作者:叶赫那拉飘雪
五月阳光明媚,海风轻拂。
月亮湾风景区西面人烟稀少沙滩外小道上。
每个月月底面对母亲高筑得债台秦雨柔会来此透气缓解压力,这个月同样负载累累上。
可更加令她心如刀绞的确是终于永远失去昔日挚爱的沉痛,他终于要结婚了。
高挑婀娜身影缓缓朝沙滩走去,步伐细碎,海风吹佛,白色长长裙裾被风轻卷,及肩长发飞扬,柔美中透着层层孤凉,看得人心微沉。
四年前那是心底回忆的伤城。
那年,十八。
沙滩上礁石边,双手抱臂一脸凌厉神态高傲的中年贵妇气势凌人地逼视着眼前一脸讥冷笑容的女孩。
这样冷傲的笑让她恨得咬碎了牙。
一个出身低贱的黄毛丫头仗着几分傲人的美色勾引她用命去呵护的儿子,她不忍容忍,绝对不能容忍。
“你有多爱我儿子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清楚,我只知道你们不合适,万分的不合适,我儿子是一个孝顺诚实信重有担当的男子,可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却为了你成了小偷,为了替你还债他不仅将外祖的古董偷去卖,还用赝品伪当真品,欺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老眼昏花,辨不出真伪,这是什么行为,偷盗,谎骗,欺诈,不孝,我辛辛苦苦教导出来的儿子就是因为爱上你这样的女人变成了小偷,骗子,不孝子,你不仅毁了我多年的悉心教导你还想毁了他的前程葬送他一生吗?”
女人高贵的头颅高高昂起,满眼的鄙夷藏进了锋利的眼眸里,但愿你识相自动离开,否则别怪她心狠手辣。
咸涩的海风呼啸吹来,将乌黑的秀发吹得凌乱不堪,亦如此刻她的心。
她的心在颤抖,等着深爱之人来救赎,可是那个人在哪里。
她偏开了头不去自取其辱,是啊,他们是多么的不配啊。
锋利的眸光渐渐换上了另类的歼佞,高傲的女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她瞧见了她眼中的退缩,是不忍。
蒋正茹收起眸中锋芒,凌厉鄙夷不屑的口吻继而变成叹息的无奈,“雨柔啊,你漂亮聪明能干懂事,最重要的是你孝顺,我知道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不是你的错,你没得选择,若是你和寻常的女儿家一样平平常常真的无伤大雅,我会高兴真的会高兴,我绝非那种势力棒打鸳鸯的老顽固,可事实呢?你有那样一个母亲你让我怎么选择,我承认我自私,可我是个母亲,我是个单亲母亲啊,你能明白我是如何艰辛将他独自抚养长大的吗?你了解我的苦衷吗,我不亟盼他有多能干多精明,也不亟盼他将来多富贵有多大作为,我只期望他一生平平安安,一生顺遂无忧无虑,这是我最起码的心愿,但这些你能给她吗?你能吗我不期望他有一天步你大哥的后尘啊,雨柔,我求求你了,逸阳才二十一岁,他才二十一岁啊,我不敢想像,真的不敢相像,那太可怕了。”
蛇打七寸,拿捏分寸最重要,在情感这条道路上蒋正茹从未输过,即便得不到也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会成全她人,可这是她含辛茹苦凝结了全部生命和人生希望的儿子,她绝对不会让这样低贱的女人毁了她的人生。
海风带起凌乱的发丝,伤痛瞬间将原本背脊挺立的女孩刺得一阵锥心的痛,往事依稀历历在目。
回忆里迷糊的视线中,那张邪佞恶心的脸慢慢朝她逼近,她的心一阵阵的扭痛颤抖,浑身惊鸾瑟瑟,哥哥浑身鲜血冲到一室迷乱的房间。
房间内,大床上衣衫凌乱全身无力的姑娘手脚被分别被捆绑不能反抗……
从噩梦般的回忆中挣脱,海风吹佛中,身影单薄的姑娘不可自抑抚住身旁巨大的礁石。
脑海中一生都无法抹去的血腥画面,惨烈的叫声,哥哥狠历的眼神不断重复在混乱的脑海里。
忘不了那把淅沥沥带着恶魔殷红鲜血的匕首。
心脏瑟缩到无法呼吸的地步,雨柔弯下了腰身。
夜色浓沉中哥哥偷渡远走,还有逸阳温暖阳光般的笑容不停来回交错浮现在混杂凌乱的脑海里。
咸涩的海风呼呼吹来,吹不散心头深埋的恐慌。
她急忙伸手掐住自己雪白的脖子,逼迫自己大口呼吸,冰冷的海风慢慢平复了心绪。
唇角微微扬起,蒋正茹露出胜利在望满意的笑:“逸阳他爱你,真的爱你,丁秦两族是世世代代仇怨,他能为你与得罪整个丁氏,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他能忤逆祖父忤逆我这个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的母亲,雨柔,那你呢,你能为他做些什么,你口口声声的说爱她,你到底能为他的幸福和将来做点什么?”
蒋正茹眯着眼睛靠近了一步,努力地往她本已结痂却被她残忍撕开以致流血不止的伤口狠狠踩去,这就是你勾引我儿子的痛,她心里笑得越加灿烂。
“你希望我怎么做”微弯的背脊再次挺直,你有你的高傲,我有我的尊严。
没必要下贱到将人格都送到你的高傲下践踏,她从来都不是傻子,她比谁都清楚,什么该有,什么不该有。
“放弃你的家人,跟逸阳一起去英国。”蒋正茹眼里的锋芒直视雨柔那张如娇艳花朵含苞待放的脸。
这可笑的言语听在秦雨柔的耳内连嗤笑的力气都懒得赋予。
放弃年逾七十,十八年含辛茹苦将她抚养长大的阿婆,放弃先天心脏病年仅只有五岁的妹妹,放弃心有疾病不得不烂赌的母亲,再如何的烂赌不成器那也是给予自己生命的母亲。
红艳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一抹习以为常讥冷的笑。
“怎么样”蒋正茹眉头紧蹙,那抹嘲讽似一记无形的耳光朝她脸上挥来,挥得她怒火丛生。
海风再次吹扬起乌黑的发丝,洁白的浪花被推上沙滩,海鸟齐鸣振翅而起。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是做放弃的抉择,而是为昔日的阳光温暖般的美好告别。
再见了,我黑暗苦涩人生里漏进的一缕阳光,我也想义无反顾拼尽全部力气去爱你,可是人生有太多的不得已。
可惜,没有如果,再睁眼后,她灵台清明决然摇头否决,家人亲情永远是她愿以生命去守护的珍贵,任谁也无可替代。
“好,好,好,好一个孝顺重情意的秦雨柔,在你心里,我儿子连你那个污烂不堪的母亲都不如,你……”蒋正如气急败坏,气她回答得如此坦然轻松,气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儿子竟然瞎了眼睛爱上这样薄情寡性下贱的女孩。
“夫人,您是个极有教养的人,污烂不堪这样的字眼实在辱没了您。”秦雨柔眼里锋芒乍现,悠悠对着不断翻腾的海面,思绪浮沉却坚定。
“好,很好。”蒋正茹顺了顺气,目的达到,要永绝后患:“你口口声声的爱也不过如此,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逸阳,开个价。”
“不必。”雨柔低头唇上的讥冷源自心头的寒意。
“还是不要逞口舌之快,每日这样拼命不就是为了钱。”蒋正茹冷哼一声,优雅抱臂满心鄙夷,“就算你不要,你表妹呢,你舅舅可是被你母亲连累丧命,还有你表妹,你就不想给她找个好点的医生,小孩子心脏病实在可怜,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大人怎么选,是突然发病一命呜呼,还是与病魔对抗一回,能活一日是一日,下个月美国心外科专家威廉会来a市会诊。”见到秦雨柔眼中流露出的动容,蒋正茹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还有什么比儿子的前程更为重要,很好,算她有自知之明。
“那一切拜托了。”秦雨柔俯首低下象征着骄傲的头,人就是这样,无论你有多爱惜自尊,在值得去保护人的面前那点可怜的自尊便也微不足道。
“你以为你从此不见逸阳他就会死心。”蒋正茹眯起了眼睛,心在隐隐挣扎颤抖。
她太了解她的儿子,认定的事死也不会回头,所以只能朝秦雨柔下手。
“我必定让夫人满意。”秦雨柔抬眸看着深蓝色的大海,是不是今后都隔着这一片深蓝色的海,我在海这头遥遥眺望着海那头的你。
“你发誓。”
望着浮沉的海面,对着幽蓝大海连绵群山扬手抬眸对山海起毒誓,“我秦雨柔发誓……”
心口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你是个聪明人,我很欣慰,也很遗憾,希望你记住你今天的选择,他ri你若出尔反尔,你身边的人都将因为你的无耻而不得善终。”。
毒誓犹过耳边,蒋正茹笑容中藏着心满意足,心口巨石落地。
多少个美好的晨曦,两年岁月里无数次期盼这样美好甜蜜的时刻。
耸入云霄的茵茵榕树下,雨柔苦涩的看着阳光般的男子骑脚踏车一脸青涩的微笑。
他兴冲冲加速朝她飞去,满脸幸福将一早准备好的山泉水白煮蛋和豆浆递到她的眼前。
七百多个风雨无阻温馨幸福仿若凝聚了她一生的美好,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闭上了眼睛,心痛得在抽搐。
察觉到她的痛心,男孩关心地轻抚她的冰凉的脸:“是不是家里又有麻烦,你放心……”
往往人违心对他人残忍的时候需先对自己一百倍的残忍,正如此刻,心头狠狠深深沉沉的一刀,痛,却只能更加的残忍。
压着颤抖的手打翻了依旧温热的鸡蛋和豆浆,鸡蛋滚入泥里,洁白的豆浆洒落一地,一片真心被见她糟践得彻底。
“不要再送这些没用了东西来了,我需要一个有钱有权的男人为我遮风避雨,守护我庇佑我,容我停泊容我依赖容我一生的安宁,我要的是一生,不是一时片刻,你听明白了没有,我不需要一个懦弱无能一遇麻烦只会将问题丢向别人的奶嘴娃,丁逸阳,你根本算不得男人。”
恍然如梦,方才还满怀幸福憧憬的男孩心里明亮的低头皱眉:“我会努力,给我点时间。”
他脸色煞白,手心轻颤,他的母亲,还是来了。
紧咬的贝齿再次启开,字字犀利冷心无情:“努力,有人拼尽了一生的努力结果出来的只是一个屁,就算我有时间来等你放一个屁,那些杀人放火不眨眼的呢。”她好似不能再呼吸。
“给我点时间。”男孩痛苦闭上眼睛,他该如何努力,离开她再去努力还有意义吗?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
“不是我不给你时间,这不是时间能解决的问题,丁逸阳,别天真,你嘴巴里的爱就像你手里的白煮蛋一样廉价不值钱,不值钱的东西从来不是我秦雨柔所追寻的对象。”她偏开了头,苦涩地笑了笑,今天是个阴天啊。
“我母亲对你说了什么?”逸阳猛然睁开双眸上前急迫抓住她瘦弱的肩膀,内心翻腾得剧烈,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不明,与每天追着我要债人的相比,你母亲的话简直连个屁都算不上。”秦雨柔冷静地挥开他抓着她的双手,红艳的唇角勾起从未朝他生出的凉薄和讥冷。
真心觉得那个高傲女人所说的话可笑,原来她从来没有奢望过和他一起的将来,从来没有。
原来她是个没有将来没有明天的女孩,一切不过是一时的贪恋。
如晴天霹雳,他踉跄后退,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头根本无法接受母亲真的找过她的事实。
熟悉的跑车飞速驶来,秦雨柔绝然拉开车门头也不回上车,受伤的男孩紧紧追在车后,摔到在地,直到再也看不见跑车的踪影。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个第一次与一个人渣一样的男人躺在一块的夜晚。
他用一双腥红如野兽般的眸子看着她,噙着恨怒与伤痛。
他颤抖隐忍地扶着门看着一地散乱衣衫,恨爱交加注视着她为了钱平静地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枕边。
曾经炙热深刻的爱意逐渐若急遇寒风冰雨的烈焰,瞬间熄灭。
踉跄离去中那凝集了整个深秋和隆冬的苍凉和伤涩的背影是每每午夜梦回抹不去的伤。
她伤他有多深,她爱得有多苦,她比谁都没有资格去爱,她比谁都缺爱。
她爱不起,爱不起,放你离去,去寻找许得起你山盟海誓深重的爱。
一道道浪花卷来,海水的清凉惊醒秦雨柔沉浸于回忆。
原来遗忘真的只需一个转身,她却只能任由此生困顿在过往回忆的泥沼中不能自拔。
做不到转身也做不到遗忘,做不到奋不顾身也做不到再为曾经前行一步。
海浪起伏浪花席来慢慢远去,就像藏在回忆里的那个人,越来越远,远到再也无迹可寻。
生命里曾有人幸福憧憬而来,最后那人满身伤涩痛苦心碎离去。
不问因果,不问来由,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相爱,错了时间。
礁石后,有幽深眸光默默凝视面对大海的女人,榕树下一眼惊心,一路尾随。
那抹心冷如死灰般的眼神是记忆中数十年不敢追忆起的痛。
一样的被逼迫,一样的心焦力竭却依然苦苦的支持掩饰着。
伤痛泪恨统统埋进坚硬外表下软弱的心房里。
藏于礁石后的男人心口愈合的伤痛好似被什么牵引开来,渐渐弥漫,一路痛到了骨子里。
秦雨柔侧眸迷茫望着远方蔚蓝色起伏的海面,她想大哭一场彻底祭奠告别往昔,可泪腺干涸整个人枯燥得要发疯。
那层烦躁的压抑铺天盖地席卷让她整个人透不过气,脚步竟朝海水中走去。
“小姐,你冷静点。”
陡然一只手拉住了秦雨柔的胳膊她转身回眸诧异望着眼前满脸担忧她的洋妞。
那洋妞只差没哭天喊地最后告慰上天阿门,姑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之后巴拉巴拉长篇大论述说关于人生希望的美好。
难得遇见个好心人秦雨柔感动之余更郁闷,她不过是想同许多失恋的姑娘一样,失恋后想为爱哭上一哭,虽然曾哭了很多次,可最后告别想再哭一次,哭没哭出来没想到反被人误会要自杀,她这样子像自杀吗?她会自杀吗?生活最苦逼的时候压抑得只想杀人她怎么会自杀。
“我说洋小姐,这里很危险,我劝你赶紧离开,东面沙滩风景更加优美,人流也多,很安全。”秦雨柔上岸提醒完转身离去,哪有闲功夫跟人拉扯,她还要去捞偏门还债。
“美丽的姑娘,幸运的转折点或许就在人生迷茫的低谷期,你只需要勇敢往前迈出一步,幸运将会祝福的朝你跃进99步,相信我,你已遇见幸运,我叫卡洛琳,这是我的名片,记得联系我。”卡洛琳唇角自信十足,优雅地从黑色手包中取出名片递到雨柔手中,转身回眸一笑,启步离开。
她来此是为了寻找设计灵感,乍见到这姑娘神色气韵瞬间茅塞顿开,似见到蓝色妖姬雪间精灵的结合,这姑娘是天生t台的宠儿,她们的相遇是上帝巧妙的安排。
卡洛琳激动,明日t台巨星即将诞生。
拿着意外得来的名片,秦雨柔站在绵软的沙滩上怔怔看着那道逐渐消失的优雅背影,恍然如梦。
幸运的转折点,莫不是哪个夜总会的老鸨,秦雨柔撇嘴,怎么也无法将老鸨两个字和洋妞对号入座。
名片被海风从白希的指间卷过,几个翻飞,飘入海中,随波浮沉。
乱礁滩那头传来尖锐的叫唤声。
“雨柔,呜……呜……”。尖利的叫声打破了沙滩上的宁静
是小筝的声音,秦雨柔惊忧转身,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呼呼的潮声,恍如错觉。
“救命啊。”惶恐的呼救声戛然而止,若呼救的人沉入水中。
秦雨柔拼命朝乱礁石群走去,全然不顾尖利的石头随时会穿破脚掌。
“这妞真不错,你去守着,我一会叫你。”黄毛顺利将打晕的小筝拖进巨礁后,满脸猥琐。
守了一天劫不到财劫个色。
“凭什么,人是我先发现的。”黑皮虾不服气上前理论,为嘛总是跟在你身后,我又不是小喽罗。
“没我你能成屁事。”黄毛满脸不耐,看着姑娘的打扮不用说也知道她海湾的卖花女,谁都知道这种姑娘多半卖花也卖色,反正也不是良家妇女。
“猜拳。”黑皮虾走了上去,两人开始猜拳。
一个石头一个叉,小筝的清白被叉走。
“你输了。”黄毛笑得银贱,迫不及待的奔向昏迷中钰体横陈的美人。
输了美人原本一脸丧气,黑皮虾蓦然瞧见天仙,“嘿嘿,你看,来了个超美的。”见朝此奔来的女人长裙飘飘,黑发飞扬,整个人激动得比洞房花烛还兴奋。
才解开美人胸前衣裙几个扣子,黄毛郁闷,来人了也不好办事。
他走了过去,瞪着奔来的美人两眼发直,一拍大腿:“老子今天走狗屎运。”随即有点疑惑:“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梦里见过,色向胆边生的黄毛本着美梦成真的兴头低声吩咐黑皮虾:“躲起来。”
“小筝。”雨柔进入礁石滩四下寻找,双耳的听力扩大分贝率,生怕放过了一点细微的声音,如果小筝出事该怎么办。
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露出的一截白希小腿将秦雨柔惊忧的心稍稍回落。
疾速跑了过去,秦雨柔看见衣衫被人扯开昏迷在沙地上的小筝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想像。
“小筝,你醒醒。”她上前弯身将昏迷的小筝搂在怀里,轻拍她苍白的脸,将被扯开的衣扣拢。
秦筝缓缓睁开眼睛,手脚胡乱飞舞,惊魂失措:“滚开,滚开。”
“小筝,是我。”雨柔丝毫不费力抓住秦筝纤细的胳膊。
听见雨柔的声音秦筝这才安定,惊魂未定地瞧着礁石凌乱的四周独独只有她们两个人,感觉方才出现的两个流氓就是一场噩梦。
接下来发觉这不是一场噩梦,秦筝惊见对准秦雨柔后脑的石头惊呼:“小心。”
黄毛拿着石头准备将背对他的天仙敲晕,眼见就要得手瞬间一把细沙飞来,什么也看不见。
脚下一个趔趄,额头撞上了坚硬的礁石,眼冒金星,额头热乎乎,好像有什么正汨汨下流。
方才还色胆包天的黄毛顷刻到底晕晕乎乎。
“出来。”顺利解决一个,秦雨柔对着空气狠历一喝。
黑皮虾颤颤惊惊从礁石后走出,方才那一番快速利落又狠辣的回击他一点都没落下,这娘们看着娇滴滴没想是个女汉子,打起人比他们头还厉害。
“你想干什么?”黑皮拿出匕首自卫,生怕自己脑袋也跟着开花。
秦筝躲在雨柔身后,虽然害怕但却安心不少,十三的伸手对付这两个小毛贼绰绰有余。
噙着冷笑,雨柔四周看了看,右手边两块挨着的礁石缝隙刚好能容纳一个人蹲下去,讥冷的笑容勾到的绝美的唇边。
如此妖艳的笑看得手拿匕首的小子魂飞九天却又脊背发寒,莫不是遇见海上妖姬,不,是母夜叉。
流星飞逝一瞬轰的一块小礁石经雨柔的手臂大力砸出,与巨礁猛烈撞击四分五裂。
黑皮虾吓得手中匕首叮当落地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再跑脑袋就开花。”站定在礁石旁,秦雨柔笑盈盈睨着闻声举手投降的小子,毛都没长齐学人劫财劫色,胆子不小。
“打断他的手。”雨柔笑得云淡风轻,仿若在谈论今天是个好天气。
“这不好吧。”黑皮虾愣了一会才明白人家要他做什么。
那小子拔腿就溜,腿窝一软,乍然被礁石击中,整个人跪在地上,他知道,再跑,脑袋一准开花。
“仙女饶命。”他抱着脑袋颤颤告饶。
雨柔浅笑盈盈将眼皮子底下那劫干枯的粗木棍踢到他的手边,手里的石头上下来回抛动:“我数三声哦,一。”
黑皮觉着出师不利,才干第一票就阴沟里翻船,打劫不成还遇见个贼婆娘,为了不让脑袋开花,黑皮虾拿了木棍狠下心肠携着往日被欺负的愤怒带着报复狠狠往黄毛手臂上敲去。
昏迷的黄毛痛得乍然惊醒,一看打他的是向来被自己欺负的黑皮虾,痛得想骂,又见仙女手上的石头抛啊抛,抛得心抖得厉害,他不敢动,正捣鼓着求饶的词,突然仙女开恩了。
“你可以走了。”秦雨柔笑得齿冷,一条手臂换你一个教训,看你还敢作恶。
忍下剧痛,黄毛胆颤心手托骨折胳膊飞奔而逃,乱礁滩就是他此生的惊魂地,再也不敢来此为非作歹。
“仙女,女侠,姑奶奶。”黑皮虾还没跪下又惊了一记,她说什么
“脱衣服。”秦雨柔站立于礁石前,巴掌大的礁石不断在手中来回抛落,脸上讥冷的笑容瘆人。
秦筝被雨柔的话惊得怔住,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黑皮小子不明白,脱衣服做什么,莫非是同行,劫色的反被劫,还有这好事,心里虽怕,还是禁不住飘飘然。
“脱。”似乎不喜欢把话说两遍,秦雨柔素白的掌心紧紧捏住落下的礁石,声调中带着不耐和冷厉。
话里的三分狠历吓破了黑皮的贼胆,黑溜溜的手一刻也不敢停歇麻利地将黑色t恤脱下,真怕今天就要横尸在此。
“裤子。”盯着那一身营养不良的排骨,秦雨柔眯眼,不是喜欢脱衣服吗?今天就让你yi丝不gua。
“雨柔。”秦筝害怕更害羞,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要是这小子发起狂来那可怎么办,看见那小子脱得只剩一条红内库,紧忙闭上眼睛,小脸飘起了两抹红云。
“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我今后再也不敢了。”只剩下一条红色内库的小子尴尬惊惶用双手捂着另人羞愤蹲下身。
说白了,就怕滚奶奶要让他断子绝孙,他还是个处男,还没讨媳妇,死在这里实在冤死。
“钻进去。”那贼溜的模样实在滑稽,可恨又可笑,秦雨柔难得心口舒畅些许,唇角勾起一抹作弄的笑,偏头示意那小子钻进礁石缝隙里。
海风呼哧哧吹在光溜溜的上身,凉飕飕让人全身发麻。
瞧着对面憋屈的礁石洞,黑毛小子明白姑奶奶的意图紧忙奔了过去往洞里钻,想这姑奶奶肯定是想将衣服拿走让自己的光着回去,这也没什么,海滩多的是露三点的人,母夜叉走了万事好说。
这小子的狼狈滑稽将两个姑娘逗得开心,秦雨柔缓步微笑走到石缝口:“小子,今天就让你长长教训,乱礁滩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
边上的大礁石被秦雨柔用枯头翘动,她一推,缝隙被礁石堵上,两百多斤,还行。
秦筝惊大了嘴巴,没想到细胳膊细腿的力道真是惊人。
隐没在礁石后的男人跌掉了眼镜,这一系列彪悍的举措立马将这姑娘与内心柔弱的影子画上了一道长长的分水岭,这姑娘的级别明显要高出n倍,完胜。
如此兵不见刃的完美还击,他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女子的身上见到。
内心深深震撼,是经历了多大的苦痛和折磨才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磨砺得锋芒隐隐。
心底隐隐触动间,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掉落,落在积满尘埃紧闭的心房之上,只带春风阳光雨露,悄然发芽,根深蒂固。
“姑奶奶,我错了,真的错了,我……”求饶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光线黑了一大半,黑毛彻底慌了神,蹲着身子用手去推堵在身前的大礁石,吃奶的力道都用上,挡住逃生门的礁石纹丝不动。
如被困住的毛猴,黑毛慌得连声哀戚告饶:“老佛爷,姑奶奶,饶命啊……”
被困在这里晚不冻死也饿死,他还没娶媳妇呢。
他打断了金毛的手,金毛不找他算账已万幸,此地少有人来,万一真碰上个打劫的他小命可真玩完。
呼救声告饶声不断在身后响起,秦雨柔嗤之以鼻,带着秦筝从容离去。
秦筝素来胆小心软,此刻同样头也不回走的干脆,她吃多了才会同情要对自己劫色的匪徒。
恶人自由恶人磨,哦,不,十三不是恶人,是惩罚恶人的人,冻死他,饿死他,死一个少一个祸害,活该。
“对了,十三,你妈又欠了赌债,好像这次很严重,兴发的手下找不到你,直接堵住阿婆的小店,小沁吓得直哭,小梦他们都在店里,我们快回去。”想到那帮凶神恶煞的黑帮土匪,小筝抱着胳膊心有余悸小步紧紧跟在雨柔身后。
还好今天遇见了个二百五,全包了那些花,杯水车薪,不抵用啊。
“兴发,不是宏老大吗?”听到小筝得话,秦雨柔蓦然转身,记得早上宏老大的人今天才催过帐,为什么兴发的人来了。
兴发上次答应过她秦小婉再也不会踏入他管辖的赌场,为什么出尔反尔?
“刘兴发。”秦雨柔一想到被人当羊肉涮了,咬牙切齿,利用完她出尔反尔,卑鄙小人,恨不得杀了他,吃他的肉和他的血,不守信用的王八蛋,猪狗不如的东西。
“雨柔,等等我。”秦筝见雨柔怒气冲冲,紧忙跟在雨柔身后心乱如麻,白狼会的人,惹不得。
月亮湾的美食街西三排,那条档口今天格外冷清,人群都拥挤在秦记粥铺四周。
四名身着寻常保安制服的男人围坐在四十七号门前的户外木桌前,桌上摆满了从周边小铺顺来小吃。
其余七八个跟班站在他们身后,烤肉串,鱿鱼串,章鱼小丸子,南乳花生抓了满手,地上纸巾竹签花生壳狼藉一地。
“这花生真不错,跟小时候的味道一样,猴子,你来点。”站在一旁的胖子忙不停地往嘴里丢着花生,听说这里要拆迁,真是可惜啊,这边惋惜着,另一边急忙又进小铺白拿了四五包招牌南乳花生。
白拿,白吃,逼迫,围堵,这些戏码已不足以掀起秦雨柔心中愤怒的波澜,这块用拳头说话的地,强者面前没有白吃的话。
活到二十二岁,自打懂事开始她就明白道理公义从来不会站在她这边。
欠债的还钱,杀人未必偿命,唯一条,在游戏规则内,拳头硬比什么都管用。
“几位大哥怎么称呼,什么了不得的事竟然劳动诸位来此,几位,招待不周。”穿过人群回到店铺前,秦雨柔淡定自如谈笑风生,艳红的唇角牵起招牌的三分冷笑。
秦家阿婆看似平静地在店内忙活,不是内心强大只是历尽沧桑,习以为常,小沁这孩子又躲进了小厨房,吓得不轻。
“好说,十三妹,我是兴哥手下虎头。”拍马屁上位的精瘦男子见十三妹回来,缓缓从户外椅上站起上前,这女人能打,整个兴发的人都知道。
一个手下将纸巾递到虎头的手里,虎头用纸巾擦完了油腻腻的手和嘴巴后很耍派头的对手下说:“这是十三姐。”
“十三姐好。”几个手下都很听话地向眼前好似弱不禁风的十三姐点头鞠躬问好。
几个新来的心里都嘀咕,莫不是他们兴哥看中了这女的,要收到床上,老大好艳福啊,可今天明明是来催帐的。
哦,对,老戏码,钱债身来偿,也不对啊,这钱是要收到上边,莫非,兴老大是想把这女的献上去。
听说咱们这边的业绩总被宏哥那边压一头,老大这是想走美人计。
越猜越不明白的小喽啰越发用恭敬的眼神瞧着十三姐。
“这是你妈亲笔签的欠条,你看看。”虎头很有成就的把文件袋递到十三的眼前,就靠这笔业绩,少这几百万没法交差啊。
十三没有接虎头递过来的文件袋,她淡定自如地站在铺子前抱臂低头脚尖来回扒踢着脚下的竹签和花生壳,低眸平静冷声笑道:“多少?”
虎头见递出的东西仍捏在手上,觉着再手下面前面子挂不住,一把将文件袋塞进手下的怀里,拉出原木色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坐下后自然地掏出烟,即刻有人献殷勤替他点上火,虎头快活地吐了口烟圈:“三百万,月底还,规矩我就不多说了,你是老主顾。”
虎头叼着烟站了起来,话已带到,这妞很守信用,他也没必要多在这里逗留,这保安制服真他妈的丑。
“慢着。”见要债的要走,十三缓慢走到他们方才坐过的户外桌椅前,伸手抽出桌上的纸巾将残留在桌面上的花生壳拂去
桌面擦拭干净后,从容落坐。
“还有什么不清楚。”虎头叼着烟转回身,一大群身着制服的保安跟在虎头身后看着眼前木作前慵懒以手支颚笑得漂亮女人。
“麻烦把帐结了。”十三偏眸细算地上的竹签和被一群猪消耗掉的花生,盘算着该收多少钱。
“什么帐?”站定于店铺前,虎头听这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即愣住,不明白,再一看十三那娘们手指一片狼藉的地面,这才明白。
明白过来了心里也窝火,他还头一次听见有人找他要钱。
遇见不知死活的人也许他会说你活腻了,可眼前娘们小小年纪比谁都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老娘烂赌成性小小年纪一人担起一个家,跟这娘们打交道从同情到佩服到畏惧,跟她动手他可不敢,那是财神爷。
从她手里收进的债几乎上千万,啧啧啧,不偷不抢不卖身,怎么弄的钱,莫非会印钞票。
兴哥都给半分面子,再说他也打不过,打娘们不算男人,更何况被娘们打,他脑袋没进水,在手下面前丢脸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不好意思,多少钱,几个烤窜没多少钱?”虎头笑嘻嘻准备掏钱,这钱也掏得万分不爽。
“一万”十三用脚把一堆狼藉的竹签慢慢踢送到虎头的跟前,没找你要恐吓精神损失费算你好运。
围观的街坊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再看下去,腿直打哆嗦,理智是要溜,可腿不听使唤。
多年来都是他们被人讹,如今出了个被讹反讹人的主,怎么能不好好壮着胆子捧捧这场好戏,但真心替这丫头捏把汗呀。
虎头被咋然被噎住,围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这里的小商户,素日见他还不点头哈腰,如今这娘们存心找茬。
“不就是烤肉炸鱿鱼还有几个樱桃小丸子。”虎头扯开了保安制服衬衣的扣子,布料太粗糙,穿不惯。
“是章鱼小丸子。”胖子小声纠正虎头的错误嘴巴里还在回味樱桃小丸子的美味。
虎头瞪了胖子一眼,胖子不不敢再吱声,心里也觉得这姑娘太黑,比他们还黑。
心里默默盘算,自己吃了多少串,一会这钱怎么掏。
“竹签有三百多串,还有这盘子里的点心奶茶花生都是额外赠送的,没要钱。”十三慵懒伸了懒腰,低头拉了拉长长的裙摆,这只是小小的利息,兴发,出尔反尔,不让你放点血这一区的老大位置你也不用坐下去。
“你这什么肉,什么鱼?”虎头数学本就不好,三百多串鱼啊肉一万块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一串多少钱,总之心里很气愤,面子下不来。
“肉是香草猪的肉,鱼是东海龙王的孙,虽然这年头人人捕捞得到,但经过我家祖传密料腌制,也尚算人间珍馐,我刚才看见你吃得很满意啊。”坐定在椅子上,十三眉眼弯弯地看着黑脸的虎头,白希的手指缓慢有节奏地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敲击着。
“什么香草猪,老子没听过。”虎头窝火,把抽了一半的烟头狠狠扔再地上。
开打,他肯定打不过,上回这娘们替兴哥打的那几场黑市拳头他是亲眼见过,那伸手,真他妈晦气,没见过这么能打的女人。
“这猪是吃名贵中药长到三十七斤重,不能多一斤,多了肉老,也不能少一斤,少了肉酸,三十七斤刚刚好,肉嫩鲜滑,每一口都鲜美无比,还兼具滋补美颜,补肾壮阳的功效。”十三胡掰得脸不红心不跳,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头,这猪好啊。”胖子觉着这猪好,怪不得这么好吃来着,正好头前天还在吃壮阳药,可这猪肉也忒贵了。
“好你妈屁。”被娘们讹钱,虎头肺都快气炸,尤其听到补肾壮阳这几个字,这明白了说他不行。
照说看见这么漂亮的妞该有个什么心思才对,可事实就是对着她比对着凤姐还糟糕,这娘们比凤姐还不像个女人。
火大的虎头迅速从兜里掏出还没捂热的一万块愤恨的扔到十三的面前。
“还去皇爵吗?”胖子有点胆颤地看着黑脸的虎头,本以为出来可以潇洒一趟,唉。
“老子没钱。”虎头抬手发怒,猛拍胖子的后脑勺。
怪不得都他妈不来催这笔款子,还以为赶上美差,丢人,这年头黑社会也不好混啊,卖猪肉得了,几串猪肉赶他一月的工资。
臭娘们,嚣张什么,迟早被人压,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色迷了心窍的去压她,没准压人不成反被压,这男人,倒霉啊。
隐没在人群中的男人打了一喷嚏,起夜风了,不冷啊,姑娘厉害啊,虎口里都能摸出蝎子来。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秦梦赶鸭子回笼似地驱散看热闹的人群,总算把牛鬼蛇神赶着,可三百万,怎么办啊……
“姐姐。”见到要债的走后,躲在店铺厨房内还穿着校服的八岁小姑娘委屈的跑了出来抱住了雨柔的身子。
“小沁,怕吗?”秦雨柔一把将妹妹抱了起来单手不断轻抚小沁瘦弱的背脊,她抱着小沁缓缓走进铺子里不断安慰。
用自己的脸贴上了小姑娘苍白的脸,心里一阵阵的疼惜和愧疚。
八岁的孩子,没过一天安心的日子,她真的很没用,撑不起一个像样的家。
小女孩抱着姐姐的脖子贴心懂事地摇了摇头,表示不害怕。
若没有病,真想找户好人家让她平平安安的过日子,秦雨柔每每如此哀叹,被别人收养也好过每天这样提心吊胆的活着,才八岁啊。
小梦和秦筝都进了店铺,这一折腾天都快黑了,两人心底都将小婉姐从头到尾狠狠怨骂个通透,万年不升天的祸害。
“姐姐,你上次给我的珊瑚项链我一直好好的收着,你拿去还债吧。”小姐睁着大大的眼睛安慰雨柔,却也知道,那么一串项链也抵不下三百万的债。
“傻丫头,那是姐姐送给你的礼物,我们小沁戴珊瑚最好看。”秦雨柔抱着小沁坐到了客桌前的靠背椅上,感受到小沁的贴心,内心一阵暖流缓缓,窝心地亲了亲小姑娘柔软的小脸蛋,笑了笑,心里一阵阵发苦,到哪里去弄三百万。
“雨柔啊,我老婆子也活够了,可小沁怎么办啊。”阿婆关了门回身坐到了桌前,沉沉的叹了口气。
小婉这个作死都改不了的毛病可怎么办,她当初就不该,不该留着那批珠宝,如今被她败得也差不多,可雨柔有什么错,非要这样折腾孩子。
秦梦瞧见阿婆急得不愿意多活一口气的样子心里直发紧,转身替阿婆和雨柔到了几杯水反复安慰他们不要急。
“阿婆,瞧你又说胡话了,不就是三百万吗?没事。”雨柔笑了笑,努力地宽慰阿婆,祖上留下来的一点家当全都败空了,老娘该消停了。
苍老枯瘦的老人长长叹了口气,她知道雨柔苦苦支撑到现在全都是为了她这把老骨头,若不是因为小沁,她早就解脱了,活着只会拖累着她,那个不死的女儿,都是冤孽,都是冤孽。
“雨柔,早点回去吧,今晚要涨潮,一会风大。”秦梦依然担忧地看着雨柔,害怕今天从那帮要债的手中敲来的一万块,是个祸端啊。
“好。”抱着小沁雨柔点头见店铺内已被阿婆收拾妥当准备歇业走人,瞬间疑问地看着小梦:“涨潮。”秦雨柔与秦筝对视了,秦筝张大了嘴巴,完了,要出人命了,那个被封在石洞里的坏小子肯定会被活活淹死。
“梦梦,小筝,帮我把阿婆和小沁送回去。”
秦雨柔将怀中的小沁放下起身扭头就往外跑,边跑边思考着这个月涨潮的时间,咚咚的脚步声似催命鼓般恼人地敲击在心头,八点了,跑过去要半个小时,潮估计已经开涨。
那小子不会这样没用吧,石头不是很重,虽然可恨,可不能死在她的手上,双腿更加飞快朝乱礁滩奔去。
“美女,这么晚,那边很危险,你不能一个人跑去。”男人高大的身躯紧紧跟在姑娘的身后,姑娘真能跑,追不上啊。
“没你事。”秦雨柔一心记挂被困在礁石缝里的黑皮,压根没注意回头看多事的男人,只当他是好心的过路人。
“美女,那边真的不能去”紧紧追着姑娘的步伐,叶君傲心里懊悔不已。
早知道她要折回来,不如刚才就把那小子放走算了。
秦雨柔不理他,如今多管闲事的好心人真不多,破天荒被他碰上一个,心里多少感到小小意外,但多管闲事不一定是好人。
虽然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或许在她心里压根没有好人坏人的界定,对她好的就是好人,对她不好的都是坏人。
叶君傲脚下奔得更急,这姑娘赛过飞毛腿,追得不轻松。
咸腥的海风呼呼的吹来,长裙乌发被风吹起。
天色黑沉沉,天边彻底黑成一片,潮水涨起。
提起裙摆秦雨柔抬眸看着那小子被困的地方,不顾没过足背的海水,更加快速往前走。
脚下的尖石埋没在了海水里,一不小心,脚背会被石头刺穿。
心一急,崴了一下。
跟在身后的男人及时出手扶住崴脚的姑娘,秦雨柔恍然而惊,这才发现,多管闲事的男人一路跟着自己,警惕悠然而起。
“你站在这里,我去救他。”叶君傲扶稳警惕的姑娘匆忙朝乱礁滩中走去,内心将该死的小子怨成了扫把星,淹不死你。
看着黑暗中汲水而去的背影,秦雨柔愣神,是人还是鬼,要不怎么知道她来干什么?遂而低头将长裙系打结紧紧跟着夜色中高大的身影。
“救命啊。”夜风中沙哑惊慌的呼救声伴着呛水声,悬在半空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还好,还好,虽然水已漫到了膝盖。
叶君傲十分轻松移开礁石,如蒙大赦,泡在水洞里的倒霉蛋在水里噗通几声跟着慌乱惊喜地跑了出来,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谢谢。
倒霉蛋见夜色中飘着长发一身白衣的女人站在海水里,以为遇见了夜叉鬼,心惊后怕腿脚发软,怕得要跪下,乱礁滩西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暗暗的消音枪声。
一时滩内人影窜动,弹雨横飞。
惊心四起,秦雨柔暗叫倒霉,哪个帮派又相互撕逼,动了枪,怕不是你活就是我亡。
“快走。”叶君傲牵着雨柔往回走,白烨朗今晚与人谈判的事肯定会起纷争。
“抓住他。”狠历的声音轻飘飘传进几人耳内。
四周到处都是窜动的人影,消音枪声不绝,再乱跑,没准哪颗不长眼睛的子弹疯狂地爱上自己的脑门。
三人藏在几个巨礁岩后,露出的脑袋如隐没在黑暗中海水上和石头没有区别。
烟火味混杂着血腥味,不断有人倒下,海水扑通声不绝。
“白烨郎,把东西交出来。”听见这个名字,秦雨柔的心突兀一跳,眼前灵光一闪,钱来了。
这钱要用命去拼,可哪次不是拿命拼。
“有种叫那老东西亲自来。”
“死到临头还嘴硬,再给你一次机会。”
“要不我们做笔交易。”
“怎么说。”
“这项链的秘密你是知道的,要不你也不会这么替那老杂毛卖命。”
夜色中的对话带着死亡的恐慌,让人胆颤心惊。
借着波动的海浪,秦雨柔慢慢移动身体,想细细观察巨岩之上的情景,一只大手急急拉住了她:“做什么。”叶君傲的声音似蚊子嗡:“别动。”
好似被束缚住了手脚,秦雨柔觉得这个看不清容貌的家伙真的很烦人,想拉开多管闲事的手,手臂被钳得更紧,她以为他很害怕。
黑皮虾吓得直哆嗦,脚下被海底的螃蟹夹了一下,吓得慌然一声惊叫,两人同时捂住倒霉蛋冻得发青的唇,死死地按着他抖如筛糠的身子,还是被发现了。
杀手头目察觉水下有人,朝周围手下打了个手势,急乱的枪声射向海水下的礁石,负伤的白烨郎开始进行反击。
见子弹快要飞向这边,躲在水中礁石旁的叶君傲和秦雨柔两人手中的石头同时飞起,有人脑袋开花,有人手臂发麻。
滑落声中君傲眼疾手快接过掉落的枪,一个漂亮的转身连环,伫立在夜色巨石之上的人影纷纷倒落,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海水中染满了鲜血,一时咸涩的海风中夹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落水声三三两两,连续的枪声后,君傲的枪顶在了从水中浮起的人头。
那人警觉举起双手以做投降,君傲扣动扳机,咔嚓一声,没子弹,惊魂后的杀手暴起攻击与高大的男人交手缠斗。
飞腿挥拳,水中打斗确实吃力,几个人影倒下后,秦雨柔以为已经脱离了危险。
扑通一声,从她侧面冒出一个白色的身影,警觉心气,拳风挥去,打的就是白烨朗。
负伤不轻神智开始迷糊的白烨郎紧紧抓着秦雨柔挥向他的手腕,嘴里因为头脑发昏开始胡言乱语。
肉麻兮兮的语调惊得秦雨柔脊背发毛,拳风化为手刀再次劈向白眼狼的肩颈处。
晕过去的白烨朗快沉入海水中秦雨柔拎住他身上染满血迹的马甲,看来这男人负伤不轻。
把他丢在这里铁定没命,贼头子死了不代表贼头子从此消失,还会有前仆后继的接班人。
上位的难死绝,追债的杀不尽,这个贼头子其实很有原则。
比如说,绝对不会逼良为娼,绝对很有信用,但这回兴发却似乎很没记性,三百万的债啊。
想着巨额债务的同时又想起了那个春色深深,草长莺飞,樱花满天的暮春。
有白裙轻柔飞扬,那个懵懂的暮春,悄悄懵动便被扼杀的春芽,永远地埋在了记忆里。
处理完反击杀手的叶君傲看着落水狗一样的白烨郎泡在水里被姑娘拎死狗一样的拎着,心里那个爽啊。
没炸死他真是令人惋扼。
一贯精明强干的白烨郎这次居然阴沟里翻了船,看来那女人在白烨郎心中份量着实不轻啊。
那女人是谁,叶君傲的前未婚妻,叶君傲的嘴角弯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叶老爷子亲自挑选的孙媳妇在订婚前一天悄悄跟人私奔,a市一时流言蜚语不绝于耳,叶老爷子老脸丢尽。
他为什么会同意这门亲事,因为他很清楚歼夫就是白烨郎。
白烨郎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女人转眼躺进了其他男人的怀里。
然赫赫有名的蒋家千金如何能嫁给一个黑帮的贼头子,虽然贼头子近几年漂白了不少。
可不管你漂得多白,背景总摆在哪,清清白白的名门望族哪里会容得他来染指半分。
黑暗中,君傲想起了蒋家姑娘不让人讨厌的脸,脸上有一只浅浅的梨涡,哦,对,眼前的姑娘也有梨涡。
梨涡里藏着她用眼泪酿了三生的苦酒,有梨涡的姑娘一定很痴情,她为爱而生,奔爱而来,而爱上有梨涡的姑娘的男人注定很苦涩。
人说得到梨涡浅笑得爱需先饮尽那浅笑梨涡中酿了三生的苦酒,那是你前生欠她的债,需用泪来偿。
那时他小,不懂什么情爱,只知道梨涡很美,跟母亲一样的美,跟母亲一样的名字,玉珊,不讨厌蒋家姑娘。
吓得半死后捡回小命的黑皮趁空溜之大吉,他虔诚的对着如来佛祖和玉皇大帝发誓,再也不敢向着打家劫舍的道看齐,从此洗心革面,良好做人。
十三姑娘将运送白眼狼的艰巨任务交给了方才共历生死的男人,虽然她猜不透
自然敢再枪林弹雨里穿来横去男人不是简单人,徘徊在海滩但凡有点伸手的男人都不是常人,但牵扯上白烨郎,姑娘还是忍不住多想
这男人为什么跟着他为什么救她为什么还没有要逃命的意思而且还有几分怀疑。
他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她来这里,不会仅仅是因为这里危险的缘故,连黑皮小子被关在哪里他都一清二楚,
明显他一直都在乱礁滩,杀手,白烨郎,跟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一连串的疑问来回在脑海中翻搅。
夜色中浑身湿漉漉抱着手臂行走的秦雨柔悄然停住了脚步,狐疑地看着将白烨郎背在身后的男人,内心开始忐忑不安,惹上大麻烦了。
方才一心想着钱的事,本以为救了白眼狼可以借了他这条命免那三百万,顺便解决掉兴发的问题。
可如今被人追杀负伤的白烨郎分明是个烫手山芋,谁惹谁倒霉。
先不说他是个黑帮头子,你指望黑社会感恩图报那简直就是放屁的话。
虽然这个黑帮头子昔日对她很是照顾,可那也是从前的事。
就算他感恩图报这人狼狈如斯,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比如帮里叛乱,争老大抢地盘年年有的事,又或者是别的黑帮为了利益绞杀。
总归是有人要他小命,如今她财迷心窍地救了他,明儿被那帮亡命之徒知晓她救了他们要杀的人,那还不赶着来放她的血。
虽然本着他从前对她的关照她不该见死不救之类的话,可她哪有本钱去沾染这样泼天大祸,这不活的不耐烦了吗?显然这话委实有点没良心。
可家里本就一团乱了,怎么能惹这事,真是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还有,黑毛那小子,秦雨柔重重地跺了一下脚,那是个胆小如鼠的,万一被人追查到,她不敢想。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秦雨柔停了脚步谨慎地盯着背着白烨郎的高大男人。
“我可没要跟着你,你那朋友卖假玫瑰给我我才追去找她算账,没想到一路下来精彩连连,好戏不断,这是我有生以来遇见最有趣的事,你可以叫我君傲。”君傲背着白烨郎无法回头却停了脚步,姑娘不仅身手了得,警惕性也高,胆也够大。
素来温婉谦和诚实的小筝居然被人当着她的面指着说是骗子,她脸上挂不住了。
真是交友不慎啊,这话她替小筝父母说,那个损友自然是她。
自己心虚不啃声,确实卖假玫瑰,骗人钱,她理亏。
“那你看着小筝被人调戏不出手相救,你还是不是男人。”秦雨柔也恼火,一想起当时的情形,这个男人竟然在边上看好戏。
“你不是鼎鼎大名的十三姐吗?瞧刚才那帮混混对你毕恭毕敬的态度就知道,哪里需要我出手,还有,是不是男人的话你一女孩子家最好不要瞎问,容易让人误会。”君傲心里高兴,脸上实在笑不起来。
背上的家伙实在不轻松,更别提他根本就不想救他,只是不想在美人面前落个见死不救的恶名而已。
秦雨柔倒抽了一口气,不做声,今儿是怎么了,情绪牵动得过了头,都怪白烨郎,好死不死偏偏让她遇上,也多亏遇上,真是天不绝人之路。
真真应了那句话,上帝给你关上门的时候总会悄悄的给你留扇窗,瞧,那扇窗如今正好死不死地被人背在背上,千万可别死。
“不是往这边走,你要去哪里?”秦雨柔低头间发现那家伙行走的方向不对,无论是医院警局还是她家,都不是往这条路走的。
她怎么能把贼头子往家里引呢?
虽然这夜黑得很,但她闭着眼睛也知道方向不对。
“不想将麻烦惹上身就闭嘴。”君傲背着白烨郎笔直往海湾角的别墅走去,别墅不是他的。
他可没吃饱了自找麻烦,也不知道门锁密码改了没。
秦雨柔跟在后面想着不对,她为什么要跟着他,完全可以溜之大吉。
把这烫手山芋扔给这个口吻傲慢的家伙,可一想那三百万就犯了难,脚步不听使唤跟在身后。
顺利进入别墅后,感到肩头异常沉重,叶君傲将白烨郎如死狗般丢在柔软的地毯上,全然不管他脸色是否苍白,伤口是否深重。
“你轻点,他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秦雨柔担忧国宝般地紧忙上前将白烨郎扶正,全身湿透,还沾着血,昂贵的地毯估计报废。
其实她很想脱了白烨郎的衣服替他检查一下伤口,可她一清白的大姑娘跑去脱男人的衣服她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虽然这家伙长得不错,可他长得不错跟她没半毛钱的关系,更何况,只是长得不错而已。
“你说什么?”叶君傲站在沙发旁错愕地盯着正跪地照顾白眼狼的姑娘,什么叫白烨郎死了她怎么办,她和白烨郎什么关系。
他盯着满脸紧张的女人随即一脸尴尬,急忙转过身去。
那一身湿漉的白裙紧贴着身躯,女子的玲珑美好曲线完美展现,心扑通扑通的跳,很奇妙的感觉。
“你受伤了。”秦雨柔微愕,起身回头盯着君傲挺直的背脊上那一片殷红的血迹。
“我没受伤,是他的血。”叶君傲回头恍惚间又急急转身,那一片雪峰玉色无边,身体好似有股燥热的感觉。
他尴尬地匆匆上楼进了房间,找衣服。
“还说不是你家。”秦雨柔见君傲自来熟上楼还换了衣服,那衣服质量看着可不便宜。
“你去把衣服换了,我来照顾他。”君傲偏头将从楼上衣柜中还未拆开标签的黑色连衣裙放在沙发上,尽量不去看她此刻湿漉漉凸显的玲珑曲线。
秦雨柔发现眼前男人的怪异,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湿透,并紧紧地贴在身上,里面看的一清二楚。
“跟没见过似的,把别墅建在这里还不是想看比基尼美女,说不定每天还有裸晒日光浴的。”秦雨柔不在意地笑了笑,还带着几分嗤之以鼻,男人不都一样,不一样的肯定是伪君子,假正经。
“这房子不是我的,我没有。”没有看过日光浴的女人,君傲没头没脑解释,心口有一阵慌乱,只听见门砰地一声,碰了一鼻子灰。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她解释,冷眼瞪着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男人怨恼了一句,继而转身坐到沙发上给藤展庭拨打电话,要他过来救人,他可没那么好心。
借着浴室的电话给阿婆报完平安,秦雨柔挂了电话,细细地看了看有钱人的豪华浴室,空调,按摩浴缸,烘干机,一应设备齐全,撇了撇嘴,有钱就是任性啊。
洗澡前雨柔将衣服洗过放进烘干机内烘干,澡洗完,衣服也顺道烘干,刚才男人给她的衣服她没要。
不便宜的衣服怕弄坏,还有,怕脏,能进出别墅的女人要不是女主人,要不是出卖身体的女人。
怕的是后者,肮脏,她也怕有一天自己也沦为这样肮脏的货色,三百万啊,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人呢?”洗完澡秦雨柔出来后只见男人矗立背着身站在落地窗前抽着烟,有微微的夜风从窗外吹如,散乱了淡淡袅袅的烟雾。
不见人影,秦雨柔开始焦急不安,白烨郎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三百万飞了,钱飞了,她完了,要家破人亡了。
“送医院了。”叶君傲转过身来,通身清爽白裙飘逸的姑娘让人眼前一亮,她不喜欢黑色吗?
秦雨柔倒抽了一口气,好似又不相信他说的话,她什么都没听见吗?什么时候来了人把人弄走了。
她竟然没有怀疑他是不是毁尸灭迹,如果他和白烨郎有仇刚才大可不管不问更不用和自己搅合在一起差点没了小命。
大概是她在浴室待了很长时间,她该抱怨什么,总不能不让一个负伤深重的人不去医院吧。
瞬间犯了难,改天见了白烨郎又怎么说,说我救了你一命,你该感恩图报免了我三百万的债。
她敢说吗?说了还不被当成二百五,不想被人当成二百五的女人一脸沮丧转身走人。
“你去哪里?”君傲笑看着垂头丧气的女人,知晓她这一路打的什么主意。
“再见。”秦雨柔灰心丧气,耷拉着脑袋抬手背着他挥了挥手,心里那个懊悔郁闷啊,国宝走了,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瞧着那道心灰意冷的高挑婀娜背影,叶君傲觉得好笑,戏谑地弯起漂亮的唇角:“如果你肯留在这里陪我一晚债务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他从来不跟女人开这样暧昧引人遐想的玩笑,今天竟然玩起作弄人的把戏。
心口感到愉悦,前所未有的感觉,像偷到灯油的老鼠,心口满满的欢喜,充满成就感。
“替我向你妈问好,不见。”秦雨柔头也不回拉长脸,刚才谁还说他是个热心的好青年,结果人家一下就露出狐狸尾巴,天下乌鸦一般黑,都不是什么好鸟。
“我的意思是我替你作证,替你在白烨郎面前作证,证明你救了他一命,事实你确实救了他一命,怎么样。”君傲见那背影走得毫不留情心头顿生欢喜,这姑娘傲骨风华,他很欣赏。
“真的。”秦雨柔大喜过望转过身,但激动归激动,话要问明白,留在这里做什么?
是不是她把人想得太坏了,这人看着不像是个有龌龊心思的人,肯定是个好人。
“我的意思是我来这里这么久还没好好的看过日出,你陪我一起看日出我就替你作证,怎么样?”叶君傲坐到沙发上看着时间也不早,看日出应该是件不错的事,感情不都是在朝阳中慢慢升起的吗?
“还有吗?”秦雨柔笑得灿烂,这人脑子肯定有毛病,姑娘我追了个把小时的小吃债,又在水里泡了半夜。
枪林弹雨的惊魂夜,好不容易安稳了还顺便洗了个热水澡,不睡觉跑去跟你看日出。
看你大爷啊看,日出有什么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对,从前,日出,她看过,看过很多次。
灿烂的笑容即刻不那么灿烂,但想着三百万忍下,脸上的笑容又变得灿烂,想朝霞充满期望的朝气。
这表情看得对面闲适坐在沙发的男人摸不着头脑,这是高兴啊,还是不高兴,是答应啊还是不答应。
“你会做饭吗?我们晚上都没有吃东西。”叶君傲的肚子开始抗议,中午就吃了一点街头小吃,现在真的很饿。
“做饭啊,我看看。”他一提秦雨柔这才发现肚子真饿,可一顿不吃也饿不死,这大半夜的还做饭。
再说姑娘成天忙着赚钱哪还有心思兼顾厨艺,饿了一个包子就能解决温饱问题,省时省事,节约水电煤气,还照顾了卖包子的生意,为国家的经济效益gdp的增长率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有水果,面包,牛奶,还有零食。”将肆意在人家厨房和冰箱里寻到粮食一股脑全搬了出来,秦雨柔大大咧咧地窝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准备边看电视边吃零食,偷的一时悠闲。
夜间剧场正在播放热门的清代某宫斗剧,正放到某妃子为避巡夜侍卫躲进了小叔子歇息的那艘铺满莲花的小船里。
王爷在狭小且莲花幽香的小船里对嫂子情愫暗生,只是未发觉。
君傲见她随意的样子透着慵懒可爱,厅里多了零食的咔嚓声和电视剧的播放声,一种温馨的感觉油然而生。
顿时坐在姑娘的身边陪她一起看电视剧,现代好男人的标准有一条好像是陪老婆一起看电视剧。
以前觉得说这话的人肯定是个傻缺,现在觉得这样的男人也不错,知道疼老婆。
渐渐陪着姑娘看了一小段剧情。
正准备问问女人为什么都爱看宫斗剧,叶君傲扭头一看,这姑娘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脸上带出无奈含着柔和和疼惜的笑,深邃的眸光凝视着那张安静恬淡的脸。
乌黑柔顺的秀发下,喝饱水的皮肤光洁柔嫩,脸颊上透着淡淡的粉色,烟色淡眉,长长浓密的羽睫微微天然卷翘,若蝴蝶的羽翼,高蜓的鼻子泛着淡淡的油光,灯光折射下生了珍珠光泽,红唇娇颜。
天生丽质的美人此刻看似柔美的睡颜分外的养眼,叶君傲细细地看着她匀称呼吸下的脸。
第一次如此认真审视一个女人的睡颜,甜静安宁而美好。
那甜睡的呼吸声轻淡几不可闻,叶君傲伸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关掉,室内陷入一片安静。
坐在沙发的男人躬身合手看着眼下铺着灰色地毯的地面,思绪悠远
之所以这一个月都徘徊在此地是因为他们几人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想收下来做地产。
但对于收购这件事白烨郎这次却始终不言不语,大有将棘手的事丢个他。
拆迁的消息放出后,他每天都会坐到榕树下边的露天咖啡店外听听当地百姓对拆迁的态度。
结果可想而知,如今在寸进寸土的a市如此环境优美地段优良的居住环境少得可怜,此地百姓几乎家家户户住小洋楼生活丰裕悠闲自在,钱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早已是身外之物。
换做是他也不愿意接受一点赔偿放弃住了几十年早已扎根入土感情深厚的家。
更何况,当地很多百姓当年和白狼会有诸多牵连,如果引起暴动,对公司负面影响很大。
关键,这片地风水极为重要,听几位大师一再强调不能生暴动和怨气。
对于这块地,他没有那么执着坚持的势在必得,但也明白,面对利益丰厚的机会,你不要,别人会打破头来抢,与其是别人不如是他。
再次扭头看着姑娘安静的睡颜。
从没想过一天之内会让一个女人不知不觉走进视线范围之内,如此轻而易举触动他的瞩目。
初见她,他坐在荫荫榕树下,枝叶茂密,阳光疏漏。
她手提藤篮,篮内蓝色妖姬衬得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惊艳夺目,
惊鸿一瞥间,心口莫名加速跳动,不是惊艳于她的美貌,而是那一瞬间他对她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
这种熟悉觉让自己觉着十分温暖,温暖得以至于自己的眼眸变得有些过分精注。
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又好像根本没有见过。
心窝的某处好似被一根手指轻轻叩击,没有那样明显却也难以让人忽视。
更令他难以忽视牵动关切心怀是她所遭遇的不幸,姑娘有个嗜赌如命的母亲。
也不是第一次遇见如此遭遇的女孩,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鬼使神差想帮她。
看着她将花分给几个朋友后,看着她悄然离去,而后他买下了和她几个朋友手中的花,之后一路尾随……
结果的震惊让他跌破眼镜,是他太过悲天悯人自以为是,人家姑娘压根没有为生活的悲催和命运不幸而感到伤心欲绝愤世嫉俗,相反,姑娘活得精彩又漂亮,乐观又积极……
窗外天空朝阳绚丽,新的一天在朝气蓬勃中拉开帷幕。
“你醒了,我做了早餐,一起吃点。”正站在餐桌边拿着玻璃杯倒牛奶的男人抬眸笑看着依旧躺在沙发上一脸迷蒙揉了揉乌黑发丝的女人。
“不吃了,我要赶着回店铺帮忙,我阿婆早上很忙。”秦雨柔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起来的时候很意外,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她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个男人的确不是个坏人。
要是坏人这觉铁定睡得安稳,有多久没这么好眠,真是托福。
“我送你。”君傲见她要走忙放下手中牛奶,慌忙朝已走到门口的姑娘奔去,他忙活了一早上的早餐就这样成了摆设。
“不用了,你跟着我你会倒霉。”秦雨柔转身回眸摇手淡淡一笑,可不是谁跟着谁就倒霉吗?这男人八成不知道自己的名声,要是知道了铁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不怕。”君傲错愕,随即回以同样淡然一笑,目前为止他还没遇见过什么让他上心的麻烦。
“我怕,拜托,再见。”跟陌生男人夜不归宿她不让阿婆担心死才怪,她得赶紧想个让阿婆放心的说辞。
去小筝家,小筝爹妈不待见她,不行。
和小梦在一起,她不待见喇叭花,似乎也不行,总不能说和小恩在一起,阿婆非吓出心脏病不可,还是说和小梦在一起。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叶君傲见姑娘走得头也不回,匆匆追到别墅门口的台阶上。
第一次追着一个女人的背影,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远走。
“雨柔,秦雨柔。”姑娘回头含笑对他挥了挥手,算是友好的开始,多个有钱人做朋友也不错,前提是他真不怕麻烦。
君傲看着匆匆离去的身影,唇角勾起了舒心的笑:“雨柔,是雨后的温柔吗?”
海滩附近的露天咖啡厅外,海风微拂,榕树荫荫,清早只有喝茶的几个熟客在看报纸。
秦雨柔坐在白色的椅子上一眼不眨地盯着对面比土匪还土匪的男人。
条纹t恤的平头男人将鸽子蛋大的钻石对着阳光看了又看,看了又看,那个依依不舍垂涎欲滴的眼神硬生生的被压在了一脸不在意的神情之下,盘剥高价,要不显山不露水。
“这钻石个头挺大,但成色好不好我看不出,要不你把钻石先放我这儿,我过几天给你个答复,价钱吗?肯定给你个好价。”强盗明将闪耀的鸽子蛋捏在拇指与食指间,十三正等着钱,此时不宰等待何时。
秦雨柔一听强盗要扣她的钻石当即撇了撇嘴,出手如风,立马从强盗明手里抢回钻石。
开玩笑,放你那儿,好让你掉包啊,本来就不报多大希望,跟强盗明谈交易好比民工遇见周扒皮,诈死你不偿命。
“你这就没法谈了。”强盗明拉了脸,心里那个急啊,香喷喷的鸭子就在眼前晃悠了一圈又飞人家盘子里,自己就过了把眼科。
“你不谈拉到,多的是人谈。”十三笑着起身,心底懊恼,真不该找强盗明啊,他还不趁火打劫。
“十三妹,别走啊,有话好好说,我知道你缺钱,可如今这世道,经济萧条,钱不好赚啊。”强盗明眼馋那颗成色好的大钻石,一转手可是一大笔啊,这娘们成天哪来的这些名贵珠宝,莫不是个飞天大盗。
也不对啊,他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莫不是秦老太的,听闻秦老太祖上可是大户人家,富贵的很。
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强盗明感叹起骆驼来,同时也郁闷怎么自己就没这么殷实的祖上。
十三没理一门心思盯着熟鸭子的强盗明,姑娘我天天缺钱,谁都知道,世道不好,经济萧条。
土匪的捞偏门,强盗发横财,也没见你们谁饿死,可怜的还不是老实人。
“你别走啊,我知道你手里还有些极品珊瑚,这回我一定出高价,怎么样。”
强盗明见十三头也不回转身压根没想再搭理自己的干脆样,眼见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心下一急慌忙奔上去拉住十三姑娘的胳膊:“那古董呢?上次你给那帮盗海墓的引海路可捞了不少,我打听过,他们可送了个大的给你。”。
强盗明这些年从十三身上发了不少横财,世道艰难越发不放过这块肥肉,怎么着也得再炸点油水出来。
十三的笑容似海上翻开的浪花,好看也带着惊骇,“强盗明,我还没恭喜你又要当爹了,一会我就去明婶那里讨多子茶喝。”
这强盗明真是贼心不死啊,连她替人引海路都知道了,她的名声该有多差啊。
一听见这丫头要去问自己老婆要多子茶,强盗明的老脸立马发白,拉着十三的手如触电般松开。
被多子茶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心里把海湾那两八卦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
还好自己的老婆不是个喜欢打麻将爱打听八卦的女人,否则这日子真没法过。
三奶还不到一年又有了,自己老婆就一闺女,想当爷爷没儿子怎么成啊。
这可怎么办,又是一大笔钱,近来又闹着加包养费,不然罢工不干了,你说他容易么。
一大早地吹了生意后,秦雨柔姑娘借了小梦那辆快报废的小绵羊赶着去市中心的珠宝店。
店长热情的招待秦雨柔,拿着她的钻石在高显镜和灯光下照了又照,凭借十年的珠宝鉴定经验,断定这块宝石是正宗的a级货。
“小姐,你这颗钻石的成色很好,份量也不轻,但这个议价的范围超过了我的权限之内,我不能擅自做主,要等我上报辖区经理,经理再请示总部的相关人员,等总经理确认批准之后我才能给你答复。”店长为难,从姑娘明亮的眼珠里看到黄花菜心凉的灰心,她十分想做成这笔生意,能拿不少提成,谁跟前过不去。
“那需要等多久。”秦雨柔心急眉头微皱,这年头还是现金好使用,现捞现花,保值,花得畅快。
“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女店长如实回答,心里还在盘算加紧上报做成这笔生意。
“谢谢。”秦雨柔失落离开这家本区最大且信誉最好的珠宝店。
一个月后交不出钱来会是个什么情形雨柔想都懒得再去想,钻石即马变美金的美好心愿落空,心里那个不爽啊。
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奔到这里原以为能套个现,莫非真的要被强盗明压榨到三层的份,她不甘心的撇了撇嘴,见你的鬼去。
“小姐,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方便我们联系您。”漂亮的店长姑娘匆匆追出来,她工作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亲自接触到个头这么大成色这么棒的钻石。
这姑娘怕是个落难千金,急着用钱。
“不用了。”秦雨柔笑了笑,礼貌的回绝。
店长惋惜止步进店,真是可惜。
小绵羊不听使唤发动不了,秦雨柔更加郁闷,秦梦的小车估计回去就得报废,倒霉喝口水都塞牙,她可不想走回去,于是继续发动着破旧的小绵羊,黑烟腾起。
门店对面的路旁一两黑色奔驰稳稳停泊。
“老夫人,到了。”司机老吴低声的提醒着正看着窗外发呆的藤老夫人。
顺着老夫人的目光瞄去,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正在发动摩托车,好像车出了点小故障。
待他看清那姑娘的长相后,心里一个咯噔,惊异那姑娘的模样为什么这么像藤夫人?
小绵羊经过一番折腾终于顺了脾气,很听话地载着雨柔姑娘一溜烟回程。
忘了给小绵羊加油,秦雨柔只祈祷能顺利把车骑回去,骑不回去最起码也抵达海湾口。
否则,推着绵羊回家的凄凉场景不敢想,她的脚啊。
“回去。”藤老夫人收回沉思的目光,去店里暗查巡视的心情全无。
老吴很知情识趣,立马闭紧嘴巴打道回府,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回到家中,藤老夫人没有胃口用午餐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都不许打搅。
书房前的红木大书桌上,头发花白的老人眸光空洞,彷如一瞬不瞬盯着桌面的鉴定报告上,然而回忆却犹如绵长的钟鼓声沉沉悠悠穿过岁月的洪河……
二十二年前
仁心医院特等病房中。
年近五十的藤老夫人慈爱地看着病床上一脸苍白的孙子。
手中的燕窝粥还保留着暖暖的余温,白色的瓷勺又挑了一匙雪白的粥,柔声哄劝,“庭仔,再吃一点”
沧桑的心被揪成一团,揉得不成样,鬓边一缕缕白发昨日新添,人一瞬间越过了苍老的鸿沟。
孙子得了绝症,儿子为了孙子的病四处奔波求寻名医。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子出了车祸,儿媳妇一病不起。
她一个人将所有厄运埋在心里,眼里的泪如决堤的洪水即将崩溃,展庭一定不能有事,否则她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
“奶奶,你别为我难过,我没事,就算我不在了,还有妈妈,还有大伯。”相比同龄五岁的孩子,藤展庭格外懂事,奶奶一个女人撑着支离破碎藤家,很辛苦,可她从来都没有表露抱怨过一句。
奈何他的臂膀还是如此的幼小,撑不住一个偌大的家,庇佑不了如今正需要庇佑的人。
或许明天死神就会降临身旁,不是不怕死,只是死后独留下两个女人去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他放心不下。
“闭嘴。”一听见孙子提起老公和外面的女人生的种,心头如沸腾的岩浆,平息冷却不了。
从未见过奶奶对他发怒,藤展庭胆颤一瞬,即刻又看见奶奶将瞬间将愤恨隐藏,换上慈祥的脸。
“奶奶,你让大伯回来吧,他虽不是您亲生是,却是爷爷亲生的骨肉,爷爷不在了,爸爸也不在了……”幼年早慧,五岁的孩子壮胆将父亲生前未敢透露的心愿当着强势老太太的面坦然表达。
他怕不说往后再也没有机会。
藤家不能垮,藤家需要一个男人撑起这个家。
而他如今的肩膀还太瘦太弱,撑不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大家。
况且,他那个大伯真的不是坏人。
起码他没有看着他得了绝症见死不救。
没人求他他却主动来与他配对血液,可是天不遂人愿,他注定难逃一死。
只求临死前那个高大英郎沉稳如山的男人能接过这原本属于他的偌大家族,能念着一点血缘庇佑为藤家操劳一生的老人和他从此孤寂的母亲。
他相信他会愿意。
“庭仔。”闻此藤老夫人如五雷轰顶,她万万没料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什么都知道,瞬间包裹在脆弱心房上的坚壳轰然破裂,哀痛的泪水纷然落下。
“奶奶,我知道你熬得很辛苦,爸爸不在了,这个家需要藤家的人来撑下去,否则,藤家会垮掉,儿时爷爷常教导我创业易,守业难,奶奶,您不能眼睁睁看着藤家被那群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给吞掉,那是爷爷至死都放不下的心血,奶奶。”因为太过激动,五岁孩子苍白若纸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他扶着胸口,激动得剧烈咳嗽,这种感觉越来越糟糕,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蓦然将所有的期望都凝结到大伯的身上。
看着孙子越来越苍白的脸,气息也越发急促,藤老夫人心慌到九霄云外“庭仔,快躺下,别胡思乱想,会没事的,藤家还要靠你。”
脑海中不断有个声音在蛊惑,藤家是因为她才有的今天,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可又有个声音不断反对,难道你要眼睁睁看到藤家落到家破人亡基业毁尽的地步才满意。
“奶奶,我好想爸爸,我好想爷爷。”靠在床上,藤展庭苍白的嘴唇轻轻念叨着,眼皮子十分困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庭仔。”找来医生得知孙子只是太累,藤老夫人压下慌乱的心,有害怕孙子终有一天会永远不会醒来。
沉沉地坐回椅子上,她思虑良久,许是这一惊,她是真的怕到了骨子里。
心一狠,不能再等,多一份希望总好过坐以待毙,没有办法,只有把那个践人的儿子请回来。
老夫人闭上眼睛,过往如昔,心如刀绞。
藤家当年托庇于丁家才逃过混乱时期,没曾想,儿子出生还没满月另一个自称藤夫人的女人抱着不满两岁的儿子揣着他亲手写的婚书找上了门,心高气傲如她,死也咽不下这口憋屈的气。
因此,哪怕他临死她都没说一句原谅。
她算什么,算她藤寄的二房,算他藤寄的小妾么。
不是谁拿刀逼着他娶她,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是自由恋爱。
她曾以为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人,然而那些指天对月的海誓山盟都成了丑陋至极的笑话。
她和怀里的儿子都成了天大的笑话,但她还没来得及闹腾那女人应了公婆的哀求,为了深爱之人的名誉和前程,抱着孩子默默离开。
每每看他那含悲负疚愧悔难当的模样越是隐忍他就越是让她满腔满怀的愤懑。
你们爱得伟大爱得高尚爱得至死不悔,你们占尽了这世间所有的对于成全美好的赞叹。
她是个三是个横刀夺爱的,是个不明世间情爱一味自私不明大义的。
既然如此,她索性做绝了,这样从头至尾都含着欺骗和谎言的爱不要也罢。
她争怨愤郁少欢寡爱了一生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不过是临终也陌路如斯,天人永隔,他日黄泉碧落奈何死亦不相逢。
苍老的脸庞缓缓滑下一滴通透的泪滴,沧桑锥心的一声:“藤拓,你和她终于圆满了。”
你和她终于圆满了,我成全你们,为了展庭,为了藤家,为了她余生最后一点血脉的延续……
翌日,藤老太约了藤安国到藤家。
“我知道你母亲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和你父亲在一起,那老头子也一样,他生前我不能全了他的心愿,没道理如今都化成灰我还拦着。”坐在沙发上,丁香琳苦涩又无奈的笑了笑。
她很想摆个深刻嘲讽的表情,但心底极力克制住。
不能刺激他,哪怕心里再恨也不能,否则惹怒他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能忍,是丁香琳最大的能耐。
坐在沙发旁,藤安国沉眉肃目,不明白这老女人又打什么心思,手指轻轻叩击沙发扶手,他知道,老女人肯定还有后话。
“我同意让你认祖归宗,你母亲的牌位以原配的身份贡入藤氏宗祠,棺木迁回与你父亲合穴而葬,你以长子的身份记入族谱,并接手整个藤氏。”
藤老夫人双眸平静如波,看着沉思的藤安国,这样做不一定有用,但总是一个希望。
如果真的不成功,有个长子在,藤家,不至于败在她的手里。
她也算对得起藤家的列祖列宗,是藤家欠她的,她对得起他。
心愿得逞的you惑摆在眼前,藤安国惊异,沉眼看着眼前淡定沉着的老女人。
不愧是在商界浮沉多年的老手,他不得不承认,她比她母亲更适合藤夫人这个位置。
“代价。”藤安国直截了当的开口,这巨大的you惑,代价不简单吧。
可她明知道他的血液没办法和她孙子匹配,她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我很感激你能不计前嫌主动挽救展庭的性命,我想你对这个孩子也同样充满了同情,毕竟他喊你一声大伯,他还那么小。”藤老夫人哽声抚泪,偷眼瞧着沉默低头沉思中的藤安国,继续悲戚道,“我想了很久,如今只有,只有你和素娴即刻生个孩子,这个孩子与庭仔的血缘算是最亲厚的,只需这个孩子的一点点脐血没准庭仔就有救了……”
“荒谬。”藤安国冲身而起,疾声厉色喝断藤老太荒谬的想法。
要他和他大哥的女人生个孩子,别说他不同意,小婉那性子怕是死也不同意。
这样有有违道德伦常的事亏这老女人想得出来,他真是疯了,他也真是疯了才会来这趟。
愤然拔足,藤安国转身就走。
丁香琳惶急起身拦住气愤的藤安国,急忙解释道:“我知道这肯定让人无法接受,但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只需和素娴人工受孕即可,整个受孕过程会秘密进行,我会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是伟豪的遗腹子,毕竟藤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样的事情听上去确实荒唐,可我也是被逼无奈,你也看见,庭仔是那么天真可爱的一个孩子,我们且抛下过往的恩怨不说,你就忍心看见那样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回天乏术,我听闻你母亲素来敬佛,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你母亲在世,我作为一个陌生人这样去救你母亲,你说你母亲会不会同意我的做法,何况庭仔他确确实实同你有着血缘关系,上一辈人的恩怨是上一辈人的事,不必扯到下一代,我承认,当年我是有错,我应该劝你父亲留下你母子……”
“不要说了……”藤安国冷声喝断,可原本坚定心被老太婆一番真假道理利诱卸去了六分坚防。
四分为了一生操劳含辛茹苦的母亲,两分为了幼小带着血缘的无辜。
能达成母亲毕生余愿,能救无辜的孩子,何乐而不为,可脑海中出现了那张嗔怒的俏脸……
“安国,我求你,你不能断了展庭的生路,他还那么小,你想想你母亲,你想想你母亲临死前那样亟盼的眼神,做为儿子,还有什么比能完成一个母亲致死都无法圆满的心愿更为能体现孝道……”丁香琳扯着藤安国的手臂,苦苦哀求,她也没有把握,就好像被逼入绝境的人临到悬崖口。
藤安国甩开老女人紧紧抓住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去。
精瘦的身子重重摔倒在地,丁香琳撑地慌惶地看着那抹高大看似决然的背影。
她依然不死心,对着疾速离去的背影苦苦哀求,“你想想你的母亲,想想她数十年是如何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她若知晓你如今狠心绝情拒绝救你亲生的侄子,她该如何伤心负疚,你要她如何在九泉之下安心,你如何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你要她如何在地下与你父亲再续前缘……”
望着藤安国冷硬的背影,丁香琳泪流满面的瘫坐在了地上。
那苍白的字字句句如刀刻在心间般,痛苦终催逼成了苦涩的泪水洒落在苍老的容颜上。
嘴里依旧恍惚的念道:“再续前缘,再续前缘啊。”
让你们再续前缘,从我一人此孤影茕茕,致死都是孤影茕茕。
上穷碧落下黄泉,茫茫生死永不见。
为了藤家为了孙子,她什么都能忍。
曾那样清高倨傲的女人,执拗强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哪怕忍着剜心的痛也绝不低头委屈半分。
如今,为了藤家最后的一点血脉宁愿将自己践踏入尘埃。
执拗的事并非全无价值,到头来,成全别人何尝不是成全自己。
为了展庭,为了她和他在这个世界上爱的延续。
不得不承认,藤老太十分会拿捏人心,一个京子就能换回母子两人毕生的心愿,傻子才会不愿意。
没错,这样的you惑没人能抗拒得了,包括藤安国在内。
几番思索,藤安国不堪犹豫的心房溃堤,应下这样荒唐的要求。
母子两人名字编入族谱,母亲牌位入宗祠,迁坟合穴,包括于素娴人工受孕诸事进行得都十分顺利。
藤氏内一帮老古董因公司被一毫无资历且后来居上的人全盘接手,万分不痛快。
明着,暗着使绊子,放冷箭,诸般为难挑剔,不配合,不留情面。
当藤安国耐着性子一人送了一份大礼后,老狐狸们被纷纷吓得汗流浃背。
一个个夹着尾巴老实了,再也不敢大放厥词。
那礼物,无论哪一个都能让他们牢底坐穿,身败名裂。
老狐狸们的乖觉安份让丁香琳坐卧不宁,寝食难安。
原来这个藤安国是当地帮会的二把手,丁香琳叫苦不迭,才发觉训了狐狸引来狼,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深夜,仁心医院的高级产房前。
“素娴,别怕,很快就好,你想想展庭……”藤老夫人握着躺在推车上儿媳妇浮肿的手,担忧看着她惨白的脸,心里负疚感沉沉。
儿媳妇怀这个孩子遭尽了罪,孩子没足月被她提议强行剖腹犹如造孽。
可为了孙子她能有什么法子,实在是被逼得没了法子。
原本藤安国接管藤氏一切逐渐稳固,可谁能想他会死于帮派内部纷争。
想到死去的藤安国,藤老夫人原本晶亮的眸子瞬间暗淡,
藤家的子孙好似受了诅咒,一个个接连遭遇不幸……
展庭的病不能再拖,不能眼睁睁看着藤家断子绝孙,但凡还有别的发自谁会没人性地把还未足月的孩子强行剖出来。
一个小时后,婴孩的啼哭声唤醒了陷入沉思中的藤老夫人。
“藤老夫人,恭喜您,是位千金,母女平安。”两个护士一脸欢喜将女婴抱到藤老太的跟前连连道喜。
“我儿媳妇还有多久才能出来。”藤老夫人眸色复杂地瞥了一眼襁褓里邹巴巴的女婴。
伸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心里不知滋味如何,孙子有救的希望大过心口的抵触。
如今一心都扑在孙子手术问题上,未加多犹豫,老夫人敛下复杂心绪,反手将孩子递还给护士。
“夫人没事,手术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您不用担心。”护士接过藤老太递过来的孩子,知道藤家少爷还等着做手术,也不敢耽误。
病房外的接待厅中,看着能吃能睡脸色见好的孙子,藤老夫人如打了场完美的胜仗,苍枯的心口像被注入了生命之泉,重新活了过来。
当邵文玉颤颤惊惊把婴儿抱到藤老夫人跟前。
丁香琳第一眼没瞧出什么,正准备把家传的小镯子套到小女娃柔软小手上,俨然瞧见女娃的手臂黑许多,细细端详许久,怎么瞧怎么觉着不对。
老巫婆警惕狐疑,瞧见邵文玉低头贼眉胆颤的眼神,二话不说拉开小女婴的衣服,她清楚地记得孩子胸口有颗小红点,虽然很小,但肯定错不了。
“这不是我家孙女,你把我孙女弄到哪里去了,你不给我说实话,我让你好看。”藤老夫人厉声冲着邵文玉怒喝。
邵文玉惊怕惶恐,一口咬定藤老夫人怀中的孩子就是藤家千金。
藤老夫人是何等出生的厉害角色,三句吓唬,二句惊诈把惊魂不定的邵文玉诈懵了。
被诈懵的邵文玉跪在地上三句真两句假,把糊涂护士呛死富家千金的事实改变成了千金薄命女早产孱弱夭折的戏码。
又给眼前的小女婴瞎编了一个落难舞女无力抚养幼女,医院产子狠心弃女的唱本。
听完半真半假的故事,藤老夫人怒火丛生,即刻厌恶地将怀中的婴儿扔还给邵文玉。
她怎能让一个下三滥舞女的女儿冒充藤家千金大小姐,关于孩子是不是夭折她内心十分抗拒去寻找真相。
内心着实替夭折的孩子悲哀了两把,而后心安理得将一切归咎于天意。
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她才如此委屈卑微,她无法忍受这样一个小东西天天扎在她的眼皮子下。
如今这样的结局正好,命不好,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她不会吃饱了撑着去追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话。
一想起那女人占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墓地,此刻正睡在那死老头的身边,她心里就如扎了一万根绵绵细细的针。
原来她是这样的不甘心,就算是死了也不愿意让给别人,如今还能怎么样,这样最好?
豪华病房内于素娴双眼红肿满面憔悴抱着藤老太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女婴尸哭得肝肠痛断。
她总认为是她自私为了儿子强行将不足月的女儿带到人世间才会让她夭折而亡,那是她一辈子赎不清的罪孽以致自此对夭折的女儿愧疚成狂,疯魔入怔。
……
褪去往日精锐的眸子正对桌上三年前的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发呆,鉴定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三年前,展庭突发急性肝衰竭,需要进行肝脏移植手术,找不到合适的肝脏匹配命在旦夕。
她原以为躲过死神的孙子不用再遭受病痛的折磨,可老天似乎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就在她一蹶不振心焦力竭的时候合适的肝脏找到了。
对方开价一百万,这个价格远远高出黑市的估价,但能救展庭的命钱都是小事。
手术十分成功,在听说替展庭移植肝脏的姑娘是为了替母亲还债才找黑市进行交易后,她心里很震撼也很同情。
经过黑市交易人层层的盘剥,最后落姑娘手里的钱有多少,她是真的想好好感谢她。
当她进入病房看见躺在病床昏迷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张精美素净的五官就如同第一次看见素娴一样,素雅纯净,像栀子花一样令人爱不释手。
人有相似不算巧合,可连出生年月日都一模一样就不得不让人起疑。
她私下取了素娴的头发与这个女孩的血液进行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再次给了她狠狠一击,鉴定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两人是亲生母女毫无疑问,当年那个挽救展庭生命的孩子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又一次挽救了展庭的生命,她当时的心情复杂矛盾,无法言喻,她该高兴啊。
这么多年积极的进行慈善事业就是为了让那孩子在天之灵得以慰藉。
可心底终究没有那样坦然,也知晓她不能再作孽,她要接她回来,让她认祖归宗,或许寻到女儿素娴的病也会好转。
后来她命人彻底调查她的底细再次被惊住,为了替烂赌成性的母亲还债她什么都干。
十岁开始学人碰瓷讹诈,十三岁下海偷采珊瑚,十六岁带领村民同黑帮争抢地盘,在这场争夺中她哥哥替她挨了一刀。
经过十几场谈判如今安稳的美食区才不再受黑帮的要挟,谈判都是内部进行,其中经历了什么她不敢相像。
一个年仅十六岁如花似玉的姑娘进了狼窝最后能活着出来还能是什么,饶是历尽沧桑的心还是止不住颤抖
之后被黑帮小头目看中要收做情妇,被人绑上床的时候她哥哥拼死闯去杀了黑帮小头目。
黑帮小头目负伤身亡,哥哥外逃至今。
二十岁开始领着一群姑娘在海湾卖假玫瑰以色相勾引游客招揽生意。
她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只知道藤家不能有这样败坏门风的孙女,藤家没有这样辱没藤家先祖声名的孙女,藤家的孙女死了,一出生就死了。
只能如此,否则,藤家近百年苦心经营的声誉会因此毁于一旦,她只能狠心舍弃。
藤老太含泪深深叹气,内心百结揪心:“你别怨我,谁要你命不好,遇上那样的女人,一切都是命,都是债,都是孽,各人偿各人的债,每个人的遇见都是冥冥中的宿命,为了藤家,为了展庭,欠你的,老婆子下辈子还你。”
燃燃的火焰中,一份牵系生死恩义的血脉之亲灰飞烟灭,道德良知恩情亲情,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鉴定书化为灰烬。
自从那日分别后已余半月,叶君傲一回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总算处理完手头的事又换了身普通衣服要小秘书送他去月亮湾景区。
“开慢点开慢点。”快进入海湾口的时候坐在车后的男人意外看到秦雨柔姑娘正推着小绵羊慢悠悠往前走。
小秘书兼司机紧忙停车,还没问什么时候来接他就听见老板要他回去电话联系。
小秘书乐得连忙一踩油门回家陪着待产的媳妇。
“连你也欺负我,不带这样的,一路上熄火了十八次,你要气死我啊。”秦雨柔很想把这破车扔到海里去,可每次看见秦梦爱惜的模样就难受。
明明有店有铺,名字证件一应齐全,合法合理,直接硬了心肠将歼夫淫妇赶出去就完了,何必受这样的窝囊气。
秦梦姑娘重亲情啊,可那点不值钱的亲情在人家眼里狗屁都不是。
“你说直接把你给报废了小梦会不会把我的皮给揭了。”秦雨柔再接再厉发动着将要报废的小绵羊。
小绵羊抗议,哄地一声发动成功,这下可以顺利回家。
“劳驾,载我一程。”叶君傲不声不响走到姑娘身后拉住准备一溜风走人的秦家姑娘。
还没等姑娘同意高大的身躯自来熟地坐在她身后小绵羊的座位上,脑海中想入非非一会还能抱着纤腰兜风沿路看海景。
“是你。”秦雨柔回头三分惊异,七分喜悦:“白烨郎的伤怎么样?”秦雨柔紧忙下了车,男女授受不亲,这要被人看见又是闲话满天飞,她的名声本就不好听,还是避忌点。
自行爬上小绵羊的家伙见姑娘下车他却没半点下车的意思。
“还没醒。”叶君傲瞎掰,为她一见面就询问白烨郎的消息感到不顺畅。
他哪里管白烨郎醒没醒,送他去医院的是藤展庭又不是他,再说受这样重的枪伤未必见得会脑子进水的跑去医院,新闻里也没播乱礁滩枪战死人的事,这事铁定被瞒下。
“哦。”秦雨柔心里很失落:“你去哪儿,别墅。”白烨郎没醒她就没办法让他知道是她救了他一命,更没办法免去那三百万的债,心里那个低落啊,怎么就这么倒霉。
“恩,那天你睡着了,日出没看成,要不今天咱们看海景吧。”君傲一米八五的个头不嫌憋屈地坐在小绵羊身上不准备下来,期望这车发动不了,好跟姑娘一起走回去。
今天姑娘没有穿长裙子,海蓝色雪纺长衫,白色笔裤,四十二寸美腿修长,皮肤白希,趁着临近海湾的风景,十分的养眼,君傲的心情正如迎面吹来的海风,舒爽怡人。
可一米八五的个子坐在轻巧的小绵羊上憋屈的样子让雨柔姑娘分外别扭,心里十分不爽。
这人吃饱了没事干,不是看日出就是海景,姑娘我跑了一天一个子都没有着落,哪有闲心跟你去吹海风,吹你大爷吹。
太阳回家找老婆有什么好看,哄着女人上床的男人才会干这样不花一毛钱就能占着便宜的白痴事。
她瞬时拿着看白痴的眼神打量着眼前不明白的男人,莫非他想泡我。
想想又觉着想得太多,只要是认识她的男人都知道,占十三妹的便宜不如跟着芙蓉姐姐扭胖腰,腰扭到了没关系,被人误认欠债了就不妙了。
“那个,这车年纪太大,实在无法承载两个人的份量,要不你打车去吧。”秦雨柔为难地笑了笑,事实如此,还有,就这样载他回去,八卦王明天又有猛料翻炒,好听的难听的都混一块,反正不是好事。
叶君傲无辜翻了翻口袋,为难道:“我没带钱。”
秦雨柔很想说,没关系,车钱我替你付,可她刚才还了卡债身上零零碎碎就三十来块,这路虽短程可也不便宜,还是不害人了。
“十三啊,打哪儿回来。”送货回来的水根大叔热情按了两下喇叭,三八的探出个脑袋打量着已站在十三身边的小伙子,不错嘛,希望这姑娘能找个好男人,安安淡淡的过一生。
“是水根叔啊,我去市区买了点东西,您刚送货回来。”雨柔两眼一亮,有注意了。
“是啊,这不才回来吗?这位是。”水根八卦的眼神如放射探照灯,将笑容满面的君傲里里外外探照了个遍,那眼神就像看女婿一样的热情又精注。
“这是我朋友,正等车呢,现在出租车正交接班,车不好打,要不您给带一程,就到湾中下。”雨柔开始推不情愿搭顺风车的男人。
“没问题,小伙子,上车。”水根弯身把门打开热情邀请小伙子搭乘顺风车。
车里不止一个人,还有一光着上身正打瞌睡流着口水的年轻大胖子。
君傲微张嘴巴看着那狭小的位置,这真是要很亲热才能坐完这一程啊,心里更加不愿意了。
“谢谢水根叔。”雨柔默念阿门,连推带赶并哄他吹海风才将君傲推上了车,水根见人已上来开始发动油门。
君傲一坐上去闻见浓重的鱼腥味汗臭味脚臭味混着胖子腋窝下的狐臭味,他想慌逃下车车飙得飞快,飞快中探出头准备喊救命的君傲正瞧见雨柔摇着小手欢送他的离去。
“看海景啊小伙子,年轻人挺爱浪漫的。”水根挤眉弄眼一脸暧昧的瞧着瞬时安静下来的君傲。
为了美好的海景叶君傲拿出拼着壮实断腕的毅力,一路忍到了头。
忍耐中且十分有礼貌有修养的套问了关于姑娘的一些话题,到头得出一个感叹,这臭味熏得值啊。
小绵羊正行到海湾半路再度很不乖顺罢工抗议,秦雨柔彻底被这不争气的小绵羊磨得没了脾气。
你熄火,我也乐得清静。
海滩边白色的海鸟阵阵飞起,天色还早,沙滩游人不多。
椰树依旧耸杆入云,海风阵阵,心头的失落被海风这么一吹倒真疏散了不少,怪不得那么多人心里不痛快就奔海滩来。
四五个可爱的小朋友正提着小桶和小铲子在这里玩沙,雨柔羡慕地看着沙滩上洋溢的天真和童趣。
因为赌债,小时候人家见了她就躲,心里不免又失落带上几分失落,也没啥大不了的事儿。
沙雕节还没有开始,看着那些还未成型的沙雕,听说今年应该以安徒生童话里那篇海的女儿里的人物素材为主题。
美人鱼的样子应该很漂亮,回忆里,那个男人以她的样子画了一副美人鱼的素描,可惜那画不见了,他们的相遇是以一副画开始。
可惜那画画得没有哥哥好,如果不是她惹祸,哥哥应该会去国外留学,定然前程似锦。
当时看到阳光里一张陌生容颜,一阵失落,可她喜欢看他画画的样子,看见他站在海边安静的样子她内心可以寻到几丝安慰,可以想到哥哥。
所以每次不开心她都来海滩散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阳光般的男子总会出现在海滩。
起初他总是拿着画板埋头绘画,后来因为那份安慰好奇上前。
她上前瞄了一眼,只是那一眼就瞄进了心里,他笔下画的全是充满阳光笑容的姑娘,那姑娘不是别人,是她自己,让她陌生又向往的自己。
当时看着那副画她愣住,他轻柔的手指抚上了她轻蹙的眉头,他笑着对她说:“生活不易,不如笑对每一天。”
她错愕地看着他,笑了笑,觉得这男人肯定是精神方面有问题,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指尖细细的沙硕摩擦感让人沉思,突然伸到眼前的袋子令她恍然从回忆中抽回,是红豆椰子糕的味道,她惊喜抬头转瞬失落。
“海滩这么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瞬间掩去眼中的失落,秦雨柔笑着接过红豆椰子糕。
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是水根婶给的。
“那个大叔告诉我的,她说你路过这里肯定会来看看。”叶君傲悠然挺立站在姑娘身旁对着茫茫大海放眼望去,大口呼吸海边清晰的空气,迅速的浏览四周:“要举行沙雕节吗?”他还没认真的看过沙雕,看上去挺有趣。
“恩,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会举行,天气好,也没台风。”闻见香味,秦雨柔察觉到肚子有些抗议,不想再站在这里,三三两两的情侣看着她心烦,转身朝沙滩路边椰子树下的户外椅走去。
君傲转身跟着姑娘的脚步,两人一起坐到长椅上,秦雨柔拿出一根竹签串起的红豆糕递给坐在身旁看海景的男人。
“你今天去市区做什么?”很乐意地接过姑娘递给他的红豆糕,君傲咬了一口,应该很香很清甜,没有添加剂的食材,很健康,可惜他尝不出。
今天去市区做什么?总不能告诉你我是去捞钱还债吧,没得把你吓跑。
秦雨柔答非所问扭头看将半块红豆糕塞进嘴里的男人,“你是做什么的?”
第一次正式打量这个男人,俊眉疏朗,眼眸深邃,似平静的幽潭,让人不敢深触。
鼻梁高蜓,双唇并非凉薄的类型,下颚的轮廓有些冷硬。
虽比不上那人芝兰玉树的飘逸,却也俊郎帅气。
这男人骨子里自有种摄人心魂的入骨风华。
整个人看似沉着内敛实则藏着凛然的霸气,笑起来分外的迷人。
但她不知道,他很少笑。
发觉自己如此打量一个男人有些唐突,秦雨柔很快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阅人无数,这个男人应该不简单。
“你猜猜。”君傲别有深意地浅笑反问,也注意她方才打量的眼神。
她的眼神并未如何惊异,可见他在她心里真是不咋地,他又想起了前阵子这姑娘在榕树下对他容貌的评价。
自来对样貌颇为自信的男人想不到有天竟然对长相问题操上了心,不仅操心,甚至还嫉妒上了。
“我又不是沈半仙,能掐会算。”秦雨柔从心底带着几分无奈扯起几分慵懒的笑。
这沈半仙曾免费为她打了一卦,说她无爱而生,生无所爱,是世间难寻的煞星。
还未出世便克父克母,累及亲眷,一生孤独终身,无子无姻。
唯有此生长伴青灯古佛才能化去三生兹孽。
若强行逆天而为,触动红鸾,则劫数将至,轻则家破人亡,重则永世不得超生。
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笑盈盈地砸了半仙的摊,把那号称海滩活神仙的老头打得抱头乱窜。
活神仙最后这才道出缘由,他儿子不学无术调戏秦筝还对秦筝下药后被她打得入院昏迷了一个月。
老头碍着十三妹的威武不敢怎么样,若是报警头一个受牵连的肯定是儿子,这才胡说八道了一通。
可那老头确实有些斤两,这姑娘确实命硬克父,命舛多磨。
姻缘线更是错综复杂,但却也隐着大富大贵的命。
“想什么?”君傲见她笑中带着无奈看着远处夕阳西下的海面。
夕阳西下,很美却是他一生都不敢触碰的痛。
他偏开了眼眸发觉躲不过只得低头避开那抹恐惧的艳红,心口开始跳动疾速,呼吸紧促。
姑娘没有察觉到身边男人的异样,悠远地眸光注视远处斜伸到海面的椰子树。
记得以前上面有个秋千,她很想去坐坐,可总找不出时间,“你很有钱吗?”这话一问出口就觉得自己成了傻帽。
人家有没钱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是操哪门子的心,她是在操心自己吧。
坐在长椅上,对于姑娘此刻感到突兀的问题叶君傲微微错愕,第一时间想到她在为债务问题发愁。
心口缓缓涌动一阵怜惜的触动,低头如实回答:“跟a的那些名门望族的富豪相比,我实实在在算不得什么有钱人。”叶家有钱是叶家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我看你那个朋友应该挺有钱,你们都是做什么的,跟白烨郎一样?”秦雨柔别有深意笑看错愕的男人,能认识白烨郎的人必定不简单,黑白商唯此三样,他是商人吧。
还有他朋友的那间别墅,不是有钱就能在风景海湾区自建别墅,这其中牵扯着黑白两方的利益,不简单啊。
“我从事珠宝生意,规模不是很大。”叶君傲如实回答,他确实与藤展庭长期合作珠宝生意,虽然这只是他自己生意的冰山一角,但他没说谎。
“珠宝。”秦雨柔眼前一亮,遇上救星一般看着谦虚的男人:“钻石要吗?”
“钻石。”叶君傲微微讶异凝望姑娘眸子里绽放的精光一射,似乎明白了。
秦雨柔从浅蓝色斜肩小包内取出装着钻石的首饰盒,急忙送到眸色平淡的男人眼前:“你看看,值多少钱。”
叶君傲微异接过首饰盒,打开吃惊地重新打量满蓝期待的秦雨柔:“鸽子蛋。”少说有十克拉,但成色不好说。
他对珠宝这行不精通,之所以能在这行分杯羹全是因为展庭的缘故。
君傲用戏谑的眼神看向为钱犯愁的姑娘:“你去非洲了。”这话也不对,非洲有金矿,南非才有钻矿,好钻石不多见。
展庭在南非就有属于藤家的钻矿,只不过销路打开后很少再去。
蓦然,他认真看着手里的钻石,这女人看似欠一屁股的债,可一出手真是非同凡响,看来今天是去卖钻石了。
钻石看着贵,那也只是在精心打磨设计镶嵌包装后,这样突兀的拿着裸钻去问价,肯定出不了好价钱。
“你才去了非洲,还给我。”为钱犯愁的姑娘发觉自己真的被三百万逼得神志不清,这么突兀问人家,要知道无歼不商。
越看这男人越像歼商,秦雨柔出手想抢过钻石,可被歼商迅速闪过。
“三百万。”君傲嬉笑起身,首饰盒被一只手高高托起,这样漂亮的钻石卖掉可惜,镶嵌一定很漂亮。
“真的。”秦雨柔停止对歼商的抢夺,双眸放出贼亮的精光,心脏扑通扑通跳起,生怕他反悔,但又不敢相信。
强盗明只肯出三十万,这家伙脑子进水,怎么会,这年头,再进水的脑子也不会拿钱来开玩笑。
歼商两个字立马从某人的脑门轻而易举抹掉,她把人想得太坏。
“真的。”她拿出钻石叶君傲就猜出她今天去筹钱还债,这样也好,他不是个好人,也不是坏人。
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瞧见她为债务犯愁愿意帮她渡过这个难关。
心口的大石头落地,秦雨柔脸上漾出安心的笑,这边债务的麻烦才下心头,路边哄的一声麻烦又来。
方才秦梦罢了工的小绵羊在一个精瘦黑衣小子的驱动下不费吹灰之力一溜烟跑路。
“车,我的车。”看着一溜烟的傻绵羊,秦雨柔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直追黑烟扑扑的小绵羊,是穷疯了才会偷这样的车。
“喂。”叶君傲也跟着跑上去,还没跑两步只见彪悍的姑娘正逮着骑在再度罢工后小绵羊上的毛贼,拳风所向无敌,姑娘的彪悍再度震撼了君傲。
震得了土匪,抓得了毛贼,出得了厅堂,娶了她,没准还能气死便宜后娘。
看着盒子里在夕阳的余晖下闪耀璀璨夺目光华的鸽子蛋,定情信物也有了,多有意义啊。
两声喇叭声,脸上露出自得笑容的男人惊然回头。
“上车。”见到叶君傲方才满脸春风的样子,藤展庭一脸错愕,很是惊异。
怀疑自己眼花了,冰山一样的男人也能融出春水样的温柔,真是怪事,月亮湾真是个奇葩的地段。
“没空。”君傲正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爱恋中,咋一看见哥们今日那冰块一样的脸,实在扫兴。
“有人来找碴。”藤展庭头痛地看着还在看钻石的男人,钻石有什么好看,莫不是准备求婚,这也太快了,他惊大了嘴巴。
“自己解决,我没空。”叶君傲将钻石收了起来,看着远处还在教训毛贼的身影,晚上吃什么呢?烛光晚餐。
“薛啸是你朋友吧,你别成天吃干饭等着抢钱好不好,管点事,哥我每天忙得跟陀螺差不多。”藤展庭对着镜子梳了梳没有凌乱的头发,要随时保持风流的俊美。
“谁吃干饭。”被人指着鼻子说吃干饭叶君傲不乐意了,瞪着耍风流的男人,还每天忙得似陀螺,陀螺每天围着女人打转,风流鬼,忙不死你。
打理好头发,藤展庭发动引擎开车就走,也不理叶君傲,打从娘胎还没这么憋屈过,但今天不好好解决事情真要闹大。
君傲即刻追上了车,不是大事这家伙也不会追到这里来,连定位都用上,可见是大麻烦。
还没过门的媳妇正义正言辞训诫毛贼,威武啊,心里正感叹着,豪车从雨柔身边驶过,君傲探出脑袋不忘叮嘱:“晚上我来找你。”压根没反应过来他把人家的钻石给顺走了,三百万啊。
眼见飙着豪车绝尘而去的男人,雨柔浑身惊炸,紧追不舍:“我的钻石,还我钻石。”
吃了一嘴巴灰,秦雨柔气急败坏回头,真是寻回芝麻丢了西瓜,不会掉包吧,真见鬼。
才一个转身又将方才从人家脑门抹去的歼商两字再次刻到对方的脑门上,还额外多加强盗两字。
被雨柔狠狠教训两次的黑皮虾彻底服帖,捂着小脸乖巧站在小绵羊身边,顿时用膜拜的眼神敬仰着眼前的母夜叉:“奶奶原来认识皇爵的老板啊,真是失敬失敬。”
本想着借着这样挨打的缘分好让她给自己介绍个工作,话还没说完人家骑着回光返照的小绵羊疾速飞驰而去,心里打定主意,好好孝敬夜叉奶奶,早日彻底从良。
“皇爵老板。”秦雨柔又惊又愤追着远去得没了踪影的豪车,刚才还说自己只是做点珠宝生意,这会摇身一变成了a市钻石王老五。。
君傲,叶君傲,皇爵老板之一,a市首富叶仁天的长房嫡孙。
感觉受骗上当还被打劫了,秦雨柔管不着他是谁只想拿回钻石。
本着蒸不了馒头争口气的精神,小绵羊很出息地一口气跑到皇爵娱乐会所的路口边。
秦雨柔把小绵羊停在了不显眼的地方,快速的朝本市最高大上的会所奔去。
“欢迎光临,这边请。”身着金色高叉旗袍身材婀娜漂亮的礼仪小姐将一心追讨钻石的秦雨柔迎了进去,并客气有礼将姑娘送到电梯口。
电梯处,娇美的电梯小姐热情微笑看着秦雨柔:“请问小姐你要去几层,一层中餐加自助,二层西餐,三四层宴会,宴会需出示邀请卡……**层娱乐ktv,十层健身spa馆,……到十八层以上是住宿,请问小姐您要去几层。”还有几层,那不是一般人能上的去,电梯小姐流利的背着各层的功能,
“我找你们老板。”秦雨柔喘出一口气,急切地看着娇美的电梯小姐。
“找老板这边请。”热情洋溢的电梯小姐听见姑娘要找老板后依旧满脸春花般的笑容。
只是脸上的热情瞬间就不那么洋溢了,心里还暗暗鄙夷,又来了个花痴。
啧啧啧,长得真不错,这年头怎么长的不错的姑娘都得了一种病,花痴。
秦雨柔顺着她的手势走,谁知这娘们把她扔给了保安,顺带不忘吩咐一句:“这位小姐找老板。”
保安很有礼貌的连连说请,雨柔也一直跟着走,一走就走出了大门口,再想进就难了,保安防贼似的不让进,她若再闯没准就生生的被人扔到垃圾桶。
雨柔站在皇爵侧面的椰子树下窝了一肚子火,有钱了不起,有钱就能把人当鸭子赶。
窝火的姑娘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立马拨通小恩的电话:“喂,我被人当鸭子赶了,你快出来。”
“什么?”那头小恩惊了一记,似乎没听明白。
“我在皇爵后门,你出来。”雨柔也觉得自己说话没头没脑,于是有把话放明白了些。
急急忙忙赶来的秦恩左顾右盼才在角落里找到一脸憋屈的雨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小恩心里有点发急。
这里都是登徒子,雨柔这么个漂亮的姑娘顶在风口这不是招事吗?
尤其是在这样遭债的时候,她真怕她被逼得没了法,干出些傻事。
“我遭贼了。”雨柔想着钻石脑袋又开始发懵,被人打劫的怒火一层又一层。
“不是吧,我知道这回你急了点,可你也不能去打劫吧。”小恩这下真急了,不是一般的事雨柔是不会来这里找自己的,这可怎么办,打劫可是要坐牢的。
“我被人抢了。”雨柔一听心里火了,这家伙怎么回事,被抢的是她好不好,为什么总把她当贼看,没人性的女人。
“开始么玩笑,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抢你。”小恩听明白后猛松一口气,你不去抢人就偷笑了,于是心里替那个敢打劫十三的人默哀。
“老板,皇爵的老板。”秦雨柔气愤得要喷火,连话都说不明白。
这小子方才还一本正经的说自己他妈不是有钱人,转个身上了豪车成了a市鼎鼎大名的钻石王老五,原来钻石王老五的钻石都是这么来的,打劫。
秦恩张大了嘴巴,愣了半天,担忧地用手摸了摸雨柔发汗的额头,真的有点热,是不是该照b超。
“我没病。”雨柔一把打开了小恩探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不用说也知道这丫头又以为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你们老板刚刚说三百万买我的钻石,转个身就把我的钻石顺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每次她倒霉的时候这丫头总先找她的毛病,是不是姐妹,成天这样损她。
见十三满脸愤慨,秦恩有些发懵,还是不大相信她说的话。
倒不是不相信她有三百万的钻石,听说秦家祖上也是大户人家,留了一批珠宝,可也被雨柔的老娘败得差不多。
她只是不相信她认识他们老板,他们老板怎么可能抢人钻石呢,秦恩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雨柔。
今天雨柔穿得很漂亮,飘逸的雪纺长衫隐约间,白色铅笔裤,一双四十二寸的修长美腿完美无缺的展现在眼前,莫非老板瞧上了雨柔逗她玩。
愤怒渐散,雨柔也细细打量秦恩。
小恩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雪青色及膝小礼服,佩戴了相得益彰的饰品,小恩很漂亮,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
“恩恩,你真漂亮。”秦雨柔脸上此刻露出的笑容是由衷的赞美,可心底却藏着惋惜,为什么要拿青春铺成男人脚底的锦绣。
“annie,就要开场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磨叽。”正从后门入场的汤姬瞧见了这一幕,眼前漂亮的女子让她双目一亮,场子里多久没进这样漂亮的妞了,要是能招揽来真是不错,十寸高跟嗒嗒的朝雨柔迈去。
“zona姐,我这就去。”秦恩见老鸨落汤鸡往这边走,心感不安,推着雨柔焦急低声道:“快回去。”每次这女人见到猎物的时候总会发出这样狐狸般狡诈的光芒,她就是被这只歼诈的狐狸诈签了五年的合同,可千万不能让雨柔来这样的销金窝。
“这位是。”汤姬抱臂微笑缓缓上前,含笑的眸光打量一脸淡定的姑娘,真是极品啊,这样从容高雅的气质,不用培训就能立马上岗。
上岗后不用多久名扬整个同行娱乐场。
“我来找叶君傲。”雨柔笑看着正对她放狐狸光的老女人,心里不爽,不过狐狸一定能见到老板。
秦恩原本惶然跟落汤鸡解释,一听雨柔提到叶君傲哑然噤声,满腹疑问,甚至再度怀疑她犯了病。
她怎么会认识叶君傲,她在皇爵上班这么久都没见过叶大少,如果说藤展庭遇见雨柔垂涎她的美色抢雨柔钻石逗她开心那说得通,那就是个风流鬼,见了美女不着边际。
可叶大少怎么可能,那是个千年不化的冰山,谁惹谁倒霉。
“不知道你找叶少是为了什么?”汤姬微惊挑了挑妩媚的柳叶眉,原来是叶少的肉,那可要留心着点。
“他要我来找他。”秦雨柔皮笑肉不笑,那家伙本来就说晚上来找她,现在也差不多了,谁找谁都一样,反正钻石要还给她。
“哦,原来是这样。”汤姬眯起狐狸眼,风情万种侧身细细思量,这叶少要她来是做什么呢?楼上那位还等着极品女人,莫非就是这位,怎么瞧着不像啊。
狐疑了半天,汤姬瞥见小恩不停对姑娘摇头摆手,完全当她是洪水猛兽,心里很是不悦:“annie,你还不快进去,金少点名要找你,这个月的奖金不想要了。”
“原来是叶少的朋友,走走走,我带你进去,叶少正等着你在。”在角落里偷听半天几人对话,红珊瑚一听见这女人是来找叶少殷勤上前,实则腹内妒火烧上脑门,再看落汤鸡瞧她那眼神,这姑娘要进了皇爵,她这头牌位置立马不保。
讥冷的笑再度扯上秦雨柔艳红的唇角,细细打量轻柔拉着自己手腕的女人。
浑身娇若无骨,身材相当奥凸有致,脸蛋生得逍魂入骨,她若是男人也经受不住这样的you惑。
可惜她是女人,女人对于能用骚味吸引异性的女人不会生出好感,哪怕是同类也相互排斥。
她虽没好感,还不至于反胃,作用尚且不大明显,或许是她的抗击能力格外强悍。
“雨柔。”秦恩心急紧忙拉着雨柔不放,完全无视红珊瑚朝她投来的锋芒。
她跟搔货不对版不是一天两天,今天她拉着雨柔不放明摆着不安好心,谁不知道她想上叶少,可雨柔怎么会跟叶少有牵扯。
若说是藤展庭半路遇见雨柔跟她闹着玩还有可能,说叶君傲这样的男人,叶君傲这样的男人她没见接触过,可谁都知道这男人是个不近女色又冷又硬万年不化的冰山,忽然说他抢了雨柔的钻石,她宁愿相信骚凤凰梅开二度的心愿立马会成真。
“放心,放心,你们老板确实说晚上来找我,现在天也差不多黑了,我来找他也一样,不会有事。”秦雨柔一心记挂钻石满脑子都是债务问题哪里料到自己竟然口不择言。
安慰地拍了拍担忧她的小恩,告诉她没事,还有什么事是她没经历过的。
区区几只骚狐狸还奈何不了她,这话本也无可厚非,可在这样的地方听在两个久经风月的两个女人耳朵里就别有深意。
落汤鸡老脸笑意更深,红珊瑚脸上笑靥更甚,只是肚子里快被烧得冒烟,拉着秦雨柔的手也更重了几分。
秦恩依旧没啃声,怎么也不愿雨柔进这样乌七八糟的地方,虽然这两娘们压根伤不了雨柔半分,可沾着骚气也不好,她更不愿雨柔见着里面的污秽不堪。
员工电梯一直上到了四层,几人依次进入。
落汤鸡只叫秦恩快点去工作而后转身匆匆开始忙自己的事,反正这小妞已被叶少钦点,要招揽那也得叶少吃饱玩腻后,反正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红珊瑚扭着水蛇腰径自去了场子里。
“annie。”外面又开始催促秦恩到场。
“你就坐在这里,别人问你你就说是我的朋友,千万别乱走。”秦恩把雨柔推进了员工的更衣室,今天如果太下落汤鸡的脸她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开完场她一会就过来,大不了今天不陪客。
“知道了,你快去吧,要不奖金又要飞了。”影响到小恩的工作秦雨柔内心过意不去,点了点头推着她表示让她放心。
秦恩见她答应这才安心离去。
那头见秦恩一被老主顾缠住,躲在更衣室外的红珊瑚笑脸盈盈推门进入更衣室。
“原来你在这里,刚才我去问过叶少,他的确约了你,他还让我带你过去,你有什么事自己去跟他说,一会叶少如果喝醉了怕是你想说他也听不明白。”红珊瑚眯着狐狸眼从头到脚将眼前漂亮得让人嫉妒的女人打量个透,无论是哪里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说是极品当真不为过,越是如此她心里的妒忌之火烧得越旺。
秦雨柔抱臂用讥冷的笑容回应她的打量,等着她下招幺蛾子,可也担心那男人万一真喝多了昏头昏脑死活不认账可怎么办,她上哪儿去要钻石。
“就这样去可不行,这里毕竟是高级会所,叶少在会客,你穿成这样失礼,别害得叶少谈不成生意。”红珊瑚挑了挑眉,想起楼上的那群极品男人,不知道这女人一会出不出得来。
秦雨柔牵起嘴角,低头挑了挑眉,想看这女人到底玩什么花样。
“就穿这套吧,倾容会所新送来新礼服。”红珊瑚转身从衣柜中取出新定制的鹅黄色斜肩小礼服,拿着衣服热情将衣服塞进了雨柔的怀里,推着她进了更衣帘。
最后一份值钱的家当就这么被人顺走了,秦雨柔心急,只想见到人拿了钻石走人再说,大不了跟白烨郎打打商量,拿钻石先凑个数。
她摸着手里的衣服衣料也不错,吊牌都还在上面,应该没被人穿过,还从未尝试过鹅黄色,顺手换了,衣服不暴露,很合体。
瞧着从更衣间内走出来的女人如拨开云层的阳光,越加明艳照人,红珊瑚山不显水不露的压下了内心妒忌之火,想着她一会要去送死的地方心底没那么难受。
为了让让计划一步到位,她很热心替雨柔添了几份装饰品,可惜被秦雨柔好不客气拒绝,她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更何况是骚狐狸的东西,满是骚味,恶心人。
“跟我来。”红珊瑚牵着一声不啃的秦雨柔从电梯上了三十九层,再上了一层楼梯,转角就到了另一部电梯口。
电梯口守着两个黑衣保镖让人分外不安,秦雨柔开始狐疑警惕。
“这位秦小姐是叶少约的人。”红珊瑚朝其中一个保安点头,那保安打量了秦雨柔一眼,随即按了电梯门,走了进去。
“叶少只说要见你,我只能送你到这里,祝你好运,再见。”红珊瑚站在电梯口躬身退后了一步,朝雨柔貌似真诚微微一笑。
看见这样的笑容,亲雨柔脊背发凉,此刻想走,带墨镜的保安快速伸手按动几个密码,电梯门迅速合上,直上顶楼。
门一打开,保镖默不作声走出电梯门,恭敬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又来了几个黑衣保镖。
内心微微忐忑,秦雨柔缓步走出电梯,警惕地眸子来回在金碧辉煌的长廊内游弋。
“十三妹,怎么是你。”虎头摘下墨镜颇为惊异的看着眼前灵秀天成的美人,无法将那个逼着他要猪肉钱的十三妹和眼前的美人相提并论。
想着她还背着三百万的债,如今她来这里也说得通了,可惜啊,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对方连红珊瑚都瞧不上,看来十三妹这样的女人正对他的胃口。
“里面是什么人?”秦雨柔见虎头在这里更加狐疑,白烨郎的人为什么也在这里,看来真被那女人摆了一道,这门好进不好出啊。
“叶少,藤少,还有我们白少。”虎头自豪地说着,好似他跟这几个少很有交情。
“白烨郎,他醒了。”秦雨柔喜出望外猛吃一惊,三百万的债马上就能解决。
甭管钻石还是债务,今天,这门,非进不可。
虎头吓得脸色发白,惊大眼眸,这女人是吃了豹子胆,莫非真和白少有一腿,真看不出来啊。
“恩,进去吧,都等着在呢,记得准时还钱啊。”虎头收了心头震惊,重新戴上了墨镜,面色一本正经。
秦雨柔瞪了他一眼,瞬间也安心不少,正好叶君傲也在,一会私下要他跟白眼狼提提那三百万的事,最好能保住最后一块钻石,要不往后真会被逼得走投无路上哪儿弄钱去。
虎头抬手按动金色大门边银色按钮,门内君傲背对屏幕没看清来人,几秒后门被打开。
一走进去,刹那几把冰冷的枪口对准秦雨柔的脑门,脊背惊然一寒,这场景记忆深处有过一次。
心惊的女人迅速调整呼吸,沉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麻烦大了,红珊瑚,你等着。
绿色的大赌桌前,坐着的男人剑眉星目,鼻梁高蜓,眸子里暗藏着锋利,粉色薄唇轻抿,瞬间轻轻上扬,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白烨朗玩世不恭地坐着挑眉欣赏着眼前沉着冷静临危依然面不改色的女人,好胆色啊,跟当年一样。
对了,脸上还被她打了一拳,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依旧微痛的脸,该怎么惩罚这胆大的女人呢?
现在主要问题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那个什么蜜吗?
正在喝咖啡的藤展庭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瞬间愣住,菱形双唇微微张开。
记忆里,医院中,由于急性肝衰竭他命在旦夕,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延续了他的生命。
白色的病床上,一张苍白瘦弱的脸,憔悴得让人心痛,震惊的是一样的出生年月,一样的都是世上最贵的血,rh阴性。
五分相似的容颜,世上没有这样的巧合,可那张不匹配的鉴定报告却否决了他心底的期盼。
赐予他生命的妹妹终究是没等他见上一眼就过世了。
看到门边被枪口威胁的女人镇定冷静,藤展庭手指轻颤,希望给予自己二次生命的妹妹能健康平安地活着,哪怕是在某个角落也好,可老天总是给你希望后又残忍的夺走希望,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怔然中,看着眼前超出意料中冷静的女人,叶君傲突地脊背发寒,她怎么来了这里。
他还没准备好让她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想让她见到如此不堪的一幕,毕竟她是一个女人,不同于其他女人的女人,如此会否推开她和他拉近的距离。
“好,好,好,够冷够味够气场,我喜欢。”坐在赌桌正中位置身穿黑色衬衣的薛啸一脸满意,连连鼓掌替眼前遇险不惊不异的女人叫好喝彩。
那双漂亮眸子里沉凝的镇静绝对不是装出来,长得也不错,比那个什么珊瑚有看头,就冲今天叶少给他安排的这女人,他不再准备找茬。
反正那是白家自家的事,与白老二做交易不如早点与眼前美人共赴温柔乡,大手一挥,冰冷的枪口快速从雨柔冰冷的脑门上撤离。
“美人是用来在床上疼的?吓唬女人也算不得什么本事,你们说对不对。”薛啸缓缓起身,准备今天到此为止,正朝美人走去。
“怎么现在才来,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薛啸,这是我未婚妻。”
君傲见狼就要扑向如然闯进来的女人即刻起身奔向依然矗立镇定中的女人,他急急走过去伸手一把搂过沉默中的女人。
自顾殷勤地向色狼薛啸介绍,介绍怀中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并且还狠狠咬紧了好朋友几个字,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这小子应该懂。
兴致盎然的薛啸起身愣住,如到嘴的糖果被人生生夺走,心里很不是个味,不悦道:“君傲,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再说,我过门是客,你小子拦路截胡不厚道。”
心头狠不爽,薛啸盯着君傲搂在美人纤腰间的手,觉得刺眼,他就忽悠吧,这小子生来一张冰山死人脸,什么时候见他沾过女人,有段时间他都以为他是个同性恋离他远远的。
“她确实是我未婚妻,不信你问藤少。”他知道但凡薛啸看中的女人不会轻易放手,但他叶君傲看中的女人谁动谁死,更何况他不过欠他一个人情。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将她归为他看中的女人。
也许是在海滩那精彩的一幕后。
也许是在她从容不迫的回击那帮地痞时。
也许是在她为了救一个不值得为此犯险的人而义无反顾折回时。
也许是那夜温馨的灯光里沉宁睡去恬静的容颜里。
他想如果这辈子不想太孤单,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女人共度一生,眼前这个也不错。
娶她,把她呵护在自己的臂弯下,让她半生从此幸福无忧安宁淡逸的生活在他的世界里。
坐在赌桌前的两人一个玩筹码,一个默默的把咖啡杯放下,各打各的心思,唯有一点共同的心思,叶君傲的惷心动了。
两人都同样的高兴却是不同的心境,一个替兄弟的将来深感安慰,终于可以打消同性恋的忧虑。
一个为对头终于踏进了自己为他设定的死穴而高兴,这样一个毫无破绽的男人终于开始有了弱点,等到弱点成为致命的伤,这场游戏更为精彩。
见那两人不买自己的帐叶君傲此刻万分恼火,白烨郎不啃声情有可原,他是白眼狼,可展庭不啃声就不可原谅,想干嘛。
“你怎么说?”薛啸见白烨郎和藤展庭都不啃声认定君傲这小子截胡跟他抢女人不后厚道,不依不饶。
“媳妇,看我送给你的求婚礼物喜不喜欢,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现在也没办法,提前让你看看,也好让诸位给我们做个鉴证。”
见能帮忙的人不愿意张口似乎刻意看他出洋相,叶君傲除了恼怒也不急,慢慢拉着低头呼吸沉匀的姑娘坐在真皮沙发上,很厚脸皮的把从姑娘手里顺来的鸽子蛋在众人的眼前亮了一圈,又很无赖的把鸽子蛋送到此刻盯着钻石放光的姑娘眼前:“喜欢吗?”
贼赃再现,眼中怒焰敛去,秦雨柔浅笑盈盈端坐在君傲身边,一声不啃,藏在君傲腰后的手死命扭着君傲结实的肌肉,她很不爽好不好。
抢她钻石占她便宜,还未婚妻,谁是你未婚妻。
便宜占完不说还拿着她的钻石跟她假求婚,虽然是做戏,可心里还是不爽,她是多差劲啊要倒贴到这份。
“人家不喜欢,嫌小。”薛啸看戏不紧不慢坐回到位置上打趣道。
真不是一般女人啊,这样大的钻石摆在面前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叶君傲估计这回动真格,谁泡妞这样下血本啊。
鸽子蛋啊,虽然一个鸽子蛋不是个什么事,可也要看对象啊,钻石不能乱送,尤其是女人。
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听在藤展庭和白眼狼的耳里完全变了味,嫌小了,哪里小了,床上尺寸小,两人很有默契地笑了。
君傲面子挂不住,转头满脸期望看着沉默浅笑的女人想她配合点秀个恩爱,怎么说也要出了这个门再说。
秦雨柔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立,浅笑盈盈:“不喜欢,我喜欢钱,给钱就好。”不是要买钻石吗?最好当着这么都人的面买下。
藤展庭的手抖了一下,还好不是自己的妹妹,这姑娘贪钱啊。
在他的印象中,但凡贪钱的姑娘都会跟出卖色相混为一谈。
总之不喜欢贪钱的女人,可走了这么年,遇见的各个都是贪钱的货色。
人家愿意卖,他也乐意买,钱色交易,很公平。
很满意十三妹对叶君傲的表现,白烨郎挑眉点头,等了这么多年,叶君傲终于有弱点了,很好,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樱花漫天的画面。
那年的樱花很美,那年的春风额外的柔和,那天树下第一次穿白裙子的女孩美得让人眸间一滞,那一瞬间,很奇妙。
薛啸抿唇大跌眼镜,才夸她视钻石如粪土,可人家转个身要钱。
要钱好啊,他有的是钱,只要能用钱买的都不是个事,瞬间对这只要钱的女人也不那么另眼相看了,女人啊,都是一路货色。
“媳妇花老公的钱天经地义,媳妇,要多少。”叶君傲迅速收起鸽子蛋生怕她抢了回去,脸上笑得颇为灿烂。
听到媳妇的称呼,秦雨柔艳红的唇角轻抽,继而笑容无比灿烂,瞬间摊开五根手指在笑容满面的男人眼前晃了晃,“五百万。”
a市巨富之后呢,横竖他这么有钱,多要点,谁要他占自己的便宜。
“小数目。”叶君傲在口袋里翻支票,今天没带,口袋里就一颗鸽子蛋,还是媳妇的,今天最该耍男人味的时候却尽失男人味,他怎么这么霉。
有点尴尬的叶君傲把目光投向又默默喝上咖啡的藤展庭,藤展庭装傻不明白,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听见。
君傲不乐意了,借张支票会死人啊,你也不是没问老子借过,老子借给你的可比这个多。
这小子不仗义,这么多人的面前当着媳妇的面下他面子。
“晚上回去开给你一张空白的,你爱填多少就填多少。”叶君傲笑眼米米对着一脸讥冷笑容的女人开始自找台面下。
“真的。”其实秦雨柔见他吃瘪很高兴。
“真的。”叶君傲答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们走吧,天色也不早了。”见薛啸不啃声,叶君傲趁机起身拉着秦雨柔准备离开。
这狼窝不能久呆,呆久了万一被狼惦记上大大不妙。
“十三妹,来谈谈债务问题。”白烨郎闲适坐在位置上眸光低垂俯视绿色桌面,望着桌上没揭开的骰盅,赌局还要继续下去,不能让人踩到脸上呀。
很不情愿被叶君傲拉住手腕的十三咋然听到白烨郎提到债务问题,当即愣住。
对啊,还欠白眼狼三百万,叶君傲回头蹙眉声音带着不悦:“我媳妇的债我会替她解决,不用跟你谈。”
他压下心里的怒火,今天忍够了,他这个和事老也做够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没什么好谈。
“十三妹,是这样吗?”白眼狼扭头逼视着不再挂着以往半分讥讽半分冰冷笑容的十三,这是个值得他另眼相看的女人。
勇敢,刚烈,有胆识,有担当,还仗义,她身上拥有的那些令他欣赏的品行胜于她作为一个漂亮女人在床上的价值。
也许叶君傲正是发现了这些美好才动了心,她有这个资本,但叶君傲,他不配。
被男人拉着手腕的十三不做声并甩开紧紧拉着她的手,她很抵触这样的接触,也很抵触这个男人这样的靠近。
抵触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他还是皇爵的老板,靠榨取小恩青春和血泪赚钱的无良歼商。
近来这些人似乎又盯上了她自小生长的地方,打算扒拉那一片自小有着根深蒂固回忆的房子,那是她的家,他们想毁了她的家毁了那些美好的回忆,如此唯利是图的人任谁都抵触。
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人欠债一人偿,关你屁事。
手被甩开的一霎那,叶君傲的心口轻微一阵钝痛,这感觉很奇特,奇特让他恍惚又焦躁。
第一次愿意去庇佑一个女人却被她毫不犹豫拒绝,被否定,这让他感到挫败。
“叶君傲是你心上人。”
白烨郎看着叶君傲的失落心里很痛快,他自然知道答案,此刻的叶君傲在十三的心里什么都不是,甚至还很讨厌。
没人清楚当年那个绝烈的女孩是怎样撕心裂肺为了那个小白脸的前程痛断肝肠。
这样深炽的爱他明白却不同情,因为不值得,那样没用的小白脸自然不值得她去爱。
“不是。”回答得干脆,十三敛眼,心狠狠一痛,脸色变得浮白,只为心上人三个字,她的心上人,在哪里,还会有吗?
“是你老公。”白眼狼低下了眸子,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不是。”十三苍白的脸上又挂起了凉薄讥冷的笑,那么讽刺,她怎么会找这样的人做老公,除非,天下男人死绝,至少话不能说得太满。
“那么,你凭什么要一个跟你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男人来替你还那笔债。”白眼狼稳坐泰山,偏头用精锐的眸子挑衅地看向正用同样精锐且阴沉的眸子与他对视的叶君傲。
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叶君傲,心很痛吧,这只是开始,你给我的痛我会十倍的回赠给你。
“你一大男人逼着个女人穷追不舍要钱是不是太不像男人。”薛啸蹙眉看不下去,无论是对于看不顺眼的白眼狼,还是对于自己欣赏的女人,更何况还有自己的朋友。
“这样逼债的事情你薛家天天干,也没见你变成太监。”白眼狼的眼睛盯着刚才没开的骰盅,他和这小子的赌局还没完,如果这样散场不是摆明了他怕他,这样的丢脸事如何能发生在他的地头上。
“白眼狼。”被人骂成太监,薛啸勃然大怒拍了桌子就要拔枪,被快速站起的藤展庭拦住。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了这样鸡毛蒜皮的事大动干戈实在没有必要,别动气,别动气。”藤展庭嬉皮笑脸打着圆场,刚才被薛啸下了面子白烨郎这是在找场子。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他还要做生意,转个笑脸即刻掏出支票本询问白眼狼:“她欠你多少钱。”钱能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何况他是真的想帮这个女人,毕竟是她救了自己的命,顺着那点相似的缘分替她还了那笔债也算是一点报答。
“关你屁事。”白烨郎轻轻咬牙淡定地看着多管闲事的藤展庭,他也不问她是他什么人,这话还问不出口,不仅问不出口还很心虚。
但也恼这墙头草就会唱白脸,老子今天就不给你脸。
藤展庭被噎住,白烨郎脑子进水了,不会就着台阶下,要知道刚才下赌注的时候可是全都汗流浃背,胆颤心惊,谁输谁赢都不是好事,如今这样就坡下驴的好事摆在眼前这小子反常。
薛啸不再给面子,一手揭开了桌子上沉静了半天的骰盅盖子,心头乐开了花:“六六五,白少,该你了,别借着跟女人追债的那点破事就支开话题,今儿,无论老子是输是赢都替这姑娘把债还了,请吧,白少。”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里,看着这女人的眼神更加不一样,这简直就是个幸运女神。
破天荒这样好的手气头一遭,六六五,除非他能摇出豹子,否则白眼狼的一根手指要定了,豹子,当他白眼狼是赌神啊,赌神早被废了双手下落不明。
藤展庭懊恼地坐回到椅子里,恨铁不成钢的盯着依旧谈笑风生的白眼狼,非要把顺势的局面弄成现在这样,他烦躁的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带,怎么办。
见局势再次变得僵化,叶君傲怒气沉凝不想再管,也没心思再管,盯着如初见之时的女人,心里有气,气什么不清楚。
一笔勾销
盯着骰盅内开出的点数,白烨郎淡定唇角轻笑,坐在位置上的身体倾身上前肘撑桌,十指交叠始终沉默。
“白少不会胆怯了吧,你手下能人众多,找一两个来也无妨,我很有空,我等着。”薛啸一脸得意,带着好不遮掩的挑衅斜睨着淡定的白眼狼,能斩下白眼狼一根手指心里那个爽啊。
“那就承蒙薛少关照。”白眼狼笑看着站在一边的十三妹:“十三,你过来,谈谈你母亲的下落。”
十三一听心里一个咯噔,奇葩老娘一个月都没露面,是被白眼狼扣下了吗?瞬而举步上前,手臂又被叶君傲大力钳着。
“放手。”秦雨柔皱眉瞪着君傲,这男人真烦,抢他钻石现在又拉着她不让她谈债务问题想做什么?
“你别过去,债务的问题我会帮你,他不是好人。”君傲蹙眉瞪了一眼白烨郎,腹内怒气难宁,一忍再忍,这女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她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我的债务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放开,不关你的事。”秦雨柔再度甩开他的手,心里莫名的烦躁,也不知是烦他的多此一举,还是烦躁心底莫名的抵触。
脑海中好似不断浮现一张脸,有个老女人不断责怪她,怪她将一个大好青年变成了小偷,她不想再害人,永远不想。
蓦然甩开这样烦躁的情绪,觉着好笑,这男人还说白烨郎不是好人,他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真的不是好人,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叶君傲又拉上她纤细的手臂,苦苦规劝,他会解决所有的事,只需要她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这就足够。
“凭什么相信你?”这话一出口,秦雨柔的嗓子有点打结,是不是太伤人了点,这人坏吗?顺走钻石还不坏,成天在海湾转悠动尽歪脑筋想扒拉他们的房子还不坏。
低头想用手拿掉了他颤抖的手,不是那样的容易。
一句凭什么,君傲的嗓子好似被生生的噎住,是啊,凭什么呢?
他是她什么人呢?他凭什么管她的事呢,他凭什么要求她给一次信任呢,要知道要求得在黑暗中长久打磨之人的信任比陈冠希看上凤姐还要难。
可还是不愿松手,就是不愿意,不愿意也说不出口。
藤展庭把黑咖啡当成烈酒,一口见底,这他妈都什么时候。
一个有心思问女人要赌债,一个乱里不嫌乱的扯风月债,就他一个人干着急,他是那个急死人的太监,他们都是皇帝。
十三再度甩开男人再次握住手腕的手,从容走到白野狼的身边坐下,白眼狼的用意她明了,条件呢?代价呢?筹码呢?
“有什么条件?”白烨郎看着十三脸上凉薄的笑,心口很畅快,尤其是瞧见叶君傲此刻黑着的脸,这样很好。
“债。”十三低头声调浅浅在白烨郎探近的耳朵轻呼,好似情人间的耳语。
见到浅笑耳语的男女,叶君傲胸口有什么被哽住,十分难受,高大站定的身子焦躁走到沙发边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坐立不宁。
连他自己都未发觉,自正式成年后从未有过如此这般焦躁不宁的时刻。
藤展庭甩了个白眼,不管了。
薛啸见此也不爽,怀疑这妞是不是跟白眼狼有一腿,叶君傲什么眼神,挑来挑去捡个破鞋,那狐疑的眼神越加肆无忌惮来回游弋在白烨郎和秦雨柔之间的眉眼官司上,好似真能看将那看不见的一腿看出来。
“一笔勾销。”白眼狼很大方,不能人家才救了自己的命转头就逼人家还钱,那他成什么:“还有呢?”
白眼狼亲昵的耳语衬着十三浅笑盈盈的模样着实让人瞧着嫉妒,那画面太让人羡慕嫉妒恨。
某人看不下呼吸起伏越来越剧烈,肺部好似有什么要炸开。
“你清楚的。”十三开心地笑了起来,多年的心愿终于答成,她揉了揉纤纤十指,开始活动筋骨,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轻松,活得长。
“我保证。”白烨郎笑眼分明,说到做到。
“君子一言。”十三十分自信也激动万分,终于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老天开眼,今天这个门算是进对了。
连她自己似乎没发觉,她从来没怀疑过白烨郎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就像她对他的第一印象,牢靠。
“快马一鞭。”白烨郎笑得爽快,不得不对这个女人另眼相看。
协议很顺利的达成。
“什么赌注?”十三噙着自信的笑容清楚淡定地看着得意的薛啸。
“放话下去,今后a市哪个场子再敢让秦小婉踏进半步,就是跟我白烨郎作对。”白烨朗笑意浓浓的径自走去,身后的属下谨慎小心地亦步亦趋:“是。”
“你是兴发的手下。”白眼狼回头挑了挑眉。
“是,老大。”虎头心头猛地一惊,背脊发寒。
“十三的帐我收了,要兴发自断三指,提醒他,好好保重自己的脖子。”白烨朗脸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仿若要人家自断三指好比切白菜,不停话的属下留着也无用,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是。”虎头吓得腰身弯的更低,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有生意不做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藤展庭站在电梯口笑意朗朗的看着心情大好的男人,心里开始有些矛盾,这两个男人的过节解不开啊。
“偷香摸发也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电梯开了,白烨朗从容的走进了电梯,刚才他看得分明,那男人扯了人家一根头发。
唇角邪魅的笑容带着一丝察觉不出的僵滞,藏着锋芒的眼睛似笑非笑,十三妹,秦小婉,藤家老太太,纠葛复杂的牵连不知道几时才能被展庭找出牵连,可惜他答应了人家,只能什么都不回答。
“懒得理你。”藤展庭有些心虚地回避。
“你手上是什么。”白烨朗戏谑的看着他放进口袋里的手。
“关你屁事。”电梯门开了,藤展庭大步迈了出去。
五月正是旅游旺季,即便大清早海边依稀可见观光旅行的游客。
磨白牛仔裤白色体恤的姑娘匆匆踏着脚踏车风风火火穿过椰林道。
“十三,这么早送外卖。”椰树下,头发花白笑容中露出几颗烂黑牙的老张悠闲地打着太极还不忘跟骑车从眼前匆匆而过的漂亮姑娘打招呼。
阳光下,单车上的漂亮姑娘迎风咧嘴,牙白如齿,笑比春风:“打太极呢,烂牙张。”送什么外卖,一碗粥还送外卖,有这空,老娘不如多下几趟海。
“死丫头,骑慢点。”烂牙张跺脚骂了一句,没大没小。
姑娘人美勤快孝顺,最主要重个义气,没大没小老头也打心底喜欢。
海风携着清咸微微扑来,海鸟扑腾而起,一窜欧声,阳光沙滩,海鸟浪花,美颤人心。
“老头,喝粥了。”十三骑车匆匆路过海滩不远处的礁石边。
出手快速稳当地将一盒皮蛋瘦肉粥扔在石面上,接着匆匆离去。
赶时间,她很忙,忙着跟小恩姑娘解释钻石王老五的事儿,希望她还没对另外两个女人打小报告,过去后,顺便等着村子里关于拆迁的公告。
话说那几个不是玩意的东西真是太不是东西,兜里那么多的钱还要圈地儿赶人,连家也不给他们留,诚心找恨,该死的玩意,早知道那年不卖肝儿给他,太不是个玩意。
卖肝也没法子,这年头要债的都是爷,她总不能把依然貌美如花的老娘给卖了吧。
海滩边,正对茫茫大海吹风晒太阳的老人,满头长发打结油腻,枯残双手负背,十指断口狰狞,一身破烂。
咋一看像极了流浪的老乞丐,他本来就是一个乞丐。
老人看盯着海面没有看匆匆离去的身影,只大声对着海面嚷,海风吹散枯沉的嗓音:“明天别再送了。”
“知道了。”十三踩着半新的脚踏车,素手背对有着苍凉过往的老头从容挥别。
又要去流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可别三餐不继。
让你饿死他乡她这个徒弟可背下赎不清罪过。
朝阳升起,眼见时辰不早。
十三加快脚踏车的速度,红艳的唇角扯起一抹无奈的讥冷。
债务还清了小婉姐怎么还没回来,别五十好几遇上桃花,桃花不打紧,可别是几烂桃花。
不管是什么花,总之不用再过负债累累的日子梦里都会偷着乐,今天的海风这样清新美好,阳光也格外的灿烂,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新鲜自然充满朝气,新生的朝气……
海滩近百米处的咖啡前,茵茵榕树下,客人坐在休闲椅上喝茶聊天,多数是本地村民。
他们喜欢亲近自然,悠闲懒散,生活过得十分惬意。
通往咖啡店的林荫小道上,金色的阳光疏落从细密的树叶缝隙中斜斜漏入。
淡金色的光晕中,微风轻浮动,脚踏车轻快穿过,暖暖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一缕缕的映射在姑娘雪白的肌肤上,红唇娇艳。
淡淡香气和林间鸟儿欢快的鸣声婉转动听,这是朝气愉悦美好一天的开始。
不知名的香草散发淡淡清香,嗅见这阵淡雅,秦雨柔深深吐息,陶醉怡然,心情舒畅。
一阵香喷喷五香混着葱姜蒜猪油肉沫子的香味煞风景地将这抹难得的舒畅堵截。
这感觉,像极了惷光烂漫山花遍野你陶然忘我本该应情应景地出现一只可爱萌软的小白兔,可你回头却看到了一只飘着酸臭连头都抬不起来的黑毛猪。
自然,猪也有可爱的地方,看不见兔子不打紧,猪也权利享受惷光烂漫山花遍野的美丽的权利。
秦雨柔对人对物没有半点歧视鄙夷和任何不尊重的心态,前提是你要有自知之明。
你享受你的惷光烂漫山花遍野,寻找你的春天我不反对,可你为嘛总是要晃荡到我的跟前让人真心应添堵。
脚踏车嘎然停止,大好心情突兀出现的憨厚的笑搅扰得七零八落。
秦雨柔真心被这抹五香混着葱姜蒜猪油肉沫子的香味膈应到,一膈应就膈应了近一年。
本着不破坏街邻的友好情谊,秦雨柔忍着嗝应无语地瞧着一双肉呼呼黑油油的大手递上来五香猪肉沫子烧饼。
没错,烧饼,武大郎的烧饼。
她不是潘金莲,武大郎的烧饼自然不是送给她,是送给秦梦。
小梦也不是潘金莲,可被小梦赠了武大郎绰号的烧饼小武认定了小梦是他命中的潘金莲。
小梦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武大郎命中的潘金莲见了烧饼成了苦瓜脸,喷火筒。
可人家不怕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越挫越勇,七八年风雨无阻地送烧饼。
这样的执着看在秦雨柔眼里逐渐从真心演变到抠门,从痴心剁成了痴心妄想。
如今这年头还想用两个烧饼拿下貌美如花姑娘想省下房子车子票子的男人不是骗子就是抠门鬼。
秦雨柔看着眼前的抠门鬼,扯唇淡淡弯出一抹无奈又藏着不耐的弧度,想说你不要再送烧饼,你的烧饼就跟你的人一样看着实在可终究不是人家的主粮,可这话说不出口。
说出来太过伤人,自然武大郎没少被秦梦伤,被喜欢的人伤那是心甘情愿犯贱,被她这么一个旁人伤这算怎么回事,这不吃饱了撑得慌得罪人么,她没吃饱也没撑着,自然不会得罪人。
“十三,谢谢你帮我把烧饼送给小梦,也有你们的份,刚出炉的,还热乎着。”武大郎也不待姑娘同意径自将烧饼往十三车篮子放,黑溜溜的眼珠子充满了期待。
十三姑娘并不喜欢十三这个数字,也不知道是哪个歪货给她取的绰号。
她只把背地里给她取绰号的短命鬼连带他祖先咒骂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有命自然没命地享受人生,谁他妈高兴玩命去拼,吃多了吗?
“好。”秦雨柔低眸浅笑接过烧饼,低头抿唇转身准备去递爱心烧饼。
“谢谢,谢谢。”武大郎感恩戴德,站在树荫下勾着脖子遥望坐在远处的潘金莲。
瞧,人家爱屋及乌,送烧饼的同时还不忘她们几人的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虽然她们也吃得很不耐烦,可终归吃了人家几年的烧饼,省了不少饭钱。
榕树下银铃般的欢笑声引得周围稀落的客人频频惊眸。
一对嫌日子太过悠闲上了年纪的八卦王坐在不远的大树桌下,细眯的老眼珠子不断来回穿梭在几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和正行走在树荫下怀抱花篮的秦雨柔身上。
秦雨柔那样貌自是不用说,没得挑也不敢挑。
你挑上一句明天要债流氓会找上你家误以为你瞧上人家姑娘有意结亲替丈母娘还烂债。
牛鬼蛇神谁敢招惹,但凡知道她家底细的小伙子对此纷纷怯足惋惜,没贼胆也没贼心。
闲来无事看见姑娘当成花一般欣赏。
姑娘们青春洋溢貌美如花看在眼里也觉得自己年轻了一大截。
八卦们感觉这日子实在太过悠闲惬意。
不用为生活忙绿奔波,吹海风看海景喝咖啡看报纸闲话八卦调侃,还有一群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时不时晃悠到眼前。
银铃的笑声飘到耳内漾在心坎舒心的绵软,给他们一千万也不愿搬家,拆迁,拆你娘的死人头。
“你说拆迁的事儿十三知道吗?秦家阿婆的粥铺也在街上,。”黑皮陈端着报纸遮住半张脸偷偷凑到秃子张跟前嘀咕,“那天可有人看见这丫头追在皇爵老板豪车后边跑,听说还整夜未归。”话说这声音是越来越小,贼溜溜的眼珠子还四处乱瞥,不瞥还好,这一瞥差点闪到舌头,立马噤声。
秃子张惧怕谈论十三的闲话,怕被打得满地找牙,闭口不提,佯装什么都没听见,继续看报纸。
嘀咕完黑皮陈见秃子张不搭理自觉无趣,又时不时飘动一双贼溜溜的老眼瞥向远处停止脚步的十三丫头,探究最新八卦。
武家卖烧饼的儿子又来给猴子松的女儿献殷勤,这殷勤献得太没诚意,回回送烧饼,人家看见你的脸就想起了烧饼,这不倒胃口吗?傻缺,跟他爹一样抠门。
在榕树下三个围桌而坐的姑娘放下手里的点心满嘴甜糯回眸朝着笑米米姑娘频频招手。
秦梦转身瞧见雨柔又被满身烧饼味的憨货拦住眉头紧蹙,怒气窜起。
不知道的人还当貌若天仙的十三姑娘被憨货痴心表白,谁知道是憨货屡遭秦梦姑娘拒绝后无奈走的旁攻政策,从朋友着手。
真他娘的阴魂不散,打小到大,总是跟在身后送烧饼,为什么总送烧饼,她的脸像烧饼吗?
那头烧饼武也知趣送了烧饼就走,秦恩将秦梦拉了回来,知道她烦武大郎那家伙,可人家不也没靠近吗?
不过现在她最关心的还是雨柔和叶大少的事儿,听说自那天开始小婉往后再也进不了场子败不了家,雨柔熬了这么多年总算出头。
也不知道叶大少对雨柔是不是动了心,如果是,郎才女貌也算登对。
她扭头看着远处多了一丝无奈笑容的雨柔,不知道这丫头怎么认识的叶大少。
叶大少和藤展庭不一样,从来不肯让女人近身,如果肯主动接近女人,那肯定是动了心,一想到这丫头被钻石王老五缠上,心口欢喜到爆,总算春天来了。
“这里卖了我们住哪里,就那点拆迁费哪够在a市买房的,再说,那样的鸽子笼有什么住头。”秦筝将咖啡当烈酒,猛地喝干,变得义愤填膺。
她还想在这里结婚后跟爱人牵着宝宝在海边的夕阳下散步,那生活多惬意美满啊。
可这样的美满还没实现就被现实摧残:“这些有钱人真是的,买地跟买鸡笼一样,咱们这些没笼子的鸡只得从这个笼子迁到那个笼子。”
顿时身心为被赶的鸡而恐慌起来。
偷听的两八卦王无比赞成地符合点头,他们是笼子里的鸡,马上就变成连笼子都没有的鸡。
“呸,你怎么说话的。”秦恩对着秦筝翻了个白眼,这丫头没长脑子,想一出是一出,尤其再秦恩的面前,她更不愿意听到这个带有侮辱性的字眼。
“我错了,姐姐我真的错了,饶了我。”秦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这个比喻真的是不恰当啊,该打,当着恩恩的面怎么能说那个字,她分明就不是,好在她不多心。
“你们老板是不是这次拆迁幕后巨头。”一想到藤展庭英俊迷人,高大挺拔的伟岸身姿,秦梦白希的脸蛋即刻浮上了两朵红云,娇羞可人。
如今这现实的世道哪个怀春的姑娘不多做做奢华又高贵的梦,每个奢华的梦里肯定少不了顶级的高富帅,不够富不够帅实在对不起奢华泡沫里的惷心,这份惷心干嘛非要拿个烧饼来埋汰。
“你就发惷梦吧你。”秦恩轻拍了秦梦的后脑勺,把她的惷梦彻底搅散。
藤展庭是什么人,a市四大豪门藤氏继承人之,坐拥上百亿身家,身边红粉娇娥如过江之鲤,这样的贵公子哪里是她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宵想。
“这男人真帅,小恩你认识吗?”秦筝打理完玫瑰随手刻意翻看杂志,看到页面帅气得掉渣的男人询问小恩。
话说这男人怎么这么眼熟,怎么那么像那天买光玫瑰花的二货。
“当然帅,这是雨柔的未来老公。”秦恩夺过小筝手中的杂志,将那张如刀削斧凿般帅气的轮廓,剑眉飞扬,一双带着寒意深沉似幽潭的眸子,高蜓的鼻梁的照片晃悠到已坐到跟前十三眼前,大有让她坦白从宽的架势。
秦恩再次看着杂志上的男人,没有凉薄的嘴唇,嘴唇上桀骜的弧度透出了淡淡的傲气和飞扬。
她偷偷瞄了瞄雨柔,配啊,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家十三姑娘。
从前跟在雨柔身边的那个小子,那也挺配,只是可惜啊。
a市四大豪门叶家长孙叶君傲,年二十七岁,二十二岁国外知名大学毕业回国自行创业。
短短几年其身家资产已过十亿,虽然这点资产在a市这样富豪大把的城市里算不得什么。
但其傲人的才华和卓越的领导能力令人刮目相看,更何况,他是四大富豪叶氏的首位继承人,身家更是不可估量。
“哪有藤少帅。”秦梦瞥了一眼嘟囔了一句,她不喜欢太冷傲的男人,瞧那嘴唇弯的,这样的男人不是视女人若无物就是视女人为玩物。
无论是哪样只有悲剧的下场,哪里像庭少那样风趣幽默优雅又讨女人欢心。
“人都没见过就一口一个藤少,你什么眼神,藤展庭哪里比得上叶君傲。”可能本着叶君傲看中她家雨柔的眼光,这会儿不用说秦恩就将天平挪向叶君傲这边,还对花痴小梦撇了撇嘴。
一想起藤展庭那自命万花丛中过却片叶不沾身的样就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是他是老板,可法律也没不准员工背后议论老板,她就议论了怎么着。
想不通秦梦怎么喜欢这种调调,男人风流可不是好事,过程很浪漫,下场却很凄惨,不好,大大不好。
“你让雨柔瞧瞧。”秦筝见两人待会没准又要互掐起来,未免口水受损,还是及早转切入正题。
“通告下了没,我还赶着回去帮阿婆卖粥呢?”秦雨柔懒得对天边的男人八卦,只顾着关心拆迁的正经事儿,看都没看杂志一眼。
男人越帅越祸害,更何况是这样帅气又多金高等货,看了也是白看。
你可以说有的白看不白看,也对,你看就看,看了就不要两眼放光直流哈喇子。
她个人认为那实在是花痴傻x的病态行为,那样的女人应该丢到女儿国去守活寡以做刑罚
如果房子店铺拆了,她一家要搬哪儿去,阿婆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她可别期望阿婆操劳一生临老每天活得唉声叹气。
“还在等了,喏,两八卦王刚才还八卦你那天怎么着来着。”
“是吗?”“秃子张,刚才说什么来着,让我也听听。”
“我说恩丫头,你可别造谣生事,我什么时候说过十三什么来着,你别血口喷人。”秃子张激动得口水全喷到黑皮陈的脸上,这回着实冤枉,他可是一个字儿都没说过,冤枉。
“你婆婆。”秦梦端着咖啡用脚踢了踢秦恩,挤眉弄眼,十里开外都能闻见风骚,今儿回去绷吃饭了?
秦恩扭头看了看直朝这边扭来的风骚婆婆,头皮发麻,蓦然俏脸开始发烧。
真是哪儿腥就往哪里窜,她一直都很纳闷这样的婆婆是如何教养出那样优秀俊朗的儿子。
一想到裴希,心里的尴尬减少,爱屋及乌,还是要感谢未来婆婆造就裴希的伟大。
秦雨柔埋头不语,脸上还是挂着那样不咸不淡,不温不火的笑容,天天有戏看,这点时间浪费得也值了。
秦筝小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偷瞄着正交头接耳的闲话八卦王,秃子张和黑皮陈,小耳朵恨不得再张大些,一会又有八卦,她爹妈又要开始传闲话。
小镇的人日子悠闲,忙碌里传点八卦,茶余饭后日子也逍遥快活,平头百姓的人生自当如此,逍遥快活又悠闲自在。
“嘿嘿,你看那边。”秃子张轻轻的踢了黑皮陈一脚,眼神抽风似的朝着一扭一扭走来,波浪摇曳,臀浪翻飞的萧凤凰那头。
“近来这骚凤凰跑得很勤快啊。”黑皮陈瞥了一眼骚凤凰那头继续看报纸。
“这年纪,如狼似虎啊,稀毛李也鳏居多年。”那还不一拍既合,秃子张拍了下大腿,扯起了报纸。
人家年轻的时候就有过一腿,只不过稀毛李偷了有钱人的一辆自行车被判了刑。
你说为嘛有钱人的自行车就比穷人的自行车要镇得住刑法些。
“你羡慕。”黑皮陈靠近了些。
“我呸,我媳妇风韵犹存。”秃子张正经了一把,收起了那龌龊的心思。
“可人家也不赖啊,尤其是床上。”黑皮陈继续打趣。
“稀毛李哪里还能瞧上她,人家如今夜老夫少妻夜夜风流,春风得意。”秃子张越说越酸溜,那个羡慕嫉妒恨啊。
“没听见他续弦啊。”黑皮陈错愕了,海湾还有他不知道的八卦,看不出来啊,这稀毛一把年纪,桃花还这样多。
“就半年前,被稀毛李救的那个昏倒在门前的女乞丐,这不说要报恩吗?一报就报到床上去了。”秃子张压低了声音,他怎么没那么好的命也捡到个漂亮乞丐,那肯定管吃管喝还管睡,便宜了稀毛。
“你说这年头在咱们a市还有这样的乞丐。”黑皮陈疑惑了,乞丐都他妈的比他们有钱,住豪宅,开好车,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赛过活神仙。
“谁知道啊,天上飞来的艳福啊。”秃子张貌似不屑的摇摇头。
“没准是横祸,你没见他原本盖在头顶上的毛秃没了。”黑皮陈没见秃子张尴尬的摸了摸自己光秃的头,自己也是从稀毛过来的人。
“稀毛李肾虚虚得床上不到一分钟。”还好这方面他比他强,秃子张心里大大的安慰了一把。
“你躲人家床底下听床了。”黑皮陈嘿嘿笑看着稀毛张,其实男人无论老少都私下里讨论这话题,不知道女人私下偷偷的谈论的又是什么话题。
“他又没去我那儿买印度神油,伟哥。”稀毛张惋惜少赚了秃子多少钱。
黑皮陈懒得理他,很想呸他一句你丫卖假药还有脸张扬。
“找个年轻媳妇就是好啊,人都跟着时尚了。”黑皮陈心里老一阵哀叹。
自己媳妇就知道打麻将,那坐臀都快赶上骚凤凰了,于是羡慕之情更甚,也想跟着再年轻个一把。
忙碌的稀毛李一见骚凤凰冲他风骚地抛了个媚眼,瞬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黑着脸避瘟神似地直往店里钻。
骚凤凰见稀毛李躲着她紧忙追进了店里嚷着要稀毛李请她喝最贵的猫屎咖啡。
黑皮陈和稀毛张的脖子伸成了仙鹤,想着一会稀毛那漂亮小媳妇今儿会不会露个面。
小货车喇叭滴滴地响了几声。
“梦梦,一会开市了,店里忙得一锅粥,你还有闲情在这里喝咖啡。”秦梦幼时那以小三之姿逼死正宫成功上位的后娘开着运送海鲜的小货车停了下来。
每每都感慨这丫头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嫁人,她等着收礼金。
“何姑娘,辛苦了。”秦恩低头也不看喇叭花,直接冷嘲热讽,如今一句臭不要脸都懒得骂,对仇视之人最好的残忍方式就是冷漠,比冰雪还冷的冷漠。
那头刚才还在呱唧猥琐的八卦王立马停了嘴瞄着这头的好戏。
秦梦端着咖啡的手势优雅,脸上笑容淡淡,回去给你洗碗扫地当丫鬟,还当我七八岁呢。
几个姑娘都低头浅笑不语,这年头哦,怪不得小三越来越猖狂,女人结婚做什么,是给人作践的吗?
黑皮陈和秃子张两人老眼别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番,小姑娘长大了,几时报仇啊。
仗着肚子里怀着个带把的,就把小姑娘的娘逼死了,逼死了就算了还霸占了人家母亲的店铺。
那猴子松可是入赘秦家的,怨不得都要儿子啊,有这样强有力的佐证摆在眼前谁还敢生闺女给人作践,凄凉啊。
秦梦的后娘见两八卦王正虎视眈眈盯着她,急忙火烧屁股似地一踩油门赶紧溜人,这还了得,儿子往后还要做人呢。
没讨着猫屎却瞧见稀毛那漂亮小媳妇的骚凤凰满腹牢骚的走出了店,小声骂骂咧咧一番,边走边扭的来了一句:“小搔货。”
黑皮陈和秃子张咋听喝在嘴里的咖啡又喷了出来,想笑却被咖啡呛得满脸通红,只见骚凤凰挂着轮胎圈的腰肢扭得更加扭曲了,两人对视了一眼,拼不了美貌拼风骚。
“恩恩啊,可别耽误了上班,听说你们老板抠门得狠,迟到一秒全勤奖就飞了。”骚凤凰走到秦恩身后掐腰抿唇扯笑,皱纹横生的脸上有细细粉屑在疏漏的阳光中飘飞。
一想小恩被扣奖金,骚凤凰心里像掉了一块肉,好几千块的全勤奖就像长了翅膀从她眼前飞啊,飞啊,飞走了。
坐在办公室的男人打了一个喷嚏,话说这些天没伤风没感冒,每天打喷嚏,一定犯了小人,要请大师出马,镇镇小人。
“妈。”秦恩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还有,往后几天她还是不要回家,实在是太丢人。
“叫姨妈。”骚凤凰不耐反口纠正,又觉着不对,话到了八卦王嘴里就完全变了样。
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秦恩心里那个难受啊,我供养你全家喊你一声妈你还矫情嫌弃上了,靠。
秦梦懒得看骚凤凰一眼,撇了撇嘴,心里觉着恶心,把秦恩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打上了头号傻x的标志。
秦筝叹息地摇了摇头,真心的替秦恩不值得,对人掏心掏肺没有错,可关键要看你给予的对象值不值得,就那裴希,唉。
秦雨柔低头忙碌,嘴角嘲讽的笑容更甚,对于朋友的选择她向来尊重,谁都不是傻子,谁都有个容忍的底线。
忍你,不过是因为还未触及到底线,忍你,不过是因为她还认为她愿意包容的东西还存留着生命中的值得容忍的珍贵。
“我们老板不是那样的人。”秦恩的小脸一黑,她辛辛苦苦卖命卖青春供你吃喝连小别墅都给你建上,还赚钱供着她和她儿子,念着她抚养她几年的恩情提前喊声妈,人家明里暗里还不乐意,她是什么,摇钱树么。
“裴希她老娘,裴希快回来了吧。”秦雨柔瞥头,瞧着布告栏那一块,还是空的。
兰蔻的香粉加香奈儿的香水味混着浓浓狐臭随风漂亮,她不用吃晚饭了。
黑皮陈和秃子张的仙鹤脖子伸得更长了,十三妹向来不开口,开口必定是忍了你很久。
“快了。”骚凤凰唇角抽搐,一听见十三问话心里发毛,这小太妹她可惹不起,没得红油漆泼到自己家,还是赶紧走,这死丫头,交友不慎。
“回来是准备替小恩送嫁啊还是下聘。”秦梦也没抬头,又喝了一口凉掉的咖啡。
傻x小恩,说穿了她都不听一句,那是喝了裴希几辈子的**汤啊。
皇爵那样的地方赚的都是青春血汗钱,她到好,一条退路都不给自己留,死心塌地的把赚的每一分都交给了这老搔货。
家里盖上小别墅,儿子心安理得的去留洋,老的富贵,小的歼诈。
傻子都瞧得出这老娘们没把小恩当盘菜,真要是有那一日,小恩这丫头要怎么受得了。
“送什么嫁,下什么聘,小姑娘没事尽在这里闲操心,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去。”骚凤凰素日听了喇叭花不少关于这死丫头的闲话,成天鼓动小恩跟着秦十三厮混,早看她不顺眼了。
“姨妈,您回去吧,我一会就走。”秦恩蹙眉脸红羞愧,心里实在恼怒憋屈得慌。
明知道这里闲言碎语最多还不要脸地往这里赶,惹闲话数落她都能忍,看着他儿子的面算了,凶她姐妹算怎么回事。
本想扭身走人,骚凤凰一看桌子上这一大堆咖啡,点心,糕点,稀毛这儿的东西可不便宜,这得花多少钱。
秦梦后娘半毛钱都不给她,十三家里有个赌鬼老娘,虽然如今进不了赌场可也保不准过海跑去澳门赌,这不前阵子又卖花骗人吗?
秦筝是个抠门的,总到她家来蹭吃蹭喝,还不是小恩这傻丫头请客,瞬时心里的那个痛啊。
“点这么多吃的,吃得完吗,恩恩啊,你点的是什么,可一定要吃完啊,浪费食物可不好,现在不倡导光盘吗?你虽没念过什么书,可公德心还是要有的,小学生都还知道锄禾日当午呢,这可是政aa府大力提倡的,咱们得响应号召。”骚凤凰的一双三角眼不停的在桌子上扫啊扫,想想该不该打包些,吃不完便宜了秃子李家的肥猫。
“我说曹(骚)姨妈。”秦筝实在听不下去,小恩赚的钱都上交给你不说平常花点钱你就心疼,如今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小恩没文化,这不明摆着瞧不上小恩觉她高攀了你家裴希。
想吐槽吐槽又怕等下秦恩为了裴希又跟她掐起来。
“这孩子,没脑子,说了多少次我姓萧,小筝啊,你看她们几个老是要你请客多不好意,改天上我家去吃饭啊,小恩啊,不能老吃人家的,年轻人要aa制。”骚凤凰说完了扭着翻飞的臀浪离开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留这儿也没必要。
“aa制,aa制,aa制。”三人低头轮番意有所指对小恩语重心长道明骚凤凰口中的aa制。
瞧你婆婆的账算得多精细,就你一傻x对人家母子掏心掏肺,掏心掏肺也要看对象的啊傻x。
不是说这年头不能拿青春赌明天,可关键是你的明天为什么要捏在人家的手心里,人家捏死了你的明天,你人老珠黄没了退路可怎么办。
稀毛李的小媳妇端着点心出来招呼客人,店里那些老熟人都朝这边投来的分外热情的眼神,那眼神貌似热情过了头换上点别的色彩,比如猥琐。
骚凤凰白眼叽歪嘴唇走得更快,黑皮陈和秃子张笑得前仰后翻,一时榕树下和乐融融。
“老李啊,就一杯咖啡,你也别小气,那老话怎么说来着,一夜夫妻什么的,虽然这脸上粉厚了些,还拖着两个猪后臀,可那胸前两团肉可赛过从前啊。”黑皮陈嘿嘿笑着,细眯的小眼还不时的往前方不远处那娇俏的小媳妇胸口瞄,越看越不是滋味,这稀毛李也太好福气。
“喝你的茶。”稀毛李紧忙把小媳妇领了进去,这都是色狼,今后还是让媳妇就在里面忙。
嬉笑间公告栏那头有人过来贴公告。
关心拆迁的村民都围拢在一起,对着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真的要拆了,过些时就有人挨家挨户的测量房屋,你们说这怎么办。”
“是啊,祖祖辈辈都住这里叫咱们往哪儿搬。”
“听说政aa府在北山那边划了块地要造新小区,在小区还没造成前的过渡期只能租房子住。”
“北山那可是墓葬区,西面还是垃圾填埋堆,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呢?简直没把咱们当人看。”
“美食街也要拆吗?”
“拆,今后咱们可靠什么生活啊。”
“是啊。”
“听说是藤氏集团和鼎天联合开发的一个项目,当地黑帮也有份参与。”
“官匪商三方勾结啊,受欺压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
“是啊,能有什么办法。”
“这咖啡店也快没了,今后哪儿还有这样悠闲的环境给咱们喝茶聊天喽。”
“都跟死人和垃圾做邻居了,还喝什么茶啊,悠闲日子也算到头了。”
“咱们打死不搬看他们能怎么着。”
“秃子李,你可别逞口舌之快,当心晚上被蛇咬死,屋里随时会冒火灾更要命的是门窗都打不开。”
“算了吧,秃子只是随口说说,你看他这店铺和房子,能赔偿不少呢,哪像咱们。”
姑娘们瞧完告诉心里有了底,又回到咖啡桌前。
十三默不作声,就要拆了,一切都将夷为平地,包括昔年的回忆。
正午海湾的海滨小道边,椰树耸立,树叶被热风吹动招展,热浪一阵阵的袭向路边的人。
“请问你认识这位姑娘吗?”
将墨镜推到头上,手里拿着秦雨柔画像的卡洛琳再次向路边本地居民询问,依旧无果,她就不明白,分明就是当地人,为什么这样漂亮的姑娘就没一个人见过,卡洛琳用手臂上的风扇扇了扇已热得发红的脸,从清早一路问到现在,太阳越来越大,她的皮肤都快脱了一层皮。
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期盼她卡洛琳的亲眼有加,可这姑娘到好,对于这份从天而降的荣幸去视若无睹,她以为她很快就会找上来,没想到两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半点音讯。
之所以这样执着全然是为了她生来对时装艺术的狂爱和偏执,她爱t台,爱时装,而这两样都离不开将两者完美结合的模特,好的模特难求,具备独特气韵与生动灵气的漂亮模特更难求,她不会放过每个能够将艺术发挥到极致的任何因素条件。
“请问你认识这位姑娘吗?”卡洛琳走到了海边的咖啡外,榕树下正坐着许多本地居民,她继续不气馁问下去,本该这样的事她不用亲自来此,可为了彰显诚意,她还是亲自来了。
无论男人女人老的少的匆匆瞥了一眼画像后都冷漠的摇了摇头。
心里都只有一句话,又是来要债的,雨柔那老娘被本地地下赌场封杀八成赌到外国去了,这不,洋人漂洋过海的来要债了,啧啧啧,奇葩啊。
一圈走下来卡洛琳累极了,想坐一会只见一秃子走出来说今天位置有人包场了,对着她直开赶,就差没拿扫把,卡洛琳的眼睛都快瞪凸出来,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优等待遇啊。
她卡洛琳可不是遇难而退的人,这正说明了上帝在考验她,她的时尚生涯就要越入人生的高峰期,要攀越一个时代的高峰,困难险阻都是在所难免,因此,她要迎难而上,绝不退缩。
被十三妹狠狠教训后,口袋里只剩三块钱连个包子都买不起的黑皮虾又在海滩转悠,他等着十三给他介绍正经的工作,可一等就是一个月,工作没下文,生活也快朝不保夕,此刻他正盯着一个外国游客,骗她什么好。
“请问你认识这位姑娘吗?”卡洛琳见一个黑毛小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上前询问。
“认得,她叫十三妹。”虾米好奇,原来是找十三,心里大感晦气,哪里都少不了夜叉奶奶:“你找她做什么?”。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必须找到她,帅气好心的小伙子,你能替我带路吗?”卡洛琳的眼眸瞬间精亮了起来。
“给我五百块我就带你去。”不吃马屁那一套的黑皮虾故作悠闲抱臂望天,天啊天啊,掉五百块吧。
“谢谢。”卡洛琳郁闷转身,骗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黑皮虾见钱飞了也急了,准备追着洋妞见洋妞又拿着夜叉奶奶的画像操着字正腔圆的中国腔:“请问您认识这位姑娘吗?她叫十三妹。”
连问五个人,还是摇头。
卡洛琳气愤了,一个小流氓都认得的人莫非这么多人都不认识,她转身瞧着那黑毛小子一路紧紧的尾随她:“你知道她住哪儿?”
“给钱就知道,没钱什么都不知道?”黑皮虾与洋妞拉开了距离,五百块你快过来。
卡洛琳掏出了钱,拿在手上,黑皮虾屁颠屁颠的奔了过啊,眼馋的直盯着洋妞手里红红的毛爷爷,就差没一口扑过去。
“见到人就给。”卡洛琳又把钱收了回去,中国人真不是省油灯。
“先付一百。”黑皮虾也不傻,万一她耍赖他不是白忙活了
卡洛琳撇了撇嘴,从挎包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张被洗得邹巴巴的十块钱递给了他:“定金,找不人不用退。”
黑皮虾被洋人手里邹巴巴的十块钱气晕了,洋人就是小气,洋人就是抠门,怪不得洋人拿咱们中国的痰盂当水果盘,十块钱两个包子,今天不用饿肚子。
美食街沁雨小粥店内。
丰神俊朗的男人围着围兜在店内不停忙碌热情招呼店内客人,光那份模样中流露的英挺帅气往店门前一站也能招揽不少生意。
“鱼片粥,您的。”
“海鲜粥您的。”
“猪血粥您的。”
a市钻石王老五转身变成了小粥铺里的服务生,对此天差地别的转变,叶君傲不以为意,反而乐此不疲。
他每个周末都会泡在店里帮雨柔的外婆干活,小店的生意很不错,如果不是雨柔的老娘嗜赌又爱奢华,其实一家人日子很富足,当然,是靠雨柔的一双手拼出来的。
“秦阿婆,这年轻人真不错,你老今后有福气了,该好好享享轻福。”水根拿着报纸打包了一碗鱼片粥笑米米的走了。
十三的老娘不准再踏入赌场一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月亮湾,整条街的人都替雨柔感到高兴,也真心的希望这姑娘能早日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听闻粥铺里时常有个年轻人忙绿的身影,热心的村民都打灯笼赶热闹的瞧上一瞧,一瞧都啧啧啧赞不绝口,更惹得一众正值芳龄的姑娘们羡慕嫉妒恨。
接连几日街邻对小伙子的赞叹令秦阿婆笑得老怀安慰,每次想到雨柔终于的终身不用再被债务耽误眼角总会沁出泪花,雨柔这丫头被拖累太苦,如今终于熬出了头。
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阿婆觉得这小伙子不错,热情礼貌,勤快厚道还懂得体贴人,对雨柔也是真心实意。
更重要的是他很喜欢小沁对小沁发自真心疼爱,她本来还怕小沁会是个拖累,现在放心,哪怕她进了棺材也不用担心小沁生活的问题。
“君傲,我都没问过,你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秦阿婆含着热切的目光怜爱地看着忙完的君傲。
第一眼见这小伙子的时候她就惚的从他俊朗的脸上寻出几分熟悉的影子,历尽风霜的心竟被这份熟悉牵动了心底尘封的痛,这究竟是缘还是孽。
被问及家人,君傲满脸笑容瞬间涌上几分凝滞,他该如何回答,自幼丧母,自此无牵无挂,跟着一群为了延续血脉香火为了传宗接代而接纳他的家人。
如此隐藏万一日后被阿婆发现他不认老爹认为他白眼狼可怎么收场,还是说实话。
“阿婆。”接小沁补课回来,雨柔无奈看着阿婆,自从君傲自来熟跑来热心当义工后,阿婆只差没把君傲当孙子。
阿婆有孙子,都怪她当年惹祸连累了哥哥,一想起了哥哥雨柔心里负疚懊悔难以呼吸。
无奈地看着依然忙碌的男人,秦雨柔叹气苦恼,话都挑明人家就是赖定这里不走,差点连她都以为他真是来做义工好心帮忙。
若他只是平常人利用一下也罢,可这家伙不久后要扒拉海湾所有的房子,她怕她将来被人误会跟他有牵连被整个海湾的百姓骂个半死,往后连居住都成了问题。
小沁亲昵地奔到君傲的身边,撒娇张开双臂见他就说要抱抱,还吵着要去动物园。
“好明天就去动物园。”君傲满口答应,来a市二十多年他也没去过动物园,正好带着媳妇抱着小沁去逛动物园,猴子多可爱啊,大象多憨厚,孔雀多耀眼……。
阿婆高兴,拉下小沁趁着店铺歇市赶着小两口去海滩培养感情,君傲正期待同雨柔姑娘顶着大中午的骄阳烈日去海滩培养感情,洋妞找上了门。
“十三妹,我总算见到了你。”卡洛琳好似寻了几个世纪分外激动上前一把抓住了十三的手,十三没被激动感染,小沁和阿婆却被洋妞激动了一把,小姑娘心脏病差点没激出来,姑姑这是又欠了债,还是个洋人。
“我说洋小姐,咱们说好的。”黑皮虾抬起手,黑溜溜的五个手指不停摩挲,钱拿来啊钱拿来,五百块啊五百块。
十三一见黑皮小子这副滑头样就知道准没好事,八成又讹人,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成天干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勾当,丢人都丢到外国人跟前。
话说她认识这外国女人吗?好像是很眼熟可也记不起得,来要债的,躲了几个月老娘不会跑外国去了吧。
这债得还啊,漂洋过海的来要债不容易啊,并且还要得这样热情恭敬,斯文有礼,外国人就是跟中国人不一样啊。
见洋妞不给钱,黑毛虾火了,这大热天的,他大爷地从湾中走到湾腰可要近一个小时,肚子早饿扁了,他要吃包子,狗不理包子。
没吃到包子的黑毛虾见夜叉奶奶热情搭上了他的肩膀腿顿吓得两腿发了抖。
十三把黑皮虾晃悠到了门口小声的跟他嘀咕,黑毛虾即刻欢天喜地揣着洋妞给的那张邹巴巴的十块钱一溜烟地直奔包子唐家绝对不正宗却依旧有狗不理效应的狗不理包子。
十块,两个,一个中午,一个晚上,吃饱了去夜叉奶奶介绍工作的地方报道,包吃包住还包睡。
君傲围着白色的围兜黑着脸正琢磨着媳妇跟那小子嘀咕了些什么,瞧那一脸色幂幂的样子,别让他逮住,逮住敲得他抱头连娘都不认得。
“我妈欠你多少钱。”瞧洋妞满头大汗,舍不得开空调的十三连忙拿出遥控器开了空调,还奉上了君傲义务帮工十来日都没喝上一口一毛一包的袋泡茶,心里也不由得再度把老娘归为奇葩的祖宗。
卡洛琳懵了,怎么探寻名模就变成要债的,口干舌燥的卡洛琳一口气喝完一毛一包的袋泡茶,解渴啊。
口不干了舌不燥了,卡洛琳这才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从自从离别后一直讲到了跋山涉水再相逢,历尽艰辛的名模探寻记,哇啦呱啦的讲了几个钟头,大中午的人吃完饭本就犯困,听得十三和君傲直打瞌睡,两人纳闷了,这洋妞来这是做什么的。
君傲心底把这洋妞暗怨了一通,本来可以在椰子树低下喝椰子赏海景听海鸥好好培养感情,被你这一搅和他又白忙活了,待会肯定晚饭没得吃就开赶。
“所以,我诚心的聘你为我公司的模特,这是培训计划和你的待遇,你可以看看,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通身舒爽过来劲头来得卡洛琳从包里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合同,连笔都搁在一边,就等着姑娘欢天喜地的挥笔签字,那她这趟跋山涉水的辛酸寻模记也该圆满大结局。
正犯困的雨柔还是没弄明白什么计划,见了合同头就痛,欠债的合同看得太多,鸡飞狗跳胆颤心惊的戏码太惊魂,不是要债的都不需要太明白,晕晕乎乎的实在太困。
“啥是妈斗。”坐在一边的阿婆站了起来走到卡洛琳的身边,疑问的看着洋小姐,到底什么是妈斗,要彻底的弄个明白。
“妈斗就是穿着好看的衣服在台上表演。”小沁挪到了卡洛琳的背后,小手摸着卡洛琳金黄色的卷发,天生的,未经过漂染的金黄色,怪不得洋人金贵,连头发都是金的。
“要脱衣服吗?”阿婆心头一惊,立马把洋妞归类到老鸨子不正经的那一行,七十多岁的老心肝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当然要脱衣服了。”不脱衣服怎么穿衣服,这老人家真风趣,卡洛琳笑了。
风趣的老人家一听要脱衣服压着颤抖的老心肝不紧不慢转身进了厨房拿了扫把,很快那扫把热情洋溢朝让想让老太太外孙女上台脱衣服的洋妞身上挥舞过去。
卡洛琳被热情的扫把惊吓到,几个躲闪就冲到门口,不明就里的街坊看着都摇了摇头,欠债欠到外国去了,奇葩啊。
君傲和十三的瞌睡也被阿婆的扫把一扫而空。
“阿婆,你误会了。”十三见七十多岁的老阿婆动了真气慌忙起身拦住了生气的老人家。
“不管是什么,都不准去。”阿婆气得不轻,还是放下了扫把。
“我不去,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十三急了,连忙给阿婆倒了一杯茶,心里也把卡洛琳怨了一通,没事找什么模特,她又不吃这碗饭。
君傲安慰着老人,来不及怨怪洋妞没事找事,以及庆幸雨柔没答应洋妞免了成名越加艰难的追妻路。十三心里尴尬歉意连连向卡洛琳道歉。
原来是老人家封建思想,卡洛琳只能这样的安慰自己,破天荒此番屡屡碰壁的知名设计师再次寻模铩羽而归,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月亮湾的神奇之处,真是人杰地灵出奇葩,奇葩生在此湾中,月亮湾,我还会再回来的。
眼见夕阳将至,海滩边,一组准备待续的广告人马齐齐的等候着名模的大驾光临,可人家一通电话,嫌钱少,不拍了,除非加钱,否则,你自己拍。
黑框眼镜的男特助拿着电话站在一边唯唯诺诺的看着坐在靠背椅上唬着一张老脸的导演:“导演,她不拍了。”这下好了,不拍了,黑心的导演又要借着名头克扣他的工资,这年头,男人真他妈累。
导演一听不拍了,恼火的站起身子甩了话本破口大骂:“妈的,什么玩意,要不是老子看她长得像饭冰冰会请她拍。”
特助低头嘀咕:“还不是你垂涎人家饭冰冰的美貌又潜不上人家,就潜一个长得像的,这年头潜人的挑被潜的,还不兴被潜的挑挑潜人的,人家一遇大主就脱了衣服奔上床,哪像你这样,潜人也要看级别。”
“不拍了。”导演撂摊子走人直奔皇爵,就是个本地小企业,拍了广告也只在地方台上播出,他才没那个心情。
“导演不行啊,明天一定要给对方看底片,你不能拿了钱不办事啊。”眼镜特助一看导演真不拍了奔着自己还未扣掉的工资英勇展开双臂拦在撂摊子还未走人的导演跟前,他实在很想拿出男人的底气狠狠教训没责任心不懂道义又好色的三流导演,做人不是这样稀烂,可他不敢,就奔着媳妇肚子里那个小的他不敢生出这样的底气。
“眼镜,你也跟着我吃了不少年闲饭,该能独当一面。”导演戴上了墨镜,信重地拍了拍眼镜不是很宽厚的肩膀,跟了他这么些年拍个小片没问题。
肩上轻轻的力道撞进了眼镜的心扉里,感动啊,终于获得导演的认可,回神后急了:“那钱怎么算。”眼镜奔到导演身边。
“你看着办。”墨镜导演拉开车门上车:“这里美女也多,千把块就解决的事。”导演老套又传授了吃闲饭的眼镜一招,信任地对着眼镜打了个ok的手势,一切交给你,我放心。
眼见导演撂摊子卷款直奔温柔乡,眼镜急得发愁,今天拍片不努力,明天努力找片拍。
老婆要生了,住院钱月子钱奶粉钱尿布钱,都是钱。
本想找组内的女职员顶替拍完交差,可他一看。
一个烧饼脸,一个香肠嘴,一个长得漂亮,却是个斗鸡眼。
“特助,你看那边。”斗鸡眼上前瞪着一对让人发晕的鸡眼惊艳地指着阳光西斜海风轻柔的椰廊那头。
俊男美女双双行走在椰风长廊上,一个熟到发烂的椰子合情合景知情识趣地往姑娘头顶掉,反应迅捷的男人优雅地将姑娘拉到了自己怀里,双唇相碰,浪漫惊心一吻。
男人占了便宜不忘伸手把促成那一吻的烂椰子稳稳接住,落日余晖斜斜映衬两人身后,这画面,浪漫唯美温馨心动到家,美到极致。
一吻间,叶君傲唇内好似感受到清甜滋味,于是想再度证实一下,看是不是在这巧合的一吻间恢复味觉,秦雨柔气恼,很不配合推开了他。
都是因为这家伙扒拉房子的问题导致风景区的管理人一门心思做拆迁思想工作,连椰子的问题都顾不上,平常怎么会有椰子掉下来,还好没砸到人。
“真是太完美了,能否请二位帮个忙。”眼镜想把这完美的一幕当做广告的内容拍下来,并且现聘当事人担当广告的男女主角色的想法当面坦陈还许以报酬。
“好好好。”想什么来什么,叶君傲觉着眼镜如及时雨来得正是时候,想也不想连声赞好,说不定吻着吻着就真定情了,这椰子砸的好啊。
“我很忙,我要回去煮稀饭。”雨柔没空跟他们穷无聊,拍广告,拍苍蝇啊拍。
“是雨柔啊,搞对象呢?”牙齿稀落鹤皮银发的沈老太推着冰淇淋小车路过,早听说雨柔找了个对象,今天一见,小伙子可长得真俊。
“不是沈奶奶,您别误会。”被人误解秦雨柔脸颊脸刷地微红,别看老太太牙齿掉没了,舌头可利落得很,明天不知道又传成了什么样。
瞬时又将身旁死皮赖脸的男人怨咒了一通,每天跑来缠着她做什么,说得好听是来帮老人家干活,不过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更何况,人家还想着扒拉她家房子。
“小伙子,要冰淇淋吗?”鹤皮齿稀的老太太对着一大帮帅哥美女现场卖起冰淇淋。
“老太太,你请这位小姐帮我们一个忙我就把你车上的冰淇淋全包了。”眼镜精明地瞧着牙齿稀落的老人家,在帅哥面前美女都是天生具有同情心的善良姑娘,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那感情好啊,雨柔丫头,你就帮帮人家,也可怜可怜我这守寡半生又无儿无女的老太婆。”老太太打起了同情牌,笑呵呵的看着一脸尴尬的雨柔。
雨柔被可怜的孤寡老太太噎得没话说,说好,被人占便宜,说不好,那名声可就难听了,虽说她在这方圆十里基本没有什么好名声,可她打心里也不愿意让这可怜孤寡的老太太做不成生意。
眼镜乘热打铁:“准备开机。”组员们为了月底的工资变得越加热情洋溢积极。
混迹剧组的人各个都是人精,知道乘热打铁,化妆师迅速拉着雨柔去化妆。
君傲拉着眼镜套交情,并关心起眼镜的生活疾苦:“兄弟月薪多少。”
眼镜如实回答三千。
“那还不够奶粉钱。”君傲单手老套地搭上眼镜不是很宽厚的肩膀,如实感慨,三千怎么过日子,这年头当男人不容易啊。
眼镜即马觉着遇见知音,心里那个滋润舒爽通透啊。
“你看这样成不成,我给你三千,待会你看时机多卡机重来几次,怎样。”君傲笑得贼欢,想着又能吻上那样柔软能感到清甜的红唇心里乐开了花。
眼镜脑子灵活岂会不明白这小子打什么心思,他又如何能放过这次发财的机会:“不如你给三万,那一卷胶片我全给你卡完,你看成吗?”
这些年跟着三流导演也不白混,一看这小子的气势笃信这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天上掉个财神爷哪有不多沾点财气的事。
“成交。”君傲猛抡眼镜一拳,这小子有前途啊。
于是,夕阳余晖下,一对貌似初恋的俊男美女并肩行走在椰树林立的海湾边,青色的椰子被风吹落,男人将美人女轻拽入怀,双唇轻碰,女孩羞涩得小脸通红,男人的手掌稳稳接住掉落的椰子,椰子变成灌装椰汁,男人一脸爱恋将灌装椰汁递到女孩眼前,女孩含羞喝了一口,两人深情相拥。
“不行,不行,再来,吻得投入点。”眼镜抿着嘴巴学着导演的样子不满卡机,其实第一次已经很完美。
于是,画面重复,重复了三四次,片组工作人员都吃上了冰淇淋看大戏,卖完冰淇淋的沈老太早已离去。
夕阳渐深,暮色降临,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每一次的吻越来越深入,雨柔快失去耐心。
第八次,君傲拉过雨柔吻上她清甜的嘴唇,越吻越深入,长舌不安份的想撬开红唇内的贝齿,心脏扑通跳动的姑娘满脸绯红惊觉上当一把推开可恶的男人,生气瞪着全场看好戏的人:“拍你大爷,要拍你自己拍。”
一吻惊心,数问堕入爱河,君傲满脸春意笑看气恼奔去的女人,早已破冰涌动如潺潺春水的心房此刻正春风盈盈,如暖阳高照,原本被冰冻的土地上正缓缓开出灿烂的花朵,因堕入情爱天地,若繁星灿烂的眼中氤氲出华光胜过人间四月绚丽的芳菲。
“满意吗?”眼镜高兴地看着财主,奶粉钱够了,老婆笑得满意他也高兴。
“还不错。”君傲摸着莹润带着光泽嘴唇,笑得心满意足,感觉比蜜糖还甜。
“我说这底片你要不要一起买下来,珍贵得很哪?”眼镜点头哈腰跟在君傲的身后,瞧这男人一脸春风,他敢打一万个包票,这笔买卖铁定成交。
“恩。”君傲点了点头,肯定得买啊。
“那一口价,五万,你看怎么样。”眼镜趁火打劫。
“小子,你真是个人才啊,干这行真是委屈了你。”君傲笑意盈盈满脸春风看着眼镜,今天他心情很好啊,被敲竹杠也心甘情愿,换个时辰你试试看。
“您抬举了。”眼镜敲了人家那么多钱实在是不好意思,低头羞愧,这不都是为了儿子吗?
“拿着这个去结账。”君傲将名片塞进了他的衬衣口袋,这个钱是有生以来付得最开心的一次。
外快进账眼镜喜上眉梢,紧忙拿出名片细细察看金主高姓大名,一看,张嘴漏风,跌破眼镜。
皇爵八层宽敞奢华的办公室内。
坐在办公桌前,藤展庭灰心失落苦恼扶额,指间鉴定报告无力飘落桌面。
结果还是一样,毫无血缘关系,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种牵动身体血液沸腾的痛心和心悸感这样的强烈。
即便他刻意去忽视脑海里还是忘不了病床上那苍白得让人痛心的脸,到底是为什么。
他已被如此一次次的失望击得无力前行,害怕一切不是天意。
苦痛,失落,愧疚,难过百般滋味纠结在心头,如一杯酿了许久的苦酒,真的是这样吗?
他清楚地听见当年老秘书曾向奶奶报告说找到了,奶奶却说不必再追查下去,是自己猜测错了吗?
心里苦涩纠结深疼,他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事实,情愿自己听错了,她的奶奶,那个慈爱和蔼的老人家狠心抛弃了延续他生命的妹妹,这样剜心的痛楚不是他成天躲在紫醉金迷的女人堆里就能逃得开,他该怎么办,他看着桌上散落的报告无力枯竭沙哑道:“小延,你到底在哪里?”
没有敲门门被突兀打开,闯进来的君傲脑海里依旧沉浸在笼罩于心房爱情的美好中。
“听说你找了我一整天,什么事?”君傲满面春风的坐在沙发上,心情大好也没瞧见藤展庭脸上的失落。
“度假村的事你进展得怎么样?我听说当地管理人员已经拆迁工作基本落实,你还没让人把合同送过去,你是不是太忙了还是有别的原因?”藤展庭紧忙收拾散落于桌面的报告,将报告放回抽屉后脸上再度挂上那样玩世不恭的笑容,内心的苍凉却无法掩褪。
“地那么多,为什么偏是这块。”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办公桌再坐下,君傲蹙眉心感为难。。
起初他不懂为什么村民死都不愿意搬走,如今他到阿婆的小店呆了一段时日后才明白那种对待生活的热情长久的依赖和和睦生活的习惯如盘根错节的大树,根深蒂固,那不是轻易能用钱去惑动得了。
还有雨柔似乎知道这地儿他也有份参与,大概因为这个问题所以她一直很抗拒他,他不愿意因为钱而让她失去充满回忆的家,可此刻要抽身谈何容易,不是他也会是别人,那么大的一块肥肉,觊觎的人成堆,如果说别人不如是他,还能替她争取到她想保留的权益。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藤展庭挑眉凝望着从来不会跟钱过不去的男人,对他的反常他讶异也不讶异,身体靠进椅背,修长的手指开始有节奏敲打在欧式原木色书桌面上。
说白了这块地从申请到审批他没有插过手,谁让这家伙有个市长舅舅,跟省长还沾亲,不靠他出马只怕也没能这么顺利拿到地。
可如今,曾一心朝钱奔的男人也有转性的一天,是因为那个女人吗?完全有可能。
“此一时彼一时。”君傲叹息一声,发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瞬而又矛盾起来,若不是这样一个错误的开始如何能遇上她,命运的机遇真是离奇,离奇中又带着让人振奋的惊喜,错的值得。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这一个月你就尽围着一个女人打转,叶君傲,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藤展庭白希的手指摩挲在光洁的下巴,他记得从前叶君傲就是这样奚落自己的,如今他总算可以把原话奚落给他,奚落人的感觉真不错。
“关你屁事。”八风不动的叶君傲心里不乐意了,他怎么能把雨柔跟那些围在他自己身边打转的女人相提并论,这简直是一种侮辱,他不许任何人来侮辱他中意的女人,谁都不可以。
“你后妈来了。”藤展庭脸上笑得欢快,从来不生气的叶君傲近来可频频触雷,真有趣。
看来某人的春天真的来了,可那姑娘不好追啊,这头叶家正等着儿媳妇过门生孙子好争家产,换个姑娘八成奔得飞快,可那姑娘不是常人别到头误会自己成了人家生孩子争产的工具,只怕君傲这小子的情路坎坷不好走啊。
“关她屁事。”想起霍珍妮君傲心里发堵,这老女人经常端老娘架子来管教他,给她三分颜色开染房,给点阳光就灿烂,还有她那个讨人厌脑子二百五的侄女。
若不是看在她老爹是市长的份上他才懒得搭理她。
“这么说你是认真的。”藤展庭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这语气很甚重,好似再嘱托些什么?心里带着落寞和遗憾,可惜不是小延,若是小延,那她的下半辈子会很幸福,君傲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认真的。”君傲站了起来回答得干脆果决,难得遇上个心动的能开玩笑吗?
珍妮姨妈八成在他房间等着,他去把话说明,别再让她来烦他,也不能让她去烦雨柔,这是底线。
“那你了解她,我是说她的过去和曾经。”藤展庭心口无来由抽搐,他对她的事一知半解,因为那份否定的报告,他不敢去了解更多,也不希望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那些他所未碰触的过往会给她带去伤害。
他不期望男女感情的创伤会因为一段无法选择的家室而产生,正如对妹妹的祈祷一般,哪怕被送到普通寻常人家,也期望他人生顺坦,无风无浪,爱情甜蜜,不会因为被人亲手改变的命运从而受到伤害。
更多的是,期望如果妹妹真的遇上坎坷能够遇上一些支持她帮助她的人。
“我不需要了解,不管她有什么过去,她就是我叶君傲认定的人,她这一生我会用生命去呵护,不会容许任何去伤害他。”君傲肯定,看着一反常态的藤展庭,心里为他叹息。
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他是这样沉重,又是为了那个夭折的妹妹,可惜他没有妹妹,也不是没有妹妹。
叶家高傲的姑姑有个高傲的女儿,儿时常蹦跶在他眼前喊他哥哥,可惜每次他总冷脸,久久那丫头缠着君浩跟他比较亲近。
恍然君傲想起小沁可爱的脸,那不就是妹妹吗?妹妹说要去动物园,他得安排时间啊。
藤展庭悠悠叹息感慨,放下心将一早调查的资料放到君傲手边,:“这是她的资料。”这份资料他自己不曾动手翻动过,不敢去逾越那道鸿沟,他害怕从别人的身上所见去猜测小延流落在外所遭遇的一切,那样会将他逼疯。
“不需要。”叶君傲瞥了一眼牛皮纸袋,并未接受他的好意,转身走到门边,说的轻松自如,是真的不需要。
“真不要。”藤展庭蹙眉疑问,身世过往可以不管可从前过往感情坎坷总不能不闻不问吧,万一哪天情敌回来了岂非措手不及,这方面,这小子可没经验,往后吃亏啊。
“不要。”
藤展庭也不多说一句一把将资料袋投向垃圾桶,君傲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你怎么这么没公德心。”
“既然认定了多点耐心吧,祝你早日达成所愿。”藤展庭真心希望君傲能呵护她一生,也期望如果妹妹还活着同样能寻到一个像君傲这样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受到周围人的祝福和支持,此刻他就当她是自己的妹妹,真心的祝福她。
皇爵四十八层特定客房套间内,房内简约不简单,低调中流露奢华,
眼前整洁干净,因为每天都有相应的工作人员定时打扫。
这层只有几间特定房间,君傲展庭白烨郎每人分别一间,起初工作时长住于此。
从前三个人关系好在楼下酒吧喝酒聊天晚了直接上来,展庭更是因为方便泡妞,自从和白烨郎生了嫌隙君傲从来未在此歇息过,他多半回自己的别墅也很少回叶家。
只不过近来为了追媳妇减少路程来回奔波的时间就近住下,虽然和白烨郎门对门可那家伙得罪人也不敢露面也不在此。
柔软大床边年约五十多穿着及膝旗袍的中年贵妇静立,她弯身将干净的大床又整理了一遍,就像从前每天给君傲整理房间一般。
知道君傲不喜他人随意动他的东西,霍珍妮抿唇走出卧室转到客厅,静心坐在沙发上等儿子回来。
当年为了哥哥的官途霍珍妮应了叶家的求娶,自然叶明渊那会追他很上心,如每个青春少艾的女子都抵挡不住英俊多金男人风流浪漫的花前月下。
嫁入叶家前,对于有钱人家风流公子的爱经不起流年似水,饶是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还是无法接受丈夫的花心多情,那私下遗留的风流债罄竹难书。
霍珍妮那点蠢蠢欲动的惷心还未根深蒂固就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夫妻两年同床共枕积攒下的感情也如贫瘠人家荷包里的钞票,任是你如何精打细算也禁不起败家子的挥霍。
自然,叶家的钞票是挥霍不空的,也是叶明渊这样的花花公子能迅速虏获芳心的最大优势。
出生在一个吃猪肉都需要拿票去排队的年代,如叶家这样的富贵是每个深闺女子华丽又昂贵的梦,能嫁进叶家是她的幸运。
可这幸运也并非没有代价,婚后她才知道叶明渊从前有过一个妻子,至于什么原因没在一起她没心思去打听。
每个人一生中都有一段苍凉的遗憾,霍珍妮也不例外,这个亲手养大从未喊过她一声妈的儿子并非亲生,她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凄苦女人。
并非她不能生育,她也曾孕育过一个孩子,嫁入叶家三年无有所出那会她很心急,为了延续叶家香火她吃了不少苦。
四个月大的胎儿在肚子里很健康,如同每个婚姻不幸的女人一般,她在孕期同样遭受老公出轨还场被她捉歼在床,孩子就地化成一滩血水。
自体内一瞬流逝撕心裂肺的痛一辈子不会忘,医生告诉她往后再也不能生育时她疯了一般想要所有人替孩子偿命,甚至失了理智对着公公破口大骂,甚至将已故婆婆给公公带绿帽子的禁秘抖出。
公公被她气得中风不顾明渊的反对执意执行叶家家法要叶明渊休妻。
为了霍家为了哥哥的前途,她顶着小月跪在叶家大门外任凭大雨瓢泼求恕罪。
如此自怜自贱并未换得求孙若渴老爷子的同情和原谅,叶家怎能再去接受一个无法替家门延续香火的女人。
更令她心寒在后,叶明渊前妻当年离开时瞒着叶家人带走了尚在腹内的叶家血脉,病逝后托人带话给叶家让孩子认祖归宗,叶明渊和老爷子知道叶家后继有人心喜若狂,前妻病逝孩子不能成了孤儿流落在外,对她心存愧疚却等着儿子争家产的叶明渊更为了争家产半点不顾及她的感受将孩子接了回,那孩子就是君傲。
记得君傲第一天回到叶家时那天她还跪在叶家院内的大雨中求老爷子开恩,迷迷糊糊中只觉有个瘦小的小布点扑进她的怀里直喊妈。
那声牵肠挂肚发自肺腑的呼喊声像一根牢固的绳索将在大海中挣扎濒临死亡的人拉回生还的岸边,也因为那一声妈妈,敲开了老爷子的铁石心肠。
她因祸得福,有了儿子,自此叶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固若金汤,饶是二房当年产下男孙也惑动不了她当家主母的位置。
人生不能尽得圆满,终然生活中万般苍凉也要糊涂地过,她就像个失了孩子的狼,哪怕是偷来的孩子也倾尽了全心,可依然换不来这个儿子真心相待。
人都说她傻掏心掏肺不值得,隔了层肚皮隔了一颗心,没准到头养出白眼狼,可值得与否只有自己切身感受得到,那是彼此的慰藉,这个儿子让她体会到做母亲的心酸和付出的幸福,她有否令他感受到半点母爱关怀,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感受到。
时钟滴答而过,在房间里等得已不耐烦的霍珍妮又将今天的报纸重新翻了一遍,见外面传来框框的开门声,一把扔了报纸踩着十厘米的金色高跟鞋噔噔朝数月未见的儿子奔去,看着一身便宜休闲装扮的儿子开始质问:“舍得回来了。”
她知道他不会喊自己一声妈也没一个暖和的好脸色,她于他而言只是旁人口中所谓的便宜老娘。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生不出孩子年华渐老的女人有什么办法。
这个儿子不是自己亲身却已如肉瘤一般长进了体内,早已渗透了骨血,与亲生子已无异。
老爷子下了最后通牒,家产不会两房平分,还是和当年一样,哪房生下叶家男孙哪房得。
如此她怎么能不急,单凭不让韩舒云得逞她也要争这口气。
“珍妮姨妈,你怎么来了,不用环游世界。”君傲关上门撇嘴笑了笑,让他来猜猜姨妈此行的目的。
八成又是为了家产催婚,这女人真是闲的无聊,没事去卖卖粥也好啊。
女人有点自己的事业才不会闲的无聊成天盯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像他媳妇就很好,勤奋上进不妖不艳又不爱八卦,这样的好姑娘打着灯笼难找。
“君傲,你整天泡在这里自己公司里的事也不理你想做什么?”霍珍妮转身亦步亦趋跟在儿子的身后。
刚才看见那些妖冶的女人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想着自己辛苦培育的成果被那些下贱的女人染指心里的痛怒比当年捉歼还要盛烈,儿子是她的心血是她的骄傲。
“珍妮姨妈你管得太多了。”君傲径自往房间走去,拉开床边小柜抽屉,将藤展庭方才给他的资料小心放入抽屉中,暂时不打算看。
明显被君傲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轻慢,霍珍妮胸膛积压的怒气一股脑破腔而出:“君傲,我知道为了你母亲你恨毒了叶家人,可我自问对你算是尽心尽力,你一口一个姨妈我都忍了,你眼里没我这个后妈可我总将你当儿子,虽不是亲生隔了一层肚皮,可你病了渴了饿了我哪一样不是呵护备至,你如今翅膀硬了,自立门户眼里就没我这个妈,你的良心呢?”
她就不信这小子的心肠真是石头做的,就算是石头她捂了这么多年也该捂热了。
“珍妮姨妈,你想说什么?”叶君傲心口轻轻一悸,从床边的小抽屉旁起身看着便宜老娘,原本脸上带着的冷意见到那张脸竟然变得似笑意盈盈,虽然笑不达真心也不愿对那张脸动怒,他看着盛怒的女人。
这女人没有任何错,比寻常后妈还要尽心尽责,不能说他没良心,只是他不能接受任何女人占了原本属于她老娘的位置,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做不到。
自然是不能跟他的母亲相提并论,可她终究没有错,况且对他也不错,就是有的时候脑子有点不开窍。
比如这个时候,绕来绕去还不说重点,他卖了一天的粥还拍了半天的广告,回来还要听姨妈念经,日子似乎比从前还要充实,充实归充实,充实也要顾及一下身体,他要休息了。
君傲开始翻衣柜拿睡衣,准备姨妈一走人就开始洗澡做美梦,明天还要加紧把公司的事物提前安排完,要不周末怎么带小沁和媳妇去看猴子大象孔雀。
“你年级也不小了,应该早点结婚生孩子,思思这孩子长得亭亭玉立,乖巧可人,她打小就喜欢你,你看……”姨妈站在君傲身后开始步入此行的正题,正题还没说完就被君傲一口打断,被打断的霍珍妮喉头犹如被人堵住一口气,噎得上不来。
“姨妈,原来你是来推销你外甥女,只怕让你失望,我对你那个儿时掉进粪坑的外甥女不感兴趣,怕熏,怕噩梦。”君傲很快找出了白色的真丝睡衣,将衣服往床上一扔,转身回头看着面色好似被气红的姨妈,脑海里实在记不起她那脑子跟她一样有点白痴的外侄女到底长得怎么个亭亭玉立乖巧可人法。
那傻妞儿时跟着他老爹下乡慰问百姓掉到粪坑惹了一身臭倒是唯一印象深刻。
“君傲,感情是慢慢培养起来的,你不去培养,哪来的感情,思思是大家闺秀,秀毓名门,知书达理………”霍珍妮又往君傲身前凑过去只想看看他瘦了没有,可全然看不懂君傲脸上带着厌烦又无奈的脸色,吹捧她家白痴侄女的赞词还没颂完又被便宜儿子打断。
“叶老头也曾说姨妈你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后头的话他就不说了,君傲挑眉带着挑衅看着涂了厚厚一层粉底的脸彻底被气红,估计姨妈也说不下去,不过有一点姨妈说得很对,感情是慢慢培养来的,这点他很受教育,他一定会努力的跟媳妇慢慢的把感情培养起来。
珍妮姨妈被噎得一声不吭,这是她心里的痛和耻辱。
好在这个儿子不待见她也没怎么为难她这个母亲,每次在老爷子那儿受气儿子总会吱个几声帮衬着自己一点。
自从接回儿子后,叶明渊从此也规规矩矩,那些破烂的风流事一概不沾边,每天还准准点回家,对她也体贴如初,日子过得比二房的韩舒云舒畅千倍,她还能求什么,如今唯一只希望君傲的后代能真正跟自己沾点血缘亲情,娶了菲菲正好圆了她的心愿,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霍家的女儿。
可如今看见君傲的态度,她心里沮丧叹气,莫非他心里还在想着蒋家那个死成灰的千金。
“姨妈没事好走不送,请关门。”君傲见霍珍妮彻底偃旗息鼓拿了衣服就径自往洗澡间走去,顺带不忘吩咐一句,这女人真是瞎操心。
见儿子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霍珍妮一肚子的憋屈涌到胸口,想着韩舒云已经开始给自己的儿子物色对象,她心急如焚站立不安,只怕今晚又会失眠,看着不争气的儿子冲着他的背影大吼:“君傲,你爷爷已立了遗嘱谁先生下长子嫡孙就将家业交给谁,你怎么就一点不着急,你就能眼睁睁的见着家业都被君浩占去,你争点气好不好,你要气死我。”
霍珍妮终于说出重点的重点,这儿子二十七了还不结婚,生孩子这年头本来就不是件容易事,还要一索得男更是不易,万一要是让二房占了先机她还不被那房的人气死。
想着叶家这么多年积攒的财富一朝全被韩舒云那女人夺走,她心里好似有几万只蚂蚁在啃,痛焦了心。
哪个当妈的不期望为儿子将来多争点,她这个后妈也一样,想他将来好。
偏偏看见的又是这样的一个态度,今天脸上又多气出几条皱纹。
“哦,这才是重点,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君傲站在浴房门前扶着门框回眸笑盈盈地看着盛容不在了的姨妈,那是岁月赋予的痕迹。
若是自己的母亲,现在是不是也同样如此风华渐退,昔日雅致变雍容。
若是当年那艘船行驶速度再快一点,他是不是能用心抚平母亲脸上每一道岁月的细纹,慢慢陪着她一路到老,心中微微蛰痛,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个比他母亲还要坚强的女人,遗憾未必终身,幸福未必没有方向。
他的人生往后有方向,幸福的方向。
“君傲。”霍珍妮听见怦的一声,浴室门毫不留情关闭,她窝着一肚子气站在原地胸膛灼热得久久难以平复。
听见门内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她疾速转身气冲冲的离去。
毕竟是隔了层肚皮,她能怎么办,再如何的掏心掏肺人家还是不领情。
她的儿媳妇一定要是霍家的女儿,别的女人休想,可真当儿子的将来和那层血缘的理想比较的时候,如每个疼爱儿子的母亲一般,为了儿子,每个母亲都会妥协甚至牺牲自己小小的理想。
于室内,温暖的流水冲刷着麦色饱满有弹性的肌肤,君傲隐忍闭上双眸,脑海中不断充斥着海天边烙进灵魂的血色残阳,那段永远无法磨灭铭心刻骨的回忆
二十二年前……
80年代末,澳门码头渡口。
五月咸涩的海风微暖。
日光逐渐西斜,层云叠起的天空呈现淡淡的橘红色。
金色余晖从天而落,铺洒于海浪起伏的蔚蓝海面,波光粼粼,唯美惹人瞩目。
暖阳西下,微风轻柔。
深蓝色的海面波浪起伏,靠近海岸的白色巨轮呜呜的汽笛声缓缓朝岸边调渡泊近。
看到远方的轮船即将抵岸,渡口等候上船的人群窜动激越,哄哄嚷嚷一片沸腾。
如从巨人肺腔中沉沉嘶吼出的汽笛声此刻听在朝它仓促奔而来之人的耳内犹如天籁般动听。
如一扇黑暗中开启的光明之门,承载牵动了黑暗那头被碾辄逼压许久,亟盼着逃向光明之人的全部希望。
呜呜的汽笛声再次临海迎风嘶吼,似在催促,催促还未抵达岸边之人迟来的步伐。
哪怕那急急的步伐已然是如此焦急仓惶。
“船来了,君傲,快。”通往渡口的道路上,神色激动又慌乱,衣衫陈旧步伐匆急中带着凌乱的母子俩匆匆朝人群窜动的渡口奔去。
可明明只有一段短短的路程,她却跑得如此艰难,好似拼尽了所有的气力。
她真的跑不动了,眼见还有一点点的路。
淡淡金色落日余晖斜斜映射,将母子两人奔跑的身影拉得更加单薄细瘦。
在靠近叠起的人潮前,那份单薄显得如此孤立无援。
她回头看着来时的路,只有行色匆匆的行人,罗玉珊嘘出堵截在心口僵涩后怕的气息。
那帮吃人的恶魔不会来了吧,船就快来了,一定可以离开。
终于靠近渡口,还有一点点距离,希望在即。
疲累虚脱得犹如惊弓之鸟的女人蹲着瘦弱的身子,满脸希冀欣慰地用枯瘦的手指轻抚儿子因为三餐不继而显得蜡黄的小脸。
心中那份迫切的期待如同冬夜孤冷角落里燃动能驱走寒冷的火焰,带着灼热的温度。
终于可以离开这片噩梦炼狱之地。
终于可以带着儿子去过安宁平静的生活。
年幼瘦弱的孩子气喘吁吁,迷茫恍惚地看着不远处沉浸在西斜暖阳中渐渐泊来的大船。
心头的感觉还是那样不真实,这次能走吗?好像做梦一般。
能吧,一定能离开。
年幼早慧的孩子乌黑的眼珠子疼惜地看着母亲退了六分粉色枯瘦蜡黄却慈爱的脸。
嘴角扬起起充满期望的弧度,笑道:“妈妈,那船好大好漂亮,和妈妈一样漂亮。”
这次,妈妈一定能坐上这艘漂亮的大船离开这里。
离开那个嗜赌如命狠心无情的老巫婆。
离开这个污秽冷漠又无情的地方。
再也不会日夜不宁,再也不用面对那些凶神恶煞逼债的魔鬼。
再也不用那么辛苦拼命挣钱替老巫婆填债。
看着儿子蜡黄的脸,罗玉珊心口涌出浓浓的酸涩和亏欠,含笑抬手轻轻揉了揉儿子枯黄的头发,心扭成一团,疼得抽搐,“饿吗?妈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海蛎饼。”
恨自己身为母亲却没有能力独自抚养儿子却依然因为舍不得这块心头肉而强行自私地将他留在身边。
他本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宠儿,她却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担惊受怕,三餐不继。
悔恨如潮水般将她席卷,无法喘息。
她选择了唯一的亲情放弃了一生挚爱,到底是不值得,唯一的安慰是眼前乖巧伶俐的儿子。
尽力了,她真的尽力了,有些人的人性不是你拼尽一生的坎坷辛酸呵出的爱意能唤醒的,哪怕是亲生母亲。
曾始终相信人心本善,可当儿子差点被人卖去黑市挖了心脏,她彻底幡然醒。
有些人,会在生活的碾压和金钱折射的**中逐渐迷失本性,甚至丧尽天良。
她不敢再去面对这样的母亲,她没有这样人性灭绝的母亲。
从她骗儿子去黑市的那一刻起,她和她的母女情份彻底斩断。
从此往后,只有她们母子俩人相依为命。
旁人的死活再也与她无光。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杂沓的脚步声,粗厉的嗓音在喧闹的码头格外的刺耳。
西下落日敛去了刺目的光华,半坠入被染得通红的云端,如一块潋滟的血盘,带着惊心动魄的美艳,那一片残阳似血。
眼睁睁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魔鬼朝此奔来,心口慌乱犹如世界末日,单薄的身子抱起瘦弱的孩子急忙往涌动的人群那头奔去。
可脚下好似被灌了铅一般的沉重,饶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抱着孩子的身体太过瘦弱无力。
母子俩跌倒在地,那片向往的宁静的渴望如无心碎裂的瓷器,破碎一片。
“君傲,快跑,快上船。”在魔鬼的喝啸声中,罗玉珊浅浅衍生的希望顷刻灰飞烟灭。
那阵失去心头肉的惶恐毁天灭地,她瘫倒在地仓惶推着儿子让他往人群中奔去,不能再让君傲落进他们的手中。
“妈,你快起来,我们一起走。”君傲焦急地想拉起母亲和她一起往人群中奔去,小手却被母亲甩开,整个人被她大力推开,“别管我,快走。”
还是来了,还是追来了。
这样如海市蜃楼般燃动的希望永远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梦。
看得见,碰不着,永远都是一场虚无。
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母子,逃不掉,她走不动了,再也走不动了。
“君傲,快跑。”倒下得身子怎么也爬不起来,罗玉珊双眼通红焦急地回头望着矗立在拥挤人群前的儿子,只希望他快点跑,在外流浪好过与魔鬼作伴。
落日潋滟的血色变得越加深红,大片的云朵层鳞叠起,像一片撕裂的烈焰火海。
起伏的海面倒映着如火烧般的天空,海浪翻腾,破碎一片。
澳门这样的地方逃债围堵司空见惯,人们不会为了这样肉包子打狗的事情而停下匆匆的步伐。
回头冷漠的人众多,难能见到多事或打抱不平古道热心肠的人,那是连警察也不会多管的事。
脚步匆匆,行人依旧。
只有被逼入绝境的母子,在夕阳里同命运垂死挣扎做无谓的抗争。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硬生生的将罗玉珊拖拽了回去。
她知道他们是黄老大的人,烂赌成性的母亲为了还债还是将她卖进了夜总会。
澳门最有名的两样特色,博彩和夜总会,她不知道会被这样的特色逼迫到怎样的地步。
她恨这个地方,更恨自己有这样的母亲,后悔当初不听他再三劝告离开了他,一辈子的后悔。
哪怕他不是一个值得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放开我妈妈。”
看到病弱无依的母亲再次落入魔爪,君傲蹬着小腿箭步冲回。
猛力跳起瘦小的身子,整个人死死楸在狠狠扯住母亲头发的光头男人的胳膊上。
狼崽子一般张嘴对着粗黑长满绒毛的手臂狠狠咬去。
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只觉得手臂好似掉了一块肉,疼得不知轻重将手臂用力一甩。
如瘦猴一般的孩子整个人被大力甩出,撞在堆积一边的沙包上。
瘦弱的四肢好似断裂般震痛,五脏六腑被震得剧痛,口腔内满满的血腥被他生生吞下。
他努力从地上爬起,以瘦小的身子,想去保护相依为命的母亲。
“君傲。”看到儿子被人重重甩出,心肝惧裂。
罗玉珊发疯般的挣脱那几双大手,朝儿子的方向奔去,还没跑几步又被他们抓了回去。
被逼到穷途末路只余疯狂的女人挥舞着爪子乱抓乱挠。
火辣刺痛间,手臂被咬掉一块肉,光头男人又被女人的指甲抓破了相。
本就长得丑,带血的面容此刻更加狰狞,疼痛让他震怒大手对着疯狂的女人用力一推。
虚弱如强弩之末的女人整个人载着重重的力道狠狠撞向堆砌在码头等待装卸的集装箱上。
那一排突出长钉,锋利骇人。
后脑一阵尖锐的刺痛,温热的液体蜿蜒而下。
撞在集装箱上的女人一动不动,漂亮却凹陷的眸子瞪得怔圆,不甘惊忧地凝望远处瘦小的身影。
蜿蜒血色一路迤逦,沾遍散落在地却依然颜色金黄的海蛎子饼。
女人凄苦的一生在这人浪潮起伏的港口如一道仓促的终结点。
凄凉惨烈的画面定格在铺满橙红色斜阳余晖人潮汹涌的码头。
睁大的血红双眼牢牢锁住朝她飞速奔来的瘦弱身影。
她一生的骄傲,君傲。
海天被染成一片深红的血色,如火红烙铁般朝着幼小的心灵扑来。
看到那一片触目惊心蜿蜒而下殷红血色,烙铁牢牢吸附住幼小的灵魂,滋滋作响,焦烟一片。
“妈。”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云霄,小小的身影狂奔到整个人软软倒地的母亲身边。
他惊慌失措,身子不断颤抖,看着那些散落在血色中的海蛎子一段段温馨餍足的回忆如碎裂的玻璃,扎入心房。
尚未健全的心房永远打下了一抹血色烙印。
儿子惨烈的唤叫声留不住涣散的神识,如泥牛入海,死神正在一点一点的抽空她余下的生命。
残余的神识中走马灯一般疾速闪过许多的片段。
青春洋溢校园,浓情热恋的情侣,如胶似漆的婚姻,破碎撕心的裂痕,窘迫逼仄的生活,惶恐胆颤的余生。
所有的回忆凝成最后一抹深重的期望,她生命的延续……
只有喘出的气息,她拼力凝神聚息,孱孱断续叮嘱:“回……叶……家……”
回叶家,这是临死最后的希望,也是一生的悔恨。
载不动沉重希望的渡船终于靠岸,涌动的人群开始纷纷踏上属于他们的旅程。
然而这一头,停留在血泊中的母子,永远横隔在一道血色的沟壑中,永远不能抵达亟盼的彼岸。
“妈,你醒醒,船来了,船来了。”君傲跪在地上紧紧抓住母亲尚有余温的手,清晰感觉那丝余温正一点点流逝,像极了指缝中的流沙,握住住。
他想再次激起母亲的希望,期望母亲还会如同从前那般,面对艰难险阻,一次又一次,顽强地站起,陪伴在他的身旁。
想抓住却什么也做不了,自由离他们那样近,母亲却被死神横亘在中间。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只余他一人孤零零留在这冰冷无情的人世间。
“头,出人命了。”黄毛小子胆怯的缩到了光头男人的身后,人没抓到,没法交差啊,可惜了,这样的脸蛋,跑个什么。
光头见要抓的人最后送了命,自己完不成任务到头来给老大添了点麻烦,阴鸷的眸子狠狠地盯着远处倒在地上瘦小的狼崽子。
大掌捂住被咬掉一块肉的手臂吐口唾沫,深感晦气,光头恶狠狠地瞪着正用冰冷锋利眸子仇视他的毛头小子,背脊不寒而栗。
这是头牙齿还未锋利的狼崽子,留着必定后患无穷。
他的猜测没有错,的确后患无穷。
为了已绝后患,光头启步全身带着凌厉朝眼中没有流露出一丝惶恐的小子走去。
他一手抓着君傲陈旧的衣襟,面色狰狞,手臂毫不费力地将瘦弱的身子高高举起。
“放开我,放开我。”那双瘦小得似乎会被轻易折断的小腿拼命在空中踢蹬。
五岁的孩子力道实在有限,一切都是那样的徒劳无用,如一只肆意被人碾死的蚂蚁,顷刻殒命。
他没有害怕,或许,下一刻就可以看见母亲。
可以永远陪伴在母亲的身边,母亲看着自己慢慢长大,长成她的骄傲。
长大后,可以保护母亲,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人的欺凌。
可以赚很多钱,不再让她日夜没命操劳,不用因为他而成为了她的拖累。
光头阴森可怖的眸子染上一片猩红,另一只手也跟着抓住小子瘦弱的骨骼。
他的双手正紧紧用力,带着毁天灭地的狠历,眸光紧紧瞪着前方空白干净的地面。
下一秒,那里将再次开出血艳的花朵。
“不过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做人何必如此狠绝,狠绝到头就成了丧心病狂,我可听闻,黄老大最忌惮这样的手下。”沉宏阔郎的声音在海风中响起,如被黑暗吞噬前降落的天光,带着一线光明。
双眸因为惊惧和痛楚,被高高举起的孩子居高临下,君傲的视线变得模糊,模糊里他只见一团白色的影子耸立在不远处,逐渐清晰。
那声音如同天神临空救世般神圣,让人敬畏甘心膜拜。
正因为这团白色的身影,死神临近的阴冷感稍稍远离,命悬一线的孩子远离死神的瞩目。
听到沉稳却带着威慑的声音,光头体内的戾气悄然散去,扭头意外看着被两名手下拥簇的藤安国。
眉头蹙起,光头心中轻骇,高举孩子的手指力道松了几分,但并未放下君傲。
他始终觉得这是一头还未长大的野狼,终有一日祸患无穷。
看着背后的码头,这才意思到,自己过了界,过了身后的那条白线就是薛文涛的地盘。
今天他如果在这里杀了人,薛文涛追究麻烦不小。
更何况,藤安国此刻就站在这里,他心有不甘却也不敢造次。
方才藤安国的话似乎也点醒了他,怪不得他跟着老大十几年不受重用。
不是不够卖命,而是太过卖命。
把命卖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人家不忌惮也难。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薛老大的地盘。”唐和磊侧眸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一阵惋惜,如果早一步或许能救她一命,可惜。
他敛去惋惜淡定地望着已明显感到几分怯意的光头。
光头蹙眉,今天就算他没过界,既然藤安国开口他不能打老大的脸,拂了这份人情。
“是我太过鲁莽,藤老大,抱歉。”光头实则心有不甘,可迫于藤安国的威慑将垂死的狼崽子轻轻扔在地上,已保证这小子不要因为营养不良意外身亡而被某人刻意找茬赖到他们头上。
“好说。”藤安国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未免结下仇怨,他本不该多管这事儿。
可自从想到自己有了孩子也会惶惑自己的孩子往后的命运将会如何。
孤身一人刀尖浪口生活本也无所牵挂,万一他哪天不在了,孩子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是不是也期望再命悬一线之际同样会有人心存仁慈手下留情。
被摔得浑身痛疼的君傲无力趴在地上,他努力扬头聚集全部眸光。
牢牢锁定眼前沐浴在阳光中高大沉稳英俊宛如天神一般将他从死亡边缘口拉回的男人。
母亲常言,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高大俊朗的面容闯入清晰的视线中,和那道血色烙印一同印下,永不磨灭。
那抹如天神般的笑容似火红的烙铁不可磨灭地印刻再脑海的最深处。
警笛响起,伴着杂沓的步伐声。
“走。”光头带人离去,他们过界了。
警察到来,为了避免两帮争斗,引发矛盾的时候总会有那群正义化身的身影前来惩恶扬善,保护弱者。
路上的行人步伐愈加匆匆,脸色愈加冷漠得令人厌恶。
码头顷刻在路人的眼中彷如涌集着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看着那些慌逃的身影,君傲倍感世道凉薄,浮世无情。
看着倒在血泊中那张苍白的脸,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模糊的眼中宛如天神般的男人朝他这边缓缓走来。
他的生命苟且残留,从此孤零一人……
但愿这只是一场噩梦。
梦醒了,还会有人守在床前对她温柔慈爱微笑。
笑容中憧憬平凡的母子能自由生活在平静的地方,没有逼迫倾轧,安宁度日。
回忆渐渐被水流冲退,陷入沉痛中的男人抽回神思,深吐胸腔僵涩。
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他的双手打拼来的,跟叶家没半毛钱的关系,无论叶家如何重视他,对于母亲当年的惨死他始终无法释怀。
如果当年叶明渊像个男人,如果叶老头宽容大度点,不去计较一个女人无法选择的出身,不去计较她有那样一个形同畜生的母亲,那么如今站在这里唠叨的会不会是自己亲生母亲。
那该是怎样一种柔顺到骨子里的幸福,埋进心底的痛再度被清晰的牵引出来。
仿佛又是那个夕阳西下的血色黄昏,载满希望却总也到不了岸的渡轮,喧闹冷漠的人群,残忍无情的侩子手,他一生最珍爱的人永远印刻在了那片血色的夕阳里,那是梦里永远都不敢去触及的痛。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去多看任何一个女人一眼,没想到老天让他遇见了她,那样犀利勇敢彪悍无畏无惧的女人。
若是母亲当年有这样半分的坚强和勇气和果敢,是不是也可以拥有现在的幸福。
温暖的水流冲刷过狭长的眼角,晶莹中带着久久未曾造访过的温热。
叶家书房内,书桌前静默中坐着逾五十多的叶明渊低头满眼愣愣盯着书本中藏了近乎三十年陈旧泛黄照片。
照片中笑容缱绻相依男女容貌风华正茂,当年谁都说他们男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因为年龄而变得苍粗的手指轻轻抚摸照片中那张清丽楚楚的脸庞,内心永远藏着一份柔软独属深爱却永别的人。
感慨负疚悲伤中糅杂了隔绝生死数十年早已沉埋于心底的思念。
“玉珊,我们的儿子很能干,如你期愿那般,他不止成为你的骄傲,他还成为叶家所有人的骄傲……”自言自语中不禁哽咽无法再继续自我安慰叙说下去……
回忆如潮水般扑啸而来……
还记得当年赶去澳门只见到玉珊冰冷的尸体,当时悔恨如滔天巨浪拍压得他透不过一丝的气来,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那是每日噩梦连连,梦中总能清晰看到玉珊那张枯瘦苍白的脸。
那双曾经美如白玉精致的手布满了令人戳心的伤疤和厚茧。
每次想起那双手他的心被扭曲得无法正常呼吸,她曾是那样的清灵毓秀,纯雅如水的女子。
他不该,死也不该放她离开自己,造成今天天人永隔父子形容陌路的局面全都是自己的错。
越发自我悔恨觉着自己不像个男人,没有尽到保护爱人一生的责任。
当年他和玉珊共处一座校园,校园里的爱情总是来得浪漫缠绵,爱得轰轰烈烈。
叶家也同意他们的婚事,虽然门户是俨然不相对,但父亲念着对已故母亲的情意。
亟着对他这儿子的厚爱,接受一个贫穷却上进的姑娘做儿媳也无伤大雅。
但任是如何缠绵悱恻轰烈入骨的爱情他也经受不起一个烂赌成性岳母的折腾。
玉珊母亲吃定女儿嫁入豪门更加肆无忌惮豪赌无度,两人领证还未摆酒要赌债的堵上了门。
如此几次三番接连坏了叶仁天好几桩生意,叶仁天再好脾气也无法接受同这样的人做姻亲,简直有辱门楣。
亲长坚决反对,棒打鸳鸯,他也不是那般轻易负心薄情的人。
并未在反对高亢声中就此放弃这段感情,他爱玉珊也爱叶家的尊荣和富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需要有人做出牺牲才能两全。
因此,想财富和娇妻兼得叶明渊要玉珊放弃她母亲,并陈诺他会着人照顾她母亲的生活,但从此彻底断绝与她母亲的来往。
罗玉珊是个传统致孝的女人,面对恋人触及道德的要求,持坚决强硬反对之态。
年轻两情如胶似漆,情爱甚笃。
叶明渊为了爱情离开叶家和老婆一起浮沉艰难世道打拼。
虽天资才华不佳,富贵不足,养家有余,淡水夫妻也耐受不住隔三差五被人骚扰要债。
当爱情在拮据的生活里被消磨殆尽,任是如何伟大的爱情旗号都是那样苍白无力,摇摇欲坠。
玉珊选择了她烂赌成性的母亲,甘愿以瘦弱身姿护着没人性的母亲,清贫度日。
叶明渊选择了叶家贵公子的身份,换个笑脸,依旧金装玉裹,回归风流贵公子的生活。
以为从此分道扬镳,天各一方。
回到叶家后叶明渊开始涉及祖业娶妻准备生子继承家业,好不容易老婆怀上孩子却因为捉尖掉了孩子。
至今想到那段日子他头皮依然发麻,对于那段不堪的往事好像寻常行走于正途中的人一步小心踩上陷阱,跌得你鼻青脸肿丢了半条命。
叶明渊虽有些寻常男人通有的毛病却也知道尺度懂得收敛,至今都觉得当日那场风波稀里糊涂。
为什么那天那么巧沈媛媛会去别墅,为什么珍妮撞见得那么及时,大夫明明说胎像很稳为什么一动气孩子就成了一滩血水,他一直都怀疑是二房动的手脚奈何没有确凿的证据。
直至正为害得老婆小产没儿子分家产悲苦焦急不已时候,那万年不死的前岳母打电话来说玉珊过世,他们有个五岁的儿子在医院里无人照料。
理由还是老套,替她还债,不然那些没人性的高利贷就将他儿子卖进黑市。
当时他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对无甚担当的男人来说这个意外不仅仅是天大的喜讯,更是对那段青春浪漫岁月一个爱的总结。
他们的爱没有无疾而终,痛心疾首的是深爱之人彻底的同他天人永隔。
任是霍珍妮闹翻了天他也要去把儿子接回来。
自然叶老头也万分同意,哪怕是被死后都能绝地升天的前岳母狠狠的敲一笔。
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昏迷三天的儿子睁开眼之时那迷茫继而冰冷厌世的眼神。
眼睁睁看着儿子发疯般去找她已过世的母亲。
看着儿子抱着玉珊冰冷的尸体不哭不闹只是那样安静呆滞地看着她。
好似天地间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害怕去想母子两人是在何等艰难困苦环境下相依为命至斯才会衍生出如此深挚的母子之情。
更让他触目惊心的是临走时那孩子竟然发狂生生咬断老女人的三根手指。
这恨有多深,他们母子曾经的受的苦就有多大,对于儿子自小至今冷冰冰的脸待人的脸他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不轻不重的关门声震碎了那些发黄揪心内疚的回忆,叶明渊抬眸看见老婆那张被年岁赋予痕迹的脸心口一沉,妻子的陡然出现如一块巨石压于头顶,他心慌急忙合上那本藏着陈旧照片的书本放入抽屉内,面色迅速恢复寻常,看着端着参茶上前来的妻子低声询问,“怎么样,君傲对婚事怎么说。”
对于老婆前去和儿子戳合她娘家侄女的婚事他压根不抱任何希望,君傲从来没把霍菲菲放在眼里,甚至还很嫌弃鄙夷,只有这个没眼力劲的老婆才会一头热,这份心情他可以理解。
毕竟为了当年小产造成她不孕的事他对她深存愧疚。
婚事能成最好,不成只能加紧让儿子快点选老婆生儿子分家产。
心底堵气,霍珍妮不悦将茶杯重重磕在书桌上脱口愤然,“还能怎么说,他连你这个亲生父亲的话都未必放在心里,更何况我这个便宜老娘,我家菲菲哪点配不上他,他这分明是对我这个后娘有成见。”
养了这么多年连声妈都没听他喊过,只一口一声姨妈,姨妈姨妈,谁跟他妈是姐妹。
也不知道看上什么女人,菲菲哪点不好。
对见老婆拉长不悦的脸色叶明渊心中发涩,陪笑脸好言哄劝,“你看你又来了,儿子打小虽然不大亲近你可你也看见他对谁都那样冷淡漠视,从前每回咱爸不待见你的时候儿子不都明着维护你,你自己不也很欣慰吗?君傲不是没良心的人,你待他好他心里明白,可婚姻关乎一辈子,你总不能让他拿一辈子的幸福来将就你吧。”
叶明渊实际每每提到君傲对待珍妮翻覆矛盾时而亲近时而冷漠疏离的态度很是心虚,或许整个叶家都知道为何君傲会如此,唯独只有珍妮自己不明白,他甚至害怕有一天她会明白,因此对于老婆不甚精明的本性报以庆幸。
可她对君傲出自真心的疼惜和爱护他却深感动容,因此每每君傲对珍妮因为别样情绪抵触排斥的时候也是他出言维护珍妮父子矛盾升级的时候。
对于叶明渊来说不让妻子受到委屈是对内疚的一种弥补,然而他的弥补在君傲看来则是他这个父亲对亲生母亲的薄情负心。
几十年有苦难言的苦痛如此度日,他不再指望儿子能够明白,因为他知道,在儿子心中,于儿子的生母他不是个好丈夫,于儿子更不是个好父亲。
甚至当年儿子听闻到因为他的缘故害得珍妮小产数年中那年少的唇角每次见到他总会悄无声息牵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那抹嘲讽成为一辈子难以释怀的痛。
“你是不是知道君傲近来为什么总往那片风景区跑。”霍珍妮狐疑盯着老公,似乎谁都知道君傲开始动心恋爱的事儿,就她一人蒙在鼓里,这种被人当傻子的感觉实在不爽。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不是为了生意吗?”叶明渊觉得老婆管得太过,连儿子的生意也要过问,又不好太过斥责,没准过后还要她去找她哥哥帮着打点上边的事儿,谁叫人家是市长。
“你就知道生意,我可听说君傲是看中了一个卖粥的女孩子,这事儿你这个做父亲的就没半点意见。”霍珍妮白了老公一眼,也不管他知道不知道直接把话挑明,可这事儿似乎连老爷子也不过问她这个后娘干着急有什么用。
挑儿媳妇也算人生里头一朝她能不上心吗?蓦然又开始哀叹君傲为什么没看上菲菲,要不往后婆媳也和睦啊。
也不知道往后是个什么情景,后娘总归不是个正经婆婆,训斥儿媳妇底气也不足,思及至此霍珍妮对于往日的怨怒再次漫起,刀锋般的眸子悄然扫向该死的男人,若非叶明渊不要脸她何至于会气得没了孩子。
“年轻人谈恋爱很正常,人家卖粥也是正经行当清白人家,只要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孩子家室差点无所谓。”叶明渊没料到老婆这么快收到消息,不禁开始紧张担忧怕她跑去人家姑娘家里拿高调查户口,心口发紧掂量着口吻警告她,“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要为了你侄女儿跑去瞎搅和,君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这万一搅黄了他上哪儿再去找个合儿子心意的姑娘,只巴望着这事儿赶紧定下来,最好立马怀上,过几个月结婚,君傲看中的姑娘人品应该不错。
原本心有愠怒,十几年没被老公训斥过这般警告的口吻,霍珍妮犹如被触了虎须,当下拉脸愤然,“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虽不是我亲生的好歹也是我一手带大难道婚姻大事我这个做后妈的过问一下都不可以,若不是你这个恬不知羞的我的儿子会化成一滩血水,你……”
这话题吵成了老把戏,霍珍妮心感疲惫闭嘴,抱臂侧身,儿子再不待见她也没对她不恭不敬过一句,旁人如何看待她管不着,傻逼总有话说,可对自己顺从了几十年的老公也这般质疑自己对君傲的用心她感到由衷的愤怒,这算什么,她连个老妈子还不如。
听到老婆差点再次翻起旧账叶明渊紧张扶了扶眼镜,嚅嗫嘴唇,口吻缓和柔顺哄劝,“你要过问也要看时候,君傲好不容易开窍知道对女孩子上心,这是求神拜佛都求不到的喜事,二房那头都紧锣密鼓地开始替君浩物色人选,眼见老爷子年世已高,偌大的家业你就愿意便宜二房,你跑去瞎搅和把人家姑娘吓跑了到时候有的你哭。”
他知道珍妮和弟妹韩舒云最不对付,一旦涉及到双方利益天大的仇恨都可以暂停放到一边。
“哼,你还怕把人吓跑,只怕是张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果不其然,霍珍妮一听到二房两眼开始放绿光,犹如蓄势待发的母狼,不但要护着小崽子还要护着大房一家子,绝对不能让二房占到一丁点便宜,甚至已经做好了任由狗皮膏药沾身也不便宜二房的打算。
“真要是张狗屁膏药君傲也看不上,能看上的人一准儿错不了。”叶明渊见怒火成功转移拿出文件开始办公,并摆手示意老婆出门记得关门。
“你。”霍珍妮见他这份大爷模样心中又怒,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狗皮膏药虽烂可总好过于无药可医干着急,先将就着再说……
叶家三楼卧房内,韩舒云拿着陈旧的亲子鉴定报告发过一阵愣后遂而起身走到洗浴室将那张藏了二十多年的报告点燃。
眼睁睁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心中潜藏几十年的痛楚,看着它一点点燃成灰烬落入马桶内,轰隆隆一声,随着水流漩涡消失一干二净。
儿子就是他亲生的,勿需再质疑。
她本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因着表姑母是叶家的妾侍她才能过几天舒适的日子。
年轻时也如寻常少女般惷心萌动期望和中意的男人白首偕老,都说男人的忠诚度和兜里的钞票成反比,可这话也不尽然全对,她不怕捱苦受穷,怕只怕捱苦受穷之后还被伤成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当年她亲眼看见和磊和那个女人拉扯不断,虽然后来知道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她怀了和磊的孩子是假,可她们在她和和磊交往期间有过暧昧不清的纠缠却是事实,恍然间她觉得那天的冰雨将自己身上余留的天真和憧憬的爱情冲刷的半点不留。
当爱情梦想破灭的时候女人如果能抓住漂浮于眼前的富贵定然不会傻得错过,她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当年她接受了表姑妈的提议,留在叶家嫁给明威。
新婚的时候明威对她很好,可豪门子弟的好并不代表对婚姻忠贞不渝,他逢场作戏花天酒地,她也未必会替他守身如玉。
自从她怀孕的那一刻起她不断忧心层层,怀疑孩子不是丈夫的,她也知道当初为了家产,势必要生下儿子,她更忧心若自己生下的是个女儿又会落得怎样结局。
生下儿子后韩舒云窃喜又无意中知道丈夫不育日以继夜提心吊胆,那层阻隔在夫妻间明明相互背叛的薄纱分明被揭穿,可日子却一如既往的过着。
丈夫对她不冷不热,对儿子却疼爱入骨,这更令她不寒而栗,到底是因为丈夫无法拥有自己的儿子将君浩看做亲生还是为了家产。
她始终不相信他会吞下这口恶气,旁人或许认为这个老公待人大度仁厚,可身为枕边人再清楚不过他内底真实的阴司歹毒。
她甚至曾怀疑这个儿子压根不是她亲生,于生产那日被叶明威掉包,之后她悄悄带君浩去做过亲子鉴定,报告显示君浩确实是她亲生儿子。
有时她甚至会很恍惚,或许是她弄错了,老公并非不可生育,儿子就是她和明威的骨肉,所以君浩和君傲才会如此相似,堂兄弟面容相似也不足为奇。
二十二年对儿子疼入心扉的母子之情如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想惑动这份亲情除非地动山摇,哪怕心中隐隐怀疑她也不敢再往下去深究……
下班回房后叶明威看到妻子又坐在床边沙发前发呆,落地窗外是一片夜阑幽静,房内灯光朦胧。
隐隐中那些朦胧的光线将她面容因为年岁生起的皱纹隐没,衬得她亦如当年那般妩媚天成。
心口微微突突跳动,如当年那般对她一见倾心,其实妻子安静的时候真的很美很诱人,可一旦开口所有的唯美感皆被打破。
思绪回笼,听到沉沉的脚步声,韩舒云咋然抬眸对见丈夫流水静深般的眼神只是一瞬间那阵恍惚的欣赏甚至浅浅的依恋消失不见,有的只是平静,今天却少了几分陌生。
“问过儿子了吗?能不能提前毕业回来。”叶明威看着眉眼没有讥诮冷嘲的妻子,发觉她今天有些怪异,沉默中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好似能洞穿一个人的内心,他终究起了几分心虚。
“不是说了还有半年吗?心急个什么,回来你就以为他能乖乖相亲,你又不是不知道儿子中意蒋家那个野丫头。”韩舒云偏开眸光,提起儿子内心变得柔软却也心生闷气。
对于老公每个女人都希望他百分之百的忠诚,可对于儿子,从每个婆婆的角度来看大致都期望儿子对老娘的忠诚盖过于老婆,可他这个儿子似乎将来更加对老婆忠诚之高,这点她很不满意,最主要是蒋家的丫头压根没将她宝贝儿子放在眼里,她自然心有不愤。
更别提那丫头只是个被收养的野种,没准真如外界传闻的那般,那丫头就是蒋正国的私生女,所以蒋夫人明面和善可亲,人后却刻薄那丫头。
原本如此身世值得疼惜,若生性善良柔顺温娴她倒也可以接受,可偏偏随了蒋正茹清傲目中无人,这样的姑娘她打心底不喜欢。
“总归是蒋家养大的,再说蒋家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蒋正国待那丫头比亲生还要上心,只要儿子高兴你又何必将蒋夫人当年对你的不待见推加在那丫头的身上,老爷子可已经将遗嘱立下,你多上点心。”叶明威脱下西服扔在床上,又动手扯开领带。
从周律师助理那边探知,老爷子早在一年前立下遗嘱,听说家产重头还是按老规矩,长子嫡孙,君傲和君浩谁先生下儿子家产大半归谁,所以他这才着急要儿子赶紧回国结婚生子。
对于儿子喜欢蒋家养女的事儿却不受待见的事儿他心疼儿子却也无可奈何,每个男人对于爱情上哪不会犯点执拗,这点他倒不急,君傲看中的那个丫头他打听过,貌似跟蒋家有些牵扯,君傲这婚事成功率怕是很困难。
一提起蒋家韩舒云心里来气,声音不自觉拔高,“我怎么上心,那丫头人又不在国内,自从蒋正国的老婆死后蒋家由蒋正茹操持家内,先不说蒋正茹这个人清傲难以亲近,就蒋正茹和霍家当年的事儿她也不待见叶家的人,我上去套近乎那不是自找晦气,那丫头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只有君浩这傻小子一门心思扑进去,也不知道随了谁。”
当年蒋夫人自持名门闺秀瞧不上她这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也罢,可她蒋正茹圈内臭名昭著,年轻时候破坏人家两情相悦的感情,得逞后又临门悔婚,不顾家门执意未婚生子被赶出蒋家躲到母亲娘家几十年,后又厚着脸皮回了蒋家还拿高调冷眼瞧人,她凭什么。
因此儿子不省心瞧上蒋家的丫头还被人瞧不上,她恨得直咬牙,现在还要她再去走动套近乎,呸,天下女人死绝了她也不要蒋家女儿做儿媳妇。
说着她不禁又怨起霍珍妮,蒋正茹不待见叶家人多半是因为她和霍珍妮不合迁怒于她。
“不管怎么样合适的人选总要物色几个,关乎到一半的家产,其他的人选你总要先物色着。”叶明威不用看叶知道老婆张牙舞爪的刻薄劲,叹气每次提到蒋家便是如此,好似前生有天大的仇怨。
她不愿意走动也罢,他也未必那么看好蒋家丫头,可另外的婚陪人选总要事先物色好。
“张太太的女儿你看怎么样?”韩舒云的抬眸脸上升起几分笑容,张太太的哥哥是市委书记,兄妹感情亲厚,张太太女儿相貌端庄秀丽,言行举止大方优雅,她很中意,不知道儿子会不会同意。
如果同意那么将来分家也不怕,霍珍妮的哥哥是市长,儿子这头也需要一份牢靠从政的姻亲。
“太瘦了,不是宜男相。”叶明威蹙眉,不用猜知道儿子不喜欢这类型,况且那位张小姐确实太瘦,满身骨架子,好像特别喜欢名族舞蹈,尤其喜欢出演嫦娥奔月,一阵风能吹跑。
这类女人多半难生养,如今主要是能生儿子,只要身家清白,儿子愿意接受,哪怕出生低点也无所谓。
他又看了看妻子,自己老婆不也没什么好出生吗?她如今要做婆婆却挑起女方的出生来,女人真是一种脑子不灵清不善于由人思己的物种。
“这年头真要为了儿子,但凡是个生育健全的姑娘哪里还需要什么宜男相。”韩舒云慵懒依靠在沙发上,知道老公又在腹诽她的出生,虽然两人吵架闹得再僵持他也从来未提及此事膈应过她,心中倒也对他存着几分感激,可一码归一码,这份感激抵消不了他包养狐狸精的怨愤。
叶明威听了这话转身蹙眉不耐心口发哽,“那你看着办,儿子总归听你的话,你去年跟儿子提陈太太女儿君浩不是说不错嘛?”
每当听到生育健全的话题全身如飓风过境般汹涌难宁,这是他一生不能触碰的逆鳞,他是一个不能拥有自己孩子的男人,这一辈子,只为争得一口气,可也注定为他人做嫁衣。
或许所有的罪孽回本归源,他们母子心机算尽,到头来还是摆脱不了天道因果巡回。
“我也觉得那姑娘不错。”韩舒云抬眸看着老公站在床前背对着他,只有起伏的背脊未有注意到他的情绪的变化,随手翻开一本杂志,将心中的好奇疑问缓缓道出,“说起陈太太我倒想起一件事儿。”
“什么事?”叶明威将内心那团忍耐的怒火吐出,继续脱衬衣准备洗澡,顺带听听女人的八卦。
“我前天和陈太太打牌她突然问起当年沈媛媛和大哥的事儿,弄得我一阵尴尬,你说这个陈太太也真是的,明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韩舒云低头翻看杂志,脸上似乎还带着当时的尴尬,不知道为何一旦提起沈媛媛心口总会闪过一种莫名的慌乱感。
或许这是一种心虚的表现,她不知道但凡参与过亏心事的人是否都会如此心虚,可她会不安,尤其每次看见霍珍妮对君傲视如己出的时候尤其不安,又看着自己怀中的儿子,那种心虚的恐慌如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滑过背脊。
因此,每次她只能用一些刻薄的言语激得霍珍妮用同样愤怒的眸光憎恨自己,如此她才能寻到一丝安慰。
可说到底,不关她的事儿,从头至尾她只是旁听,从未真正参与,一个女人一生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是怎样一种悲凉。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正脱下一颗纽扣,叶明威闻此手指轻颤,急然转身,陈太太是个挺稳重的人,说话不至于如此没有分寸,那到底为什么会提起当年的事儿。
“我也觉得奇怪,后来她跟我说在游船上看见一个清洁女工很像沈媛媛,我很好奇,当年自从大嫂将沈媛媛和大哥捉歼在床后沈媛媛自此销声匿迹,你不是说她当年拿了一笔封口费吗?为什么”韩舒云狐疑看着老公凝重瞧着自己的眸子,其实她也很害怕。
当年为了让霍珍妮流产保不住孩子,老公收买沈媛媛做了一场让原配将丈夫和小三捉歼在床的好戏,怪只怪叶明渊自己也不是个清白货,原本和沈媛媛纠缠不清。
霍珍妮愚不可及,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脾气还如爆竹一般一点就燃,听信旁人挑唆气冲冲跑去捉歼掉了孩子。
事后她也很害怕,尤其知道自己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不但害怕沈媛媛跑回来敲诈,还怕她将所有的事抖出来,更害怕所谓的报应会加诸她的孩子身上。
“这怎么可能,沈媛媛老早跟着一个华侨出国,那种自持有几分姿色贪财如命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落魄到做清洁工。”如此一说叶明威反倒放心,当即断定老婆口中听闻所谓船上清洁工断然不可能是沈媛媛,可内心总是揣揣不安,心惶难宁。
“我也这么说,再说这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何其之多,更不用提过了二十好几年的人,也算大哥运到好,那么关键时刻从天上掉出一个儿子来,不但让他份得当年那份家产,还保住大嫂不被扫地出门。”韩舒云微笑盯着老公脸上陡然阴云密布的面容,好似那层层疑云飘移到她的头顶,遮住了原本不甚至光明的心绪,同样变得惶惶不安。
“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提它做什么……”往事一幕幕涌上脑海翻覆难平,叶明威烦躁不安,疾速弯身拿起放在床上的西装转身大步匆匆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他如此仓促的神色越加让韩舒云惊疑不已,对于往事同样不敢深究
“我还有点事。”门被怦的关上。
杂志带着愤然被扔在地上,韩舒云咬牙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气得身子隐隐发抖,你能有什么事儿,就算真有事最后还不是往狐狸精哪里跑。
激愤后疲惫的身子倒在绵软的沙发中,脑海中纷乱如影,一时和磊,霍珍妮,叶明威,君傲,君浩,沈媛媛,邵文成,产房影影叠叠的往事如倒叙的影片般在脑海中不断回放,好似陡然有一把尖利的匕首抵在咽喉让她不敢再往下深究下去……
夜色浓沉的车内云雾吞吐,数个小时中,叶明渊独自一人坐在车内烦躁心绪缓缓低沉。
对于一个真心不在自己身上还和旧情人藕断丝连以出轨来报复丈夫的妻子,若非因为她是亲生母亲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若非因为自己不能生育需要不需要接着妻子大肚子生产的过程谋得家产,他岂会任由这顶屈辱的绿帽子扣于头顶几十年。
当他守在产房外等着野种出生的时候,内心万般煎熬,他时时无不诅咒她产下一个见不到天日的野种,免得玷污了双手,天不遂人员,那野丫头健康平安,他一刻也不想见到她,当即让文成将刚出生的孩子处理掉,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他虽痛恨叶家的嫡庶正统传承祖制却也不会任由他人来混淆叶家的血脉,都是叶家的子孙,是不是亲生,又何须计较。
或许这也许是老天对他们母子的报应,他一辈子不能拥有亲生儿子,不能生育的后背哪怕是个儿子对于叶家来说也是一枚弃子,他这枚弃子还想继续在叶家占有一席之地必须要有一个属于叶家的子孙来替他争家产。
自从知道自己其实是庶出只不过当年被母亲用计和同一天出生的妹妹掉包他才能偷得一个嫡出身份,若非如此,他老早被打发一份薄产自立门户。
记得小时候无论他处事功课如何出色总是被父亲低看一筹,因为心虚他不敢辩驳争夺,但也明白大哥受重视还是因为占了嫡出长子的名份,他本没有这个资格。
当时霍珍妮一怀孕他便急了,家里有经验的老妈子都一口断定大嫂那胎是个男孩。
他原本犹豫不该对残害叶家子孙,可母亲当机立断替他做了决定。
明渊原本和沈媛媛暧昧不清,沈媛媛贪钱,他许重金让她算计明渊偷种。
当天顺带解决掉霍珍妮的孩子,或许连老天都在帮他,妻子没过多久也怀孕。
他自然知道那不是他的种,当时她恨不得掐死她,可也因此而解决了时候掉包孩子的问题,为了母亲和家产,这口气难忍他也只能咽下。
君浩成功被送到舒云怀中后沈媛媛为了亲生孩子闹过,他深切明白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真心疼爱愿意付出的伟大,他前后将君浩嫡出庶出的身份利益以及往后的人生名利身份地位一一和她分析,如他所料,一个爱慕虚荣贪钱如命的女人也可以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为了儿子的将来,她忍了。
最后他又给了她一大笔钱送她出国。
或许君浩身世折射了他童年的缩阴,因为同是庶出,所以他异常疼爱这个儿子,同样都是叶家的子孙,于他,是否亲生无关紧要。
这一生,争的不过是一口气,不为自己,也为了含辛茹苦忍辱为他筹谋一世的母亲。
只不过有时想起往事也觉得愧对妻子,当年若非他用计分开了她和那个小混混,或许他们一家三口本也不用天各一方,更不用母女分离,好在儿子对舒云孝顺至极,这份愧疚也得到妥帖的弥补。
清早周末,动物园虽不至于人潮汹涌,但依旧热闹,大人多,孩子更多,可爱纷嫩的小朋友格外惹人怜爱。
将小沁背在后背,君傲对上次那几个意外的吻心心念怀,时常盯着那双红颜饱满充满you惑的红唇笑得意味非常。
自从秦雨柔知道他耍心机耍无赖后自然没好脸色,她脑子是进水了才会相信那戴眼镜的王八导演不停的卡机,现在想想还是一肚子的气,被人占便宜王八蛋,看在小沁难得喜欢一个人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
“哥哥,这鹦鹉真漂亮。”小沁欢快急促地从君傲的背上下来,笑容满面小步奔上去逗弄鹦鹉,还和围观的人一样教鹦鹉说话。
“姐姐,它还会背唐诗。”小沁指着正在背诗的鹦鹉朝着雨柔回眸一笑,自从这个哥哥来了之后姐姐脸上多了许多生动的笑容,这是她和阿婆多年用心却办不到的事。
雨柔看着小沁脸上的欢悦虽笑得明媚,心口却发酸,小沁被抱来的时候还不满月,至今八年,可这八年里她从未过过一天幸福的日子。
每每见她乖巧懂事得让人揪心的样子她恨愧疚,是她害她出生就没了父亲,也许那算命的说得对,她是天煞孤星,谁跟她在一起都没好日,她还是离这男人远点,免得克着他。
“想什么?”叶君傲见雨柔一脸落寞,握了握手她有些发凉的手,他很想将她眉心那抹忧愁抹去,让她无忧无虑,但这需要极大的信任,他会努力,也正在努力。
雨柔低头笑着轻轻摇摇头,快速抽回被男人碰触的手,头皮发麻,原来她很不习惯被其他男人碰触。
“我要看孔雀。”小沁欢快的奔过来拉着雨柔和君傲往网笼边走去,四周围满了正在欣赏孔雀的游客。
被围起来的孔雀很享受被人观赏的目光,尤其是对着叶君傲,两只孔雀同时对他开屏,惹得周围游客诧异惊眸。
孔雀抖了一圈华丽的羽毛最后拿屁股对着他,围观的游客哄堂大笑,君傲黑脸,孔雀屁股有什么好笑。
游逛一圈后,小沁站到了刚入住动物园的老虎笼子旁,手指紧紧抓住网眼,她只在图画本上见过老虎,听说老虎很凶,有锋利的牙齿,会吃人,小沁的心颤了颤,可好奇心依旧不断趋驶着孩童求知欲,会吃人的老虎到底长什么样。
“小沁,过来,别站那么近。”雨柔担心她被老虎吓到,虽然围了两层,了难免新来的老虎暂时无法适应环境懊恼,万一扑古来吓到孩子怎么办。
君傲也觉小沁靠近老虎笼子不好,听说这小姑娘患有先天心脏病,可动物园里的老虎跟病猫没两样,又觉着不用担心。
“姐姐,没事,那边也有很多小朋友。”小沁朝着围观的小朋友指了指,比她小的孩子都不怕,她这么大了还怕什么。
雨柔看见侧面的确围着许多小朋友,也未多心,偏头看着君傲:“那边有很多锦鲤,我去买鱼食,省的一会又排队,你陪小沁看老虎,记得小心。”还是买了鱼粮赶紧走,省的出了意外。
君傲拉着雨柔的手一脸笑意:“买东西的事当然是男人去,你陪着小沁。”说完君傲一转身朝卖鱼粮的小铺奔去。
看着君傲跑开的身影秦雨柔嘴角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她不讨厌这样的感觉,但也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老虎出来了。”围观在笼子周围的大人小孩欢呼雀跃,老虎半眯眼睛懒洋洋从假山洞内走出。
终于看到吃人老虎,小沁拍掌欢呼,老虎真威风,比画本上老虎还要威风凛凛。
雨柔见小沁高兴之关注小沁开心的可爱模样,心里也高兴。
周围游人渐渐沸腾惊异议论,为什么老虎会从里面的笼子走到外层笼子,虽然还隔了一层,但这太危险,孩子的父母纷纷抱开孩子。
“大老虎,你过来。”小沁依旧欢呼雀跃。
“小沁。”雨柔惊呼,只见方才还懒洋洋的大老虎目露精光,正朝小沁缓缓走来,雨柔快速上前将小沁抱离。
惊魂一刹,野性难驯的巨虎张开獠牙锋利的虎口朝小沁伸出的手指扑啸而来。
虎口落空,兽性未能得到满足,老虎发狂想破笼而出,咆哮声惊天动地,震慑人心。
人群惊乱一片,呼喊声,尖叫声纷乱不堪。
“小沁。”惊魂未定中,雨柔紧紧抱着小沁跑出好远,望见小沁一脸苍白闭上了眼睛无法回应她半分,雨柔只觉魂飞魄散,乱了分寸。
察觉异动急匆匆赶来的君傲在惊乱的人群中一眼锁定雨柔的位置,看着昏迷中的孩子上前一把抱过小沁:“去医院。”
车很快赶到仁心医院,急救中心人员即刻开始施救。
两个小时后。
“医生,我妹妹的情况怎么样?”见医生从内走出秦雨柔上前慌乱又紧张,急急拉住年轻医生的手臂,甚至因为年龄问题质疑他的医术。
“病人惊吓过度引起心脏急剧收缩,暂时没事,但需要做个详细的检查,家属今后要格外留心,心脏病吗?不可受刺激。”林医生一本正色从容回答眼前漂亮女人的问题,能出现在叶君傲身边的女人一定不简单。
“谢谢医生。”听到小沁无恙后雨柔心神缓缓松懈而下,还好,谢天谢地,还好没事,否则,她该怎么办?
“谢谢你。”君傲感激地拍了拍朋友的胳膊。
“叶少客气了。”林寻走开几步,对他抛了几个暧昧的眼色,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叶大少也会为了别人而说感谢的话。
知道小沁没事后雨柔进病房守在脸庞依旧毫无血色的小沁身边,轻轻将她露在毯子外的小手塞进被子里,心好似揪得麻木了,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平平安安地健康长大。
“这孩子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君傲跟着朋友的步伐蹙眉担忧,刚才的话他留了心。
这次是幸运的,若今后再发生惊险情况又会如何,不会每次都这样侥幸,还是看病要紧。
“我很抱歉,叶少,先天性心脏病,不发病还好,若发病,就算是在世华佗也难救。”林医生惋惜的看着叶少,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如果。”君傲沉下了眼,其实这个话题他不想提及,可孩子是小沁,不提雨柔,他也不期望小沁被病痛折磨一生。
“心脏移植后存活的几率有多少。”君傲抬眸精锐的看着淡定的林寻,对于医生来说,换心脏这样的事司空见惯吧。
“一般来说患者只有在心脏纠正手术失败后,病情较严重,出现肺炎,心衰,肺部动脉高压,或演变为艾曼森综合症,没办法才选择移植。
“合适的心脏很难找,国内移植手术还不成熟,即便是移植,手术成功率和病人的体制也有着很大的关系,这个不好说。”林寻低头思考一番,实话实说,没有留心到君傲的凝重。
“谢谢。”君傲感叹惋惜,只不断祈祷希望小沁不要再发病,像从前被黑帮要债的事儿绝对不能再发生,他必须找白烨郎好好谈谈。
“跟我还客气什么。”林寻笑着拍了拍君傲的胳膊,两人寒暄了几句林医生转身回办公室。
望着窗外浓浓的树荫,君傲站在窗前思绪漂浮恍惚间眉头凝重的拧结成一个川字。
那年他不满五岁,他被老巫婆骗进一个黑房子,后来进来两个男人强行将他套进黑色的袋子里。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被五花大绑和十几个孩子一起被扔在一个四面纯白的房间里。
每隔半个小时会被拉出去一个孩子,每出去一个房间里少一个。
那些被拉出去的孩子再也没有回来过,到最后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那时他小,但不代表他不不懂体会死亡的恐惧。
他是最后被拉出去的一个,蒙着眼睛被人抽血后和几个孩子被关在一个冰冷的房间里。
半个小时候,他和其他两个孩子被留了下来,其余的孩子最后不知所踪。
之后他只听见几句对话。
“选哪个。”
“左边那个。”孱弱得奄奄一息的声音是他一辈子无法摆脱的梦魇。
肩膀被按住的那一刻他惊惧得毁天灭地,他不知道发了什么事,只知道害怕,害怕得浑身发抖,恶魔要挖他的心脏,没了心脏他还怎么照顾可怜的母亲
“你很害怕。”
“我不害怕,我怕我妈妈找不到我,她会伤心会流泪会发疯。”
“你很爱你妈妈。”
“我妈妈只有我,我也只有我妈妈。”
“右边那个。”
从左到右,一个生死,一个轮回,没人知道年幼时从鬼门关前绕过一圈的恐惧。
也因着那句相依为命的妈妈触动了年长他几岁的小姑娘思念母亲的善心,他才得以逃生。
病房内,秦雨柔负疚地看着昏睡中脸色苍白的小沁,她轻轻抚了抚小沁冰凉的额头,微微的触动惊醒了昏迷中的小人。
“小沁,你醒了,要喝水吗?”见小沁平安醒来,雨柔悬着的心放松。
好似一场噩梦,小沁绵绵点头,雨柔紧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用玻璃水杯倒了一杯温水。
“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小姑娘觉得自己的呼吸比往常力不从心,生出疑问。
她知道她患有心脏病,老师同学万万会对她投以怜悯的眸光,她不喜欢因为生病而被人同情,她也期望和正常小朋友一样同等对待生活。
“胡说八道,姐姐还要看着小沁长大,这样的话不准再说。”雨柔惊然回头,扯起笑容安慰着胡思乱想的小姑娘,心惊不定。
“姐姐,他们都说孔雀很漂亮,我今天也看到了孔雀,可我感觉不到五彩斑斓的绚丽,你能不能告诉我五颜六色到底是什么样子。”小沁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疑虑,为什么她眼里的颜色这样单调,是她看不见,还是这个世界本就如此,黑白一片。
“就是小沁今天看到的样子。”雨柔拿着纯净的白开水转身笑看一脸天真的孩子。
小孩子大概都是懵懂又天真的吧,孔雀虽然漂亮可跟五彩斑斓的色彩还差了一些,要不改天给她买个万花筒。
“姐姐,他们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颜色,可为什么我的眼睛里只有两种颜色,我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小沁不解地看着姐姐笑颜如花的脸。
她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孩子认识很多种颜色,可她只能认出两种,每次美术课老师都以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而那位善心的美术老师大致也了解小沁家的情况,本想寻个合适的时间找雨柔好好谈谈,可这个合适的时机,被高利贷一拖再拖。
哐当一声,水杯哗然掉落,碎了一地纯净的玻璃心:“小沁,你说什么?”雨柔以为自己听错了,紧张间她几乎能听到心跳紊乱的声音,她又急急重复问了一遍。
“为什么在我的眼里看什么都只是两种颜色,别的同学都能分辨出很多颜色,他们都说我是色盲,姐姐,什么是色盲,是不是像我这样,眼睛里只有黑白一片。”小沁晶亮的眸子里含着氤氲的水雾,带着委屈看着一脸震惊的雨柔。
色盲,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眼睛有问题,可她看世界很分明,黑白清晰。
犹如暗夜惊雷闪过,雨柔焦涩的心陡然悬到嗓子眼,慌乱从花瓶里拿出艳红的玫瑰放到小沁跟前:“小沁,这花是什么颜色?”
“黑色。”小沁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看得很仔细,黑色,眼中所见均是黑白。
拿花的手颤颤一抖,素白手指被玫瑰花刺刺破也全然未觉,她不相信这是事实,转而走到窗便,慌乱地指着浅绿色的窗帘:“这个呢?”
“白色。”
“这个呢?”雨柔又拿从柜子上拿了个玻璃水杯。
“白色,这是白色吗?为什么比刚才的浅一点。”小沁疑惑地看着神情慌乱中带着错怕的姐姐。
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的君傲立马转头去叫医生,经过一番检查,小沁确实患有先天性色觉障碍。
雨柔沉默地坐在病房的沙发上,内心自责不已,她不该成天忙碌而忽视了小沁成长的关心和健康的关怀,这些都是她的错,她对不起小沁,对不起哥哥,对不起舅舅,自责负疚的感觉如一双大手揉捏得心房痛楚不已,她想哭,可眼泪就是掉不下来,整个人枯燥得要发疯。
她快受不了了,真的快受不了了,每次伤心想用眼泪来发泄内心压抑情绪的时候总是哭不出来,她不知道那年眼泪是否已流干。
“好吃吗?”君傲拿着勺子将点心喂入小沁嘴中,都说甜食吃了能让人开心,他是真的希望这个小姑娘开心。
为什么悲惨的命运偏偏都加注在雨柔的身上,直到这一刻才发觉或许自己也有不幸,可和雨柔相比,他还是想骂老天不开眼。
“好吃。”小沁开心点头,觉得自己很幸福,哪怕看不见世间五颜六色的美丽,她知足,老师说知足常乐。
“小沁还喜欢吃什么?”君傲笑看着容易满足的小姑娘,内心深感安慰。
“老师说只要世界上能吃的食物都是上天的恩赐,都是世间无与伦比的美味佳肴,我们要感恩他们的给予,不过小沁真的有个心愿。”小沁躺在床上满眼憧憬,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大哥哥,不仅仅是憧憬,还满怀一定能达成心愿的希望。
“什么心愿。”君傲心中燃起了一丝欢喜,无论是什么心愿他一定帮她得偿所愿,这是他能为她所尽的一点绵薄之力。
“小沁很喜欢听故事,尤其是王子和公主的童话故事,故事里说王子和公子都住在城堡里,可中国的王子和公子都住在皇宫里,只有外国才有城堡,小沁想看看城堡是什么样子?”
晶亮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盯着君傲,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将她带进梦幻里的城堡,她是不是太强人所难。
“城堡。”君傲幽深的双眸精光一亮,好似某人确实有座城堡,去年还诚意邀请他去做客,他嫌麻烦推脱了,不知道这家伙的热情还在不在。
“恩”小沁的双眸充满了希望,好希望自己做一回公主。
“好,等小沁的病一好咱们就去城堡,那里还有很多葡萄,很多好吃的,还有华丽的马车,小沁想坐吗?”君傲用修长的手指轻点小姑娘圆润的鼻头,憧憬抱着可爱的小姑娘和心上人一起在茵绿的草地上奔跑的美景。
“真的吗?君傲哥哥,小沁真的能像灰姑娘一样,坐着华丽的马车去城堡。”小姑娘眼里憧憬愈加向往。
“打勾勾。”两个人的手指勾在一起,约定着各自的美梦。
一大一小,一个憧憬梦里的美好,一个真诚构建她憧憬的真实,只要能给她幸福,没有什么不可以。
雨柔看着小沁眼里的幸福憧憬,内心稍稍顺畅,脑海里不断地构想着哪里才有城堡,唯一的去处迪士尼。
医院办公室内。
“叶大少,我看过这个病人的资料,资料显示病人四年前曾做过心脏矫正手术,主治医生是赫赫有名心脏权威威廉斯,病例上写着手术成功,可据我所知,但凡威廉斯主刀的心脏手术最少要分三次完成,而小沁只做了一次手术。”
林寻收起调出的病例和报告,这样的话他也只私下跟他说,要不是熟到上学的时候穿过一条裤子,他才懒得多管闲事,不过小姑娘也真是可怜,心脏病不说,还是色盲,这该是多惨痛的人生。
出了同情他他也很好奇,既然能请动威廉斯替主刀为什么不将后续手术做完,动刀一次还不如不动刀。
“为什么会这样。”君傲眉头深蹙,脑海中疑问重重,他甚至还记得四年前白烨郎也曾到英国亲自请过威廉斯,可被拒绝。
这件事和白烨郎会有什么联系,他心口跳动带过几分慌乱疑惑,这中间的事他要查清楚。
“我调来才三年,这些资料本不该调动,这只是我私下的讨论,你可别害我。”林寻脱了白大褂,立马露出了西装革履的样子,下了班也不算违背职业操守。
“这个我知道。”叶君傲送出浓重笑意中表达感激,拍了拍朋友的胳膊,自然不会害他,可这事终究要查清楚。
一个礼拜后,已无大碍的小沁出了院。
一回到家,雨柔看见几个女人殷勤帮助阿婆打理家务,忙前忙后,她心里窝心的暖。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通知我们一声,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几个朋友,怎么说,小沁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秦恩倒好茶完全把自己当成这家的主人,好像回家来的雨柔才是客人。
“不是怕你们担心吗?”雨柔坐在沙发上,小恩倒好的茶递给君傲,见他坐在沙发上也不见拘谨,猜想大概这几天对雨柔极为照顾,雨柔纵然没心没肺也知道感激个几分回报几个笑脸。
秦雨柔回头对小恩笑得感激又歉意,她没打电话告诉她们,她们却自己在这里忙活了好几天,起初为了将小沁的病情瞒着阿婆只说她和君傲带着小沁旅行一趟,这个几个女人怕她担心阿婆,主动过来帮忙照顾。
“是担心还是怕我们打搅你。”秦梦撞了雨柔一下,开始挤眉弄眼起来,责怪这女人瞒得紧,叶大少啊,她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活生生站在她眼前,没准今后还能见到她心中男神,打心底希望雨柔能幸福。
“这几天可多亏了这几个丫头,担心死我了。”知道小沁生病阿婆心忧可瞧着孩子安然无恙放心不少,心里更加感激君傲,这年轻人真不错,雨柔跟着他她也放心了。
“奶奶,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多亏了哥哥,姐姐,你可要好好谢谢哥哥。”小沁跑到老人身边,每天都跟奶奶睡在一起,陡然离开,真的很想念。
“君傲啊,谢谢你。”阿婆看着君傲的老眼中充满感激,渐渐湿润。
“阿婆,你若真要好好感谢他不如做主把雨柔嫁给他。”秦恩打趣,倪眼看着对她瞪目的雨柔和不好意思的君傲,这样的极品不拿下真实傻货,还等着那个丁逸阳,等你妹。
“想出嫁的人是你吧。”秦梦转了话题,暧昧的笑了笑,叶家是什么人家,说嫁就嫁的,别到最后又弄得一身伤,小梦有些后怕。
“梦梦,那个黑皮虾工作怎么样?”雨柔笑了笑,还没谢谢她收留了那小子。
“我都给忘了,你上哪儿给我找了个这样活宝。”小梦眉飞色舞地看着雨柔,想着何姑娘这些时受的气她想想都开心。
“他给你惹麻烦了。”雨柔不好意思地看着小梦,想着黑皮那副油腔滑调,好吃懒做的模样,心里一个咯噔,真惹麻烦了。
“哪里是给我惹麻烦,是给何姑娘惹麻烦,何姑娘天天有受不完的气,我打出生来还没这样解气过,过两天还决定给他涨工资呢?”秦梦站了起来挤到雨柔的身边,雨柔无法只能往君傲身边靠。
君傲对于姑娘们肆无忌惮打量的眼神也难得不介意,爱屋及乌,换个女人这样看他试试看。
“今天好像是你生日,是吗?。”雨柔看着电子日历上的日期,恍然发觉自己没准备礼物,心里那个愧疚。
“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的生日,怎么样,我们晚上出去好好玩一玩。”挤在雨柔身边,小梦一手勾住好友纤细娇美又雪白的脖子,都闷了好几天,估计在医院里也提心吊胆,今天晚上好好放松放松,她也需要放松。
“呃。”雨柔犹豫着,担心小沁,又觉得对不住朋友,歉意地看着梦梦。
“姐姐,你去吧,你都守了我好几天,今天就让哥哥陪着我。”小沁一看雨柔犹豫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在替她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她都好多了,况且她还想跟君傲哥哥两个人好好谈谈关于城堡的梦想。
几个姑娘笑了起来。
“小妮子才多大就学着挖你姐姐的墙角,好样的,有出息。”小恩一把抱起天真的小姑娘,笑得欢快。
“瞎说什么?”雨柔嗔了小恩一眼,这丫头就喜欢胡说八道,没个分寸。
几人见雨柔姑娘难得露出似羞似怒的怪异表情,笑得更欢。
终于不用在挂着同一种表情的假面孔,看来还是有点心动的。
“好,哥哥今天就陪着小沁,给小沁讲灰姑娘的故事。”小沁朝君傲奔过去,他将小沁抱坐在腿上,被几个姑娘笑得头皮发麻,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女人的心思最难猜。
“你们一起去皇爵,开销算我的。”君傲豪气笑看着有些面熟的小恩,这姑娘好像是在皇爵上班,爱屋及乌,今后要多关照一下。
几个女人混一块,肯定是有说不完的闺房私密话,他一大男人就不跟去了,不如赖在这里跟阿婆和小沁打好关系,也好早点把媳妇娶到手。
“跟着有钱人就是好,谢啦,准姐夫。”小梦咧嘴笑得开心,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何况还是这样大的便宜。
雨柔笑着悄悄地扭了梦梦瘦得只有皮的小蛮腰,这丫头真是皮痒。
皇爵的八层vip豪华包厢内。
喝得半醉的女人疯闹够了,女寿星小梦感慨无限的唱起了妈妈时代的歌曲,烛光里的妈妈,逢k必点,平日几人肯定受不了会掐她麦。
一来是真不愿她想起她和她妈的伤心事,最主要的是她一伤心就哭得惊天动地,她们也劳身劳神,二来,小梦的歌唱得那个不敢恭维啊。
寿星一人霸了麦,雨柔坐在一边喝啤酒,小恩抱着手机不停刷,秦筝凑在小恩身边跟着看热闹,这女人近来总在翻些女人网站,说的话好像还蛮有道理。
“这些话都挺有意思的,世界上最勇敢的事情是微笑着听你说你们之间的爱情。”你有这么勇敢吗?小筝对着小恩打趣,觉得说这话的人要不是个脑子进水的傻驴,要不是个丑的没人要的丑八怪,要不她怎么会微笑着听自己爱的人跟别人的爱情,听个毛啊。
“呸,乌鸦嘴。”她才没这么傻x,秦恩接着往下看。
“男人要永远感谢在他20多岁的时候曾经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因为20多岁的男人处在一生中的最低点,没钱、没事业;而20多岁的女人却是她最灿烂的时候”这条才差不多,秦恩无限感慨说这话的人真是知音啊,希望裴希能记得自己的好,她的青春年华都贡献给了他,若是……
没有什么若是。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秦筝撇了撇嘴,不想再喷他,继续往下看。
“曾经爱过你的人,前世一定和你有缘,不要语言虐待。如果他今生真的负你了,那是因为你前生负他,红尘轮回,无需计较。”
“切。”屁话,秦恩很不赞同这样的观点,扯什么前世今生,今生若被辜负还指望来生,还说什么上辈子辜负了此生辜负自己的人,这都是辜负他人为自己脱罪的借口,此生若被辜负,就把这笔辜负的债扯要到底,来生都他妈互不相欠。
“我觉得很有道理。”秦筝认同的点了点头,爹妈教她做人要厚道,小筝觉得小恩太尖锐,其实她很怕,怕万一裴希辜负了她她会走向极端。
“没谈过恋爱的人没资格发表关于爱情的言论。”窝在沙发里的秦恩拍了拍小筝的后脑勺,这丫头跟小绵羊一样好欺负,将来还不被欺负死,什么时候才能多长点脑子。
“你才没谈过恋爱。”秦筝红了脸,反驳起来。
“聊什么呢?怎么连前世今生都扯上了,我看看。”雨柔凑到了沙发上一把抢过了秦恩的手机,看了看那几句话,最后一句她帮着念了出来:“孤单是你心里面没有人!寂寞是你心里有人那人却不在身边。”霎时,心里一片死寂。
秦恩和秦筝都闭嘴不做声了,不知道她现在是孤单还是寂寞,她心里到底是有人还是没人,还是死也忘不了那个不在她身边的人。
“妈。”寿星秦梦唱到最后借着酒疯发起了彪,拿着麦狠狠的朝着ktv超清大屏幕砸去,哗啦啦的一声火光冒现,几人傻了眼,多少钱,要赔多少钱。
秦梦哭闹不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完了,完了,十几万没了。”秦恩肉痛苦脸急忙跑去看冒烟的屏幕还有没有救,一看彻底泄气,这下得把雨柔扣下。
“小恩姐,这怎么回事。”服务生小琴听见响声推门而入,傻眼对着冒烟的屏幕微张嘴巴,这也太夸张了,几个姑娘家也会发生这样激烈的砸屏事,不会是嗑了药吧,惊怔的小眼珠子不断来回在哭闹声中拉扯的几个姑娘周身梭巡。
“没事,没事,放心,没事。”为自己睁眼说瞎话功夫不到家而感到脸红,小恩对着大窟窿伴着青烟还说没事,她大囧看着小琴低头转身,一会落汤鸡肯定要来数落她。
“别拉我,我还没砸完,我要砸死她。”寿星继续发酒疯,雨柔和小筝好不容易拉住她又被她挣脱,这是有气还没发完呢?可不能再砸了,再砸都扣在这里做苦力那可亏大了。
“发生什么事。”不一会,藤展庭一脸桃花推门进入包房,看到屋里被砸的屏幕只微微挑眉,喝得太高兴了,砸个屏助个兴。
“对,对,对不起,老板,我会负责。”小恩见到老板头皮发麻,谨慎小心陪笑脸站到老板身边,弯身赔礼道歉。
这小梦真害人,还把老板给砸来了,万一把她开了可怎么办,裴希还等着学费呢。
“要你负责真可是难为我了。”站在门边的藤展庭笑得风流不羁,一双勾魂的桃花眼侧目瞄着正拉扯醉酒女人的雨柔,要不要把人给君傲送回去,一会少了根头发那小子一准给他脸色看。
“老板,我朋友不是故意的。”小恩紧张地看着一脸和善笑容的老板,平日里他可不是这样好说话,这下糟了,不知道花狐狸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跟他打交道只有被脱光衣服的份,小恩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有没有受伤。”藤展庭笑得纯良无害,低头看了看还在发酒疯的寿星,俊眉微挑。
“没有,没有。”小恩拘谨连连摆手,我们没受伤,是你的荷包受伤。
“那我叫人送你们回去。”藤展庭对门外黑衣保镖挥手,跟在身后的保镖弯身低头走开。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打车。”雨柔手忙脚乱拉着依旧哭闹不休的小梦,她没为屏幕抄心,只觉得今天小梦很不对劲,担心她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让司机送你们回去,我可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藤展庭上前准备帮一把忙,很久没抱过醉酒的女人,今天当一回免费的义务劳工。
醉醺醺的姑娘一个转身抬眸,他上前伸手帮忙瞬间对上一双醉眼迷离又朦胧的大眼睛,心口好似被什么一撞,竟然头一次对女人生出了紧张的感觉。
小恩一听老板不让赔偿的话,八成是看着叶少的面子不跟她们几个计较,连忙拉着依旧在发酒疯的小梦先走,免得又惹麻烦,这后面还需要雨柔来收场,怎么说,人家也是看雨柔的面子
就在小恩转身拿包的瞬间,喝高了的寿星肚子一阵咕噜难受,拉了藤展庭就朝他身上昂贵的白色西服吐
被这阵势惊到,藤展庭倒抽凉气立马将垃圾桶踢给晕晕乎乎的女人,一拉一扯强劲的手臂带着力度好巧不巧的碰触到了超级饱满又富有弹性的部位。
若电流激遍全身,藤展庭心头一窒,凭着阅女无数的丰富经验,他心里开始上下蹦跶这一串疑惑的数字,三四,c,d,该是d吧,口中跟着干燥,猛咽口水,暗骂自己下流。
脑海中闪现刚才惊鸿一瞥间窥见的那双乌黑圆睁的眼睛,心头一阵软软的感觉,好似春风拂面,杨柳依依,美好得让人贪恋。
扶着小梦,秦雨柔尴尬地看着依旧风度翩然且有些心神游荡的藤展庭:“对不起,她喝多了,不好意思,我会赔偿,你放心。”白吃白喝还把人家豪包屏幕砸了不赔钱实在人品说不过去,不能给人家君傲添麻烦啊。
“秦小姐真会开玩笑,君傲这几天都在你那里。”藤展庭扯了扯昂贵的西服,看看有没有被弄脏,低眉的同时也偷眼扫了一眼喝得醉醺醺又扑在沙发上如懒猫的姑娘。
姑娘今天真是高兴,喝得八成连爹妈都不认得,身材好,长得也可爱,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圆睁睁,骨碌碌,扑闪扑闪,跟小鹿斑比一样可爱。
“恩。”雨柔对他答非所问的话弄得更加尴尬,这家伙东拉西扯的做什么,赔了钱让她快点走不就结了。
听说这男人风流得很,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尤其那双眼睛似乎若有似无心不在焉的瞟些什么。
她不喜欢跟风流的男人站在一起,不过每次见他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并没有讨厌的意味。
“君傲头一次这样认真,秦小姐……”藤展庭收回别样的心思,本来想好好跟这个救过自己性命的姑娘聊聊,时间不容人,一会还要见客。
趁着人家聊天的功夫,秦恩和秦筝驾着醉醺醺手臂乱攀的秦梦溜之大吉。
“老板,张董来了。”落汤鸡恭敬有礼站在门口,原本还打在秦雨柔身上的主意此刻彻底打消。
无论叶少上不上心,凭着这女人在老板眼中的与众不同她不可能走上这条路,心里也暗自庆幸,好在没动什么歪念头,否则死得难看的是自己。
还有今后对秦恩那丫头也该客气点,没准人家一个转身就鸡犬升天难对付。
“我们改天再聊。”有着如斑比小鹿大眼睛的姑娘不见了,藤展庭有些失落的转身,微笑点头离开,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也是迫不得已,藤家需要一个男人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雨柔点头并再三道歉。
人去房空,浑浊的空气心里陡然变得安静也空虚,秦雨柔深深吐息又开始担忧小梦,这丫头肯定有心事,否则大高兴的日子不会喝得这样多。
上完洗手间秦雨柔走到廊外又转回包厢拿遗落的手包,包厢内一片狼藉她没打算一走了之,该赔偿还是要赔偿,正出门门前响起发恶梦般的声音,雨柔全身发颤,怎么会遇上人渣。
“秦雨柔,真的是你。”蒋逸南看清站在沙发跟前的女人压着心头的狂喜面带嘲讽讥笑的看着眉头紧蹙的秦雨柔,微醉的酒意继而瞬间散去,整个人变得清醒又激动。
听见刺耳的声音雨柔全身神经紧绷到最高点,她忍着惊怒眯眼看着堵在门口有着三分熟悉容颜却神态遽然云泥之别的男人。
过往的种种不经召唤破笼而出,她不想见到这个人却也不想硬来再次起冲突。
见她要走,蒋逸南弯唇拦在门口,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他进门反手把门关上。
“不想头部再次开花最好让开。”雨柔眯起冷眼看着正一步步朝她走来面带猥琐笑容的男人,心燥得发慌。
她真怕失控动手,蒋家人惹不起,上回若不是白烨郎出动关系把她从警局捞了出来,如今她人还在坐牢,所以,她欠白眼狼很大的人情,白烨朗虽然双手沾满鲜血可在她眼中他依然比这恶心的人渣顺眼得多。
面对女人镇定的冷厉,蒋逸南闷哼一声,想摸摸头,又倍觉丢脸,对上次头部开花依然心有余悸,就不信她还敢这样嚣张。
颈上酱紫色领结被他烦躁拉开,蒋逸南喘着酒气坐在真皮沙发上,挑眉看了看她修长的美腿,真是越来越漂亮,大掌在沙发上拍了拍邀请她坐下:“怎么说也是有过一夜肌肤之亲,情人见面三分情,过来叙叙旧吧。”
真是可惜,当初他怎么就稀里糊涂晕了过去,那样一具娇美得令人心花乱颤的身躯,他怎么就什么都没碰到呢。
上床什么都没干就让她下了床,这样的耻辱他这辈子头一朝栽在这个女人手上,可惜啊,遗憾啊。
污言秽语听在耳中,握着手包的手颤隐隐发白,那口气堵在心口,即要蹦裂而出,她朝门口走去,她要离开,多呼吸一点浊气,体内爆裂的几率越大,她怕控制不住。
“想知道丁逸阳的消息吗?”蒋逸南姿态悠闲靠在沙发上,贪婪的眸子从纤细柔软的腰肢一直打量到雪白美好的四十二寸美腿。
这样的身段那些嫩模哪里拼得来,越看身上越燥热,他伸手又拉开衬衣的扣子,很热,重逢激动得心热,美艳惊耀得身更热。
原本朝前的脚步停顿下来,身子情不自禁颤抖,当年被她伤得这样深,四年了,伤早已痊愈,没有她的拖累过得很好吧。
“想看看他的照片吗?”蒋逸南拿出手机,翻开相簿,把丁逸阳在国外的照片一一翻开。
看到手机屏幕上那清晰的相片,阳光般的男子笑得如从前那般暖人心怀,他过得很好,没有她真的过得很好。
脚步如同着魔一般不听使唤朝那些她渴望却只能在梦中徘徊的照片走去,她很贪心,还想了解得多一点,再多一点。
蒋逸南也很大方,把手机递给秦雨柔,雨柔坐在另一边沙发与他保持距离,眸光贪婪盯着手机屏幕,一页一页翻过,每翻动一页,煎熬的心多松动一点,过得好就好。
见她此刻凝神专注于手机相片,蒋逸南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迅速将药丢进水杯中,白色药片哗啦啦冒出一长串气泡,水再度变得纯净。
在秦雨柔眼中四年后的他更加成熟俊朗,只是再也见不到身上那般暖融融的阳光气息。
再往下翻,她的手情不自禁轻轻一抖,照片里,两人唯美的婚纱照深深刺痛心尖,笑容是那样幸福和美,他结婚了。
原来杂志上的照片是真的,他真的结婚了,雨柔不敢再看下去,手机无力从指间滑落,心口好痛,刀绞般的痛,哭不出来,她整个人枯燥得快奔溃。
一杯纯净的水很合时机递到她跟前,正如沙漠里即要干涸致死的人陡然遇见沙漠绿洲里的甘泉,她夺过水一仰而尽,胸中燥烈好似被熄灭些许。
“谢谢。”秦雨柔清醒后抬头才发觉蒋逸南正用一种歼计得逞的狡诈眸光盯着她,恍然大惊身边坐着人渣,她慌忙看着透明空空水杯,心知不妙。
警觉危险气息让全身开始绵软的女人起身用力朝门口奔去,蒋逸南如饿狼般朝她扑去。
药效似乎很快,雨柔浑身没有力气,眼睛开始迷迷糊糊,脑海中第一闪现的却是君傲的脸。
“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我每夜都在悔恨怎么让你上了我的床却又什么都没发生让你离开,秦雨柔,你真能耐,连我都敢耍着玩。”蒋逸南将全身软绵的女人拖压在沙发上欺身压上。
下药这事儿他经常赶,大多是假起初假正经装清高的女人,一杯水下去后最后还不是乖乖就范,哭闹后一张支票了结。
但身下的女人不是那些矫情假正经的践货,他双手紧紧抓住她依旧在不停挣扎的手腕,害怕她又摸到什么以致自己脑子再度开花。
“放开。”秦雨柔拼命聚拢神思,努力让灵台清明,在这隔音设备一流的地方呼叫等于对着棉花打拳,毫无用处,她必须快点想办法脱身。
“你就好好享受吧,很快我就会把那夜的遗憾给补回来。”蒋逸南一动也不敢动,猥琐盯着正努力同药力抗争的女人,意志真够顽强。
“你敢碰我,我一定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秦雨柔咬破唇内壁,尖锐的痛意和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冲散脑海晕沉,神识慢慢回笼,她停止挣扎,眼角余光瞥向茶几上沉重的水晶烟灰缸。
“哦,是吗?不过老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你两腿间,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也没什么遗憾。”蒋逸南激动将整个身子压在秦雨柔的身上,一只手迫不及待拉扯她上身衣裙的扣子。
透明水晶烟灰缸很快被勾到手指,还差一点就能拿起狠狠让他头部再次开出艳丽的花,但这期望很快落空,蒋逸南眼疾手快将她手中暴起的烟灰缸抢下,哐当一声,希望被抛到茶几上。
“还想来这招,不管用。”蒋逸南一脸猥琐下流的笑容,手又朝那排碍事的衣扣扯去。
恼羞惊怒愤恨间,秦雨柔的手从地上摸到一个啤酒瓶,她奋起一搏,瓶子磕在了茶几上,怦的一声,蒋逸南猛然一惊,眼疾手快抓住朝他脑门扎来的破酒瓶,他挥手对着雨柔一拳。
玻璃破碎的那一刹那,门快速被人打开,藤展庭及时抓住蒋逸南还未挥下了拳头。
“蒋少爷,这是做什么?男人打女人可不对。”敛住气急败坏,藤展庭恼怒拉开蒋逸南,脱下西装盖住秦雨柔的衣衫不整的狼狈。
愤怒在心口激昂争斗,人渣,打还是不打,抗争后还是放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在人没事。
“没看见她手里拿的是什么?”蒋逸南坐在沙发上惊出一身冷汗,差点小命玩完,他怒视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的女人,心里又怒又不甘。
“蒋少爷似乎喝多了,这里好像不是你的包间,来人啊,送蒋少爷回去。”藤展庭走到茶几边踢了踢破碎的玻璃渣,心里猛的一惊。
真是个刚烈的女人,这要把人撂倒在这里,可不是一个小窟窿啊。
“藤展庭,你他妈少管闲事,今天老子一定……”
一定还没说完嚣张跋扈的男人被人扯转身一记猛拳狠狠地揍在嘴边。
藤展庭微张了嘴巴,哎呀,又给老子惹麻烦,不过打得好啊,老子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都不知道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上了她多少女职员,不过人家愿意用钱解决他也省的多管闲事。
但今天就不是闲事了,你小子找死,他好心替人家数着拳头,一拳,两拳,三拳,打得他满地找牙,打得他爹妈不认得他。
杯子里冰冷的水被秦雨柔泼在脸上,整个人彻底清醒,好在有惊无险,只见君傲将蒋逸南往死里打:“君傲,别打了。”蒋家人不好惹,她不想给君傲惹麻烦,但今天真不该,她太大意了,为什么会这样。
君傲住了手,胸口依旧剧烈起伏,他走到沙发前,将雨柔扶了起来,安慰用手轻拍隐隐颤抖的背脊,另一手的五指依然气愤隐隐颤抖难息。
被暴打成猪头,蒋逸南抚着肿起的下颚,偏头一吐,两颗带血的牙吐出,他转头怒瞪正安慰佳人的叶君傲,心里嫉妒之火喷起。
“喲,下了我的床就搭上白烨郎,转头又搭上叶大少,秦雨柔你还真好样。”蒋逸南自来嚣张可也并非狂妄无脑,叶家绝非小门富户,他能不敢随意招惹,若被他老爹知道他又来这里闹事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如今虽恨却也只能逞口舌之快。
如此恶心的言语,秦雨柔只觉反胃,她看懒得再看他,怕自己吐出来。
“叶君傲,你就一捡破鞋的,还是被人穿烂了好几个窟窿的破鞋。”蒋逸南察觉到沉沉阴寒之气,瞬间胆颤心惊,这是人家地盘,他还是赶紧溜。
满脸骇人冷厉,君傲起身准备打掉他满嘴牙看他还敢不敢污言秽语,藤展庭上前拦住,他的手下及时拉走依旧逞口舌之快叫骂不休的蒋逸南。
“秦雨柔,就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怪不得他不要你,你以为他没看清你什么货色,活该他不要你……”
那些话语并非能够充耳不闻,反如魔咒一般困扰着她,秦雨柔头痛欲裂,她抓住了微微凌乱的发丝,那话听得刺耳,他不要她了,他跟别人结婚了,他真的不要她了,想哭却没有眼泪,怎么也哭不出来。
愤怒中,君傲一拳冲向藤展庭无辜的肚子,藤展庭郁闷捂着肚子忍痛,赶紧躲开像吃炸药的疯子,今天真他妈的做赔本的生意,赔钱不说还挨打。
“我已经最快通知你还阻止事情发生,你这火发得是不是搞错了方向,老兄。”捂着肚子缩到一边,藤展庭无奈弯腰瞄着愤怒中的男人,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
“老子把人交给你你就这样办事。”君傲逼到藤展庭跟前,心里依旧后怕不已,所有的怨恨都发在办事不牢靠的男人身上。
“我怎么知道她会跑回这里来,我有要人送她回去。”藤展庭很冤枉,想找当事人作证蓦然哑口,委屈受辱的姑娘不见了。
一阵风过,君傲惊电般追出。
“手机。”藤展庭拿起茶几上遗落的手机追在君傲匆匆的身后,君傲止步冲回身,咋然愣住。
屏幕中的男人似一记榔头沉沉又无声敲击在叶君傲心头,除了痛还无端地生出了一种慌乱。
数秒后,他赶紧追了出去。
昏黄的路灯透着单薄孤寂的背影,带着咸涩味的夜风吹来,夏夜的风虽舒爽明明还透着一股薄薄的热气。
身上被夜风惊起一层疙瘩,激淋淋的寒意搜刮过全身,秦雨柔抱臂抚着汗毛竖立的皮肤,躁郁又伤神低头看着地上被昏黄路灯拉长正随着自己虚浮步伐缓缓移动的影子,时而呼啸而过的车辆划破了那层沁凉的孤单,心头烦躁闷屈想对着朗朗夜空大声宣泄。
她从未怨恨上天的不公,时至今日依然不敢埋怨,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可她还是想问一句,到底是她不配还是作茧自缚。
如此静默中行走了许久。
“你别跟着我,我自己会回去。”秦雨柔她没有回头,燥郁到极限便是神经的麻木,整个人只觉得万分的疲惫,原来她不是悲凉孤单的一个人,还有个人在自己的身后,只要转身就看得见。
“我送你回去。”叶君傲看着沉浸在橘色灯光中的背影,脚步顿住。
“谢谢,不用。”秦雨柔依旧没有回头,停下的步子再次朝前迈开。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君傲跟了上去,紧紧追在她身后,他不想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被掺杂着过往的意外再次被推开。
蓦然秦雨柔带着心头积压的委屈和躁郁急急转身大吼:“我说了我不用你管,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吼完即刻后悔的情绪清晰漫上心头。
她不该对着他吼,不是愤怒,是抗拒,抗拒他如此蛮横地闯进她的世界。
原本逐渐平静的湖面再次扰乱了宁静,不是因为那阵远去的春风,而是无意从天而降的石子。
“你走,就当你身后没人。”对着她眼中愤怒中的伤沉,叶君傲心头一涩,停住脚步一瞬也不瞬盯着她苍白的脸,还有那双晶亮又带着怒意眼。
“你是傻子吗?你没听见那他刚才怎么说,我下了他的床又搭上白烨郎,我被白烨郎玩腻,我水性杨花,我是破鞋,你听明白了没有。”秦雨柔讥冷的笑了笑,急然背转将一身狼狈掩于昏黄的灯光中。
抬眸看着茫茫的夜色,那些凌乱剜心的回忆一幕幕如刀子般悄无声息刻画麻木心口,她害怕又抗拒,只想将他远远推开身边,天下的好姑娘这么多,何必耽误他。
“别这样说自己,我不许你这样。”叶君傲奔上前,抱住脊背隐隐发颤内心藏慢苦涩悲凉的身子,心头涌过了阵阵疼意,他不想她推开他,只想护着她,让她往后不要再受到世间任何风浪的侵袭。
身后双臂传来的紧紧力道传入心湖,心间一颤,抗拒却又贪恋,若陷入沙漠濒临垂死的人突然遇见了一双救赎她的手。
想迫不及待伸出双手求他救她,可又不愿意离开梦里依稀存在的海市蜃楼。
她倏然猛烈推开他,大声残忍又无情道:“你离我远点,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我讨厌看见你这样自以为多情的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我不喜欢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你听明白没有。”每吼一步身子后退一步,躁郁的冲动没能给她看他的勇气,她知道这话有多伤人,她害怕再去伤人,最好的办法,快刀斩乱麻,趁着还未开始的时候赶紧结束。
“为什么?我比他差在哪里?”从未被人如此拒绝,君傲受伤地看着橘黄色灯光下的身影,多年平静无波无澜的心好似被一道道利刃无情的划过,喉头好似被一团棉花哽住,吞不下,吐不出,难受得要命,却依旧装的淡定站在让他再次体会到痛意的女人面前。
为什么不会喜欢他,他究竟比那个男人差在哪里?
原来情爱伤人的滋味比柔体的伤痛还要难受,这才浅尝一点点。
“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秦雨柔无奈而笑,手指带着负气和烦躁抓了抓被夜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独自离去,将那人扔在了茫茫夜色里。
叶君傲望着宁愿一人孤寂离去的背影,心口抽搐的疼,不是不喜欢,而是心里被另一个男人满满占了心,再也挪不出一个位置。
回到家后,秦雨柔轻轻上楼,阿婆知道她会回来应该早早睡下。
房间里暗沉一片,雨柔觉着全身疲惫无力身子软软背靠着门,修长的身子若被抽了脊骨,慢慢沿着门板滑落。
这四年来她努力遗忘,忘了那些黑暗日子里老天从缝隙中恩赐与她的缕缕阳光,曾是那样温暖冰冷受伤的心房。
若不是生命低谷期有那样一束温暖注入差点被暗夜吞噬的灵魂,她不敢相信自己会步入怎样的人生。
是刀锋枪口里讨生活,还是一路拼杀毫无自我的浑噩度日。
谁说相逢不需看时机,走到如斯,时不回,心逝退,他们的过往如今与他而言,还不如水。
“我只要点温暖,为什么,为什么逼我放手。”床上断断续续低低呜咽的梦魇声让雨柔从伤痛的思绪中抽了回来,是小梦,她缓缓起身,轻声走到床边。
连家都不愿意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今天如此反常。
一点温暖,在这纸醉金迷,利欲熏心的浑浊世道,会去傻傻寻求温暖的人不过都是被黑暗冰冷无情逼向悬崖末路的可怜人。
为什么非要将人生来良善的天性扭曲,小梦是那样的珍惜唯一的亲情,可他那所谓的父亲眼里心里根本就看不见。
与其说看不见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所在乎的不过是他要去在乎的人。
小梦,有些东西,不是抱死不放就能得到,尽力了,不需遗憾。
秦雨柔将小梦脱落扔在地面上的衬衣整理好,突然从口袋里掉落一张叠了好几折的纸,纸被雨柔捡起,她细细打开走到一边点开一盏小灯,全是英文。
是录取通知书,梦梦被英国一所医科大学录取,报到日还剩七天,她转身回头看着倒在床上醉醺醺的姑娘。
床沿软软的手指轻轻触动,秦雨柔走到床边将毯子替她盖好,怔愣看着睡梦中眼角依然带着泪痕的姑娘。
难怪喝得酩酊大醉,一大笔钱,当爹的肯定拒绝了亲生女儿这辈子唯一提的一次要求,就算不拒绝,钱在喇叭花手里攥着,他能怎么样。
学医是秦梦毕生的所愿,他一倒插门如何能狠心霸着前妻留给独女的产业这般生生折断她将来要展翅高飞的翅膀。
如何能如此恬不知耻残忍扼杀女儿千辛万苦在虐心虐身的岁月中苦心寻求的希望,女儿就不是人吗?
雨柔将录取通知书重新叠好,塞进了半旧的衬衣口袋,梦梦是天上的凤凰,本该一飞冲天,扶摇直上。
三日后,a市机场的出境处。
“走得这样急,一去就是三年,你这丫头真是狠心。”秦恩松开拉着拖箱的手朝着秦梦的心口擂了一拳,这死没良心的,临走才通知一声,这丫头太狠心了,三年后再见是个什么光景,她实在不敢想。
“到了记得给我们报个平安,多联系,还是不要联系,听说学医的学习紧张,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秦筝红着眼睛噘起可爱的小嘴,分明的揶揄和调侃的口吻竟然让人忍不住心酸落泪。
“你这死丫头就会调侃我。”秦梦红着眼睛,扭了扭秦筝圆润的鼻子,小妞惷心动了,没准她回来都结婚了。
“今后想调侃都不成了。”秦筝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白希的双手捂住了素净的脸庞,想到从小玩到大,一眨眼就要分别四年,四年后又是个什么光景,她舍不得。
“怎么闹得跟生离死别似地。”秦梦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拉过秦筝安慰着她,真的没料到这一语成谶,这一别,竟是一生。
“到了那里,好好照顾自己,我们都会好好的,好好的等你回来,我们小梦聪明又能干,将来肯定能成为最优秀的白衣天使。”面对此刻的别离别理,秦雨柔最是平静。
不是不难过,而是想哭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轻抚了抚秦梦的背脊,自己心里掌控不住的难过,四年后会怎样谁都不知道,可她却笃信这份友情会不会因为时间的流转而变淡。
那边学费那么高,这丫头又要吃多少苦,突然觉得自己的力量是这样微薄。
“拿着飞机上吃,省着点吃,想再吃,也是四年后,走吧。”秦雨柔把小梦喜欢吃的点心推进她的怀里,催着她快点进去。
秦梦眼眶发热,泪珠子哗啦啦下坠,无论心里多苦多累但被这样温暖洋溢的友情包裹,她都觉着人生很幸福,上天对她很慈悲。
她的人生因她们而美丽,她放开拖箱含泪急急又奔了回去,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三人,一时泪眼纷纷。
“你啊,别再傻x了,你聪明点,钱比男人靠得住。”秦梦将刚才的那一拳擂回了秦恩的心口,真真替她担心,男人哪里是靠得住的东西,不能一颗心半点不留退路全掏了出去。
“恩。”秦恩一把鼻涕一把泪破天荒的点头没有还嘴。
“还有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我们多羡慕你有一对疼爱你的爹妈,你爹妈说两只椰子靠不住就真的靠不住。”秦梦拎了拎秦筝薄薄的小耳朵,牢牢的警告她。
秦筝含泪红了脸,捂住发热的耳朵,这丫头什么都知道,她谈恋爱了,男友上门只提了两只椰子做见面礼,被她爹妈不待见。
小梦又紧紧抱着雨柔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忘了他,天下不止一个好男人,替我好好的照顾她们。”她很早就想对她说,忘了那个男人吧,放手的爱算不得爱,虽然她知道她不会再回头,可压在心里是煎熬也是折磨,她希望她好,希望她能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四年后见,姐妹们。”秦梦道完别拉着拖箱含泪转身,我的好姐妹,等我回来。
坐在飞机座位上,伤涩地望着机窗外熟悉得故土,或许再见,真的要在四年后,或许不久之后……
回忆,一个礼拜之前……
客厅内,忙绿一天刚刚洗完澡心情大好的猴子松靠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从楼上传来楼梯脚步下楼的疾速声并未影响到猴子松看报纸的好心情。
“爸,给我五十万。”同样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语,秦梦急急从楼上下来后奔到猴子松跟前。
从来不伸手要一分钱的姑娘破天荒第一次狮子大开口,这是应该的,这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属于她属于秦家的。
窝在厨房里洗碗,耳朵灵敏度超乎常人的喇叭花听到秦梦发懵般地朝猴子松狮子大开口傻了眼,碰地一声,素来秦梦打破一个要被她骂上半天的碗此刻砸在地上的价值自然比不上秦梦此刻的狮子大开口。
喇叭花急得蹦脚,紧忙扔掉洗碗布心急火燎地朝客厅走去。
“为什么一下需要这么多钱。”猴子松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彻底听清楚后愣了许久后开口询问。
“我收到了伦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要去留学。”秦梦伸手理直气壮这次绝不退缩半分。
上次秦梦收到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已经是人家学校开学一年后的事,秦梦这次学聪明了,将录取书藏了起来,但钱今天一定要要到,宁愿从此没有这个家没有这个父亲也要要到钱,大不了,分家。
被世界知名大学录取这样祖坟上八辈子都冒不出青烟的好消息如果搁在其他的人家,别说是五十万,就算没有钱一家子砸锅卖铁也要将学费给筹齐全了,一辈子光宗耀祖的事怎能不支持。
可如此光宗耀祖的事一来还是一双,儿子同样要留学,放在猴子松这里就成了砸锅卖铁也无法两全的为难事。
如同往常一般,碰上对于女儿为难事的时候,猴子松多半是沉默的,就如此刻,低着头,沉默着,一声不吭,所有的事自然会迎韧而解。
原本气冲冲的喇叭花在听到这个消息愣住了步伐后,见到老公低头沉默,这个沉默往往是她冲锋上阵的绝佳时刻。
她冲了上去,冲到了朝猴子松伸出手的小梦跟前:“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最后还不是嫁人,这些钱是留给你做嫁妆用的,你要嫁人我立马给你办嫁妆。”
“爸,我要去留学。”心口的激动和喜悦随着眼前父亲的沉默被浇熄了一半,对于喇叭花如同放屁一般的话最直接,无视。
室内的沉默还未来得及酝酿,喇叭花噼里啪啦放鞭炮带着二踢脚呛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梦啊,你年纪也不小了,等你留学回来都二十七岁了,你一个留学生要挑个好对象总要有份像样的工作吧,等你工作找好都三十了,老姑娘一个,那些高富帅哪里会要一截老掉的秋黄瓜,多的是新鲜水嫩的翠黄瓜,小梦啊,我也是为你好。”
人的忍耐终究是有个限度,正如同小梦此刻被二踢脚的臭味熏得忍无可忍:“爸,你给我三十万就好,这些年我在店里帮工还有房租也不止这个数,我走后房子店铺全给你,至于婚嫁就不用你操心你也不用给我备什么嫁妆,我也许不会再回来,就算回来我想我也应该有自立的能力。”
这是她二十多年来最后的底线,只要不越过这条线,她什么都可以忍,但如果一旦过界,她秦梦这辈子就当自己是一个孤儿。
五十万变成三十万的退步许是触动了猴子松那颗偏心的砝码,嚅嗫着嘴巴刚想开口喇叭花横隔在小梦和猴子松中间。
“小梦,你这是什么话,咱们毕竟将你样这么大,什么不再回来,自立,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爸,再说,铺子上次你为了替秦家丫头还债偷偷拿去抵押,钱我们还了,铺子自然属于我们。”
蹙眉太久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会生皱纹,所以秦梦连眉头都懒得再蹙,直接将拦在眼前的喇叭花用手臂挡开:“爸,我知道后来雨柔将钱还了回来,我要去留学,钱,你给还是不给,爽快点,不要唯唯诺诺不像个男人。”
喇叭花脸色发白不做声,没错,曾经多次在大街上拦着她替这丫头打抱不平,将她暴打一顿的瘟神确实将钱还了回来。
说到这个秦雨柔喇叭花原本蹦跶的心此刻颤抖得更加厉害,那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被她知道他们不给秦梦钱去留学那还不得将他们的房子给掀了。
许久沉默中,猴子松终于开了口。
“小梦,爸爸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的手艺总要有一个人来继承,给你找的那几个对象你不满意就算了,你自己找,等你出嫁的时候爸会给你……”
“我要去留学。”忍了二十多年的憋屈和怒火终于最后一刻决然爆发。
“我要去留学,我再问最后一遍,钱,你给不给。”秦梦眸色冷芒直刺怔愣的猴子松,不想再废话,声音出奇的冷,这是连猴子松料想不到的。
在他的印象中,女儿虽不软弱却很沉默,对自己这个父亲虽然有所怨言但还是藏着尊敬。
但像今天这样打破常规的态度他还真的少见,于少见中重男轻女思想深重的男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没有。”于沉默中喇叭花再次冲锋上阵,一句没有赚了三十万。
“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说吧。”猴子松将报纸放到一边,起身沉重地朝楼上走去。
拿不出钱确实是一个原因,但原因更多的是给了她钱后这个女儿或许真的永远离开了自己。
喇叭花的身影急忙跟着上了楼梯,楼梯上漂着急躁的声音:“明天怎么说,你说清楚……”
满眼冰冷地看着那道沉默的背影逐渐消失,小梦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所谓的父亲。
这是她用心去包容的亲生父亲,领着鸠占鹊巢的小三和私生子霸占了原本属于她母亲的地方,霸着原本属于秦家的产业,昧着良心心安理得在这个无时无刻不充满着与前妻回忆的地方无耻地生活了几十年。
对于她二十年的隐忍和包容当成理所当然的父亲今天却狠心亲手扼杀掉了她对人生希望和生活理想的追求和希望。
这是她活着最大的心愿,然而他却如此的漠视和残忍。
激动沸腾的心好似逐渐在挣扎中最终跌落到了寒冷刺骨的冰窟,最后一丝对于温情守护的希望熄灭。
不是冰窟内的寒冷,而是被那份守护的温情亲手斩断继续守护勇气的无情。
无情中她看不到希望,也不愿再看到希望……
从冰冷的思绪中回到现实,飞机启动,稳稳朝前冲刺,一飞冲天,如扶摇直上轻云的凤凰。
眼下的温柔让秦梦永远摆脱那一段不值得再去伤神的亲情。
她珍惜地将朋友们送的饼干礼盒拆开,粉色丝带,精美漂亮的正方盒,是童年与母亲深刻的记忆。
盒子缓缓打开,没有饼干,没有糖果,白色的信封带着厚厚的欣慰度安静地躺在盒子内,炸入漆黑眼帘的是满满的诧异。
秦梦心头一热,打开信封,厚厚的三沓兑换好的英镑,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带着沸腾的温度,滚滚落下。
她一心牵挂,拿尊严和真心呵护守候期待的所谓亲情到头来却换来这样一个讽刺的结局,她不恨也不怨。
老天是何其的厚待与她让她拥有这世间比金银还要珍贵的东西,遇见是多么的可贵,谢谢,我的好朋友好姐妹。
一张粉色的信笺叠在盒子的最下面,她细心摊开。
“你肯定会骂我傻x,我很不爽,用心学习,记得还钱。”恩
“不许再说我抠门,两只椰子真那么差劲,你那什么眼神,记得算利息哦。”筝
“别哭,别谢,别感动,我家小梦一定会幸福。”雨柔
“我们是姐妹,好朋友,等你回来。”这是三人一起的祝福,简单得如话家却熨贴了伤痛的灵魂。
“小姐,你怎么了。”坐在秦梦身边的男人好心拿出纸巾担忧地递给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姑娘,大概是第一次离家。
“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男人被眼前这个因幸福而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女孩弄得莫名其妙,既然人家是因为幸福而感动他也不必多事安慰,倒可以静静地分享她的幸福。
皇爵办公室内。
藤展庭拿着某人最近新买下的小厂所生产的椰子汁,一脸无语内心忍不住愤慨,气冲冲奔进办公室。
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买了个破椰汁厂,他好心替他推广,没想到接到一连串投诉,就这一上午他都亲自给几个大客户诚恳道歉,弄得颜面尽失,这样投资失水准的事他从未见在君傲身上发生过。
“叶君傲,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样一个快倒闭小厂,你买下来做什么?你自己喝喝看,这是人喝的吗?”藤展庭将难喝的椰汁摆到坐在办公桌前一脸颓废不振男人跟前。
“我跟你说话呢,你傻了。”见男人只顾低头抽烟他心里压着火又多一层,要他去考察地皮的事,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藤展庭很气恼,不知是气他如此颓废不堪还是气恼自己多管闲事,他走上前,那家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里,男女漫步于椰树下,青色椰子掉落瞬间,双唇相碰,椰子变成椰汁,藤展庭哭笑不得,广告都看上了,看来是真的打算去卖椰子汁。
当男女转过脸来他睁大了眼眸,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无声叹息,离去关门时歉意看着依然颓废的男人:“算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心情不好就出去散散心吧,反正你也很久没休息过。”
那晚站在路边看着伤涩落寞背影离去后,君傲颓废了一个礼拜,昏天黑地忙碌不停,谁知道越忙越出乱
之后一直在海边悠悠荡荡浑浑噩噩,终于明白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
否则,他的人生没了希望,他要去找她。
叶君傲撇下心头骄傲晃荡到美食街,停步驻足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远处的粥铺
突然,手指上软软的触感,他低头。
“君傲哥哥,你怎么半个月都没来我家了,是很忙吗?”休息在家,小沁见姐姐去水根叔家半天没回走到路口看看,没想到看见君傲站在路口对着粥铺张望。
“对,哥哥很忙,你姐姐……”君傲一把抱起了小姑娘,想问问雨柔近来的状况,比如有没有提起他,有没有想他。
“你是想问姐姐有没有想你是吗?姐姐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茶饭不思,总在朝外面望,一看就知道是在等哥哥。”被抱在君傲怀里,小姑娘照着电视剧的台词瞎编了几个桥段,比如某人每天忙不停歇照顾生意改成了心神不宁,比如张望顾客改成了张望情郎……
“小沁,你在瞎说什么?”秦雨柔看见君傲的背影那一刹那止住脚步,可以听见小姑娘人小鬼大胡说八道又恼又窘,电视剧真是个害人的东西,都怪她没时间照看这孩子。
听见心心念念的声音,一颗悬着心终于落地,君傲急急转身,放下小沁,小沁吐了吐舌头躲到君傲身后。
“这么巧。”秦雨柔瞄了君傲一眼难堪低下头,那天骂他回头想想真挺难为情,人家从来没说过什么,也许根本就没那意思,是自己想多了。
“几天没喝阿婆的鱼片粥,挺想念的。”君傲笑了笑,也不觉尴尬,只觉着看见她就好。
“哦,我阿婆也念叨鱼片粥卖不完呢?”秦雨柔拎着水根给的食材直接往店铺内走去,没错,阿婆这几天确实念叨这小子为什么不来了,这下好,阿婆不用替她着急了,可她自己又替自己着急,又缠了上来。
小沁拉起君傲的手紧紧跟在雨柔身后。
入店后,君傲抵受不住阿婆的热情,满打满喝了三大碗鱼片粥,喝完后又被阿婆赶着去跟雨柔到海边培养感情,行过椰林的时候君傲的目光一直留意着树上的椰子,看还能不能接到一个心有灵犀往下掉的椰子。
“度假村的项目你也有份参与吧。”秦雨柔见他不停往椰子树上张望顿时生出尴尬,想起水根和村民的嘱托,顺风问了一问。
一心二用的君傲愣神,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的确,这个计划是他提出的。
月亮湾风景幽美,地形独特,游客人流量络绎不绝,如今不下手扩建到时候就被别人占去先机。
但这是认识她之前的想法,如今反复思虑后还是认为这是必然趋势,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如果是别人他宁可是他来替她保留一点回忆。
“美食街也要拆违。”秦雨柔低头笑得殷切起来,思虑着怎样打探更多的消息。
“这个自然,我会争取重新规划一条美食街,到时候商户们想要继续经营也不是问题。”君傲将心中的想法如实相告,但这样的可行性很低,但他会争取。
“你觉得这可能吗?”雨柔讥冷而笑,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天真还是觉得这个男人将自己当傻子糊弄。
几十个亿拍来的地怎么可能会留点出来种白菜,就算种出白菜卖的也是钻石的价,商户们只能更受压迫。
“有点难度。”君傲知道要保留村民的经营权这很困难。
“白烨郎也有一份。”雨柔继续和男人并肩行走在海滩椰廊边,欣赏着起伏的海景。
“对。”君傲察觉到她今天的话好似带着一点目的,又猜不出她心中最终想法。
雨柔笑了,半分讥讽半分冷漠。
永远都是这样,受欺压受压迫的永远都是生活在世间最底层没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弱小者。
弱肉强食,这似乎就是生存的道理,但如今俨然已经不是拳头硬就能保护自身利益的年代。
两人坐在海滨小道旁的户外椅上。
“谢谢你那天救了我。”秦雨柔侧眸看着男人帅气逼人的脸庞,真诚道谢。
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看来今后皇爵还是少去。
“你不必道谢,我很歉疚,是我没保护好你。”君傲落寞一笑,自责起来。
不禁又想起那天晚上她说的话,看着不断起伏的海面,将那些不快的感觉统统抛之脑后,遇难而退从来不是他叶君傲的作风。
“明天有空吗?”雨柔笑了笑。
“有。”君傲看着笑得开心的女人,很高兴也很意外,第一次她主动约自己。
“有没有兴趣,环岛一日游。”雨柔想了想,到底要谢谢人家,还有,山那边的地势必须要靠近才看得清,游轮上的视线最好。
“明天我来接你。”君傲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惊喜。
前阵子还觉得暗淡的生活好似陡然被阳光冲破了密布的层云,瞬间透亮了起来,生活又无限地充满了希望。
“下午两点那趟。”雨柔不忘提醒他,只有下午的那趟船才看得清楚地势,早上的雾气很难说。
“豪爵号。”君傲心里了然,是藤家的产业。
次日君傲一早就到了小铺热情的帮忙,下午的时候跟雨柔一起上了船。
豪爵号豪华游轮第五层。
雨柔看着游轮在海上慢悠悠行驶,预计到达目标地还需要半个小时,侍应送上两杯咖啡。
没想到这艘游艇也是藤家的产业,这样的海上产业四大家族都有涉猎,对此她并不意外。
“看见那边的山没有。”
一番东扯西拉后雨柔带着君傲走到了甲板上迎风手指远处地势不为险峻却连绵的山脉。
“风景很美。”君傲笑了笑,知道她别有用意却猜不透,他不是没有打过那片山的注意,可惜不成,钱也不是无所不能,有些事情不是有钱就能触及。
“山上生长的几乎全是银杏和枫叶,一到秋天,一片金灿红艳,绚丽夺目,美得让人惊叹。”女人说起的时候脑海中回忆着过往的美好,脸上的笑容也情不自禁洋溢着往昔的喜悦。
君傲被她脸上耀眼的笑容吸引,高兴的看着她灿亮带着华彩的双眸:“那再过几个月我陪你去赏枫叶。”
瞬时内心憧憬着那一刻的美好,漫山红叶,漫步彩云间,跟着开始想入非非。
雨柔摇头:“你们有钱人不喜就欢这两种颜色,金灿似黄金,红艳运到好彩头。”确是美丽的两种颜色,够艳够绚够夺目。
“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君傲被那句你们有钱人噎了一下,低头开始揣测她真正用意。
“我承认,但绝大多数都这么认为。”雨柔挑了挑眉,很多年后她也会这么认为,她走了几步,思虑片刻,扶着栏杆忽而凝眸笑看他柔声建议道:“你看,将你们的别墅建在这里如何?”
君傲膛目结舌的看着双眸精亮的女人,身上一阵一阵的发烫,她什么都知道,这个提议是白烨朗提出的。
但他的最初目的还是度假村,后来的变故也是他能左右,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商人往往会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向发展。
“如此大的代价买来的地皮建度假村实在太浪费了,要最快的收回成本并将利润整集到最大化,还是地产来得快,对吗,叶大少。”若真是度假村,保留美食街不是不可行的,若要建立高档别墅区,势必要将这些低层的穷人消失在眼皮子底下。
君傲不做声,的确如此:“你怎么知道,是白烨朗告诉你的。”他心里有堵塞,好似她和白烨朗很熟,那种感觉比对他还要熟,他又不好开口问。
“度假村只不过是为了堵住穷人嘴巴的一个幌子,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却被那些自认为有钱有势又不把穷人当人的有钱人占去,你说谁心里好受,更主要的是,月亮湾的村民和其他百姓不一样,他们十分的团结甚至勇猛好斗,赚钱很重要,但赚这样的钱却是要背上十足风险的,没准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不就是你在月亮湾转悠了几个月一直不下决定的结果吗?”
若真是这样当地百姓绝不会善罢甘休,武力事件会层出不穷,政aa府到时也不得不采取措施,事情闹大了谁都不好交差,即便别墅建成也未必会以理想的价格卖出去。
“你对拆迁的事儿怎么看?”君傲眸子闪动精锐的光芒,但即刻便收起了这样心绪。
他不是在谈生意,但更不像在拍拖,人家今天作为代表来谈判的意味比较鲜明,尽管如此,心里还是高兴。
“你们看中这里不应该只是风景这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风水。”
雨柔红艳的唇角扬起了自信的弧度,山也看过,舱外的风吹得人头痛,她走回到了舱内休闲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有钱人挑房子最注重的就是风水格局问题,月亮湾很明显是快风水宝地。
“你还懂风水。”君傲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跟着坐了下来,被她的话带起了浓浓的兴趣,她既然这样说没准有转机。
雨柔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几位风水界的泰山人物半年前先后驾临月亮湾,这还不能说明吗?”
大师们可以说是游览风景,可游览风景总该摆个游览的姿态,有这样拿着罗盘四周晃悠的吗?
君傲又不做声了,此刻在她面前他就是个唯利是图欺压劳苦百姓的黄世仁,可在商界里,谁不是这样。
谈仁义道德,善良美好,你挤不进那个圈子,人家也不吃你那套。
更何况,穷人未必真的这样在乎这些祖祖辈辈的根基,他们只是想要得更多,又有几个人像她这样。
“我理解你。”雨柔低下了眼睑,其实她克制住了自己没有抛一个讥冷的笑容,未免激怒他还表示十分的理解。
可话又说回来,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她没有权利将自己做人的那套去强加的别人的身上。
或是认同一个人就要她也认同自己的生活观念和做人的准则。
人和人不一样,生活环境不一样,接触人群不一样,连经历也许也不一样。
这么多的不一样自然会有很多的分歧和矛盾,能去做的便是理解。
“谢谢。”君傲万分感激,如今能得到她的理解真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将别墅改建在山上如何。”见男人笑得欢心她也开门见山。
“很难。”君傲再猜不出她的想法那真是蠢到了家,将别墅改建不是他说了算,要通过各个股东同意。
雨柔将手机拿了出来,翻开了地图,将地图拉大,正对着真个月亮湾和边上的小山“你看,这连绵的山脉像什么?”
“我知道这里有条龙脉。”君傲对她更加刮目相看,正因如此,之前他个白烨朗才会打这个山头的注意。
借着龙脉来销售房产,再加上得天独厚的风景优势。
将别墅建在龙脉边,又地处东面,金龙吐珠,满天金叶纷飞,四面风风火火,这个格局怕是有钱也买不到,这里将会成为a市最高价别墅区。
那几个老头当时对着白烨朗总是不停地摇头,说风险太大,点不准穴。
他虽不全信这些,可中华五千年的深奥不是他能信口否认掉,这里面总有他所看不透的玄机。
“想必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堪舆圣手也没能替你们分忧。”秦雨柔眸色中带着几分轻嘲凝望着神色紧张的男人,却只是偶然提及的一次风水却或许能保留一点回忆,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莫非你有办法。”叶君傲惊错看着眸子里隐隐透着自信的女人,如醍醐灌顶般惊醒,甚至还有几分悚然。
“你太抬举我了,我可没那个能耐,可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提前恭喜你,恭喜你赚得盆满钵满。”
秦雨柔看着他错愕后双眸放光的神色心里暗暗有些嗤之以鼻,似乎天生就对商人敏感。
“我对你提供的惊喜表示感激,可我还是不能保证一定将美食街经营权保留下来。”叶君傲不想因为一时的激动以至于将话说得太满,关于点穴的问题还是要回去多加核实一番,自然他并不怀疑她所指的高人。
“你肯考虑就好,我还是要多谢,开瓶红酒庆祝吧。”雨柔见目的已达成一半觉得高兴,喝一杯不过份,谁知道喝酒误事。
“拉菲,谢谢。”君傲朝着侍应打了一个响指,内心的澎湃久久散不开:“你有高人指点吧。”激动得话也多了点。
“何以见得。”雨柔淡然一笑。
“几位堪舆界的泰山北斗都没这个胆量,你一小姑娘口气不小,能不能替我引荐这位高人。”君傲本来对于那套玄学理论虽不尽信,但人家都照做的东西你不搬弄一点也糊弄不了人,有些人要的就是这个过程,过程到位一切稳妥顺利。
“都说是高人了,哪里是你说见就能见的。”雨柔拿着水杯,低眸笑了笑,她自己都许久没见到那老头了还引荐给你,真把你引去了还不得闹得她头痛。
“那真是遗憾。”君傲越发对她生出了浓重的好奇。
这姑娘不仅武力彪悍还身怀绝技,虽然这项绝技他十分的敏感,可人家从未用此绝技触碰过他的禁忌,
要不她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此的辛苦,不仅如此,还认识如此高人,真是非一般能有的奇遇。
“叶大少,真的是你,幸会啊,这位小姐是。”同几位同僚度假的某行行长走了过来殷切招呼。
“朋友。”雨柔抢先说道,坐在椅子上半分起身的意味都没有。
她不是什么殷勤的人,不认得的人从来没什么好感,何况对方还是她极为讨厌的那类脑满肠肥的类型。
君傲脸上的笑有几分落寞,朋友也好过路人。
“你好你好。”某行行长跟着叶大少到一边悄悄幸会久仰去了。
漂亮的服务生将开醒过的酒樽放到桌上,经过同意后她替雨柔倒了一杯,平静看着秦雨柔浅抿一口离开。
“秦小姐真是好雅兴,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怎么也不请我喝一杯,叶大少呢?”红珊瑚一身酒红色连衣裙扭着纤细腰肢脚蹬黑色高跟鞋走到秦雨柔的身边,未经她同意擅自坐下,她是看见叶君傲离开才走过来。
一见红珊瑚那张狐媚的脸秦雨柔情不自禁想起那次去皇爵被算计到顶楼的事,心里不痛快,将酒杯里的红酒一仰而下。”不悦起身走人。
迈开数步后秦雨柔陡然转身唇角讥冷对着脸带不削的红珊瑚,“十几里的骚味也不是一般狐狸能练就出来的本事,红小姐虽身经百战,但床上遇见的不一定都是西门庆,没准哪天碰上个武大郎,不管是哪一种,相信红小姐一定非常的敬业。”
说罢秦雨柔扭头回身走人,她曾寻了很多潘金莲的真实版对象,搁谁身上都是侮辱人家姑娘的清白,陡然才发现,红珊瑚最适合不过。
红珊瑚气歪了脸,这臭娘们明摆了骂自己是潘金莲,是搔货狐狸精,她都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见秦雨柔上楼自己也悄悄的跟了上去,这口气咽不下。
上楼后刚走到房门前,秦雨柔感觉头开始晕晕乎乎,这感觉她很熟悉,心生不妙,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君傲。
“小姐,你怎么了。”方才倒酒的服务生殷勤上前扶着秦雨柔往前排房间走去,开门后,服务生将脚步虚浮的请雨柔送到床上笑着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一直尾随在后的红珊瑚悄然溜进房间,房内窗帘紧闭,室内昏暗一片,开灯后,只见秦雨柔躺在床上闭眼不停皱眉。
久经欢场,这模样红珊瑚一见便断定她是被人下了药,红珊瑚猜测不定,莫非是叶少下的药。
还未来得及细想,红珊瑚恋慕叶君傲已久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妒火中烧,狐媚眼珠子阴狠中一顿,她咬牙上前扶起身子绵软的女人将她送回属于她自己的房间,而后自认聪明行李代桃僵,还没等正主入房便迫不及待脱个精光钻进被子里。
“人呢?”楼梯转角蒋逸南压着激动兴奋看着漂亮的女服务生,许是太激动压根忘了上次被叶君傲打掉几颗牙齿的痛。
“已经替蒋少爷扶进房间,蒋少爷您就放心享用。”被蒋逸阳收买的侍应一脸暧昧看着风流成性的男人,这种事对他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于她却是生命的终结点。
蒋逸南见唯美已到嘴边,爽快从钱包掏出一沓钱塞进对方饱满的胸口,临走还不忘狠狠捏一下:“干得好。”
自被打后,蒋逸南一直找人盯着秦雨柔,一寻到机会就找了上来,一会完事后溜得干干净净,她又不知道是谁,没准还能拍上几张艳照留个纪念,说不准,还有下一次。
“我朋友呢?”与某行长幸会久仰完毕后,君傲回到位置上,不见雨柔心慌着急,正好遇见替他们服务的女侍应路过上前询问。
“那位小姐说她想沐浴休息,要叶少您不必找她。”那女侍应脸不红心不跳,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却在讥笑,那女人正在蒋少的身下品尝甘露,怕是往后要接蒋家少爷的二手货。
叶君傲失落上楼,猜她八成是不想跟自己闲话才扯出这样理由。
他路过房间看见上面挂着免打扰的牌子踟蹰于门前,并未抬手想敲门打扰的意思,今天她肯陪自己出来完全就是为了公事。
应该如她所言,她是非常讨厌他,郁闷的男人正准备离去,陡然听见屋里怦的一响,好似什么东西砸破。
君傲心急敲门,喊了几声见没人回应惶然推门而入。
“雨柔。”
顺利推门而入后他看见秦雨柔睡在地上,地面散落一地玻璃碎片,心慌意乱中叶君傲抱起昏昏沉沉的女人放在床上,伸手试探她额头温度被一双炙热的素手紧紧抓住不放。
如此突如其来的力道扯得一阵紧张后男人心神开始丝丝摇曳。
“你不要我了,是吗?”秦雨柔眼神迷离看着俯身盯着他看的男人,痴痴迷迷间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
“怎么会,你是喝醉了吗?”叶君傲闻见淡淡的酒气,猜想她是否喝醉,可又觉着不对,方才他明明看见桌面上的红酒只倒去一点点。
被柔软藤蔓的手臂攀上,淡淡的少女馨香混着酒香,那双迷离的眸子他好似被灌醉了一般,心旌摇曳后一阵阵激腾,原来她心里不是没有他,要不怎么会说他不要她呢,第一次心动的男人脸上难得露出温柔的笑。
“你不要我了,我不该说那样伤人的话,对不起。”迷糊中秦雨柔脸庞泛起奇迷离红晕,嗓音柔醉,她用力将心神晕荡中男人拉坐在床前,双手如藤蔓般缠着她矫健的腰身。
“我不生气也不介意。”听到这般温柔缠绵的话语,叶君傲感觉彷如喝醉的人是他自己,都说醉后吐真言,此刻心扉最柔软的地方一瞬间悄然被打动,他当然不介意。
介意就不会厚着脸皮反回来,他何曾这样用心待过一个女人,男人笑得越发灿烂,好似苦尽甘来盼见幸福朝阳,一切憧憬都是那样美好地令人期待。
秦雨柔那双带着温度的手攀缠住他的脖子,思绪飘然中,他心砰砰直跳,呼吸升温,大掌毫无反抗之力抓着两支不停乱攀的玉手,他不想反抗也反抗不了绝美的五官,红唇如火,醉眼迷离,呵气如兰。
火苗于心间撩动一路燃烧至耳后根,通红一片,浑身燥热。
对此场景,这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他依旧存着几分理智,在挣扎,柔软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俊朗的脸,嘴里迷迷糊糊地说着低低哝哝的话语。
那些低哝的话语他听不清,低头更贴近了他的唇,瞬间,带着淡淡酒香的红唇热烈的含上了他温热的双唇,那点残存且再也经受不住挣扎的理智,彻底溃不成军。
抵死缠绵的热吻中他享受品尝柔嫩三寸丁香小舌,这样来得突然的热情他似乎难以消化,但又舍不得放开。
蠢动的手犹犹豫豫徘徊于胸前起伏的衣扣间,反复来回间,她的手已迫不及待地扯开了他衬衫衣扣。
青葱玉指深深抓在健硕的胸膛上,这一抓替备受煎熬的男人壮了胆。
生米煮成熟饭他又不是不负责,心一横,胆一肥,整个人压上纤纤钰体。
由于人太过紧张,运气似乎也不太好,腰间皮带今天不大配合,解开似乎有点难度,遂而心急的男人把这条皮带的设计者骂成了猪头三。
“逸阳……”秦雨柔浑身燥热身子若水蛇柔曼扭动,想要得更多,手探到男人的小腹下。
瞬间,斗志盎然的男人陡然如遭雷击,解皮带的手似被人施了魔法,忘了继续忙乎。
先把问题搞搞清楚,对于床上的事,他还真不是个随便的人,冒名度春风这样的龌龊事,不是他的作风。
“我爱你。”情话缠绵轻轻呵于耳边,整个人如春风化雨般的舒坦,男人怔愣,错觉吧。
刹那低落下去的斗志再度昂然了起来,可人家又继续热情了一把,且字字清晰:“逸阳,我爱你。”
听清姑娘嘴里喊的名字,斗志盎然的男人彻底清醒,怪不得抗拒他接近,不是不愿意,而是心里早就被那个男人满满霸了心房,再也藤不出一个角落。
人生里从未如此挫败,陡然如置冰窖,整个人冷冷坐起,颤抖的手紧握成拳。
是嫉是妒,是恼是怒,是愤是怨,种种纷乱情绪聚在胸口,剧烈起伏。
迷糊缠绵痛楚的声音依旧继续,叶君傲身后似缠着一条黏人的八爪鱼。
带着气愤他再次把迷糊得此刻心里嘴里只剩一个影子的女人用力地压在身下,浓烈厚重的吻带着惩罚,大掌不听使唤拉扯着她的领口。
对上那双漂亮眸子里绽放的自信和沉稳的淡定,薛啸不明白,但瞬间了然,这女人是要代替白眼狼替他进行赌局来还债,瞬时心里不是个味,跟女人赌,赢了也不光彩啊。
“薛啸的手指。”白眼狼挑眉开怀看着薛啸短小的手指,这女人应该很聪明啊。
“你输了换谁的手指。”薛啸瞥见白眼狼那轻蔑的眼神心里恼了,这小子想跟他玩阴的,想得美。
“自然是,谁摇骰盅就切谁的手指。”白眼狼沉眉敛目笑得淡定又轻松,他脑子进水了才跟你赌手指。
“我不要女人的手指。”薛啸的手带着惊奇的怒气拍在赌桌上,就知道这小子耍无赖,真没种,瞬而眼风轻蔑回敬过去,鄙夷道:“敢赌不敢输,找个女人替你赌也算了,这个我赞同,可输了找女人的手指代替算你妈什么男人。”
白眼狼想反驳可一根手指伸了过来。
“我的,输了,把我的手指切给你。”君傲笑看着站在身边的女人:“媳妇,就一根手指,输得起。”一根手指能不能换来一个信任的开始,自然,手指肯定掉不了。
再说薛啸也未必敢要他的手指。
薛啸噎着不说话了,君傲脑子灌水了,这女人肯定是只狐狸精给他灌了**汤,要不冰块脸怎么转眼就变成了春意融融的多情种,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藤展庭很想上前看看君傲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抬眸深深的看了看正错愕呆滞的女人,越看心里越有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说不清楚,那种触动心灵的感觉,每一次都被那份否定的鉴定报告击退。
十三被君傲这样十足傻x的举动惊呆了,脸上半分讥讽半分凉薄的笑容如破了冰的水,开始缓缓流动,鲜活不再僵硬。
是什么在心底悄悄的融化,是被冰冷包裹的心,是什么瞬间击破了这份抵抗世间凉薄的冷硬,是三月里悄然而至的春风,她的眼角好似有些湿润。
多久了,多久不曾对他人赋予信任与被信任,她感激,但不需要,负担不起。
“没必要。”雨柔低下了眸子。
叶君傲尚且热乎的心还没来得急冷却,薛啸也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藤展庭依旧在感觉这奇特的感觉。
只见十三猛的一拍桌子。
藤展庭瞬间惊醒,大叫不妙,这是暗号,门外的人携枪冲了进来,门口薛少的人拔枪相向,双方人马互相剑拔弩张的生死博弈的对持中。
白眼狼与薛啸同时举起了暂停的手势,但谁都知道一旦落下,今天谁都别想走。
薛啸开始后悔自己鲁莽的举动,他脑子进水了才跑人家地盘上找碴,都是女人惹的祸啊,红颜祸水没错。
君傲好似泄气的趴在桌子上,打不精神起来,谁都怕死。
众人只见骰子好似长了翅膀飞了起来,又见十三全神贯注飞速的执起盅盖将骰收入盖中,黑色的盅盖在雪白的手掌下如着了魔的蛊,呤呤摇晃间积聚了一室之人的眼眸。
持枪的冷汗涔涔,对赌的心跳起伏,一个钦慕之色更浓沉,一个始才刮目相看。
盅盖顺利摇下,十三看着众人,笑意浓浓,一把揭开盅盖,自信道:“六六五,平局。”债免了,手指也保住了,皆大欢喜。
大汗淋漓后藤展庭喜出望外,情不自禁的为这个有胆有识有谋有智更有本事的女人鼓掌喝彩,这样的女人值得当得起天下优秀男儿的钦慕。
薛啸怔愣地看着桌面静静的骰子,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会开出这样的结局,手也跟着用力拍了起来。
君傲惊喜又骄傲地鼓着掌,引以为傲的注视着眼前不断给自己制造惊喜的女人,还有多少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他愿意一点点的去发觉,去等待,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和机会,他会等,
白烨郎更加欣赏的看着眼前成长后的十三妹,很女人,很聪明,聪明的女人不负所望,值得他应一句陈诺。
“吃饭去,吃饭去,我请客。”藤展庭如蒙大赦后激动的要请客,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把钻石还给我。”雨柔拍了拍手扯住君傲的胳膊,这王八蛋坑死她了,差点有来无回,还有那个骚狐狸红珊瑚,这笔账没完。
“不是卖给我了吗?”君傲尴尬地站在她身边,这姑娘原来追到这里来是要钻石,债务解决了,钻石也买不成了,定情信物啊。
“你身上一个子都没有,不卖给你。”雨柔开始扒拉他的口袋,这家伙真抠门,长期出门一个铜板都不带。
“我以身抵债。”君傲嬉笑着拦着她朝口袋内扒拉过来的手。
“不要,还给我。”雨柔见他耍赖,心里发毛,这人脸皮真厚,还以身抵债,拿你回去当门神都不管用。
“算聘礼。”君傲快速闪开。
“呸,想得美。”雨柔一听火了,又开始占便宜,还要她倒贴。
君傲揣着钻石拔腿往外跑,雨柔紧追在后面,心里很高兴,最后一颗,这是阿婆最后的一颗钻石。
虽然不知道阿婆哪里来的这些珠宝,但她知道,这些对于阿婆来说有着比珠宝本身更有价值的意义。
那是某种回忆和思念,弥足珍贵。
几人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嫌钻石小,原来是来卖钻石,原来是用卖钻石的钱来还债。
啧啧啧,叶君傲怎么能这样厚脸皮,一毛钱没花就拿着人家姑娘用来还债的钻石厚脸皮的向人家求婚,人家不愿意就死懒着不还还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都送不出去的叶君傲竟然厚脸皮要倒插门,还聘礼,啧啧啧,奇闻啊。
真是万年不遇伊,遇伊此心倾,一倾身心陷,再倾魂难见。
叶君傲啊叶君傲,你也有今天。
藤展庭撇了撇嘴,往后有好戏了。
“女神,你等等,我出五百万年薪聘你替我打理赌场。”薛啸在后面猛追着,这年头人才难得啊,这年头美女人才更加难得啊,这年头有胆有识又视金钱如粪土的美女人才实在难得啊。
虎头见几个大人物都一脸轻松的出来,又见刚才十三好像追着叶少跑,而叶少好似很享受被人追的感觉,心里对十三妹的敬佩之情又上了一层楼,进去的女人能活着出来就不错,更遑论笑着出来,那简直就是奇迹。
“谁让她进来的。”藤展厅眯着桃花眼声音清冷地看着远去的人。
“是红小姐。”虎头恭敬的低头,如实回答。
“红珊瑚。”藤展庭挑了挑眉,这女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甜蜜呢。”
“她说身体不舒服。”虎头的额头沁出了冷汗,
“叫姬姐看着办。”藤展庭淡薄的唇角勾起了冷冷的笑意,虎头低头,有人要倒霉了。
呼啦一声,衣扣被拉掉,雪白柔嫩的半边宿兄起伏有致,胸前朱砂痣鲜红欲滴美得让人惊叹。
雪间一点朱砂,美艳万千。
红艳似血,雪色莹润华美,一点妖艳摄住凝视之人灵魂。
叶君傲生生怔住,急切呼吸屏息。
曾听说胸前有朱砂痣的人是上辈子转世前不愿喝下那碗了却前尘的孟婆汤,是以带着前生割舍不下的爱跳入忘川,受尽水火折磨千年才得轮回转生,带着前生的记忆和爱寻找前生的恋人。
只盼来生再相见,只愿来生续前缘。
温暖的手指轻轻摩挲那一点鲜红欲滴,他沉沉吐出一口灼热气息,内心激荡久久难宁。
害怕惶恐失落几番挣扎后挣脱那双玉臂的纠缠,他站了起来,双眼复杂纠葛万千地看着床上依然迷离难耐的女人。
你带着前生爱和忆,来此一遭,是为了遇见谁。
若不是他,他不能接受也难以释怀。
急然转身奔到水龙头前用冷水将拍打发烫的脸颊,脸上的冰冷让发懵头脑彻底冷静,他看着镜中俊朗如刀削的脸庞,眸中溢出隐隐失落,为什么不是他。
冷水浸透了毛巾,他用冷毛巾将女人身上热潮冷退,直至折腾到半夜才安然入睡,浑身疲累中他静静卧在沉然入睡的小女人身边,悠悠叹息道:“该拿你怎么办?”
一夜好梦恬静安然至天明,秦雨柔睁眼只见天花板异常陌生。
指间摩挲的被褥手感没有熟悉的感觉,心生警惕,整个人惊然而起。
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细细查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完好,身上也无异样感觉,她坦然放下心。
昨晚发生的事模模糊糊,脸上一烧,好似一个美好的惷梦。
“醒了。”
听到轻微响动,叶君傲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床边。
一夜无眠,帅气的脸透着轻微憔悴,唇角笑容勾起笑容邪魅戏谑,五指优雅晃动载满清香红酒的水晶杯。
昨天酒没问题,是杯子。
才放下心神,蓦然看见一大早出现在眼前的男人,秦雨柔恍惚有种发梦般的感觉。
她希望这是梦,可那人笑得那般戏虐,让人怒火中烧,烧得整个人直发窘。
昨天她都对他做了些什么,不应该是这个男人对她做了些什么,而是她对这个男人做了些什么,也不,他们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一场梦,如此而已。
随即她瞥见地上带血的纸巾,黛眉轻蹙,急促手捂脸颊开始发烫,心口发哽,这个意味着什么,她大姨妈来了吗?
昨天晚上莫非,心头一惊,君傲手里的酒让她恍然大悟,想骂他卑鄙禽兽不如冷静下来,他不是那样的人。
这男人在商场上或许会用些卑鄙手段,但对待女人,不会如此下作。
脑海中细细思索,一万个确信,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需要我负责吗?”君傲放下酒杯一脸暧昧缓步朝大床走去,弯身慢慢爬上床,本就松开的衬衫衣扣露出精壮的胸膛,格外的引人遐想。
需要我负责吗?若换成其他女人定然心花怒放,甚至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却只有她不但无动于衷甚至还觉得大清早听见一个笑话。
“这样的事想必对叶大少而言如同家常便饭,各个都喊着要叶大少负责,那叶大少岂不是一屁股的桃花债。”
对眼前美色尚有几分抵抗力,秦雨柔往床内缩了缩,不想靠得太近,咽下一口口水,晶亮的眸子还是偷偷往那健硕的胸膛瞄了几眼。
那胸膛够精壮,锁骨够撩人,晃在眼前的那张脸也够帅够俊笑容够暧昧。
尤其想到昨晚激吻的男人是眼前之人,向来自诩对男人十足免疫的女人似乎对眼前男人不再有着那么强烈的抗拒,反而心神开始激荡也万幸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我很洁身自好,也只想对你负责。”君傲继续将身子逼近依然退缩中的女人,对她脸上那抹红晕深感满意。
很好,她起码当他是个男人,对他此刻的撩拨有着寻常女人该有的反应,虽然这反应在他的眼里微弱了许多。
但已很好,他很满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继续努力,努力将盘旋霸占在她心底的影子两根拔出。
“谢谢不需要。”秦雨柔抬起双手,将仍然继续往跟前靠拢you惑她的男人拦在手臂之外。
似乎可以理解男人为何无法面对美色的you惑,因为面对美色,女人有时同样无法抗拒,比如,此情此景,换个女人,如小梦那样的,铁定是甘柴猎火,立马扑到。
“你想要别的男人负责岂不是让人家戴绿帽子,这事不厚道。”叶君傲咬了咬伸到他唇边的手指,见她如遭惊电般的模样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怪不得藤展庭如此风流不羁,原来逗弄女人是如此有趣,前提是这个女人必须能走进他心里,否则那实在是一件无聊的事,所以他觉得藤展庭这人确实无聊。
“你……”被他调戏秦雨柔脸红闪电般缩回拦着的手,觉得自己真是活转去,平日谁敢如此调戏她,她恼火瞪着眼前笑得不安好心的男人:“别再搞得你昨晚跟我发生了什么关系,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很遗憾,我还是初女。”
恼怒中她一把推开还在往床上爬想继续调戏作弄她的男人,乍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怎么还是初女这样没头没脑的话都飙了出来,她是不是初女关他毛事。
见他被自己推到在床上,秦雨柔这才发觉自己缩到床角,心里鄙视自己一把,真是没出息到家,换做蒋逸南那人渣试试看,保准又让他脑袋开花。
懊恼失了分寸,秦雨柔迅速下床穿鞋,回头看着闲适靠在床上笑得心满意的男人,让这样一颗漂亮的脑袋开花似乎又狠不下心,更加觉得自己没出息,这实在不像十三妹。
看着她恼羞成怒,又听见她心急口没遮拦争辩初女这一话题,君傲唇角那抹戏谑意蕴更加深浓:“让你遗憾我很抱歉,抱歉遇上一份将初女升级为熟女的美差,却没很殷勤的效劳,实在抱歉,但这并不妨碍我男人的一面,我是君子,我很男人,这个你放心,我可以保证,若你愿意,我很乐意卖力开垦初女。”
此刻他心口如窃蜜般甜蜜滋润,甚至贪恋每天早上醒来都能和她斗嘴人生岂非其乐无穷。
秦雨柔下床后走了几步背对着他努力地收复着情绪,绝美的容颜上再度挂上了那副讥冷的笑容,转过身子笑看着云淡风轻的男人“免费的。”
“助人为乐是一种美德。”叶君傲从床上站起下地,脸上笑容依旧灿烂,可瞧见她又挂起那副虚假的面容对世界包括他在内,灿烂的笑容之间失落渗入心底。
“这样高尚的美德我实在不需要,谢谢,再见。”秦雨柔气极想跺脚却高傲转身头也不回甩门离去,往后再也不准他来小店半步。
怦的一声门被关上,有一种刺入骨髓的冰冷开始随心间漫流入四肢百骸,难受却依旧苦苦挣扎。
地上带血的纸巾映在叶君傲嘲讽又失落的眼里,那是自己的鼻血。
想起昨晚浴火焚身一边冲去淋浴间用冷水冷却晴欲一边擦拭鼻血的狼狈样实在觉得窝囊。
但他不后悔,真的要了她不过得到一具躯体一夜欢愉而已。
而那份欢愉在她心头感应中还梦幻地以为是那个男人带给她的。
这样的屈辱他受不了,这样的占有他也不屑一顾。
一个影子而已,他何须去跟一个影子较劲,迟早要让自己一点点完完全全的替代掉,往后她的内心满满地全是他这个人。
另一个房间内。
昨晚激战几百回合的男女正睡到日上三竿。
两人同时醒来,借着映射入房内的光线看清彼此的脸,红珊瑚惊叫急乱中拉过被子胡乱一通乱踢乱踹。
迷糊中蒋逸南双腿感觉发软蓦然整个人光溜溜被踢到地上,一阵清醒后才明白,昨晚那个浪荡风骚且床上功夫一流的女人压根不是秦雨柔是被他强上过一次的红珊瑚。
匆匆扯过浴巾将光溜的身体包裹住,蒋逸南心里虽惋惜也没多后悔。
毕竟这红珊瑚也是自己垂涎已久只到手一次的货色,如今也算重温旧梦,昨晚真是逍魂啊,这娘们真是个荡,妇,瞧昨晚那股骚劲。
思及至此,腿不禁又发软,打了一颤。
“我要告你。”红珊瑚扯着被子遮挡在胸前万般委屈千般愤怒指控着被她睡了也将她睡了的男人,蒋逸南。
这男人原本也列入她猎物范畴之内,只不过之前使了欲拒还迎的招好抬高价码,今天却便宜他,她红珊瑚的便宜没那么好占。
“你告我什么。”一个主动送上门的荡妇醒来头一件事指着鼻子说要告你,这事儿他倒从未见过,不过告他的话蒋逸南不是第一次应对,每次用这种手段强上的女人会哭喊不休嚷着要告他。
搞得好似法官是她亲爹,这样的台词听得耳朵起了茧,不过是想多要钱。
他倒想碰上个桢洁烈火,可没这运到,秦雨柔倒是贞烈,可没上手。
“我要告你,你强,歼了我。”红珊瑚一见他如此轻慢蔑视嚣张态度更恼火,这家伙好色成性,都不知道有病没病。
“这可是我的房间,你垂涎本公子英俊潇洒,温柔多金,自己脱光送上门,再说了,你是干什么的自己还不清楚,又不是个初女还瞎嚷嚷,我都替你臊得慌,再说,本公子昨晚可是卖力得很,你那浪声,八成整条船上的人都听见了。”想起他装初女的样子想想就恶心,但闭上眼依然回味,滋味还真不错。
心里开始飘飘然,不禁又将眸光肆无忌惮的开始在她脸上打量游移再到锁骨之下的部位。
“你胡说八道。”红珊瑚咬牙切齿,脸庞通红一片,昨晚她很卖力完全错把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当成叶君傲,气恼愤恨羞涩中将秦雨柔怨咒个透,但很快冷静下来。
昨晚的事她已心知肚明,上次在皇爵蒋逸南被打她私下有所耳闻,看来昨晚对那践人下药的人不是叶大少,是这个死不要脸的蒋逸南。
“开个价吧。”蒋逸南拿出支票簿,看她昨晚卖力的份,准备给她个十万了事。
红珊瑚脑子转得快,哼了一声,不在意伸出一根手指,这便宜可不好白占。
“算你识相。”蒋逸南大笔一挥将支票扔给床上贪钱的红珊瑚,唇角不屑鄙夷流露无疑。
见到到手的钱,红珊瑚心口激动弯身拿起支票一看只有十万即马心急恼羞成怒,顾不得穿衣服起身冲下床奔到蒋逸南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不放不依不饶。
“没一百万,别想走。”她急等钱用,好不容易抓到了蒋逸南的把柄又被他占了便宜哪里肯轻易放过他。
“你想钱想疯了,就你这样的货色也想要本少爷掏一百万,本少爷有钱也不是傻子,什么货值什么价老子清楚得很。”
蒋逸南没急着推开她,反而肆无忌惮打量眼前免费的无限惷光,身材真不错,要是秦雨柔那娘们这样不依不饶拉着自己那更美了,别说一百万就是一千万他也给心甘情愿。
“看什么看。”那如狼一般色急的眸光刺得人恶心,红珊瑚紧忙回身把裙子往身上套,开诚布公跟蒋逸南谈论嫖资多少问题。
“蒋少爷昨晚想睡的人是秦雨柔吧。”冷静下来,红珊瑚开始拿捏把柄讨要封口费,不能白让人占了便宜还替人做了玩偶。
“是又怎么样,可最后为什么变成了你。”提到这儿蒋逸南更加生气,好好一场美梦转眼又泡汤,这次的愤怒比前两次还要不甘心。
脸上笑容满是算计,红珊瑚抱臂淡定转到蒋逸南跟前:“你不仅想睡她还对她下药,你说我要是将这事告诉叶大少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想来她无意破坏了蒋逸南的好事反倒送了个人情给叶君傲,虽然心里不痛快,可看在钱的份上这笔交易还算不吃亏。
正被两头既要飞来的钞票沸腾兴奋,陡然听见蒋逸南的话,全身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
“那你这个表子也当到了头,说话前最好掂量掂量,看清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蒋逸南一看见红珊瑚两眼放光的贪婪样外加上她敢如此有恃无恐地当着他的面拿叶君傲来压他,向来他也算是怜香惜玉的男人也无法心平气和的对待她的贪婪。
想起那天自己被打掉的牙,肚子里的火蓬地窜动,他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盘算小心思的女人,不想跟她耗费时间,推开她大步开门扬长离去。
今天失手,来日方长,不睡到那娘们誓不罢休。
红珊瑚愤恨瞪着蒋逸南离去的身影,你不给钱封口就别怪我拿你的嚣张换现实,大家相互掂量。心底瞬时将秦雨柔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拿了支票,红珊瑚准备离开,在楼梯口碰见叶君傲匆匆离去的身影。
“叶大少。”红珊瑚小跑几步奔上去,准备再次交易。
听见叫唤声,君傲回身转眸,“原来是红小姐。”他眯起眼睛开始怀疑那药与是否有关,内心隐隐猜度,慢慢开始拼凑出几个需要论证的逻辑。
“叶大少,一夜春风还满意吗?”红珊瑚笑容中挂上几分暧昧,她走到楼梯口,拦住叶君傲的路。
她也不是被吓大的,蒋逸南有权有势量他也不敢胡来,再说蒋逸南今天惹的可不是别人,这烂摊子不好收拾。
“这话怎么说。”叶君傲根本没有打算离去,都找上门来,不问个清楚怎么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昨晚秦小姐的那杯酒,叶大少一点都不怀疑。”红珊瑚笑着低头,有时候她真不敢正视他那双如幽潭深沉漆黑的眸子,眼中好似带着无限的魔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一不留心,跌入其中,万劫不复。
这绝对是一个比蒋逸南要危险百倍的男人。
“你知道什么。”叶君傲脸上笑容分明淡淡却令人心口发沉,搁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指有意无意敲打,他在耐心等待,每次犹豫是否还想看见对方的时间都会有此动作。
红珊瑚笑了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危机。
“多少。”叶君傲冷脸,查清楚不是难事,不过实在不想费时间。
一脸狐媚笑容,红珊瑚又伸出了一根指头。
见此叶君傲不假思索拿出支票簿写了一百万。
“叶大少果然爽快,昨晚我与秦小姐聊了几句,她突然头痛不舒服,我叫服务员送她回去,后来我不放心就又上去看了看,发现她被一个服务员送进蒋少爷的房间,蒋少爷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于是……”
三句真话,两句假话她将事情的始末大致说了一遍,抹去她从中做手脚也抹去她替代秦雨柔爬上原以为是属于他的那张床,更抹去她想睡眼前男人的事情。
但肯定陈述了事件要点,蒋逸南对秦雨柔下药意图不轨,她碰巧救了秦小姐,还成全了叶大少。
“于是你又将雨柔送回她自己的房间,你正好爬上那张床,是这样的吗?红小姐。”
叶君傲扯起粉色唇角,脸上笑容不达眼底,敲打在扶手上的手指落定最后一个敲击的动作。
整个人冷然中透着淡定丛容沉稳气势内敛,内心却波澜肆起。
若这女人昨晚胆少肥了那么一顶点,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今天的自己,更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平息未知的滔天巨怒。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眼前这个女人,不过其心不良,功过相抵。
红珊瑚的脸瞬间惨白,听闻过从前有女人对他死缠烂打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以为只是传闻,可此刻从他身上感受到骇人的冷凝气她却不敢再多打一分注意。
只期望眼前的男人不要太过聪明,即便是猜到她别有用心也能念着那点功劳不跟她计较。
开始胆颤心惊,红珊瑚定了定心思,转而义正言辞道:“总而言之若没有我的多此一举我秦小姐此刻怕……”
他冷冷瞥了一眼拦在他跟前的红珊瑚,“那多谢红小姐的多此一举。”叶君傲话语干脆利落眯眼抿唇翩然转身气息内敛,浑身散发着震撼人心魂的冷厉,
见她识相并不打算多做计较,疾速踏步下了楼梯。
看来掉几颗大牙教训实在太轻了,一次,二次,再也不会有第三次,蒋逸南,好,很好。
感到浓重不安和惶恐,红珊瑚腿一软,踉跄靠在栏杆扶手上,眼睁睁看着一身冷沉的男人淡定离去。
手里紧紧捏着来之不易的支票,似乎一瞬间从憧憬的美梦清醒。
有些男人不是她这种女人可以萧想,尤其是眼前的男人,可凭什么秦雨柔可以,断绝希望的同时似乎又无端莫名地生出了另一种愤恨的情绪。
飞机贵宾舱内,空姐礼貌询问小沁这一行三人有什么需要。
“姐姐,你好漂亮。”小沁微微一笑,空姐偷瞥了叶君傲脸上染上了娇羞的红晕:“小妹妹,你也很漂亮。”
被人称赞小沁笑眼米米转头看飞机窗外朵朵白云:“哇,真漂亮,好像棉花糖。”
面对小姑娘的天真烂漫秦雨柔噗呲一笑,发现君傲也对着她笑,一瞬间那笑容就此消失,侧脸翻了个白眼,但唇角勾起一抹戏虐的笑意。
原本还为那天船上的事尴尬羞恼,可他将那张古老真实存在城堡照片递给她看之后所有的气恼消去大半,能够满足小沁的心愿她没什么不能包容,更何况,这男人算得上正人君子,那份抵触不知不觉消褪。
君傲不在意偏头,能跟她在一起就好,那个男人,注定只能成为过去,她的现在将来都将属于他。
那日船上一别后他找人又细细调查了一番,秘药是船上一个与蒋逸男有染的服务员趁机所下。
胆大包天的服务员在下班之后被人拖进林子遭受伦歼恐吓后连夜辞职含辱回了老家。
她将领班的话当做了耳旁风,那个漂亮得令人嫉妒的领班再三警告。
在这样一个遍地黄金的地方有些人的钱是不能赚的,否则,有天你会觉得生不如死。
她体验到了生不如死的教训,这个教训却也让她悔恨一生。
一个月后a市报纸头条新闻有鼻子有眼刊登了一起花边新闻,花名在外的蒋大少新猎艳某三线小明星。
两人正在床上激战小明星包养雇主驾到,当场捉歼,蒋大少扬长而去,丝毫没将该顾主放在眼里。
该顾主也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且与蒋家的人不对盘。
按说涉及到蒋家的名声报纸不会刊登,但其中却暗暗隐射到某a市高官令当别论,甚至有人猜测牵涉到官场争斗。
因为新闻顺利刊登,蒋少爷花名更上一层楼,蒋大少为人花心总所周知,看报纸的百姓只当笑谈也没多大在意。
某三线小明星借此新闻大大火了一把,并借蒋大少光顺利挤入二线明星阵营。
倒是某高官,一时众说纷纭,言论四起,官员包养小明星的丑闻越演越烈。
导致某人原本应该一路升迁却硬被言论波及而不得不原地待位,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就在蒋大少玩得昏天黑地还知道回家的夜晚,醉酒驾驶的蒋大少飙车与转弯的大卡狭路相逢。
大卡司机安然无恙,蒋大少却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于是政aa府再度呼吁市民切莫醉酒驾驶,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为了您和家人的幸福,千万不要醉酒驾驶。
蒋大少活在人世虽无所贡献,临死却用生命给市民上了一堂深切的反面教育课,死者已矣,也无所谓功过,不过少了一人渣。
关于城堡与公主的梦想,叶君傲一直放在心上,早早联系好英国某位拥有一座城堡的好友。
经过两个月的等待,该好友终于忙完手头事物热忱万千欢迎好友携带未过门家眷前往城堡做客。
并一再应承定然会给他们留下毕生难忘的回忆。
飞机顺利抵达英国国际机场。
三人下飞机随着人潮出关后,机场出口处叶君傲一眼看见朋友一身休闲装扮带着墨镜正激动朝他招手。
“我尊贵的客人,总算把你盼来。”约瑟夫热情上前给了君傲一个接待拥抱后双眸赞叹地看着一脸迷人微笑的雨柔:“
美丽的女士,请教芳名。”
秦雨柔用英文回答:“你好,我叫秦雨柔。”淡然打量眼前金发褐眼,阴沟鼻子却不失审视儒雅的外国男人,为他的友好热情而感动。
“秦小姐,很高兴见到你。”约瑟夫礼貌的起雨柔白希的手,轻轻一吻。
“我也是。”
“可爱的小天使。”约瑟夫见小姑娘眼睛瞪得圆睁睁,蹲下身子微笑在她纷嫩的小脸上轻轻一波。
小沁羞得小脸一红,咯咯直笑,看着眼前金发男子猜想他是不是城堡里的王子,可王子不是应该穿着宫廷装吗?
“劳烦你亲自来接我真是受宠若惊,你可是英国贵族。”君傲打趣看着一脸随和约瑟夫。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中国的古话。”约瑟夫笑得爽朗,完全没有摆贵族的派头。
豪车一路朝古堡开进,行到一片绿色森林口,约瑟夫与几人一同下车。
“请,我尊贵的可人。”
一辆如童话里豪华的南瓜马车停了几人面前,雨柔惊异回眸感激看着君傲和约瑟夫,小沁欢喜兴奋激动手舞足蹈:“太漂亮,简直不敢相信,我是不是在做梦。”
“呵呵,仙度瑞拉的梦午夜就会打回原形,这个可不会,我可爱的小公主,请上马车。”约瑟夫绅士请小沁和雨柔上车,君傲将小沁的事告诉约瑟夫,约瑟夫很是同情,对于眼前小天使的怜惜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所以,一知道整件事他命人将闲置的古堡清理出来,还命人打造了这辆童话式的南瓜马车,希望给天使留下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谢谢。”雨柔感激地看了约瑟夫一眼,又看了看君傲,有些感激和恩情不是三言两语和一个谢就能表达的,他对她的好,她牢牢记进心里。
约瑟夫亲自驾车,君傲坐在他身边,两人一起谈论回国后的事,和多年不见的牵念。
车内镶嵌的水晶五光十色,小沁高兴欢呼雀跃,一切彷如梦中。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真如公主般坐上童话中仙女赐予的马车
有了这个梦,哪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也无憾。
生来她的眼里只有黑白一片,她看不到人生里的五光十色璀璨多姿,哪怕是夜空里绚丽十色的烟花在她眼里依然是一片黑白。
她时常被人嘲笑被人奚落被人排挤,出生无父无母,她是个遭人遗弃的孩子。
每次放学看见其他同学都被母亲抱在怀里残缺的心格外刺痛失落。
她没有母亲,甚至连一颗完整的心脏都没有,上天没有将人生最宝贵的健康赐予给她,甚至连目睹世间五色繁华的权利都一一剥夺。
奶奶常说人有三生因果,或许她上辈子心眼太坏,所以这辈子才会由此劫难。
可她依旧感激,感激上天给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亲人,一个姐姐,一个奶奶。
这两个人将世间所有的真爱都了她,弥补了她幼小心灵残缺的爱。
她是幸福的,她是快乐的,所以她比任何孩子更珍惜人世间每一分快乐和幸福,她懂得感恩。
穿过长长的林荫大道,马车一路悠悠行驶至庄严宏伟的古堡前。
饶是秦雨柔做好心理准备依旧被眼前古老宏伟的建筑震慑心灵。
古堡货真价实可不是迪士尼那种仿冒建筑能相提并论,有此可知君傲的这位朋友不简单。
小沁吃惊,那层兴奋反而被庄严震住,不敢大声呼吸。
抵达古堡后,几人更多的时间反而是在花园中,花园格局精美,尤其隔离的花墙,正开满白色玫瑰。
不远处还有一座蓝汪汪的人工湖泊,一大片绿色草地,秦雨柔惊叹只感觉从前自己眼界太小,这里不但空气清新,良好的生态环境与国内两相一比之下内心立马生出几分浓浓惭愧。
“喜欢这里吗?”君傲见她心情舒畅,内心深感安慰,他期望看见她卸下厚重心防,无忧无虑生活,甚至肆意欢快放纵笑闹,希望这样愉悦美好的笑容永远都在她绝美的脸上停驻。
“谢谢。”雨柔朝君傲投去感激一笑,不经意间更被远处一望无际的深紫给惊叹住。
清风柔柔吹来,携着浓浓香味,雨柔惬意闭眸,是薰衣草,感叹贵族就是会享受生活。
接下来几日皆是童话般的生活,由约瑟夫安排马戏团演员扮演童话人物日夜围绕着小沁,众星拱月,小沁的快乐和幸福由平民跃入公主级别的享受。
蔚蓝湖里有漂亮的美人鱼,那是海的女儿,她是善良美丽的白雪公主,穿梭在阳光灿烂鲜花遍地的森林里,遇见世上最良善和蔼可爱的七个小矮人,她是幸运的仙度瑞拉,褪去一身残旧在仙女的魔法下华丽的转身,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美梦依旧,她依然身着华丽的衣裙。
茵绿的草地上,三人欢愉笑闹嬉戏奔跑。
“别跑远了。”约瑟夫不想打断他们的幸福,草地那么宽广,应该不会跑到那个bt老女人那里。
“薰衣草里有天使。”小沁开怀朝大片殷紫跑去。
大片紫色薰衣草迎风摇曳,馨香的风拂面吹过,白色小身影漾出阵阵银铃般笑声飘荡在一望无际的紫色海洋里。
“谢谢你,君傲。”欢快天真美丽身影映入雨柔清明柔和的眼眸里,内心的感动如汪洋一片,她无法用言语表达。
似乎成长的岁月中鲜少有人帮她甚至她也不知道用如何深度的感激方式却表达自己对帮助自己之人的感激。
除了道谢和内心如潮的感激知道能做些什么。
她从来都不愿意去亏欠任何人,但面对他的帮助和他对她的好,竟然没有那般抗拒和焦急不安,反而有种缓慢的适应感,知道他的好也知道他的心意,似乎愿意试着靠近。
“我是为了小沁,你不必谢我。”他能为她做的,远不止这些。
可撇开他对她的心意不说,单单为了小沁他也真心愿意这么做。
小沁是个惹人疼爱的小姑娘,尤其是知道了她的遭遇后打从心底疼惜她。
他希望能为这个不幸的小姑娘创造一点快乐和幸福。
知道他如此说是不想令她心生负担,内心如被激起小小漩涡,微微晕荡,那双漆黑的眸子升起一层朦胧的水雾,红唇轻嚅,感激的话未从口被他朗声打断。
“喜欢薰衣草吗?”他笑容满面眼神悠远地看着微风下翻腾的紫色浪潮。
很香很美好的花语,等待爱情,他会等,一定会。
秦雨柔不语,薰衣草,等待爱情,她不想破坏他此刻的好心情,也不想小沁的幸福因她而产生一丝丝的遗憾。
低头间笑容深切:“很美。”
如此低头间微微一笑竟令他惊艳,他痴怔看着紫浪中的女人,秦雨柔微愕,不明白他为何陡然如此看着她,只见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她忘了退却。
微笑中的错愕下,夕阳余晖斜斜隐射于两人周身,光线与色彩完美结合。
温柔到让人心颤的画面,他渴盼她唇间的芬芳和柔软,更希望那份幸福永远独属于他一人所有,还未捕捉到那份芬芳间的柔软便被欢悦闯入的精灵惊散了那一瞬间的温馨。
紫色花环经温柔的双手戴在乌黑的秀发上,低眸间长睫轻颤,这是她一直期待的场景,只可惜,那个人永远离开了她。
三人一同躺在紫色海洋里,蓝天白云尽收眼底,微风里浓浓的香,惬意到整个人如临仙境,永远沉醉在这份宁静温馨的幸福里不愿醒来。
尖锐的叫声划破三人沉醉中的幸福,睡在幸福里的人急急起身,只见一脸雀斑两鬓斑白的外国胖老太抄着地道的英式腔调,怒容满面,戟指而向,唾沫横飞,呱啦呱啦的数落几人土匪强盗般的闯入她人的家园,行径流氓无礼,不能原谅等等。
君傲不停道歉,胖老太依旧掐腰点指不依不饶,顺带连古堡的主人也奚落上。
为了不给约瑟夫带去麻烦君傲只能应了胖老太的无理要求,三人一同到她小木屋里替她打扫房间,并替她准备晚餐,否则就报警。
依旧欢愉的小沁以为这又是好心的约瑟夫安排的一场美丽的童话,认为眼前胖女人扮演的是老巫婆的角色,小天使没有惧怕老巫婆,开心牵起老巫婆的手欢快朝木屋走去。
屋前开满鲜花,宛如童话小木屋再度给几人带去惊喜。
老巫婆指示君傲扫地擦桌子和擦地板,并不忘吩咐疏通堵了几天的马桶,君傲黑脸。
雨柔则被老巫婆塞进厨房。
小天使陪着老巫婆坐到门外摇椅上,欢快唱着新学的英文歌谣,孤独的心瞬间好似被什么填满,宁静下来,老巫婆祥和的看着怀中唱歌的小姑娘。
秦雨柔不擅厨艺又忙得不可开交,手忙脚乱间制造了一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大火扑起,素净的脸庞熏上薄薄的黑烟,老巫婆闻声懊恼奔来,又是一通狠狠的训诫。
“容嬷嬷是你祖宗。”秦雨柔气愤小声嘀咕。
“中国人。”听见姑娘字正腔圆的中国口音,气焰嚣张的老巫婆陡然偃旗息鼓安静转身。
害得正刷马桶男人急忙扔下手里的活匆匆赶去厨房,原来虚惊一场。
秦雨柔满脸黑烟,君傲用布条缠住鼻子,两人相视噗呲大笑。
玉堂金马的叶大少不止会点石成金,疏通马桶更不在话下。
君傲间厨房里凌乱不堪瞧着半脸黑烟的姑娘,坚强勇敢,勤奋努力美丽善良的姑娘原来只能出得厅堂却入不得厨房,他不得不做个十全十美的好男人。
疏通完马桶,君傲见老巫婆安静在屋外有小沁陪着,他下厨准备让姑娘尝尝她的手艺。
蛋煎饼加牛肉汤面,煎饺和西红柿炒蛋,简单的几样中国菜式却让安静的老巫婆看了良久,突然她伤心扑在木桌上呜咽痛哭。
稀里哗啦一通搞得辛苦的两人茫然失措,只当她吃不惯中国菜。秦雨柔惭愧低下头,是她之前将能吃的食材糟践才导致晚餐如此简单,可简单也不至于如此悲恸,觉得外国人难搞。
“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老巫婆突然抄起熟练的中国腔,
小沁愕然,秦雨柔君傲面面相觑,茫然愣在桌前,谁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今天是我们的落难日。
“中国人不都是在生日那天才吃面条吗?”老巫婆擦干眼泪,找不到筷子。
筷子的问题让君傲和雨柔对视了一眼,没筷子怎么吃面条。
小沁很合时宜唱起生日歌,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泪眼交加中,孤单的老太婆想起那年那月,也有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替她做了一碗面,唱了一首歌,曾经轰然刻骨缠绵的爱念终没越过国籍那道沟壑,相爱人从此天各一方,生死再不相见。
“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未解的难题,你们能为我解开吗?”胖老太含泪哽咽,不甘心守候了一辈子的等待竟是如此陌路到死的结局,不相信自己真的会爱上这样无情的男人。
发黄的纸箋静静摊在长长木桌上,劲酋隽逸的黑色钢笔字迹浸满岁月的痕迹。
“能告诉我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吗?”胖老太沉静等待着答案。
不是她没有寻求过答案,她翻遍了古诗书籍都没有找到这首诗,被她请教的中国人都是一个答案,他后悔认识他,竟然是后悔。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君傲轻轻念出陈旧纸箋上熟悉的诗句,一时也想不起诗题,大概是李白的诗,看不出来这凶悍老太太对中国文化还是蛮敬仰的吗?
不仅中国话说得顺溜,连诗句也能信手拈来,比他这个地道的中国人还像几分。
秦雨柔稍稍意想不到挑眉,容嬷嬷背情诗真是千古奇闻啊,怎么看着这么伤感,莫非那一片紫色汪洋是这老太太一生长长的思念和等待,这也太凄凉了些。
“这是李白的诗。”君傲笑看着惊大嘴巴的老太太,想不通了。
“李白。”
老太太心中悔叹,她翻遍了所有的诗集,唯独没有去翻阅过李白的诗,任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一个向来不喜李白的人为何会离别数载后千里迢迢寄来一首李白的诗。
况且她向来认为诗仙李白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旷世奇才,都成了仙哪还能有凡人的七情六欲。
中国的神仙不都是不谈感情的吗?可她哪里能想到诗仙李白不但也食人间烟火,还追求功名高位以便施展毕生才华。
诗仙不仅山水励志诗文绝世难得,这情诗更写得刻骨铭心,让人肝肠痛断,老太太真是不见李白误终身,一见李白终身误,自己一生的美好青春,竟是让李白给误了。
这叫她如何不从一温婉有礼的贵族淑女颓废成如今双鬓斑白体格胖硕见人撒泼的老巫婆,真是毁人三观。
遂而,世人总结,懂了情诗会误人,不懂情诗被人误,还是不如直接讲人话,直白的人话好啊,意简言骇,直白易懂。
“还是首情诗,送这首诗的人应该是想表达他对爱人的相思之情,大概是离别后才懂得了相思的苦痛,真可谓是度日如年,肝肠痛断,就是见不到心爱的人过一日就像过一年那样漫长,思念的苦痛折磨得肠子断掉想必这个人用情很深。”
秦雨柔看了看发黄的信笺,若有所思,照理推断,所思所想都仅限于诗词和眼前老女人背后的故事,没想惹某断章取义,联想丰富,低头闷声不快。
她很喜欢古诗,可对李白的诗歌却没什么研究,这首虽是经典,但自己至今都没有感受到那份肝肠痛的的悔意,更加谈不上最后一句,何如当初不相识。
君傲听见相思啊,度日如年啊,肝肠寸断啊,想来她是深有体会才能解释得这样顺溜,转眼黑了脸。
黑脸的男人一想到那天凉夜里孤寂落寞转身的背影和那天在沙滩上看到的那些伤痛,再加上李白的那首她好似能信口念来的酸诗,这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不知不觉腹内好似被什么扭绞,酸涩得浑身不舒坦,犹如阳光明媚的正午吹的风却凌冽刺骨,那份明媚的心情怎么都少了一大半。
这种感觉很不愉快,可又似乎十分陌生,从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不快,感受内心暗暗抓狂又无计可施,十分奇妙。
“不是后悔的意思吗?”老太太颤抖的手指指着最后一句,整个人好似站在裂开石缝悬崖的边缘,怎么挣扎都逃不开毁灭的命运。
不是后悔,除了解开这么多年扭曲的心结外一切都已来不及,岁月青春如被风侵蚀的岩石,位置依旧,却再也不见当年轮廓的清晰。
她在被风侵蚀的岁月里,终究不见了自己不见了爱情不见了当年青葱的少年郎。
“怎么会,这只是一种假设,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样的相思之情是不可磨灭的,这个人应该很爱对方,怎么会后悔呢?”秦雨柔有些急切替老太太解释,心里担忧后又惋惜,莫非一个误会断送了一段真挚的感情。
还相思之情不可磨灭,不后悔,君傲的脸更黑了,心里也诽腹上了李白,尽研究儿女私情去了,怎么能做好官。
不好好做官为百姓谋福利尽做些酸诗祸害人。
暗自诽腹的男人仔细探究着女人专注于老巫婆的双眸,想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捕捉到几分不后悔,结果一分都没有,不知道是没有还是那份不后悔不在眼睛里,在心里。
老太太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沉默屏息良久后万般悔恨的失声痛苦,太迟了,所有美好已成昨日,所有真挚爱恋都成过去,正如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得知老太太过往的爱情因为家族反加之一首诗的误会最后无疾而终,秦雨柔君傲沉默惋惜,一顿食不下咽的晚餐后,约瑟夫寻来了小木屋。
看着三人安然从小木屋内走出,约瑟夫惊忧悬起的心渐渐恢复平静,想也知道老巫婆对三人言语刻薄,歉意满满。
老巫婆素来古怪彪悍见人伤害她心爱花朵势必追究,此刻约瑟夫却见老巫婆出门送客礼貌客气挥手告别,他讶异得膛目结舌,惊得下巴快落掉。
尤其瞧着老巫婆对小沁的喜爱和那双昔日阴郁层层的眸子里散发的慈爱光芒,感慨良多,越加觉得孩子是堕入人间的天使。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在约瑟夫眼中,从前君傲视女人如无物甚至被他猜疑有几分同性恋,突然动了惷心找到了自己的春天。
从来视花如生命的凶悍女人好似找到了春天整个人也似染带几分春分的温柔。
他曾认为世界上很多成形的人事物很难干白,如今看来,不是事事绝对。
悠悠行过薰衣草花海,秦雨柔临别回眸凝望,这一片紫色花海凝结是一个为爱执着的女人一生的等待。
有多少人愿倾尽一生为爱而等待,有多少人当得起曾相爱的人至死不悔的等待。
低头回首看着目光悠远的女人,君傲上前牵起她温热的手,不管多久,他会等候,只需她回眸。
一个礼拜后,此次童话之旅在欢声中愉快结束。
机场入境口前。
小沁被约瑟夫抱在怀中依依不舍真心怜惜遭受命运不公的孩子,祝她一生平安幸福顺遂到老。
“谢谢。”秦雨柔诚挚再三地对约瑟夫握手表达她的谢意,通过姑娘手上不小的力道约瑟夫感受到姑娘那份浓浓真诚。
只是太过真诚,以至于从来不事劳作的双手有些吃不消这份诚挚,好在君傲拉过那份真诚替他拦下了更多的谢意。
“谢谢,约瑟夫。”君傲感激上前给了约瑟夫一个深深的拥抱,感激他为他所做的一切。
尤其是看到小沁满足幸福的笑容,还有看见雨柔脸上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更主要是让他和喜欢的姑娘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他想无论结局如何,这都足以成为他人生中一段铭心刻骨的回忆。
“能给天使带来欢乐是我的荣幸,君傲,能看见你脸上幸福的笑容真替你高兴,祝福你,我的朋友,记得请我参见你的婚礼。”约瑟夫用手臂拍了拍君傲,能看见朋友脸上涌现如此幸福的笑颜他真心替他高兴。
不认真便不会开始,开始就是认真的一辈子,看来君傲是认真的,这个女孩也当得起君傲的认真。
“一定。”君傲笑得心满意得,好在两人只是窃窃私语,这话并未让某个女人听见。
若被她听见不用说也知她定然焦急一长通跟约瑟夫辩解清楚明白跟他划开阵线,撇清关系。
内心洋溢的满足同时也悄然期待憧憬着,他们的婚礼,甚至准备开始着手筹备。
三人挥手同约瑟夫告别依依入了境。
美好浪漫的童话之旅结束。
飞机回国后,君傲先将雨柔和小沁送回月亮湾。
车行家门前秦恩正从雨柔家中走出,见到雨柔回来如寻见主心骨,心急如焚走到车窗前满眼焦急,“雨柔,阿婆进了医院,快去医院。”她还未等雨柔张口自行拉开车门报了海湾医院地址。
一瞬间悬起的心跟着落地,回来就好,真怕阿婆在出什么事她都不知道怎么跟这女人交待。
想起那天她清早去阿婆家看到家里凌乱的情景内心更加隐隐忧心,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对雨柔说,八成又是小婉姐惹的祸。
这一老一小就是雨柔她的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办。
君傲听见阿婆住院忧心肆起拿出手机主动联系医院,海湾医院只是个小医院他不放心那些医生的诊断。
“为什么会进医院,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我妈……”秦雨柔听到阿婆住院那层漫天扑地的恐慌如海浪袭来,她被卷入巨浪中无法呼吸,乱了分寸。
只因为前阵子她就觉得阿婆不对劲,她想带阿婆去医院阿婆坚决不同意只说自己太累了歇息下就没事,
她自责懊恼地看着秦恩:“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又怕是老娘又惹了牛鬼蛇神急病了阿婆,可心底却隐隐升起另一种恐慌。
“你先别急,让小恩把话说完。”君傲安抚雨柔心口揪住,怕她担忧也不期望阿婆有事。
雨柔惶急看着小恩,小恩咬唇决定还是事情始末道出,“这几天都是我和小筝在店里帮着阿婆,昨天我们去店里可阿婆还没有来开门,我们就去了你家,没想家门大开,家中一片狼藉,好像遭了贼,阿婆整个人晕倒在客厅里,不知道是不是你那个老娘又在外面欠了赌债。”秦恩如今想来依然心惊一片,当时她们送阿婆去医院医生没检查到外伤只说要详细检查等报告。
如果是小婉惹的祸那是如何都兜不住,还是早点让雨柔有个心理准备。
“应该不会,白烨郎的话在整个a市很有威慑力,就算是外省的黑帮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踩到白烨朗的头上来。”叶君傲斩钉截铁的推断,应该是普通毛贼,遂而也自责起来,不应该将老人孤零零的留在家里。
仁心医院十四层vip病房内。
“都说没有事了,还要转到这里来,浪费钱不说还老麻烦君傲。”
秦老太坐卧难安的靠在病床上,看着病房里让人咂舌的奢华,心里胆颤心惊。
小沁的事本就已经够麻烦人家了,如今她这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也跟着凑热闹。
“阿婆,您老早把我当自家人,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安心养病,再说,只是做个检查,您老可不许淘气怕打针哦。”君傲笑着跟老人打趣。
跟这个老人家见面的次数越多他心里就越觉得亲切,这种感觉很奇特,很温暖,也从来没感受过。
“你这孩子就会哄我老人家开心。”老人脸上笑开了花,心口好似吃了蜜糖一样甜。
“阿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晕倒在客厅里。”秦雨柔抓着阿婆的手急切忧心,内心胡乱猜测,揣揣不安。
如果不是小婉惹的祸怎么会陡然闹小偷,谁不知道她家长年累月负债累累,不去偷别人家已偷笑,怎么会有小偷来光顾。
“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我老糊涂了,要寻个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翻箱倒柜的闹得家里一塌糊涂,年纪大了,不钟用,蹲在地上没多久就晕了过去,你别担心,阿婆能有什么事,阿婆还想看你出嫁呢?”秦老太拉过雨柔的手宽慰她,要是能将雨柔托付给君傲就算是死也安心了。
为免孩子们担心她隐去那帮凶神恶煞亡命之徒闯入她家逼她交出什么东西的事。
一定是不成器的女儿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是非,招来牛鬼蛇神。
她真是愧对祖先,愧对雨柔,更加愧对姐姐临终依托,都是孽障。
“真是这样的吗?”秦雨柔半信半疑,她盯着满脸从容的老人,可她哪里晓得,对于说谎,姜还是老的辣。
“不是这样那是什么,莫非还有哪个胆大的毛贼来劫我老婆子的色。”秦老太嗔了疑惑的外孙女一眼。
被老太这么一斗,整个房里的人都笑了。
护士进来替老太太抽完血后,小沁围在老人身边讲她这一个礼拜的童话公主奇遇记。
秦恩和小筝忙了几天几夜见雨柔回来,也放心回去休息。
一个小时候,君傲和雨柔被请进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我阿婆的病怎么样,严重吗?”雨柔急切看着一脸严肃的医生,心扑通直跳,好像情况不容乐观。
她不断在心里祈求祷告,祈求上天不要再跟她开什么玩笑。
“张主任,老人的病您照直说。”君傲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千万别……
沉默中,张主任将目光投向了投光灯上的x光片,又看了看桌子上那厚厚一叠准确无误的数据,根据多年的诊断经验,是肝癌确认无疑。
“是肝癌,已经到了晚期。”林主任深表遗憾。
如晴天霹雳,秦雨柔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甚至觉得医生在跟他开玩笑,怎么会,阿婆素来健健康康,怎么会是肝癌呢,“医生,你诊断错了,对不对。”
君傲呼吸停滞瞳眸睁大不敢置信,面对对在意之人的厄运,每个人总期望是老天给你开的玩笑。
“秦小姐,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质疑我的诊断。”张医生惋惜地看着眼前不能接受噩耗的姑娘,虽然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于她的遭遇是同情的。
秦雨柔不敢去看张医生那双精锐的眼睛,好似死神从天而降,她无路可逃,这感觉太可怕,比任何时候都可怕。
牙齿不由自主打颤,心脏似乎忘了跳动,好似下一刻,她头顶的天随时都会坍塌。
“雨柔。”君傲咬着嘴唇努力安慰身子发抖的雨柔。
连他依然恍如梦中,那样和蔼可亲的老人怎么会遇上这样强大的病魔。
肝癌到了晚期,便意味着宣判死刑,无力回天,甚至连剩下的时日也无多,瞬间他的心揪痛起来,单单只为慈祥老人这段时日给他的温暖和关爱。
“一定有办法,医生,肝脏移植,把我的肝脏移植给她,这样可以吧。”秦雨柔慌乱抓住医生的胳膊,好似溺水的人遇见了救命的稻草,还有一线生机。
被雨柔大胆的话惊住,君傲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陡然像抓住希望,这也是个办法,但不能用她的肝脏:“林医生,肝脏移植后生存的希望有多大。”
“秦小姐。”张医生呼吸变缓,严谨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同情,“如果没记错的话,秦小姐三年前做过肝脏移植的手术。就算能移植,病人的年纪实在太大,已没有必要再去犯这样的风险。”
君傲诧异回眸看着雨柔苍白的脸,不明白医生的话,为什么他会说雨柔三年前做过肝脏移植手术。
说起三年前的肝脏移植,他想到了展庭,展庭当年发病得急,一时间未能找到与他血型匹配的肝脏,万幸后来寻到了肝源。
陷入思虑的男人眉头蹙得更深,回忆起了当年他匆匆经过医院走廊一群医护人员推着手术床从他身边匆忙路过的情景,那张苍白细致的脸,当时只是匆匆一瞥。
如今再次翻开回忆如同一根串联着大脑和心房的细线,当时未觉得,此刻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正陡然收力抽动着那根细细的线,不可避免的全身心抽痛。
“对不起,叶先生,亲属还是在剩下的日子多陪陪病人,以尽为人子孙的孝道。”林医生惋惜感叹,生死无常本是人间常态,活人能做的就是让在乎的人开心度过每一天。
医院休闲区,君傲静静陪着雨柔坐在长椅上,久久沉默不语。
两个小时了,她就这样坐在这里两个小时,不哭不闹,不言不语,就如一个木偶一般。
沉痛的打击连他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视阿婆如命的她。
能从那么艰难的岁月里一路走下来,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坚强。
不是因为她有多勇敢,能撑到现在全然是为了报答那慈爱可亲老人的养育之恩。
那是生命冰冷岁月里全部的温暖,是她人生意义的全部寄托。
然而这一切都将幻灭,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老天就是这样残忍,老天就是这样无情,他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雨柔,想哭哭出来。”君傲紧紧抱住全身冰冷如木偶般的女人。
他从未见她哭过,但此刻她需要发泄,不将哀痛发泄出来,他怕她会崩溃。
烈日正空,空气里的燥热压迫得人窒息,大树上绿叶被热浪蒸得恹恹下垂。
草地烘托出一层朦胧的热晕,热浪无情地炙烤着不知躲避的人。
秦雨柔双眸空洞注视地面,内心陷入自责万千的海洋。
若非她只顾忙碌而忽阿婆的健康,阿婆不至于挨到今天无药可医。
她应该拉着她来医院做检查,她不该听阿婆说没事就放心,
是她心软没用才总让那些牛鬼蛇神找上门。
是她害舅舅非命而亡,害得阿婆临老无子送终。
是她害得哥哥背负人命逃亡他国以致阿婆日夜牵念忧心长孙,都是她的错。
她要如何去弥补,如何去救赎。
满腔恨错难填,种种过往如巨浪排山倒海的朝负疚悔恨满怀的雨柔压来。
她陡然冲身而起,脚下如生了风一般朝医院冲出去。
她想逃离令人窒息的惶恐,可双腿永远也跑不过流逝疾驰的光阴岁月。
她不能让阿婆留下遗憾而去。
“雨柔。”君傲腾地冲身拔步追出,他无法相信一个人奔跑速度如此惊人。
车流成海,嘈杂不绝,熙熙攘攘的喧闹混杂在秦雨柔疯狂后的脑海里,周身的遭遇和嘈杂声让她整个人烦躁得几乎爆裂,她朝车海中奔了进去。
君傲心惊整个人飞扑而出,抱着失去理智的女人侧倒,黑色奔驰匆匆急刹,君傲背脊沁出一层冷汗,还差几厘米,两人就成了车下亡魂。
“找死啊,找死跳海去。”奔驰司机惊得浑身炸毛,一腔怒火全发在了地上两人的身上,今天出门真该看黄历。
“你再嚷一句。”叶君傲暴怒。
奔驰司机咋见男人饿狼般吃人的眸光一肚子气又憋了回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死的不怕光脚的,这两人明摆着是来找死,他犯不着。
刹那间惊魂吓得秦雨柔一身冷汗,君傲拉她站起来,退到路边。
“有没有受伤。”两人同时出口。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秦雨柔摇了摇歉意懊恼,混乱的灵台一惊后清醒许多。
遇事从来冷静镇定从未逃避过的她今天却拼命的想逃。
命运的摆弄又岂是一界区区凡人能逃脱得掉,她长长叹息。
君傲看着她苍白的脸依旧惊魂未定,见她冷静渐渐安心。
“如果你真想帮我就多陪陪我阿婆,她很喜欢你,我希望你能让她最后的日子有子孙承欢膝下的感觉,拜托了君傲。”秦雨柔拉着他的胳膊诚心请求,其实每次阿婆慈祥地看着君傲,她时时愧疚自责,她知道,阿婆是在思念哥哥。
她不能让阿婆留着遗憾去世,阿婆临终必须要有秦家子孙送终。
“我知道,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你要去哪里?”君傲见她没有跟自己一起回医院的打算,心生不安。
“我回去熬点粥,外面的粥阿婆吃不惯,医院只有小沁和阿婆,拜托你了,我熬完粥很快就来。”秦雨柔嘱咐完伸手拦了出租,车停下即刻上车,她要将遗憾补回来。
君傲狐疑看着远去的车辆,担心她,迅速伸手拦车上了一辆出租,嘱咐司机尾随在后雨柔车后,之后电话吩咐小秘书亲自到医院照料阿婆和小沁。
“去珊瑚岛。”在海口下车后,秦雨柔上了一辆快艇对着带鸭舌帽的男子指着远处的岛屿。
鸭舌帽眯着眼睛上下将秦雨柔打量个遍,爱理不理:“小姑娘还是回家找哥哥吧。”总有些不要命的往岛上跑,那岛好上不好下啊。
“多少钱才肯去。”秦雨柔不耐坐在快艇上知道这岛不好上。
“这钱赚不得。”鸭舌帽一脸痞子笑,这小妞真有意思,不要命了,老子还要睡午觉呢,不过好像在哪儿见过。
“信不信我在你脑袋上戳个窟窿。”雨柔将树枝的尖端指到鸭舌帽露出的太阳穴。
鸭舌帽也不慌,笑道:“姑娘怎么称呼。”别是哪个分区的小太妹有要事上岛禀报。
“我是十三妹。”秦雨柔捏在指端的树枝越加攥紧,呼吸凝滞。
“原来是十三姐。”鸭舌帽收起一脸痞态,起身二话不说开动快艇,这姑娘当年如果愿意如今早是同宏哥兴哥比肩的人物。
快艇在海上翻浪疾驰,半个小时候后到一个孤岛,岛上椰树林立,树木茂密,风景绝美,尤其是这个时节盛开的凤凰花,大片的殷红,美煞人心。白眼狼很会享受。
“什么人。”无人的林荫小路陡然冒出两个身着黑色制服守卫,来人一见是十三妹眉头邹起,这妞每次来这里准没好事,这回不知是被放血还是放人血。
“我找白老大,请兄弟通传。”十三安静地站在树荫下,这空气太过沉闷,是不是暴风雨的前夕。
那人想了想,与另一人交头接耳了一番,很快拿出对讲机通话,短短几分钟后,他恭敬伸手:“请。”
熟门熟路的十三举起了双手,背转身子,忍耐要紧牙关。
“得罪了。”其中一个黑衣守卫在十三身上摸索了一番,半点没有亵渎的心思,只为防止她身上携带利器伤到老大。
接着另一守卫拿出一条黑色丝缎将十三的眼睛蒙起,十三被人牵着东转西拐,上了几层楼不清楚,进出几个房间后门被关上。
白眼狼还是这样谨慎小心,别墅内上百个房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真正的位置,想要他脑袋的人多的是,可他依旧安然活在这里。
耳边传来靡靡喘息声,女人娇柔的轻吟声,十三唇角勾起一抹讥冷的弧度,青天白日,真忙啊。
某人的某项运动还在继续,十三站在原地不动,没人要她摘下眼睛上丝带,此情此景也不宜观看。
床战半小时后,床上瘫软的女人被某人一脚踢下床。
十三依旧面不改色站定于原地,门被打开,又被关上,估计被踢下床的女人含泪离去,不哭不闹不是难得好脾气,委屈比命重要,这里的女人都懂。
脸上一阵冰凉熟悉的香水味和滑腻感觉,那感觉就像是一条毒蛇缠上了脖子。
谨慎惶恐害怕的同时更多的是毛骨悚然。
十三眉头轻蹙,心砰砰地跳动。
脑海中浮现暮春三月草长莺飞一片轻粉之下迎着徐徐落花走来的白衣少年郎。
轻蹙的眉头悄然松下,心头不再轻软,谈不上厌恶。
最后一次交易,期望这一次,他能帮她,一定要帮他,必须要帮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听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到底是你不是女人还是我不是男人,你说呢”围着一条白色浴巾,嘴角扯着邪魅笑容的男人将冰凉的手指挑起那张白嫩姣好的下颚。
对于这个女人的到来意外也不意外,意外是什么样的事情叶君傲解决不了居然会求到他的头上。
要说不意外还是因为她是十三,从来不愿意欠任何人的十三,所以这一次,不知道她会拿什么来交换。
邪魅的眸子里透着几分让人惊心的阴冷,精聚地打量着束缚在双眼之上丝带下纹丝不动的表情。
越是平静他的内心越加不能平衡。
这样的不平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清楚。
从那年的那颗樱花树下她望着他追着另一个女人身影离去从此闭口若无其事开始。
从她开始对着海滩追着她的影子不放的小白脸回眸一笑出双入对开始。
抑或是从叶君傲的一身冷沉被她融成孱孱春溪开始,唇角邪魅更深邃。
“你自是男人。”十三讥冷扯起唇角,在她心里她确实承认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曾在危难时刻像天神一样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只可惜天神都是高高在上,她又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哪还能仰着脖子守望着天神。
守望天神的女人太累也太没自尊,她不稀罕那样低微换来的垂怜。
“你在挑衅我。”白烨朗站在她身边脸更加贴近她的脸庞,两人呼吸开始教缠,变得暧昧。
“别把我当女人。”感觉到热晕的贴近,十三内心竖起一道分明的屏障,既然早已划清那道分水岭那么永远不会再跨越。
“你这是自辱还是讥辱眼前之人。”她生出的防备他清晰地收入眼底,终究被她阻拦在了心门外,那叶君傲呢,是不是也是如此。
“不敢。”秦雨柔收敛傲气,俯首生出谦卑,终究有求于人。
“胆子好大。”白烨朗迅速将未曾反抗的十三抵压在墙上,双唇邪魅逼近她艳红的嘴唇。
热气呼出,十三心中生出了满满的抗拒,眉头深刻皱起,她想反抗却不敢动弹。
白烨朗见她露出反感的表情心头蓬的燃起一股强大的怒焰,惩罚的吻上她的唇却被偏开。
不依不饶中,十三不得已动起手,冲拳,反肘,扫腿,击打,顶膝盖。
十几个回合后,她渐渐落了下风,以前不是他的对手,如今更不是他的对手。
白烨朗将她反手扣押在白色欧式圆桌上,呼着热气的唇慢慢贴近十三微微泛红的脸颊。
那双唇间的柔软q弹早就想品尝,殷红的舌尖如毒蛇信一点点的伸近。
被反压着,十三浑身颤抖,猛烈的咳嗽,鼻水流出,白烨朗顿时作弄她的兴致全无。
果然不是正常女人,真不懂情趣,也只有叶君傲才会将她当宝一样的捧着,顿时,心头不是个滋味。
“什么事?”他一伸手,扯去了她发间的丝带,悠然走到酒柜边,倒出一杯红酒,悠然慢慢品尝。
犹如下了刑场的女人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手臂发麻。
慢慢转身却发现他只围着一条白色浴巾,姿态正优雅拿着水晶杯享受红酒,
光洁的胸膛似乎还泛着诱人的红,她急忙转身,办完事也不知道穿衣服,勾引谁。
白烨朗唇角微微抽搐,害羞了,搞得没见过男人似地。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站在这里听床戏听得津津有味,还脸不红心不跳,真不是个女人。
啧啧啧,也不知道压在身下是个什么感觉,木头。
叶君傲真怪癖,居然被块木头融化了冰山,也不知道上过没,她跑这来做什么,莫非是叶君傲不行。
作弄完的男人开始肆无忌惮地诽腹起叶君傲来,上次明知道有埋伏不跟他打招呼,明摆想将他给他使的绊子坑回来。
“请允许我大哥回国。”十三一脸从容神色恳切地看着悠然的白眼狼,她知道这很难。
秦海杀的是帮里已故四杰之一李固的独生子。
虽说人已做枯骨,但李固为人仗义,他手底下的兄弟对于这个独生子的死还是耿耿于怀。
当年若不是白烨朗和后来几个老一辈的长老压着,她们一家必死无疑。
对于当年的恩情,秦雨柔一直很奇怪,这样的麻烦他为什么愿意帮她,帮了她又不计回报,真的很奇怪。
她知道不该再来麻烦他,让他解除如今积威尤在长老所下的封杀令,无疑给他在帮中关系再添麻烦。
但难就难在,这一次他又凭什么帮她,不由得想起君傲,
君傲似乎永远默默站在背后保护着他,内心如暖洋一片。
为了阿婆,为了大哥,今天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凭什么?”白眼狼眸中邪魅深邃,他步步朝十三逼近,一步一质问:“你凭什么这样肆无忌惮的命令我,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冒着惹怒手下的风险来帮你,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麻烦我,你凭什么。”
有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为了大哥甘愿又上了岛,上次可说得清楚明白得很,再上岛,就准备被压在身下,虽然只是开玩笑,可如今……
对于狼的逼近,十三一步一退,她在与虎谋皮。
直到退到床边,白烨朗还在逼近,她身子往后一仰倒在床上,白烨朗顺势压下。
“给我一个理由。”白烨朗暧昧盯着被压在身下的女人,浅浅在十三纷嫩的耳垂旁呼吸。
其实木头的身材还不错,似乎更有弹性,喜欢动手动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我的理由就是你眼里对我价值的肯定。”十三心跳凌乱不堪却极力压抑忍耐不去反抗,有求于人,她做好了准备。
“哦,你的价值,女人,床上的?”白烨朗戏谑地笑了笑,身上燃起了一股燥热。
她的价值若单单摆在床上那实在太过可惜,但也不妨碍对这份价值的估定,怎么都值,而起原本,原本早该属于她。
十三全身鸡皮疙瘩冒起,晶亮眸子颤抖地瞄着狼投来的精锐眸光。
在白烨朗面前,如果她说她的价值远远大过床上的价值无疑实在夜郎自大。
无论她有多大的价值对于不需要的人来说都是废物,更何况是眼中无一物的白烨朗,此刻自取其辱是傻子。
颤抖的眸光逐渐幽亮深沉,如一汪深潭中倒影的漫天繁星,深窥繁华的人永堕沉沦。
这一抹幽幽的深邃将白烨朗的思绪带入尘封的回忆,记忆中的眸子也如这般幽沉勾人,如漫天繁星般璀璨夺目,心头结痂的伤口好似再度被扯开,牵着某处抽搐般的痛。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怜爱地扶上柔顺乌黑的发丝直至柔嫩光华的脸颊,也是这般丝滑柔嫩可触的肌肤,鼻头,红唇。
分明就是两张全然不同的面容,偏偏给他一种相似的感觉,是哪里相似。
脑海中浮现两双完全能重叠在一起的黑眸,如此的相似,同样的倔强。
对见他从她眸子里恍惚寻见另一个影子的怔然,十三笑得讥讽,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可碰触的逆鳞。
能换得大哥一生平安,能让阿婆无遗憾而终,什么都无所谓。
那抹嘲弄的笑刺痛了白烨郎的眸子,好像此刻在她锋利的眸光中他掩藏的秘密无所遁形,心下惊恼,白希柔嫩的下颚被狠历的手指重重捏住,精锐的眼中发出狼一样的光。
唇角的邪魅之意更甚,凉薄的双唇暴虐吻上艳红的双唇。
十三没有反抗,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泛青的手指紧紧抓住华美的床单。
刚刚才躺过一个,或许她逃不过被玩弄的命。
双唇被无情撕咬,疼得浑身惊鸾,浓浓的血腥味,门外脚步声急然逼近。
白烨朗松开她的唇,唇角牵起讽刺期待得意的弧度,再次吻上那双被咬破的唇,吻逐渐变得温柔,来得真快。
好似一条毒蛇盘亘在唇上,十三全身汗毛乍起,她从未想过曾经幻想过的一幕会衍生出今天的抵触甚至恶心,这张唇吻过多少女人。
他快速拉过被子,将两人包裹在被子里,大手开始拉扯雨柔的衣裙。
撕拉一声,裙摆被扯破,雨柔浑身颤抖,领口的扣子被一颗一颗松开。
滑腻的大掌碰触上了柔嫩雪白的大腿,她再也受不了这样内心强烈到暴起的抵触感觉。
身子反弹,拳头冲拳,似乎白烨朗的反映比她更快,整个人硬生生被压得牢牢实实。
大门被人踢开,叶君傲疾步奔入,抬手开枪对着天花板连放三枪。
白烨朗快速翻身,倒地几个翻滚见枪声不断。
叶君傲弯身飞奔,恼怒地白烨朗寻见空隙朝君傲的小腿开枪,雨柔眼疾手快的拿起床边的烟灰缸用力朝白烨朗的手腕砸去。
白烨朗抬头枪口对准飞来的烟灰缸,怦的一声,玻璃碎花四溅。
雨柔白希的脖子被玻璃划破,一道殷红的血痕缓缓滑落。
白烨朗的手臂也被划下一个不小的口子,鲜血流淌。
一刹那,反击的叶君傲已将枪口指向了淡定的白烨朗。
红肿带血的嘴唇刺痛君傲的眼眸,愤恨几近埋没了理智,拿着枪的手控制不住抖了抖,枪口更贴近。
他想质问她到底是为什么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君傲恨怒交加看着双眸平静的女人。
到底为了什么将她逼上这个男人的床,他是狼,她怎么能亲近一头狼。
“别激动,小心走火,子弹长眼睛也要看枪口对准哪里?”白眼狼算着那群饭桶上来的时间,真是群废物啊。
那么多人还是被贼给溜了进来,还不如一个女人的烟灰缸厉害,手臂更疼了。
他是多久不知道疼的滋味了,女人真麻烦,红颜祸水。
“你放了他,这是我和他的事,与你……”十三低头,与你无关的话她似乎说不出口,自丛知道这个男人冲进来的那刻心底的害怕竟然全然消散。
更多的是担忧和不安,觉得这男人有时脑子实在少根筋,到底是他傻还是她太过现实。
内心毛躁冰冷难受好似被一股温暖驱散,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傻子。
“听见没,人家不领你的情。”白烨朗奚落地笑看着脸色发青的叶君傲,心里那个爽啊。
叶君傲不可置信看着沉静低眸的女人,是他多管闲事,他是她的谁,他算什么?
颤抖的手无力低垂,白烨朗弹起反击,飞腿躬身,君傲躲过,枪却掉了,警觉后额头上已被抵上了好几支冰冷的枪口。
“珊瑚岛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怎么样,准备将哪个部位留下?”白烨朗淡定闲适地站在一旁接过下属递上来的纱布,将手臂的血迹擦去。
唇角溢出自嘲,叶君傲眸染痛与怒,一瞬间不瞬盯着从床上起身站在床边狼狈的女人。
他还是没能赢得她的信任,知道那份信任如三尺冰封,虽非一日能消融,可没想到竟是如此艰难。
她愿意躺在狼的身下也不愿意给予他一丝半点的信任,她宁愿相相信一头狼头不愿给她一次机会。
他该是有多失败,他该是有多差劲。
心口挫败无力衍生出的困顿浅伤正慢慢加剧成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
痛得不干不脆,犹如钝刀子割肉般折磨人身心。
这股痛楚让他认清前阵子朝夕相处的美好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他自以为离她其实已经很近很近,只需要伸出手便可以触及,实则,他和她之间横隔的何止是一道深深的沟壑这样深远。
人生里似乎第一次想努力用心认真的去做一件事却陡然发现如此力不从心。
感情不是单方面用心认真便可以解决问题。
“这跟他没有关系,白烨郎……”十三压下忐忑的心,镇定看着一脸邪魅笑容白烨朗,这是危险的征兆,她不希望君傲为了他再犯一点险,所以她来找白烨朗。
“女人闭嘴,这是男人的事。”白烨朗坐在沙发上,一名手下开始替他包扎伤口。
叶君傲这回真的上了心,比他预计得早,早得有点让他猝不及防,早得让他似乎还没来得及纠正自己心里那股莫名的矛盾。
上了心就好,不上心,怎么知道伤心。
十三戛然停顿,她担忧地看向君傲,那眼神锐利痛心剜人的眼神。
心口一窒,迅速避开那束光芒,没来由的心慌,好似做错了事的孩子,她嘲讽笑了笑,这是什么感觉。
“哎呀,都在啊,正好一桌麻将。”藤展庭硬着头皮嘻哈闯入。
接到君傲电话他马不停蹄赶来,先还不知那家伙又是哪根筋不对劲没事跑这里来闹事,进来看见双唇微微红肿带血的女人大概明白几分。
若换做其她女人,他大概可以堂而皇之责骂两人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太过丢脸之类的话,要知道女人入衣服,兄弟是手足。
可对于眼前的女人他不忍心责怪,不单单是因为他用了她的肝脏,更多的是那种莫名的亲切感,哪怕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也无法隔断的亲切感。
藤展庭心哽地看着雨柔,三人到底发生什么他不明,比如,那唇究竟是谁咬的,再看白烨朗一副刚嘿咻完毕的样子,不会是用什么卑鄙手段上了吧,不至于,这是闹哪出。
“手臂怎么伤了,这要去医院,我陪你去医院。”藤展庭上前拉这白烨朗的胳膊打着圆场。
明白白烨朗为了当年蒋玉珊意外的事迁怒君傲,这么多年两人明里暗里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君傲或许是愧疚一直忍耐,可君傲的忍耐也有个底线,看来今天白烨朗是触及到君傲的底线,又是为了女人。
“他求你什么?”叶君傲嘲讽地看着正坐在沙发上喝酒的白烨朗,她来此必定有要事相求,尤其是在阿婆如此生命垂危的时刻,此事看来尤为重要。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小秘密,现在要谈的是你留下什么的问题,是手,还是耳朵,还是。”白烨朗讥笑的朝着叶君傲的下身看去,男人生在这世间最悲惨的莫过于真男人瞬间成太监,哎呀,东方不败啊,真是抬举他了。
“手和耳朵都是小玩意,不妨我送你个大的,就怕你是个孬货不敢要啊!”君傲挥手推开了顶着脑门的枪,以王者的姿态开始挑战。
“激将法。”白烨朗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眸子眯出了万丈锋芒,他怕他,笑话:“赌注。”
“她刚才无论跟你提的什么要求你都要无条件的答应。”君傲挪了一步将凌冽的眸光正对着邪魅不羁的男人,由高而下,带着睥睨的姿态。
“不不不,这是两码事,男人的事不要把女人参和进来,这有失风度,尤其是这样有趣的女人。”白眼狼姿态优雅的的拿着酒杯朝沉静的女人举杯,允诺道:“我答应你,规矩照旧。”白眼狼朝雨柔暧昧的抛了个媚眼。
难得美女肯放下身段再次求上了他,他怎么会让这样大献殷勤的机会让给叶君傲。
雨柔浑身一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下却更加担忧起来,他要做什么?
白眼狼抬眼询问此刻如狂狮的男人,嚣张着呢?
“不准你再打她主意。”叶君傲胸膛起伏得厉害,肺部好似要炸开了,这女人真是脑子进水了,要气死她。
“就这个。”白烨朗唇角的笑意很深刻,回味着叶君傲的话。
他要他不要再打这个女人的注意,且不说他从来没打过她的注意。
挑眉低头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刚才身下的触感,有点木讷,不过触感不错,甚至还有点,可他从来不缺女人。
藤展庭翻了个白眼,人家压根不用打她主意好不好,甚至从一开是都是拒绝的态度。
可见陷入感情漩涡的男人智商接近于零不是全然错误,所以这辈子打死他都不会踩进这个漩涡。
“和气生财,何必闹得这样僵,我想都是误会。”藤展庭坐到了白眼狼身边,他都觉得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都跑床上去咬成这样子了还误会,明摆着是为了激怒君傲。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他要不停在两人中间调停,最怕最后两人最后彻底决裂,昔日那点兄弟情谊半点不留。
“你还是趁早去找个男人中和一下身上越来越重的阴气。”白眼狼换了衣服看也不看多管闲事的藤展庭,这家伙从来都站在叶君傲身边,什么时候这样维护过他。
说的好听是兄弟,可每次矛盾这家伙总是笑着脸替叶君傲说好话打圆场,当狐狸还不知道收敛尾巴。
“什么意思。”藤展庭不明白了,什么阴气,分明就是阳刚之气。
“娘娘腔。”白眼狼径自走了出去。
“白眼狼”藤展庭的脸黑了,看着裙摆被扯破的女人那瘦薄的背影心口好似有种尖锐的痛,人都走光了。
赌桌前,叶君傲双手撑着桌沿,明白赌桌阵前无六亲,输赢生死各不怨,敢赌就输得起。
“一颗子弹,你二我四,生死不怨。”君傲沉冷栋定的看着同样镇定的白眼狼。
“君傲。”听清赌法,秦雨柔和藤展庭均胆颤心惊看着一脸认真的君傲。
“这玩得太大了。”藤展庭的脸瞬间白了几分,这游戏他们玩过,可这会不知道……
“少管闲事。”眸中溢出怒火叶君傲不容抗拒地看着藤展庭,藤展庭懊恼抚着额头,在房内来回走动以步伐掩饰内心的烦躁,为什么又成了当初两人决裂时的那般。
“好。”白眼狼手指一抬,手下立马取来一只银色手枪,他将手枪推滑到君傲跟前,让他先开始。
“君傲。”秦雨柔心慌还未上前被白烨郎下属拉住,她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心口惊慌种坠痛,似有什么正慢慢裂开,恐慌中夹着纠结的痛。
被人束缚了手脚,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片美好被大火吞噬却未能为力。
君傲敛目沉神将枪膛打开,看着子弹蹙眉唇角扯出一丝嘲讽,那抹嘲讽升到眸子里袒露无疑射向白烨郎,白烨郎咬牙内心翻腾,他明白叶君傲再嘲弄什么。
手指轻轻掰动枪膛后迅速一转,转轮飞速旋转,耳边凝神随即卡的一声合,叶君傲将合上的枪推滑到白烨郎跟前沉声道:“你先。”
看着滑向自己的枪,原本被君傲嘲弄的眼神刺激白烨郎沉眉傲气拿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扳机轻轻的被扳动,咔的一声空响,时空好似停顿在了某处,室内静得能听见众人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看明白这个游戏,秦雨柔无法按捺心中恐慌。
枪再度滑向君傲,君傲迅速拿起沉默中回忆从前,相同的游戏推心置腹的两人同样玩转过,还是那把枪那颗子弹。
“子弹落向谁,谁就欠对方一条命。”两人曾笑得开怀,如今却是生死决裂。
“不要。”雨柔心惊上前向阻拦,双臂被人扯住数个枪口对脑门,她抬眸,眸色通红,死死地盯着一脸笑容邪魅的男人。
“不会有事。”藤展庭看着雨柔两人安静下来。
对在太阳穴的枪口冰冷,君傲手指利落,咔咔咔,连续三声空响,算无遗漏,吐出一口气,还有一枪。
白烨郎挑眉,秦雨柔面色发白忘了呼吸她眼睁睁看着君傲再次扣动扳机一声空响惊呼出声,心绪如从峰谷至封底几个疾速来回的惊悚,之后堕入一片黑暗。
蓦然银色的枪口豁然对准依然淡定邪魅如故的白眼狼,叶君傲脸上笑容自信如胜券在握:“你输了。”
狠松一口气,藤展庭想上前,谁都没个台阶下,最后一颗子弹无论打在谁身上,这梁子永远结下。
有没有这颗子弹,两人之间心结本就永远无法解开。
寂静的房间内响起连连掌声,白眼狼走动几步,眸中幽芒深锐幽亮,与其说你运气好不如说你有种有胆:“好,愿赌服输,你开枪。”邪魅的唇角轻轻的扬起了一个自信的弧度,上次他赢,这次他输了,平局。
可就为了一颗子弹,他在玉珊心中永远不如叶君傲,从前是,今天还是。
叶君傲屏息凝神,枪口瞄准,砰的一声低响,金色子弹极掠影地朝依旧邪魅而笑的男人飞去。
霎那间惊悚间,秦雨柔飞速上前挡在白烨朗身前,子弹打在雨柔秦后背肩胛骨上,她以为会痛入骨髓,双手紧紧抓住白烨郎胸衣襟闭眼等待那阵碎骨之痛。
她朝白烨郎飞扑去一瞬间,君傲愣住,心脏一瞬间停止跳动,怀疑是错觉,可挡在白烨朗身前的背影如此刺目,所有的不可置信化成了一根锋利疾速的利箭,刺向心窝。
惊错震惊间,白烨朗呆怔扶住秦雨柔僵硬的手臂,这傻女人飞身挡在他面前的时候眸中闪电般穿透全身甚至灵魂,他此刻内心极为烦躁,呼吸冷静得出奇。
后背久久未传来刺骨痛意,魂魄好似飞到九霄云外,十三无力抚着白眼狼的胳膊缓缓滑落蹲到地上,若没有脊骨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白眼狼站在她跟前双眸怔然,眼睁睁看着她从身前慢慢滑落蹲地。
十三紧闭双眸,惶惶嘘气,还好,还好拦住,否则依白烨朗睚眦必报的心性,君傲往后的麻烦不可估量,她不想因为她而给君傲惹上麻烦,还不明为何后背感觉不到剧痛,不清楚那一枪是否没中,可分明有触感。
她的想法如此简单,可她这种以命相护的姿态看在叶君傲眼中却生出别样的情意,渐渐成了一根难得拔去的细刺。
这个蠢女人竟然脑子进水跑去替白烨郎挡子弹,君傲瞪着秦雨柔的眸子猩红。
她替他挡子弹,愤慨从胸腔中一涌而出,连呼吸都是灼热的痛。
手中银色手枪被重重砸在地上,似承载层层滔天怒焰。
原本对白烨郎的警告话语最后一个字也吐不出。
满腔愤慨化作一抹浓重嘲讽,疾速转身离去。
一脸尴尬,藤展庭抬手捂眼。
论纠子弹真假问题,真子弹或许会让这姑娘对君傲的认真感动几分,可问题是假子弹,这在她眼中算什么,做戏,可她明不明白,无论子弹真假只要打在白烨郎身上那两个昔日如手足般的男人今天会彻底决裂,彻底沦为对立的仇人。
他实在没想到秦雨柔会跑去替白烨郎挡那颗假子弹,此刻又为她替白烨郎挡下那颗子弹庆幸,好歹拦住了两人之间继续深化的矛盾。藤展庭站立不安朝门外追去。
君傲对白眼狼的愤怒终究抵不过那傻女人替白眼狼挡子弹带来的愤怒来得强烈,白眼狼也被这傻女人脑子进水的行为震惊。
子弹里开出的红绒花被秦雨柔轻柔捏在手里旋转把玩,蹲在地上的女人平息胸腔里剧烈起伏的情绪。
原来一切只是闹剧,所幸只是一场闹剧,她缓缓站起,讥冷的看着一脸邪魅荡然无存的白眼狼:“记得你说的话。”
白眼狼怔怔地看着眼前双唇微肿带血的女人,那双清眸里讥讽似利刃般刺痛他向来坚韧心房,多久没这样痛过。
他以为他的心已经死了,没想到心还活着,只不过从前沉睡,如今却被陡然唤醒。
未等他回答,她迫不及待离开。
那清瘦的背影隐隐叠叠与心底某处深刻的烙印重合,一许酸涩如缝隙里冒出的青烟,丝丝弥漫,逐渐弥漫整座心田。
大掌一挥,黑色身影层层褪去,他颓唐低头站立于大桌前背脊弯曲用双手支撑于桌沿。
脸上的笑容从邪魅到张狂,由张狂到苦涩,从苦涩一路换成荒芜人烟后的荒凉,荒凉到几近狼狈,狼狈中泪花崩现。
从来只知自保,护着她不过因为一句承诺,却不想他一介七尺男儿却看着一个原本该被她护着一生的女人拿出生命护在他身前,虽然与情爱无关,可心底那份被累累血腥掩埋了几十年的触动却一朝被她唤醒,恩义能以命相护那爱情呢?
纷乱的脑海中一瞬间再次思起许多悠悠往事,他想起深爱的女人隐隐的埋怨,埋怨危机时刻是另一个男人替她挡了子弹,可这所有的爱恨终结后最终飘飞到满天樱花纷扬飞落的那个阳光明媚的正午,樱花树下,白裙翩然的少女脸颊笑容青涩羞潋……
海滩边,藤展庭手里拿着已抽了一半的烟,吹着海风听见脚步声,转头:“你没事吧。”但凡与这姑娘相遇总会遇上一些惊天动地的事。
然而每一次,他心里总是会产生些奇特的感觉,平静的内心总会波澜不断,烦躁得很,尤其是看着那张与母亲相似的脸。
她若真的是小延,那该有多好,起码他知道,他的妹妹还安然地活在这个世间上。
秦雨柔低眸摇头,四周已无他等待的身影,他走了,也许永远的走了。
如此捧出一颗真心最后落得尊严被人践踏得五体投地的结局,谁还会如傻子般停留在此,走了也好。
秦家小楼院中榕树依旧茂密青葱,枝叶伸展,如一双庇佑家小的臂弯,树下浓荫叠叠,有风吹来,落叶纷落。
二楼窗口站立着容貌婉约妆容精致永远貌似三十出头的老女人,她静默俯览寂静的院落,心中生出惶恐,害怕终将有一日如眼前情景般寂寥后永久荒芜。
许是害怕,秦小婉迅速伸手拉上窗帘,悠然转身朝已许久未躺过的大床上走去,婀娜纤细的腰身微微弯曲,她拿起床头摆放的相框,一家四口的合照。
蔻丹艳红,修长手指轻轻抚摸过那张依偎在她身旁青涩娇小的脸庞,那还是雨柔十八岁的时候一家子晚饭后拍摄的照片。
心中柔软,唇角溢出一抹慈爱的笑,这笑雨柔从不曾见过,她只藏在心底。
丫头终于做到了,从能力到震慑力均能让帮中诸多头领心服口服,不愧是安国的女儿。
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过年她二十三了,你要不要履行当初的承诺。”小婉神色严谨,细心等待。
电话那头呼吸浅浅,静默了许久许久,小婉一直静静等待,等待他的回答,一个承诺,要还是不要。
可这世间又多少男人愿意一诺到白头。
“你问她。”短短三个字,已将下半生全部交付,男儿一诺千金,本当如此,只是迟了七年。
电话被挂断,小婉眸色平静将手机放下,抿唇眸光含着微微笑意,丫头或许该谈一场恋爱忘却从前,坦然接受往后的幸福。
楼下院门被推开,秦恩和秦筝入院朝小楼正门走去,入客厅后准备再去雨柔房间帮她拿几件换洗的衣服明天一起带到医院。
“希望阿婆的病不重,要不然我真不知道雨柔会怎样?”秦恩站在客厅回想那天看见阿婆昏倒在客厅的情形,如今依然惊魂未辅。
心中总隐隐不安,也害怕雨柔绕到那些不幸的风口上去。
“肯定没事,瞧阿婆平日里多健康,感冒发烧都没见一个。”准备上楼的秦筝急忙回头朝小恩报以肯定,打散那些不好的猜想。
“越是这样才越危险,你没听人家说多年不感冒发烧的人患大病的几率高处常人数倍。”秦恩叹气担忧,立马有种扇自己一耳光得冲动,怎么能这么诅咒阿婆。
“你听。”秦筝的手指放在了唇上,秦恩立即安静下来,细细聆听。
楼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小偷。”秦恩压低声音,即刻转身冲入厨房操起一把菜刀,秦筝拿了平底锅,两人颤颤惊惊溜上二楼准备捉贼。
洗手间内传来马桶内的水流声,两人躲到厕所门口,门一开,秦筝手中的平底锅朝那颗漂亮的头颅上招呼去。
“臭丫头,活腻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秦小婉眼疾手快抓住秦筝的手抬手扬腕,用力一推将瘦弱的秦筝推得往后踉跄三步。
看清贼人,两人没好气瞪了小婉姐一眼,雨柔那个万年难升天的老娘又死了回来。
不跟两臭丫头计较,秦小婉拉了拉起了褶皱的袖口往卧室走去,两人跟在她身后,也没见她关心雨柔的死活,到底是不是亲妈她们一直都抱着这样的怀疑。
“我说小婉姐,你一把年纪了成天穿得比贵妇还像个贵妇,也没见你成功地把自己嫁出去,就算你半点不为雨柔的将来考虑那你总要关心关心自己老娘,阿婆都进了医院,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涂脂抹粉,你是不是人。”
眼见一身名牌打扮的老妖精闲适优雅地坐回到梳妆台关心起她那双比女儿还白嫩的手,窝了一肚子气的秦恩晃荡着手里的菜刀恨不得给她一菜刀。
这女人身上穿的戴得哪一样不是雨柔拼着命走偏门捞回来的,她倒好,花得心安理得对雨柔还从来没一个温暖的好脸色,就算是上辈子欠她的也该还清了。
当妈不像一个老娘样,当女儿更加谈不上半点孝道,成天不见人影还惹是生非让年近八十的老人没一天安心日子过,真是造孽。
还从未领教过老女人的彪悍,秦筝手里的平底锅握得更紧,害怕彪悍的小婉姐再次大打出手,那可是黑帮里混出来的大姐大,村里的泼皮都怕上几分,母老虎也下不出病猫,有其母必有其女,要不雨柔怎么如此彪悍。
可见抱养传言未必站得住脚跟,但天下哪有这样的亲生母亲。
“老娘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两个臭丫头来过问,就你爹见我那还得恭恭敬敬,吃饱了撑的,什么事。”秦小婉继续抹防晒隔离霜,眼皮子都懒得抬上一抬。
“阿婆住院了,你该不该在病床前尽尽为人子女的孝道,什么事都摊给雨柔,到底你是雨柔的妈还是雨柔是你妈。”秦恩终于忍无可忍地将菜刀拍在圆桌上,要换个玻璃桌面她还得掂量个几分,拍破了,倒霉的还是雨柔。
“我正准备去医院,没事快点给老娘滚?”擦完隔离霜的小婉姐淡定优雅从容起身,准备挎着新进奢侈品牌限量版包去医院。
“我说雨柔的老娘,你是不是该为雨柔的幸福好好打算打算,比如说别再胡乱挥霍金钱,你一把年纪弄得跟老妖精似地没的叫人见了恶心。”秦恩两眼放光地看着小婉姐限量版皮包,心里无限量膨胀的火焰快烧焦了自己的残存的理智。
合着她帮着抛媚眼卖玫瑰骗傻子的钱全跨到老妖精手里,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和愤怒。
“对啊,就是。”秦筝缩到秦恩的身后,同样两眼贼亮地盯着小婉的包。
“这话你应该对骚凤凰说。”秦婉摸了摸保养得益的脸颊,防晒霜看着还有半小时才能出门又磨起了指甲。
两人对视一眼无语翻白眼,虽然她们没事也经常掰弄自己还不如老妖精漂亮的指甲,心里竟然嫉妒起了老妖精,女人嫉妒美丽的对象是不分年龄的,何况雨柔的老娘保养得益,委实比风韵犹存还要风韵犹存。
“哇,这副指甲不便宜啊。”秦筝瞪着老妖婆的手指发直,一副三千多呢。
“有眼力呢,丫头,我有会员卡,打八折,借你。”小婉姐依旧没抬头,心中甚是得意。
秦筝拼命摇头,秦恩撇嘴不屑,眼睛还在不停偷偷斜瞄,要是雨柔有卡就好了,话说做副指甲贵了点,可女人的青春宝贵得很,要对不起自己。
像老妖婆一般,两人哼了一声,这老妖婆的钱还不是雨柔的钱,她的就是雨柔,有什么不能借。
两人分别坐在老妖婆身边,为了雨柔的将来和幸福又开始苦口婆心对年逾五十多却依然貌美如花的小婉姐开始尊尊教导。
比如说不要再买这么贵的衣服,人穿衣服又不是衣服穿人,顺便多嘴问上一句什么牌子,有没有折扣打。
秦小婉哪里肯听这两小麻雀聒噪,见时间差不多,拎了包往门口走。
两人扒拉着老妖婆手里新款限量发行的某品牌包包不放,拉扯间,楼下好似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被藤展庭的司机送回家后,秦雨柔进了楼下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容颜,脸上笑容挂嘲讽又苦涩。
阿婆最后的日子必须要有秦家真正的子孙陪在身边,否则,那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她一定要让哥哥回来。
冰凉的毛巾轻轻擦拭嘴唇上已风干的血迹,一会熬好粥去医院戴上口罩,否则阿婆会担心。
厨房里一切准备妥当,冰箱里还有很多泡好的小米和豆子,应该是阿婆几天前准备的。
“不是回家煮粥吗?怎么煮到人家床上去了。”君傲双眸猩红,看着整个人憔悴狼狈的女人,实在不愿这样来质问她。
可心里那道坎过不去,想到他闯进房间看见她被人压在身下,他从如此失控,当时真的想开枪将白烨朗毙了。
雨柔转身看见一双猩红愤慨的双眸,她嗓子好似被什么堵住,答不出一句,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
怒极的男人步步紧逼,不依不饶:“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什么让你不惜自身,是什么逼得让你心甘情愿替他挡子弹。”君傲的大掌死死钳住纤细的胳膊。
虽然恼怒却依然控制着力道,心口被锋利的刀刃割裂得七零八落,痛得麻木,什么还能比她更重要,如此而已。
雨柔哑口无言,是为了什么?
为了二十多年磨难岁月人生里绝不会被任何阻力抹杀暂断的亲情牵挂。
唯此而已,能以命想换,什么也不怕。
幽亮眸子里看似坚强的眸光透出的柔软无助如箭矢般穿透他的五脏六腑。
没人比他更懂那不过是一个柔软女子面对世间重重炎凉不得已用坚强来捍卫保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他是在逼她,他怎么能在绞痛人心的时刻去逼她。
“把你人生中所有的困难都交给我,不要觉得你欠我,我愿意,我心甘情愿。”他无可奈何,将她拥在了怀里,要怎么样才能走进她的心里。
“君傲。”雨柔要挣脱却被她抱着更紧,紧到无法呼吸,好似他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只需要一点,一点点,一点点信任。”他闭上了眼睛,越加收紧手臂,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发自内心的话语好似心房最深处藏着的一颗茧,慢慢抽离,只愿意对她袒露真实。
面对这份真挚,感受他手臂的力道,秦雨柔身子情不自禁发颤,宽大的手掌温柔轻抚瘦弱的背脊,他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你们在干什么?”小婉姐一进厨房看见许久未见的女儿青天白日跟人搂搂抱抱。
在细看那张让人讨厌的脸。
瞬间,心里积压的怨仇恨怒蓬的燃起,一发不可收拾。
她上前强势拉出被拥在手臂里的女儿,毫不留情的巴掌绝非没来由甩在依然一脸错愕的脸上。
错愕的男人丝毫没有被打醒的意味,毛骨悚然地低嚷了一句:“奶奶。”
“你说什么?”小婉姐的耳力了得,奶奶两个字听得丝毫不漏。
仇怨的怒火即刻升迁成女人被人嫌弃年龄段的愤怒,想再赏一耳光手被雨柔拉住。
雨柔急了,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可不是她老娘的作风,唯一的理由就是她极度的讨厌君傲。
君傲刚才说了什么她没留心,不过老娘肯定是动了真火。
“大婶。”君傲摸着被打红的脸心里着实郁闷,毛骨悚然的感觉也褪去了大半?
他精锐的眸子不停打量着眼前大婶那张酷似叶家老宅中供奉的一张照片,他曾经常见他老爹对着相片拜祭怀念感叹,相片中的人不是别人正式他老爹的老娘,叶仁天的原配,也就是他奶奶。
听下人说老太太生前和蔼可亲,受人尊敬,他也没如对叶家其他人那么抵触她,每回祭拜还多看了两眼。
尤其是叶老头,身边即便有老妾也一生没有给她名分。
可见老太太在老头心中的地位非凡,不过这个大婶为什么跟老太太那么像。
还是这只是一种错觉,记错了,应该没错,没有七分像也有五分。
人有相似也没什么奇怪,为什么一见面就打他,莫非当他是流氓。
“你……”再次被提醒年龄问题,小婉姐气得面色红润,气息有点不畅,捂住胸口。
“这是我妈?”秦雨柔有些尴尬,急忙抚着老娘帮着拍背顺气,她这妈爱美最恨人说她老,更遑论君傲此刻一口一个大婶,不找打才怪,可也万分抱歉。
君傲心里一个咯噔,抬眸瞄着站在厨房门外正捂嘴偷笑转而又一脸尴尬的秦筝和秦恩。
妈,雨柔的妈,岂不就是丈母娘。
继而有点怨怪这两妞不出言提点,害得他头回见未来丈母娘就出了洋相。
此刻,向来高昂的头竟然有点惭愧地低了下来,怎么能喊貌美如花的丈母娘叫大婶。
眼前如此貌美如花的丈母娘实在颠覆了他从前对雨柔懒赌成性老娘的猜想。
没想到雨柔的母亲这样年轻,脾气还不小。
“你不去医院照顾阿婆,竟在这里鬼混,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顺过气来的小婉姐一见女儿嘴巴红肿她气急败坏回眸瞪着低头没安好心地臭小子。
怒火再次奔向了不顺眼的叶君傲:“你叫我什么,大婶。”
“阿姨。”君傲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立马改口,阿姨没错,不过这位阿姨确实年轻貌美。
怪不得女儿也这样美,不知道老丈人是副怎样尊容。
“闭嘴。”有被人冠上阿姨名号的小婉姐厉声喝断,推了雨柔一下。
“雨柔,还不快把衣服换了,你就准备这样去医院”
雨柔疲累地看了一眼精气十足的小婉姐,也没反驳,本来就是要去换衣服,转身直奔楼上。
“阿姨,你误会了。”君傲见雨柔受气心里不痛快又不好跟未来丈母娘斗气,只能晓之以理。
“小婉姐,人家是真心实意,你何必棒打鸳鸯。”秦恩见小婉姐这态度八成是不待见君傲,心里急了,这样好的男人错过了再上哪儿找去,这老妖婆诚心不让雨柔有点好日子过。
“就是,再说他是高富帅,你让雨柔再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男人。”秦筝磕巴地将话说圆满又缩到了小恩的身后。
小婉姐转身轻飘的眼光剜着一脸憧憬笑容的叶家小子,言语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刻薄:“雨柔嫁猪嫁狗嫁瘸嫁残,哪怕是嫁个最不济的矮穷剉都不会挑他这样高富帅。”
挑谁都行,挑叶家人就不成,再说,刚才不是已经将亲事谈妥了,就算雨柔不愿意,三条腿的蛤蟆难得寻,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满街跑。
“为什么啊?”三人同出声。
君傲心里急得堪比热锅上的蚂蚁。
他多半以为好赌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贪财的,就比如说从前的那个老巫婆。
见了鬼,遇上个好赌却不贪钱的丈母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中的媳妇没瞧上自己不说,连好赌的丈母娘也瞧不上自己,从前他是不是太多自以为是了些,合着他什么都不是。
雨柔的脚步停顿在一阶楼梯上,她没想嫁人,脚步继续往上迈,也好,这样最好。
“看不上你呗,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贼眉鼠眼的德行。”小婉姐见小子一脸惶急样,心里顺畅不少,准备离开油烟之地,却被气愤的秦恩拦住去路。
“小婉姐,你太过分了,哪有你这样当妈的,没让雨柔过过一天好日子不说,如今雨柔好不容易有人疼有人爱你就见不到她幸福,我说你就是一老bt,你bt,你自己没人爱也见不得别人被人爱,哪怕是自己女儿都不愿意……”秦恩的话还没说完,秦婉拿起墙角的扫把愤怒朝几人挥过去。
疯狂的小婉姐成功用扫把赶走了女儿的幸福,心里却依旧久久无法平静,深埋在心底的伤口还是这样赤luo裸被人揭开,痛在无止境蔓延,三千块的指甲成了割伤自己的利刃,血一滴一滴从紧握的手心流下,为什么痛的永远都是自己。
被赶出门的三人站在院外的大树下。
君傲困扰无奈地看着蓝色的小楼,内心不停琢磨着这是个什么样的老女人,还有刚才她瞧他的那种眼神分明带着十万分的不友善。
他们素未谋面过,如果单单是因为他看中了她女儿而惹她不快也不至于用那种千刀万剐的眼神瞧自己,心里困扰的同时也带着几分疑虑。
秦恩气得绷脚瞬而看见一脸好似灰心的君傲,害怕他会因此而产生放弃雨柔的念头,急忙数落上老妖婆:“叶大少,你别管老寡妇,她孤寡多年,内分泌失调,我告诉你,村里人都知道雨柔其实不是她亲生的,你想,哪有亲生母亲这样狠心对待自己的女儿……”
“是不是亲生的这辈子那都是她妈,你们也别这样说我丈母娘,她一女人带着女儿不容易”认准丈母娘,君傲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帮着好赌的丈母娘说起了好话。
或许从来不认同叶明渊当初要求母亲放弃老巫婆的提议,他自然不会像他老爹那般不像男人。
他再次扭头看着那栋蓝色的小楼一阵感慨。
看见雨柔的金龟婿连丈母娘都赶着认了,秦恩咂舌的同时也安了心,老天总算是开了眼,遇上了连扫把都都赶不走的好运。
两妞面面相觑,又开始嘀嘀咕咕了起来。
“没道理面对这样多金的女婿不巴结,她这样棒打鸳鸯对她有什么好?”秦筝压低了嗓子在后面没头没闹地嘟嚷,自己也迷惑。
从来都认为小婉姐贪财又虚荣,几人还一度十分害怕她会将雨柔逼上一条谁都害怕的路,可是一路风雨下来,她们所害怕的事情从来都没半点影子。
反倒是今天小婉姐的态度让她们十分的奇怪,觉得小婉姐今天一定鬼上身。
“我听人说小婉姐年轻时风流得很,不是有钱人都瞧不上,估计年轻的时候在有钱人身上栽了跟头吃了大亏所以生了好赌的毛病,雨柔总说她老娘花钱其实是一种病态,我看十有**。”秦恩开始同情起小婉姐来,咋看起来,小婉其实比骚凤凰好太多。
起码小婉姐从来都没有逼着雨柔去出卖自己的青春。
“她反对得这样强烈,会不会还有一个原因。”秦筝将她超强的言情小说套搬对照的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
“什么?”秦恩疑惑的看着秦筝,声音越来越大。
“他们两个是兄妹。”秦筝一言拍了板,秦恩的嘴巴张成了o。
那份还未捂热的安心转瞬见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会这样作弄人吧。
她仔细地回顾方才小婉姐看着叶大少那副凶神恶煞的眼神,向来注重仪态的女人什么时候这样张牙舞爪过,只能是恨到了极点才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两人越想越心惊,双双叫苦不迭。
“胡扯。”将两个女人的嘀咕全数听进耳内,君傲的心跳到嗓子眼,心乱成了麻。
想起了自己老爹年轻时也确实花名在外,再加上雨柔妈刚才看自己分明带着恨意的眼神,他不敢再往下想。
两人惊了一跳,忘了男主人公还站在身边,站在身边算了,这样小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听墙角不是女人的专长,男人也很在行:“我看很有可能,要不老妖婆为什么这么反对雨柔和你来往,还有,你不见幼时老妖婆每次看雨柔的那个眼神,简直是又爱又恨啊,我的个天,这可怎么办。”皇帝不急倒把小筝给急倒了,八卦的小筝又友情泛滥的替姐妹的前途和幸福担忧起来。
“这不可能。”君傲心里一万个抗拒地否定掉,唱戏啊,这不荒谬吗?
他活到二十七虽才动了惷心,结果让自己动心的女人是自己的妹妹,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可能的事。
“我看为保万一你还是去做个dna鉴定比较稳妥些,可别一错爱成千古恨。”秦筝二百五地当了真,还寻思着要怎样帮忙弄到雨柔的头发好配合进行dna鉴定。
“叶大少,你别听小筝,他脑子进水了,要照b超。”小恩尴尬地对脸上弥漫着黑气的男人笑了笑。
“你脑子进水了,你脑子才要照b超。”两人看见脸色越来越不善的男人,赶紧灰溜溜的跑了。
话虽不好听,可是好意啊,他们这些有钱人最爱搞什么私生子的戏码,这不以防万一吗。
君傲心中疑虑的怒火越来越盛,弄不明白,万年难遇爱上一个人,为什么这么的难。
漫天怒气化做重重一脚踹在豪车门上,咚的一声,一个凹陷的脚印。
皇爵包厢内。
灌酒喝醉犹豫一天后,君傲还是决定做个dna鉴定,之所以做这个鉴定还是百分之九十栋定这份猜测的荒谬性。
“你把这封文件交给林医生。”君傲将当晚从小筝那里拿来的头发连同自己的头发封装完好亲手递交给了小秘书。
“好。”小秘书愣了一下立马接过,这阵子老板经常跑医院啊。
“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君傲再三叮嘱。
“放心吧,老板。”小秘书拍着胸脯,这样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他也白跟着老板混了这么多年。
君傲醉醺醺点头。
小秘书方才被热情的小妹拉着多灌了几杯,急急忙忙出包厢后往厕所里奔,他时常觉得老板太过迷性,大师说包厢内不能藏污纳垢于是整个ktv包厢内一概没有洗手间。
还没走到洗手间小秘书在走廊和刚上万洗手间出来的红珊瑚撞个正着。
“走路不长眼睛,诚心的是吧。”红珊瑚不悦瞪了萧秘书一眼。
“对不起,红小姐,我内急,麻烦您帮我拿下。”小秘书本来想将文件带进洗手间,害怕弄脏文件暂且麻烦一下眼前的女人。
红珊瑚瞥了瞥嘴,摸着手里的文件,想起那张跳票的一百万。
心里的火更加没处发,滴流的眼珠子一转,快速的将文件打开一看,瞥了瞥嘴。
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正准备将头发放进去,心头的愤怒难消,包的这么好,肯定很重要。
好像前天招待的那群大师有个苗疆来的巫女,听说会用头发给人下蛊,红珊瑚扯了一根自己的头发。
想想不对,哪有人给自己下蛊的,肯定是死对头的,遂而弯腰在地上瞄了一圈。
保洁阿姨实在太勤奋,半根毛都寻不到,她眼珠子一转,女厕所那群女人还在,瞬而,偷偷溜进了男厕所。
在洗手台前毫不费力的寻到了一根乌黑油亮的头发,封好文件后萧秘书也办好了事。
“红小姐,这是男厕所。”放完水乍然看见鬼祟的女人堂而皇之站在男厕内的女人霎是尴尬,都说这里的女人放得开,放开得随便进出男厕所,实在让他这种良好青年难以适从。
“我还以为你掉进去了,文件还给你,我才没闲心替你保管文件,姑奶奶我忙得很。”红珊瑚故作镇定将调换后的文件塞到了小秘书的手里。
转身急忙离去,苍急间,心脏砰砰直跳。
“不好意思。”小秘书脸皮僵硬地扯着笑了笑,见她匆匆离去,鄙夷地撇了撇嘴。
你是忙,忙着怎样跳上男人的床。
仁心医院住院部。
将小筝和小恩送出医院后,秦雨柔在住院部的门口被君傲拦住。
她看了看左右的人群,将君傲拉到了角落里,低下头细声询问:“我妈不是不让你来吗?你怎么又来了?”
自从那天小婉妈看见君傲后一直不停在她耳边唠叨叶家人的坏话,估计长这么大老娘对她的言语加起来都不及那一天来得多。
“那是你妈,又不是我妈。”君傲这话一说出口就打了一嘴巴子,这意思不就是不想娶她吗?那可是丈母娘,丈母娘没看上女婿那得想办法讨他欢心才是,可这个丈母娘不一般,好赌却偏偏不贪财。
“恩,你说的对。”秦雨柔也不看君傲一脸焦急,与他擦肩而过,这样的丈母娘却是让人难以接受,但无论如何,她都是她的母亲。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说我不管你母亲如何看我我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心意。”君傲又急又乱,慌忙跟上她的脚步想上去拦着她。
雨柔按了电梯,君傲也跟了进去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可惜半个字都没飘进雨柔的心里。
高级vip病房内
“阿妈,那个姓叶的小子是不是经常来找雨柔。”秦小婉一脸精致的妆容如贵妇般端坐在病床前娴熟的削着苹果,她只当老妈只是小病,住个两天也就回去了。
“你省点心,积点德,别在为难孩子,君傲那孩子我很喜欢,雨柔跟了他,错不了。”老人蜡黄的脸严谨起来,这回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女儿胡来。
锋利的水果刀陡然停了下来,秦小婉放下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郑重的看着已年迈的老娘:“妈。”她沉沉叹了一口气:“你不觉得他长的很像一个人吗?”
秦小婉的眸子透出几分寒意,麻木的心间有种被穿刺得尖锐的痛。
“你也觉得。”老太太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开始迅速跳动,快到自己有点承受不住。
“他是叶明渊的儿子。”秦小婉抽了几张纸巾低头擦拭着自己依然白希的双手。
老太太沉沉的靠在了枕头上,还是这样,还是跟她心里的猜测一样。
心口犹如被泼了一盆滚烫的油,难受得无法呼吸。
她严肃地看着眼前面容肃冷的女儿,厉声质问,气息急促:“你,你老实给我说清楚,雨柔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老实说,不准说半句假话。”
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关系。
那孩子那样乖巧孝顺体贴人心,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会成为一家人。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叶家的人在一起,这无关于亲生与否的问题,如此也只不过是找一个借口,一个安心的借口。
也都怨她,怨她没多问一句,哪里会那么凑巧。
身体内的每一个神经线都拉扯得痛,老人瞬间虚弱了下去。
“妈,你为什么又问这样糊涂的话,雨柔怎么会不是我亲生的,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未婚生子确是给你丢了脸,可您不能因为这个就这样质疑我是雨柔亲生母亲的事实。”
在她心里只有她才配替他生下这个孩。
小婉扶着母亲又替她加了一个枕头,顺手将水递到了颤抖的手里,知道母亲心疼雨柔。
“你撒谎,你发誓。”老人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妈,你老糊涂了。”面对母亲的咄咄逼人小婉开始生出了几分慌乱。
“我不信,我怎么都不信,有哪个当妈的会像你这样狠心。”老太太眼中涌动着浑浊的泪水。
“妈,我都是为了雨柔好?”秦小婉无奈看着母亲,心口隐隐发痛,没看雨柔成长一份,她的心如被油煎火熬中解脱一分。
秦老太急怒,肺部似灼烧,喘息急促呼吸。
秦婉急忙转身倒水不忘解释:“她是我女儿,出生证明您都看过,为什么还会问这样的话”。
双眸溢出泪花变得浑浊,老太太颓然靠进病床,全身无力,似被抽干了灵魂。
病房前,叶君傲错愕,闻此内心惶惶不宁,烦躁难安。
乱糟糟里想起还未得出结果的鉴定报告。
见阿婆脸色不好不断咳嗽雨柔心急奔进病房替她垫好靠垫,不断柔声安慰。
缓过气息后,老太太握住雨柔的手,瞧见君傲上前,脸上那层慈爱加深道出的话语却异常冷淡:“君傲,叶家是大户人家……”亲口斩断孙女幸福的依托倍觉艰难,她说不出口。
“阿婆您别说了。”他不想当面忤逆老人,尤其是在这样病时刻,但更害怕惹得老人动怒对病情不利。
他曾想过在这最后的日子里,无论老人有什么心愿他都会答应。
没想到,这唯一的心愿竟然是这样让人为难。
秦老太转头看着雨柔满眼负疚怜爱疼惜:“雨柔,答应阿婆,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君傲他不适合你。”
“为什么,阿婆。”君傲不明想问清缘由,眸子逐渐发红,瞬间直直剜视沉默不语的秦婉,到底为什么?
这声质问刺入耳内,秦雨柔愣在病床前,好似很多年前也有个人以另一种倨傲口吻逼她不要和另一个人往来。
她怀疑沈半仙这老头有点道行,她是天煞孤星,这一生或许注定不配有爱。
君傲见雨柔敛眸要点头答应慌忙出声阻拦,声色伤涩:“我走,您别逼她。”
他低头疾速离去,曾想过爱情这条道路或许不甚平坦,不惧任何风雨,没想到第一波风雨竟来自于慈爱生命孱弱的老人。
他不能还击,甚至连反抗都要犹豫。
换做任何人反对他都可以毫无顾忌反抗甚至是还击,但唯独对这样一个慈爱和善的老人他做不到半点忤逆。
因为不忍心,他是真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和出自真心的关怀,可他不会答应。
秦老太眸中含泪,看着君傲萧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忍不住埋藏于过往的酸涩哽咽出声。
怕因情绪激动引起阿婆病情恶化,秦雨柔安慰阿婆并说了些秦刚事,想到孙子老人这才止住眼泪。
车厢内烟雾缭绕,从中午一直到天黑,君傲坐在车厢内不停抽烟。
手边放着小秘书送来的鉴定报告,迟迟未拆开。
他反复自嘲叶家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叶家的荣辱与他无关,叶家的冤孽却要他来偿还,他甚至怨恨老天为什么从来如此不公。
他总恨他为什么是叶明渊的儿子,本就对便宜父亲无甚好感如今对叶明渊这三个字更加厌恶,厌恶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脚下油门一踩,跑车飙驰而去,一口气连闯三次红灯后,跑车嘎然停下。
将车停在树荫下,手快速拿出报告,结果如晴天霹雳炸在头上。
好似老天将他当傻子般愚弄。
呆愣错愕许久后,他浑浑噩噩下车,报告如废纸般被风吹落在地。
分明是炎炎夏夜,那道背影却看着徒生苍凉。
医院的vip病房内。
照顾完阿婆睡下,秦雨柔端起替阿婆擦拭过的洗脸水朝病房客外厅外洗手间走去。
口袋内电话震动,本还以为是几个女人其中一个想过来陪她守夜,没想到是白烨郎,她想起哥哥的事。
通完电话,秦雨柔急急忙忙朝医院大门西面僻静小道奔去。
林荫道旁停了一辆黑色奔驰越野。
“上车。”门自动打开,白烨朗笑看朝他奔来的女人,心情很好。
雨柔低头犹豫着要不要上车,如今嘴还疼,不上车只怕这家伙不会告诉他哥哥的消息。
“怕我吃了你。”白烨朗笑声爽朗,邪魅的眸子盯着那双依然有点痕迹的嘴唇内心升起一股愉悦之感,从未觉得作弄一个女人会让自己带来如此大的乐趣。
他是不是错过了这个命里本该走进人生中的女人。
爽朗的笑声一改往日邪气魅惑,她心头一震,打消疑虑上车。
跑车奔驰而去,疾速飙飞。
“去哪里。”坐在车内,她不安询问,看着车窗外载着昏黄路灯的朦胧夜色疾速在眼中飘飞掠过。
浮躁炎热的夜晚让她脊背生出一丝寒意,不知道这头狼又玩什么花样。
“到了你就知道。”他抿唇神色神秘。
“我要下车。”他如此一改常态,秦雨柔不安。
“人家用命来换我一句陈诺,我白烨朗还不至于这样没脸没皮,你放心。”专心开车的男人粉色唇角再次勾起从前邪气又不屑的笑。
内心生出一股嘲讽意味,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身边的女人抑或是嘲讽对这个女人上了心的叶君傲。
她有些抵触的态度和他莫名生出的嘲讽也将方才生出某种自认为错过的念头果断挥去,没什么能比给叶君傲带去痛楚更让人痛快。
听了他的话秦雨柔放下心,那场起初胆颤心惊而后戏剧般落幕的一幕浮现在脑海中,平静多年的心头第一次矛盾。
她想起君傲愠怒又深刻的脸,他有几天没来了,八成被阿婆和老妈吓走。
车朝山路一路直上,半个小时候到达山顶。
天窗打开,夜风清晰,虫鸣悦耳,树上缠绕许多五彩小灯,山顶夜景格外迷人。
风景归风景,秦雨柔不明他为何大半夜将她带来山顶喂蚊子。
“有我哥哥的消息吗?”她坐在车内透过车窗左右四顾,除了周围的树木和虫鸣声夜色倒也幽凉。
惹不是跟着这头狼这里倒不失为聊天纳凉的好地方,可她现在没心情。
“你哥在国外。”他点了一支烟回给她答案。
“这个我知道,我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她有些急躁,发觉从前说话干脆利落的男人变得磨叽,她哥哥在国外还用他说。
“过一阵子。”他吐了一口烟圈,要彻底解决掉李固留下的那帮旧部才能解除封杀令,原本需要一年的计划因此提早。
“多久。”秦雨柔心急,凝着呼吸盯着他永远挂着邪魅笑容的脸,她知道,知道这个要求太过为难人,可这个男人在她眼中从来如神一般无所不能,如每次在她危机时刻总能见到他,而后脱险。
“半个月。”他给了最快的答复,也知道,生命短暂的老人不能再等。
或许是为了她那份至纯至孝的孝心触动。
“半个月。”短短三个字如割去心头肉,秦雨柔心急如焚,要知道现在一天对于即将离开人世的老人有多宝贵,半个月,直觉心如刀绞。
“怎么突然这样心急,他可是你表哥,莫非,这样可不好啊。”扶着方向盘,男人扭头脸上笑容邪魅,言语里满满戏谑。
为保表妹清白不惜背上人命,这份情谊非一般深厚,更何况表兄妹关系少了那份血缘阻隔,要说那小子没有居心不良鬼才相信。
也不能算他当年别有用心借那小子的手除掉李家小色鬼,几年的逃亡想必也断了那份居心不良。
秦雨柔白了他一眼,很想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想这世界上大概再找不到像哥哥这样疼她的亲人。
“嘴还疼吗?”白烨郎见她翻白眼顿时又升起几分作弄她的念头,甚至唇间还弥留她唇间芬芳,见她不语他朗声而笑,“你可不要说不关我的事。”
她不语不怒开门下车甩门往山下走,这男人今天纯粹拿她开涮。
“联系方式要不要啊。”白烨郎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立马从车窗处探出脑袋对着夜色中的背影唤道。
他打开车门下车,车内太闷还是车外凉爽。
被他打趣心感气恼,为了地址却不得不转回,没有什么比哥哥的消息还重要,被开涮也无所谓。
“你抬头看。”他走到一块及膝大石旁坐下,抬头手指此刻布满了星的夜空。
抬眼望去,满天繁星好似触手可及,秦雨柔仰头满眸星光漫天却满心狐疑,蓦然的开阔令她感到一丝舒畅一丝酸涩。
不过一眼便低下头不再去看也不忍去回忆去触及同样的星空下不同的影子。
顿时只觉得白眼狼脑子被打傻了,把她拖到这里来看星星做什么。
蚊子这么多,星星有什么看头,她又不是乞丐,要靠星光才能得到一点慰藉。
不愿触及可思维不断围绕从前,曾也觉得陪她看星星的男人傻得可以,她不知不觉坐到石头另一边,低着头,陪某人耗磨时间。
“知道吗其实人的运道和命数都可以根据自身星座图来推演,是不是很神奇。”全身放松后白烨郎脑海中浮现着属于他的星座图,从此后会不会永远是孤寂一个人。
“鬼话连篇。”望着夜空繁星,她不屑瞥嘴,想把沈半仙介绍给白烨郎。
她不是不信命数和运道,只不过星座推演是西方的那套鬼神论,她一中国人自然不会信奉洋鬼子的东西。
“看来你是个不敬神佛的人。”白烨朗瞥见她唇角那抹不屑内心并未产生不悦,身子朝她坐的方向挪了挪。
秦雨柔心生嘲讽,洋鬼子的神学关中国神佛屁事,八成这家伙坏事干多了自求心里安慰。
好似从前也说过同样的话,陷入回忆中,白烨郎脸带邪魅几分欣慰的笑容自顾自话说从前:“她很喜欢缠着我带她上山顶看星星,还很喜欢让我陪她一起抓萤火虫,她爱吃麦芽糖,爱吃甜甜圈,还爱吃我烤的猪尾巴,你说哪个女孩子喜欢吃猪尾巴,她还喜欢睡在玻璃小屋里,清晨窝在我怀里听鸟鸣声,你不知道那些扰人清梦的麻雀有多烦人,可是每次一见她闭上眼睛满满的幸福和享受我就很开心,她爱音乐爱生活爱运动爱所以的一切,却唯独……”唯独不爱我。
听着那些从骨子里溢出的哀伤,秦雨柔心口漫起一丝对狼的同情,“你很爱她。”她侧眸看着夜色中带着不难察觉伤痛的脸。
对他痛失所爱不禁惋惜,能将一个人的爱好牢牢记在心里不管结局如何都必定曾经深爱过,原来白眼狼是真的深爱过,她还以为……
低头间脑海中回忆许多年前那片樱粉之色,那姑娘以为白烨朗偷偷跟她约会,一气之下跑了。
也不能算是偷偷约会,她找白烨朗是没错,只是为了表达谢意,她压根就不知道他身边有那么个姑娘存在。
只能说是一个误会,也不能说是误会,怎么说……
后来他们怎么样她也懒得再去追究,不过也算是万幸。
话说回来,他爱归爱,这爱告诉她做什么,她又不缺爱。
八成是把她当垃圾桶来倾述无法言语的苦楚,可往垃圾桶里丢的爱那还是爱吗?爱不都很值钱吗?
白眼狼笑得嘲讽,没错,他很爱她,很爱很爱,可他的爱终究有底线。
她曾见过他在海滨牵着那个姑娘漫步在林荫道上,两人出色的容貌当时吸引周围游人惊艳目光。
那个姑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也是名门千金,不仅家室出众,才艺更非比寻常。
不过可惜,美人难逃厄运造就的悲催。
“痛吧。”她侧眸看着他依旧仰头看夜空,惋惜的同时也生出一丝悲哀的意味。
这世界上最悲催的事莫过于相爱的人因为天人永隔的问题而永远无法相守,这男人内心很痛苦。
她并未深入去感受狼的痛苦,反而是浅浅感应后即刻止步,那不是她该去理会的事,她不会再有那份心。
“你痛过吗?”白烨朗蓦然从夜空中收回视线,用清明幽沉的眸子看着扭头看她的女人。
曾经很多次看着她徘徊在海滩乱石边暗自哭泣,到后来沉默再到没有一滴眼泪,是痛得麻木才会哭干眼泪,为了那个小白脸。
陡然对上他投来的幽深眸光她心头一凌,脑海中浮现那张温润又带着阳光的脸,她转眸淡淡地笑着双眸悠悠地眺望远处的黑暗:“当时是痛,可人生只有到了最后才能分辨出哪才是真正的痛,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往往是以痛为筹码,不痛不成回忆,不痛不成人生,不痛不曾深爱,不痛不曾存在,痛过才知真的为自己活过,不是吗?”
人说岁月静好,她想既然是岁月当然避免不了岁月风霜残忍的侵蚀,只有历尽风霜的严苛后才能体会到岁月过后的安静和美好。
谁能说岁月静好的过程没有一点点揪心苦痛,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她期盼岁月静好,因为已经痛过苦过,期盼痛后苦后的安静和美好,平淡到老。
“是这样吗?”坐在大石上,白烨郎双眸褪去邪魅带着几分迷茫飘忽地看着低头沉思的女人。
如果人生如此,为什么他痛到现在却依然没有收获,反倒曾经拥有的东西如指间流沙,一点一点流逝,到头两手空空。
但那些痛却依然深刻烙印在心间,他的回忆他的爱描不出如今生活中鲜艳的色彩,只余一片阴暗。
天空飘起细细小雨,凉凉的雨水洒落在懵然陷入各自回忆里之人脸上。
那些痛苦的美好的刻骨的浪漫的曾经陡然成为过去,就如方才满天星空转眼云层密布,瞬间绵绵雨丝。
一切已成过去。
回到车内后。
白烨郎拿出手机将秦海在国外的电话地址联系方式用短信发给雨柔,还告诉她不用为封杀令的事儿担心,他会处理。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她感激地看着依旧满脸邪魅笑容的男人,八成手里又沾了不少血才平息这个封杀令。
那些为此而流淌的鲜血绝不会令她产生半分愧疚,不是她冷血凉薄,而是那些鲜血本就染带着世人难容的邪恶。
她不算坏人,但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否则,早就让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不用谢,我可不是无条件答应你了,更何况,人家都把命豁出来玩,我哪儿还敢玩阴的,坐好,走了。”
十三嘴角笑容轻软,这家伙一本正经的时候其实还挺可爱,她系好安全带,车发动,飞速朝山下开去。
一路渐入陌生山道,周围虫鸣声依旧但林子内的黑暗却让人无法感受夏夜的静谧美好。
见路不对,白烨郎皱起眉头,雨柔也觉得不对,这不是来时的路。
越野扯停住,他警惕从腰间取出手枪,转头恢复以往邪魅的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看来这次的麻烦不小。
十三没时间跟他开玩笑紧张地看了看前后左右,她可不能死在这里,要死也要安排好阿婆的后世再死,随即暗自呸了一声,说的什么话。
“还有枪吗?”秦雨柔在车内到处翻找,能开到大街上的车怎么会藏带枪支。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蓦然间文件箱里一个银色弹弓出现在她眼前。
白烨郎瞄了一眼无瑕管她,十三很快将弹弓拿在手上,肯定有用。
“快嚼。”察觉到危机四伏,白眼狼迅速递了一支口香糖给她,跟着按动车上定位黑色按钮,她恍然明白,撕开包装纸将口香糖塞进嘴里开嚼。
皇爵的酒吧内。
酒保手拿调酒壶不停歇在空中飞舞,各色鸡尾酒近期一一被叶大少尝了个遍,每天喝得昏天黑地摇摇晃晃不省人事被藤少直接背上楼
不出所料君傲又喝得醉醺醺,藤展庭皱眉走到吧台恨铁不成钢气恼地看着坐在吧台前满脸胡渣全身酒气透着浓重颓败气的君傲。
自从那天回来后他一声不吭坐在这里喝酒,喝得日夜不分,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男女感情拉扯的那点事,见昔日精明沉稳睿智的男人如今变成烂泥一滩,作为朋友气愤难免。
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好吧,那不是一般的女人,就奔着她和她母亲那几分相似,暂且不论是非。
“藤少,您要喝点什么?”酒保见老板坐镇越加打起精神。
“不用,别再给他酒。”见君傲还在灌酒他急忙拉住君傲的胳膊,眉头深蹙直接起身将人拉去包间质问个明白,“你几天是怎么了,不是喝酒就是睡觉再是泡吧,每天昏昏沉沉,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将君傲扔在沙发上,藤展庭站在他跟前,瞧他半点没听进去,气得跺脚。
有问题解决问题,窝在这里算什么男人。
女人都爱听漂亮甜蜜柔软的话,再加点浪漫什么问题全搞定,犯得着这样伤神伤心,他弄不懂,往后他坚决不谈感情,谈深了人谈废了。
他此刻如此想,没想后来比谁废得都深。
“来这儿的人不都天天如此醉生梦死,要不咱们哪来的钱赚。”君傲躺在沙发上一脸痞笑,下巴上青色胡渣更将一身颓废衬得鲜明。
似乎只有沉浸在醉梦里才会忘了报告事实,他们怎么会是亲兄妹。
“跟她吵架闹别扭了。”藤展庭坐到君傲身边口吻关切。
想想不对,人家姑娘好像还没那个意思,是被拒绝了,他微张嘴巴又不知该说什么。
莫非那姑娘对白烨朗有意思,莫非那天滚一张床滚出了感情。
“白烨朗刚才又去找她了。”藤展庭扭身看向用手指按揉太阳穴的哥们,好心提心。
觉得姑娘的眼睛肯定长偏了,怎么会看上白烨朗?瞬而否决这个推测。
听到雨柔又去找白烨郎,君傲变得清醒,眉头深蹙继而心口一堵唇角溢出无奈后痞笑:“关我什么事,人家愿意替他挡子弹,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
脑袋似要炸开,腹内翻滚的酒液像要沸腾,烧得整个人难受抓狂。
藤展庭狐疑看着故作毫不在意的男人,不愿意去猜这麻烦的情情爱爱,手机响起,接完电话挂断后眉头皱得更深。
他看了看躺在沙发上似要睡觉的君傲,决定不告诉他起身:“我出去了,有大事你管着点。”如果那头真有事估计这几天都回不来,还是要交代交代。
“什么事,这么晚了还出去。”君傲急忙翻身坐起,全身惊醒,已经凌晨两点,若无大事他不会这样凝重。
“没事。”藤展庭要走。
“什么事。”君傲急躁。
“白烨朗被人追杀。”
“那雨柔呢?”
“她跟着白眼狼一起上了山人还未回。”
君傲一个箭步往门外冲,藤展庭随后。
山道前后疾速行来两辆小车,白烨郎将车开到最高码,眼看就要撞上突然车身一扭。
一声枪响,对方司机倒下,车冲了出去,撞上后面准备夹击的小车。
小车侧翻,油箱泄漏,一颗子弹点起火花,两车哄的一声,大片火光。
越野车直往前奔,前方也驶来一辆越野车,车窗内冒出两名手端机枪的杀手。
机枪朝白烨朗的越野车狂射,车明显经过改装,防弹功能强悍。
秦雨柔将一灌啤酒快速扔到对方车下,那两机枪手以为是炸弹,缩了脖子躲进了车内。
白烨朗趁机开枪解决了一个,车快速搽过对方车身的同时,秦雨柔将嚼好的口香糖包着两颗弹珠黏在了对方的车身上。
几秒内,另一个机枪手举机枪对准车身一阵狂射车轮被子弹射中,一个疾速飘移,撞到大树上,安全气囊弹出,两人安然无恙。
跟着又一阵剧烈爆炸冲击,秦雨柔震惊呆怔,小小两粒弹珠子威力骇人,小命不够玩,可怕仍在继续。
十几名杀手装备齐全骑摩托车分三面包抄过来。
越野车已报废,白烨朗拉起秦雨柔往山下林子里奔。
摩托车追过一段杀手弃车,九名杀手轻装下山,另外六名骑车下山从另一面围堵。
上头下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般只有脑子一时打结的人才会大半夜往山顶上奔,比如白烨朗。
因为一时脑子打结而引来一帮对他垂涎欲滴的饿狼,无辜的只有一个女人。
大感无辜的女人被狼紧紧抓着手不停穿梭在暗黑不见五指的林子里。
山西面是墓葬区,北面山崖,山崖下是海。
黑夜不辨方位,秦雨柔不知两人此刻是往墓地跑还是去跳崖,怎么样都行,只要留着小命。
越往林子里越黑暗,凡有点风吹草动立马遭来枪弹射击。
躲在杂草堆里的野猫最无辜,还没未发出一声猫叫被小型手雷炸成碎末。
就在火光肆起那一刹秦雨柔借光用弹弓打中前方杀手太阳穴,血花四溅,竟不知小小弹弓威力如此强悍。
一瞬间他们隐藏所在位置弹雨横飞,白烨郎几个翻身滚落,成功击中三个杀手,余下几个朝此追来。
如此枪林弹雨的阵仗还是头一遭经历,没吓得四处乱窜却属难得,
心房怦乱却不断安慰自己一定不能害怕,要活着,她若死了阿婆小沁老娘怎么办,可现在,连手指都在惊颤。
躬身躲一阵弹雨,她心有余悸朝白烨郎奔去。
月光冲出暗夜云层,一线白光穿透此地稀疏林叶,秦雨柔奔跑的身影暴露在月光下。
杀手被弹弓打中昏迷后苏醒,他快速瞄准已越过月光的身影,怦的一声。
“小心。”白烨郎飞身扑过,反手一回击,一颗子弹正中那杀手的眉心。
杀手顷刻断气,白眼狼应声倒地陷入昏迷。
“白烨朗。”秦雨柔惊魂回神,月光下,白色衬衫已迅速被鲜血染红,是靠近心脏的地方,她的呼吸跟着凝噎。
脚步声慢慢靠近,惊得手臂开始隐隐颤抖,秦雨柔越发慌乱,努力平复呼吸保持冷静。
刚才火光中,她看见不远处有个小木屋。
她扶起昏迷的白烨朗拿起手枪往小木屋方向去,希望白烨朗的人天亮之前能赶到。
否则她做鬼也不甘心,白烨朗分明是为救她才受伤,此刻心绪惊乱复杂不堪。
不懂他为何几次三番愿意不惜风险护她周全,此刻无瑕多想。
余下的杀手很快赶来,从侧面包抄围堵。
秦雨柔仔细辩听细碎娑娑脚步声,她将呼吸越来越微弱的白烨朗安放在靠在木屋的角落里。
黑暗中,她摸到一个手电筒,杀手正在包围小屋,她躬身走到窗子口惊呼:“炸弹。”
手电筒极光晃耀,杀手惊闪,瞬间她连开三枪,倒下三个。
扑倒在地的杀手惊觉上当瞬时恼羞成怒,大块头拉了一根手雷顺着窗子往里抛。
木屋轰隆一声,木屑四溅,火光爆裂,只剩一扇残破的门带着浓浓硝烟味吱呀吱呀摇晃。
此刻天已呈现淡蓝色,天亮了。
杀手谨慎持枪慢慢朝爆炸后的木屋走去,他们期望猎物不要被炸得太难看辨不出身份,否则不好交差。
随后赶来的一队杀手见事已成定局遂想抢功劳,其中一人将枪头对准正前方朝木屋靠近的大块头。
大块头翻身一击,自他手间银光乍现,飞刀甩出划过朝他举枪杀手咽喉,余下杀手深知此人伸手又见对方另外两人枪口对准他们不敢再动,后拱手将猎物让出离去。
三人持枪对木屋又一轮射杀,看见木屋内空空大块头气愤至极,一脚踹飞吱呀吱呀摇晃的断门。
破门哐当一声,连连三声射击,击中两个,最后一声空响,没了子弹。
大块头飞身旋转持枪对准目标射击,只见幽兰暮色中身着牛仔t恤长发的女人闪躲飞扑却不见白烨郎,他急然停手,焦急于白烨郎下落的同时也觉着新鲜,跟他玩了这么久游戏的对手原来是个女人。
很久没遇上如此难缠的对手,面色狰狞间他竖起大拇指,表示称许和赞赏,赞赏过后他也心急怕白烨朗跑了。
看清他脸上狰狞的横肉,秦雨柔背脊发寒,眼前这个无疑是最厉害的一个,她学他竖起大拇指但瞬间便将拇指倒过来,轻蔑激将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拿枪我空手,你傻我,算不得男人。”
“好,今天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大块头面部肌肉抽搐,愤怒扔了枪,秦雨柔迅速用藏于手中石子飞快朝他脑门击去。
人家眼疾手快,一个侧身将石头抓在手心里,他手臂震得发麻,这股力道让他不敢再小瞧看似柔弱的女人,她的臂力伸手都很不错。
“白烨郎再哪里。”他冲了上去,冲拳,飞腿,挡,肘,躬身击打,扫蝗褪。
秦雨柔并不吃惊他伸手狠辣,她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是高手。”秦雨柔侧身弹起蹬树飞身转开:“你孔武有力,我不是你的对手,白烨郎中了枪就在前边,不如你给我一个痛快,看是你飞刀快还是我的双腿快。”秦雨柔盯着他那双寒气阴森的眸子,比比看是你的飞到快,还是我的飞钉快。
“狡诈的女人,你自己找死我没道理不成全,能死在我的飞刀下算你识相,也算我艳福不浅,今天还能沾上个漂亮女鬼的血,我数三声,三声后若你能跑开我的刀锋我绝不为难你,三声后若你死了,你做鬼别找我。”今天他似乎特别的废话,多有趣的女人,可惜了。
“好,你数数。”秦雨柔疾速往前飞奔,她知道能跑的时间堪比极光掠影,三秒便能定生死。
“一。”看着那道如脱兔般疾速的身影,大块头无比兴奋,飞刀在手凝力瞄准。
“三。”他少数一秒直接动手。银光晃然,疾光掠影。秦雨柔朝大树用力蹬去借力回身,手上用力一甩。
电光火石间一声枪响,大块头瞬间跪地不动,眉心一点血色朱砂有血色蜿蜒而下,心脏出逐渐开出殷红的花。
秦雨柔被人扑到在地,她快速弓腿,顶中某人身下要害,某人要害深受摧残,深恐成了太监,惨痛大叫一声。
这声音惊得她一愣,再看某人躬身捂住身下某部位,膛目结舌,心想不妙,刚才他替她挡那一刀,脑中迸出宫刑二字。
不禁怨他跑来做什么,她算准方位顶多割伤手臂,这下可怎么办。
“你怎么样。”她急着上前心急又尴尬,想起他叶家似乎还等着传宗接代争家产,这下可好,她成叶家千古罪人。
君傲痛痛却只能硬撑,总不能说她差点害他成了太监。
“白烨朗呢?”藤展庭带惹查看完四周完不见白烨郎踪影心急上前:“君傲,你手臂受伤了。”
“原来是割到手臂,我还以为。”雨柔看到他手臂沁出的殷红色松口气,原本该割在她手臂上却被他挡下,心口一阵纠涩。
“你以为什么?”君傲从地上站起,裆下仍在剧痛,心头更恼火。
她以他成太监了,还有,他不是跟她说不要再找白烨朗,死女人不听话。
“白烨郎在这里,他中了枪马上去医院。”见他没事秦雨柔急忙将白烨朗从枯树叶堆里扒出,手指探视他鼻端呼吸,还好有的救。
刚才她并未将白烨朗拖进小木屋,趁空将他用落叶藏起,好在他们及时赶到。
小命安然无恙,躲过一场危机,往后再也不敢往山上跑。
海湾的拆迁谈判依然还在进行中,因风景改造筹划政策,近来游客人数超出往常任何一年。
自从山上脱险后,原以为白烨郎养伤对于解除追杀令的事宜会有所拖延,没想秦雨柔会如期收到答复。
心绪纠结复杂又激动中和哥哥通过电话讲所有事告诉他后,秦雨柔当即将哥哥不久后会回家的消息告诉阿婆。
阿婆听到这个消息心神激动振奋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住院坚持出院回家整理房间等孙子回家。
经过医生同意嘱咐,一家子悄然办了出院手续。
雨柔本想给君傲打电话告诉她阿婆出院,顺带为山上那天他及时赶到挺身相救表示感谢,电话还未拨出被小婉姐收了电话,狠狠训斥一顿。
回到家中,小婉姐除了限制女儿基本不会远离海湾的外出在家当起孝顺女儿,小婉照拂母亲生活偶尔下下厨,色香味虽不佳,基本能下口,这点雨柔倒也佩服。
从那天在医院含糊敷衍阿婆反对她和雨柔的事儿,君傲很守信,自山上受伤也没有再去找过雨柔,一段日子依旧浑浑噩噩,失魂落魄。
他借手臂伤口去医院换药转悠到病房发现阿婆已出院,心慌神乱往海湾赶。
对于鉴定报告的事儿他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接受这个事实,只知道不甘心也放不下,哪怕结局是如此荒唐依然从骨子里排斥这个事实,脑海里甚至有种荒唐的想法。
如果因为这份血缘关系事实让他退宿他宁愿原地不动这这么站在远处看着她,如果不退缩让他冲破那条禁忌他甚至会升起疯狂的冲动。
荒唐归荒唐,荒唐过后又开始不断怀疑,可怀疑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脚步踟蹰中叶君傲不知不觉来到秦家院外不远处的大树下。
“你怎么在这里。”秦雨柔刚从小梦家回来见站在大树下的男人意外后一阵心惊心虚,面色紧张不断朝不远处家中院门那头张望。
万一被老娘发现她又和君傲在一起老娘发脾气不说君傲还会倒霉。
她拉着他侧身以大树背对院门,抬眸碰见那双幽沉深锐的眸光心房砰然一条,瞬间低头转开眸光,想到那天误会他为救她误会他伤到某部位的事儿,低头间竟然升起难得一见的羞涩,“你手臂上的伤好些了吗?”那天见伤口还挺深,不知道有没有缝针。
天儿这么热,他不在家养伤跑出来做什么,万一伤口发炎怎么办,会不会留疤,蓦然间脑海里一大堆的问题。
君傲满眼呆怔痴然凝望一脸关切的女人,短短一阵喜悦欣慰后蓦然心间生出堵塞,眉宇间那抹痛苦复杂如阴霾般深重,苦闷沉凝的气息压抑内心烦躁不安。
他将低头的女人一拉一抵,秦雨柔整个人被他抵在大树上,她满眼惊慌对着那双深郁眸中苦涩如浪涛的眸子手足无措,不知他为何如此。
将面容错愕尽收眼底,君傲喉头滚烫酸涩,话语哽咽打结断断续续甚至让不明所以的女人莫名其妙:“我还是,我还是,还是不能放弃,怎么办?”
这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叶君傲感觉如同当年失去母亲时的痛,当年年纪小无法从那段阴霾中走出甚至仇视一起,虽难以承受但一切都可以忍耐可以等,等着长大报仇。
可如今他同样失魂落魄,他的前方失去了航标乱了方寸,他不知道往后的岁月自己该如何独自走下去。
好似一个正常人经历一场变故被人抽走一半灵魂,他不想往后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般虚无。
苦涩纠结里,他一瞬不瞬凝望着错愕微怔的女人,似乎不知不觉她已成了生活里支柱,没有她,生命无法完整。
此刻的男人如一头处于焦躁和痛苦中的野兽,被他抵得无法动弹也不敢激怒他,秦雨柔眼睁睁看着那双干燥的唇一点点压下,瞬间她偏头躲开,却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为她的家人反对他和她来往而如此痛楚,内心意外也震撼。
她的逃避如当头一棒,喝醒了理智,也将那道血缘伦理分界线重新横亘于她们之间,修长的手指轻捏于她柔嫩下颚,苦涩间深深溢出一声叹息,蓦然那层煎熬的痛涩化作愤怒,重重一拳打在大树上。
被他如此困重又哀沉痛楚的气息惊到,秦雨柔此刻越加不明白他的痛楚因何而来,单单是因为她家人的反对?可她原本也未打算和他在一起。
她不解迷茫错愕看着如同丢了半条命的男人,红唇嚅嗫想问问原因。
远处一两黑色豪车缓缓驶来,停泊,司机下车开门,一位身着白色唐装手杵龙头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从车内走出。
“君傲。”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棍看着孙子颓废萧尘的背影,心口惊涩。
见老人缓缓走来,秦雨柔急忙推开将自己禁锢于大树和他臂弯中的男人,定了定心神,认真打量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面容苍老,虽已近残年,全身散发威仪依然令人不能忽略。
见老人对她投来友好慈和的眸光,秦雨柔尴尬地笑了笑,悄然推开君傲同他拉开距离。
“爷爷,您怎么来了。”君傲发梦般看向站在眼前的叶老头,满眼错愕。
怀疑自己眼花,他有多久没见这老头,他来做什么,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原本烦躁苦闷的内心不禁生出几分不安,他来做什么,会不会是来插手自己的婚事,心慌呼吸紧张,他倒不怕这老头,只怕多生事端惹雨柔一家子不高兴,本来丈母娘一家仇视叶家,再来个逆天的老头,往后她理他才怪。
君傲正准备上前将老头拉走私下和他商议另一头让人头皮发麻声音在风中渐行渐近响起。
“雨柔,你还不给我死回来?”原本在厨房做饭,小婉姐听见汽车声怕又叶家小子来纠缠,手里锅铲没来得及放下急忙奔出,气势汹汹,扬起油腻锅铲准备招呼讨厌的小子,乍然看见站在不远处头发花白的老头瞬间如被雷击石化一般扬起锅铲不知放下。
叶仁天看见小婉的那一瞬间恍然如梦,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心脏好似停止跳动。
眼前中年女子和发妻五分相似的容貌如一道惊雷贯穿整个风烛残年躯体。
从那张美丽依然的脸上他似乎看见妻子人倒中年的模样。
恍惚中有种错觉,错觉从前的过错一概只是一场悄然而散的噩梦。
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夫妻两人恩爱情深,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雨柔为母亲此刻石化般的姿势而尴尬,看着母亲和白发老人四目交错相对,呼吸凝滞,内心纷乱胡思乱猜,是杀父仇人还是逼债,还是棒打鸳鸯,她又转头盯着眉宇慈和的老人,全然不像,这仇怨完全源自于母亲。
君傲脊背发热,从未如此紧张连大气不敢喘,眼睁睁看着丈母娘手中高举的锅铲颓然落下,可那双眸子确实散发着狼一般怨毒的光,心中惶然什么都不能猜测,只期望两位长辈别开撕,最好马上走人,他转身阿婆赶了出来。
“小婉,你又在为难孩子。”阿婆听见小婉在院外的呵斥声从大树下摇椅起身朝院走去,一定是君傲来找雨柔,几番思虑,阿婆决定不再棒打鸳鸯,还打算好好劝教女儿。
不远处站定的老人令阿婆脚步陡然止步,心脏一阵急促,脚下发软身子摇晃,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眼花。
小婉见母亲站立不稳急忙伸手扶住,瞬间抬眸对着鹤发苍苍的老人又是深重的怨毒和剜视。
“秀竹。”叶仁天恍惚脱口而出,从没想到再见于此情此景,流年似水,苍苍老矣。
虽都已年逾古稀,但彼此眼神如何改变不了,秀竹在这里,那秀兰的孩子,他望着满眼憎恨的小婉……
叶仁天因激动呼吸急促,心脏承受不住激烈地跳动,手快速地捂住胸口,害怕老爷子心脏病发,君傲心慌奔过去扶住他摇晃的身子。
当他听见爷爷呼出秀竹的时候脑海中那团迷雾如云雾渐散,心脏也跟着疾速跳动,紧张,害怕那份血缘关系最后被如铁般敲定,又不断对天祈祷,期望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姐夫,进屋坐吧。”阿婆顺过一口气,将叶仁天请进屋,她没想到最后还会再唤他一声姐夫
陈年恩怨本已将归尘土,无所谓是非对错,可为了雨柔的幸福总归要选个时机将所有的过往摊开,要不小婉继续疯下去,雨柔永远过不上安宁日子,她死不瞑目。
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君傲和雨柔才随几人入屋,脑子里将这层关系转了许久才转过来,叶君傲无法淡定,既然丈母娘是表姑妈那为什么他和雨柔会是兄妹,到底是报告错了,还是雨柔并非丈母娘亲生,他否定这条,将错误归咎在报告上
“原来你们改了姓,怪不得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叶仁天坐在沙发上略略打量简朴整洁的小楼,没想到他们竟然回了a市。
看样子生活还算安淡,但当初给她们留的钱和珠宝不至于过现在这种日子,心酸纠结间喉头哽咽想追问更多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愧疚悲沉的眸光从小婉身上转到雨柔脸庞,叶仁天很满意安静淡雅的姑娘,浑浊的眼中散发慈爱光芒,这是她的外孙女。
君傲喜欢的姑娘是他外孙女,眉心轻凝,在他们那个年代,表兄妹并非不可成亲,他不反对,甚至深深欣慰,这算不算一种补偿。
孙子今年快二十八没半点结婚的意思,他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想在有生之年早点抱上小曾孙。
听小秘书说君傲看中了这家的姑娘,过来瞧一瞧。
若是寻常清白人家没什么不好,他也不再有当年那些顽固古板的想法,只要孩子喜欢就行,可真是没想到。
“爷爷,他们是?”君傲眉头越拧越深,事情比他所预料的还要复杂些,他的眸光不断徘徊在视线如虎狼般凶狠的丈母娘身上,如果没猜出,丈母娘是亲姑妈。
“她是你姨外婆,她是你表妹。”叶老头指着雨柔的手指颤了又颤,心脏疾速的跳动导致脸上泛起了一层红色。
两人面面相觑,秦雨柔瞬间低头,为自己跟亲戚暧昧过表示汗颜,往后一定划清界限。
她的汗颜难堪在君傲眼中成了表兄妹暧昧等同**的不堪,甚至还猜到这女人往后八成会用亲戚借口将他推得远远地,额头黑线冒起。
“她是你姑姑。”叶仁天闪眸色浑浊中闪动泪花看着小婉,他怀着悔恨负疚亏欠了近五十年。
不自主痛心想到他赶走妻子的时候她还是个未孕育成形的小生命。
没想到在自己行将就木的之时还能见到女儿,对老天的感激烈烈涌动。
雨柔坐在阿婆身边低头垂眸,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娘如此仇视叶家人。
“闭嘴。”小婉听见老头指着自己对叶家小子说她是他姑姑那一刻,心口积压扑腾的怒火不可遏制爆发,整个人眦目欲裂,让人心颤。“小婉。”
被保养得益的手指捏得快变形的锅铲顷刻被怒火重重地砸在地上。
“小婉。”阿婆见女儿对亲生父亲恨之入骨,痛心疾首也后悔万分。
后悔自己当年明知道姐夫一直在找姐姐和小婉却没有早点带着小婉去见他。
以至于这股仇恨积压在小婉内心如此深重,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小婉被母亲的痛心减退几分怒气,傲怒地偏转了眸子,站立于客厅内背脊依然起伏剧烈。
“妈,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你自己也近来五十的人……”
雨柔看见自己母亲如此恨不能将对方拆骨剥皮的仇恨态度心口说不上来的复杂。
心慌惊错疑惑胆颤一应皆有,更害怕阿婆的身体吃不消如此的情绪波动。
到现在也算明白了,老头子说小婉是君傲的姑姑,老头就是老娘的老爹,到底是不是私生子她懒得追究。
都这把年数的人,只能说今天真是个不巧的日子。
心头为老娘感到哀凉,没老爹陪伴成长的滋味她深有体会,所以老娘的痛她可以理解。
但她仇怒生父的态度她无法苟同,毕竟是亲爹,再怎么错也是不久入土为安的人,还计较个什么。
或许她是个局外人,站着说话腰不痛。
未免尴尬,秦雨柔招呼贵客殷勤奉茶。
倒茶期间自然全程饱受老娘剜人如刀削的眸光。
君傲安静地坐在从未如此局促凝重的爷爷身旁,眸光疑惑后冷静不停来回穿梭于在场几人身上。
内心猜度纷纷,老头说雨柔的老娘是他的亲姑姑,阿婆是姨外婆,雨柔是表妹,可鉴定报告……
报告先抛到一边,丈母娘是老头的亲生女儿,阿婆是奶奶的妹妹,他曾听闻奶奶当年被冤枉做出对不起爷爷的事儿被逐出叶家,当时奶奶已怀了姑姑,而当时爷爷认定孩子是野种,实则不然。
他越想越后怕,如此深重的委屈怨恨,丈母娘嚣张跋扈张牙舞爪的性子岂能善罢甘休才怪,不由得脊背一寒,该怎么办?
还有雨柔的老爹是谁?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问,那份鉴定报告一定有问题,这些疑问他会一一查证清楚…
“秀兰她……”
“不准你喊我妈的名字。”站在客厅小婉暴喝仇怒剜着坐在沙发上的叶老头,内心如破堤的洪水奔流翻涌。
“小婉。”阿婆欲哭无泪一声哀嚎几乎祈求,悲哀中想起死不瞑目的姐姐,情绪激动一时承受不住,无力靠在雨柔肩旁,君傲急忙递上水,老人喝过水缓过气。
君傲为了阿婆的病情着想想把爷爷劝走,甚至懊恼爷爷为什么会突然寻来。
叶仁天瞧见小姨子面色蜡黄心惊震撼杵着拐棍起身询问。
“没事,没事。”阿婆摆手咳嗽。
雨柔知晓今天注定摆脱不了一阵对陈年往事的纠葛,她看了看阿婆又淡定从容看着一脸担忧的叶老先生:“叶老先生,秀兰阿婆在我母亲出生那年已经过世,墓碑立在丁家界原高氏的祖地山头,还请老先生节哀,您若有心祭拜,我阿婆也不反对,我愿意替您引路。”
这位秀兰阿婆她虽没有见过可每年清明一家人都会去拜祭。
那是阿婆的亲姐姐,是老娘的亲生母亲也是她的亲阿婆,这些她都知晓。
秀兰阿婆因难产过世,母亲是阿婆一手拉把成人,但这其中的曲折过往心酸她从未过问。
再次被提起发妻过世的消息,并且是在生下孩子的那年过世,这些从外人口中寻到的消息被亲人如今当面亲口告知,叶仁天直觉此刻好似去了半条命,心跳激烈,呼吸急促。
手颤抖中捂住心口绞痛,君傲害怕他心脏病发,急忙靠到他身边帮着从外衫口袋内摸索药瓶,很快将药送进爷子口里。
“你皮养了是吧。”为雨柔的多嘴不悦,小婉瞪着雨柔,见到母亲眼神严苛骇人雨柔低头瞬时气息收敛。
其实她并非怕母亲生气发怒,小时候她宁愿母亲发脾气凶她,起码这证明她还知晓有个女儿的存在,她最怕的是母亲冷冷冰冰对她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每当那时,她会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
可如今看来母亲并非天性对她漠视,可能是遭受太多不幸。
“爷爷您身体不舒服,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改天再聊。”君傲轻抚老爷子背脊,怕老爷子万一被气死在这里,那叶家的人又该闹翻了天,他不想找这样的麻烦,更不想将麻烦惹到雨柔家。
“我没事,放心。”缓过气后,叶仁天拍了拍孙子的手背,老眼沧桑望着小姨子和雨柔,又转眸哀痛看着依然没正眼瞧自己一眼的女儿,已做好偿还所有亏欠弥补罪过的准备。
只要能平她那口怨气,无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明月,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一直有寻找你们……”叶仁天一个字也说不下去,八十多岁的老人竟然悲沉呜咽痛哭。
秦雨柔见此于心不忍和君傲对视一眼,无奈看了看坐在沙发另一边对此偏头无动于衷的老娘,带着哀求无可奈何:“妈。”
连她都看见老爷子刚才吃药差点心脏病发,老娘这是想活活气死亲爹方肯善罢甘休。
小婉白了女儿一眼,抱臂冷眼瞪向低头呜咽哭泣的老头,颐指气使开腔,“叶老头,你也八十多的人了,半条腿伸进棺材没准哪天再也出不来,我若不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叫你带着遗憾入了土,九泉之下怕是也难以安宁,我若说得没错,当年叶家是因为家族生意陷入困境不得已才向高家求娶,我母亲被你的外表和虚伪蒙了眼,以为嫁给了满腹才华相貌英俊的才子一定会幸福,高家也十分中意这桩婚事,毕竟门当户对吗?虽然门当户对跟幸福有时半毛钱关系扯不上。”实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止住眼泪,叶仁天眉头拧得深蹙,内心抗击力虽未到达顶峰却也难受得厉害,他快入土的人才见到女儿,而父女一生形如陌路如今见面却如仇敌,这叫他情何以堪,往事惭愧难回首。
他否认也震惊,震惊女儿竟然连这些细枝末节都知道,那她的恨……
看着叶仁天神色痛楚,小婉内心体会到前所未有报复的痛快,继续将往事往死里扒拉奚落嘲讽。
“从这桩婚姻中你财色兼收,叶家在高家的帮助下,莫大难题迎刃而解,你们夫妻虽无现下年轻人所谓的爱情却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很快连儿子也有了,你老爹对这个门当户对知书达理肚皮子又争气的儿媳妇满意又欢喜,夫妻和睦,公婆满意认可这是每个女人对婚姻生活梦寐以求的幸福,可这虚拟的幸福却也架不住枕边人的花心,你跟那个老践货打小勾搭成歼,在你看来是青梅竹马,情窦初开,不过是个低贱的丫头而已,她眼见正室的地位越来越稳你和便宜老婆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毕竟谈诗轮月的话题一个下贱坯子登不得台,总不过说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好似一个大月饼。”
叶家的老践货她见过,也暗地里下了几次手。
可惜,只废了她两条腿,自此老践货窝在家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妈,你扯完了没。”雨柔又气恼却也哭笑不得,大饼都扯上了,又臭又长的裹脚布要扯到什么时候,也不瞧瞧阿婆的精神受不受得住。
阿婆悄悄捏了捏雨柔的手心,雨柔安静下来闭嘴接续听老娘对往事吐槽。
想想这八成是老娘的心结,解开了病也自然痊愈。
君傲低头背脊弯曲,叶家真不是个光彩门楣,屈辱丢脸羞耻感一路蔓延抵触于心。
小婉挑眉,心口积压数十年的怨怒逐渐消散,绷扯于每个神经末端的嚣张痛恨如消失的泡沫,一点点消去。
她喝了口茶,继续开扒,语态平静中带着嘲讽,好似在说一则旁人的笑话,与她无关,“还没扯到重点,我这就扯重点,重点是那老践货嫉妒正室,嫉妒心一日比一日重,成天在你这个老糊涂面前装柔弱委屈,这老戏码我不必多说,惯用的伎俩,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将这些戏码配合得完美,反正你老糊涂一两句也说不清,很快践人珠胎暗结,正室虽难过可那时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不是吗?听闻你那几个兄弟房里小妾成群,比起他们你算是个正经的,践人揣着你的种终于如愿以偿的做了三,为了安抚正妻你也不得不多在床上安抚安抚老婆,很快大老婆又怀孕了,毕竟是嫡出,很受公婆重视,况且你那几个兄弟生的都是丫头,你已有儿子傍身同时一下子又多了两个筹码,心里更加得意,叶家的古董条款,只有嫡出子孙才有资格继承家产,也就是说,践人生的儿子分不到多少钱,很惋惜,老践货似乎也没生儿子的命,老践货自然只能生小践货,大老婆肚子很争气又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对大老婆的态度从此也很不一般,对践人的态度也疏远很多,自然床上还是很卖力。”
从女儿口中听得这些过往叶仁天老脸通红一片,心脏急剧跳动,他稳住呼吸低头沉脸继续听下去。
叶君傲沉着张脸一言不发,这些个烂事他本不想听,可不听不行,不听哪里知道丈母娘到底要哪样。
小婉姐说得嗓子发干口渴,拿起茶杯灌下满口茶水如说戏般继续。
“有一天你家里来了一个真正的才俊,那年头不是什么才俊都能出人头地,家世最重要,没家世的才俊只能没落地做园丁,你也没料到这园丁一直钦慕你妻子,你出门两个月,提前回家,回来在践人的怂恿下去见大老婆,很巧合你瞧见自己被绿帽了,大老婆跟园丁两人滚到一起被你当场捉歼,你很气愤,就如你现在这般,自然没哪个男人受得了,更不巧经叶家雇用老中医确诊大老婆肚子里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你走了两个月老婆却有了一个月的身孕,那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孽种,叶家自然容不下孽种,更不能容忍给老公带绿帽子的儿媳妇,饶是她如何苦苦哀求对天指誓她是被冤枉无人听她辩白一句,因为两人滚到一起是事实,你被戴了绿帽叶是事实,即便是被冤枉也只能被冤枉到底,后内乱爆发,各大世家统统携带家私逃往国外,叶家也雷厉风行,举家迁往澳门,那个给你带绿帽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孽种很自然被你遗弃在烽火战乱年代,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在你临走时你格外施恩给了她一大包珠宝算是赡养费,你是因为什么才良心发现呢?因为你知道当她辗转跋涉回高家后,定然只能见到一副烟火缭绕家破人亡的惨剧,一家老小几十口全被烧死在大火里。”
胸膛那团灼烈火焰一点点燃烧,烫伤了心肺,小婉低头气息深急。
当她查清这些过往内心对叶家人仇恨憎恶的同时对生母的柔弱一味贤淑宽容也心生怨怼。
既然婚前有相互恋慕的人为什么不挣脱父母的反对,坚持自己的选择。
若没有那一场错误的婚姻又何来半生凄凉遭人陷害被人遗弃以致死不瞑目。
若她不生下她,她也不会浮靡于痛失所爱后痛不欲生的日子里。
从亲生女儿口中回溯往事,叶仁天内心惊涛骇浪滔卷不息,急急为当年之事辩解:“我知你心中有恨,可高家当年的不幸绝非我所愿见,我也希望秀兰下半身有个依靠。”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当时人证物证加上他亲眼所见更将他们在床上逮个正着,当时气懵了头,换做哪个男人能不动气还能心平气和听他们辩解。
可自从搬迁双亲去世后,他逐渐开始后悔,后悔将发妻就此抛下,也曾命人悄悄回来寻她们,可再回头已音信渺茫,寻她们如大海捞针。
秦小婉睨眼瞧着叶仁天满眼悔痛只觉虚伪,讥讽道:“依靠,若真是希望她下半身有个依靠为什么不将她当年的陪嫁悉数退还与高家,她携金载银嫁你为妻,解你家族困忧,孝敬公婆体贴夫婿,一心敬你待你,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什么结局,被人榨尽钱财,被践人暗害嫁祸冤枉,一身清白遭受他人构陷凌辱,她口口声声求你信任求你查证你信了吗?查了吗?你不过是夜夜为了那张不要脸的臭脸遮掩,之后夜夜宿醉在践人的温柔乡里,你宁愿听信一个狡诈卑鄙下流品行下作庸医的话你也不愿听进发妻半句含冤辩白,你不仅半句不听叶家也没有一个人为她说一句话。”
小婉一气怨完,胸膛内怒焰烧得肺部灼痛,或许那股恨意源自两位母亲为她所遭受的苦楚,更恨叶家人的虚伪卑鄙无耻,恨得麻木后来遇见她所从不愿相信的爱情她时常在想,若她遭受如此陷害他会否如此待她。
可后来的种种天人分离只道人生不堪设想,如果可以她宁愿他如此冤枉她也好过于与他阴阳相隔。
君傲听不下去手指用力摩挲额头,实际他听完一半已心知肚明,妻妾内斗的戏码。
脑海中浮现叶家老妾那张看似慈爱宁和的脸,他不喜那张虚伪的老脸,叶明渊和霍珍妮更是不待见老妾,倒是二叔‘很孝顺’。
从叶明渊的身上他曾质疑叶家男人基因欠缺担当,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即便再如何气恼,发妻纵然再错也念着她替他生育了两个孩子,更何况当年高家相助之恩也不该将她抛弃在危难之中,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秦雨柔低头坐在阿婆身边心潮平静,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无心于这些早该被埋入黄土的陈年往事,如今没什么能比阿婆在世之日更为重要,她期望母亲将所有的怨怒发泄后能回头看见最珍贵的所在。
叶仁天捂住胸口,心脏扭绞收缩,呼吸不畅,皱纹深携苍褐的额头有细密汗珠沁出,君傲扶着他心急担忧,他渐渐缓过气来看着咬牙仇怒中的女儿,痛心懊悔道,“我知道你替你母亲抱屈,你想怎样就直说吧。”他已无力再去辩解,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听。
小婉偏头对叶仁天痛心疾首视而不见,偏头冷哼,心头畅快后又生出一种空凉的仓恻,眸中讥讽意蕴深浓:“你可知高家那批钱财最后落入谁的口袋?”
“洗劫高家的那批山匪后来死于战乱。”叶仁天震惊地看着女儿,对于这些连秀竹都不知晓的内情她竟然能摸查得如此详彻。
小婉激愤失手打翻眼前水杯冲身站起戟指而向,微红的眸子散发的光芒恨之入骨:“什么山匪,那些冒名的山匪不过是老践人伙同你家那位丧尽天良下流无耻的老爹找人假冒的,叶家榨人钱财,冤人清白,还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土匪,流氓,叶家的人,统统卑鄙下流无耻龌龊肮脏,狼心狗肺,这样龌龊不耻的家族也配再回到这片净土,叶仁天,你说这笔血迹斑斑的冤债该怎么偿。”
她在安国的帮助下花了近三年的时间才将整个事件真相还原,当时她连弑父的心都有。
连她自己都意想不到,为了钱财人竟能狠毒至此。
若当年高家没有被那帮土匪打劫杀人灭口,母亲是否同样可以和族人迁居海外平安度日,她是否也能过得安然怡世,无忧无虑。
但结果她反倒不希望这样,如若此般,她便不会遇见一个如此深爱人。
“放肆。”听见女儿骂上祖先,叶仁天暴跳如雷拔身而起,老脸通红,身子气得浑身颤抖。
阿婆闻此骇然身子虚软,视线模糊,头脑嗡嗡一片
“妈。”雨柔看见阿婆病情不对也心惊这最后道破的骇然,懊恼错怕惊愤慢慢复杂的情绪一时扭绞与心口荒芜中,为什么要说这些。
君傲冲到阿婆身边老人面容染上一层红晕,乍然又似精神恢复,还示意他没事。
叶仁天冲上脑的愤怒被小姨子虚弱的神色挥去大半,他颓然坐下,脑海中不断来回思量当时的事。
诚然,叶家后来的财产超乎他的预算,由此心口骇然中身子竟然忍不住打颤。
“你知她一个女人如何身怀六甲于战乱中带着妹妹凄苦讨生活,你知她是在什么环境下生下那个孽种……”小婉只当母亲是被最后的真相震吓,并未留意到她气息中的虚弱,她眼中不自觉染起泪花,站在同亲生父亲数步之遥的地方,声音哽咽。
他留下的那批珠宝在烽烟战火肆起米粮贵比金珠的年代有什么用,阻止不了母亲产后血崩的悲剧,她恨他,恨叶家,恨那批珠宝,更恨她自己。
脑中一片轰然,叶仁天悲戚望着女儿眼中隐隐浮动的泪花,愧疚后怕狐疑惊颤成一团,站起的身子无力地倒下。
君傲又奔过去扶住了他,扶他再次坐下,他此刻同样思绪纷乱如麻。
丈母娘心中恨海难填,陡然一瞬间他似乎觉着他和雨柔之间本已出现裂隙的距离再度崩裂出一道深深沟壑,无法逾越,甚至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你能想到她死不瞑目的恨吗?叶仁天,几十年锦衣玉食你也活够了。”秦小婉低头声色冷冷,眼中恨意满满,太过沉入过往仇恨和被迫踏上复仇的道路中,一切犹如开弓箭,没有回头路。
双手撑住了拐杖,叶仁天努力让自己平静,声音嘶哑苍凉“我不敢求你们原谅,你想我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弥补我所犯下的错,哪怕是一点点。”
当他清楚整个事件后,他知道,家里的那份早已准备好的遗嘱必须改动。
“把你们吞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发完仇怨牢骚,秦小婉终于道出最终目的。
这才是她最后的目的,这辈子她只需要对养她和她养的人以及她深爱的人负责,其他的所有皆可以抛弃。
“妈。”秦雨柔暴怒眉头深蹙,无法再隐忍,这才是老娘最终目的。
骨子里正沸腾的激愤隐隐嚣涨,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阿婆伸手牵住雨柔惊颤的手指,如被施了魔法,那层震怒渐渐消退,回归死一般的平静。
母亲一生郁结于此,她何曾听过她人劝诫半句。
听到丈母娘的要求君傲心中并未有所讶异,理所应当,拿了人家的本该吐出来。
“好。”最后一个字似乎道尽了所有的解脱,叶仁天艰难起身拄着拐棍带着真相和悔恨踉跄离去。“君傲,送你爷爷回去。”阿婆全身虚弱,看着同样风烛残年的故人,什么话都不想再说。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而她也看到了她想看到的答案。
姐姐该瞑目,她了无遗憾。
君傲起身深吐气息,深郁晦涩盯着雨柔看似平静毫无起伏的背影,从认识她到如今,从未有一刻他觉着自己竟无颜对见她,她成长中所背负的苦楚又多少是因为叶家犯下的罪孽。
他懊恼痛恨身为叶家一份子,甚至害怕往后她会因此越加疏离他,甚至对他生出鄙夷。
他们体内都流着这样肮脏血,她却比任何一个叶家人干净清澈,美好坚强。
行到小路,海风吹来,叶仁天步伐虚浮再也撑不住,眼前海景晃晃悠悠不断分离又重叠,重叠又分离,往事悠悠如银幕般浮现于脑海。
身子摇摇欲坠倒下那一刻,一双大手稳稳抚住他,他回头看清来人,看着那张寻得见发妻三分面容的脸,老泪纵横,声线沧桑:“君傲,我这一生竟然错得这样离谱。”
人人都以为他立于成功顶端,富有掌权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然而人生行至末路才发现那些虚荣的光环包裹下竟是一条糊涂沧桑悲凉可怜残漏虚伪的灵魂。
他为男人年轻之时于情爱不能坚持守恒,有负于青梅竹马,婚后不能忠于妻子更分薄本该给予妻子全部的关切。
上不能护佑妻女,下不能肃清家门。教子不能令他们兄弟齐心,相互勾心私斗,实则这一生他都是失败的。
最失败的是结发为夫妻,本该恩爱两不疑,可他却是怀着猜忌,只因为她和那个男人曾有过的曾经。
他起初只当同她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却不想她娴静温婉善良气质优雅高贵,更是诗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早在这份温润若玉静雅精致又耀目的才气中他一点点将心陷了进去,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女子。
得妻如此该是三生有幸,可他也会嫉妒,明知道那个男人别有用心他却依然留着他在叶家去试探,她越是对那个男人关照有家他对韩氏越加关切疼爱。
可他没料到女人的嫉妒心远远毒过男人的愚蠢,她曾那样柔弱无依不争也不怨,可不曾想,那样顾盼生怜全然无害的眸子里竟然藏着令人肠穿肚烂粉身碎骨的毒。
如今再忆起悔不当初,恨错难填。
君傲扶着步伐沉迟眸眼布满沧桑的老人,呼吸哽结低头沉声道:“人生里的错与对是与非,谁又真能分清个对错,爷爷,这不全是你的错,您觉得对不起姑姑,那不如按她的心愿好好弥补。”
百感交集中叶君傲看着已垂垂老矣鹤发苍苍的老人,在他的印象中这个老头在公众人前随和平易近人,人后严谨威仪不苟言笑,工作中更是认真负责,决断手腕刚巧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可无论人前人后在他眼中这是个巍峨屹立如山的成功者,他处于金字塔上上层,甚至无所不能。
他曾仇恨他,仇恨他拆散他的父母,可看清他的态度只不过是一个正常父亲对一段无望婚姻正常的反应,那股仇恨随着他从他身上看见的优秀逐渐变成他所努力拼搏的方向。
或许这个老人曾经很自私,或许他曾经很可恨,此刻,他不过是一个为自己糊涂而犯下不可弥补过失的可怜老头,谁没错,是人都会犯错,他也不例外。
其实人生无所谓对错,立场相对,人心顺逆,不过是命运轮回后人生漫漫旅途中的得意与失意。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只有被利益扭曲的人心,没有无来由的对与错。
年年时光转逝去,人生不过酸甜苦辣一碗茶,看得透的都珍惜,看不透的徒惋惜。
他要珍惜,像雨柔一样珍惜生活的每一天,哪怕是再大的困厄也不低头,不怨不恨自己最亲近最在意的人。
他不应该仇恨叶家的人,毕竟是他们抚育他成人,他虽还做不到感恩也不能再仇怨。
秦家客厅内。
秦雨柔看着低头一脸畅快解恨讥讽之后只余一身苍凉茫然眸眼空洞的老娘,无奈摇头隐隐悲愤。
她能理解母亲有史以来的心情也能体会到那股痛意,却不认同她这样一味沉迷于仇恨而忽视亲情的一生。
她走到母亲跟前看着她,从心平气和到骨子里的激愤被激发:“妈,你挤着一腔爱恨情仇成就了你如此迷茫困惑的一生到头来可换得到半点成就感?我承认刚才你很痛快,可你心里高兴吗?你找得到半点曾经错失忽略或放逐的幸福吗?妈,对已过世的祖母你很孝顺,这点我承认,我也佩服你,你很本事,比福尔摩斯都本事,如此烂到谷底成了齑粉的往事都被你刨尽人家八代祖坟生挖硬扯给扒了出来,这中间你使了多少手段,花了多少精力我不想管也管不来,可你挖空心思到头来为的就是那些不该被遗忘可早已被埋进心底的伤害,妈,你有没有半点在意过阿婆的感受,她虽未生育过你,可养育之恩堪比天恩,对于你来说那些你从未亲身感受的仇恨真的比阿婆的养育之恩还重吗?”
坐在沙发上的小婉颓废无力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平静也毫不反悔:“我都是为了你。”
这些都是实话,一切都是为了雨柔,她所做的一切绝不后悔也不心虚,唯独亏欠,亏欠女儿叶如女儿所言亏欠母亲,她看着低头神色平静的母亲,往后她会好好陪着母亲,弥补她所亏欠的陪伴和孝顺。
秦雨柔看着发泄完怒火后的老娘,讥冷地笑容情不自禁溢上脸庞,她不断点头笑着,为这个冠冕堂皇得理由感到幽默滑稽又讽刺:“为了我,对,为了我你一直都很忙,你一直都很忙,真的很忙,忙得没时间尽过一天的孝道,忙得没时间照顾一次我这个你所谓的女儿,忙得没时间去怀念或是忘记一直弥留于你记忆中的那个人,你甚至一直在逃避不敢去给生母上过一回坟,你矛盾不已却又深感愧疚,可到底是愧疚还是怨恨,怨恨她带着污名把你生下来害你幼时受尽白眼,害你从小孤癖桀骜,你渴望母爱渴望父爱渴望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哪怕阿婆一身清白带着你这样的拖油瓶艰难嫁人,为你营造一个温馨的家依然换不回你已荼毒已深的心,人说生娘不及养娘恩,那是多美好的一个家,从此你本有妈有爹有兄弟甚至后来还有了疼你宠你深爱你的人,可你恨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觉得人家都是错的就你是对的,觉得谁都欠你的就你是无辜的,你无辜你可怜你揽尽了世间一切的悲苦凄凉,你挖空心思的要去打击报复你仇恨的人,给予你仇恨理由就是早已忘却前程恩怨早已化作白骨的母亲,仇恨的种子日夜疯长,你内心的矛盾也日益深重,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是渴盼的,你那样渴盼一个父亲的爱,尤其当你看见那个女人生的女儿那样千般宠爱被抱在亲生父亲的怀里,你心里那颗仇恨的心更扭曲得一发不可收拾,你得了一种怪病,需要不停的买东西来发泄自己心里的抑郁和嫉愤,没我时是阿婆阿爹舅舅来填债,你谈恋爱,整个人如人间蒸发升天般地消失,家人也过了一段升天般的安逸日子,你不知道没你有多好,你不知道没你家人有多幸福,可有一天你又升天般未婚产女,带着一个拖油瓶回来,你的病没有因为曾经的爱情得到治愈反而因为因错失真爱而一日日病入膏肓,那些不停的购物欲已不能填满内心累累纵横沟壑,从此你烂赌成性,没有人怪过你,妈,你只是生了怪病,人说多大的委屈成就一个人多大的胸怀,为什么这么多人的包容和爱换不回你的迷途知返,妈,回头啊,你的母亲一直在这里,她倾尽一生的爱在呵护你,那是世间所有金钱权利名誉都换不来的真挚亲情,阿婆,她……”
一腔激愤后悲伤从骨子里若决堤山洪,秦雨柔伤涩低头用手捂住嘴,滚烫的喉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如果不是她的这些个毛病,这该是个很温馨很幸福的家,虽然她没有父亲也不知道父亲是谁,虽然她也如同母亲一样渴望过父爱,可她不觉得她的人生里缺爱,她不缺爱。
“我活不了几天了,小婉。”阿婆静坐在沙发上虚弱地看着怔愣的女儿。
呆怔懵然过后,秦小婉满心荒芜视被猛兽追赶,仓惶奔到母亲身边,震惊后踉跄是心底最深秘密被揭穿后的荒凉,是痛失所爱的悔恨,是一份宝贵亲情即将流逝的震痛,是对女儿多年无情的悔悟,她错了,这一生都错了。
“妈。”秦小婉悔恨不已,朝着坐在沙发上枯黄瘦弱的老人扑跪过去,泪痛交加,为什么她都看不到,看不到母数十年对自己的爱护和关心,如今却悔之晚矣。
景山叶家豪宅。
豪车开进别墅内。
知道老爷子此刻心情不好,司机老陈谨小慎微下车将车门拉开扶着老爷子下车。
叶仁天对着司机摆了摆手径自朝别墅的方向走去,腹内翻覆着怒火被压下。
他向来很少回这里,今天突然回来一则是为了询问当年的事,二则是为了遗嘱。
佣人见老爷子面色不善偷偷溜进厨房给叶明威打电话。
楼上卧房门被用力推开,韩丽巧正坐在轮椅上看今天的报纸,她年逾七十,头发花白,带着金丝眼镜,褶皱丛生脸庞此刻显得安然,安然抬眸中显出讶异。
见老爷子脸带怒色她平静的心生出许多不安,手中报纸慢慢合起放在手边小桌上。
“老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在老宅安养,是不是为了君傲的事。”她柔声疑问,跟着他一辈子,她从未在他面前放肆过一句,因为他喜欢温柔的女子。
可今天这股怒气依照他这个年纪却显得极为不寻常,到底为何却不得而知。
她只当君傲那小子因为一个卖粥的女子跟老爷子置气,法令纹深壑的唇角溢出一丝既不可查的笑。
不得不承认,君傲确实是个优秀的青年,也只有子孙的事才会牵动他的情绪。
自从二十多年前霍珍妮小产后老爷子便独自搬去叶家老宅,她也要求过同去,被委婉拒绝后擅做主张搬去老宅那天她出了车祸,废掉了一双腿。
或许是老天对她的报应,数十年苦心孤诣得来的平静不知道为何逐渐变成临老两地分离的冷漠。
叶仁天面对韩氏数十年如一日的平静温柔烦躁的心瞬间静下大半。
他拄着拐杖坐到沙发上,深锐的眸子盯一瞬不瞬盯着韩氏久许久。
她跟着他一辈子,即便最气恼的时候他依旧没将她扶正,她也安安静静从不提此事,哪怕是儿子女儿一再提起他也依照祖训条例,妾氏卑贱,为妾不为妻。
并非他顽固死板,而是心里那样的抗拒,抗拒别人占去叶夫人的位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道毓秀绝美的身影如耸入云天的大树,深深盘亘于心扉上,无可惑动。
呼吸变得急促,叶仁天与双眸平静中透着精明的韩氏对视,两两相顾无言。
“老爷,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从乱世到烽火,漂洋过海,异地求生,走到今天,也不容易,说吧。”韩氏老眼乍然晶亮,不好的预感悠然而生。
每次一旦遇上践人的事他就是这么一副绝世情种的表情,看了几十年,也看够了。
有些东西或许曾经拥有,或许从未拥有,有或未有,得到或者失去,都不再重要。
不是你的注定这一生都不是你的,困在身边,不过是给彼此画地为牢。
等不来的东西,不如毁掉。
“注意你的身份。”叶仁天沉声威严将拐杖顿地,是他太过放纵她,如果从开始让她明晓自己的身份或许她不会生出荒谬的非分之想,这一切都怪他。
韩氏眉头微蹙,他从未如此对她呼喝过一句,可很快从心惊中适应清醒,微笑且嘲讽低眉:“是我僭越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守了一辈子,她总认为做不得名正言顺的叶太太,半生恩爱夫妻情份总该弥留在两人之间。
可到头来不过是她痴心妄想,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低下卑贱的妾侍而已。
妾而身为下贱,生不能名正言顺从叶家正门进出,死不能入庙同碑同享儿女子孙叩拜供奉香火。
“当年你用了什么手段拉拢林大夫污蔑秀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叶仁天坐在沙发盯着她的眸子冰冷且精锐刺骨,她脸上每一个变化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才是最大的原因。
其实无需要观察任何细微变化也知道当年的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当年受她的挑唆,他对秀兰的不悦和愤怒不是在两人被捉在床的时候陡然暴起,而是一直压抑了许久。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绝然失去了理智,事后万分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去信任她,没有继续调查下去。
他也曾怀疑过韩氏,几十年他不去追究她的过错不过为了那点余留的情份加上她已废了双腿,彼此也都是年逾古稀的人,事已成定局。
“荒谬,老爷,你为什么拿如此荒谬的问题来质问我?”韩氏双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而后很快松开。
忍耐这么多年最后被揭穿那层薄纸,聚起波澜的内心开始矛盾复杂惶恐不安。
为什么他突然失去耐心跑来质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必砌词狡辩,当年我查过,林江鹤有个好赌的儿子。”叶仁天咬牙切齿,想必庸医当年为了钱不惜泯灭良心判假诊断,两个月的身孕被他构陷成一个月。
“是你冤枉陷害秀兰。”叶仁天见她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慌之色压在心底的愤怒截然爆发,整个人不可遏制冲身站起,怒目而指。
韩氏苍枯的双手又抓住扶手,眸光闪缩后死死地盯着一脸严肃如审判官的夫君,一言不发。
“是你对秀兰下药,你早知她已怀有身孕是不是。”他继续逼上前,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
韩氏笑得平静,平静中带着沉积了几十年的阴郁,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她依然清脆婉转的声音里带着数十年从未有过的坦然和直白:“是,那对歼,夫,淫,妇,勾,搭成,歼并珠胎暗结,还妄想把那个孽种当做叶家的血脉,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老爷被扣上这样一大顶绿帽子,我不过是把他们的丑事当着老爷您的面揭露出来,我都是为了你。”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再生下一个孩子分薄她的地位和本该属于她的感情,如何能看着深爱男人的心一天天转移,危机必须除去。
“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你生了女儿伤了身子大夫说你再孕的机率很低,你嫉妒秀兰,就对她下药,冤枉她与人通,歼害她怀着我的骨肉被赶出叶家。”脸庞因愤怒而变得扭曲,叶仁天用拐杖颤抖地指着此刻在他眼中全然陌生的老女人,他真是糊涂到家,心中的恨与怒同生死悬隔一线之间。
“赶她出叶家门的不是我,是老爷您,您不记得了我曾苦苦哀求您和老太爷不要将她赶出去,老太爷都看着钱财的份松了口,可老爷你是怎么说的,您说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阴阳永隔不再见,你多绝情啊,老爷。”
韩氏坐在轮椅上,平静如死水的眸子里染上浓重哀凉嘲讽的气息,内心却翻覆着当年胜利的欢畅和痛快,当年她确有为践人求情开脱,开脱的同时还不忘命人将歼夫偷藏诗句翻了出来,她知道,他越是在意越加没有回头的路。
“你这个践人。”叶仁人站在她跟前看着她那张阴邪得陌生的笑脸,呼吸不畅捂住胸口,身子踉跄,手中拐杖及时撑地稳住摇晃身体。
现在回想起当年这个女人当时的神情,演得比苦肉计还要入木三分。是他被怒火烧懵了眼,他是怒是恨,恨自己将心掏出去的时候她却背叛了自己,当时只要自己稍微残存半分理智便不会如此。
“我是践人,我若不贱,何以会眼巴巴跟着你无权无势做了几十年的妾,我在叶家算什么,连一个稍微有点资历的下人都敢给我脸色瞧,叶仁天,是你变了,从你和她的新婚之夜你就变了,连你自己都不清楚你是有多爱她。”轮椅上的老女人敛下阴郁的眸子,苦涩嘲讽的笑容里更带着几分哀绝的意味。
是否早就预料到今天的结局才会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她时常问老天自己是不是错了,只要老天能让他的心转圜那么一点点,她会忏悔会改过,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让自己落到两手空空的地步。
“高家被人洗劫一空也和你脱不了干系。”稳住心神后叶仁天居高临下冷视眸光平静不再与他对视的韩氏,只期望她当年能有那么一点人性,期望自己并未全然瞎了眼。
“老爷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地位卑贱的小妾,这样的大手笔哪里轮得到我来挥毫,全耐公公的功劳,你可别忘了,叶家祖上同高家可是绿林出身,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这样的事做起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嘲弄的眼神带着阴冷的笑意,她朝着居高临下的叶仁天投去。
什么名门世家,不过就是一户土匪头子金盆洗手后数代经营得了体面做掩饰就想将出生抛得一干二净。
做贼的永远死性难改,她不过是说了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老太爷就下定了杀心。
可见他老爹并非没有这样的想法。
“真的是你。”叶仁天拄着拐杖带着悔恨沉痛地闭上眼睛,极力稳住心脏稳住呼吸,现在还不能倒下。
“要怪只怪高家那个老顽固糊涂,非要把家财都捐出去,你说与其便宜那些打仗的还不如留给外孙子,如今这些钱不都是那践人的后代在享用吗?老爷,你有今天的荣誉和地位应该感谢公公才对。”
韩氏阴郁的眼中漏泄着贪婪的光芒,没有那批钱财,叶家十辈子的惨淡经验也到不了今天的地位,便宜别人不如便宜子孙。
正是因为她的那点提点帮着叶家得到了泼天的财富,即便老太爷明知道践人是被冤枉也只能闭眼默认了。
做贼的也害怕,害怕将被打劫的受害人留在身边难保没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所以只有死人才能永保秘密。
但老太爷似乎年纪越大心也跟着软了,念着践人肚子里的孽种流着叶家的血液竟然放了她一条生路。
多余的字叶仁天一个也没听,虚浮的脚步在拐杖的支撑下走到沙发前坐下,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周律师,你到了没有。”
叶仁天再次催促律师,他怕自己撑不住了。
“老爷是决定要分配遗产了吗?你放心,叶家的钱我半毛都不会要。”脸上带着深重嘲讽之色,韩氏倪眼看着被她气得半死的老爷子。
心中不再有痛也不再难受,知道他既将做的决定心中没有半分的慌乱。
反而有种痛快,料定如此的痛快,深刻报复的痛快。
叶仁天冷哼一声从沙发上站起,眸子迸射的冷芒犹如利剑冰锋,韩老妾忽然感觉通体像被利剑穿透,从头凉到脚底。
“你自然得不到半毛,我是糊涂了一生,也难得开明一回,有能耐的子女不需要任何遗产,就像君傲那样。”
他时常对明渊感到失望,可看到君傲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叶家的子孙就应该具备敢于睥睨天下的傲气。
“你要做什么?”韩老妾双手撑着轮椅扶手,想奔上前似乎忘了自己是个废人。
眉头深深蹙起,似乎听懂老爷子话语之意,心口如被抓挠成一团,揪涩心急得荒。
叶仁天苍老的眸子里充满对老天无限感激:“老天开眼,终于让我找到了那个孩子,我要将所有的一切都还给她。”
“你是说那个孽种。”脸上的嘲讽变成僵硬的震惊,一瞬间好似被五雷轰顶。
在轮椅上挣扎了几下听见老爷子的暴怒韩氏停止了内心激越的震惊。
“你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念多年情份。”叶仁天暴怒想转身回书房等着律师的到来,不再理会她,还曾因为她的双腿被废自责过不该将她丢下,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报应。
“老爷,你知道得太少,我再多讲两件给您听。”眼睁睁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苍老背影慢慢离去。
不再急迫的韩氏竟然将一辈子沉凝的冷静顷刻全部拢集,仿若这是最后生死一战。
几十年掩盖在表面的平静瞬间被狠心撕裂,内心彻底一片黑暗,如一片能够吞噬天地的黑洞,要黑黑到底。
老妾面色平静推着轮椅上前:“我知道你一直在找那个孽种,你请的侦探最后都被你儿子收买,所以这么多年你什么也找不到,我甚至还编了一条假消息说那孩子已经死了,你瞧你那阵子的伤心,其实你心里也明白,明白你冤枉了她,对不对,可惜恨错难返。”
不得不说干侦探的确有两把刷子,要找一个沉入茫茫人海五十多年的人竟然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件犹如大海捞针事儿。
只能说钱确实是个好东西,虽不是万能却也不是万万不能。
人家贪钱却也敬业,至今她依然不知道那个孽种是男是女,身处何方。
“你。”眼见离门只有几步距离,叶仁天震怒转身脑袋开始哄哄嘈嘈,整个人犹如沉浸在一片巨大的漩涡之中。
那股强大的吸附力好似要将他吞灭,再也爬不起来。
她继续推着轮椅上前,眯眼阴冷地笑看着摇摇欲坠的老爷子,森凉的视线如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穿透面前所有的阻碍。
韩氏看着他面容上的震惊心头一狠再狠接续嘲弄道,“你别急,还有,那个践人生完第二个孩子后没过半年她又怀孕了,她又怀上了,你说她怎么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又怀了你的孩子,于是我下了药,那个不该来的孩子就在你出门后的第三天化作一滩血水,她怕你伤心一个人瞒下了所有的事,你看她有多爱你,谁都知道她爱你可你竟然会怀疑她的爱。”
“毒妇。”叶仁天杵着拐杖,呼吸变得急促,狰狞的脸庞如泛起霞光,手指颤抖指着恨不能此刻千刀万剐的女人。
脑海里全然浮现是一张温柔贤淑的脸,全然没有察觉到死神已经慢慢在靠近。
“你对明枫时而冷淡时而疼爱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从明枫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影子对不对,所以你对明枫喜怒无常,可惜女儿终究是不值钱的,不但因为她是女儿,更因为她是小妾所出,对吗?”韩氏压下心口那阵不忍的苍凉。
冰冷的内心唱附着最后的挽歌,是为了送自己曾深爱的男人一程,也为了自己心中残存的那点感情。
她时常想只要他能对自己顾念那么一点,他就会看到,他所疼惜的一切都没有偏离本来的方向。
可惜没有,半点都没有。
“你自己肚子不争气你怨得了谁。”叶仁天平稳双足,低头喘息间好似缓过气息。
他也很不明白,为什么时常会从明枫的身上寻到秀兰的气息。
脑海中蓦然将明枫的面容和明月的样子两相互对比,似乎有个清晰的轮廓在内心浮现。
韩老妾扶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紧紧握捏,尖锐的痛意和报复的痛快化做让人刺耳的嘲笑:“呵呵,是啊,她的肚子争气,连着给你生儿育女,你们的感情也在床上造人的过程中完美的升华,真是恭喜啊,恭喜,可惜你不知道,咱们可怜的明枫才是那个践人的亲生女儿,其实只要你对我有对她一半的恩爱,明枫也不用受那么多的磨难。”
在她报复着别人的时候却也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逃脱过命运的作弄。
“你说什么?”站立的老人一瞬间好似被雷电击穿,全身僵硬不能动弹,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笑得狰狞得老女人。
苍老的背脊生出了阴冷的寒意,他似乎明白到,明白到她此刻阴险用心,想抽身离去却怎么也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阴险骇人的连继续喋喋不休。
“明枫树是你和那个践人生的女儿,明威才是我的儿子,儿子跟着我只能是一辈子惯上庶出了名份,跟着践人就不一样,跟着践人就是光明正大的嫡子,他能获名正言顺地位,争夺本该属于他的财产,我可以不要叶家的钱,我儿子为什么不能要。”韩氏面目狰狞,这才是她最后的目的。
“你。”叶仁天轰然倒下,仿佛心脏被一只邪恶的手爪紧紧捏住,不断收紧再收紧。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如此不喜欢明威,因为儿子体内流淌着践人阴险的血液。
左边边是倒在地上人生既要走到尽头的爱人,右边是韩氏已堕入魔道彻底黑化的贪念,良心摆在中间,为了儿子的前程,她不惜将灵魂卖给魔鬼。
“霍珍妮肚子里的孩子,你的长房嫡孙也是我亲手用掺了打胎药的燕窝送走,那场歼,情捉得可真好,比你当年捉,歼还要精彩。”
叶仁天匍匐在地心口犹如万千根细针扎下,心房胀裂呼吸凝滞,颤抖已开始逆冷的手指迫切地伸向口袋内的药瓶。
药瓶被艰难拿在手中,手指颤抖慌乱,药瓶落地朝前滚动。
看见药瓶落地的那一瞬间韩氏心中闪过一丝焦急,眼睁睁看着他正伸手拿药心中恶念更甚。
律师马上会到,一辈子苦心孤诣委曲求全都付诸东流。
她混乱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吃药。
整个人全身扑倒匍匐在地,药瓶被她拿在手里,她看着双眸猩红瞪得如铜铃般睁圆的老爷子。
“是你逼我的。”韩氏咬牙狠心将药瓶丢进床底,同样血色的眸子里噙满了爱恨。
纠缠了一生的情缘纠葛恩怨对错下一刻既要走到尽头。
此生此世,最后的结局竟是这般厮杀收场,他蓦然想起他当年对践人无情的话,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阴阳永隔不再见,体内的灵魂彷如被抽空一般,只留着最后一口气,做能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你……”最后看清才真正认识到她恶毒本质,切肤之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狠准地刺进剧痛的心脏口。
这样让人讥讽悔怒的方式结局算不算是对一生所犯之错的惩罚。
他错了,错得太离谱,但愿下一世不会再犯错。
但愿下一世能还清这一世所欠下的孽债。
万千悔恨和不甘随着噎下最后一口气息弥留转圜直至渐渐消散。
“啊。”门口传来惊魂的尖叫声。
匍匐在地的韩氏回头只见一脸惊恐不安的叶明枫正紧紧捂着嘴巴惊惧矗在那里。
心乱成了一团麻,瞬间又恢复阴暗沉静:“明枫,快过来,过来把妈扶起来,你爸爸晕过去了,快过来。”要抓住她,不管她听没听见。
事情没能如了韩氏的愿,叶明枫抗拒摇头瞪大眸子惊慌地看着朝她爬过来的老巫婆。
素来胆小懦弱的女人此刻惊惧后退继而转身拔足便跑。
她听见了,她什么都听见了。
不但什么都听见了,她还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当时想冲上去,可是太迟,一切都太迟。
“明枫,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爸和妈呢?”接到消息后,叶明威知道父亲回了大宅立马从公司赶了回来。
走到门口看见慌慌张张朝他撞来的妹妹。
叶明枫害怕地看着叶明威,心房惶惶颤抖,她犹如看见杀人犯般惊慌,怪不得他会喊她妈,原来他早就知道那才是她亲老娘。
原来他才是庶出的孽种,她堂堂叶家嫡出千金竟为孽种委屈了几十年。
叶明威没有注意到妹妹脸上苍白害怕的神色,走到门口一见母亲倒地急然朝屋里奔去。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韩氏看见儿子心急喝道。
如果让这丫头跑了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来人啊,救命啊。”明枫感觉身后好似被死神追赶,腿下好似生了风。
叶明威慌然转身朝妹妹追去。见她大叫更加心急,步子加快。
转角的楼梯处,叶明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仓惶的往下急奔。
脚下一崴,慢了一步,叶明威脸色狰狞迅疾伸手勾住叶明枫后项领口蕾丝。
嘶的一声,蕾丝断裂,由于前倾惯性叶明枫整个人往楼梯下栽倒。
佣人惊得大叫,眼睁睁看着大小姐一层层从楼梯上滚落而下,头重重撞磕于墙壁上。
闻见厅内慌乱声叶楚楚赶来之间母亲躺到再楼梯转角,额头鲜血汨汨,“妈。”她吓得魂飞魄散吓朝母亲奔去,急忙吩咐佣人拨打救护车。
同样听到混乱声预感不妙,君傲匆匆奔进客厅,一进客厅他看见叶明威站在楼上面色惊慌却强自镇定,他从来和这个姑妈感情要好此刻见她从楼梯摔落却是这般表情。
君傲眉心轻蹙抬眸看向楼上狐疑中楼上传来韩氏成了寡妇的悲哀号丧声。“来人啊,明威。”
叶明威闻声又仓急朝上奔,。
紧接着楼上传来了哀声的声音……
嚎声如一根细锐的钢针扎入君傲心口,他拔足朝楼上奔去。
没踏上台阶几步,正见叶明威一脸焦急抱着已陷入昏迷不知生死的叶老头匆匆往楼下去。
君傲心惊眉头深拧,看着叶明威的匆急慌乱的背影凝疑重重,今天爷爷为什么回来他是最清楚不过,可如今……
仁心医院急救中心。
医生围成了一圈,不停给呼吸微弱的叶仁天进行心电施救。
病床上,带着氧气罩脸色苍白的叶仁天在电击数次弹跳后,心电图滴滴一声长鸣,抢救失败。
a市巨富豪绅叶仁天因心脏病急发抢救失败,于本年8月3日16点36分逝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主任医生深表惋惜。
两个孝顺儿子哭天喊地追着已被护士推走的遗体
韩氏坐在轮椅上脸上泪花闪闪发亮,一瞬间好似又苍老了十岁。
君傲低头沉默冷脸,疑惑的目光直盯着垂头沉默的韩氏,又见叶明威含悲带凄掩泪走来,眉头皱得更深。
内里情况究竟如何,他大致已能猜出个几分,到底爷爷的心脏病意外还是人为。
关键问题是叶明枫,她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滚下来,这跟叶明威有什么关系?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或者是听到了什么?
此刻各大杂志报纸期刊的记者将急救室外的门围堵得水泄不通,闪光晃得人眼花,咔嚓生吵杂声喧闹不断。
往后几个月不愁猛料爆,比如豪门内部争产风波,两个儿媳妇撕逼宅斗啊。
小姑子和嫂子为争家产正式交恶啊,还有叶家两个金孙的花边新闻啊。
于是记者的闪光灯咔嚓更加卖力。
还有想溜进去多拍几张内幕照片多赚点奖金。
可出了急诊室想要照片比登天还难。
仁心医院高级vip病房内。
“妈,你醒醒。”得知母亲头部受到重创陷入昏迷,叶楚楚哭得没差脑子进水,她拉着老娘的手摇啊摇啊,似乎摇摇就能将她摇醒。
君傲走进病房眼中沉冷凝重,他看着病床上头部被包裹得木乃伊的姑姑,对楚楚询问道:“姑姑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你看见了什么,好好想想,一个声音都不能错过。”
他知道叶楚楚一直在家,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不过这份希望渺茫得玄乎,这个表妹素日除了会要钱敷脸打扮逛街更多的时间皆是埋头看手机。
这个时候哭得肝肠寸断三分是母女连心天性,七分多半是为自己哭上一哭。叶楚楚哭得脑子发晕不停抽噎回忆着当时听见声音冲进去后的情形,哽咽道:“我在外面听见我妈喊救命,我飞快往客厅赶去,结果就看见我妈已经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我早跟她说了,年纪大了就不要穿高跟鞋,她就是不听。”
脑子发晕的女人将一切不幸归咎为高跟鞋惹的货,三句话说完继续抱着老娘的手臂摇啊摇。
君傲叹息沉默,如他所料,问这傻缺还不如自己回去找线索。
但他也听得明白,姑姑是喊了救命后才滚下楼梯,而当时站在楼梯口的正是叶明威,不排除姑姑有被明威推下楼的可能。
爷爷昏迷的时候,当时楼上就四个人。
韩氏,叶明威,叶明枫,爷爷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楚楚,你妈怎么样?”叶明威一进病房关切又紧张询问妹妹死活,母亲说明枫看见了些不该看见的,他现在担心她醒来后胡言乱语坏了大事。
“还没醒。”叶楚楚抹起眼泪,哭得更伤心。
打从叶明威入病房后君傲冷眼细细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之后叶家两房人全部聚集在病房内。
“君傲,你今天为什么会回来,爷爷之前和你说过些什么。”叶明威发觉身后有如芒刺在背,试探看着低头的君傲。
“二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君傲是叶家长子嫡孙,他为什么不能回来。”霍珍妮愤愤不平冲着叶明威开炮,她气儿还没出完,那头韩舒云跟她对上。
“好像这个儿子是从你肚子里钻出来似地,再怎么护短那也是你老公跟别人在床上搞出来的种。”韩舒云对着明显已现老态的霍珍妮翻白眼,心理压抑欢喜。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分家产,可没欢喜一刻对上君傲那双冷如刀锋的眸子不寒而栗,噤声收敛身子越加往老公身边靠。
她总觉得君傲这小子身上的戾气有事比叶明威的阴险还要骇人,比如此刻,她不该拿她亲生母亲说事。
“你。”霍珍妮向来不善于吵架,对于在病房吵架更是心有余悸,无论是出于教养还是对病人的尊重她都不跟韩舒云这种泼妇计较。
“弟妹,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个家还有没有规矩。”叶明渊自来对韩家的人不待见,此刻见老婆吃亏连带儿子前妻也被她含沙射影辱骂自然气愤。
“规矩马上要被化成灰。”老爷子死了韩舒云自然无所顾忌,撇了撇嘴,最烦大房总拿规矩来压人,往后分家各过各的,眼不见为净。
见她态度如此嚣张,叶明渊恼羞成怒,也不管事情的经过只管把所有的责任往明威身上推:“明威,今天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把爸给气死的。”
“大哥,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原本站在病床边查看明枫病情,乍然被人当头一棒叶明威脑袋乱哄哄发懵,心惊后随即敛神冷静,老头子的死本就跟他无关,就算老爷子做鬼他也是不怕的。
叶明渊用手指着冷静的叶明渊声色严厉:“就你们三人和爸爸在一起,一个瘫的,明枫从楼上摔下来如今昏迷,不是你是谁,你说,你是怎么把爸气死的,你为什么要把小妹从楼梯上推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将所有的事一股脑推到明威头上,跟他做兄弟几十年,他对这个弟弟算来了解,此事真若与他无关此刻他定然暴跳如雷。
但明威的反应竟然是这般沉稳冷静,其中定然有蹊跷。
“二叔,我妈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置她于死地,你怎么这样狠毒的心。”叶楚楚脑子瞬间不再发懵,对于叶明渊的质问声声入心,想想好像是这样,母亲喊救命,当时二叔站在楼上看着。
还有,母亲的衣服好像有扯破的痕迹,这分明就是跟人发生过争斗。
不是他是谁,叶楚楚发疯般冲到叶明威跟前哭闹抓打。
见丈夫被泼脏水韩舒云紧忙上去帮忙。
一时病房内乱成了一锅粥,闹得不可开交。
“好了。”多年不曾竖立过威信的韩氏如垂暮的母老虎般,临老发了一回晚霞。
晚霞归晚霞,效用还很明显,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叶楚楚见外婆发怒心口慌乱变得安定,靠山倒了可转身还有人替她撑腰,那口惊怕化成委屈的泪水,。
可惜韩氏对便宜外孙女的眼泪视而不见,那双阴厉如利刃的眸子眯向一直沉默的叶君傲,佣人看见君傲的车跟着老爷一同回家,可他却并未进入别墅,那老爷子的决定他又知道多少?
她低头沉默了几秒,小心询问:“君傲啊,听说你是跟爷爷一起回来的,那你清楚他为什么事发那么大脾气?”韩氏的眸光精准锁定君傲脸上每一个神情,呼吸凝滞,心神紧绷。
“君傲,你快说,你爷爷之前跟你去了哪儿,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叶明渊牢牢抓住儿子的手臂。
挣扎急怒的内心一会儿替老爹的离世伤悲,一会儿又替家产的着落着急。
上了年纪的心脏此刻一突一突,感到心力交瘁。
“是啊,君傲,爷爷是不是提到了家产的事。”霍珍妮一见儿子将冰冷的眼眸转向了她即刻闭了嘴巴,她知道这个儿子向来最不屑于叶家的家产,可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东西为什么不要,不要岂非便宜二房。
此刻所有的眸光均聚集在叶君傲身上,他冷眼瞧着病房内每一个人,然而此刻病床上叶明枫的手指动了动,痛楚中沉沉哼了一声,君傲借此转移话题,“姑姑醒了。”
“妈,你醒了。”叶楚楚见母亲醒来含泪带泣悲喜忧加朝床边奔去,吊悬的心落下一半,她害怕母亲一直昏迷害怕往后孤零零,更害怕经后无依无靠,如今最大的靠山倒了,哭泣中不免为她的将来担忧。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叶明威和韩氏瞬间默契对视一眼,各自手心冒汗,脸色紧张连呼都胆颤心惊。
见叶明威想上前君傲迅速拦在他身前,关心劝慰道:“二叔,姑姑刚醒,你快去叫医生。”
被君傲那双锐利的眸光瞪得心口惶然,叶明威皱眉,害怕自己一转身明枫将不该说的全部说出。
他杵在君傲跟前一动不动,脊背发寒,眸光不断穿过君傲的视线探向已睁开眼睛的妹妹,心已跳到嗓子眼。
明渊夫妇狐疑的眸光不断来回在神色怪异的儿子和明威周身打转,君傲向来很少搭理明威和明枫,可今天的举动透着怪异。
医生闻讯赶来,围在床前的人纷纷识趣让道。
医生眼见病人眸色空洞无光,上前倾身伸手翻起眼皮,用手在她眼前摇晃,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
“看得见吗。”医生问。
“香肠,五根香肠。”众人被这样回答惊到,又围了上来。
“明枫,你看看我是谁。”叶明渊看着从来不待见的妹妹,心神集中在她倒地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到底老爷子的死和她的意外有没有关系。
“大棒槌。”
叶明渊黑脸。
“明枫,妈在这里,我可怜的女儿。”韩氏的轮椅被韩舒云推到病床前,她小心翼翼握起明枫的手。
短短一瞬触及明枫既然打开她的手,惶恐至极缩成一团,嘴里不断嚷出老妖婆,老妖婆。。
被纱布包裹之下那双黑漆漆眼珠子惊恐慌乱,身子反抗剧烈,脑子里一片慌乱,见到这张陌生的脸那种兵荒马乱的恐慌扑面而来,她只想逃,逃得远远地。
“明枫,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苹果。”看见明枫神色不对,叶明威拿起桌边的苹果递到明枫的跟前,结果如他所料。
瑟缩的女人抢过苹果狼吞虎咽,半点大家闺秀仪态全无,叶明威神色阴沉,不知她真疯还是装傻想蒙混过关。
沉默中君傲冷眼看着病房里的一切,关注着主要人物脸上每一个神情。
“二叔,你干什么。”叶楚楚不悦很想说她妈不是傻子,可看老妈疯疯癫癫,又哭有笑,嘴巴还一歪一歪的样子气恼心急,“医生,我妈她这样是怎么了。”
所有人皆等着医生的回答。
“病人可能由于头部受到猛烈撞击造成失忆,之前可能还受了某种刺激和惊吓,心里抗拒难以接受,所以把自己封闭在自以为最安全的意识里。”医生看着惊瑟缩成一团啃苹果的叶家大小姐,如实直言。
叶明威眉头深皱本急着追问这种失忆到底是暂时还是长久,可看见君傲似乎在若有似无留意他的言行噤声。
他低头和韩氏对视一眼,又扭头紧盯呆傻的叶明枫,任然纠结她真假疯癫问题,还有君傲那小子似乎不好蒙,内心此刻矛盾至极。
“外婆,我妈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吓成这样。”叶楚楚泪雨滂沱冲身站起,质问完一脸悲哀的韩氏又愤怒上前扯住叶明威的衣服,厉声质问:“你到底把我妈怎么了,我妈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绝饶不过你。”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跟长辈说话,可别受人挑拨两句跟着瞎起哄,你二舅舅平常怎么对你怎么对你妈难道没看见,这样伤人心没良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亏你还是大家闺秀,漂洋过海送你念书不求你为叶家分忧但你也该知书明理,你这书都念到哪里去了。”韩舒云愤然推开满脸眼泪气愤中的楚楚,她什么内情不知道自然能嚷得大声,可对姑妈和丈夫太过了解,今天的事不寻常。
“韩姨娘,你倒是说说,你们几人到底是怎么把老爷子给气死的。”叶明渊瞪着满脸沉默的老妾愤怒质问。
对于老妾的不满打从懂事开始便积留于里,如今老爹去了,叶家怎么也轮到他当家作主,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
“老爷子一回来就说要把家财都捐出去……”韩氏蓦然似再也忍不住悲戚,哽咽中以手捂嘴掩面悲呜哭泣,泪如雨下。
她如此说一来试探君傲那小子,二来是为转移叶明渊注意力。
叶明渊一口咬定是他们气死老头子,无非是想独吞财产。
若让他知道或许他一毛钱都拿不到以他窝囊的个性最后还得乖乖收敛怒火坐下来等着平分家产。
君傲沉默低头唇角扯上一抹嘲讽,只觉得老太太果然非等闲角色,一句假话不但平息了所有人的怒火还能让大伙抱定团结一心,朝着共同目标握手言和。
真相大致已经可以推测出来,他很后悔,很后悔没有和爷爷一起上楼。
“什么,韩姨娘,你把话说说清楚,什么把财产都捐出去。”叶明渊急得脸色煞白,他曾和老爷子置气老爷子也曾说过类似的气话。
可今天从韩氏口中此话有可能作为遗言他如遭雷劈,老爷子怎么会如此糊涂,他们可都是他嫡亲的儿子。
“我虽是个妾,叶家的事我插不上嘴,但事关叶家祖业我如何能不多问上几句,可老爷子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将我老婆子训了一顿,说我不自重身份,明枫见我受委屈替我抱不平跟老爷子吵了起来,这一扯就扯到许多往事,老爷子是真动了怒,还狠狠打了明枫一耳光,明枫不依不饶,哭闹不休,我又是个残废,动也动不了,就喊了起来,之后明威来了,老爷子动怒说要将明枫赶出叶家,没这个女儿,她自小性高清傲这才受不了打击,我怕她做傻事,救着明威去追她,谁知道她竟这样的傻,老爷子就这样被气倒了,都是我这没用的老婆子,我活着做什么,不如随他去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老妾哭得悲恸呜咽,极尽表演之能事。
唱念做打面面俱到将叶明渊夫妇糊弄得一愣一愣。(今天两更,下一更13点)
一听说老爷子要将钱全部捐出去,叶明渊傻眼,原本逮着叶明威不松口的几样罪名跟着有可能落空的财产一一松懈,他恍然自言自语,“好端端的,老爷子为什么要把钱都捐出去。”继而紧张烦躁地看向哭哭啼啼的韩老妾,心口似火烧,燥得要命。
不知老爷子老糊涂还是老践人撒谎骗人,可骗人能有什么用,谁跟钱过不去。
“我哪儿老爷子为何说出这般妄言蜚语。”韩氏掩面哭得伤心,瞬而将泪眼转向君傲,幽怨质疑:“君傲,你爷爷是跟你一道回来,那一路上可有跟你透露过什么,你若知道内情,可不能瞒着我们。”韩氏抽泣伸手接过韩舒云递过来的纸巾巧妙地把话题推向了君傲。
如果这小子聪明,就算他知道些什么肯定不会说。
谁说谁是傻子,这钱将来一半肯定落他口袋,谁跟钱过不去。
还好当时律师没赶到,如今还是那份老遗嘱,也不枉她心计算尽筹谋一生,就是为了今天。
“君傲,老爷子生前跟你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叶明渊听说儿子知晓内情调转急迫方位,催促儿子迫切想知道内情,埋怨他一世英明怎么生了个这么个倔牛,叶家的钱还不都留给他。
“爷爷的确跟我哦提过要将家产全部捐出去,这个问题确切的答案应该问周律师,叶家法律相关事务从来都由周律师全权负责。”君傲倪眼瞟向依然满脸泪痕的韩氏,对老爹此刻视财如命的急迫鄙夷甚深,他低眸思忖,决定不将雨柔和她母亲牵扯进来。
一切只看爷爷的遗嘱可有改动,如果改了这帮人争破头也没用。
如果没改还是不要将他们母女牵扯到复杂的漩涡里来,其实秦阿婆的病情,宁静的生活比什么都好。
君傲的话顷刻将所有的心神转移到周律师和遗嘱上,这话刚说完,那头叶明渊叶明威两人分别拿出手机拨打周律师电话,结果一阵战线忙音,两兄弟收起电话分别对视一眼互瞪。
然而周律师再赶往叶家别墅得知老先生突发心脏病被送往医院后接连赶到医院,得知叶老爷子已经不幸过世并已去殓房对雇主鞠躬送别以尽主雇一场情谊,再确认叶老爷子死亡病逝书,即刻转往律师楼调取叶老先生生前留下的遗嘱。
按说遗产理当在当事人丧礼完毕一个月后再进行宣布,可叶老先生生前订立的遗嘱比较特别,其中叶老先生遗体下葬问题涉及到遗嘱生效时,所以按照遗嘱约定,老爷子一过世他要召集叶家人遗嘱相关人员宣布遗嘱。
当病房一众人接到周律师电话后,一群人熙熙攘攘急急忙忙往叶家别墅赶,赶着听遗嘱分家产。
呆呆傻傻的叶明枫因活动不便只留了一素日被她刻薄的佣人照看。
刚才还要死要活不依不饶嚷着要替母亲找说法讨公道的女儿转眼抛下痴傻的母亲跟着众人回去听遗嘱宣读。
大宅的客厅内,叶仁天的委托律师年逾五十多的周正奇正坐在正厅沙发上喝茶。
一众心急火燎的人赶回叶家大宅,浩浩错杂的脚步声令自来处理豪门争产事宜的周大律师也不禁生出几分感叹。
看来无关与身份地位,权势与富贵,但凡人到了利益方位去留关键时间都难免暴露几分丑态。
叶明渊一进门看见周正奇正放下茶杯,他心急火燎走到沙发边,坐到周律师身边,缓声询问,“周律师,关于遗嘱的事我家老爷子是如何安排的。”
眼尾的余光还很精准瞟了一瞟放在周正奇身旁的黑色公文包。
遗嘱就放在里面,心脏飞速跳动险些高血压,最害怕老爷子改了遗嘱,他们一毛钱落不着家产全捐去慈善机构。
“听闻噩耗真是万分遗憾,还请诸位节哀顺变。”周正奇面有哀色,起身站立端正笔直,对着叶家烈位家属深深鞠躬深表惋惜,惋惜照拂自己的金主就此与世长辞,对于最后一笔遗产费用的关照也深表感谢。
经一个外人提醒,两位儿子才察觉自己刚死了爹,眼中对遗产期盼迅速被颜面压下,换上一抹伤痛之色。
“对于遗嘱老爷子早有安排,不过老爷子早上似乎又有改动遗嘱的意思,不知道他私下有没有另请其他的律师来接手。”未免节外生枝,周正奇首先将话摆分明。
即便他之前已听闻老爷子要改动遗嘱,他也用最快时间赶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对于其中蹊跷他抱以怀疑,可他只不过是个律师,没证据的胡乱猜测是为律师大忌,一切遵照法律程序。
其他的事即便是有怀疑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这个绝对不会,遗嘱的事老爷子向来都拜托给周律师您,岂会假手于他人。”叶明威立马万分肯定打消周正奇的疑虑。
“对对对,这个周律师你放心,绝对没有假手于他人。”叶明渊扶了扶眼睛万分赞同铿锵肯定。
周律师看了众人,将心底多余的疑问烂在了肚子里。
叶老生前确实吩咐过在他过世后可以公布遗嘱,等待他和发妻合葬后子孙即可按遗嘱合法继承财产。
看到叶家众人如此心急的态度心里虽觉寒凉却也无奈,想必叶老早就料到了子孙的态度。
所以他此刻公布遗嘱并未违反约定。
“既然两位大叶先生肯定而老叶先生也没有来得及另立遗嘱,那么一切还是按照之前订立的遗嘱来办。”周正奇拿起公文包,将一年前订立的遗嘱拿了出来。
君傲低头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遗嘱没来得急改动那丈母娘的怨愤铁定没法平息,这事儿该如何善后。
当时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要求将叶家当年抢夺外祖母娘家的财产全部归还。
还有那些过往的恩怨,姑妈对韩氏恨不能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万一老爷子订立的遗嘱韩氏同样有份若被丈母娘知晓那还了得,可别做出些过激的事儿刺激到阿婆。
丈母娘怨愤没地儿发泄到头他成了出气筒,撒气的法子自然是棒打鸳鸯,他怎么这么倒霉。
此刻他只期望,期望爷爷当时订立遗嘱的时候能多带着点愧疚,多念着点外祖母,其他的一概不想多考虑。
周律师在大部分人紧张又迫切的眸光下郑重打开文件袋。
“叶先生名下资产有,房产七十二套,其中四十三套分布世界各地,余下二十九套也包括此栋别墅在内各分布与国内各大城市,另计名下商铺一百六十五间,国外私人海岛十七座,名酒庄园三座,私人度假庄园二座,名下使用车辆共计十七两,私人飞机一架,古董和玉器共计一百九十一件,珍贵首饰三十二套,银行现金四亿,另天蓝国际持有股份百分之七十五,合计资产一千三百六十五亿。”
“不知诸位对周某记录的资产可有异议。”周律师放下了手中过数百亿的遗嘱,严肃认真地审视着涉及遗嘱分配的主要几人。
“没有没有。”叶明渊和叶明威率先从激动中回神摇手表示没有异议。
叶明威清嗓子摇头,心脏此刻砰砰直跳,盘算这么多的家产,自己怎么也该落个几百亿。
他的眸眼中含着感激和激动朝此刻正露出得意笑容的老娘瞄去。
还是老娘深谋远虑,若非当年冒险将自己放到正房那边岂有他的今天。
内心对老娘的感激和敬重之情又越升了好几级。
对此巨额遗产叶明渊面容喜瑟情不自禁,含着喜悦的眸子朝得儿子投去。
只见儿子沉着冷脸不动声色,霎时犹被泼了一碰冷水,心中喜悦瞬间减半,对原配的那份愧疚之心也越加深重。
君傲对老爹和二叔流露的丑态实在不耻,心中只盘算当年叶家抢了高家多少钱财才有了今天的富贵。
也不知姑妈知道这么多钱最后被瓜分后又会怎样,内心变得焦急不堪,眸光不由自主朝周律师投去,想知道遗嘱到底怎么分配。
“好,既然大家对这份遗嘱资产无异议,那我开始宣布遗嘱分配。”周律师见从容拿起遗嘱进行宣布。
“叶老先生生前将现金四亿分别遗留于叶明渊先生一亿,叶明威先生一亿,叶明枫一亿,余下一亿则由叶明月女士继承,若叶明月女士已过世则由其子女承继,若叶明月女士无子女此款则捐于慈善机构。”
听到爷爷的遗嘱中有提及到姑妈君傲心中大喜过望。
不仅仅提到姑妈的名字爷爷甚至还顾及到了姑妈的子女。
他为此感到欢喜,欢喜同时又添忧愁。
明枫姑妈作为庶女也获得了继承资格,不知小婉姑妈知道韩氏的女儿同样分得钱财后会是个什么心情。
忧悲交加的同时脑补上了两个姑妈为了钱财分配问题开始掐架的场面,君傲心中忧愁更甚……
二房人一听遗嘱里陡然冒出分走大部分钱财且是个全然的陌生人,心中激愤暴怒乍然奔泻。
“谁是叶明月,叶明月是谁,我们家根本没这个人。”叶明威恼羞成怒看着周律师。
“谁说我们家没这个人,叶明月才是我嫡亲的妹妹,她是我亲妈带走的亲生女儿。”叶明渊对弟弟的态度十分愤慨。
对于往事他还留有几分记忆,他一直坚信母亲当年是被冤枉的,只奈何于当年年纪太小不能替母亲申冤,可也知晓韩氏心地歹毒,因此从来对韩氏无什好脸色。
然而自打明威张口闭口喊老践人老娘开始他彻底跟这个弟弟划清界限。
划清界限的同时也替母亲悲哀,竟生了这么个猪狗不如认贼做母的贱东西。
轮椅上,韩氏面色煞白,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紧了紧。
他始终还是相信当年她的清白,始终惦记着他们的夫妻的情份。
原本荡漾几分胜利与得意心口乍然如堕冰窟,凄冷一片。
君傲将韩老妾和二叔的表情尽收眼底,叶明渊此刻维护嫡亲妹子的激愤让君傲深感欣慰,难怪一母同胞,看来老爹很记挂这个妹妹,可也不知老爹真见到小婉姑妈后又会是个什么情形。
霍珍妮见老公吱声眸光直扫蹙眉不悦反对声高的韩舒云。
对于老公有个嫡出妹妹内情她知晓几分,没想到老爷子心里始终记挂着这个女儿。
可万一这个女儿不在人世或者没有子女,那这些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为着钱不打水漂期盼正牌小姑子尚在人间,毕竟肥水不留外人田。
周律师见叶明威极此时极为愤怒叶不惊异,不慌不忙道:“叶老先生生前曾多次委托我寻找这位叶明月女士,我可以明确告示叶先生,叶明月女士确有其人,我只是照遗嘱办事。”
“那胡乱来了一个女人自称是叶明月怎么办。”韩舒云脑子自来灵光,立马将心中疑虑道出。
霍珍妮眸光一亮,瞪着韩舒云,难得对韩舒云的智慧表示几分认同,万一遗产被人冒领更加得不偿失。
“叶老先生生前留下dna比对样本,若叶明月女士现身则会进行dna比对,基因符合才能继承这笔遗产。”周律师笑了笑,处理这样的遗嘱自然有他们内部的一套手法。
“那若找不到此人这笔钱岂非打了水漂。”霍珍妮开口,心中担忧。
“话不能这么说,热衷于慈善事业是叶老先生生前一大善行,我们很敬重这种高尚美德。”对叶老先生生前热衷慈善的善行深表敬佩的周律师面容不禁露出几分崇敬。
“那其他的那些资产如何分配?”叶明渊朝老婆瞪了一眼,有些怨怪她不识大体。
此刻心中最在意的还是天澜股份分配问题,其他都无所谓。
叶明威紧张看向叶明渊,默不作声,心中同样关心股份分配问题。
周律师低头继续宣布遗嘱:“其中叶家在天澜国际所占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分配如下,叶明渊先生承继百分之五,叶明威先生承继百分之五,其长孙叶君傲承继百分之十,其次孙叶君浩承继百分之五,”
“为什么君傲比咱们君浩多百分之五,这不公平。”韩舒云乍然听见君傲所得股份比自家儿子所得多出一倍,心中的不满顷刻流泻于脸庞,对老爷子的偏心更报以埋怨,心急儿子一时在国外求学回不来。
股份如此不公的分配叶明威心中同样不悦,偏头看了看叶明渊和低头沉默的君傲,想起过往心中百般复杂。
“我是依照叶老先生生前的遗嘱来分配,请叶二夫人不要打断我的宣读。”周正奇对于韩舒云的质疑颇有微词。
股份如何分配又不是他能说了算,这娘们脑子进了水,质疑他做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周律师您继续。”叶明渊一脸歉意向周正奇道歉。
心口对于老爷子的安排十分满意,哪怕只占了那么一点便宜,只要比二房多他就高兴,可他压根没想到那多出的百分之五或许是对君傲生母的补偿,又或者是对霍珍妮委屈的弥补。
周律师开始宣读以下重点内容:“叶明月女士承继百分之十,余下百分之四十则由叶家嫡出玄长孙继承,也就是待叶君傲先生或者是叶君浩先生,两人的合法妻子,谁先生下叶家玄长孙那么天澜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则由谁来继承,条件是必须符合嫡出身份,也就是合法的妻子孕育的孩子。”
当初订立这条遗嘱的时候周正奇并未认为有何处不公,许多大家世族依旧遵循着嫡长的传承问题。
只怕会急坏了两房的大小叶先生。
“那婚前生子合法吗?”叶明威皱着眉头提出了疑问。
内心虽翻覆却并未诸多质疑,老爷子的遗嘱遵循的是叶家的祖训,嫡长子承继祖业。
“婚前生子产后领证也属合法,符合嫡出的条件。”周正奇眼眸一亮。
关于这个问题当时他也曾询问过叶老先生的意见,叶老如此回复他,法律也认可。
霍珍妮和韩舒云心急如焚心里盘算给儿子物色几个对象,谁生下儿子即刻结婚成为叶家少夫人。
这条定得好啊,免得生了女儿退不了货,那可得不偿失。
“那如何确定这个孩子就是叶家的嫡出玄长孙,万一碰上个带种嫁进来的,那也算是叶家的种吗?”叶明渊再次将疑问提出,当初韩舒云怀胎生产的时候他问过妇产科主任。人家说韩舒云百分之九十怀的是女儿。
他当时自然安心又开心,可一觉醒来人家得了儿子。
为此他在老爹面前提出过质疑,可老爹亲自将鉴定报告摆在他眼前他更加无话可说。
如今自然要把话说清楚。
“当然同样要通过dna比对才能取得继承权。”周正明如实回答叶明渊提出的疑问,这个问题自然也要摆明。
叶明渊放心点头,反正都是留给孙子的,无所谓。
最要紧是君傲快点结婚生子,也不要再谈什么门当户对,只要是他看中的姑娘,只要身家清白,即刻结婚。
还是穷人家的姑娘能生养,万一娶个富家女经不起风吹雨打,孩子没了不说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也全泡了汤。
君傲眼睛陡然一亮,不知道小婉姑妈听了这条会不会迫不及待将雨柔嫁给他。
他和雨柔生的孩子就是她的亲外孙,将钱留给外孙就如同钱留给她一样。
沉默了许久的男人内心乍然变得活跃,觉得老爷子难得做了一件好事。
“三十五处房产为叶明月女士继承,余下各处房产以及国外私人海岛十七座,名酒庄园三座,私人度假庄园二座,名下使用车辆古董和玉器珍贵首饰则由叶家长孙叶君傲承继,其中叶老先生遗言,希望以此能对你幼时的伤害做出些补偿,叶老先生还希望叶君傲先生暂代蓝天国际董事长一职,待到那百分之四十的继承人出世再重新按股权来选定新任董事长。”
宣布完全部遗嘱分配事项的老律师沉沉地松了一口气。
老叶子如此分配实际颇为顾及长房一脉,如果二房先得儿子,那么叶老补偿给叶君傲的这些钱财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如果叶君傲先生运气比较好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叶明渊此刻心情愉悦激动,如果君傲娶的媳妇肚子争气那整个叶家家产几乎都到了他这一房。
觉着老爷子英明的同时想到关于对儿子幼年补偿的话他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霍珍妮心头舒畅脸色却带着几分沉凝,老爷子一心想弥补是头位大儿媳妇,那她这个填方算什么。
一时脑海中不禁再次回想起过往化作一滩血水的孩子,以及她在病房中受到老爷子的呵责与之顶嘴,之后跪在雨中苦苦哀求的凄凉。
酸涩苦楚怨愤悲戚种种斑斑情绪在见到君傲的那一刻通通化作过往云烟,眉宇间凝上一抹慈宁之色。
“还有吗?”对于老爷子的分配叶明威内心万分不悦,但此刻却不动声色。
“叶老先生期望同其发妻高秀兰女士合葬,整件事交由叶明渊先生全权处理,这个也是诸位承继叶老先生遗产的先决条件,也就是说,叶老先生同发妻高秀兰女士合葬后诸位才可以拿到应该的财产。”
周正奇对此也比较头痛,万一合葬不成功他又要面对一大堆的麻烦。
“你妈在哪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上哪儿找。”霍珍妮乍然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她曾多次问过叶明渊关于正牌婆婆生死的问题,结果不是惹来一顿不快就是半个字都问不出。
“闭嘴。”叶明渊恍惚的回忆着母亲,只能看见一个模糊又婉约的影子。
他的母亲,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叶老头对明月的承认也证明了母亲当年的清白。
老践人一生心机算尽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内心此刻才算真正感到痛快。
“以上宣布完毕,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周正奇拿出笔,准备无异议后要诸位继承人签字,关于叶明月那份遗嘱他还需要继续跟进。
“为什么叶明月有股份我母亲没有,为什么她能获得那么多房产而我母亲连片瓦都没有。”耐着性子一直将全部遗嘱分配内容听完,叶楚楚终于提出了内心的不平。
为什么一个凭空冒出的人都有股份而她母亲则什么都没有,庶出的女儿难道就不是人。
为什么会订立这样不公平的遗嘱?为什么
为什么君傲和君浩甚至是那位叶明月的孩子,在外公的遗嘱里全部都有提到,却独独没有提到她
她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对待,她也是叶家的一份子
她也喊过他爷爷,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叶小姐,一切都是叶老爷生前的遗愿,我只是遵照宣读。”对于叶楚楚的提问,周正奇颇为惊异。
但凡与叶家熟识人都知道,这位叶明枫女士是个无名无份庶出的女儿。
放到过去,一个庶出女儿能够获得一份体面的嫁妆已属万幸。
放到如今,无名无份的庶出也就是私生女。
私生女有继承权那也是在没有订立遗嘱的基础上。
如今明摆是在宣布遗嘱,这位叶小姐竟然还会有此疑问,他也不知该如何评论。
只能说人贵需自重身份。一个亿,已经不少。
“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如果没有请在遗嘱上签名。”周正明将各人遗嘱开始分发。
众人摇头表示没有疑问,拿起分属自己的遗嘱在上面签名。
君傲本想问叶明月那份遗嘱该如何处理,沉默中决定私下询问。
叶明威和韩舒云心中愤然,似乎埋了一片炸弹,就一个亿,一个亿能花些什么。
连叶明枫这样庶出的女儿都分到了一个亿,他这嫡出的儿子还不如一庶出的闺女,老东西真气死人。
坐在轮椅上沉寂一声不啃的韩氏彻底陷入死灰的沉默,原来他早就准备这样的狠心。
什么都没有留给她,连死后同穴合葬的权利都被剥夺,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苍老呆怔的面容后是一颗扭曲陷入绝地疯狂后的残破的心房,只余一片枯槁苍灰萧瑟的狼藉。
曾渴盼能光明正大站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有一天,可一辈子走到头才发觉,她这一生都将自己活在了阴暗里,连亲生儿子都不能名正言顺替她养老送终,他日叩拜焚香敬拜生母,也是为她人供奉尊敬,人生自此才明为何输得一败涂地。
院子里的大榕树下,秦阿婆躺在白色藤椅上满脸舒适安然享受女儿迟来的孝顺。
白希的手指轻柔缓慢替老人做着足底按摩,秦婉显得耐心十足。
雨柔拿着昨天秦恩翻乱的报纸挑着新鲜的趣闻念给阿婆听,这样悠闲又温馨的日子她很享受也很乐意享受,尤其前几天和哥哥通过电话,再过几天可以一家团圆。
人高息嘴里念得振振有声,秦雨柔陡然安静下来,看着报纸上的头版头条,心口一惊,背脊寒凉。
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张慈爱苍老的脸,前天还活生生在眼前晃悠的老人家眨眼过世?
“在看什么?怎么不念了?”小婉姐将母亲的双脚擦干起身倒掉洗脚水凑到雨柔跟前看报纸。
霎时恍然震惊中她疾速从雨柔手中扯过报纸,慌乱不能自主自言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前天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报纸刊登有误,此刻不知为什么焦急?
到底是为了那些没被他吐出来的钱财,还是为了他的离世。
只知一个事实,他死了,她恨了一辈子的父亲,从来没喊过一声的父亲,才正式见过一面的父亲,死了。
小婉姐的慌乱引起阿婆的注意,关切忧心问道:“雨柔,发生了什么事?”
雨柔看着慌乱失措的母亲,心中沉重异常,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慌乱无措的一面,她没有父亲,此刻母亲的心情她能理解却未必能切身感受,可知晓父亲已不在人世的那一刻,她也曾伤心落泪过。
“君傲,你来得正好,你告诉我,他没死,这是假的,这消息都是那些小报记者胡乱编造。”慌乱中小婉抬头看见君傲站在院门边,她怒然上前扯住君傲的胳膊要问个明白,期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造谣。
面对丈母娘的震怒和不可置信,叶君傲喉头打哽,害怕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丈母娘你节哀,他怕下一刻立马再挨一耳刮子,对于丈母娘的彪悍他深有体会,不敢招惹。
那天周律师走后,他晚上私下找他谈过关于爷爷要改立遗嘱的事,周律师表示遗憾,一切只能按照这份宣布的遗嘱来分配家产。
至于老爷子病逝的原因,他有也详细问过医生,医生私下给他看过一份体检报告,爷爷的身体本已是强弩之末,哪怕能撑过一年怕也是趟在病床上,这次爷爷的意外离世太过巧合,十有**和改立遗嘱有关。
对于爷爷的离世,他终然难过,可也并非难过到伤感,毕竟,他从来和叶家人并不亲厚。
秦雨柔放下报纸走到阿婆的身边拉着阿婆的手看着君傲,脑海中也在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
对于老人的去世同样感到蹊跷,甚至怀疑是否因为母亲的缘故而导致老人家心脏病突发过世。
“爷爷因为心脏病突发,已经过世。”君傲看着丈母娘眼中掩饰不住的哀痛,内心被同化,寻到几分哀凉。
一瞬间彷如天旋地转,小婉只觉着心口似被榔头狠狠砸下,痛得受不住,脚步虚浮后退一步。
她脑海中满满皆是那日他痛苦悔恨的神态,心中自责后怕,会不会是自己,是自己气得他心脏病发。
她拉着君傲,声调恍惚由高到底质问:“怎么会,他心脏病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可以瞒我。”
只消那么一刻,她立马打消这样自责的念头,反而将所有的疑虑都推到韩老妾身上,疑虑一经生起,越来越笃定。
“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君傲看了雨柔和阿婆一眼,将丈母娘私下拉到一边。
听到君傲的话,小婉姐内心一突一突不安,她迅速带着君傲上了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如实回答我。”小婉关上门转身眸眼锋利逼视君傲。
内心如有一只发狂的猫,拼命用锋利的瓜子抓挠心口。
“您毕竟是我嫡亲的姑姑,我肯定向着您,该说的我自然什么都不会隐瞒。”君傲仔细打量丈母娘房间。
梳妆台上堆满名贵化妆品和护肤品,还有放在柜子上几个大牌手袋。
一刹那呼吸变得寒凉,成日不事生产和劳作的丈母娘花起钱来真是毫不手软。
还时不时背上几笔能压死人的赌债,实在心疼媳妇从前拼命的日子,也亏得一个女人是如何背起这些债务。
更难得的是,背起债务后面对这样一位老娘竟然没生出诸多仇怨,反而带着如始如终的尊敬。
只觉得媳妇这样的好品质好心地在如今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世道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他要是错这样的好媳妇怕是一辈子都会后悔。
“别无事献殷勤,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快说,不说立马给我滚。”小婉姐一见这小子贼溜溜的眸光不停在梳妆台还有房内来回飘动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若不是要从他嘴巴里套话她一准拿扫把招呼他。
“这事事关遗嘱不问不行啊。”君傲收回眸光带着几分郑重看着站于跟前的丈母娘。
心里也明白八成问完话立马会被她赶走。
“什么遗嘱。”小婉姐眉头深蹙,心里飘忽不安,到底老头有没有向律师定立之前约定的遗嘱。
那些钱她到底要不要得回来,若要不回来怎么办,莫非真要送女儿回藤家去争财产。
送女儿回藤家岂不是等于送女儿回那女人身边,她不如一头撞死。
继而又将眸光疑惑地瞟向满眼精明的小子身上,这小子有钱。
把雨柔嫁给他,不行,雨柔自打未出生已定了婚姻,不能违背安国的心愿。
“您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将遗嘱内容一字不漏全告诉您。”与丈母娘几个疑虑眼神交锋几个来回后叶君傲耐着性子提出要求。
这个丈母娘怕是成了精,不好糊弄,想娶媳妇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你问。”小婉姐坐到窗子边的沙发上,先耐心听完再做打算。
“雨柔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女儿。”君傲拉了把椅子坐到丈母娘对面开始开门见山。
经过几天深思熟虑他断定那份报告肯定有误,还需要自己亲自跑一趟。
小婉眯眼冷笑盯着一脸欠揍的小子,声音中充满严厉警告:“臭小子,我告诉你,你可别再打雨柔的心思,那可是你嫡亲的表妹,你可别学贾宝玉,再说,婚姻法明令规定,三代以内近亲不允许结婚,想我秦小婉小貌美如花,我可不想自己的外孙子女是个傻子。”
她故作轻松掩饰内心慌乱,她也曾害怕过雨柔亲口问她这个问题,可当雨柔亲口问她的时候她没有慌乱,更多的痛心。
但没想到轮到这个小子问她的时候她竟然慌了起来。
“这么说,雨柔确实是你的亲生女儿。”叶君傲睁眼笑容意味分明,他紧盯着此刻已敛下眼睑的丈母娘。
从她闪躲的眼神已断定她在说谎,内心又陷入另一种恐慌,害怕雨柔万一真是亲妹妹怎么办。
“千真万确,不信我带你去验血。”小婉抱臂掩饰心慌,鉴定报告也不是做不得假。
“我早验过了。”提起验血君傲想来有气。
“你验过了还问我做什么。”小婉不屑撇嘴,觉得这小子肯定在说假话蒙她。
如果验过还不跑到雨柔那里打小报告,还用得着来这里问她。
“确实验过,鉴定结果雨柔是我亲生妹妹,你说这怎么解释。”君傲坐在椅子上认真毫无遗漏注视丈母娘脸上的每一个神情,此事至关重要。
一听此话小婉如同炸毛的猫,愤然从沙发上站起,细长尖锐的手指指着让她动怒的小子,厉声道:“荒谬,你小子不用诈我,她顶多就是你表妹,怎么可能是亲兄妹,脑子进了水。”
雨柔怎么可能和他是亲兄妹,简直荒谬。
“恩,可能我脑子真进了水。”丈母娘勃然大怒的深情看在他眼中,原本还有几分不安的心顿时安然落地。
他居然相信她是他亲妹妹,还为此苦恼颓废,真是蠢到家。
那么这中间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他想到那天同样喝得满脸通红的小秘书。
“快说。”小婉被君傲磨叽已然失去耐心,愤怒上前抓住他的衣襟。
君傲见丈母娘对他动手,乖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老实交代:“对不起,爷爷回去立即请律师修改遗嘱,他是想将全部遗产都留给你,可偏偏突然病发,所以,一切都没来得及。”
如同六月里遇上寒流,小婉姐全身浸冷,愤怒乍然全无,抓在君傲胸前的手不知不觉松开,恍然疑问道:“你信吗?”
君傲摇头,笑中有寒意,想起韩氏那张始终藏着阴险的老脸。
“当然不可能这么巧,一定是那个老践货,你说当时老头是不是跟老践货在一起。”蓦然心窝子里窜出急然怒火,小婉姐再次将尖细的手指戳到君傲眼前厉声逼问。
“没错。”君傲被逼无奈,身子向椅背靠去,直到不能再动,再次举手投降。
“我就知道。”心中怒火中烧,小婉姐利落收回手指,转身踱步,开始思量对策,思量中再次坐回沙发上。
她思量财产泡汤要如何筹集那一大笔钱,反而将老妾和老头的死因压到最后,或许她会因为老头的死而愤怒,或许会痛会伤,可大概也只是转瞬即逝,大概一切归为报应。
君傲见丈母娘开始忧虑沉沉从椅子上站起坐到她身边。
“姑妈,虽然爷爷没来得及改遗嘱,但爷爷一年前留的遗嘱中你也是继承人之一,他将天澜百分之十的股份和一亿多的现金以及过半的房产和商铺都留给了你,连明枫姑姑都没有,爷爷心里一直都有你,他回国后一直在请侦探查询你的下落,可惜没找到,你知道公司为什么取名叫天澜吗?那是爷爷和奶奶的名字,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奶奶,他还说死后想跟奶奶合穴而葬。”
希望爷爷留下的这些钱多多少少可以压下她心中的一些怒火,他也不介意把老头留给他的全给她,最好她能看在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继承条件上把雨柔嫁给她,早点生孩子最好。
“做梦。”听到老头有留钱给她钱的问题迎刃而解,后又听见老头要求和老娘合葬,想都不想一口否决。
这简直做梦,换做是她她死也不愿意和害得自己死不瞑目的男人同穴而眠。
但她听妈说过,说过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光明正大回到叶家以证明她的清白。
君傲果然料定丈母娘会一口否定,即刻亲昵地挽起丈母娘的手臂好言哀求:“姑妈,那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总不至于让他死后都不能入土为安吧,爷爷可将这个条件定位继承遗嘱的先决条件,你不答应到时候整个叶家人都会来求你,你难道很想见到他们。”
才说一句瞧见丈母娘两道秀眉紧紧蹙起再度小心翼翼开始另一番说服。
“姑妈,我明白你做了这么多是替奶奶明冤抱屈,其实爷爷心里也十分悔恨,就算你不认父亲那总看奶奶的面子,行吗?能光明正大地回叶家宗祠,不比什么都能证明清白吗?还有雨柔,你做这些不也都是为了雨柔吗?你想想雨柔这些年替你受的罪,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亲生女儿,可你干的事哪里像一个当妈样,姑妈。”
“我考虑考虑。”小婉姐听到雨柔眉头彻底松开。
这些年给丫头吃的苦头也该够了,拿了钱让她过几天舒坦日子。
还有妈,必须让她走得安心,可她心里也实在过不了那道坎。
“还考虑什么?”君傲见丈母娘扶额思虑的模样心里着急。
怕她最后不同意放不下过往仇怨,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话一出口立马后悔。
“滚。”小婉心烦意乱的档口听见叶家小子又在耳边催促,不禁烦躁的怒火轰然扑向他。
见丈母娘动了真怒并迅速拿高跟鞋招呼他,他立马十分乖巧听话撒丫子开溜。
咚地一声,十厘米的高跟鞋重重砸在及时关拢的门上。
迅速跑下楼,君傲猛地松了口气,走到院外看见雨柔正在替躺在靠椅上的阿婆捏肩膀,若非是阿婆的病,这画面真真暖人心怀,顿时他心中生出一种安逸的柔软。
如果能一直和他们简单生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
他站在门边傻笑憧憬将来幸福,那头丈母娘踩着高跟鞋冲下楼见他那模样像是对雨柔抛媚眼勾搭良家纯情女孩,立马转身拿扫把招呼让他快滚。
君傲不敢消受丈母娘的热情躲到阿婆身后。
“小婉。”阿婆见女儿满脸怒容心中无可。
小婉姐不想惹老娘不快收敛了怒火,白了叶家小子一眼。
见他没半点离开的意思还厚着脸皮在老娘身边装亲孙子卖乖,小婉虎视眈眈盯着他,以免他再勾搭女儿。
“阿婆,能不能让雨柔送我出去。”君傲握着阿婆的手蹲在阿婆身边言语彷如跟长辈撒娇卖乖。
“你不有司机吗?”雨柔白了她一眼,看着老妈不善的脸色,猜疑他们两人在楼上都说了些什么?
“司机回家给孩子喂奶了。”君傲戏谑一笑。
秦雨柔满头黑线。
“雨柔,你去送送君傲,阿婆想睡会。”
君傲笑得喜难自禁,遂而看见丈母娘黑下的脸即刻收敛了几分可也没放话。
秦雨柔微张着嘴巴看了看阿婆又看了看虎视眈眈地老娘,决定顺从阿婆的话,送君傲出门。
小婉姐一见女儿跟着叶家小子走了,想去阻拦被老娘叫住。
阿婆满眼欣慰,看着落日余晖里的两个孩子,觉得这样真好。
如果能看着雨柔结婚生子那该多好,可惜,等不到了。
这一路上秦雨柔只问了几句叶老爷子过世的事儿,不见君傲神色悲伤所有节哀之类的话她并未废话。
并非她凉薄而是对于这位和善老人不甚熟悉,其实从骨子里她不喜欢这老头,觉着他对婚姻不忠对发妻无情无义,也不过是岁月苍老掩盖那份寡情薄意。
说句不该的话,若非他是老娘的亲爹,她仿若只看待一个旁人过世那般淡然。
“你伤好些了吗?”一直送到海滨椰树下,秦雨柔突然想到他手上的伤。
“你关心我啊,你好歹都叫我一声表哥,我也是为了救你才受伤,你关心我理所当然,不过口头关心实在不能表达你的感激之情,要不。”
为了不将她吓走,他先从亲情的关口着手,这女人对亲人很不错。
看着一排排高大的椰树,君傲唇角喜悦扬起,脑海中回味那次意外的吻。
期盼此刻风能再大点,椰子更加体贴通人性点。
“要不怎样。”雨柔狐疑地看着他,本来他为救她受伤用点实际的东西表达感谢人之常情。
“要不。”他停驻脚步颀长身影矗立于她眼前,眸眼温柔含情,唇角笑意隐隐。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斜斜映在两人天造地设的容颜上,娟美若画。
海风吹来,又一个烂熟的椰子砸下,不过这回砸错了对象。
雨柔眼疾手快想将君傲推开,椰子落地,瞬间她整个人却到了空中。
他把她当成孩子,宽大的双手掐于她的腋下将她举起旋转,因为摆脱血液无法结合的困扰,激动想对天欢呼。
她在半空中看着眼下之人连带魅惑人心的笑容,莫名心颤,那一瞬间她想起幼时羡慕其他小朋友被父亲宠溺举起,如若世间最珍贵的珍宝,她羡慕更心涩。
时隔经年,曾憧憬的场景如今却偏转了年岁如梦般惊然实现,这种错位的幸福感于惊震中弥补了空落的遗憾,可又夹着莫名怪异的幸福和满足,她的心再次寻到微微怦乱感,脸颊微红,连呼吸都乱了节拍。
他举着她在橙红色的夕阳中衬着轻轻的海风,不停地旋转,笑声欢悦,暂时忘了曾经夕阳下的伤。
“放我下来,你吃错药了。”
雨柔被他突如其来疯狂扰得心跳错乱,霞光衬托下,脸蛋酡红一片,
娇软美丽堪比天边艳丽晚霞,看得让人心中一漾。
双脚落地的瞬间她急忙看向四周,见没有熟人窘态松懈许多。
瞬而拳头带着几分恼怒捶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轻声怒嗔:“发神经啊你?”
“姑妈说我脑子进水了。”心中依然激动兴奋难消,他扶着她的双肩,笑得越发灿烂。
“我看也差不多。”雨柔打开他扶着自己肩膀的手,转身继续送他。
不明白他为什么兴奋,也不明白前阵子为什么失魂落魄。
更不知道他和老娘在楼上两个人嘀嘀咕咕了些什么?
到底是因为嘀咕的事而激动还是别的事。
“刚才说什么来着,对,为了表达你对我救命之恩的感激,你熬个汤给我喝吧,你瞧我最近瘦得只剩皮包骨。”
男人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流溢进内心的欢喜,他紧紧跟在她身后。
突然才发现自己这阵子真的食不知味,很想喝她做的汤,即便他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依然十分期盼。
“你脸皮真厚。”雨柔回头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她哪里会熬汤,让她熬汤不如直接泡点味精水给他喝。
“脸皮厚才能跟人家磨啊,不磨哪里能娶到媳妇。”
傍晚的海风携着海水的咸涩带着夏夜的微熏迎面吹来。
海边游人三三两两。
见媳妇自顾自往前走君傲追了上去。
一路上君傲将叶家遗嘱事关小婉的事全部相告,还建议让阿婆换个环境居住有利于病情,如今阿婆已经知晓自己的病情还是应该住院。
对于遗产的事秦雨柔诧异,可提及替阿婆换个环境她沉默摇头,阿婆不会再去医院也不会搬离守护一辈子的家,哪怕是死阿婆也要死在家里,她知道阿婆再等哥哥回来。
思及至此内心不由得隐隐发急,为什么哥哥还没有回来,她思量要不要明天直接去韩国一趟。
夕阳的余晖里,两道般配唯美的身影缓缓穿梭于椰廊边,
海风微熏的,那画面如同一幕精心拍摄的影片。
影片中充满静谧美好,连空气都带着甜腻的味道。
“雨柔啊,又在搞对象呢?”水根叔开着货车停在两人身边探出头笑容满面。
每当雨柔身边出现小伙子他都会关心两句,这个小伙子黏在雨柔身边最长,这回八成是准备谈婚论嫁。
打心眼里替姑娘高兴,也觉得君傲这小子不错。
“大叔你好。”君傲心情大好,就算今天拼车味道浓郁也无所谓。
“水根叔别误会,这是我远房表哥。”秦雨柔尴尬脸庞飘红,担忧明天又会有闲话八卦传出。
“表哥,那感情好,亲上加亲内,我儿媳妇跟我儿子就是表亲,一家人和睦不知道多亲厚,你看亲上加亲不是挺好的。”
水根叔笑呵呵打量满脸笑容的君傲,越看越欢喜。
“水根叔,你要去哪。”雨柔不想多跟水根磨叽,正好让他将君傲拖出去。
“这不儿媳妇怀孕了想吃话梅,还指定就要前边路口的那家,说是味道特别好,这胎肯定是个儿子。”
想到不久能抱上大孙子,大叔脸上似开了一朵灿烂的花,看的人也被感染几分喜气。
“那恭喜你了水根叔。”雨柔眼睛一亮,大叔家又要添丁添口,真是好福气。
“多谢多谢,生了少不了你的红鸡蛋。”
君傲同样恭喜,自觉打开车门上了车,从车窗内探出脑袋对站在路口的雨柔挥手告别。
告别后不断套问水根叔对于表兄妹结婚的一些话题。
比如说表兄结婚会否遭人口舌非议啊,比如说你家儿媳妇生的第一胎正常吗?
只不过这话都问得比较含蓄,可人家答得那是相当得直接。
一句扯蛋就将所有的不良因素全部否决。
雨柔挥手看着小车离去,唇角难得因为心中被牵起一丝柔软而露出动容的微笑。
内心期望有个人如哥哥一般疼爱宠溺。
也期望有个人能始终站在自己身边,当她疲累倦怠迷茫的时候可以容她浅浅依靠。
甚至还很贪心,期望有一个人能包容她所有的缺点和小脾气,就像现在出现的这个人。
沉浸在傍晚海风中,她仰头看着天边即将退下的海霞,内心生出了许多矛盾,也感到些许困惑。
好似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人,没有固定的去向,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或许是该站在原地,等着会出现的人出现在她能到达的某个方向口。
那现在出现的这个人算不算已出现在她能达到的方向口。
她不知道,但内心并未即刻否决,也没有产生即刻朝那个方向奔去的冲动。
她只知道此刻只想站在这里,站在这里继续等,等着或许会回来却永远不会再有结局的那个人……
周律师按君傲的话寻到小婉委婉道明遗嘱的事儿,出乎人意料,在没有任何家人劝说情况下,小婉姐很心安理得全盘接受叶老头遗留给她的财产,也不再死钻牛角尖原本要求的是叶家全部家产,如今所得已超出她的预算,足够实施下一步计划。
那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拿回应得的财产,替母亲讨回公道,两样最后的目的已达到七层。
唯一还活着的老践货年逾七十,恶人永远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减低作恶的几率。
欠了人家的,总要还,这笔债秦小婉会讨回来,死是解脱,生不如死才是折磨。
叶明渊见到妹妹分外亲切,起码比小婉的态度亲切,他记得母亲的容颜,正是妹妹脸上与母亲五分相似的容颜拉近了这份亲切,尤其是那双眼睛。
叶明威则多言刁难,最后经过dna比对虽恨得牙痒却被遗嘱堵得无话可说。
韩老妾一直躲在家里伤心伤神,许多时日未曾露面。
经过几位堪舆大师掐指算定,十日后是黄道吉日,可动土迁坟。
这十日内前往灵堂对叶仁天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
身为长子需回谢来宾恭敬之礼,叶明渊头都快磕出脑震荡,
虽磕得头发懵,可懵也懵得值得,完后叶家可是他说了算。
“雨柔,你妈呢?”叶明渊看着外甥女,
他看见雨柔的时候比对待叶楚楚多了几分亲切,明月才他的亲妹妹,基本亲疏远近他分得很清。
意外的是儿子对待外甥女的态度很不一般,他是过来人,一看心里有数。
心中高兴的同时也忧心忡忡,打死他也想不到儿子看中的姑娘是他外甥女。
在这个节骨眼儿子有了中意的姑娘本是天大的喜事,可儿媳妇人选偏偏是外甥女,他心慌将来万一生出的孩子有智障问题那即便家财万贯又有何用,一时急得无法。
忧心归忧心,暂时也不敢对儿子多加言语,怕惹得儿子不快将父子的矛盾越加加剧。
再则,似乎也瞧见明月十分反对两人,怕也是害怕近亲结亲的缘故。
但儿子被人嫌弃当爹的心里总归不舒服,撇开那点亲缘不说。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十分般配,他又开始犹豫,犹豫表兄妹结婚生子也未必各个智障。
可老婆这几日也不消停,不停他耳根子边唱念她娘家那个几个表侄女如何知书达理,如何贤良淑德,又是如何貌美如花,跟儿子如何可相匹配。
她那点小九九谁都明白,可君傲明摆了没那份心。
对于儿子的婚事他也着急,急着争财产,也急着抱孙子。
毕竟那还牵扯一大笔遗产,那才是大头。
不能让二房的人抢了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犹豫再三要不要动点手脚,想想作罢,君浩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
每次瞧那孩子都觉得十分的亲切,毕竟都流着叶家人的血。
想来想去,瞬而又再次将雨柔纳入儿媳妇人选范围之内。
亲上加亲,明月就这么一个孩子,那些股份将来肯定由她继承,最主要,儿子中意。
“我妈回家了,今天我替我妈守灵。”秦雨柔笑得不冷不淡,她对多出来的亲戚基本好感还不如邻居家养了十几年的狗,对于这趟如同天上掉馅儿饼的钱财也并未生出几分热情。
这段时日除了领着叶家人去秀兰阿婆的坟头,和他们探望阿婆,之后就是今天替老娘为她过世的老爹尽孝守灵。
一则避免老娘不甘心给老头下跪的怨愤,二则,让老娘多陪着阿婆,所以今晚可怜她的双腿,要替老娘给这个从未养育过她的老爷子下跪守灵。
“那让君傲陪着你,晚上冷气大,你多穿点衣服,我先走了。”叶明渊嘱咐君傲一声脱去孝服麻衣回去歇息,再跪下去他也得倒下。
“舅舅慢走。”雨柔尴尬地看着对面同样披麻戴孝的君傲,对于君傲老爹的关心,这感觉实在别扭。
若非因为面容有几分相似,她很怀疑君傲是不是他爹亲生,儿子精明,老爹却庸碌,倒也含着几分儒雅。
二房人不简单,叶明威精明歼诈,像黑夜里双面的禽兽,一面狐狸,一面野狼。尤其对小婉姐的态度不善她看得分明。
这点秦雨柔能理解,陡然冒出个分走大半肉羹的人,换谁都会恨得牙痒。
君傲她妈死爱面子又不善言语,把个端庄贤淑端得死死,惶恐谁不知她系出名门。
每次和韩舒云掐到最后总归吃瘪受气,不过人总归不坏,只是有点没脑子,像这样的豪门贵妇如她这般也不错。
韩淑云女士如今年逾四十多,保养得当,与小婉姐相比,逊色一等。
但那身段和模样无可挑剔,只可惜美人迟暮。
迟暮的美人但凡一见到秦雨柔和小婉姐如同被抢了食物的猫,心里万分不痛快。
她不痛快君傲她妈倒十分痛快,搞得君傲的妈转眼待小婉姐越发亲昵。
还邀请小婉姐住进叶宅,小婉姐也不客气,八成是想整老践人。
韩舒云女士是老践货的侄女,小婉姐哪儿能错过这样报仇的机会。
她还有个傻子姑姑,暂且还没见过,傻子姑姑的女儿倒是见过一面。
只一面之缘人家对她彷如积了几辈子的深仇大恨,那姑娘模样不错,这年头妆下各个都是美女。
算得上漂亮,美却并无任何特点,。
相貌比起小梦差了三个点,iq差了不止七个点。
eq还不错,和前来吊唁的富家千金甚为熟络,随时还能拉上几个三八类型的小家碧玉或是大家闺秀嚼上几句舌根子。
舌根子的唾沫料自然是她和小婉姐,几双俏丽眼珠子不时投来讥讽嘲笑羡慕嫉妒的眼神没完没了。
傻子姑姑的女儿小声嘀咕聒噪后,立马来了一群见风使舵人,她又成了巴结的对象。
人就是这样,不会全因某人自身的优点或缺点而没来由的讨厌你或是喜欢你。
好坏不必在意也不必介怀,在意的人放在心里,不在意的人放在垃圾桶里,何须多言。
而大家族里人事复杂得不像话,她心里烦躁,觉得还是月亮湾实实在在,痛痛快快。
晚上吊唁完毕,满是黄白绿玫瑰花圈的灵堂中,冷清清一片沉寂中,秦雨柔独自一人跪在老爷子遗体前。
水晶棺周的冷气氤氲飘荡,秦雨柔全身发冷,说不怕是假,她一大姑娘三井半夜对着一尸体能不害怕吗?虽说外头有工作人员还有八卦记者,可堂内冷冷清清,阴沉沉,她思量着莫非真要跪一晚上。
其实一旁休息室内有床,她思量着一会要不跪会儿去睡觉。
按说守灵应该一大家子子孙全部到场,可除了第一天老爷子儿孙子女守了一个通宵往后都是轮流守夜,今天轮到老娘,老娘自然不乐意给恨了一辈子的老爷子下跪,肯替他披麻戴孝都偷笑了。
她怜悯地看着水晶棺中的老爷子,生前富贵声明赫赫,死后相送权贵富商云云,看似荣耀风光无限,可真正替他悲哀痛心落泪的子孙又有几个,豪门权贵明面一团锦绣灿烂,背后凉薄却是令透骨寒心,还不若她这般小门户,虽贫寒,亲人却真情相待,有情饮水也暖。
门外一声轻响,沉思中雨柔惊慌回头,再转头,一张鬼脸,雨柔一拳过去,被君傲的大手牢牢抓住。
君傲心有余悸笑了笑:“都说你胆子大,看来还真不是吹的,怪不得你妈敢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丈母娘若知道他又缠着她女儿一准又拿高跟鞋招呼他。
“她哪里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外面这么多工作人员还有围着一群好事的记者,能有什么事,你跑来做什么,明天该你值夜。”
雨柔站了起来抖了抖麻痹的腿,嗔怨有钱人,大热天不让死者入土为安偏要等什么黄道吉日。
真是有毛病,八成亏心事干多了,怕报应。
“明天有你陪我,我当然不担心。”跪在地上的男人帮媳妇揉小腿,脸上笑得完美无缺。
“你想得美,我才不在这里陪你罚跪。”雨柔打开他按膝盖上的手,怕对死者不敬又怕被人看见遭闲话。
“我今天陪你你明天当然要陪我,做人要厚道哦。”君傲起身站在她身前,完美笑容再次升级,完全无法控制乐翻天的激动。
前几天他亲自拿着两人头发又做了一次鉴定,今天结果显示,两人百分百没有血缘关系。
高兴归高兴,但也肯定一件事,雨柔不是丈母娘亲生女儿。
四周瞄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以的狗仔,秦雨柔踢了君傲一脚,见他手里晃荡着一大袋点心零食口水开始泛滥,这几天都没好生吃过正餐,吃得太多怕被人说你外公死了你还有心思吃饭,只得作秀拈两口素菜。
“你怎么把吃的拿到这里来,这太不像话。”秦雨柔再次瞥了瞥四周,发觉自己再这么下去肯定会患精神分裂症,恨不得将蹲在外头的狗仔全部烹成一锅子狗肉。
君傲坐在地上自行拿出一盒蛋挞,一块热乎乎的蛋挞送进他嘴里,奶香四溢,甜入心脾。
被香味you惑,秦雨柔无语看着吃得开心得男人,扭头看着灵堂上悬挂的照片,立马跪下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嘴里念着罪过,有怪莫怪。
“今天的蛋挞烤得太松太脆,口感反倒不如从前好。”君傲偷笑将一大袋的食物拎着直奔休息室,原本他是想让小秘书替雨柔守灵,又想陪着她和她多说说话。
还真亏小恩那丫头,要不谁知道眼前的姑娘是个正宗的吃货。
食物没拿走,秦雨柔黑脸。
最不道德的事莫过于在饥肠辘辘之人面前嚼着美味还要巴拉巴拉数落美食的不是。
甜腻的奶香味如同一道裹着魔幻外衣的you惑,频频对她勾着诱人的手指,好似着了魔一般。
经受不住you惑的女人迅速跟着某人进了休息室。
很快一块金黄奶香的热蛋挞与红润的嘴唇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
“慢点,小心烫。”君傲拉了拉她正送到嘴巴的手,看着她如同孩子般贪吃的模样内心柔软一片。
“表哥,原来你真的在这儿。”
君傲眉头蹙起,倍觉头痛,心口发急,这封坑货跑来做什么。
没被烫到反倒被突如其来的嗲声惊悚到,惊悚到失了胃口。
雨柔偏头,瞧见市长千金霍菲菲姑娘身着黑色丧礼服,脚踩十厘米黑色高跟鞋噔噔朝他们热情奔过来。
不是她仇富仇视权贵二代,实在是她本人对太过矫情太过娇气太会发嗲的姑娘有种天生的抵触。
外加知晓这姑娘好似对君傲有意思,她无心玩抢男人的把戏,更讨厌她枪男人连着三天过半时间晃荡在她眼前。
“表哥,你怎么不理我。”霍菲菲上前挽起君傲的胳膊撅嘴撒娇,听闻表哥喜欢个卖粥的姑娘,她堂堂市长千金莫非还比不上一个卖粥,如今叶家分家她越发对君傲黏得厉害。
雨柔趁君傲回头的功夫拎起打包零食直往休息室另一边桌椅边去,懒得理他们表兄妹亲上加亲。
坐下许久她身上的鸡皮疙瘩还在不停往外冒,冷不丁,人家转头回眸一笑一声表姐。
她身上那个冷啊,还以为诈了尸。
弄不明白富家千金为嘛不能正常点说人话,舌头如同打了502,僵硬得很。
自以为声音嗲得娇软,动听诱人,弄得她现在看着蛋挞也没了胃口。
“你没看见我在守灵,你跑来做什么?”君傲没好气白她一眼,推开她挽着他的手,推开数步同她保持距离。
他见雨柔一个人坐在一边吃点心越加着急,害怕她误会他和二百五有点什么。
诽腹间将霍家祖宗问候了八百遍,这女人真死皮赖脸,死缠着做什么?
“我陪你一起守灵。”霍菲菲再次黏上前,抱着他的手臂往君傲身边靠,不知道晚上这里为什么这样冷,还想着表哥会不会将自己的外套脱给她。
雨柔咳了一声,君傲心惊,推开不堪其烦的女人。
觉着这女人俨然已将自己当成叶家未来的准孙媳,提前在老爷子跟前略尽微薄孝道,也不问他老人家乐意不乐意。
“你又不是叶家的人,守什么灵。”
君傲对女人素来很有风度,可再有风度的男人遇上死皮赖脸的女人也会将风度折得一干二净。
他疾速走到霍菲菲的身边,拉着她的冰凉的胳膊往外拽。
好不容易找到情郎的女人哪里肯就这样离去。
雨柔转过头只见霍菲菲尖利的鞋跟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划出一道不浅的痕迹。
休息室内开始哭天喊地闹腾。
雨柔急了,紧忙离开休息室去守灵。
不知道明天花边新闻会报些什么?
高门苦情女死缠富家无情郎,揭秘豪门背后的姻缘,或是……
“表姐,你替我说说话。”
拖拽的声音从内延伸到外。
雨柔的脸拉了下来,如今哪儿都能沾个亲带个故,如今市长千金都喊她一声表姐,这脸太大,只怕镜子都能照破。
“门口还有记者呢,你们还要不要脸。”秦雨柔被嚷声扰得心烦,看灵堂入口处无人松了口气。
君傲气急败坏,扔死狗一般松手,也真够不要脸的。
不要脸的霍菲菲即刻往雨柔那边跑,还说了两句恭维的好话。
恭维某人貌美心善,通情达理,乐于助人。
秦雨柔对于这些恶心人的话听得呼吸不畅,实在听不下去又奔回老爷子灵前跪灵。
多了个不要脸的502这漫漫长夜兴许不难熬。
不要脸的502见君傲跪在秦雨柔身边她也跑了过去,瞬间收了梨花带雨声音娇柔,“表哥,姑妈早前将你我的生辰八字送去云大师那里比对过,大师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表哥你看,等爷爷下葬后咱们是不是……”
“都漏下,别浪费。”君傲笑看着雨柔唇角沾着点心奶油,挨到她唇边戏虐地伸出舌头快速一舔。
顺带占了一下嘴唇的便宜,尝不出味觉的男人甚至觉着品出了甜味,此刻心花怒放更觉霍菲菲碍事讨人嫌。
两人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全让她给搅和了。
秦雨柔懵了,瞪着君傲,又看着傻眼的502
还没将话问完,霍菲菲瞬间如遭雷劈,跪在地上挺直的背脊一忽溜软了下去。
整个人好似瘫坐在地上,素净白希的手指指着大眼瞪小眼的雨柔和君傲。
“你们,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她真希望是自己眼花,可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君傲舔了她的唇。
他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调戏别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还是他的亲表妹。
“你真恶心。”雨柔气恼猛拍君傲的脑袋。
转头看见脸色铁青的502顿时觉得自己成了罪恶之源。
可这关自己什么事,是你自己死赖在这里添堵。
“好甜。”君傲笑眼米米,还想来一下。
乍然抬头看见爷爷的遗体,顿觉大不敬,戏虐之心收敛。
“你们是表兄妹,这是**,当着祖先的面,怎么可以**。”
脑子打结的姑娘瘫在地上指着跪在一起的两人激愤难平。
雨柔很同情地看着脑子被502黏住几根弦的姑娘,很想解释一下**的含义。
准备张嘴,发觉自己也说不清楚。
反正不是舔舔就能被编排成**。
再则,她自己刚才口口声声叫君傲什么来着。
“你叫我什么?”君傲扭头沉脸看着脸色苍白的霍菲菲。
“表哥。”
“未免**你还是赶紧叫你老娘把八字撤掉,省得你老爹仕途又受牵连。”
“我们不是亲表兄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妈妈可是你姑姑。”
“不是姑姑,是丈母娘。”
“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他逗你玩呢,我说502,这好歹是灵堂,哭哭啼啼,有失你高门闺秀的身份。”秦雨柔跪在地上扭头咧嘴扯笑,头皮发麻,只要她闭嘴,她不介意这里多一个人。
闻此霍菲菲立马抹了眼泪端庄地跪在地上,这是逗谁玩呢?
她堂堂市长千金还比不过一个暴发户,还喊她502,502是个什么东西。
赖在灵堂不走的霍菲菲被陡然吹来的一阵阴风惊得毛骨悚然。
蓦然又瞧见君傲往灵堂遗体下跪过去。
嘴里发梦般自说着前天托梦今天回魂等等,听得雨柔一愣一愣。
直怀疑君傲会不会羊癫疯,羊癫疯不是吐白沫吗?
霍菲菲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七夜回魂。
小心脏开始感到惊悚颤动,她耳边传来一声苍老又很难受的哼声。
大霍菲菲叫了一声鬼啊,冲起身子就往门外跑,微薄的孝道也不敢再尽,惊慌失措间连高跟鞋掉了一只都顾不上。
秦雨柔知道君傲装神弄鬼无语摇头,叶老头真是可怜,生前风光受人敬重。
死后竟没一个像样的子孙相送,守灵还守出鬼了:“你真无聊。”
“我不无聊她能跑那么快。”
从遗体前走回重新跪在地上,君傲说完再次恭敬地给老爷子磕了一个头。
心里再不待见叶家人毕竟是叶家抚育他长大成才。
再说死者已矣,这份恭敬必须要。
“还算有点良心。”
雨柔上下打量全身带着恭敬的男人,好奇刚才是怎么弄出怪音,见他扬了扬手机,原来是铃声。
“你妈明天又要跟你念经了。”雨柔笑了笑。
君傲跪到她身边,落寞低头:“那不是我妈”
雨柔被噎住了,微张着嘴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认识他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他的过往。
“我妈死了,在我五岁那年。”好似一道结痂的伤疤被揭开,然而揭开的人却是自己。
“对不起。”秦雨柔歉意地看着他眼中敛下的伤涩。
原来每个看来拥有美好生活的人背后总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伤心过往,谁都不例外。
“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我妈没你这样的勇气,也没你妈那样的福气,我是个没用的儿子。”
君傲跪在地上抬眸带着伤涩的波动平静地看着叶老头的遗体。
脑海中想着过往,想着如果当年叶家接纳母亲今天又当如何。
又或者母亲一直等到他长大,长到如雨柔那般懂事的年纪今天又当如何。
是不是所有悲恸的历史都会改写。
如果那样还会不会遇见她。
“君傲,别这样说自己。”雨柔心中划过一丝痛,替他而心痛。
君傲低头,嗓音暗哑划过浓浓哀伤,“其实我一直恨爷爷,曾想过报复,可爷爷看透了我的心思,他不但没有怪我,还激励我努力成为母亲的骄傲,我母亲很美,跟海边的晚霞一样的美,她的歌声跟百灵鸟一样,可唱的都是忧伤,她的心很善良,跟你一样,可她没你那么勇敢,唯一勇敢了一次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倾注着对过往记忆之人的美好留念,他眸光悠远怀念地看着花圈上的一朵朵洁白的玫瑰。
她的母亲纯洁美好如眼前白色玫瑰,可惜,纯白的善良似乎永远只能用来表达哀伤和思念。
“你母亲她……”雨柔想了解得更多一点,但看着君傲脸上那份浓沉的哀痛,实在开不了口。
君傲转身定定注视脸带伤感的女人,一只手扶着她的肩,一只手抬指挽起她耳际柔顺发丝。
浓黑的眸子里有晶亮的碎光波动,笑中带着让人不忍的哀伤:“她跟你一样,同样有个烂赌的母亲,所以,你的痛和泪,我都懂,你如我母亲当年那般,我知道被人泼红油漆被人围堵,被人殴打被人嘲讽被人侮辱被人逼迫被人压榨被人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完良善后的无助,雨柔,我懂你也明白你,因为你也亲身经历过,然而不同的是你母亲是个有人性的母亲,她起码还知道为你着想一点,可我母亲的母亲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连禽兽都不如的老巫婆,你明白我心里的恨吗?就差几分钟,就差几分明我们就可以永远离开那个如炼狱般的地方,可老天就是这样的残忍,短短的几分钟就让我失去了整个世界。”
无法冲破那道残忍血色残阳下惨烈之痛,被揭开的伤疤再次撕裂血流不止。
心中的痛扭绞成一团,眼中泪水不受遏制,他不想让她看见他脆弱的一面即刻背转过身子。
“君傲,过去了,一起都过去了,她会很好,在天上她会很好,她那么美那么善良,如天使一般。”
好似能感同身受,雨柔的眼泪滚滚落下,她不知不觉抱住了那道看似高大宽厚此刻却异常脆弱的后背。
那份痛与泪她比谁都明白,可她有很多爱她的人,有阿婆哥哥舅舅师傅,还有很多好姐妹。
他们都无条件帮她挺她,而那个如晚霞般美丽的女子却无依无靠,有的只是一份幼小稚嫩的希望。
她无法相信那样美丽的女子是在多痛苦的折磨里才守护下了这份希望。
是希望也是人生里最大的骄傲,他是那美丽女子的骄傲,也只有他才配担当这样的骄傲。
低低的哭泣声中。
紧紧相贴的两颗心在哀沉中慢慢靠近。
十日吊唁守灵完毕,连绵细雨迎来了所谓的黄道吉日。
身前荣耀万千的叶老爷子终于在家人和亲朋好友的拥簇与含冤多年的发妻合葬入土为安。
小婉姐手捧生母牌位同叶明渊捧着老爷子牌位一起入了叶家老宅祠堂。
一系列三跪九叩繁雍的礼节后小婉姐算正式完成老娘心愿,她也认祖归宗入了族谱记了名。
“今天总归是你这个母亲认祖归宗,怎么雨柔也不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因为霍菲菲那天晚上在灵堂受了委屈回去跟霍珍妮哭诉,餐桌上霍珍妮见君傲和雨柔都不在想跟小婉提一提雨柔和君傲的事儿。
她也瞧出这个小姑子不愿意雨柔和君傲在一起,君傲非她亲生可也是她一手带大,瞧见儿子被人嫌弃心里自然不痛快,可也正顺了她的心,既然不愿意两人在一起就把话说开,男女授受不清在灵堂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小婉姐坐在餐桌姿态优雅喝汤,她从来食不言寝不语,比自小养在高门大户里的名门淑媛还要高贵。
“人家闺女有娘教?哪里轮得到你这没生养过的多管闲事。”韩舒云本不想吃这顿饭,尤其瞧见小婉故作高贵,实则嫉妒她年纪比她大却保养比她年轻,混迹于市井却气质高贵。
如今这老女人更是和霍珍妮抱做一团,君傲跟她女儿搞在一起,往后两人结婚后大房间哪怕不打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也足够呛人,她心里有气,但凡逮到机会当即落井下石。
“你。”刀口戳到霍珍妮心窝子,她重重拍下筷子看着老公埋头当什么都没听见心口顿时万分委屈。
“能生能养又怎么样,只怕到头替他人做嫁衣,一场空。”小婉姐锋利的眸子不停来回梭巡在叶明威和韩舒云的身上。
叶明渊和霍珍妮错愕抬头看着小婉和二房两口子,一头雾水。
“你这话什么意思?”韩舒云心口疾速一个突跃,想起了当年生产的事。
但私下她同儿子做过鉴定,君浩的确是亲生儿子,这老娘们什么意思。
“吃你的饭,多嘴,待会去看看妈怎么样。”叶明威沉声呵斥老婆,努力维持内心镇定。
他晦暗的眸子与小婉姐眸光里的锋利来回交锋一个回合即刻躲开。
此刻内心复杂万千,短短几天相处他知道这个妹妹不简单,怕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世。
但她那番话的意思所在为何,心中没有底。
“我倒还头一次听说一个从正室肚子里爬出来的种居然巴巴赶到小妾跟前献殷勤,妈都喊上了,我问你,那是你妈吗?谁生你,谁养你,你忘恩负义没血性的东西,认贼做母,天理难容。”
小婉姐听到叶明威喊老践人妈手上的筷子随着心口无法压抑的怒火重重拍在桌子上,尖细的手指毫不容情指向脸色难看的叶明威。
叶明威握着筷子的手青筋突起,他忍,死忍。
叶明渊看着一声不吭的弟弟心里大感痛快,想继续鼓励妹妹继续痛快地骂下去。
霍珍妮对小婉的好感升级为佩服,她从来不敢这样对二叔说话,小姑子让她刮目相看。
见老公被人指着鼻子骂,韩舒云几日憋屈的怒火瞬间蓬起:“你这是什么话,有你这样跟哥哥说话的吗?我妈打小将明威细心护养长大,生娘不及养娘恩,这几十年的养育栽培之情,难道一声妈还当不起,倒是你这个半道爬来趁火打劫的,看着高贵,竟满嘴污言秽语不顾身份不念亲长,怪不得有爹生没娘教。”
想起被她分走的股份和钱财,韩舒云心里的妒忌如一场不可扑灭的大火,烧得噼里啪啦。
小婉姐很成功被激怒,被激怒的后果是一碗热汤当头泼于韩舒云脸上。
大房两口子呆懵傻眼。
“你。”韩舒云抬指怒目而向,她也算养尊处优金装玉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可人家依然悠闲吃菜,端的是高贵大方,哪里看得出随手对人泼汤的泼妇样。
满腔愤怒你不出一个字,韩舒云气得老脸通红,恨不得将那张妖精脸撕碎。
老婆脸上的粉被泼去大半,顿时老态毕现,叶明威紧忙拿餐巾替她擦拭,忍无可忍:“你这是做什么,半点规矩没有,她可是你嫂子,还真没说错你,有爹生没娘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看到韩舒云变成落汤鸡狼狈不堪,霍珍妮幸灾乐祸,“二叔,这话可不对,分明是弟妹无礼在先,小妹她是多温文谦和知书达理的人,也只有被弟妹这样野蛮无礼没教养的人气得失了分寸,小妹啊,你别生她的气,她姑妈是个贱妾她也自小寄人篱下没什么教养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二叔该好好管教管教才对,这要有个外人在场,你还让咱们叶家的脸往哪里搁,有些高贵,是骨子里天生的,就像咱们小妹这样,是乌鸦就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算飞上枝头,那也是只铁定变不成凤凰的乌鸦,真真上不得台面。”
“珍妮说得对,确实该好好管教管教,妾就是妾,祖宗定下的规矩摆在那儿,谁想忤逆祖先就滚出叶家的门。”叶明渊清了清嗓子,用餐巾缓缓擦拭嘴唇。
为了那一声妈叶明渊从前没少跟明威怄气,今天明月闹开也让他知道分寸。
“少拿祖宗规矩说事,听闻你幼时出水痘,可是她寸步不离守在你身边,整整一个月几乎夜夜不合眼,你倒好,不思感恩不喊一句妈就算了,还一口一个妾,这是哪家的家训哪家的规矩,但凡有点良心你就不该这样对她。”
叶明威满心愤怒,将沾了油渍的餐巾扔到地上,连带内心的愤怒也全部发泄出来。
老娘为了他受了一辈子的委屈,临老还要被他们这样糟践,做儿子的孝心犹如被油煎火烤般难受。
小婉姐眯眼仇怒看着激愤中的叶明威,话语锋利:“日夜守在床上怕是盼着病中的孩子早日殡天吧,没准这水痘出得都蹊跷得很,这样的伎俩,也只有唬得住傻子,分不清是非好歹的东西,明知道生母当年如何被加害,居然还被鬼迷了心窍,天下没女人了么,居然娶了个不要脸的践货。”
小婉锐利的眸子不断在叶明渊和叶明威的老脸上来回巡视,心中乍然一惊,这几天的猜测加深三分。猜到
“你骂谁。”韩舒云闻此面容扭曲,狼狈更丑陋。
她从小寄人篱下私下受叶家下人议论纷纷,如今又轮到一个陌生姑子堂而皇之对她指桑骂槐,窝囊气今天受够了。
“她骂践货,谁是践货就骂谁,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莫非你是践货”霍珍妮此刻脑子转得快,话也说得顺溜。
韩舒云眼珠子几欲瞪出,被这话活活噎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饶是叶明威有再好忍耐性也忍不住,大手一挥,桌上盘婉叮叮咚咚落地,这饭没法吃。
从未如此正面撕开脸,叶明渊见弟弟眼里根本没他这个大哥当下拍桌宣示主家权:“明威,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若心里不乐意,等过了尾七,你自己接她出去当亲娘养着就是,叶家出了你这样的大孝子,也算祖先有德,反正家也分了,造规矩自立门户。”
正愁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撵走践人,既然明面过不下去何必还扯在一起。
“你以为我稀罕这里。”素来沉着冷静的男人今天竟然被气得发抖。
冷哼一声,带着老婆头也不回出了大厅。
“慢走啊,弟妹,可别把身上的油沾到地毯上,晦气。”霍珍妮笑盈盈对那对狼狈身影招手,自打嫁入叶家她就没有如此痛快过。
秋日的暖阳和着微微的清风格外温暖怡人,阿婆躺在靠背椅中闭目养神。
忽然老人开始低低囔囔胡言乱语,她对着空气断断续续喊秦田的,而后脸上开始露出温馨又幸福的笑容。
这段时间阿婆时常会想起从前的过往,有的时候整个人迷迷糊糊
嘴里念叨的全是心中最牵挂的人和事。
睡着的时候会拉着君傲的手喊小刚,看见雨柔整个人又重新变得清醒。
她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里,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
“阿婆。”看着阿婆闭上眼睛,雨柔胆颤心惊六神无主地摇着阿婆的胳膊。
用手在她眼前不停晃动,阿婆低头,再抬眸间老眼又开始浑浊。
昨晚雨柔替阿婆洗澡的时候,她发现阿婆背上起了红斑。
医生嘱咐过她,一旦红斑出现,老人时日无多。
看着苍老背脊上那些彰示着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斑点,她浑身每个神经线都被拉扯得斯通。
她不敢当着阿婆的面流露出半点伤心和痛楚,只能深夜无人的时候捂着被子哽咽呜咽。
呜咽中对哥哥越加生出埋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他还没有回来。
医生说,红斑过后,如果老人出现胡言乱语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离世。
雨柔慌得对着屋子那头大声呼喊:“君傲,君傲。”心里祈求上天不要让死神来得如此之快。
君傲正在厨房洗碗,听见焦急的声音扔了洗碗布往外疾奔。
他见阿婆闭着眼睛,脱了围裙飞快上前一把抱起老人往车上跑。
仁心医院。
“医生,我阿婆的病情怎么样。”见医生诊断完毕,秦雨柔心急火燎地上前抓住医生的胳膊,像抓住死神前行的脚步,惶恐至极。
“请做好心理准备,病人随时……”
医生表示惋惜:“老人还有什么心愿最好尽快,她清醒的时日不多,也许明天也许后天。”
雨柔当场愣住,身子若抽了脊梁骨,慢慢软下去
君傲扶住她,还没安慰只见雨柔又奔到外部公用阳台,她拿出手机急乱拨通电话。
依旧打不通,她内心的燥怒发狂,素净脸庞气出一层绯红。
连续无人接听后,手机被狠狠摔在地上。
“把地址给我我去韩国找他。”君傲见她如此盛怒疾步上前抱住他,安慰的言语中满是干脆利落与让人信任的安心。
实则他早已托人在韩国打听,最近因为丧礼才走不开,原本早该帮她将人寻回来。
“君傲,你帮我,帮我把他找回来。”
她无法停止内心的激怒整个人又无法承受这样的疲惫,不抗拒他温暖的怀里。
将所有的疲倦惶恐焦虑愤怒全部化成一份期望和依托,原来到最后她愿意去信任的还是他。
“放心,我一定将他带回来。”君傲轻抚着她起伏剧烈的背脊。
一到气愤伤心无助时,她整个人激愤得全身颤抖,好似体内随时会炸掉,他蹙眉担忧。
他从未见她哭过,内心隐隐担忧更为浓重,这似乎是一种病态。
“一定帮我把他找回来。”雨柔的嗓子好似被刀割,连呼吸都痛入心扉。
“好。”君傲扶着她,觉得心头酸痛的同时也充满暖流。
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亲情,为了亲人她可以抛出一切在所不惜。
她所在乎的正是他所失去的,她所珍惜的正是他所迷失的,他感动的同时也懂得了珍惜。
半个小时后,君傲急匆匆往医院外赶去。
站在医院门口等着老板的小秘书神清气爽迎风而立。
这阵子老板心情很好,他可能有望加奖金。
兜里钞票一多底气也充足,再也不用看丈母娘的脸色。
只见老板一脸冷沉走来,一见他那手中文件劈头往他头上招呼,还劈好几下,被打懵的小秘书欲哭无泪瑟缩在一边,真心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老板,我又做错了什么?”小秘书万般无辜。
“我要你送根头发这样简单的事你都能生出乌龙,你害得老子……”
君傲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忙里抽空找罪魁祸首算账,又实在没脸告诉人家他差点爱上亲妹妹。
当即呸了一声,根本就不是妹妹。
“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君傲手中文件再次狠狠劈在小秘书头上,郁愤难平。
“老板。”小秘书吓得腿直发软,急得扑通跪在地上抱住老板的腿。
如今房贷车贷压在身上,明天就失业那还不逼着他去跳楼。
跳楼不打紧,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还等着自己养活,这不是将他一家往绝路上逼吗?
“君傲,你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也不怕人笑话。”藤展庭来医院看母亲,刚在医院门口停好车就看见这一幕,可想而知君傲此刻一定很生气。
发现周边围着一群人君傲这才收了脾气,对着藤展庭不客气要求道:“你送我去机场。”
小秘书胆颤心惊跟在君傲身后委屈发急,连去机场都不让他送,看来是真的被开了。
“这样重要的文件都让人掉了包,我叶君傲身边不留废物,你回去给我查清楚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否则,你立马走人。”
君傲撂下狠话开着藤展庭的车飞速朝机场去,他都忘了是藤展庭送他而不是他送藤展庭。
一路上藤展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顿然大悟君傲前阵子为什么那么颓废不堪,甚至对那丫头十分的疏离。
道出原尾后心情出奇的好,原本以为会被藤展庭取笑一通。
没想到如今神色凝重,陷入沉思烦恼不堪的角色又换了位。
手里的两份验证报告不停在藤展庭手里来回翻动,沉埋在内心久久无法灭绝的念头再度星星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皇爵办公室。
从机场回来后藤展庭去了医院,刻意去病房探望雨柔的阿婆,也发自真心关切,并再次成功扯到秦雨柔的一根头发。
这回他没在仁心医院做鉴定,也没再假手于任何人。
他亲自去拖了一位异性朋友,一再叮嘱重要性。
一切稳妥后他找心情低落至谷底的萧秘书详细问了当日情况。
皇爵监控室内,一众保安鲤鱼打挺站在室内,各个颤颤惊惊看着老板和小秘书严谨认真地调查某日豪包ktv那层全部监控内容。
保安队长额上汗珠滚滚落下,心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否则老板不会亲自前来调查,完了完了,他这回真的要倒大霉。
怪不得算命的前几日说他印堂发黑,大劫将至,他还不信,真是遇上高人当乞丐,活该。
监控正播放到小秘书急匆匆赶去厕所,接着红珊瑚在地上鬼鬼祟祟地找东西,然后一无所获的女人进了男厕所。
身后保安的嘴巴统统惊成o形,红珊瑚和小秘书在厕所……
都传老板和红珊瑚暧昧得很,原来是来捉歼,歼夫就在身边。
自来面不改色的老板如今眉头正拧得似麻花,莫非真捉到了歼。
“你把红珊瑚叫到我办公室。”
藤展庭一脸凝重看了看汗流浃背的保安队长后急匆匆离去。
内心激动剧烈翻滚难平,说来也因为他太过注重风水,大师说那层豪包内不能设立洗手间,因为藏污纳垢有冲才气,因为那层洗手间盥洗室一概在外部。
那三天豪包重新更换线路系统,楼上压根不会有外人上去,记得那天他确实在盥洗室前梳过头,眉头紧蹙,心脏突突跳跃。
保安队长见老板离去,整个人即刻软在地上,真险啊。
众人又如复活的麻雀,开始围在一起唧唧八卦,红珊瑚怎么怎么,老板怎么怎么,反正,又有好戏看。
办公室里红珊瑚对于当天的事情起先百般抵赖,藤展庭失去耐心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索性从抽屉内拿出一把银色手枪,用绒布开始细细擦拭。
深知老板看似温和嬉笑全无脾气,实则跟叶君傲一样腹黑。
被成功恐吓的女人颤颤惊惊老老实实将头发巫蛊事件改成了桃花蛊事件。
藤展庭自然没信她的鬼话,头发换了是铁打的事实。
这样胆大包天祸害无穷的女人不能再留在这里,培育一批新人还需要时日,再留她一阵子。
清晨秦小婉赶了早,六点钟起床洗漱完毕后匆匆赶往供奉牌位的房间,准备上完香后赶去医院看老娘。
推开门愕异看见老践人坐在轮椅上呆呆地对着牌位发愣。
小婉开了灯,眼中恨意满盈。
“像你这样歹毒残忍罪恶满盈的践人即便念再多佛经也抵消不了你生前所造的恶孽,你居然还有脸跑到这里来,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你一个下贱的卑妾居然还堂而皇之地跑到叶家的祖先跟前来,你想做什么?”
小婉姐关上了门眸带着几十年的怨毒走到了老践人身后,这几日她没少在精神方面折磨她。
“偷人的践人都能光明正大地立在神楼上,我一清清白白的大活人有什么不能进来,我生是叶家的人死是叶家的鬼,你们这些下贱痞子想赶我走,做梦。”
儿子要将她接到他的家中,她不愿意,死也不愿意。
平静的眸子里带着最后残余的怨毒悠远地盯着牌楼上供奉的牌位。
她曾以为,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总会有她的一席之位,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他与她,末路厮杀从此黄泉来生永不相见。
来生再见,怕也能落得个前世怨孽牵扯不完的仇怨。
哪怕仇怨陌路而终,总该认为她筹谋一生当是笑到最后的那个,可走到头才发现她才是最大的笑话。
一生苦心算计,到头来为她人做嫁衣,她满眼怨毒地看着老爷子身旁正妻的牌位,又看着婆婆的牌位。
曾经病弱不问世事的婆婆,原来她所做的一切皆未逃过她的双眼,之所以知晓一切却不道破不过是想借着一个嫡出的孩子好多为亲生儿子这房多争一份家产,却又下狠心暗地里让明威永远绝育,一个不能延续子嗣的孩子无疑等同于废物。
她虽是婆婆,却也忘了她也是嫡妻,内心真正仇视妾侍的正室。
在婆婆眼中她如何孝顺都摆脱不了贱妾的身份。
在她心里,她不配享受叶家尊荣,哪怕明威是她亲孙子同样不配。
她也未必真心疼惜高秀兰,她所维护的不过是所有嫡妻不可被惑动的身份和不可言败的尊严。
还以为君浩是明威亲生的孩子,谁能想到……
无言的嘲讽若携着苍凉的风灌入残枯的四肢百骸,临到头才体会到真正的寒凉。
秦小婉咬牙切齿看着她苍老的背影,内心本燃起的火焰如被油泼,瞬间熊熊燃烧埋没理智。
她上前揪住老践货花白的头发,甩了三个耳光将她重重推到地上。
倒在地上的韩氏一脸讥笑半点呼救念头全无。
她想让叶家的列祖列宗看看,看看这就是叶家所谓的嫡出小姐。
如市井泼妇一般,全无大家闺秀风范。
“你这个践货,让你逃过一劫废了双腿真是便宜了你。”小婉姐踩着老妾残废的腿,眼中仇恨的火光让她脸染上几分狰狞。
“那又怎么样,你母亲毕竟偷人了,偷人的才是真正的践人,你是个不折不扣小的贱种,小贱种也老了,你输了。”
韩氏匍匐在地上觉得呼吸艰难,手里紧紧地捏着佛珠,想着那两人当年的痛,心中还是那样的畅快。
“是你冤枉设计陷害她,你这个老不死的老践货,活该十八层地狱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秦小婉发了疯用高跟鞋猛踹如枯穆般的背脊。
想将所有的仇怨都倾轧在她残余的身躯上,想将她碾成尘埃,甚至连尘埃都不愿意放过。
“你干什么?”韩氏的私人看护邵文玉听见声音紧忙奔来,看见眼前情景心头大骇“来人啊,杀人了。”
秦小婉狰狞抬头,故人想见两人均是一惊,齐齐惊呼:“是你。”
彼此的脑海中浮现当年那个飘忽静谧的夜晚。
邵文玉若遇鬼魂般惊惧,身子惊得踉跄一退,她想逃却发觉双腿好似被钉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叶家。
回忆飘飞于二十三年前,仁心医院凌晨。
育婴室内,邵文玉捧着小说看得津津入神,室外窗子晃动声扰得人心绪不宁。
幽凉的夜风轻轻窜入,卷起白色窗帘哗哗做响。
衬着昏黄的灯光,又是在医院,室外空无一人,夜半三更着实吓人。
她放下手中小说不耐起身,拔足朝育婴室外走出去关窗子。
一连关了三个窗子,越想越不对劲,被凉风一吹,周身惊起一层层鸡皮疙瘩全然不知育婴室内早迅速溜进一道素白的身影。
那人愣在婴儿床前数秒,只见倒插在婴儿小嘴里的奶瓶斜斜依靠着婴儿床围栏。
奶瓶被一只手愤然从婴儿小嘴中拔出,门外脚步声急急传来,慌乱间,白色身影疾速转身躲入储物柜后。
邵文玉回来后走到床边想看看婴儿小嘴里的奶是否喝完。
这两年来她一直这么放任让孩子自己吃奶,既方便又能节约时间看小说。
孩子喂好吃饱,不哭不闹,小说也看看得精彩连连,她这夜班值得相当轻松惬意。
更何况这个是藤家的孩子,她哥哥是叶家二房心腹,韩舒云待她不错她自然偏向二房。
韩舒云和霍珍妮水火不容,霍珍妮和藤家少夫人交好,此刻对藤家小千金存着几分轻慢,这一轻慢惹出大祸,坑死原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藤家千金。
今夜似乎注定是个沉重的夜晚,邵文玉呆若木鸡看着婴儿床中还在滴落奶液的奶瓶。
床内,皱巴巴的小脸此刻通红,小嘴巴唇色发白一动不动,她睡得那样安静,安静得让人发慌。
如大梦惊醒,慌了心神,她伸手捏了捏孩子依然温暖的小手。
沉睡中的孩子依然没动,她整个人渐渐抖如筛糠,颤抖的手指伸到女婴鼻下。
察觉不到半点气息,闯下滔天大祸的女人脚下虚软发慌,发颤的双手扶着小床整个身子如烂泥瘫软在地。
小床剧烈晃动控诉她的罪行,刚刚出生的孩子被她活生生呛死了。
“文玉,你怎么坐在地上”邵文成提着婴儿篮急匆匆赶来,见到妹妹瘫坐在地上心焦意乱,大感不妙。
他看着手中提篮内熟睡的婴儿,叶明威为了家产偷龙转凤还让他将这个孩子解决掉,邵文成好似看到了报应,原有的三分胆怯多添了两分。
听见哥哥声音,邵文玉如抓住救命稻草,她含泪惊慌失措跪地抱住邵文成的腿,急悔错怕磕磕巴巴道:“哥,怎么办,怎么办啊,我把藤家的千金呛死了。”
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如被审讯后,罪证如铁,死定了。
素日里仗着哥哥跟在叶明威深得信重,在医院轻慢玩忽职守,哪怕是护士长的告诫也不会放在眼里。
一直以来放任孩子自己喝奶从未出过纰漏,可今天祸从天降……
听到死字,邵文成心惊骇然,果然报应来得快。
邵文成恨铁不成钢,咬牙狠踹拖着他小腿的邵文玉,气得身子隐隐发抖。
育婴床内小女婴脸色通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而邵文成手中提篮内的女婴此时却哇哇大哭。
两人又急又怕,一个鲜活,一个死沉,心中烦躁惊怕,那惊亮的啼哭声将邵文成脑内层层云雾撩拨开去。
活着的难逃一死,死的万万死不得,一死一活,结局一样,对象不同,可惜玩笑般错了位。
邵文成茅塞顿开,魔怔般低低自言自语:“死得好,死得好。”
死得太好,还有什么比不用杀人造孽来得更好,他没杀人没造孽,这是意外,纯属意外。
“哥,你疯了。”恍然听见哥哥疯癫的言语,邵文玉脊背发寒,生怕自己捅的娄子把哥哥逼疯。
“你去门口守着,千万别让人进来。”邵文成吩咐完即刻将篮内的女婴抱出放到另一个育婴床内,之后迅速将两女婴衣服襁褓对调。
“还愣着,快去。”
呆愣的邵文玉被吼醒,即刻朝门外奔去,将两个孩子掉包,万一被藤家人发现怎么办?
还能有什么办法,大哥手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女婴?这孩子是谁的?
来不及多想,邵文玉只要一想到藤家千金死在她的手里,一想到藤老夫人那张冰冷沉苛的脸,那阵阴寒的气息牢牢将她困锁,整个人情不自禁心慌心颤。
如果被发现,牢狱之灾无可避免,怕只怕,她全家死无全尸。
两个女婴对调完毕,邵文成惊出一身冷汗,之后急匆匆将以为死去的女婴抱到提篮内,根本没有察觉那邹巴巴的小东西因着一番折腾已开始有了一丝呼吸。
“记住,那就是藤家的千金,你咬死了。”邵文成提起篮子看了看墙上的钟,凌晨两点,再次交待妹妹后疾步离去。
看着床上蠕动嘴唇的小女婴,邵文玉满脑子都是那张被呛得通红的小脸,深感罪孽深重,脚步不听使唤朝门外追去,一直追到楼梯口才折回育婴室。
“谁。”当邵文玉折回育婴室内惊见有啼哭声的婴儿床前站着一名护士,她整个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乍一看,是秦芝华(秦婉)。
“孩子哭成这样你也不管,还不快点喂奶,藤少夫人一会醒了要抱孩子。”
秦芝华极力压着内心的气恼惊急慌乱,敛下冷眼,瞪着脸色煞白的邵文玉,随即转身。
她什么都看见了,邵文成为了让邵文玉脱罪将两个孩子对调。
那个孩子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她刚才看见孩子的手指动了。
听到藤家,邵文玉整个人再度被水深火热包围。
她来不及多想为什么秦芝华会出现在这里,更加没发现她那火急火燎匆匆离去的背影多么耐人寻味。
如今她只想瞒天过海一口咬死活着的女婴就是藤家千金,这样的小布丁,一样的邹巴巴,谁会发现那点不一样。
可她万万没想到,老巫婆眼光之锐利堪比毒蛇。
趁着夜色,邵文成一路从太平间西侧事先打点好的院墙铁栏缺口钻出,他的车早早停在那里。
一切按计划行事,唯独施行计划的对象换了,但这全然与他无关,意外,只是意外。
让他更意外的是车还没来得及发动,一道重力袭向邵文成的脑后,剧痛袭来,电光一闪。
准备处理无辜婴孩的男人整个人昏死过去。
躲在车后座的唐和磊快速下车将邵文成拖出扔在花坛后,而后他转回车内小心翼翼提起副座上的婴儿篮,满脸慈爱看着篮内脸色已逐渐褪去血色的小婴儿,看着蠕动的小嘴巴,心中一阵软软的触动。
这是他的女儿,他的血脉他的后代,唐家后继有人,哪怕死也无憾。
当他知道舒云要嫁给叶明威他恨怒难消,恨她爱慕虚荣,恨自己无权无势给不了她一个安定的生活。
刀口舔血的亡命生涯就算她跟着他也过不上安稳的日子,如今全城黑白两道都在追杀他,穷途末路口真要带着女儿亡命天涯。
“谁。”唐和磊警惕听见唆唆草叶摩擦声,手迅速拔枪。
“和磊。”看到唐和磊,秦小婉紧忙出声。
她一早就发现邵文成将车停泊在这附近,当初虽觉奇怪,但未多想。
一路匆匆追来看到唐和磊一脸急切护着安国的孩子,她疑惑不已,甚至怀疑他是否知道了一切。
可时间那么紧迫,当时连她都懵了,他怎么可能知道。
“嫂子,你怎么在这里。”唐和磊看见秦小婉既意外也不惊奇。
对于藤安国意外有个孩子和小婉在这家医院上班的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藤安国对他推心置腹没有半点隐瞒。
人怎么对他,他怎么回报,所以他可以为了这个兄弟舍生忘死。
他疑惑地看着秦小婉,猜想她是否为了大哥的孩子,可又为什么追来这里,再度看向提篮中好似熟睡的女儿。
南面传来摩托车引擎的声音,唐和磊心慌意乱,又追来了,唐和磊急忙上前将孩子递给秦小婉。
“嫂子,这是我女儿,一切拜托了。”
听到他的话,秦小婉惊愕地张着嘴巴,提着篮子的手抖了抖。
只见唐和磊迅速将脖子上挂着的水晶项链放进提篮内,再三叮咛:“项链是大哥临死前交托给我的,一定要保管好,大哥让我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昂藏七尺男儿扑通跪地给秦小婉磕了一个头,这养育之恩他无法言谢,若能留着这条命,他一定用命去报答。
“和磊。”七尺男儿惊天一跪,秦小婉深感受之有愧准备扶起他,脑子里一片错乱。
他说这孩子是他的,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有孩子,还是说,那女人受孕的京子是和磊的,这不可能。
她还没想明白唐和磊匆匆警惕将她推进花坛后,而后他反身慌急钻入车内开车朝南面飞驰而去,紧接着传来急急的刹车声,摩托引擎声,枪声。
宁静的夜被混乱的声音扰破,两个小生命的命运从此彻底被这夜色里的混乱颠覆。
秦小婉混进医院想神不知鬼不觉带走安国的孩子。
痛失挚爱后,她如中了魔怔,他留下的孩子成了她一生的牵挂。
不能让他的孩子留在其他女人的手里,他的血脉必须由她来抚养。
来不及悔痛感伤,想到今夜惊险重重,依然阵阵后怕。
若不是和磊,这孩子的下场,她深深感慨叹息,万幸。
空中飘起绵绵柔柔细雨,依稀记得也是如此空气清新的夜,如此密密绵绵的柔柔细雨中。
她邂逅了她的爱,此时又在如此软软绵绵的细雨中,她寻回他生命的延续,冥冥中注定的缘份。
这无爱而生的小东西睁开明亮若满天繁星的双眼,漂亮的眸子晃开了她心底笼绕的所有烦忧,开出了轻软非花,她低头笑容慈爱:“从今往后,你叫雨柔,秦雨柔。”
听到动静,一家子原本还在睡梦中的人穿着睡袍赶到牌位房,尤其是赶来看热闹的霍珍妮。
小姑子把她这几年受的窝囊气全部如数奉还给二房,她如何不兴奋。
天天盼着小姑子跟老妾大干一场,这不等到了。
可时间太早,赶巧不赶早,有好戏看早点也无所谓,大不了多跑跑美容院。
“你干什么?”叶明威看见母亲巨大花瓶压倒在地,秦小婉却站在母亲身旁一动不动,他气的老脸通红,疾速推开秦小婉。上前将压在老娘身上的花瓶推开,心急查看老娘伤势,凶悍抬眸瞪着状若无事的秦小碗,恨不得将她扯碎。
“我什么也没干,她自己摔倒被花瓶砸到了,不信,你问她的贴身护士。”
秦小婉刚才眼疾手快将老妾身边巨大花瓶砸了下来,虽然伤不到老践人替自己遮掩也好。
小婉姐踩着高跟鞋蹬蹬一步一步朝慌乱的邵文玉逼去,质问道:“邵护理,你可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邵文成是叶明威的心腹,那当年被掉包的男孩肯定是叶明威的种。
她如此猜测,并不知晓叶明威没种的内情,只当韩舒云偷人生了个女儿,叶明威将自己的野种和韩舒云的女儿掉包。
但依然惊骇,惊骇他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不禁讥讽地看着叶家历代祖先,想让他们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的这些子孙们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是这样吗?邵护理。”将老娘抱回到轮椅上,叶明威阴沉逼视满眼震惊的心腹护理。
邵文玉惊错回神,胆颤心惊看着眼神锋利的秦小婉:“是,是老夫人自己被花瓶砸到,秦小姐好心扶她。”
那年邵文玉回去后日夜不宁,她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头。
怎么都想不通秦小婉当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育婴室内,通往房间的路只有一条,她没有看到任何人。
后来听哥哥被人砸晕在医院的角落昏迷了一个月才醒来,醒来当时发生过的事一概不知。
她怀疑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藤家老太太根本就不在意那个孩子,她从头至尾就见了秦婉一个人。
只有她,当时秦小婉一定躲在育婴室内,她什么都知道。
瑟瑟的腿更加发软,所幸背靠着墙。若真相被藤家人知道她不用活了,尤其当年藤少夫人因为那个孩子发疯,更别提韩舒云面酸心狠的女人会如何对付她。
“妾侍怎么可以进神楼,这不合规矩,肯定是祖先发怒,明渊,这可不好。”霍珍妮落井下石煽风点火。
“明威,你还不快把她送回去,这大清早的,真晦气。”
叶明渊心口舒畅甩手冷脸转身带着老婆离去,其实他一天都不想看见老东西。
她要死赖在这里他也无所谓,反正在明月眼皮子底下讨不到好果子吃。
老践货被花瓶砸进了医院,小婉姐为了母亲的病情很消停了一阵。
霍珍妮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得殷勤,期望能再看几出好戏码,可人家偃旗息鼓挂旗停牌休了战。
还不时有记者在医院里瞎晃悠,霍珍妮好端端又被叶明渊好一通训,训她成天无所事事,无事生非。
“表哥,这几天你去了哪里,我找得你好辛苦。”
刚下飞机急忙往医院赶来,君傲还没见到雨柔就被502表妹霍菲菲黏住。
也不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还出现得这样不是时候。
502拉着君傲的手臂不依不饶,今天一定要拉他回去见父亲。
先商议订婚的事,订婚日她早选好就在平安夜。
君傲懒得理她,往休闲区匆匆赶去,被他烦得一肚子烦躁之火。
忍无可忍之下,他用力抬手一挥把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502甩开,言语犀利不留情面,“菲菲,我看你是个女孩子一直忍着个你留几分颜面,可你也不能老拿我对你的忍耐当成你不要脸的资本,你堂堂市长千金的女儿没男人要嫁不出吗为什么总缠着我。”
君傲终于撕破了脸,从前还顾念一点亲故,毕竟霍珍妮待他不错。
可如今有了心心念念的姑娘哪里还能容忍牛皮糖黏着自己,这不找死吗?
“我喜欢你,君傲哥哥。”纯白的502从未见过心上人如此对自己大声呵斥,委屈得泫然欲泣。
“那是你的事,我不但不喜欢还极为讨厌你,每次一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到你掉进粪坑的样子,那印象简直是我一生的噩梦,每次你去我家吃饭我都躲得远远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君傲越说越激愤,越说越不留情面。
心里正苦恼不知如何将韩国发生的事对雨柔说,她这会又上来找骂找麻烦。
他再给她留颜面实在太不像他。
“你吃饭的时候躲着我是因为你害羞。”
脸色极为难看的502想起小时候每次去叶家吃饭君傲一看见她就扭头躲开,姑妈总在她耳边说君傲腼腆看见漂亮小女生害羞。
久而久之,她真的认为自己的花容月貌惊得他连饭都吃得心跳不已。
“看见你就像看见一堆屎,你还要我跟你同桌吃饭,你怎么能这么恶心人呢?”
素来冷沉的男人竟然带着难得施舍的厌恶之情,连带过往那些厌烦的情绪一并发泄出来。
“表哥,你怎么能这样我说。”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此刻恨不能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死也不信他是这样狠心无情的人,更难以接受从前的那些好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一个人不是看人家怎么说,而是事实如此,事实我看见你真的就像看见……”
“啊…我恨你。”她捂住耳朵再也不要听一句。
哭得委曲求全,伤心欲绝地朝大树那头狂奔而去,她看见淡然站在大树下的表姐,伸手朝着雨柔的胳膊用力推搡。都是你这个卖粥的
见她被骂得难堪无地自容,雨柔让着她不与计较。
推搡完后没沾到半点便宜,502哭哭啼啼地跑了。
这太过让人难堪,心上人竟然一直当她是一堆屎。
愤恨怨怒中更将虚荣的父亲恨上了天。
都怪父亲当年搞什么亲民爱民的举措,非要下乡替那帮穷人干农活。
还有她那个后妈为了讨好父亲也带着她去农户跟那些个村妇互动,这一互动倒好,把她互动到粪坑里去。
她一生的幸福全毁在了粪坑里,她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你说话也太刻薄了些,好歹是个女孩子,你看,她会不会想不开。”
见君傲朝她走来,她如实直说,换谁这样说自己肯定将此人痛扁到求饶。
原本在草地上陪阿婆聊天,听见君傲的声音激动地朝这头奔来。
奔来后那些刻薄歹毒的话不想听到也被她听到。
这家伙真是,纵然人家掉进过粪坑也不能把人家比做粪坑的产物。
“她肯定会想不开,但肯定也死不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定然少不了,一会小麻烦又要找上门。
君傲站在她身前笑意分明看着她,分离的几天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只觉得今后再也不愿意离开她,转而又开始担忧起来,该如何对她说。
“你很了解她。”雨柔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眉宇中透着一丝忧虑的男人。
“我哪有功夫去了解一堆屎。”
“你没找到他。”她直接步入了最关心的正题。
照理如果顺利他出现的那一刻哥哥也应该出现,可现在他一个人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没有找到哥哥,还是哥哥不愿意回来。
“你哥哥他……”
君傲低头犹豫片刻,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我哥怎么了?”她慌急上前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浓重不安的情绪扑面而来。
“我赶去韩国的时候他的邻居告诉我他已回国?我可能和他擦肩而过。”
“你说的是真的。”雨柔惊然悬起的心缓缓落下,但随即又开始陷入不安。
既然回来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见哥哥露面:“你骗我,到底……”
“我没骗你,我听说他之前被大火烧伤接受植皮手术,他不接电话不露面不是因为他不想回来,是因为他受伤没办法回来,他身上的伤好转后即刻动身回国,只不过当年在韩国用的假身份,不可以从海关入境回国,我想他应该走水路偷渡回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出现。”
君傲上前扶着她的肩膀,极力地让自己冷静,安慰开始胡思乱想的女人。
他已经安排人去寻找,一有消息就会将人带到她身边。
她满心担忧揪心不安,觉得他没有撒谎骗她的理由。
茫然混乱一片,出现在脑海中的是未曾亲眼所见的大火,还有被大火烧伤的人。
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哪里,到底怎么样,为什么不联系她。
脑海中茫然一片的时候对面光脚走来的女人让她陷入了另一层困惑。
眼前的女人分明从未见过,却是那样熟悉,熟悉得好似遇见数十年后的自己。
“小延,小延,我的乖女儿……”
“小延,小延,我的乖女儿……”
瞬间,光着脚的女人一把将怔愣的秦雨柔牢牢拥在怀里。
沁入骨肉的温柔似三月清风里飘飞的轻软柳絮,柔得让人不愿意从此种温柔中醒来。
是什么东西在往干涸的地底滋滋上涌,一种久违而不至的酸涩,心头却不再烦躁不安。
君傲微怔在原地看着相拥的两人,不知道藤展庭喜欢胡乱瞎认女儿的老娘出现得及时还是不及时。
便宜女儿天天有,今天藤展庭老娘将便宜占到他头上,想做他的丈母娘。
这怎么行,一个丈母娘他都吃不消,还来个疯疯癫癫的,这日子还过不过。
随即脑海中精光一闪,如石破惊天。
终于明白,明白为什么看见雨柔总觉得那样熟悉。
相拥两人的面容是那样相似,说不是母女都没人相信。
他眉头蹙起,想起那根头发,乍然心中犹如惊涛骇浪。
他沉静地看着方才还躁动不安的女人此刻如此安静淡然,心中不知为何如此肯定那是母女天性。
四处张望,焦急寻找老娘的藤展庭朝这头奔来。
才接个电话眨眼老娘人就不见,连鞋都没穿。
医生说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最好送去精神病院。
他听了很生气,还让院长将把他妈判为神经病的医生开掉。
人家院长没理他,虽然医院你家是大股东可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神经病本来就应该送去精神病院,霸着床位就算了,谁让你你有钱。
现在为了这么点破事让他开人,他看他也有点不清醒。
脚步戛然而止,藤展庭看见雨柔正微笑地对着母亲说话。
母亲的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宁静,他的手微微轻颤。
“你发什么愣。”君傲推了一把愣神的藤展庭。
“嘘。”藤展庭要君傲安静。
君傲细看着坐在草坪上晒太阳的两个女人。
雨柔低头笑容温柔,将她脚上的鞋脱给挨在身边坐着的女人,那画面怎么看都觉着温馨和谐。
的确像母女,他发觉雨柔和他幼年时见到的于素娴惊人的相似,尤其是那双星辰般的眼睛,如出一辙。
心里陡然咯噔,莫非真是亲生丈母娘。
“雨柔,你在做什么?”半天不见女儿人影的小婉姐送阿婆回病房后出来找雨柔。
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
那和谐安然的画面如利刃般刺进她才平静点的心口。
她怎么可以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怎么可以,她是她的女儿,是她的。
藤展庭见到大名如雷贯耳的秦小婉本人整个人彻底震惊。
虽从未与她见过面但她与藤家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从照片上见到过,知晓她是藤安国未过门的妻子,也算是他二婶。
多年后知道奶奶命人将妹妹送入孤儿院后他看似四处寻找,也曾怀疑过会不会是这个女人插手妹妹的事。
后来命人去查找关于这个女人的消息,谁知道音信全无。
之所以音信全无,只因为他太过相信白烨朗,他哪里知道白烨朗与人窜通,阻断所有的线索。
鉴定报告还未出来,但见到秦小婉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
这个女人偷偷抱走了他的妹妹,隐藏至今,害他苦苦寻找至今,实在可恶至极。
君傲微张着嘴巴,准丈母娘来了,准丈母娘发火了,可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妈。”雨柔见老娘一脸怒火,不知为什么心头那样心虚害怕,她从地上站起来,一动不动。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过来。”好似再度遭到背叛,小婉姐心口莫名地堵塞不舒畅。
扶着惊瑟畏缩的于素娴,也不知道小婉姐又是哪根筋不对。
刚才和阿婆在一起的时候还有说有笑,转眼就翻了脸。
手臂被胆小的女人牢牢抓住,于心不忍回眸间,小婉姐再次开嚎。
她嚎一声,雨柔身边的女人抖一抖。
小婉姐彪悍啊,把人活生生吓成神经病。
“大婶,你吼什么,你女儿不好端端在那儿,你有病啊。”
见老娘受到惊吓,内心本就压着怒火的藤展庭一改往日嬉笑风流温柔的形象。
越想越火,包括从前听闻关于雨柔老娘种种让人咂舌的荒唐行径,越想越窝火。
这娘们今天不实话实说他跟她没完。
“有病的是你妈,你还不快把你妈弄走,省的到处乱认女儿。”
小婉姐踩着高跟鞋不甚顺利地走到草地上,将女儿从疯子身边扯开。
此刻来了两个看护,将受到惊吓的于素娴扶回病房。
藤展庭虎视眈眈瞪着两名失职的看护,本想厉声斥责一通,见老娘朝此一顾三回头的样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君傲挑了挑眉头,丈母娘厉害啊,她一眼就瞧出了藤展庭的妈有病。
还一眼就瞧出了藤展庭有病的妈是在乱认女儿,丈母娘能掐会算。
莫非指点风水高人就是丈母娘。
君傲对丈母娘敬仰心态更上了一层楼,呈仰望姿势。
把女儿嫁给我把,我一定会把你当如来佛祖王母娘娘供着。
“你叫我什么?”小婉姐乍听藤家小子骂她大婶,她心里的气又蹦了起来。
“妈。”雨柔无奈地看着跟风流老板杠上的老娘,头开始炸痛。
“闭嘴。”
君傲看见媳妇光着脚上前拦腰将她抱起。
“放我下来。”雨柔往他胸口捶了一下,挣扎着要下来,他抱得紧紧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
小婉姐虎视眈眈瞪着君傲,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整天不顺心。
“大婶,你一把年纪不是大婶是什么,小姑娘啊,就算是姑娘也是老姑娘。”
藤展庭倪眼瞥了又瞥,发现这女人十分注重保养,心中更加愤然激烈。
她娘的,自家妹妹玩命赚钱替她留青春,真恨不得将她扔到臭水沟里活埋。
“你。”
君傲忍着笑看着怀里依然不能安静的女人,听着丈母娘被喊成老姑娘心口不知道做何感想。
还好丈母娘没把吃人的眼睛瞟过来,要不今天不是他打人就是他挨打。
“不服气,老姑娘,老姑娘,来打我啊,来啊来啊。”藤展庭见她脸上裂开的愤怒,心口只觉痛快无比。
“展庭,你脑子打结了。”君傲错愕,觉得藤展庭被鬼上身。
雨柔停止挣扎,彻底无语,素日看着藤展庭还挺稳重一人,今天这样反常。
“今天老娘不打掉你的牙就不叫小婉姐。”
想她秦小婉也算是个人物,被藤家毛头小子一口一个大婶一口一个老姑娘的羞辱,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挽起袖子蹬着高跟鞋冲了过去,还好今天穿的高跟鞋不是尖细的那种。
“君傲,你快跟去看看。”担心藤展庭吃亏,雨柔要君傲跟过去,怕小婉姐再次惹是生非。
“我哪敢管丈母娘的事,阿婆一个人在病房,我们先上去……”
“臭小子,我看你往哪里跑,你给我出来。”
小婉姐追到医院一处空落墙角找不到人心口越加气愤,追得气喘吁吁才意识到或许真的年纪大了。
“大婶,我在这里。”藤展庭面色阴沉从大树后坦然走出,眸眼中锐利如刀恨不能将眼前的女人活剐。
刻意将她引到这个僻静角落,他到要看看她今天还有些什么话可说。
“吃了豹子胆,还敢叫我大婶。”不肯承认年岁的女人气得四下寻找可以泄愤的凶器,比如石头。
“那叫你什么,藤夫人。”眯起的狐狸眼一刻不漏将她眼中乍然间流转的错愕收入眼底。
小婉姐怔然,惊觉四下无人,心道上了日本鬼子的当:“懒得理你。”
冷静后她扭着腰肢要离开。
“你把我妹妹藏得可真好。”他失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眸眼冷然。
“老娘疯了,儿子也傻了。”小婉姐想即刻离开被该死的小子拦住去路。
“据我调查,你从未生养过。”藤展庭看着安静的四周,故作风流理了理依然完好的发丝。
“我有没有生养关你屁事,走开,别拦着我。”
“是你偷了我妹妹。”
“放屁。”
“你不愿意其他女人怀着你深爱男人的孩子,哪怕只是一颗种子也不愿意,你霸道得让人无法理喻,因此你刻意报复,你一早就潜进医院准备报复,当年你亲自填写的档案资料还在,虽然用的是假名字,你让我好找啊,二婶。”
藤展庭愤然扯住落荒而逃的女人,乍然将内心的猜测一股脑倒豆子般倒出。
一个女人将深爱之人的女儿偷偷抚养长大不是为了爱是为了什么。
但心中也放不下那点嫉妒和怨恨,所以拼命折磨可怜的孩子,这不是扭曲的恨是什么?
“你少胡说八道,什么报复什么孩子全是你胡乱瞎编,你说我偷了你妹妹,那你家坟地躺的那个又是谁,鬼啊。”
小婉挣脱不开他大掌的钳制,再度往年龄问题上纠结,内心怒火滔天。
藤展庭被噎住,她说的是事实,当年确实对外宣布妹妹夭折,但岂会让她这样搪塞过去。
“你少狡辩,我这就去把所有的事全都告诉雨柔,我不但要告诉他,还要带雨柔和我一起去做dna鉴定。”
藤展庭松开小婉姐的胳膊,不管不顾转身,他今天不说实话,他就全部抖出来,看谁怕谁。
小婉惶急反身拦住他:“你凭什么胡乱拉我女儿去做鉴定,莫非长得跟你妈有几分相像都是你妹妹,都要被你拉去抽血,我看你跟你妈一样,都是神经病。”
“闭嘴,你最好把实情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藤展庭听到她编排老娘心里失去耐心。
若非她偷走妹妹老娘怎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怕你啊,你去啊,你去拉我女儿去抽血,神经病,你奶奶喊你回家吃饭去。”
见他动怒小婉姐反倒不屑起来,她怎么忘了老巫婆的存在。
他敢去雨柔面前胡说八道她就敢把老巫婆当年做的那些事全抖出来,看谁厉害。
“你。”藤展庭全身一寒,想起奶奶当年所作所为,害怕妹妹知道后对藤家生怨。
那样的脾气定然不会原谅,别说相认,只怕连见面都不肯。
“你bt,你心里扭曲,怪不得你多年来烂赌如命,你这是在报复,你在变相的报复藤安国,你容不得我妈怀了他的骨肉你就偷走他的骨肉,bt地折磨雨柔,看见她受折磨你心里就痛快就高兴,你才是真正的疯子,有神经病的人是你,我这就去告诉雨柔,告诉她有个心里bt的养母,告诉她为什么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告诉她是你害她自小离开了亲生母亲,是你害得他们母女分离,是你害她母亲变成现在这样,你想想她该有多恨,我看你还拿什么去占有他的骨血他的爱,你等着。”
他纵横商场多年也从未受人要挟过,看穿她在意雨柔,算定她不敢胡来。
“你敢。”小婉姐眼睛瞪得似铜铃,终究还是害怕,害怕女儿知道一切后无法接受这一切。
“你看我敢不敢。”藤展庭转身就走。
小婉姐慌了,四下再次寻找可以敲晕他的东西,可什么也没找着。
急乱间立马脱了高跟鞋狠狠往藤展庭后脑门砸去。
藤展庭猛然转身十厘米的高根热情地钉在额头上。
额头好似会吹泡泡,鼓起一个包。
被砸懵的倒霉男人晕晕乎乎听见秦大婶哀天嚎地泪雨纷纷。
她边哭边骂,骂人花样半天不带重样。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若不是我弯了一大圈子让雨柔割肝给你,你还能安然活到现在,救活你你倒好。拿你藤家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伤害雨柔,她是你妹妹,你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活过来的,真不该救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小婉姐不顾仪态坐在花坛上眼泪稀里花啦糊了妆容。
越骂越激愤,越哭越伤心,弄得站在她跟前的男人错觉地认为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看着强悍到最后只留伤心和无奈的老女人,他又觉得心里其实没那么恨她。
当年要不是奶奶动了歪心,她哪里会得手。
“当年怎么回事,你说吧,只要你说了就当我没来过。”
冷静后藤展庭走到小婉姐跟前,其实知道妹妹活着比什么都好。
至于相认的事从长计议,首先要知道过往,还有奶奶那关要过。
小婉姐立马停止哭泣,眼珠子一转。
拦也拦不住,她又不是神仙,哪里每次将dna报告偷天换日。
断断续续把当年的事三分真七分假全抖了出来。
隐瞒了邵文玉为看言情小说把孩子呛断气的事。
隐瞒邵文成偷换孩子最后准备毁尸灭的事。
最后整件事情成了恶毒老巫婆记恨情敌之子成功夺取家产。
为免祸患无穷尽早斩草除根以死婴掉包真千金。
下狠手歹毒命人深夜入林抛婴孩任其自生自灭。
那个歹毒老巫婆自然是无辜也不无辜的藤老太。
“你胡说,不可能。”
听到从小对他悉心栽培的慈爱老人在她嘴里变成十恶不赦狠心歹毒的老巫婆,藤展庭全然无法接受。
“你自欺欺人也要有个度,那死婴莫不是我给你藤家事先准备好的,切。”
小婉姐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灰尘,讥讽的眸子对他满眼震惊不屑一顾。
“为什么不可能?”他逼视着小婉姐,觉得她为了大伯大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有空发神经不妨回去问问你家老巫婆,一家子神经病,懒得理你。”
小婉姐跛着一只脚穿上砸人的高跟鞋一扭一扭离去。
想想老巫婆被一手培育养大的亲孙子冤枉那滋味太爽快。
心里太爽快嘴巴也跟着爽快,遂而爽快的小婉姐快活地哼了起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处处好风光啊好风光。”
见媳妇的鞋子被人穿走,媳妇总不能一天都穿着拖鞋。
君傲下楼准备去医院附近商场替媳妇买双鞋。
穿过那片草地的时候遇见捂着额头想绕道走的藤展庭,他想当没看见君傲。
君傲却很热心地奔了上去扣住他的胳膊,一扣洋相毕露。
好大一个包啊,好大一个包怎么那么像旧版西游记猪八戒大战蝎子精那集里,猪八戒额头被蝎子精刺了个大包,跟这个差不多。
君傲最喜欢看猪八戒头上的大包,每看一回准能寻到几分欢乐。
真实版的越发乐得人肚子发酸。
藤展庭一肚子怨气,见被哥们奚落心里老不乐意。
瞬间勃然大怒:“笑个球啊笑,还不快扶我回去。”
愤怒间竟然找到几分大舅子训斥妹夫的感觉。
被他压制多年的小小怨愤瞬间反身而上,想着这小子今后要看自己的脸色内心终归多了几分得意。
也深感安慰,所幸他看中的人是自家妹妹,肥水不流外人田。
“猪八戒被蝎子精扎了个脓包。”
“我呸,你才猪八戒,老子这是被高跟鞋钉的好不。”
君傲笑得更欢,但一想丈母娘十厘米的高跟鞋心口霎时也没想象中那样欢快。
一只手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头,想起那天招呼自己的高跟鞋,脊背发寒。
真不是一般彪悍的丈母娘,比蝎子精还厉害。
他得时刻防范,不能成了猪八戒。
陪着猪八戒去美护士那里包扎好后,君傲记挂着替媳妇买鞋的事。
可听人说送什么都不能送鞋给姑娘,送鞋会跑。
他追媳妇追得比下窑挖煤的还辛苦,怎么能再送鞋让她跑,这不成。
“给点钱。”君傲把手伸向被美护士奚笑半天正黑脸的藤展庭。
“老子欠你啊。”摸着头上包扎的地方见君傲要钱要得理所当然,藤展庭心里愤然不爽。
“别小气,我给媳妇买双鞋。”
“你给媳妇买鞋凭什么该老子掏钱。”藤展庭后来想想也不对,那是自己的亲妹妹,开始伸手掏钱包。
“送鞋给媳妇会跑,这双鞋算你送的。”
“滚。”藤展庭将钱包砸向他,被他稳稳接住。
君傲打开钱包就一千多块,眉头皱起:“不够啊。”
到时候鞋没买成媳妇也跑了那可不好。
“刷卡。”
“密码。”
“我生日。”
“我给忘了。”
藤展庭倒抽了一口气,这样的哥们实在不交也罢。
君傲乐颠颠地跑了,哪儿能不记得他的生日。
“多买几双,女人都喜欢飞甩鸡毛这个牌子。”藤展庭盯着埋头看卡的男人叮嘱了又叮嘱。
君傲眉头蹙起,他给媳妇买鞋你操哪门子的心,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过后面一句话倒被他记住,飞甩鸡毛,飞甩鸡毛是个什么东西。
逛完商场买完鞋子,君傲提着打包好的二十四双鞋回来。
一路走来医院的时候还被新来的保安当成推销皮鞋的给拦住。
后来好费了一番唇舌才把小保安给说服相信他不是来推销皮鞋。
推开门后看见藤展庭的老娘居然又找上了女儿,他紧张地在病房环顾一圈,疑惑丈母娘为什么不在这里。
“这是什么?”
雨柔愕然地看着两打高高叠起的鞋盒,她以为他出去准备午餐,没想到带回这些……
“鞋子啊。”见她还穿着拖鞋,君傲放下打包好的鞋子,准备让她挑选。
“谁的。”雨柔以为这男人跟她老娘一样受过刺激患有购物癖。
想起那天灵堂里伤心的一幕。
“你的。”
来不及同情,雨柔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脑子被驴踢了,她就一双脚哪里穿得了这么多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没听人说给媳妇买鞋会跑吗?”
阿婆笑呵呵地看着君傲,觉得雨柔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只可惜等不到孙子回来了。
“知道啊。”君傲回答得坦然。
“那你还买。”阿婆有点想不通。
“不是我的钱。”男人的笑容不带半点惭愧。
雨柔黑了脸,这人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把人家的钱往死里花,花得一点都不手软,八成是藤展庭这倒霉货的钱。
“这女婿真不错,知道对媳妇好,就是太抠门,花人家钱讨姑娘欢心还尽买便宜货。”于素娴瞥见其中一个品牌,眉头一皱。改天陪女儿去商场里挑,男人哪里会买女人的东西,有心就好。
君傲脸黑了,他怎么就成了买便宜货的抠门人。
他转了半天商场都没找到飞甩鸡毛的鞋子,觉得藤展庭肯定在忽悠他。
又怕媳妇只喜欢这家的鞋子,觉得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于是他将商场所有牌子的鞋都买了一双让媳妇自己挑。
只不过走拎着鞋子路过一家鞋店的时候被门口热情的姑娘拦住。
那姑娘说得天花乱坠说许多女孩子都穿月桂女神的鞋。
还说穿月桂女神鞋子的姑娘肯定比月桂女神还美。
他媳妇自然比月桂女神美,而后被那姑娘长篇忽悠,突生了许多感叹。
感叹归感叹,更加感叹这年头卖双鞋子不容易。
被成功地忽悠进去,忽悠进去看了几双与月桂女神相关的鞋子。
那鞋子他看不中,他看不中她媳妇肯定也看不中。
架不住热情姑娘的再三忽悠买了几双算是对她敬业的鼓励。
藤展庭亲自打料理推门进来准备赖在这里一起团员吃饭。
一看满屋子的鞋子瞬间黒了脸,再看月桂女神的鞋子更加黒了脸:“不是要你买飞甩鸡毛吗?”
“老子去商场问了一圈,根本没有飞甩鸡毛这个牌子,人家差点让保安把我当精神病给撵了出来,你这家伙太抠门,不过刷下你的卡就把我当傻子一样的整,飞甩鸡毛,狗屁。”
君傲将一日之内接连被保安问候的怨气全泼洒在头顶长包的男人身上。
想着他绝非喜欢作弄人的家伙,莫非真是他听力有问题,不是飞甩鸡毛。
雨柔听后无语地望着天花板,原来是飞甩鸡毛啊,她可舍不得穿。
不过内心却依然有些小小感动,第一次有个男人送鞋子给自己。
藤展庭被噎住了,有些不好意思。
场子里的那帮女人成天喊买飞甩鸡毛的鞋。
还说不能拥有一双飞甩鸡毛的鞋子就不能算个真正的女人。
要想做幸福的女人就必须得拥有一双飞甩鸡毛。
这样神奇的鞋子他妹妹怎么能没有,莫非是他听错了,那是什么鸡毛。
“还是我儿子有品位,知道菲拉格慕。”这牌子也不是很好,于素娴拉着雨柔的手笑得娴静温雅。
藤展庭和君傲都黑了脸,菲拉格慕就菲拉格慕为嘛叫什么鸡毛。
晚上腾出空后,这些年被人骗得团团转的藤展庭将怒气冲冲沉入腹内,不疾不徐去了皇爵。
从十八岁意外撞见奶奶的电话开始他就开始怀疑,怀疑小延当年并非夭折而亡。
一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几次三番他在老太太跟前试探,这份猜想被落实。
小延还活着,他的妹妹还活着。可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从出生就丢失的孩子谈何容易。
更可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如此重大的事交托给一头不靠谱的狼,他是太过于相信他。
可独独抛开这件事,那头狼也值得信任,但从此往后……
推门进入ktv包间,灯光暗淡。
坐在沙发上,白烨郎手端水晶红酒杯见藤展庭唇角勾起不似往常春风得意的笑,多余的眸光倒是集中到他额头敷贴的白色纱布,邪魅的唇角漫起戏谑的笑,“向来爱惜脸皮子,别是被女人打了。”
他确实察觉到藤展庭自带一股子愤慨之气,眼皮子轻跳,有种不妙的感觉,警惕心大起。
果不其然,用笑容将愤慨之气掩藏得完好的男人还未靠近对着那张邪魅的脸冲身一拳,带着狠狠地力道。
怒气不小,白烨郎眼疾手快出手捏住冲来的拳头起身将笑着喘息怒气的男人推开,依然戏谑邪魅,“怎么又被哪个不知趣的女人缠着找我来撒气。”
白烨郎再次落坐到沙发上,知道他还是知道了,知道了也不该把帐算在他头上,人家老娘不乐意他能怎么办。
“呸。老子从来不怕女人缠。”藤展庭抬脚狠狠朝白烨郎修长的腿踹去又被他闪开,打击报复不成功,藤展庭咬牙咒他从此往后对着女人只能看不能干。
“那你脑子一定被驴踢了。”白烨郎笑着继续喝酒,知道这小子肯定又在咒他。
“我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信你的鬼话。”
白烨郎邪魅带着几分歉意看着气恼中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藤展庭弯身伸手拿起红酒瓶,想一瓶子甩在狼头上,打不死他。
“你指的是什么?”白烨郎唇角继续勾着邪魅,锐利的眸子若有似无盯着那头被捏在骨节分明手指间的红酒瓶,不会真甩过来吧。
“还跟老子装蒜。”某人手中的酒瓶开始凝聚着愤怒的力道。
“你我混迹在一道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哦,这么说你他妈经常把老子当驴骗,白烨郎……”藤展庭气得要吐血。
“对不起,我不是刻意隐瞒,实在是你家二审虎威气盛。”白烨郎知道他这个帮凶配合得有点过份,可人家姑娘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未必乐意认他这个哥哥,更何况,姑娘这些年成长得很不错。
“所以你就和她合起伙来坑我。”藤展庭愤然将红酒瓶磕在黑色水晶茶几上,跟着坐在狼身边开始责备。
原先他怀疑雨柔身世,可dna鉴定不对,加之从前确实找到过面容相似的姑娘,可总不能见到相似的姑娘就拉去做dna吧,后来他还是不甘心。
也是太过信任白烨郎的缘故,他要白烨郎帮着查查这姑娘的一家。资料信息全部属实,可唯独小婉姐那张照片被做了手脚。
皇爵的保安队长就是当地人,他找他询问过,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感叹那一家生活的不易。
更关键的是,人家指天对日说雨柔百分之百是那家亲生的,有人证又有dna,他除了惋惜纠结还能怎么样。,他哪里是知道人家保安队长怕他这个流氓头子看中雨柔迫害好姑娘,况且人家确实不知道雨柔姑娘到底是不是小婉亲生的。
“怎么能说我坑你呢?坑你的可是你家老太太,她不动手脚你也不用觉得被坑。”这回真是冤枉,白烨郎主动离开愤怒的男人一尺,上次的dna他是想动手脚来着,可人家老太太比他还着急他犯得着画蛇添足吗?
“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坑,你是不是人。”藤展庭伸腿成功踢到狼腿,沉沉的愤怒也被白烨郎道出的话击得没了底气。
老太太,老太太,老太太,老太太坑苦了孙子,为什么?他实在不敢去想秦小婉说的话,死也不信奶奶是那样恶毒的老人。
“你现在知道真相又能怎么样,你就不怕你家老太太活生生被你气死,我可记得你是出了名的孝子贤孙。”白烨郎给藤展庭倒了一杯酒,再说人家老娘辛辛苦苦培育的丫头哪里肯让你得了便宜。
他敢保证,这小子敢当着秦雨柔的面透露一个字秦小碗那头立马让他头顶开花。
“这事老子就不跟你计较,那亲事呢?你凭什么不要我妹妹,我妹妹哪点配不上你。”藤展庭一口将杯中红酒仰下,开始替自家妹子愤愤不平。。
白烨郎欺人太甚,明知道雨柔是他妹妹还公然退婚,论家室,论样貌,她哪点比不上蒋玉珊,凭什么他藤家的千金要受这样的屈辱。
“我记得当初我跟你提这事的时候你很支持我退婚,还说这年头指腹为婚这样的事太过可笑,还很同情地让我不要害了人家姑娘。”白烨郎放下酒杯盯着藤展庭如今和当初反复两样的脸孔,感到好笑,“我也很尊重你的意见,你不想我害她我照办,怎么现在转个身就反悔了,莫非你很想我做你妹夫。”
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调侃,脑海中不断闪现叶君傲往后痛不欲生的模样,那似乎就是藏在心底的执念,致死不悔的执念。
“呸,就你这样把女人当玩物的种马也想配得上我妹妹,你做梦,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把雨柔嫁给你。”藤展庭立马喝断白烨郎的话,还能比君傲更好的选择,怎么看都觉得这匹狼不靠谱,幸亏那丫头没瞎眼看上狼。
可似乎也没看上君傲,这可怎么办,那丫头心里藏着谁,他抿唇剜视着满脸邪魅笑容的狼,也不好开口问……那小白脸是谁。
“你在说你自己吧。”白烨郎戏谑地笑了笑,心里怎么都感觉大大的不爽不痛快。
什么叫天下男人死绝了也不会把那丫头嫁给他。
他除了多睡了几个女人比叶君傲差哪儿了,又没结婚那么守身如玉做什么。
“我今天来警告你,不准你再找君傲的麻烦。”念在兄弟一场,藤展庭没有将话说得严重也不想激起这头狼心底的痛恨,甚至还开始怀疑,怀疑白烨郎当初不断将月亮湾的烂摊子丢给君傲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故意让一个身世相同的漂亮姑娘晃荡在君傲跟前,可感情的事谁说得好。
“这么说叶君傲开始走联姻路线联合大舅子一起来打压排挤我。”白烨郎点了点头继续自斟自饮,藤展庭自来总站在君傲那头过往他从未觉得有何不满,毕竟他们自小一同长大,可今天这感觉怎么觉得怎么不爽。
对于君傲和白烨郎两人的恩眼藤展庭自来站在中间立场,不偏不倚,都是兄弟,但这回涉及到雨柔他心中的天平自然偏向君傲,瞬而言语中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算我求你了,你就看在你当初悔婚耽误雨柔青春份上别在计较那些陈年旧怨……”
“我耽误她青春……”白烨郎抬眸看着自动放低身段相求的男人,哭笑不得摇头无语。
话说你家妹子惷心动得忒早,情窦初开,没过多久转头奔进热恋里,爱得肝肠寸断啥事也没耽误。
小白脸离开的四年虽然感情生活空白了点可捞钱这点半点也不手软。
除去为感情情绪消沉日子不照样过得风生水起热火朝天。
这头黏进一个叶君傲,那头旧爱火急火燎赶回,新欢撞旧爱,感情生活即将再次多姿多彩。
说他耽误她青春,到底谁睁着眼睛说瞎话……
住院部七楼楼梯间绕青色烟雾内袅轻轻飘散。
打火机的按动声划破楼梯间内的静谧。
楼梯扶手旁,小婉姐姿态优雅地依靠栏杆吞吐烟雾排解内心的苦闷和烦躁。
十厘米黑色高跟鞋边已零零碎碎落下不少烟头。
瞬间她再次燃起一支细长雪白的香烟。
这几天藤家的疯女人如影随形地跟着雨柔,离开一会就急得发疯。
那疯癫的神态并未深深刺激到小婉姐,亦未令她冷淡的良心感受到任何不安,她的疯癫与她无关。
可这几天的饭吃得如同嚼蜡,不是个滋味。
亲生母女俩尽在那儿相互夹菜,看在她眼中好似生了一根肉刺,剜心得很。
二十多年来她没给雨柔夹过一次菜,也极少在家,更谈不上跟女儿同桌吃饭。
无论谁训斥她不像个母亲她都不以为意,可那一刻,她真觉得自己枉人母。
回忆一生的失败,无论是她想要的渴望的,或是期盼的从来都没一样得到过。
待到懂得去珍惜却又太迟,这是不是世人所说的命运弄人。
命运实在弄人,弄人的命运又将被弄的人摆上命运的舞台。
哪儿不痛快,不痛快就打哪儿来。
不痛快又转了十八个弯找了上来。
“躲猫猫,妈妈跟你躲猫猫。”
从楼梯上摔下来变得神志不清的叶明枫和女儿躲猫猫,此刻蹑手蹑脚推开楼梯间的门溜了进去。
她猫着身子屏息凝神从门缝隙处看着女儿来回焦急奔走在走廊内寻找她的身影。
门外奔走四顾的叶楚楚正急得发疯,眨个眼疯癫的母亲不见踪影,不知该往哪儿找。
看见电梯上的液晶屏显示往下,她以为母亲进了电梯。
万一跑远可不得了,心下大急,按了另一部电梯往下追去。
成功躲过女儿寻找的疯子脸上扬着得意的笑,鼻头嗅见浓浓的烟味,眉头皱起。
她扭头朝烟雾袅绕处寻去,发现一个漂亮又熟悉的女人正优雅的抽着烟。
脑海里闪过一个会抽烟的漂亮女人抢走了老公。
疯子的脑海霎时如被扔进无数炮仗,噼里啪啦,炸得不可开交。
她快速走上去,神经质盯着一脸不待见她的小婉姐:“坏女人,抽烟的都是坏女人。”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
烦闷的小婉姐见到最不愿意待见的人自发找上来,心口犹如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践人的女儿
实在没心情整疯子,她一明白人趁着人家智商低下使阴招算不得什么本事。
要来就光明正大的来,不过那老头真是看中她啊,一个庶女也能分一亿的身家,真有心啊。
“坏女人,狐狸精,不要脸,下贱种。”
见到小婉姐眼中鄙夷不屑的眼神,疯子体内曾残留的痛楚此刻乍然抽出,深深刺激着她。
小婉姐本就心情不好,遭受到小践人的辱骂心里憋屈的那团郁闷之火即刻蓬地燃烧起来。
她甩手将抽了一半的烟重重扔在地上,用脚把烟当成眼前疯子狠狠碾啊碾,碾不碎心头的恨。
“我要撕了你脸。”疯子一个多月未曾剪过的指甲,尖利得骇人。
她疯狂朝坏女人扑上去,混迹江湖多年的小婉姐很有两下伸手。
由于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脚下一崴,身子倾倒,被疯子寻了空子。
五个锋利的爪子毫不容情扑过小婉姐尚算白希的脸,几道深刻的血色痕迹触目惊心。
脸上火辣的痛钻心噬骨,小婉痛得尖叫,手往脸上痛处捂去。
火辣湿润温热黏糊,她将手摊在眼前,满手的血。
脸上凹下的感觉分明,那是她脸上的肉,她被疯子抓破了相。
忍着钻心疼痛,小婉姐眼睛瞪得吓人,吃人的心都有:“我杀了你。”
疯子被小婉姐狰狞的样子惊吓到,瑟瑟倒在楼梯上。
对上她眸子里充满的恨毒和凶狠,疯子慌乱失了分寸,脑海中闪过老公为了其他女人殴打她的画面,。
她害怕急急直往楼梯上爬,小婉穿着高跟鞋,双腿没疯子跑得快。
疯子吓得不轻,拼尽全力往楼上逃命,小婉在后穷追不舍。
脸上的血滴答流下,渐渐地从八楼淅沥滴落到十一楼。
仓惶逃命间,疯子一个趔趄踩空了一层台阶,头重重磕在台阶上。额头撞破,血哗哗地流下,头痛欲裂。
有些更深层恐慌瞬间在内心蔓延,听着噔噔的脚步声。
她更加慌乱无边往楼上爬,一直到了十七层的顶楼。
阿婆本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陡然睁开眼睛,她仓惶焦急地拉着雨柔的胳膊,“雨柔,是你妈,是你妈的声音,你快去看看。”
阿婆突如其来的惶急惊到秦雨柔,她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蹙眉忧心阿婆可是又犯了迷糊。
她刚才心里一直记挂哥哥的事,外面的声音压根没听见,害怕又是阿婆的错觉。
被阿婆如此一提,雨柔想起母亲吃饭外出到现在还未回来,她的手袋留在这里,断然不可能不告而别。
“是姑姑的声音,我刚才看见她在楼梯转角抽烟呢?”
小沁低头替阿婆剥桔子,脸上带着几分不悦。
她很不待见这个姑姑,不是给雨柔姐姐惹麻烦就是把阿婆气病,一点也不喜欢她。
雨柔听小沁这么一说心下开始焦急,不知君傲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怕小婉姐又惹出什么祸端,又不放心将一老一小留在这里。
“雨柔,你快去看看,别又出了什么事,我看你妈这几天心情都不好。”
阿婆看出外孙女不放心自己和小沁,但内心更害怕女儿又惹祸。
雨柔依旧不放心看了看阿婆和小沁,担心阿婆一会又要迷糊,整个人已经急得站了起来。
“姐姐,你去吧,不然姑姑又惹麻烦,君傲哥哥马上就来。”
小姑娘乖巧地将剥好的桔子瓣塞进阿婆的嘴里,让雨柔放心。
“你快去。”阿婆嘴里含着橘子催促雨柔出去。
雨柔看时间,想君傲差不多该回来,嘱咐小沁多留心阿婆点,有事按电铃叫护士。
君傲正乘电梯上楼,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他看见急匆匆的雨柔从他眼前奔过。
她奔过的速度快得惊,他随着人群出了电梯急然朝雨柔奔去的方向追过去。
秦雨柔跑进楼梯间没见着人却在地上发现点点殷红血迹和被踩扁的半截香烟,那香烟是小婉姐常抽的牌子。
“妈。”秦雨柔心下焦急一片,有种不好预感,觉着老娘肯定又出了什么事。
沿着点滴的血迹一直往上快速奔去,不停喊着母亲的名字,可楼内只有噔噔的脚步声和她一个人的回音。
“雨柔。”君傲看见楼梯门还在晃动,然而楼梯间内回响着雨柔喊他丈母娘的声音。
他瞬间感觉头大,丈母娘真是没一天消停,没注意脚下的血滴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楼顶上除了一排绿化苗和几盆开得艳红的花什么都没有。
深秋的风已带上了冻人的寒意,顶楼的风劲猛吹得人发丝凌乱。
眼见小婉姐好似满面狰狞扑上来,疯子抱住头惶恐害怕。
小婉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地往地上撞,本想放她一马可她不知道好歹自寻死路,怨不得她。
在猛烈的撞击中,疯子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慌乱惶恐地大喊大嚷道:“叶明威,你不要过来,来人啊,救命啊。”
小婉姐拧眉,恍然想起老头死时这疯子也在场。
哦不,那时她还不是疯子,是因为老头死后才变得疯癫。
她一直怀疑这女人知道些什么才会从楼梯上滚下来。
手瞬间松开疯子的头发:“你看见了什么,你知道些什么?是叶明威推你下楼梯的吗?”
疯子扑跪在地上惊魂瑟缩,眼前陌生女人满脸血迹狰狞可怕,她刚才做什么,她要杀她。
这女人是谁?杀手吗?叶明威要她来杀自己?
一连串的疑问在混乱的脑海中急急乱窜。
小婉姐一步一问,步步紧逼。
叶明枫颤抖地在地上慢慢向后爬:“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要钱吗?他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别杀我。”
清醒后的叶明枫此刻脑海中徘徊的全是当日看到的那一幕。
喊了多年的母亲狠心扑倒在地,只为阻止父亲吃救命的药。
往日尚算亲和的哥哥陡然间面目狰狞朝她扑来对她狠下毒手。
现在又找了杀手来杀她灭口,她忘记心寒也忘记了仇恨,只想留着这条命。
“杀你,谁,叶明威吗?”秦小婉又上前一步,全然忘了她此刻一脸血色狰狞。
哄诱地笑起来,让人心头越加发怵。
叶明枫见她朝自己走来慌得没了神,爬起往身后跑。
“你别过来。”走投无路的叶明枫为了保命不得不爬上身后一人多高的小平台。
小婉姐被吓住,这疯子不要命,上面可没护栏。
一不小心就掉下去,十八楼,不粉身碎骨也会终身残废。
“你下来,我不打你,我是明月,叶明月。”
小婉姐看着站在没有护栏平台上的女人,胆颤心惊。
一心只想将她哄劝下来再说,似乎她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内情。
“叶明月。”
站在劲烈的冷风中,头痛欲裂的女人带着几分冷静狐疑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女人。
害怕她是在诈自己,骗自己下去再痛下杀手,脚步不自觉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小婉姐见她往后退,心跳到嗓子眼,急忙温和劝她:“叶仁天是我父亲,你相信我,下来,下来再说。”
“你没骗我。”从她脸上见到几分熟悉,叶明枫开始相信她的话。
内心涌过一阵酸涩,那是她的亲妹妹,被母亲带走的亲妹妹。
“对,你下来,来,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从叶明枫眼中见到了信任的光彩,小婉慌乱不安的心稍稍回落几分,朝她伸出手。
叶明枫蹲下身子,她有恐高症,站在高处头晕得厉害。
朝下瞥去,双腿已开始打颤。
对于眼下女人的话她依然半信半疑,犹豫不决。
冷风吹得四肢冰冷,头开始晕晕乎乎。
一路都能寻见滴答的血迹,秦雨柔追心慌心急追到十一层楼一脚踏空扭伤脚。
“你的脚怎么样。”君傲加速奔上台阶将她扶起,满眼担忧。
“你快去顶楼,我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雨柔坐在楼梯上忍着脚下的痛,担心老娘让君傲先去看看。
君傲担心她的脚有几分犹豫,看见地上的血迹脆严厉嘱咐她:“你呆着别动,我一会就回。”
他断定丈母娘一定出了状况,急忙朝楼上奔去。
“你先下来,上面危险,我保证不伤害你。”
小婉姐看她在上面摇摇晃晃,倒抽冷气,想冲上去把她拽下来,又怕弄巧成拙。
叶明枫被高处冷冽的风灌得头痛欲裂,看着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心里划过一丝暖意慌乱的心也安静下来,脚下开始移动步子往下走。
楼顶的铁门怦地被君傲一脚踢开,被丈母娘脸上狰狞的血痕惊到他惊怕担忧地喊了一声姑妈。
惊魂的姑妈声把本就双腿发软还没下两层铁梯的叶明枫吓得不轻。
脚下一滑一空,两手空空的叶明枫整个身子朝楼下天台边缘倒去。
她惊得大叫,掉到围栏外的身子失去平衡。
脚下落空身子下坠的同时手及时被毫不犹豫朝她扑来的秦小婉抓住。
小婉姐整个身子往下坠落的时候君傲及时上前抓住丈母娘已没了高跟鞋的脚。
黑色的高跟鞋哐当从十八楼掉落到楼底,惊动了医院楼下的人。
楼底很快围上了一群人对着已晃荡在高楼上的人指指点点,随后有人大喊:“有人要跳楼。”
顿时,楼底乱成了一锅粥。
“救我,明月,我是你亲姐姐,你可不能松手。”
身子在冷风中摇摇欲坠的叶明枫紧紧抓着妹妹好似要断掉的手腕,整个人正在慢慢往下坠。
她清楚地感觉到整个身子正在一点一点往下滑,不敢往下看,只觉得生门在上,死神在下。
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善事,却也期望老天此刻能眷顾她一点,让她爬上去,她还不想死。
一句亲姐姐触动了小婉姐心里的恨,手犹豫了一秒更加拉紧她的手:“你闭嘴。”
似乎察觉到她的犹豫,惊然想到过往,想到她可能对她这个所谓庶出的姐姐恨之入骨,遂而此刻叶明枫生出更多的惶恐。
“是那个老践人,是老践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分得更多的家产在我出生的时候把我和叶明威掉包,我才是你的亲姐姐,明月,拉我上去。”
生存的希望正随着慢慢滑下的手一点点消失,人总是在生死存亡的时候才会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
她不想让真相就此埋没。
“你说的都是真的。”秦婉心口一震,曾如此猜疑,可当真相如实飘进耳内的时候却是如此难以置信。
怪不得那老小子一口一个妈,原来早就知道了真相,心里弥留的恨成备翻涨。
君傲也猛吃一惊,眉头皱得更深,站立的姿势不对,他的手快承受不住手下两个人的沉重。
肚子被栏杆抵触得几乎喘不过气,脸已经开始涨得血红。
身子再往前倾三个人都要没命,他左右瞄了一圈,期望借助些助力,什么都没有。
“丈母娘你可不能松手。”
君傲干脆要求小婉姐,害怕她为了自保而松手害另一个姑妈丢了性命。
再则,姑妈是能够指证叶明威的人证。
“闭嘴。”小婉姐感觉小子废话,自己的手痛得钻心,已经脱臼。
“是那个老践货,是老践货害死爸爸,她故意把她当年干下的恶毒往事说给爸爸听,害爸爸心脏病发,还不让爸爸吃药,我全都听见了叶明威要杀我灭口。”
整个人滑落,只能抓住三根手指,叶明枫的手还在往下滑。
彷如一只脚已踏入地狱的门,门那头黑白无常正在用锁链拼命拉拽自己。
心脏惊恐得停止了跳动,她错怕地看着,看着已拼尽全力拉自己的妹妹,天意如此。
君傲的心脏一阵剧烈收缩,愤怒充盈了胸腔,他整个人再往前倾。
身子快朝下翻去,一瞬间,雨柔牢牢地抱住他的腰身。
那一瞬间的下倾使得叶明枫的手又滑落了一点,一点一点,她知道死亡在步步逼近,最后一刹她大喊:“要替母亲报仇。”
整个人瞬间迅速坠落,直至楼底。
在楼下寻找许久不见母亲身影的叶楚楚发现大楼前围着一群人,她挤了进去。
刚挤进去只听见咚的一声,茵茵绿草上母亲死不瞑目地睁着大大的双眼,唇角带着殷红的血迹,那张脸瞬间出现在眼前。
众人惊乱,唯独她一个人脑海中一片懵然,
她恍然抬头看向楼顶,黑发白影的女人正迎风向下凝望。
如天雷轰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妈。”
一切彷如一场噩梦的开始也如一场噩梦的醒来。
醒来的人才发觉,一切不是梦,是残忍的现实。
脱臼已失去知觉的手上空空荡荡。
秦小婉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姐姐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楼下咚的一声闷响。
好似心房裂开一道意外的痕迹,自认为心如铁石,无坚不摧。
可那可怕的坠落声终究还是震动了漠然的灵魂。
那是她的姐姐,本是一母同根,本该相亲爱,相依相偎,却因为阴谋陷害而相恨相怨相厌,如今更是生死永离。
陡然间,她不知道该去恨谁,是恨自己的无能还是恨老践人的阴险歹毒,亦或是恨上天视世人如刍狗,肆意作弄。
或者,更该恨的是自己,如果她不追上来是不是完全能够避免这场意外。
亲生姐姐,终究因为她的咄咄逼人而早赴黄泉。
雨柔手上用力,君傲很快将完全呆滞的丈母娘拉了上来。
三人惊魂未定,雨柔茫然地看着楼下,那里,活生生摔死了一个人。
她不知道那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那个女人的死一定与小婉姐脱不了干系。
仓惶心焦急纷乱如麻,整个人因为担忧突愕的震惊而害怕。
警察很快到来,几人被带回警察局。
经过仔细盘问,初步定为死者由于自身精神障碍问题而导致意外堕楼事故,但具体情况还需调查。
对于这个断定结果叶楚楚无法接受,方才她分明看见秦雨柔他们一家子都站在楼顶,警察还从母亲的指甲中发现血迹和皮屑,虽这些需要化验,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些血迹和皮屑是母亲和秦小婉起了起了争执所留,分明就是这对心肠歹毒的母女加害她的母亲,恨怒丛生中,她带着满腔仇恨朝秦雨柔猛然扑去。
打从她认清秦雨柔样貌那刻开始,心中积压多年的嫉妒和怨愤顷然爆发。
不是没有来由的恨,她恨了她许久许久,久到她忘了日月。
他的画本里画的全是同一张脸,一张看了让她心生厌恶的脸,眼前女人的脸,秦雨柔。
“是你推她,是你,是你们合谋害死我妈,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
无法接受母亲的惨死更无法接受警察如此包庇凶手草草结案,叶楚楚失去理智双眸血红发疯般扑向秦雨柔,疯狂的爪子恨不能抓花那张虚伪的脸。
或许是为了填补良心的过错,秦雨柔没有还手也没有解释,满眼无奈抱歉愧疚地看着发疯的女人被警察拦住。
即便这份良心不为自己所缺失,到底她母亲的死同小婉姐脱不了干系。
替母受过,也能减负良心的不安,她失去母亲的心情她能理解,换做她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警察及时拉住叶楚楚,并一再强调冷静冷静。
这样的事情叫人家怎么冷静,但凡是个人都无法冷静。
但牵涉到的当事人全是叶家直系亲属,他们不过是些看上级眼色行事的小职员。
上边早有话提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说还有人作证。
疯子因为神志不清爬上天台因而意外堕楼生亡,就此定案。
对于叶楚楚的不冷静雨柔分外理解,她赶去的时候刚听见她妈掉下楼的声音。
所有的人都很无辜,只是意外,谁也不想发生这样惨烈的悲剧。
可话说回来,她这个当女儿也有很大的责任。
人家医院说了精神病就应该去精神病院,你死活不同意看不住你妈你怨得着谁啊。
反正这根仇恨的梁子彻底结下。
“楚楚,姑妈自己从楼上摔下去没有人加害她,我们都已尽力救她,你冷静点不要再无理取闹。”
沉痛惋惜也心急雨柔被误会,君傲忍着腹部痛疼尽力解释,期望楚楚不要因此而钻死胡同。
“你被这个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我妈才是你姑姑,你怎么可以为虎作伥帮着他们害死我妈,你还我妈。”
叶楚楚猛踹君傲一脚,含泪指着他们发狠,感觉此刻她已完全孤零零一人,再无人可依可靠。
君傲从小对她不冷不热可外人欺负她的时候他也帮着她,可如今他却站在狐狸精身边替她开脱还害死她妈。
“楚楚,你清醒点。”君傲激怒腹内一阵绞痛,嘴里涌出鲜血,手捂着小腹,腹内有如火烧。
雨柔心惊上前,她将君傲的衬衣撩起,肋骨下腹部一道深深痕迹,刚才围栏造成的勒痕,她心急见他唇角溢出鲜血定然是因为肠道受到损伤。
秦小婉坐在椅子上双眸呆滞一言不发,是她害死了她,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她不能接受,尤其是那一瞬间松落,心口好似被捅了一刀,到现在已痛得麻木。
雨柔托起母亲脱臼的手,担忧也感慨,还好老娘没被仇恨蒙了心,并未见死不救。
都已尽力救人,是天意,真的是天意。
几人浩浩荡荡回到医院处理完伤势天已黑蒙蒙。
vip病房内。
听到噩耗后,叶家人都赶了过来。
“君傲,大夫说你肠道受损,内出血,你现在还痛吗?”
霍珍妮和叶明渊脸色惨白,站在床前,还好儿子没有事。
如果出了意外那一大笔财产全落二房口袋,他不得气死。
两人不由得把疯疯癫癫的叶明枫又记恨了一遍,死就死,还要拖累儿子,真晦气。
秦小婉躺在另一边病床上依然呆呆怔怔,手骨已经被接上用甲板固定,可脑海中懵然一片。
“雨柔,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叶明渊正了正眸色,弄不明白好端端的人跑楼顶上做什么?
不过疯子吗?这也说不好,可为什么那么巧,一家子都赶了上去。
还有楚楚那丫头口口声声喊明枫被人推下去,一堆记者围堵在医院外,这怎么办。
雨柔低下头,她什么都不知道,一上去就看见君傲整个人往下倾倒,好在她及时奔上去抓住了他。
接着就听见让人发怵的堕地声,秦雨柔疑问的眼神看向闷声不吭的母亲。
她很想从母亲嘴里知道真相,但也明白现在母亲受到的打击不小。
“爸,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姑姑是自己摔下去的,没有任何人害她,小姑妈为了救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要不是雨柔关键时刻抱住了我,我及时拉住了小姑妈,今天死的不止一人,你也看见,为了救人小姑妈的手已经脱了臼,为此我也受了伤,谁也不想这样,我们都尽了力。”
君傲想到刚才惊险依然心有余悸,沉痛在心口油走,所幸丈母娘没事,万一丈母娘有个好歹他可不敢想。
浮想当时惊险,霍珍妮错怕惊然捂嘴,压下胆颤心惊怪责叶明渊:“儿子有惊无险,你还问什么,这还不都是你那好侄女,全家都说要把她老娘送进疯人院,可她倒好死活不肯,不肯算了,自己身为女儿那也得好生照顾着,可她倒好,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去玩去疯,把个疯子扔给老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妹妹生前多尖酸吝啬,刻薄寡恩,人家能真心实意替她看护,你看,出事了吧。”
好似料事如神,霍珍妮开始将先见之明对丈夫唠叨。
“行了。”叶明渊越听越烦,呵斥老婆。
事已至此还多追究什么,如今要稳住楚楚那丫头的嘴巴。
万一她要到处张扬那些个小报记者又有话编,叶家如今好几个大工程都在动工中。
万不能因为这样的事而出了什么岔子。
另一病房里。
韩氏看似呆滞伤神地靠在病床上。
床前哭得肝肠寸断的叶楚楚还在不停地哭诉着她的委屈和母亲的冤屈。
期望能有人替她撑腰做主,更能替母亲报仇雪恨。
可她哪里知道,眼前两人巴不得她老娘早死早超生,哪里还会再扯报仇的事。
叶明威皱着眉头不停在病房内来回走动,心里又在盘算。
刚才他打电话询问过周局长,这件事情他们已断定是一场意外,并非什么谋杀。
虽是兄妹,可夹着那层隐秘的事,他不得不承认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死得好。
只有死人才不会将秘密说出口。
如今明枫的钱顺理成章由楚楚这丫头继承,拉拢她总是一件好事。
“楚楚,你说的可都是事实,你妈真是被人推下来的。”
叶明威看似一脸凝重和愤怒。
“是秦雨柔将我妈推下楼,我亲眼所见。”匍匐在床前的头瞬间抬起,叶楚楚那张泪迹斑斑的脸上露出刻骨仇恨。
“好,舅舅这就为你和你母亲去讨公道,我就不信,杀了人还敢嚣张跋扈不成。”
叶明威为了表明自己维护楚楚的态度,领着怒在当头的叶楚楚怒气势汹汹地走到君傲和秦小婉所在的病房。
门被一脚踹开,室内正在谈话的人被来人惊住。
“杀人犯,还我母亲。”
叶楚楚目眦欲裂朝秦雨柔扑过去。
对此秦雨柔不慌不惊更不怕,只觉万分头痛。
她不想跟一个刚刚经受丧母之痛的人去计较,并且她母亲的死多多少少跟小婉姐有些牵连,这能怪谁呢?
“你们母女俩倒说说看,是怎么一起合谋害死明枫。”
叶明威阴脸眯眼手指靠在床上冷眼与他对视的小婉姐。
他本也没打算来找茬,做做样子拉拢楚楚。
可进门一对上叶明月这女人冰冷透着阴寒之气的眼神心头莫名发怵。
想到自己被她分走的股份心口那团因着私下收购股份受到的艰难顷刻转化成难言的愤怒,今天正好借着由头发发怨气,让她往后收敛点。
“二叔,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当时我也在场,这根本就是一场意外。”
君傲从床上坐正身子,拧眉冷眼看着不怀好意的叶明威,大姑妈临死前说的那些话一直盘亘在脑海。
他侧眸看着眸光锋利逼人的丈母娘,害怕她将所有的事抖出来过早打草惊蛇。
但如今这样死无对证的事他是不指望能走法律那条途径。
法律对于世家大族往往只是一层华丽的外衣。
“你当然帮着他们说话了,一个上了你的床,一个是你丈母娘,那可是你亲姑姑,讲话可要对得起天地良心。”
叶明威冷哼一声,指着君傲一副大义凛然的口吻。
一想到叶明月的股份将来很有可能全落君傲头上他心中又急又恨。
越发是豁出老脸拼命收购股份,可人家也不全是傻子,没给好价钱哪里肯松手。
这也全怪这小子,处处跟他作对,谁家姑娘看不上,偏偏喜欢自己的表妹。
骂侄儿的同时他心口也被膈应,他老婆不也跟他是表兄妹关系。
“明枫自然是他的亲姑姑,这里每一个人都对得起天地良心,除了你和你家的老践货除外,你这个不折不扣的贱种。”
秦小婉阴狠仇怒地瞪着惺惺作态的叶明威,若不是雨柔按着她此刻怕是已冲上前动手。
脑海中挥之不去明枫惊骇的声音和那双绝望的眼睛。
她知道叶明威巴不得明枫死,也不会真心替她不平,如此虚伪作态不过又在盘算利益。
“杀人犯还敢这样凶横,真没天理,我一定会替明枫讨回公道。”
被戳到痛楚,叶明威如被激怒的狐狸,甩开尾巴开始咬人。
“少惺惺作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楚楚,别听他挑拨离间,就是他把你妈推下楼梯,他还想杀人灭口,你母亲看到一些关于他和老践人见不得光的丑事,因为害怕才躲到楼顶上。”
越想越激愤,小婉准备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抖出来,一则让叶明威害怕,二则让楚楚不要上他的当。
叶楚楚不敢置信回头望着一脸凝重的叶明威,此刻不知道该相信谁。
回想起母亲当日从楼梯上摔下的事,怀疑的砝码顷刻于后者。
“楚楚,你可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她这是在狡辩,她是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脱,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推明枫。”
叶明威心头大惊,狗急跳墙开始将所有的罪责往她身上推脱。
更加害怕也怀疑,害怕明这个女人知道了什么?怀疑明枫死前是否恢复神智。
短短瞬间稍稍慌乱的狐狸即刻回复镇定,已经死无对证,任你胡乱攀咬又能奈我何。
叶明渊越听越心惊,愤怒的苗头不用任何煽点已然朝向狡辩的叶明威。
收购天澜股份需要一大笔钱,他在打明枫那些钱的注意,老狐狸。
“是你害死明枫,你们这对母子那天在房里对爸爸做了什么心知肚明,根本就是你将明枫推下楼,那天你就已经想杀她。”
叶明渊恼羞成怒地冲上前抓住叶明威的衣襟,两人动口不是第一回,动手今天是头一遭。
“荒谬,连医生都说爸爸是因为心脏病突发而亡,明枫是我妹妹,我为什么要杀她,你血口喷人。”
与叶明渊拉扯在一起的叶明威后悔不已,此刻已乱了阵脚,矢口否认老爷子的死跟他有关,哪怕心虚得慌。
霍珍妮见老公吃亏急得团团转,左顾右盼间寻找着可以助威的物价,乍然看见儿子床边一盘水果旁又一把不算锋利的水果刀。
脑海中一闪而过当初捉尖时的激烈片段,最后还是因为胆怯无疾而终,只得站在一边干着急。
君傲冷然,明白无论是爷爷的死还是姑姑的死全都死无对证。
将事情搬到明面上只会让叶家的声誉受损,到时损伤最大的还是天澜。
那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他不想因为没有结果的事看着天澜为此遭受重创。
叶明威半生也绝非白活,要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脱罪易如反掌。
法律如果能惩治所有的恶人,她母亲当年也不会走得那样凄惨。
要不知不觉结束掉叶明威的性命不说难易,单单因为同样冠着同一个叶字他做不出这样没人性的事。
叶明威没人性那是他的事,有人选择做人,有人选择做畜生,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也绝不会让他如此逍遥下去。
雨柔抿嘴讥冷地看着眼前拉扯的两人,越听越呼吸越难受,不明白人心到底能扭曲到何种地步。
扭头带着三分疑问一分愕然更带着三分讥削看着满眼沉然默认与几分惭愧的君傲,一切明了于心。
替君傲悲哀也庆幸,悲哀也心疼他成长的环境竟然是这样畸形扭曲,能够理解他从前的冷漠和腹黑。
庆幸他在这样畸形的环境中成长却并未让自己的灵魂和心性迷失了本来的放向,实属难得。
“你当然要杀人灭口,因为她听见了父亲要改遗嘱,你和老践货分不到一毛钱为此起了杀心,因为只要爸爸一死遗嘱不但改不成你还能分到钱,你们拼命刺激爸爸还不让爸爸吃药以致他心脏病发不治身亡。”
小婉姐将手边桌几上的花瓶携这愠怒和仇恨重重摔在两人拉扯中的脚边,整个人气得开始颤抖。
饶是做好了承受的心理准备,秦雨柔还是为自己听到丑陋恶毒不堪的真相感到胆颤心惊。
她以为她已经听到了极限,没想到更灭绝人性的还在后面。
她不想再听下去,更不想再呆在这里,她想回阿婆那里。
往后她也不想再去叶家,一想到那样龌蹉不堪灭绝人性的人竟然跟自己沾亲带故。
自来刚强冷漠的内心竟然会如此生出万般抗拒之感。
“你胡说,这都是你的诬陷。”叶明威用激怒掩饰内心心虚和惶恐,双手大力将叶明渊推开。
“她还听见一个秘密。”小婉眯眼剜视叶明威。
“是什么?”叶明渊被推得趔趄后时及时被老婆扶住,他心急地看着妹妹。
想着怎么样才能既保全叶家名声又能将他送进牢里,还能让他把吞进去的钱吐出来。
“你是老践货亲生的儿子,明枫才是我妈亲生的女儿,是老践货为了让你多分家产在你和明枫出生时将你们掉包,你们这对下贱的母子不得好死。”
好似多年的痼疾得到医治的方法,小婉姐此刻急需狠烈将所有怨气统统发泄到叶明威一个人身上病即可好上大半。
“明月,你说的都是真的。”叶明渊整张老脸惊得几欲扭曲。
首先想到的是被叶明威占去的那些钱和股份,心脏突跃的速度让他承受不住,摇晃着身子捂住心脏口。
“明枫当时说得清清楚楚,你儿子也听见了,不信你问他。”
“君傲,你姑姑说的是不是真的,明威真的是那老践货的儿子。”叶明渊脸色绯红捂着胸口看着冷脸的儿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儿子知道这些真相居然能这样沉得住气,难道他不知道那些本该属于他吗?
君傲和雨柔失望地对视一眼,他对雨柔低头垂眼,内心深感窘迫。
活了半辈子,不说自己光明正大,但也起码堂堂正正,从未行过半点有愧于良心逾越过人性道德的上的事。
可今天共同面对叶家种种污秽**,在她面前他竟觉得抬不起头。
他害怕她会因此对叶家产生鄙夷和疏离。
也害怕她会因此将这种抗拒感附带到他的身上。
他不希望两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会因此而功亏一篑。
“弄了半天原来你才是个下贱种,怪不得对那老践货跟亲妈似地,原来你早就知道那是你亲老娘,你有什么资格继承天澜的股份,你给我吐出来。”
缓过气来叶明渊激愤难平,怒目戟指脸色铁青的叶明威,大有冲上去拼命的姿态。
“这都是你们凭空向我泼的污水,同样是叶家的儿子我为什么就不能继承天蓝股份。”叶明渊和叶明威再次扭打在一起来。
霍珍妮也跟着上去凑热闹。
一时间病房内如一锅沸腾的粥,闹得不可开交。
叶楚楚眼神呆滞如扯线的木偶一步一晃地走出这间冰冷无情毫无半点人味的病房。
从此往后,她便是孤零零一个人。
她的母亲或许致死都不知竟然为他人受了一生无辜的委屈。
她竟然还天真地妄想仇人替她来讨公道,这原是个毫无公道可言的世道。
妈妈明明是叶家嫡出大小姐却被阴谋祸害,硬生生套上庶出身份。
一辈子受尽爷爷冷落和不待见还受尽老践货责打和冷待。
原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女儿不能讨得母亲父亲欢心的过失,却原来都是阴谋诡计。
人心险恶,凭什么那女人能得到爷爷那么多的爱和股份,而她母亲只有那区区一亿。
最后还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谁会为她们母女讨要一个公道,没有,从今往后,谁欠了她的她要十倍讨要回来。
“叶明威,你有儿子吗?你生的是儿子吗?那是你儿子吗?”小婉姐今天铁了心将疮疤一揭到底。
“你,你这个践货,我撕烂你的嘴。”叶明威心虚也恼羞成怒将怒焰对准秦小婉,冲身上前被叶明渊拦住。
母亲沉默中爆发了从来不曾改变的本质,冷眼瞧着病房内一团糟心的局面,秦雨柔沉眼起身绕开拉扯扭打中的两个叶家便宜舅舅朝病房客厅外走去。
门一拉开她怔见小沁两眼含着泪光颤惊站在门口,秦雨柔呼吸凝滞,心感不妙。
“姐姐,奶奶她睡着了,我怎么都叫不醒,你快去看看。”小沁含泪嗓音轻颤,内心的惶恐破笼而出,拉着雨柔的手冰冷无力。
奶奶刚才断断续续跟她说了许多她和雨柔姐姐小时候的事,还有许多含糊不清的话。
她听不明白,可看见奶奶浑浊无神的眸子不禁焦急害怕,那模样好似油尽灯枯的火心熬完最后一点油,一点点熄灭。
心惊中她眼睁睁看着奶奶一点点闭上眼睛,惶恐害怕至极。
她想奶奶或许是太累睡着了,握着那只苍枯的手还有余温,她一边喊一边摇,可奶奶一动也不动,好似永远不会醒来。
从小到大她从未如此慌乱过,她哭着急忙按了电铃,护士进来后让她赶紧联系家属。
秦雨柔心惶地颤看着吓得直哭的小沁,疾速起身朝门外飞奔而去,母亲半天惊心动魄原本压住她对阿婆的担忧,可这意外浪潮退下后才发觉,原本被压下的惶恐成了致命巨浪。
君傲呆怔于客厅呼吸微窒息看见焦急泪流的小沁急忙转身转回病房告知丈母娘。
房中依然一片混乱,小婉姐听到君傲的话一瞬间如打了霜的茄子,方才怒气顷刻全散,恍然中急忙下床穿鞋朝病房外奔去。
奔到病房门前,秦雨柔止步心跳仿若停止,她伸手握在冰冷的扶手上,感受到金属沁入手心的冰凉,惶恐不断从心口层层波及而出,慢慢笼罩至全身。
她站在门口不敢进去,闭了闭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惶恐的气息。
内心默默安慰自己,一切只是多心,阿婆不过是再次陷入昏迷。
等她推门进去阿婆会睁开眼睛,对着她慈爱地笑,会伸手柔声唤着她的名字。
一切正如从前那般温馨,可手头彷如悬着千斤之中,门怎么也开不了。
小沁见姐姐彷如僵住一般,她急忙帮她推开门自己跑进了房间,看着床边坐着默默哭泣正拿着帕子抹眼泪的素娴阿姨和低头沉默中流露哀思的展庭叔叔。
床上的阿婆沉睡得安详,纵然年纪小可她心里也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什么,突然她哇地大声哭起来。
“姐姐,奶奶她……”小沁扭头泪眼盈眶看着扶门呆怔的姐姐,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她害怕地站在床前几步之遥的地方哭泣,不敢上前也不敢再动一步,更不知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从小没有爸爸妈妈,奶奶走了,姐姐有了君傲哥哥,今后会有自己的孩子,她是不是从此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
失去奶奶的伤痛和被孤单吞噬的惶恐此刻如同一只巨兽,正狰狞地对着幼小的女孩残忍地张开血盆大口。
秦雨柔扶着门双腿好似被钉住,一动也不动,眼中所见不能传达入大脑,她呆滞矗立于门前好似时空禁止。
短短数秒内心变得纠结痛楚,痛楚伤痛的同时又不能牵动泪腺,整个人开始变得压抑,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调整几欲炸裂难受的胸口,整个人开始变得躁动,躁动到了极点,心口好似绝提的山洪,天崩地裂。
看着雨柔呼吸急促脸庞通红,君傲扶住她发颤的肩膀,嗓音哽咽:“进去吧。”
他内心无法做到如同言语中的平静,脑海中浮现尽是与老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给予他的是多年来从未体验过的亲情,温暖真切又感人。
面对这样慈祥和善老人的离世,他不能无动于衷,能感受到她此刻的伤痛和难受,更能明白发泄不出压抑中的躁动。
更懂得阿婆对于她的意义,正如幼年母亲于他的意义相同。
那是人生岁月中的全部,是撑起生命半边天的支柱,顷然间,她的天地毁塌了一半。
整个世界,一半冰冷一半荒芜,这个沉痛的沟壑他要陪她一起迈过去。
病房内,于素娴停止哭泣看着门前从躁动变得沉默的雨柔。
从见到雨柔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思维从混沌一片变得逐渐清明。
虽然这种清醒不是很长,但她明白,自己魂牵梦萦牵肠挂肚了几十年的女儿就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种任凭时光的锋利也割裂不断的母女天性,她因失去女儿而一时陷入混沌,也因女儿的重新归来而走出困顿。
与雨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从见到秦小婉那一刻开始,她心中了然。
知晓床上老人对女儿痛爱若亲生,也感受到雨柔对老人的在意,内心感激老人多年对雨柔的抚育和疼爱,更心疼女儿此刻的痛楚和伤痛。
这段时日,秦小婉再次每每对她避而不见,那种抗拒身为内心同样弥留深爱之人身影的过来人,她明白也能懂。
为了儿子的生命她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虽没有半点对感情的不堪和亵渎,可心中终究愧疚,愧疚不能将两人的爱弥留到最后的完整,那始终是一个无法言语的缺憾。
可想而知,秦小婉心中的抗拒和痛楚更加深刻,不能与深爱之人长相厮守共守白头,最后临终更不能为深爱之人留下一儿半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女人孕育着深爱之人的孩子。
更让她意想不到她竟将这份诛心折磨留待于身边这么多年,直到不知不觉让折磨演变成一种摇摆的矛盾,更让这份矛盾逐渐融进生命。
只有身为人母才看得懂,将矛盾溶入生命中的爱半点不比亲生母亲的爱得少上半分。
秦小婉无疑是爱雨柔的。
她的爱不如她,不得不承认她的懦弱无能,当偷听到婆婆将女儿送走的那一刻,她不敢反抗不敢争辩。
她只能一日日痛楚伤神,一日日走进狭窄的胡同再也出不来,直到现在她依然不敢去反对也不敢怨怼半句。
她知道婆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展庭为了藤家,为了藤家,婆婆牺牲了太对委屈了太多。
与婆婆付出的心血相比,即便心中有怨有怒她也不敢煽起半点怨怼的理由。
她不敢奢望她能回到自己的身边也不敢奢望亲耳听到她喊自己一声母亲。
更明白婆婆根本无法接受她回到藤家,更加害怕雨柔知道整个真相后对藤家生出无限恨意。
她只期望能如此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就好。
藤展庭低眉一脸哀沉,抬头不忍看着眼神风云沉卷的雨柔。
心疼她这些年的苦痛和心酸,心疼她此刻面临的沉痛和哀伤。
他深知道这位慈爱老人于她的意义和重要,如此沉重的打击,她要如何去面对。
很想告诉她还有很多人真心疼爱她,但又害怕,害怕她知道真相后再次受到伤害。
对于奶奶从前的所作所为他心中有怨却又不敢太过绝然替妹妹讨回公道。
自从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几乎每晚都会陷入苦苦的自责和纠结的矛盾中。
从他知道妹妹被人送走,从他有能力独挡一面开始不断寻找妹妹的下落。
寻到如今其中每一次波折前后的激动期盼到最后的心酸失落痛楚只有他自己知晓。
一边是耗尽心血挽留他的性命培养他成人成才恩比海深的祖母。
一边是两次用生命来挽救自己亲生妹妹。
两个同样比性命重要的人却矛盾地不能共存,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依然矛盾不已。
唯愿从此她能过上安定幸福的日子,更多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将她未来的幸福希望寄托在君傲的身上。
如果注定需要有一个人来守护她一辈子,他希望那个人是君傲。
他相信君傲能够陪她度过这个坎。
另一间vip病房内两个上了年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依然为嫡庶财产分配问题争斗不休。
“你这个下贱种,母子两处心积虑赖在叶家就是垂涎叶家的家财,你跟你那母亲一样的下贱不要脸。”
叶明渊挨了一拳唇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愤然抓住叶明威的衣襟反手一拳朝他左眼招呼。
愤怒中脑海不断来回浮现股份现金,还有这些年被他从公司坑去的利益。
腹内悔恨不已,悔恨自己不该顾惜手足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到头来全都是一场笑话。
“你以为你妈能好哪儿去,见男人不在家立马脱了裤子奔上野汉子的床,这叫什么知道吗?偷人。”
叶明威出手反应迅捷,一把将他挥来的拳头抓住。
他听见老娘被人辱骂自己也怒,言语瞬而失了往日的周正有礼。
什么话最歹毒最能攻伐人心单挑什么话来伤人。
“你老婆才偷人,践人家专出践人,韩舒云就是践人的践人,没听小姑刚才说的吗?你儿子不是你儿子,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野种,你头上好几顶绿帽子,跟你衬得很哪。”
见老公吃亏霍珍妮趁着叶明威脸露得意分神之际挥舞起尚算锋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在二叔脸上留下几道痕迹。
当年有次她陪大侄女去公园确实瞧见韩舒云跟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当时她以为自己眼花没在意,
现在回想小姑的话,不是韩舒云偷人是什么。
“你儿子才是名副其实的野种。”
绿帽子的话被他戳到心窝口,叶明威用力推开没在他身上讨着便宜的哥哥。
他此刻感觉站在危墙之下,好似再呆下去,天崩地裂即在眼前。
儿子不是亲生的,老婆当年因为他的花心背着他跟旧情人藕断丝连还大了肚子。
尤其是那句野种,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来辱骂他疼爱了一辈子的儿子。
“我一定会找律师说清楚的,叶家的祖训可摆在哪儿,你根本就没资格继承天澜的股份,就算你吃到肚子里我也打到让你吐出来。”推搡中不幸闪到腰,叶明渊扶着腰肢老脸愤怒难平。他想马上告诉周律师,一定要让他将股份和钱吐出来。
“遗嘱在那里摆着呢?你去打官司啊,打得倾家荡产我奉陪到底。”
叶明威冷哼整理凌乱衣衫,脸庞狼狈留下几条抓痕,依然得以难掩。
他早私下询问过律师,即便摆明了他是庶出此刻叶明渊也对他无可奈何。
“贱种。”见他得意嚣张,叶明渊恨得咬牙。
“你亲姨妈死了,为表对你老娘的孝顺快去给你亲姨妈磕几个响头。”心中大感畅快,叶明威准备扬长而去。
“你马上给我滚出叶宅,半根毛都不准带出去。”眼睁睁见他嚣张猖狂,叶明渊只得赶他出气,不想再看见他一眼。
“我就给你留半根毛。”叶明威挑衅地笑着朝他挥挥手,房子他多的是,若非为了遗产,他早分家搬走,谁想看见他那张脸。
内心的害怕惶恐濒临极致,小沁最终迈开步子跑到病床前,扑到阿婆身上,慌乱害怕哭喊摇晃阿婆的手臂。
她不希望阿婆就此永远离开,她天真地想,阿婆只是睡着了,一会就会醒来。
摆脱躁郁后,归于沉痛中,秦雨柔慢慢上前一步,缓缓抬头,深深吸气。
将所有悲痛和哀沉压在心底,双膝磕地,承一身深恩厚重。
小沁见姐姐跪地,抽噎上前走到雨柔身边和她一起跪地。
站在后面的藤展庭和秦小婉都跪了下来。
君傲也跟着跪了下来,床上去世的老人是他的姨外婆,除去这层血亲,单为老人这些时日出自内心的疼爱和关切他也愿意替老人下跪送终。
秦雨柔双手撑地,重重一个头磕下。
一跪跪谢二十三年养育之恩,地板闷沉,膝下震动。
床上躺着与她毫无血缘却一生心系,一生敬重,不是亲人胜过亲人的慈善老人。
二十三年,每日清晨的一碗粥,带着她和蔼关切终是不敢彻底老去的笑脸。
幼时身体孱弱病痛苦难折磨昏黄灯光里温暖的守候。
那一双干枯瘦黄的手,温柔关切一次次抚过滚烫的额头。
她屈膝上前,再挪一步,重重一个头磕下来。
额上红肿,地板声沉如鼓,颤得人心惊,床上之人依然慈爱如故。
二跪跪您二十三年悉心教导立身为人之恩。
炎凉世道里她愤恨无助,怨世仇富误入歧路,道道鞭痕笞在吾身痛在汝心。
你硬心忍痛,气怒焚心却也伤心欲绝。
她说为什么别人就可以拿拳头来逼她迫她,她就不可以用更尖利的锋刃反击回去。
别人可以来欺她诈她她为何不可以去欺人诈人。
她苦口婆心劝导,这世界上有三种人。
一种人,良人没被狗。
一种人,良心被狗吃。
一种人,良心连狗都不吃。
做人,要做个有良心的人。
如果你的良心有天连狗都不吃,你不配再为人。
而后经年,无人再会苦心劝慰悉心规导人生对错,是非恩怨。
心中山岳分崩,长风空空。
双膝挪前,贴地磨移,重重一个头磕下,额间鲜血滴下。
三跪跪您二十三年无私给予温暖亲情呵护之情,床上老人沉沉永去。
她是被人遗弃人世无人爱与被爱的孤儿,您大爱宽慈视我如至亲。
知冷知热,自小从未有过半点苛责关怀备至胜过亲儿亲孙。
自此归去,再无人晨间暮色,迎来送去,心心牵系的温馨。
再挪上前,重重一磕,鲜血沥沥,染湿肩头,滴落地板间缝隙,与木色溶为一体。
眼中泪滴,滚滚落下,伤痛中,躁郁不药而愈。
“阿婆,我送你,送你安心离去。”
经年漫漫人生岁月,我替您,替您守护耗尽一生心血维系的家,我会加倍爱它护它维系它。
“请问你是秦雨柔小姐吗?”两名身着警服的警务人员面带犹豫地走了进来。
“我是。”才从地上站起,额头依然带着血迹,雨柔听到有人叫她,转身回头愣神。
看见来人,心中感到强烈的不安不害怕。
君傲蹙眉看着面面相觑的警务人员:“两位警官,秦小姐的阿婆刚刚过世,有什么事我们先到外面商谈。”
他不想她再经受任何的烦心事,有什么事他都会替她拦下,不会再让她多添一丝烦恼。
小婉姐漠然回头看着突然到来的警察,心中同样大感不妙,自然不会是因为明枫堕楼的事。
小沁害怕地抱住了姑姑的腿索瑟在她身边。
藤展庭满脸笑容站到了君傲身边准备拦下两位警员办理公务。
“不妨事,有事不妨直说。”雨柔擦干了眼中的泪水,缓步走上前。
当雨柔顽强地在心口垒砌重重堡垒接受这份沉重打击的时候没想到又一份沉痛接踵而来。
“秦海是你的哥哥…”
彻底撕破脸后,叶明渊被财迷心窍并未及时关心便宜姨外婆的过世,反倒即刻火急火燎赶去周正奇的私人律师会所。
“周律师,你我相交多年,我也不怕你笑话。”叶明渊坐在周正奇会客室沙发上,再三犹豫后还是紧张,怕家丑外扬。
“你这话严重了,先不谈两家的交情,身为律师本该遵循起码的职业道德,我更会谨守身为律师的本份,一定会保护客户的**,这点请放心,况且你我二人的交情你也无需客套,有话直说。”
知道他最近烦心事多,周正奇并未多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每次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今天的事还挺严重。
“当然,这点我绝对放心,事情说来话长,别的我也不多废话,咱们直接谈重点。”
周正奇坐正身姿,态度郑重点头,表示让他放心。
叶明渊低头咬牙:“这个叶明威其实并非我母亲亲生,他是小妾所出,按叶家祖训,庶出不可继承叶家祖业,所以,天澜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他根本没有资格继承,他既是庶出,那他儿子自然也没有资格继承叶家产业,更别谈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他根本就没资格,周律师,您看,这官司。”
红着老脸将家丑外扬于人前,叶明渊甚觉难堪,但为了家产,丢人就丢人,反正真正丢人的也不是他。
听到如此荒唐的真相,周律师沉默了许久,喝了一口茶,推心置腹道:“叶老哥,我实话跟您说,这官司没得打。”
叶家祖训虽如此,可国家法律可无嫡庶之说,哪怕是个私生子也有继承权。
更何况,户籍上白纸黑字写着生母生父,还有遗嘱铁板钉钉,事明摆在哪里,闹上法庭也改变不了什么。
“为什么?”叶明渊不死心,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虽是庶子,可按咱们国家法律明文规定,私生子有继承权,更何况,叶老爷子生前订立了遗嘱,遗嘱做过公证,受法律保护,虽然叶明威先生于遗产继承资格中可能对叶老先生存在某些期瞒,可能够行驶追究权利的是遗嘱的订立人,也就是叶老爷子,如今老爷子已过世,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按照遗嘱来办。”
周律师耐心替他解释,实则他也不知道怎么宽慰他。
按照老爷子遗产的分配,如果大房这边运道好能够早先一步生个儿子,整个叶家也差不多落到了他这边。
如果运道不好,老爷子额外补偿给叶大少的那些身家也足以抵消被二房抢去的损失。
此刻孩子没着落,他倒抓着这点零头不放,心情他虽能理解,可终究有失英明。
“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呢?”叶明渊开始着急,拿不回百分之五的股份就算了,把他挤兑出去不让他争夺余下股份才是正题。
“一样按照遗嘱来办。”周正奇满脸严肃看着焦急的叶明渊。
“如果说君浩他不是叶家的子孙那怎么说,如果他不是叶明威亲生的,是她老婆给他带绿帽子偷人生的野种那他生的孩子怎么能继承叶家遗产。”
瞧见周正奇满脸认真,心下大急的叶明渊也顾不得叶家的体面。
将心口疑问加猜测全然抖出口,也不怕人家告他诽谤。
听叶明渊开始口不择言,周正奇心下骇然,严肃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放心,遗嘱上说明生出来的孩子要经过dna层层比对,如果到时真没血缘关系自然不符合继承遗产的权利。”
他也明白,两兄弟几十年为了财产不假,钱吗,谁会嫌少,但争的可能是一口气。
“那如果dna符合,是不是意味着哪怕孩子的父亲跟叶明威没丝毫血缘关系也能继承。”叶明渊脑子发懵,嘴巴里竟然说出些不符合逻辑的推断。
“这个我不好假设,我只能说如果法律关系明确,就是合法的关系,包括领养,那也合法,dna符合这一条就再明白不过。”
周正奇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既然dna符合怎么会没血缘关系,人家二房的人都不纠结,他纠结个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领养的孩子自然dna不可能符合,这不自相矛盾吗?”
叶明渊脑子打了结,想不通,叶明威生不了孩子为什么领养的儿子最后生下的孙子会符合dna,莫非君浩是他老爹在外面留的种,这简直荒唐。
“矛盾个屁,君浩上了叶家的户口那就是叶家的种,为保万一,她取个老婆偷个跟叶家有血缘关系的种不就解决了。”
周正奇念在与他相交一场为老友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而感到激愤。
遂而将他能遇见的阴谋算计轻而易举摆在他面前,感叹如叶明渊这样的脑子怎会生下叶君傲如此精明的儿子。
“荒谬。”叶明渊老脸通红,他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明指他和韩舒云有一腿。
他承认年轻的时候确实被小践人迷惑过,可迷惑两天就过去,谁还没见过女人。
说他跟韩舒云有一腿,简直就是荒唐。
“有什么荒谬,那么大笔遗产什么荒谬的事不可能发生,想想你那二弟他是怎么得到这笔遗产。”
周正奇显得激愤,言语字字珠玑提点老友。
“万一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遗嘱。”一语惊醒梦中人,叶明渊心头骇然,想到他曾经风流遗下的种。
遂而冷静下来算了算君浩的年岁,与他风流的岁月合不上边,慌乱的心总归回落几分,唯独算漏了一个沈媛媛。
他此刻倒不害怕韩舒云偷他种,怕只怕是老爹从前在外面留下的野种,那时真没脸再混迹这个圈子。
“万一发生此种不幸我也只能遵照遗嘱来办,只要两位小叶先生所生的孩子合法,符合dna的验证,那么孩子就有资格继承遗嘱。”
一把年纪的周律师无奈摇头,心想你老爹没准老早算定了这点,即便知道也闭眼默认。
所以老爷子一早订立dna鉴定这么一条前提,只要是叶家的子孙,给谁又有什么关系。
“这真是防不胜防啊。”叶明渊开始后怕也开始悔恨起当年的风流。
只期望他当年没留什么风流债,也期望老爹在外没烂帐。
但才想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真是他留下的烂帐那君浩岂不是他的儿子。
既然是他的儿子给谁都还不一样,但叶明威怎么会这样傻跑去替他养儿子还替他儿子争家产,他脑子怎么可能进水。
想到这点如此可笑的疑虑立马打消,但他实在没想到,真有人脑子进水。
尸体冷冻室内寒气森森。
冰柜被拉开,凌冽森森寒气氤氲外泄。
秦雨柔站在冰柜前整个人全然呆滞看着安静地躺在冰柜中的男人,头脑发懵,耳内嗡嗡作响,脚步虚浮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身子摇摇欲坠,君傲及时将她扶住。。
躺在冰柜中的男人,脸庞苍白发青,浓黑剑眉上青霜凝结,眼睑轻翖,似堕入雍长的梦境。
那半边脸被烫伤的皮肤狰狞虬髯坑壑间看得见白色冰霜。
不敢正视昔日俊朗轻旷的男子到底经厉了什么竟会变成这副模样,秦雨柔满眼伤涩呆怔看着躺浸于寒气中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万般抗拒。
冰冷颤抖的手乍然捂住既要呜咽出声的嘴。
阿婆离去的那刻未有恍然如梦的感觉,反而此刻,此刻感觉她一定是在发梦。
警察说抓到一伙偷渡客,当他们将偷渡人员带上岸之后发了哥哥已经断气。
警察与韩国警方那边联系多日,警方查到这名偷渡者真名秦海,是多年潜逃在外的逃犯。
直到他们联系到a市警方。
“你回来的时候欲言又止,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秦雨柔声音呜咽,紧紧抓住君傲的胳膊,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依在他身上,猩红含泪的眸子满眼责备逼视低头不敢看她的男人。
法医告诉她哥哥不久前接受过植皮手术,由于没有痊愈在海上不幸感染导致高烧,因高烧没得到及时医治导致哥哥在黑暗拥挤潮湿空气稀薄的船舱中窒息身亡。
然而一个多月前君傲去过韩国,她当时看他的表情便开始产生怀疑,但也害怕不敢多问,想不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
内心不禁开始自责悔恨起来,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催促哥哥,哥哥是不是不会冒死赶回。
“我的确知晓他遇上大火接受过植皮手术,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如果我当时能早点去早点遇见他我一定会将他安然带回……”
君傲看着眼中蓄满泪水的女人满心哽咽自责,如果能早一天赶去结局定然不会如此,他万分自责也替她难过。
更担忧她此刻的心情,害怕她会就此崩溃。
耳边飘忽的话一个字也没飘进耳内,她整个人无力地看着躺在冰柜中的男人,脑袋嗡嗡乱哄哄,。
脚下虚软得没了知觉,浸满泪水的双眸从悔恨苦痛渐到呆滞,整个人慢慢跪倒于地上,从无声哽咽到伏地痛哭。
君傲跪在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能清晰感受到她身子瑟瑟发抖。
陡然发觉在有些痛楚困苦面前他还是从前那般无能为力,无论是年幼无力也好,还是如今能够独当一面也罢,面对老天给予的舛磨艰难作为渺小的世人,似乎永远只有逆来顺受的命运。
秦雨柔跪转过身子扑在他怀里,泪水潸然,嗓子好似被烈焰灼焦。
身子不可抑制颤抖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哥哥小时候一手揉着她的头发,一手变戏法拿出一颗糖果对她宠溺的笑。
那年被色魔看中掳劫到别墅中,是哥哥和舅舅拼死冲进来救了自己。
记忆中不断浮现着倒在血泊中舅舅的身影还有哥哥被人围殴到全身鲜血的样子。
而后在黑夜中依然满脸笑容的哥哥站在船头对他挥手将一家老小嘱托给她,从此远走开始逃亡。
她恨这个炎凉冷漠欺凌弱小的世道却也更恨自己。
若不是她哥哥不会被人追杀远走他国。
若不是她一再心急催促哥哥回来哥哥便不会遇难。
她更恨她自己,是她害得阿婆无子孙送终,一切都是她的错。
万般恨错堵截于心,她痛恨抬手狠狠给往她脸庞甩下一个耳光被君傲及时抓住。
气恨愧疚自责中模糊的眼里只看到君傲红着眼睛嘴唇不断张合安慰她。
嗡嗡长鸣中竟一个字都听不到,视线模糊中里=君傲那张俊朗的脸慢慢变成了哥哥的脸。
他依然对自己宠溺的笑,渐渐远走,带着自己的视线一同走入了黑暗。
“雨柔……”
看着怀里陷入昏迷的女人君傲一时方寸大乱,即刻抱起怀里的人往医院赶去。
葬礼进行得很顺利也很风光,美食街的邻里都相送了一场。
看着哥哥和阿婆一同火化入葬雨柔只变得越加沉默寡言,
做梦都未曾想到,哥哥最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陪同阿婆终老。
阿婆泉下有知定然会怨责怪罪她,即便是意外,她也过不了心坎这关。
哪怕身边的朋友和亲人一再安慰她哥哥的死与她无关,她依然无法原谅自己。
这一场悲哀如山的伤痛似一场生死浩劫,多年负疚愧欠所积压的大山轰然倒塌,压夸了负重太沉的女人,
病来如山倒,这一病竟从深秋躺进了隆冬,直到小沁放寒假。
三个月后,月亮湾的楼房内。
君傲围着围兜正有条不紊在厨房忙碌张罗着从前阿婆经常给他吃的美味肉羹粥。
他做了许多次都不是雨柔想要的那个味道。
自从葬礼病倒后她依旧没能从阿婆和她哥哥过世的哀痛中走出来。
他明白那种毁天灭地的痛对一个将亲情视为巍峨高山般倚重的人来说是多么沉重致命的伤。
时间虽是治愈伤痕的良药,可人的身体和精神如何经得起这样经年久月的消磨。
长久以来她都是在掏空精力来伪装坚强,为了阿婆为了自己该真心去守护的人。
她必须学着坚强,可那些亲人一个个惨痛离她而去,她竟然再也找不到坚强的理由。
他想她快点好起来,必须好起来。
担忧雨柔的秦恩和秦筝裹着厚厚的毛呢大衣围着素色围巾走进客厅。
两人脱下衣服怕冷地搓了搓手,看着正在厨房忙活的男人感动也觉得这男人死脑筋。
“哎呀,你又在熬稀饭,稀饭怎么吃得饱,”秦恩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替君傲叹气还是心疼雨柔。
君傲无奈摇头,他也不想她每天喝粥好不好,其他东西她碰都不碰,除了勉强喝两口粥。
他也跟着喝了三个月的粥,虽然他是个没味觉的人,但口感还是相当丰富。
“两位秦小姐有什么好主意。”君傲瞧着秦恩低头沉思的模样,要说了解还是这丫头最了解雨柔。
要是她能让雨柔的病好起来,别说关照他男朋友,就算是送家公司也不成问题。
沉默许久的秦恩依然低着头不敢去看君傲那对能够洞悉一切罪责源头的双眸。
“你明天早上去银杏山打点山泉煮鸡蛋,用泉水打豆浆,豆子要泡一天一夜,这些她肯定吃。”
秦恩也不理秦筝私下掐她腰肢的小手。
只要雨柔能好起来伤害到别人也无所谓,只怕人家知道真相后自家男友将来的事铁定完了。
不过也没关系,自家男友才高八斗,赤手空拳也能打江山。
君傲狐疑地看着低头神色鬼祟的两人:“是吗?昨天我做的爱心香肠煎鸡蛋和牛奶她闻了就吐,你可别出馊主意整我,别学那些无聊狗血的闺蜜替朋友考验合格男友,雨柔还病着呢,我走了谁照顾她,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
只要她肯张嘴吃东西,别说上山打泉水,天上的星星也要想办法弄来。
不然怎么办,谁让他就看中这么一个女人。
“我可没那么无聊,去不去随你。”
听见她一番好心被人质疑成无聊举动,秦恩没管秦筝抽风似的眼神。
怕什么,没见雨柔瘦得快成了杆子,能吃就好。
山泉矿物质多,鸡蛋豆浆营养好。
再说,这么长段日夜都陪下来,莫非一点起色都没有。
这份伤痛依她看也只有心底的影子能安慰。
这男人真要是个真心实意的就要受得起抗击。
一个鸡蛋和豆浆都受不了还竞争个屁。
他若要连个影子都要介意,她第一个就反对,反对将雨柔将交给他。
“真的。”见秦恩说得斩钉截铁,君傲眸色精亮,心头密集的阴霾也开始渐渐散去。
“错不了,记得给我男人介绍一份好点的工作。”秦恩看着他面露惊喜不忘趁火打劫。
“包在我身上。”君傲满口应承。
某人为了心上人健康问题骑着脚踏车跋山涉水攀山越岭来回两个小时取来充满矿物质的山泉水,亲自下厨忙活了一阵就将白煮蛋和豆浆端进房。
两姑娘一人在床边跟雨柔讲笑话,一人在捣鼓雨柔已停用三个月的某高级化妆品。
“来了来了,雨柔,你起来,看看这小子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秦恩坐到床侧扶起雨柔将被子拉了拉,又在她背后多垫了个枕头。
熟悉的香味隐隐唤起秦雨柔深埋于骨子里的回忆。
她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嗅见这样触人心扉的味道。
绵软无力的身子好似着了魔,一骨碌坐了起来。
君傲将温热的豆浆递到她苍白细瘦的手里,心里很高兴,肯坐起来就好。
香醇的豆浆飘着氤氲的热气,她浅浅呷了一口。
回忆里那人温暖的笑容填补在心间,润开干涸的心田。
一口气喝掉半杯,生命好似恢复了生机。
惊愕中,君傲满眼感激朝微张嘴唇的小恩看去。
小恩惭愧低下头,她是个卖友求荣的,她是个骗人入坑的,她是个昧了良心的。
小筝悠悠叹气,摇了摇头,还是忘不了那谁,可怜的叶大少,情路坎坷啊。
卖友求荣和顺走人家高档香水的两姑娘问心有愧的溜之大吉,把时间和空间留给有需要的人。
希望叶大少从此用真心捧出的鸡蛋和豆浆能将时间和空间转移,将某人过去的那段岁月牢牢地占据。
过去的永远过去,现在的握在手心,没有什么不能过去。
看着她喝掉豆浆连鸡蛋也全部吃掉,君傲惊喜坐到床边。
“原来你喜欢吃鸡蛋和豆浆,我明天继续做给你吃。”
明天要早一点去山上,好像会下雨,也没关系,大男人哪里经不得风雨。
“也不是很喜欢,只是许久没吃,很想念。”
敛去回忆的滋味,秦雨柔靠在床上淡然的眸子里隐隐透着复杂。
是她多心了还是在沉痛中太过于依恋从前。
她平静地看着坐在身边的男人,看着他满眼的关心和欢喜,半年多的相处,从心绪宁静到惊涛骇浪,他都一直默默陪伴在她的身边。
她不是未曾考虑过他所处的位置,也不是不明白他对她的心意。
起初是抗拒是疏离,后来为了美食街的问题她成心利用,再到小沁的事她对他充满了感激。
而后阿婆的事小婉妈的身世接踵而来,他莫名其妙地成了她的表哥。
对于亲人她自来愿意赋予信任和关怀,但是这数月的相处,她直到此刻才觉得矛盾。
她对他的感觉到底是哥哥一般的依赖还是宛如遇见大树一般的依赖。
若要从此接受他往后又该如何。
回忆里那人伤涩离去的背影还有昔日温润的眸子不断浮现在此刻的脑海里。
原来还是忘不了,到底是忘不了还是根本不愿意忘。
“想吃我就做给你吃。”难得她主动提出想吃的食物,君傲高兴,眸含欣慰看她将第二个鸡蛋吃完。
看着她平静的样子,悬着的心安然放下,想着明天翻个花样**蛋。
连着半个月,君傲早早起来去银杏山取泉水。
秦恩告诉他泉水不能过夜,过夜味道会变。
如她所言,泉水里的矿物质丰富。
雨柔这些时的脸色确实比前阵子好看些,体力也恢复得明显。
豆浆由清浆变成五谷,杂米白煮鸡蛋剥开放山泉里,泉水每天变换花样加炖冰糖燕窝,雪蛤,阿胶。
空中惊雷轰隆,闪电霹雳,白光极掠。
安然沉睡于梦中的人被雷电惊醒,秦雨柔从床上惊坐而起。
她其实非常害怕惊雷闪电,尤其在暴风雨来临前夕。
屋内光线幽蓝,她侧头看着屋内墙边摆放的小床,床上被褥整齐,空无一人。
“君傲。”雨柔疑惑轻唤一声,她偏眸看着床头摆放的闹钟,五点半,他会去哪儿,有事走了吗?。
秦雨柔下床在楼上走了一圈,没寻见他的人,她疑惑下楼,楼下包括厨房在内全都寻不见熟悉的身影,心里陡然一阵空落。
昏暗闷沉的空气里,孤寂的只有她一人。
蓦然外院响起铁门推动碰撞声,秦雨柔站在窗边的角落,看见浑身湿漉的男人推着脚踏车迅速进入院内。
她正准备上前询问他的去向却错愕发现他一身狼狈,衣服被勾破还沾满淤泥痕迹,心口一阵惊忧一阵触动。
他到底去了哪里?
君傲手提水壶走进客厅直奔厨房,白色水壶壶身同样沾上三色泥土。
“会不会影响水质。”打开水龙头他仔细清洗壶身自言自语,害怕泥水污染瓶口影响水质。
本来今天可以晚一点去山上,可看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
他怕到时候山路难走,可没想到山上的天气实在怪异。
也不能说山上的天气怪异,只能说那群干天气预报的人吃干饭,尽他妈瞎忽悠人。
他走到山上雷鸣滚滚,差点没被雷劈死,还好只摔了一跤,手上破了点皮。
被尖石碎粒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掌伸到水龙头,蓦然,那手被人一把扣住手腕抬起,君傲心惊回眸乍然愣住:“你怎么醒了。”诧异错愕间他慌然想收回他的手不想让她多心。
“每天煮鸡蛋打豆浆的山泉水是你亲自到山上取来。”抓住他的手腕,秦雨柔的手不知因何微微颤抖。她心口错乱的同时也抵触,抵触他如此的付出。
甚至脑海中越加想起另一个男人,曾经是不是也是如此风雨无助每天清晨去山上给她打泉水煮鸡蛋,嗓子口哽咽得厉害,呼吸发涩。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君傲错愕,他压根没想让她知道更不想让她因此而觉得心受负担而从此疏远他。
“不是,水是买的,我不过摔了一跤擦破了点皮,没事,你别担心。”君傲将之前搪塞过的措词再次搬到她面前,但心里似乎明白,这次自己说谎的功力欠些火候。
“这种三色泥只有山上才有。”秦雨柔甩开他的手,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衣服上的泥土。
心口好似被什么一震,矛盾不已。
半个月以来他就是这样每天天未亮独自一人上山,来回两个多小时。
而后做好早餐满脸笑容若无其事地哄劝她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感动。
亦或是从前同样有人如此用心良苦。
当这份良苦用心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她竟不知道是为谁而感动。
是记忆中再也回不来的人还是眼前傻得可以的男人。
眼中不知不觉开始泛滥着温热,缓缓顺着褪去几分苍白的肌肤蜿蜒而下。
“我就上了一趟山你哭什么。”见她流泪,他急忙伸手替她拂去眼泪,他的手蓦然被她的手打开。
她悄然擦干泪痕,转身去拿医药箱,君傲以为他骗她而生气不理他,脚步急乱地跟在后面,她让他去楼上换衣服,君傲照办急急上楼。
换好衣服后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低头默默为他清洗伤口。
即便伤口有些疼痛心中觉着高兴,连唇边因为疼痛而咧开的缝隙都含着春风的笑意,直到包扎完毕。
“谢谢。”包扎完毕雨柔低眸平静道谢。
“我不用你谢,我想你能从伤痛中快点走出来,你毫无生气的模样看着让人揪心,我想阿婆和你哥哥在天上看着定然不安,你还有小沁还有姑妈,你总要想想她们。”君傲叹息心疼劝慰,只要她安然无恙,无论为她做些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是小恩让你去山上取泉水煮鸡蛋打豆浆的吗?”秦雨柔深吸一口气,避开那些话题,她抬眸眸子毫无波动看着正含浅浅笑意的男人,犹豫要不要绝然点,不能再这样拖拉下去。
“是啊,她说你最喜欢用泉水煮鸡喜欢喝用泉水打的豆浆,这几天你肯吃点食物,脸色比以前红润了不少。”
“她还要你将来多多关照他男朋友工作的问题。”秦雨柔将药箱合上放到地上唇角含着讥讽的笑,不是讥讽秦恩,是讥讽被秦恩当心肝宝贝护着的男人,连前程都操心上了,还不惜卖了她。
想像着小恩告知君傲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怀着负疚。
肯定多少会有,但那死丫头定然多半是为了裴希那小子才如此掏心掏肺。
气不打一处来,真是被鬼迷了心窍,她并非因此生小恩的气。
她是气那女人还是这样傻,更气眼前男人竟然更傻。
“你怎么知道啊,不愧是心有灵犀的好姐妹,这都是小事,包在我身上。”君傲对小恩的信任更上升一层,将她归类为军师一边。
“对于你来说什么才是大事。”正在气头上秦雨柔陡然从沙发上突兀站起怒气爆发。
惊得正沉浸在喜悦中的男人一阵怔然错愕,不明白好端端为什么又发这样大的脾气。
“被雷劈死算不算大事,从山上跌下来摔死算不算大事,别在这样对我好,我不值得。”她不是故作绝然拿些狠心无情的话伤他,山上天气怪异,更不要谈之前雷电交加,他素来伸手敏捷,如今满身狼狈归来可想而知在山上的遭遇。
一想到他为了一些泉水甘愿涉险心中不免恼怒,万幸无恙归来。
或许终归是带着那层亲缘的缘故,她才如此关心他。
轰隆一声雷鸣炸开,天光一白。
微张嘴唇错愕中的男人看着微光中乍然一阵光线交错的怒容,逐渐陷入沉默低头,呼吸沉凝。
雨柔烦躁地跌坐入沙发,沉默许久的男人字字清晰,“inject,loyal,observant,valiant,enjoyment,yes,obligation,unison。”
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愕然,女人抬眸看着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专注着她的男人。
心跳疾然突跃,她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话被他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打断,“投入,忠诚,用心,勇敢,喜悦,愿意,责任,和谐。”
秦雨柔心脏心跳疾速,脑海轰然一片,似乎也是第一次明白,明白那句万千女子所期盼的英文表白语真正含义。
分明简单,却从他的严肃庄重的口吻中听来犹如千斤之重,重得她想逃离想避开:“你别说了……”
分明简单,却从他的严肃庄重的口吻中听来犹如千斤之重,重得她想逃离想避开:“你别说了……”
“闭嘴,听我说。”叶君傲坐在沙发上认真看着坐在侧面沙发上的女人,言语中融满出自真心的感彻:“我以为终极一生不会遇上一个能够给予我这些感觉和理由的姑娘,我以为我会孤独终老,可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才发觉老天多么仁慈,雨柔。”
他说的全是真话,自从看见沙滩上伏地哭泣的女人灵魂好似不知不觉被牵引,一路跟着她逐渐被她的冷静狠历惊艳。
无论是面对凶悍的匪徒还是以多欺少仗势欺人的黑帮喽啰,她皆能镇定自若应对自如。
知道一个女人面对这些恶势力逼迫能如此从容不是因为她生来勇敢坚毅胆大,而是在一次一次的压迫后为了保护身边亲人不得不学着成长学着勇敢学着坚强。
如此久而久之才造就了眼前的她,不是惊艳她的坚毅勇敢,而是心疼她伪装坚强之下藏起的那颗同样有着普通女孩一样娇软的心。
他是真的心疼她,因为没人能比他更懂她。
“今后你会发觉你的这种想法不过是一种错觉,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她压下心口生出的一丝慌乱站起,发觉说完这句话舌头竟然有丝僵硬。
想逃回楼上被惊然起身的男人迅速拦住。
他上前带着霸道拦住她的去路,认真的眼中含着不容退缩的专注,双手扶着消瘦的双肩。
“不要把你的退缩和抗拒演变成强加于我身上的错觉,对于其他的事或许我多少曾产生过错觉,但对于你,雨柔,我愿意错过一万个绝佳时机也不愿意错过你,你绝对是我一生中最明智的选择。雨柔,我愿意,我愿全心投入,一生忠诚,用心付出,勇敢护你一生,让你喜悦不流泪,我会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想和你共建一个和谐的家。”
扶着她的双肩,看着她低下的头,感觉到她的抗拒他没有失落也不会再灰心。
既然是一生最明智的选择自然不会轻而易举放弃,既然不会轻言放弃自然不会因为一点点挫折而灰心。
只要她心里的那个人一天没有出现他仍有一天争取的机会,即便是出现只要她一天没有做出选择他依然还有一天等待的时间。
他从来不服输也不会服输,绝对不会傻得去因为时间先后问题而去放弃。
听见最终的表白,秦雨柔不再如起初那般慌乱反而归于平静,
平静地知道自己该去拒接。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众多女人心中最佳选择,他那样优秀完美,完美得无可懈击。
可正因为太过完美才如此抗拒,自己又什么值得他如此倾心。
不想他对她因为同情而开始,更不想因为任何时间年龄的问题强迫自己去选择。
她更明白,错过了这个男人,或许往后再也不会遇上这样令自己在感觉上如此舒心的人。
明知如此,她还是不愿意就此做出抉择。
更多的原因是她不愿意去耽误他,她明白她给不了他所期待全部的爱。
或许是因为她早已爱过,或许是因为她天性凉薄又自私,或许她压根就不懂得如何去爱。
她不愿意占有他,心中认为他该有更好的女人去爱他,那样他该会更加幸福。
她不希望走到最后才发现是因为她的原因而无法爱上他。
她不想最后以抱歉做结局,如果那样又何必自私的开始。
与其日后尴尬难堪分手不如现在这样多个亲人,她本来就该喊他一声表哥。
低头沉默不语,心中酝酿着如何委婉能回绝他又不至于伤害到他的话,还未等到她开口又被他急切打断。
“你暂时不愿意没关系,我愿意等,我愿意等你放心地把一辈子幸福的任务交付给我的那一天,我只需你说一句我愿意,其他的全部交给我,我会努力加倍爱你。”
他抬手用冰凉的手指挽起她脸庞垂下的发丝,声调虽不疾不徐心中却紧张又仓促。
知道她会回绝却也不再如最初那次那般失落,反倒是越挫越勇也不再心急。
时间还那么长,她也没有如上次那般绝然退开躲避他,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你不用等,你我本来就是亲戚,我妈是你姑姑,你是我表哥……”
她低头不敢看他认真深情的眼,任凭他说些什么她只当他是兄长,兄长照顾妹妹也理所应当。
她如此地劝解自己,也如此宽慰自己,也让她享受这份依赖变得更为顺其自然的理所应当。
本还带着一丝慌乱的男人见她如此一说内心反倒真正平静下来,她肯当他是亲人也好。
没人反对过男女的感情不可以从亲情开始。
借着这份名义赖在她身边,他终信有一天她会为自己回头。
“你知道就好,我是你表哥,姑姑嘱托我好好照顾你,你要乖要听话……”
转眼已是新的一年
年三十中午,小婉姐带着雨柔一起同叶家人在某六星级酒店吃了一顿团圆饭。
雨柔生病期间小沁跟着小婉姐一起住进叶家。
无儿无女的霍珍妮对小沁十分亲昵欢喜,看着那张纷嫩可爱的小脸想到曾渴望的女儿,长久的渴望如幸运般贴近,惊喜重重。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对小沁总会生出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更错觉地认为,她就是当年失去的那个孩子。
雨柔害怕霍珍妮只是一时兴起对小沁三分钟好感热度,数次委婉表示不愿意小沁继续打搅她。
没想到君傲的后妈竟然当场哭啼起来,弄得她也不好意思再提。
也害怕她低沉的情绪会影响到小沁,她见小沁高兴不抗拒霍珍妮她也没道理硬拦着多个人去疼爱她。
小婉姐脱臼的手腕好后在叶明渊的安排下进了天澜,每天风风火火忙得不见人影。
听闻每次会议小婉姐总会挑出叶明威的错,还有好几笔烂帐要他填补,搅得叶明威不堪其苦。
痊愈出院后,韩氏死也不肯搬出叶家,任是小婉姐和霍珍妮轮番上阵老妾打死都不肯挪窝。
叶家一时因此闹得鸡犬不宁。
上回在医院大打出手,叶明渊和叶明威已彻底翻了脸。
叶明渊毫不留情将叶明威赶出叶宅,临走时要下人把叶明威的行礼当贼脏似地查了又查,翻了又翻。
倒是霍珍妮亲自从韩舒云的行礼里翻出了好几样不属于他们的古董玉器花瓶和画卷。
霍珍妮抓住机会彻头彻尾的将自命清高的韩舒云奚落了一通。
韩舒云虽出身低下却也自小跟着姑妈尊贵不足富贵有余,自然受不得霍珍妮的奚落。
厚着脸皮死赖古董玉器是她私下投来。
霍珍妮拿出单据堵住她的嘴,韩舒云不依不饶,肉痛好几千万又打了水漂心中不甘遂而与其抢夺。
两人争夺中一件古董花瓶报了销,霍珍妮跳脚要韩舒云赔偿,最后抵扣了韩舒云三套钻石首饰才罢休。
年后的日子过得很快,君傲接手天澜后变得忙绿,但每天都会去别墅厚着脸皮陪着雨柔。
任是雨柔如何撵他他都雷打不动,死赖不走。
偶尔闲暇的时候几个女人会一起喝茶聊天。
多半时间藤展庭也会厚着脸皮以安抚他母亲病情的由头将雨柔接到医院,或者干脆将老娘送到她家。
雨柔害怕小婉姐生气,内心却又十分贪念那种短暂的温馨,时而会陷入矛盾。
记得去年此时几个女人原本相约一同去度假。
而后小梦出国,断断续续发生的事几人游玩的心抛之脑后。
几人在户外喝茶聊到此事无意被君傲听见。
他私下询问秦恩决定替她们弥补去年的心愿。
飞机抵达机场,几人相继陆续出了机场。
“我还是第一次出国,雨柔,你似乎也是第一次。”小筝紧紧跟在雨柔身后,好奇又胆怯打量满眼陌生的环境,尤其身旁跟着君傲和藤展庭,更加紧张。
“你不用跟她客气,她兜里钱多,今后出国的机会多得很,玩得开心才重要。”秦恩笑眼回眸对雨柔淡,知道她虽不再如前阵子那样伤心,可到底还是没彻底忘记,也不知这伤痛会弥留到何时。
伤痛归伤痛,可作为朋友她依然对她十分关照。
自从阿婆葬礼后她被调到藤展庭身边,专门处理内部文书事务。
工资加了不少,她知道能获得这份幸运全因雨柔,对她感激的同时也真心希望君傲能给雨柔幸福。
“小筝怎么不把男朋友带来”正替几个女人拉开车门,君傲笑着无心问了一句。
姑娘家脸皮薄,上次喝茶趁着雨柔离开她对支支吾吾半天无非就是为了男朋友工作问题。
虽然那小子学历低了点,但一份工作不成问题,更何况小筝还是雨柔自小的朋友。
好姑娘看中的男人人品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小筝低头上车瞬间红了脸,跟着他们出国白吃白喝蹭便宜她一个也罢,哪里还好意思再多带一个。
“他男朋友到是想来,小筝老爹老妈可不待见那穷小子。”秦恩上车坐到小筝身边白了小筝一眼。
刘承那小子她见过,人长得看得过去,说来也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哪有人第一次上丈母娘家只带两只椰子上门,没准这两椰子还是从树上落下来的。
抠门抠到这种份上也算是个奇葩,奇葩的男人怎么能要。
“怎么能嫌贫爱富呢?”藤展庭带上墨镜开车,发觉有时候听这几个姑娘聊天也是一件趣事。
“小恩不是这样的人。”君傲坐在副驾回头笑看雨柔,期望这次散心能让她心情好些。
“还是君傲明白,我觉得人穷不是错,只要人穷志不穷就好,关键是人品,你有见过只带两只椰子见家长的女婿吗?”秦恩激愤拍起手掌,将问题丢给众人,要大家来评理。
头次听这几个女人聊起小筝的男朋友,雨柔微惊询问小筝:“真的。”
脑海中浮现从空中掉落的椰子,眉头轻蹙,不会是从路上捡来的椰子吧。
“他的钱花完了。”小筝急忙替男友解释,生怕君傲听了产生误会。
她等着君傲给男朋友安排工作?倏尔白了秦恩一眼。
坐在车前的两男人对视一眼,扯唇一笑,摇了摇头,真是奇葩。
“我朋友可对我说了,你给她的钱他可是存起来买了手表,好几万啊。”秦恩用手掐了掐小筝腰肢,一听说小筝将多年存下的私房钱贴给空有其表的抠门小子她气不打一处来。
“他要找工作,这年头不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必要的行头都少不了。”小筝瑟瑟委屈往雨柔身边靠去,期望得到一点支持。
雨柔和小恩对视一眼,雨柔保持沉默,小恩继续激愤。
“必要的行头的确是不能少,那也得自己赚钱置备啊,你有见过朝女人伸手要钱置办行头的男人吗?这不吃软饭吗?”小恩气得翻白眼
男友被骂做吃软的孬种,小筝不悦,任是胆小蠕弱此刻也带着三分气愤,“你家裴希可是吃软饭的祖宗。”小筝将头扭到一边,抱臂不想把话说得更难听,气恼秦恩光有嘴巴说她却不反省她自己,裴家一老一小里里外外哪样不识秦恩用青春血泪换来的。
“你。”小恩尴尬脸红,似乎忘了她是为什么才去了皇爵,如今好了伤疤忘了痛。
“到了到了,下车下车。”雨柔紧忙打断两人争吵。
姐妹情深也耐不住意见分歧,矛盾互掐。
我为你好,你不领情,相互撇嘴扭头。
转个身,彼此还在这里,真的友情经得住相互地掐。
自小在海边摸爬长大的女人们由衷领略到异国他乡海域风情,人家的海通家乡的海相比就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岛屿不一样。
人家岛上的水纯净,五彩缤纷,环境空气一级棒。
总不见哪个大妈总在抱怨哪家熊孩子总乱扔白色垃圾塑料袋,果皮纸屑混着瓜子壳。
海上岛屿众多,风姿绚丽多彩,海天一色,一碧如洗。
因地处亚热带,水果丰富到你尖叫,更多融入了西方民族的特点。
总不似秃子李西式特色咖啡桌上总有人喝豆浆吃油条,混着蒙骗外国游人昂贵的猫屎咖啡味,那叫一个中西结合的特色。
男人们考察谈正事,女人悠闲趴在椅子上喝新鲜果汁享受贵宾特有的阳光spa待遇。
按摩姑娘手指轻柔有力,拿捏手法娴熟到位。
秦雨柔率先享受完毕起身躺靠靠背椅上,看远处碧蓝海洋前白里带粉沙滩。
三三两两游人在海边嬉戏,悠闲欢快。
“裴希快回来了吧。”雨柔侧头看着享受阳光的小恩,似乎这段时日因为亲人离世的伤痛她太过忽略她们。
没了亲人还有朋友,她们过的好她才能安心。
“快了。”小恩靠在躺椅上朝雨柔点头,心中漾起一阵悸动一阵柔软。
“别去皇爵了。”雨柔思量让小恩换个工作,彻底摆脱皇爵。
“骚凤凰哪里会放过这样现成的摇钱树。”小筝端起果汁捏吸管轻吸。
心中依然愤愤不平,说她男朋友吃软饭,那裴希算什么,软饭王他祖宗,这丫头傻x一个。
“我什么都不会,能去做什么,打个字跟捉虫似地,还有那些英文,我看了头痛,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真的不想老麻烦你,我知道你们关心我怕我将来一无所有,所以你们总说我傻,可我早为自己留了退路,早几年前我买间铺子,可也没想好要做什么?你们帮我参谋一下。”
小恩知道雨柔是出自真心关心她的生活关心她的感受,真心为她的将来和幸福着想,除了裴家,她于这个世上无亲无辜,大概也只有这么几个女人会真心关心她替她着想。
心中感动也不想再拖累她,她不会一直呆在皇爵。
人或许会有痴傻之时但不会一直傻到底,傻到连自己都觉得痛心她会回头思量到底值不值得。
她有为自己留退路她有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灿烂的阳光下,雨柔平静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欣慰。
“哎呀,行啊,小恩,傻x脑子终于开窍了,知道为自己打算,铺子名字不是裴希吧。”惊开眼眸的秦筝面带笑容开腔戏谑。
“你才傻x,当我是你呢?人家随便一块椰子糕就把你哄的团团转,前阵子你偷偷去人家家了吧,说说看,到底准备怎么办,你爹妈可是死活不同意呢?”
小筝爹妈为女儿挑了个凤凰男发愁的事八卦王早在小区里传得沸沸扬扬,傻子都知道小筝这回犯了傻,只有她自己捡到狗屎当财宝。
“是吗,小筝。”雨柔挑眉意外,自来柔弱没主见的姑娘终于生出几分勇气,敢于为人生做主。
可做主的事也要看看轻重,终身大事不能盲目。
“我知道你们总笑我没脑子没主见,软弱没用,可终身大事姑娘我一定要自己做主。”秦筝面露自得和一丝幸福的甜蜜。
“你考虑好了,我可听说他家可是在山沟沟里,你这是准备往大山里嫁呢?还是准备倒贴嫁妆还是替你秦家找女婿。”小恩朝她打趣。
小筝想到男友家家徒四壁那个凄惨劲,这年头还有谁拿大白菜炖猪肉当主菜招待客人,还有想想后怕的厕所,头皮一阵发麻:“他好歹也是个研究生,怎么可能再跑回去。”小筝将对于将来希冀的眸光投向正对她探寻的雨柔,柔声请求:“到时候还得靠你在那两位帅哥面前说点好话,a市工作实在难找,不过你放心,他人老实踏实保准勤勤恳恳,也不要求什么职位,给个机会就成。”
“看样子你挺认真。”雨柔笑意淡然,心头却严肃,看来她要好好见见这个男人,不是她势利眼,实在对于凤凰男没什么好感,作为一个男人,你总该把个人物质生活问题解决后再来谈爱情,什么都没有抱着爱情不松手想不让人怀疑你的用心很难。
“一头栽进去了呗。”小恩撇嘴,压根忘了她私下拜托君傲给裴希工作机会的事。
“雨柔我后半生的幸福可全靠你了。”
“你结了婚再说吧,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别到头雨柔好心帮你倒替人家做了嫁衣。”
小恩白了小筝一眼,如刘承那种一穷二白还死要面子自认为有多了不起的男人打死她都不会要。
不是她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人,而是那种山窝里飞出的凤凰或许在山窝里是个稀有品种。
可一旦飞到灯红酒绿的都市,金凤凰实际就一只芦花鸡,狗屁都不是的东西。
自来还被人吹捧养成了高人一等的傲气,到了外面的世界才发现自己处处不如人。
于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样貌动了歪心想行走捷径少奋斗个几十年,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也只有小筝这样的傻x才会上当。
“我们已经准备偷偷领证,等我们二人世界过完准备生孩子还要把他妈接过来,她妈守寡多年一个人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才将儿子养大,不容易,到时候也该想想轻福。”
秦筝考虑大事满眼憧憬勾画未来人生美好的幸福。
她的一生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有一个温馨的家有一个爱他的老公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婚姻大事,还是要通过父母,我劝你不要任性。”雨柔听到她已大胆到准备私下领证倏尔替她担忧,满眼凝肃看着她。
单从私下领证不尊重对方父母这一条雨柔便不看好这个男人,哪有未经过人家父母一穷二白什么都给不起的时候急着领证。
这不但是不负责的行为还极其有可能是骗婚,这个男人她一定要见见。
“寡妇婆婆难相处,我可深有体会,没见我一年四季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外面住。”小恩见傻x被穷逼小子已诱骗到这种地步也不再同她斗气。
听到傻x丫头竟同意将穷逼婆婆接到a市来同住,心下为她今后的生活担忧。
遂而开始苦口婆心苦苦规劝,期望她回头是岸。
“我婆婆又不是骚凤凰。”小筝好不领情,想起前几日骚凤凰在咖啡室奚落她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见姐妹完全没把劝诫的话放进心里越发焦急,小恩从椅子上站起坐到小筝身边再次严肃劝告:“天下乌鸦一般黑,老话说的好,守寡的母亲,唯一的儿子,但凡婆婆都有一种bt心里,她觉得儿媳妇抢了她的儿子,更何况是老寡妇,那心理没准扭曲到令人发指,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生这份好心,再说,人和人相处,隔着年龄差距就算了,还隔着地域和风俗习惯的差别,好心到头可未必有好报,你家又没个兄弟姐妹,你爹妈老来得女都一把年纪了,到时候你家有个什么矛盾你受了欺负谁替你出头,咱们总不能天天冲到你家干涉你们的家务事吧,时间常了,师出无名啊。”
她似乎已经预见到姐妹的下场,日后也不能总是冲到她家去说理,这算怎么回事。
雨柔点头认同小恩的话,凝重认真看着低头沉默的小筝。
对于婆婆这个词她十分敏感,尤其是寡妇婆婆。
一提到寡妇婆婆雨柔不自觉为小筝这丫头的将来深刻担忧。
若是小恩这样火辣的性子她自然不会担心。
可偏偏小筝性子绵软木讷,人家没准就是吃定她软弱好拿捏才诱骗她。
等木已成舟还不如面团,由着人家按圆挫扁。
小恩见姐妹似在同她斗气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瞬而将求援的眸光投向雨柔,她的话不抵用,雨柔的话她肯定会听。
雨柔不容置疑劝道:“小恩说得对,你孝顺可以定期给她钱,改善生活环境,再说你和你男朋友才认识多久就考虑将婆婆接来的事儿,你还小,人家三十才结婚,不急于一时。”
“我也是这个意思。”小恩点头。
“你们都有理,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他不同意。”小筝见姐妹们反对跟着急,她自然不想那么早结婚更不想跟婆婆同住。
谁没事找个人横插进二人世界,可她一反对刘承就置疑她的人品连着好几天不理她。
她能怎么办,只能顺着他的心愿期望他能记着她的好。
“还没怎么着就把你吃得死死得,小筝,婚姻可不是儿戏,你们才认识几天。”秦恩激愤站起怒拍小筝的头,期望将她拍醒别婚了头。
“小筝,可别昏了头,考虑清楚,你还有爹妈。”雨柔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她没见过那小子也不好张嘴劝人家分手,还是见一面子再说。
被两人连番规劝,小筝原本坚定的内心开始犹豫起来。
姐妹说的话总有几分道理,先安心玩几天,不去想。
下午两姑娘嚷着要跟藤展庭去赌场长见识,雨柔担心两姑娘被风流种诱骗。
想着两个死脑筋若真被风流种诱骗一下倒是好事,省的一个死心塌地,一个头脑发昏。
赌场那样的禁地她绝然不会去,君傲提议带着她出海潜水,她也欣然同意。
海下风景比月亮湾那片海域要丰富许多。
单单鱼群庞大得让人咂舌,拥簇多色的珊瑚丛,碧绿的海藻,无一不让人惊喜欢悦。
潜入海底雨柔宛如海间精灵,游转灵动自如。
他回身见君傲游行缓慢,张臂向上游去带着他潜入海底。
君傲专注海中于七彩鱼群中穿梭自如灵动的女子。
黑发若水藻在海中飘散,素白莹润的脸终于挂上舒心的笑,心头因此放松。
终于可以将她从阴影中慢慢带出。
一只硕大的海龟从鱼群中穿过,雨柔友好握了握憨厚呆拙海龟扑动的爪子。
素白的手指轻快点了点海龟滑腻的花贝壳,顽皮的朝君傲眨眼。
游动的手灵巧指了指向他游过来的君傲。
君傲微微惊愕,这是什么意思,她把他比作那只呆笨的大海龟,姑妈说他可比猴子还聪明。
鱼群来回穿梭,海龟慢悠悠游动。
君傲吃力地游到雨柔身边拉起他的手朝海下一簇簇粉色珊瑚虫潜去。
碧绿茂密的海草婀娜摇曳,五色冰粉的海鱼来回穿梭。
幽深的黑眸朝雨柔神秘又暧昧抛下一个媚眼。
雨柔全身发麻,瞧那家伙笑得歼诈诡异,看着他手指不停指向粉红珊瑚虫和摇曳海藻中间。
心头微微异样,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扭头细细一看,那些摇曳飘荡柔软的海藻中幽幽闪动一层淡金色光芒。
好似神话中某个下海寻宝的人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寻到宝物,那处金光闪闪的地方就是宝物的所在处。
雨柔暖暖微笑,这家伙又玩什么花样哄她开心。
她朝摇曳的海草游过去,眉眼弯弯笑看着君傲,君傲故作惊异手指着那丛金光。
她俯身将柔曼的海草和软软的珊瑚虫用手扒开,一个洁白合拢的大贝壳安静躺在珊瑚虫边。
君傲张嘴状若惊异,合拢双手又开启,冲着雨柔笑得明媚。
她上前轻轻揭开贝壳,一条圆润鲜红欲滴的珊瑚项链安静卧在洁白的贝壳里。
带着疑问微惊看着笑容满面的男人,君傲不待她拒绝,快速伸手拿了项链准备替她带上。
她想伸手拦住,君傲伸出食指放在唇间轻轻一嘘,阻拦的手停止推动。
他游到她身后,轻轻拨动她若海藻柔曼的秀发,将艳红的珊瑚戴在雪白颈项间。
水波轻柔加之此刻内心小小的触动,一阵低微的酸涩感过后那阵有如碧水春波的温柔好似缓缓流入心间。
万丈阳光携着柔和的春风映照心田,整个人暖融融,轻酥酥。
如果说悲伤缠绕得太久,那么此刻他送来的惊喜无疑迫使伤痛轻轻松开了缠绕身心的束缚。
她沉浸在轻松自如的氛围中,还带着一点小小的感动。
碧绿透着阳光的海水中一双明亮的双眸带着水样轻软的触动凝望着眼前笑得开心的男人。
好似他在自己身边永远都那么爱笑,那么容易满足。
对他的感激无法用言语表达,但也不想跃出那一步。
趁着女人发呆之际,他悄悄朝着素净脸蛋轻轻一吻,似一条柔软灵动的小鱼不经意的轻轻一啄。
秦柔心头一跳,奇异的感觉流变全身。
君傲快速地拉着雨柔往海上游去,海下的水压压抑得让他透不过气。
更疼惜她当年冒险潜入深海迫不得已采取珊瑚。
世间最美丽的珍宝都应当属于她,而她胜过世间任何珍贵的珍宝,他会用心一生去珍视。
碧绿色的海水上铺满五颜六色玫瑰鲜花,海面蓬地浮上两个人。
君傲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从未如此畅快过。
用手抚去了脸上多余的海水,秦雨柔将潜水眼镜拉到头上,带着丝丝错愕和震惊看着两人身处的海面,海面梦幻般漂浮着十色玫瑰花花瓣。
还有大大一整圈用十色玫瑰圈围而成的心型,看到这些她鼻头涌动着一阵酸涩。
在她人生最无助脆弱的时刻有个男人不离不弃陪伴身边,他耐心安慰她,鼓励她,关切她,可站在让人举步维艰的心门前。
总是犹豫胆怯不甘也不忍,她带着歉疚失落低垂下了眼睑。
他的心意她明白,可跃出那一步是很艰难,心中终是不愿,不愿将曾经的那一页翻开,又或者是他太优秀,她不配。
即便如此感动,她还是愿意把这些举动当做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宠溺。
两人爬上游艇,换下潜水服吹干头发坐在船沿吹着依然带着温暖气息的海风。
又是夕阳西下,不同的海景不同的地域却是相同的血红。
君傲低头不敢去看天际被橘色渲染得通红的美景。
每次心都会不自觉颤抖,血液里会莫名涌动不安和躁动。
“海底探宝开心吗?”见她低头沉默君傲担忧抚着她瘦弱的肩膀,语音安慰,“是担心小沁吗?放心,你不放心珍妮姨妈那对小婉姑妈总该放心吧。”
害怕她又想起阿婆和哥哥,担忧的男人拼命将话题转移到小沁身上。
他期望她能看在小沁的份上振作自己,能揭开过去那页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珍妮舅妈为什么那么喜欢小沁。”她偏头看他眉心漾起一丝不解。
对于霍珍妮雨柔原本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觉着霍珍妮为人心底不坏可也如许多贵妇名媛般有些眼高于顶,故作清高的通病。
可自打看见她发自真心疼爱小沁她对霍珍妮的印象改变不少。
小沁生得可爱讨人喜欢不假,可也是最平凡普通的身世背景。
若说利益牵扯完全谈不上,这才是让她想不通的地方。
或许人和人相处靠缘分。
有缘只需一面之缘便胜似亲人,无缘,即便相处一生也形同陌路。
“小沁长得那么漂亮,嘴巴又甜,自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君傲眺望着远处海面上的波光粼粼,眯眼有些感触。
他知道珍妮姨妈因为当年小产一生都无法生育,所以打小她将他视如己出。
尤其是那年他第一次回到叶家看见她全身湿漉漉淋着大雨跪在叶家大宅门外。
当时他发烧有些迷迷糊糊,看见她的那刻情不自禁扑进她的怀里哭喊叫她妈妈。
不知后来如何,只知他醒来之时她坐在他的床前整夜整夜照顾她。
而他也看清了那张脸,母亲终究永远离开,而她对他再好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从此他不会特别抗拒这个占据母亲位置的女人,有时还会透过那张脸去怀念。
对于叶明渊当年抛弃母亲的仇视也因着这点相似得到轻微释怀,他终究不是个全然薄情的男人。
珍妮姨妈常说如果自己有个女儿就好,她会将她打扮漂漂亮亮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公主。
或许小沁乖巧可爱讨人喜欢的模样正符合霍珍妮心中梦想中的雏形,所以她将小沁当成女儿来填补心中多年缺失遗憾。
这样也好,小沁似乎也很享受这份疼爱。
“是吗?”雨柔狐疑侧眸看他,对他的话抱以怀疑,难道这世上真会有没有来由的爱,有也应当是男女之情。
“其实,她一直渴望有个像小沁这样漂亮的女儿,只可惜……”
秦雨柔看着他低头盯着悠悠海面,想起藤展庭对她提起过君傲的过往。
他说君傲害怕看到夕阳,也害怕看见海蛎子饼,每次看见就会想起母亲惨死的情形。
只那么一次她牢牢记住那些避忌,所以她每次和他一起散步总会在夕阳满天之前回家,也不再吃海蛎子饼。
回想从每次他和她漫步之时他总刻意避过夕阳西下的美景。
有好几次他都是低垂头陪她在夕阳下散步。
如今回想心口隐隐抽痛,她牵起他紧紧抓住船沿的手掌,轻轻捏了捏他湿润的手心。
君傲诧异抬眸凝望她此刻温软的笑容,眼睁睁看着她的头朝他靠近,一个绵软轻飘的吻落在他的脸颊。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心底慢慢激荡开去,瞬间那处被压抑带着几分怯弱的灵魂好似被什么填满。
“谢谢你君傲。”她看着他流光溢彩的眸子,这一吻算是她谢她,谢他对她的好。
“谢我做什么,是你运气好。”以为她为这串珊瑚项链感激他,正被刚才那一吻激得心神飘然,他对视那双平静的眸子瞬间也跟着平静。
发觉他想多了,仅仅只是感激,他不要感激要感动,感动后心动。
“从来没人说我运气好。”坐在船沿,秦雨柔伸出双脚缓缓晃动,低头笑得酸涩。
手指不自觉朝脖子上的珊瑚项链摸去,想起从前。
因为债务,从来别人当她瘟神洪水猛兽,大人小孩见她退避三舍。
直到后来她渐渐习惯孤单,冷冷清清不知不觉,老天让她遇见几个同样有着不幸的姑娘。
于是几个遭遇不幸的姑娘慢慢结成莫逆之交。
见她又生出几丝低落情绪,君傲伸手揉揉她头顶发丝,带着宠溺和心疼:“运气全在人心,我看你也从未觉得运气不好,因为你是个懂得感恩的女孩,懂得感恩的人会得幸福。”
这样轻柔又熟悉的动作让她十分窝心,哥哥从前也如这般宠溺轻揉她的头发,而后她整个人会觉得很幸福,如今哥哥走了,她以为再也找不到幸福的感觉,没想到幸福还在。
她侧眸笑看着他:“幸福不过是**的停止,其实人若没有**,时时刻刻都是幸福,只有求而不得才是痛苦,君傲,你过得幸福吗。”
带着对亲人的关怀,她想听他亲口对她说,说说要怎样才会感到幸福,她也期望他过得开心。
短短数秒微怔,君傲感叹抬眸望向渐渐暗蓝天空,扭头看她面带戏谑,“曾经不懂,可现在,我觉得,你不离开我,就是幸福。”
她说**的停止才是幸福的开始,从前他的**是成为一个足够强大的人,不过是为了弥补心中因为时光造成的缺憾。
如今他已有足够能力去保护当年的母亲,可那终究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时常觉得活得没有自我,直到遇见她的那一刻。
和她在一起成了他此刻人生里的**,可**的开始并未让他觉得不幸福,反而让他对生活充满动力。
他并未否认她的话,只能说他还未彻底尝到求而不得的苦楚,正如前段离开她那段浑噩的日子。
如果有天真正失去,他不敢想像。
雨柔错愕中他正专注柔情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睛,那张被夕阳余晖映照的脸慢慢朝她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想避开,整个人开始往后靠。
君傲笑得无奈,这样美好的时刻怎么弄得他好似一个色急难耐的色狼。
莫非他比色狼还不堪,戏谑中,他用手指轻轻拨了拨她贴在脸庞的发丝,弹了弹她柔嫩粉红的脸:“你在怕什么?”
感到尴尬,女人大囧,为她思想不纯洁而感到汗颜,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脸庞飘飞一丝殷红,蓦然额头冒起黑线,觉得作弄人的男人真可恶。
天色渐暗,感觉到饥饿的两人起身进船舱换衣服,准备回去找在赌场拼杀的几人吃饭。
海面上带着玫瑰芬芳的花瓣被海浪轻轻推拢,又被微微暖暖带着柔软的海风吹荡散开。
海浪依旧,如此聚散还来,散落的十色芬芳玫瑰花瓣终于被聚拢成了一个初成雏形的小心。
某种别样情愫在某人心房深处悄无声息的落地,慢慢滋生。
一顿欢快海鲜大餐后,小恩和小筝喋喋不休在雨柔耳边聒噪赌场输赢的刺激与畅快,似乎已深切懂得小婉姐为何如此沉迷于赌场。
秦雨柔害怕她们从此迷上赌博,对她们威势厉声训诫,沉浸在激动和兴奋中的女人收敛激动,并对天发誓再也不去。
完后几人对雨柔挤眉弄眼,调侃关心两人感情培养情况如何。
见雨柔不做声小恩和小筝闭了嘴巴,那不咸不淡的表情表示感情温度依然原地踏步。
丫头们心中替她着急,这么多年那人依然如同一棵枯不死的老树根,春息全无不说,还死死地霸着那块地。
还让不让人过日子。
晚上节目热闹繁多,两丫头玩得乐不思蜀,雨柔和君傲对异域风情表演不感兴趣,被他们扔在酒店不远处的花园吹夜风。
夜色悠然,轻呼海浪声送来阵阵清咸海风。
一排排茂密火红凤凰花数耸立伸展,粗壮树干缠绕五彩缤纷彩灯。
一闪一闪,亮亮晶晶,为迷蒙夜色更添几分多姿美丽。
藏在树下一丛丛开满粉色小花灌木中传来阵阵令人心情舒畅清悦虫鸣。
鹅卵石铺陈小道两旁开满艳丽正和风轻轻摇曳的花朵。
淡淡馨香,空气中弥漫此处独有气息。
行走于充满花香夜幕小道,秦雨柔心情舒畅,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出门旅行散心,开心的人会更开心,不开心的人会暂时忘掉烦恼变得开心。
“喜欢这里吗?”君傲看着她整个人变得舒畅跟着高兴。
“喜欢。”
“开心吗?”
“开心。”头点得欢畅,但她发觉越往里走越幽暗,她想回去,这气氛静谧得怪异。
不说胆怯害怕,只是不想再往前走,脚步停下。
眼前飞过一点莹莹闪闪点点绿光。
她目不转睛盯着慢慢飞入花丛的小绿点:“是萤火虫。”
“我们抓萤火虫。”君傲走到花丛前,小心翼翼蹲下,带着一丝未泯童心。
似回到儿时片刻欢乐时光,雨柔蹑手蹑脚跟到花丛边,双手轻轻一捧。
小小萤火之光停留于雪白掌心。
清风吹过,手心微弱朦胧的萤火之光轻轻飞离。
似放飞自由和欢乐,双唇微微上扬,开出娇艳的花。
虫鸣欢快,君傲悄悄用手轻轻拨动灌木花丛,瞬间,无数微小带着朦胧色彩绿色萤点闪闪轻飞,
乍然惊喜,心头豁然欢悦。
雨柔惊喜凝望黑夜中闪动耀目华光,眼前萤光飞舞美如天上繁星,如此一片萤火之辉,自然不是幸运也非巧合。
她正朝微笑的男人投去感激眸光,只见他眯眼而笑,用手指了指周围飞舞的萤火虫,示意她开怀欣赏。
她笑着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大片将自己包围的绿色小精灵。
手指欢快在夜色中轻点起舞,一切如梦境般美妙浪漫,好似沉浸在梦中。
“你会变魔法。”她不知道他如何弄来如此之多萤火虫,只知道此刻很开心。
她小时候很喜欢萤火虫,觉得萤火虫虽藐小但暗黑漫长深夜依然无法吞没那点微小萤火之光。
每次看见它内心会霎时充满希望,觉得明天一定会很美好。
可每次捉住一两只萤火虫第二天才发现它们能渡过黑夜却挨不到光明。
于是燃起的希望没有那一瞬强烈。
时常想,如果有大片大片的萤火之光环绕,即便挨不到天明也足以惊艳漫长黑夜。
此刻美梦成真,原来心愿得到满足是这样轻松欢快又激动的感觉,幸福的感觉。
“恩,我是海神,你是夜叉。”君傲笑着抿嘴突然对他做了个鬼脸。
她嗔了他一眼,随后又将愉悦的眼神投入到绝美的夜景中。
“这么多的幸福,不装几只在这里。”他抬手将一只心形水晶小瓶递给她,从小恩哪儿知道她喜欢萤火虫,还曾感叹如果有一大片萤火虫出现在眼前,她一定能点亮那份希望,如此,他送她一份希望。
正愁不能留下一点美好,她满眼感激,压根未留意到瓶子的形状。
童心未泯中,两人追赶轻快飞舞的小精灵,瓶中幽幽绿光从一点萤绿光晕到悠然晶亮。
水晶折射出梦幻萤色之光,如心愿得到满足的孩子,内心瞬间满足充实,脸上笑容轻软如花。
陡然夜空中出现一道投影。
秦雨柔手捧着荧光闪动水晶瓶,愕然抬眸看着夜空投影中慢慢浮现的画面。
投影中走出一个双眼圆溜溜,眼光晶亮萌动的q版小姑娘。
q版小姑娘铛铛弹出,咚地一声跌坐在地上。
小姑娘并未因为跌倒哭鼻子,她从地上爬起利落拍拍身上灰尘。
灰尘埋汰了地面拱动身子的毛毛虫,毛毛虫哇啦哇啦数落小姑娘。
对于毛毛虫的数落,小姑娘顽皮吐舌。
天空中下起柔柔细雨,没有雨伞的姑娘在雨中欢快旋圈打转。
没伞的姑娘更该坚强。
她乐观踏上坑坑洼洼的小道,连连地跌倒摔跤手心磨破小姑娘没掉一滴眼泪。
走到蓝色小屋前她又摔倒,小姑娘的哥哥妈妈奔出心痛扶起跌倒的小姑娘。
妈妈拉着她胖乎乎的小手轻轻吹呵安慰。
小姑娘眼中闪动亮晶晶泪花。
哥哥笑呵呵带着宠溺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还拿出一颗糖果哄她开心。
而后从大树那头奔出三个同样q萌头戴不同卡通帽子的小姑娘。
雨柔酸涩却被满满的感动和甜蜜充盈着心口。
噗嗤一笑,头戴白兔的是小筝,头戴水牛的是小恩,头戴山羊的是小梦。
三个姑娘把老虎图样的帽子扣在没戴帽子的小姑娘头上。
雨柔黑了脸,自己成了母老虎,还多加了一条狐狸小尾巴。
四个q萌的小姑娘一起欢快玩耍,跳房子,踢毽子,跳皮筋,躲猫猫。
其中耍歼耍滑的总是小老虎,三个小姑娘生气嘟囔呱啦呱啦离开回家吃饭不跟她玩。
此刻小屋内炊烟升起,一家人站在门口招手等小姑娘回家吃饭。
门口站着慈祥的奶奶,爷爷,舅舅,哥哥,妹妹还有爸爸,妈妈。
妈妈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满眼幸福。
一家人温馨围在饭桌前说笑尽情享受丰富晚餐。
饭后爷爷奶奶带着几个小辈围着满天灿烂星光讲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爸爸妈妈将睡着的小姑娘抱进属于她的粉色小房间。
睡梦中姑娘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身边多了一个长着狐狸尾巴的q版小男孩。
爸爸挥舞着拳头将小姑娘的手交到小狐狸手中再三叮咛又叮咛。
小姑娘低头满脸羞涩。
最后爷爷奶奶爸爸哥哥舅舅驾着白色吉祥云斗摇手慢慢飞去。
他们天边,变成五颗闪亮的星星。
他们说,他们会永远守护她,看着她永远幸福,一定要幸福。
秦雨柔怔愣仰头许久一动也不动。
喉头哽咽鼻头发酸连呼吸跟着痛,心口却洋溢着激动和甜蜜。温馨
曾无数次幻想拥有如此圆满完整的幸福生活,可现实永远存着残缺和遗憾。
当一度幻想中的平淡温馨圆满和完整展现在眼前,一切恍然如梦。
这本就是一个虚幻的梦,虚幻的梦弥补了她缺失的童年和不圆满的遗憾。
更抚慰了她因亲人离去的伤痛而久久难以愈合的心房。
身体似被抽空,她蹲在地上,压抑于心头最后一点悲凄统统化成哀嚎的痛哭声。
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泛滥成灾,多年的积郁和数月压抑的悲伤一吐而空。
她不是生来没知没觉没心没肺的铁石头。
她也渴望有人疼有人爱,懵懂的年龄磕磕碰碰跌倒摔撞会疼会哭。
她只是个无助的孩子她也需要母亲的安慰和呵护,可当惶恐无阻疼痛的时候她的母爱在哪里。
每次见到双鬓斑白已是风烛残年的外婆紧紧抱着年幼瑟瑟的小沁。
看着苍老的老人独自去面对那些永无止境的麻烦和没有道理的凶悍威逼。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硬起心肠忍下眼泪握起拳头。
有时眼泪不会获得别人的同情,眼泪只会让自己的尊严丧失得彻底。
她没有美好的童年,童年里遭遇得更多是他人的白眼和对她视如洪水猛兽的厌弃和鄙夷。
她渴望一个平常人家温馨和幸福,一大家子无关贫富却能和睦完整的幸福生活在一起。
她渴望拥有与普通人一样正常的人生,哪怕是亲人的离世。
但愿亲人寿终正寝而非死于非命和病魔的催逼折磨凄凉而终。
她的童年,破碎心酸坎坷得自己都不敢去回忆的童年。
心中弥留大大的缺口以为一辈子都无法圆满的童年。
却在温馨浪漫的夜幕中以如此萌动鲜活的方式弥补了她以为一辈子都无法达成的圆满。
蹲地紧紧抱臂的女人痛哭不已。
眼泪诠释的是伤痕累累的心痛,是酸涩后满满的感激和幸福。
她很满足也很幸福,她破碎的童年自此而圆满,再无遗憾。
君傲在她身边和他一起蹲下,静静守候。
等着她的抑郁伤涩和哀痛统统倾泻而出。
见她已停止哭泣,此刻只是在断断续续抽噎。
宽大的手掌带着满满的怜惜轻柔地抚顺瘦弱背脊。
秦雨柔缓缓起身抬头,眼圈红肿,泪痕斑驳。
君傲拿着水晶瓶起身站在她身旁。
她看着与之对视中的男人。
有种微微的凉意从心间细腻如玉般轻轻掠过。
看着那双融满深情的双眼,心口微微突跃。
此刻的感觉有如生于河畔青葱翠竹竹叶尖端滴落的莹莹水珠。
滴落清澈水面微微泛起点点涟漪,层层水波隐隐,水面粼粼珠光,无声悄然晕荡开去。
她含泪笑看着他轻嗔:“那男的谁啊,矮得胜过武大郎,丑得盖过芙蓉姐,还一身狐臭帅过犀利大爷,不带这样整人的。”
脑海中不断现小姑娘的爸爸将小姑娘交托给小男孩的画面。
对于如此安排她内心并未生出如从前那般抵触情绪,也并未欢心顺应准备接受,可明白他的用意和心意。
在看见投影中小姑娘最后脸红的那一刹那,她似感受到有种奇特令人眩晕的力量,像有人在她耳边轻柔低语。
那种轻柔像山林晨曦间渐渐升腾的淡淡雾气,看得见摸不着,丝丝悠悠缠绕着她。
不说欢喜不说抗拒但愿意站在这一片风景之前细细观赏。
等到风景看透,会不会愿意就此细水长流。
狐狸尾巴q版男孩瞬间被比划成武大郎的身高,长满一脸麻子的男版芙蓉姐,腋窝下还熏出阵阵体香的犀利大爷。
君傲膛目结舌,手捧一颗闪闪发绿光的玻璃心站在她面前。
他许久之前准备的长篇肉麻表白情话此刻一个字记不起。
脑海里不停比划武大郎芙蓉姐犀利大爷。
想不通为什么他在她心目中竟糟糕成这副模样,不禁悲哀。
“这是什么?”哭傻的妞一把抢过闪闪发亮的玻璃心。
全然忘了点亮玻璃心的萤火虫是她亲手捉来放进去。
“我把我的心给你,你可别把它摔碎了,否则,我会活不下去哦。”叶君傲一本正经看着停止抽泣的女人,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暖暖的笑。
似春风吹飞三月柳絮,绵软到让人心颤。
“摔碎活该,谁让你长了一颗玻璃心。”
闪闪发亮的玻璃心被姑娘紧紧捧在手心,她不理依旧发呆的男人径自离去。
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叶君傲恍然瞬间疾步飞奔追了上去。
她收下了他的心,是否意味这,往后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的身边,心神激动喜悦间整个夜色都充满蜜糖的甜美。
夜色中,静默的萤火虫依旧飞舞,海风吹过,夜色幽茫。
从国外海岛回国后秦雨柔的心情犹如褪去层层阴霾,逐渐布满阳光,晴空万里。
虽偶尔依然会被层云飘过遮住温暖阳光,可风吹过,人生依然美好充满阳光。
自从被她收了那颗心,叶君傲整日春风满面,他并未正式挑明两人关系,怕她反悔再次划清界限,秦雨柔也不再抗拒他的靠近。
他留在她身边或是牵她的手她没有反对,偶尔调侃两句情话她会低头微微羞涩。
有时会发现她看见一些东西会分心走神,导致他时常患得患失。
对她的举动只敢停留在牵手偷香,手不安份的时候也会停留在她细软的腰肢间,更多的时候她会挪开他不安份的抓住。
虽然只能止步与此,他并不心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等到水到渠成,他便可以拥有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家。
“你不用每天这样把我当病号一样的看着,我没病。”
秦雨柔坐在户外餐厅看着眼前盛开的鲜花,心中愉悦。
她没正式表明两人有没有在一起,可她当时已愿意接受,愿意试着和他交往。
相处下来,事实证明她不排斥不抗拒他,有时接受他的疼爱和宠溺反而心安理得。
知道他多半时间忙碌,怕因此耽误他的工作。
“你健健康康怎么会生病,我喜欢陪着你,尝尝看。”
他将草莓慕斯推到她眼前,其实昨天他去公司忙会议接见客户一天没见到她,心中十分牵挂。
早上忙完即刻他约她出来,顺便给她一个惊喜。
“谢谢”她低头含笑,心口彷如眼前点心一般甜蜜。
他的贴心让人无可挑剔,这世上没什么比寻到一个懂自己人更值得令人欣慰。
“不用谢,我喜欢看你笑,你每天笑口常开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他朝她的身边位置靠近,轻柔在她耳旁亲昵。
“好吃吗?”
“很甜。”
“比我还甜。”他那双不安份的手搂上她腰间柔软,脸上笑容如正午骄阳绚烂夺目。
被他打趣秦雨柔微愠放下叉子,抡拳在他胸膛轻捶,急忙挪开他放在她腰身的瓜子。
倒不是抗拒,只是害怕被多事记者抓拍到照片胡言乱语。
“嘴巴上还有,不要浪费。”君傲笑米米看着她诱人的红唇。
他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吓坏她,又想起他每次总趁她不注意添她唇角,跟调皮的小狗一般,柔嫩的脸庞立马飞起两片红云,娇俏可人。
他笑着靠近,她急忙用手挡住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还嗔了他一眼。
万一这一幕被记者拍到她都没脸再出门,弄不懂他们这些有钱人为什么有时上镜率比明星还要高。
“你想多了,你看你每回都像小孩子一样,真是个小吃货。”
他拿起餐巾一脸温柔专注替她细细擦拭唇角,此刻很享受如此对她细致的照顾,愿意照顾她一辈子,直到白发苍苍,他依然会拿起餐巾替她迷糊的妻子轻轻擦拭唇角。
秦雨柔低下头,脸庞烧得更厉害,发觉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整个人越发活转回去,脸皮子薄如蝉翼,动不动心跳发烧,这似乎跟从前很不一样。
“我有东西送给你。”不知是否因为此刻微微慌乱她变得局促,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亦或是想将心意表达。
突如其来的礼物让正沉浸在春意中的男人感到受宠若惊,一时高兴得忘记了言语。
他定定看着她从手袋中拿出一个精美黑色小绒盒递到他眼前。
“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叶君傲笑着压下心口激动,伸手接过礼物慢慢打开。
黑色的盒子里是对精美钻石袖口,从树叶缝隙中钻入的阳光折射在静默的钻石上,闪耀着璀璨的华光:“哇,太贵重了。”
意外也窘迫,这份礼物太过惊喜,惊喜到令人不安,他看着她,作为男人他都未送过贵重礼物给她,反倒是她率先送他礼物,于男人颜面上过意不去,也害怕他是因为感激才送他如此贵重之礼,心感不安。
可多半女人送袖口示意定情,此刻倒猜测不定,眸眼不安盯着脸庞分明羞涩此刻看在他的眼中竟然成了拒绝。
见他半天不表态,秦雨柔有些紧张疑问:“不喜欢吗?”她从未留意过男人的袖口,只想着送点有意义的礼物,此刻怀疑钻石袖口是否太过俗气,可扣身的设计出自名家,应该脱离俗气范畴。
“喜欢。”君傲怕她误会急忙解释,她送的东西怎么会不喜欢,只是,他低头看着低调不失贵气的袖口,吞吐疑问,“呃,为什么突然送我这样贵重的礼物。”他极度不安看着她,心口七上八下乱哄哄一片。
“贵重吗?”秦雨柔有些错愕,蓦然戏谑:“还是说我比较小气。”
“怎么会。”君傲心急以致舌头有些发哽。
“开玩笑啦,干嘛那么紧张,这对袖口是我请人定制,至于这两颗钻石你也不必觉得贵重,其实这两颗钻石本是我阿婆留给我的一对钻石耳钉,可你看我。”她笑着抬手捏着圆润雪白的耳垂:“我都没有耳洞,戴耳环也不好看,放在抽屉里也是浪费,不如送给你。”
她不喜欢戴耳环,觉得矫情,这对钻石她很珍视,与其放在抽屉中不如送给他。
“这太珍贵了。”心口热哄哄的男人觉得手中袖口忽然变得沉甸甸,之前的不安和担忧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惊喜和另一种无法言语的激动和幸福。
他没想到她对他如此用心,还愿意将最珍贵的礼物送给他,这意味着什么。
期盼守候了许久许久,倏而一时面临却又惊喜难以置信。
“不要还给我。”见他比女人还磨叽她有些不耐烦,姑娘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送男人如此贵重的礼物他倒还矫情上了。
“送出手的东西怎么可以再要回去。”叶君傲即刻将天大的惊喜刻不容缓纳入口袋,笑着倪眼看着身旁的女人:“不过我听人说女人送男人袖口是表达爱慕之情的一种方式,这是不是说明……”
心花怒放的男人此刻正情意绵绵盯着满脸羞涩的女人,那阵火辣深情的眸光看得某人脸旁红晕一路烧到耳后跟。
“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他一本正经看着她如染了胭脂般的脸,害怕她生病用唇贴上她的额头,温度正常。
“你干什么?”秦雨柔错愕又窘迫,眼中慌乱地迅速扫了扫周围,好在没人看见。
“不用嘴唇怎么知道你脸是否发烧。”男人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心中荡漾着无限春风,从前他吻她她会翻白眼或是拍他脑袋。
可现在她会如情人一般脸露娇羞之态,如今脸庞红晕更胜从前。
都说女人只有在与心上人亲昵之时才会脸红心跳,这是不是证明他已快走进她的心里。
“你才发烧。”见他一脸痞笑,知道他在戏弄她,她抡起拳头往他胸膛捶得毫不留情。
“我不是发烧,我是发春,我一见你就发春。”感受到打情骂俏的欢悦,男人脸上春意更浓。
“去死啊你,这是什么?”因羞涩而愠怒,秦雨柔正抬手拧他耳朵,眼前被他递来一个系蓝色丝带的礼盒。
“你送我礼物我也必须回一份礼,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秦雨柔倪眼看他一脸神秘,心头却为这份神秘开心,她伸手缓缓拉开丝带,礼盒被打开后着实吃了一惊。
是一罐椰子汁,一罐两人曾经共同代言的椰子汁。
蓝色罐身上清晰印着怡人海湾风景,耸立的椰树下男女以额相抵,夕阳余晖柔美浅招于两人侧颜旁,而两人手上一起捧着蓝色椰子汁。
再往边上看“纯天然绿色椰子树,绝不添加任何添加剂防腐剂,君柔生榨椰汁。”
将独特深意椰汁拿在手中,爱不释手。
脑海中回忆这段因意外而弥留的美好回忆。
如携了十万里春风,惊开沉浸于深闺里的豆蔻年华,欢悦惊喜无限。
“我记得这椰汁可不是这名儿,是你要人特订的,这可不好,侵权了吧。”
她笑看着他,希望只是一个小小的惊喜,不要太大手笔。
“谁敢倾我老婆和你老公我的权,你看。”见她惊喜,叶君傲心花怒放心口带着激动,再次靠近他,将手指引着她的视线落到对面露天屏幕上。
远处露天屏幕上正播放一则新订购广告。
男女漫步于椰林下,风过椰子落,男人眼疾手快将女人拉往怀中,。
女人撞入怀一瞬相吻,椰子落在男人手中。
瞬间椰子变成君柔椰汁。
女人接过椰汁甜蜜幸福嫣然一笑。
夕阳下,海滩前,两人额头相抵。
“这也是你的安排。”秦雨柔挑眉看着三分得意七分开心的男人。
似乎与他相处久了对于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惊喜会层出不穷,惊喜糅成甜蜜融化进心底,甜丝丝的滋味。
如春风化雨后的湿润,曾干涸的泥土得到滋润,一层层往下浸润。
枯去的枝条开始吐绿抽芽,慢慢复苏。
等到枝繁叶茂,和风轻舞,又是一个新的春天。
“还有哦。”他用手指指礼盒内层。
秦雨柔诧异低头,把折叠完好铺垫于礼盒下的纸张打开,惊愕道:“你买下了椰子厂。”这份惊喜实在大过头。
“咱们一吻定情,那可不得买下来吗?我们怎么能替别人打工呢?”君傲笑着抬手宠溺轻揉她头顶柔软的发丝。
从他买下那部广告底片开始他开始准备买下这个工厂。
意外的一吻,意外的巧合,他要将那份意外一直延续到她们的生活里。
那次巧合衍生的不单单是一次意外,而是他们定情之礼。
秦雨柔低眸,眸中生出一股淡淡暖意,手指间捏着经营权可内心连连叫苦不迭,嗔怨道:“你脑子进了水,这椰子比马尿还难喝,因为难喝才快倒闭,快倒闭的东西你买下来做什么。”
她不禁感叹看着挺精明的男人怎么跟她在一起多半之时脑子好似少了一根筋,傻得不行,她这会倒不怀疑他是叶明渊的亲生儿子。
这会他还将工厂送个她,这不让她找骂吗?
不由得想起上次她拍完广告特意去买了这个椰子汁,不喝不知道,一喝吓一跳。
之后她还好心请骚凤凰喝了一瓶,骚凤凰骂得那个难听。
“马尿吗?你喝喝看,你是代言人可不能欺骗消费者喝马尿。”君傲眉飞色将易拉罐拉开,放进吸管递到她的面前。
秦雨柔面声苦涩,挑眉接过椰子汁,勉强喝了一口,口中清甜爽口,浓浓椰奶香,她满眼惊喜:“味道改良过了。”
“喜欢吗?”
“恩。”她一口气喝了半罐,不单单是因为口感,更因为这份独特用心。
“喜欢就好,我送你的定情之物当然要与众不同。”叶君傲脸庞喜悦流溢,惊喜收了,礼也收了,定情信物也欢喜满意,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对外宣布她是他的。
乍然被他的话呛到,秦雨柔感到心惊,虽然她愿意试着和他在一起达成共识,但被他明目张胆道出免不了紧张慌乱不安,尤其此刻。
她不知为何,坐在此地总有股心神不安感,抬眸再次不安朝四周忘去,眼前谈笑愉悦的客人并未有何异常。
“我现在很紧张也很激动”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眼中欢喜喉头却凝结轻惶,他怕她拒绝,手心沁出薄薄一层喊,嗓音带着恳求,“雨柔,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你看,他们都在一起了。”
他满眼柔情无限,说出这句内心如湖面波澜四起,无法平静,虽然她表达的情意已那样的明显,但这女人对于某些未亲口答应的事情态度喜欢忽左忽右,他还是期望稳稳当当踏踏实实亲耳听到她明确的答案才能安心。
没有想像中忐忑但也没有预料中那样慌乱。
似乎笃定她或许不会点头应允但肯定不会抗拒否决。
秦雨柔呼吸紧张,抬眸远处屏幕上不断循环播放两人代言的广告。
周围客人此刻目不转睛盯着这则广告,议论纷纷。
“那是广告。”她低头,任由手被他握得紧紧,几乎能感受到他手心的热度和轻微的颤抖。
并未说出否决推搪的话,她承认默认,可给出明确答案似乎又有点犹豫。
对于她此刻的心态似乎有点令人气恼,她不答应只开始试着相处,如果合适可以正式开始,如果不合适无声无息结束,进退得意。
好似从未开始,自然也没有结束,还是不要给出答案的好。
“我是认真的。”见她低头迟迟不表态,君傲态度严肃又紧张,心口扑通跳得怦乱,生怕她出言否决再次将他跌入谷底,再一路辛苦从谷底往上爬,他怕了这种惊悚的惊吓。
握着她的手情不自禁冒汗明显颤抖。
“叶大少,请问第一次为自己代言有什么感想……”
“叶大少,你身边的小姐是您什么人,朋友,女朋友,未婚妻。”
“叶大少……”
一时潜伏在周围终于发现了端倪的狗仔蜂拥而至,一时两人成了焦点。
从前围堵追债的倒不少,可被狗仔围堵还是头一朝,秦雨柔一时心慌,脑袋一嗡,只见身旁的男人笑脸盈盈准备直接回答记者的问题,她冲身而起拉起他急急朝外奔去。
经过树荫最后一排座,一阵心惊如电流从心口划过,奔跑间秦雨柔转身回头朝手拿报纸遮住颜面的男人瞥了一眼。
一眼过后,心湖如细石投落,虽不至波澜四起,可也难以再宁静如初。
大幅广告不停循环播放,向世人昭告一段恋情开始,也意味某段过去结束。
榕树下的男人放下手中未看进眼中一个字的报纸。
一缕温暖阳光穿透树荫轻柔映照在他俊朗温润如玉的脸上。
他目不转睛盯着远处屏幕上好似天造地设男女。
掺入柔情蜜意和丝丝爱恋的情节让心口难以压抑惊鸾抽搐。
透着温润的眸子里令人看不明的光芒隐隐颤动
是爱是痛,是妒是忌,是怒更是来迟一步的懊悔和被人夺走心头肉的愤然。
车窗外浓浓树荫缓缓从眼前掠过,秦雨柔凝望车窗外路过的景致,脑海陷入了沉思,随后令人莫名自嘲轻笑,只是个相似的身影而已。
即便是真,那又如何,人家的男人,人家的老公,跟她再无半点瓜葛。
如今她很幸福,也很知足,希望就此一路平静幸福,她很满足。
红润的唇角开出轻软的花,她扭头笑眼弯弯看着男人认真开车的模样,专注认真的样子很帅气很迷人,突然想了解他的从前,藤展庭从前最多频率一个星期换一个女人,她也曾听说这个男人对女人冷若冰霜,还甚至被人误认为同性恋,可她不相信他过往的生活中从未出现过一个女人,她想知道。
君傲发觉她盯着他看,第一次接受她这般凝注专注神色,心头一震,迅速将车停在树荫道边。
“你这样色幂幂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你老公我很帅很迷人,有点把持不住感觉,虽然这是户外,但我真的不介意哦。”
对上她含着温柔的眸子,眼中情意缠绵,虽然她未亲口答应,可看到她满脸幸福的模样他很开心也觉得很有成就感,因为这份改变他更认定她只独属于他。
“我呸,谁色幂幂地看你了,还很帅很迷人,本来还想考虑一下,如今看你这人脸皮居然比猪皮还厚,还是算了。”方才感觉幸福满足的女人瞬间黑脸。
知道这男人脸皮厚却不知他脸皮竟然厚到如此地步。
还是再考虑考虑,万一被人笑话她找了个厚脸皮的货色她十三妹的脸要往哪里搁。
“怎能算了,我这么帅这么正这么体贴温柔,更别提我那八块正宗腹肌多诱人,拜倒在我西装裤底的女人如过江之鲤,可我谁都看不上,我只想要你,你不考虑我可是你吃亏哦。”
君傲这边脸不红心不跳厚脸皮夸耀不忘对媳妇猛抛媚眼,搞得眼前女人误以为他眼抽筋。
“死不要脸,少抽风。”她嗔怒乱起拳头往他胸口招呼,这人厚脸皮的功夫还真不是盖,可方才听见他说拜倒在他西装裤底的女人如江之鲤,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心口不舒服间手机响起,她拿出手机看了电话号码挑眉又意外,铃声响起数秒后挂断之后飘来一条短信。
意外这条狼还是蛮了解她的吗?知晓她从不看短信大概也不会接他的电话,所以先打电话再发短信。
因为从前被小婉姐刷卡消费催债短信逼得神经质,她从来不看短信。
君傲狐疑地看着她:“谁啊,背着老公给别的男人发暧昧短信要受惩罚,我会吃醋的哦。”他只盯着手机看不断猜测到底是谁。
“吃醋有益身心健康,可别把醋坛子打翻了,那可是祖传的御用之品。”秦雨柔收起手机抬手屈指亲昵朝他高蜓鼻梁刮过。
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或是直接回绝,这男人小气,一定不会同意。
“那得先惩罚一个。”他出手迅速楼过小蛮腰壮着胆子吻了上去。
双唇只是轻轻一点触碰被她急忙推开:“无赖。”
“我就对你无赖。”虽然被推开但他不安份的手依然紧紧扣着她柔软的腰肢。
就这么一瞬他已将手机上还未消去的短信看得分明,腹内酸涩泛滥“白眼狼真不要脸,还想约你去参加明天婚宴,我看他真想吃枪子。”
“别这样,上回要不是他替我挡了一枪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她满眼请求谅解。
此刻正处在为难档口,在外人眼中白眼狼实数恶黑势力的典型代表。
但对她十分不错,三番两次救她虽未必不求回报,但所求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有的时候她也想不明白如白烨郎这般暗黑的男人怎会对她如此心慈手软。
说他看中她压根没边的事,人家心里装着爱也曾爱得痛彻心扉,虽然人已不在但那都是后话。
为了哥哥的事她知他费了很大心思,上次山上他替她挨的那一枪。
只不过做一回舞伴如此举手之劳她若拒绝她怕她在狼的眼中反倒成了白眼狼,但似乎又怕眼前男人生气。
“你还说,要不是你私自上他的车怎会遇见危险,你这女人胆子太大。”想起上次的惊心,君傲气恼中依然心有余悸,手指惩罚性捏着她柔嫩的脸蛋。
他记得她曾答应过她不要再去找狼,可转个身着女人忘得一干二净,可恶得很。
“我哪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她无奈地看着她,两眼带上了恳求。
“我也替你挨了一刀,你反倒只记得他的好,你跟他什么关系,我不准你跟他去,你跟他去了我找谁陪我去婚宴。”君傲看着她眼中的恳求心生不忍,但也不愿意她站在白烨朗身边。
他总觉得白烨朗对她别有企图,还有,这女人对白烨朗似乎比对他还容易亲近。
虽然他们认识的比较早,但那份熟稔似乎透着些他所未知的隐情,这感觉不爽。
此刻不由得将二婚的林院长骂了个狗血淋头。(下午五点还有一更)
“怎么你也认识这家婚宴的男主人吗?”秦雨柔惊眸,这下可真是难办,要是会分身术那就完美了。
“不就是林医生他老爹吗?”他一肚子酸水坐正身子用手摩挲菱角分明的下颚,“他老爹鳏居多年临老入花丛,梅开二度。”
“那叫续弦,什么临老入花丛,人家德高望重,你嘴上积点德。”秦雨柔无奈纠正他不正确的思想,她哪里知道他内心的诽腹。
“听说女方还是个洋妞。”君傲撇嘴满脸不悦。
六十多的人不安份还找洋妞续弦结二婚,你二婚也就算了,搞什么二婚晚宴。
你搞二婚晚宴也就算了还请了白眼狼,不知道那是黑道头子。
看着德高望重,其实蛇鼠一窝,没准两人勾结还倒卖人体器官。
“你同学的老爹可真会开洋荤。”
才赞扬某院长德高望重,她一听说院长娶洋妞心里对他的崇敬一落千丈。
“对,开洋荤,听说还是曾经的初恋。”君傲听出她语调中的失落,眸色惊开。
以为她不想去,她不想去白烨朗自然只有另寻她人,那他也可以不用去。
“哦,初恋啊,初恋好啊。”若有似无地看着路边葱绿的树荫,好似又想到了什么。
她的初恋呢?她的初恋是在什么时候。
“好什么好,不准去。”见她心不在焉话里有话,心中憧憬晚上浪漫晚餐,此刻他陡然拉脸直接霸道下决断。
听到她嚷初恋比听见她陪白烨朗去晚宴还让人生气,不用问也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我答应了他,你可别又跟他拼子弹。”她恍然回神,以为他还在生白烨朗的气。
想起上次岛上两人惊心对决,心口微乱,直怕脑子时好时坏的男人再度打结做傻事。
“那没准,对付白眼狼那种歼诈狡猾卑鄙无耻胆小猥琐下流阴险的烂人只有用武力来解决,以暴制暴。”
秦雨柔额头冒起黑线,这人不仅脸皮厚还忒喜欢诋毁人:“那你这次准备怎么行使武力,人家这次可不会再用魔术子弹。”
亏她上次还吓得胆颤心惊,丢了魂一般,两个男人合着玩把戏,逗她玩。
虽然是魔术子弹,但她也明白,如果那颗子弹落到君傲的身上,即便是魔术子弹也会换成真枪实弹。
他无奈看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你就少折磨我一点,那家伙就是个下流胚子,他对你没安好心,你就别羊入狼口,他嘴巴臭得很,哪像我,一天刷三回牙,饭后还用漱口水,没事常嚼香口胶。”
其实一天刷三回牙,饭后必用漱口水,没事常嚼香口胶的人是白眼狼。
为此他曾一度怀疑过白烨朗有严重的口臭,谁知道那人没口臭却又洁癖。
他没味觉的人没事刷那么多牙做什么,这样诋毁白烨朗不过是想让她不要去。
那头她心底藏着的人还没弄清白,这头白烨朗又来瞎搅合。
什么时候他才能安安心心住在她的心里,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她才肯真正将他看在眼里。
期盼正眼瞧某人的女人此刻正笑着挑眉质疑着某人:“一天刷三回。”
“肯定啊。”未免背负上撒谎骗人的不良名声,某人硬着头皮把谎话背到底。
“饭后还用漱口水“
“肯定啊。”
“没事常嚼香口胶。”
“肯定啊。”
“经常把妹打kiss”
“肯定啊。”
秦雨柔一脸讥冷的笑眸光幽幽盯着乍然回神错愕惶恐的男人。
“不是,我没有……”
僻静的街道角落坐落着本市最奢华美颜会所,进出皆是名媛淑女,贵妇红星,若无相熟会员引荐,即便有钱也未必能寻到尊贵感。。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坐在车内,秦雨柔透过车窗看着眼前高大尚美颜会所,她从不来这种会所,哪怕兜里有钱后,可这家倾容会所小婉姐是常客,之后还给了她一张卡,她从未用过,没想到这男人竟然带她来这里,也对,参加晚宴不能太素净,怕丢人。
“姑妈让我送你来这里,你不喜欢往后这样无聊的宴会少参加,但今天来都来了。”君傲下车,替她开门,他不期望她今天晚上太过漂亮,不喜欢她站在白烨郎身边,只是往常意识中,每次宴会叶家的女人总会往倾容跑,藤展庭带女人参加宴会多半也会将女人往这里送,好几次他都来这里寻藤展庭。
带她来这里让她对这个圈子熟悉也正式踏出第一步,往后她若不喜欢不必勉强,他愿意纵容她的随心所欲。。
秦雨柔下车明白小婉姐的意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被带进这个圈子总要出去见人,她不反感也不乐忠
“一会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宴会,到了那里你站在白眼狼身边片刻就好,我很大方的哦。”君傲拉着她的手再次对她提醒,不准她离白烨郎太近,这是第一次允许她陪别的男人参加宴会,也是最后一次。
对男人的小气,秦雨柔低头浅笑,还是在耍小心眼,心中却感到甜丝丝。
被人在意的感觉很幸福。
傍晚时分,眼前巨大落地玻璃在灯光折射下显得梦幻迷离。
每个女孩子经过这里会做同样一个关于灰姑娘的梦,她记得小梦曾这样说过。
“欢迎光临。”倾容会所店内职员分两队依次整齐排开。
贵客一到,纷纷恭敬有礼弯身行礼。
如此阵容相迎,非四大豪门名媛贵淑而不能。
“贵客光临,无上荣幸,叶少,秦小姐,里边请。”
眼前女人浅笑嫣然,妩媚天成,岁月不曾薄待她,可也不得不感叹她同岁月周旋得十分得心应手。
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奥凸有致的身形,难得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居然依旧有着让人怦然心动的魅力。
站在a市最豪华美容会所中,沈清容就是最好的活招牌。
“劳烦容姐亲自相迎是叶某的荣幸。”
对于沈倾容周正的接待仪式叶君傲满意点头。
算这女人识相,她要敢摆架子,随便打发一个手下来替雨柔打理,她沈倾容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叶少是何等尊贵稀客,今天头一遭带女伴前来抬举清容,我岂敢不亲自相迎,就怕我年纪太大,怠慢了贵客。”
清容恭敬有礼,从来不会将任何女人放在眼里的那人如今破天荒动了惷心。
她再无眼力也该明白他身边女人的不同一般。
更何况,关于这位秦小姐的事她早有耳闻。
这位如今也算得上正经名门千金,还是叶大少的心上人。
只不过表兄妹的关系……
“容姐真是太过谦虚,一切拜托。”君傲笑意不达眼底牵着雨柔的手走进会所正门。
“一定。”清容弯身恭敬有礼。
进入大厅后,接待小姐请雨柔上楼。
雨柔回头看着收留男人们的休闲等待区,也不知道会让他等多久。
瞧见她眼中的不安,君傲暧昧朝她眨眼,她笑了笑,转身随助理上了三楼。
“麻烦你了。”礼貌还是必须的。
雨柔见漂亮助理一直不敢逾越跟在她身后,回眸友好一笑。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有钱有势,可高高在上的感觉并非每个人都喜欢。
“严重了秦小姐。”漂亮助理谨慎低首。
言语淡淡间,她感受到眼前女子同以往名媛的不同。
模样一等,从容礼貌,随和淡然,绝无高高在上的趾高气昂,却又带着天生的高贵。
这绝不是个软心骨可随意拿捏的主,确实与众不同。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获得叶大少的青睐。
她瞧叶大少眼中对她浓浓的依恋,只怕她极有可能成为叶氏将来的女主人。
助理的态度更加恭谦,她推开spa房门,弯腰低首抬手:“秦小姐,里边请,容姐马上亲自过来招待。”。
雨柔笑着准备说谢谢身后传来的讥笑声令人不悦。
“还以为倾容招待的每一位顾客皆是名媛贵客,原来这样不入流的货色也能随便进出倾容,倾容也不过如此。”
漂亮助理蹙眉想阻断胡小姐无礼的言语,抬头后又低下头。
有些人自取其辱用不着她多言。
对此无礼秦雨柔不惊不怒淡然转身回眸,她看见沈清容正从眼前这位小姐身后慢慢走来。。
眼前女人容貌中等却全然陌生,她不记得曾在哪里见过她,更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些什么过节。
她哪里还会记得眼前胡姓小姐是她小学同学,还曾与之有过过节。
这些不重要,重点的是,人家曾是蒋逸南某个时间段的女朋友。
当年为了逼逸阳松手她利用蒋逸南,这位胡小姐自然成了中间被抛弃的炮灰。
豪门梦转瞬成空的女人自然对与之儿时有过节又害她被人抛弃的女人恨之入骨,至死不忘。
此时也算得上狭路相逢,胡露露自然要给她一点难堪。
胡露露正想让助理将勾引男朋友的狐狸精赶出去,却被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
“我沈清容不过区区一介平民,得蒙贵客信重是倾容的荣幸,胡小姐有句话说得很对,不入流的货色自然进不得倾容。”
清容边走边歉意低头走到雨柔身边面带惯长招牌微笑看着面色有些微白的周露露。
“算你识相。”方才对倾容出言轻视被清容听见,胡露露此刻故作镇定。
她以为清容同样认为秦雨柔没有资格进入倾容,会立马赶她出去。
心中得意的同事也感到微微窘迫,她哪里知道沈清容会出现在她身后,如果知道肯定不会说些轻视倾容会所的话。
胡家固然有钱,可在沈清容的眼里她压根算不得名媛贵淑女。
秦雨柔是怎么进来的,莫非又勾搭上哪位。
“来人。”沈清容脸上笑容依旧完美得无懈可击。
雨柔淡然看着面露得意又不屑笑容某小姐,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找她的茬。
不用容姐多加提点漂亮助理已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
助理走到某位小姐身边依然礼貌却未见恭敬,语调却不失甜美:“胡小姐,你的vip客户申请还未通过审核,您还不是倾容的会员,这边请。”
“你们怎么回事,我可是高小姐引荐过来的,你们竟敢打高小姐的脸……”看着款款而来的两名工作人员对她抬手请她离开,胡露露难以置信,不相信沈清容竟然为了一个交际花得罪高家,她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想不明白。
秦雨柔挑眉眼睁睁看着被狼狈拉走的莫名女人,不予置评。
如果今天的秦雨柔还是昨天的秦雨柔,或许此刻被拉出去人肯定是她。
自然,如果今天的秦雨柔还是昨天的秦雨柔她自然不会踏进此地,人贵有自知之明,只能说权利金钱确实是个好东西。
它能够顷刻将拥有同样长短生命的人划分为不同等级,不同等级中区分高低贵贱,却无关于邪正善恶。
这就是炎凉世道的游戏定律和规则。(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越过那道分水岭,她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她只知道,无论是今天的秦雨柔还是昨天的秦雨柔。
无论有钱有权与否,她永远都是秦雨柔,不失本心的秦雨柔。
“抱歉,秦小姐,给你造成不愉快,请原谅,我保证今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并没有不愉快,让您为难了,不好意思。”
“不敢当,请原谅。”清容越加恭敬。
面对沈清容的客套恭敬,秦雨柔唇角勾起一抹讥冷,再无言语,你客气,人家越客气。
她心如明镜,人家客气是因为她背后的人,与她这个人无关。
“秦小姐,里边请。”清容抬手示意她往内,免得再有人打扰。
雨柔顺意朝走廊内走去,路过另一个spa房间正好撞上做好spa的女人。
“怎么是你。”霍菲菲小脸煞白,越不想看见什么就撞见什么。
“你能来她为什么不能来,人家叶大少可爬上她的床,容姐,这可是叶大少的女人,您可招呼得周到点。”叶楚楚讥讽轻蔑对秦雨柔瞥过一眼,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方才本想让霍菲菲怂恿容姐将这个女人赶出去,一瞬间想到,八成君傲在楼下,清容怕是没这个胆。
清容笑看着两位高等会员,一位是市长的千金,一位是叶家的千金。
这两位不比刚才那位好打发,怎么都跟这位秦小姐过不去。
霍菲菲千金小姐脾气上来连沈清容的面子也不卖:“还以为容姐今天空出手来是要招呼什么样的明媛贵女,原来是个下三滥。”
今天她特意提前钦点清容亲自替她服务却被告知今天有贵客,见她再三道歉送卡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可谁知道沈清容要招待的贵客竟然是秦雨柔,这不是当着卖粥的面打她的脸吗?
今后谁都知道她秦雨柔比她霍菲菲更有脸面,输了人还要输阵,这口气她咽不下。
沈清容知晓无论她开口与否都会得罪人,最好是不开口。
今天想不惹麻烦也不成,秦雨柔笑意淡淡打量霍菲菲,眼神淡淡如同打量一颗大白菜。
“霍小姐,其实人掉进粪坑洗洗干净闭紧嘴巴没人会知道,怕只怕,洗了几十年嘴巴依然比粪坑还要臭那令人很……”
向来蛇打七寸,她不想让她难看,可看霍小姐这架势势有不死不休的意味,还是让她早走的好。
会所职员职业素养极高,对此奇葩见闻各个面不改色,依然微笑有礼,不见半点异样神色,谁都明白,谁敢有半点异样,明天不用在a市混下去。
“你。”霍菲菲恼羞成怒却又窘迫得无地自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然敢毫不留情面揭她的短。
记仇的女人红脸愤然跑开。
“菲菲。”
看着霍菲菲羞愤离去叶楚楚回眸冷冷瞪了秦雨柔一眼也追了出去。
“实在不好意思,又让你为难了。”
秦雨柔深感歉意,这却是让人家为难,市长的千金呢。
“哪里,是清容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饶是见惯风浪的清容也从未遇上今天这样的事。
头一天来就得罪了市长的千金,这位秦小姐不是盏省油灯,清容朝助理使颜色,助理心领神会。
这位秦小姐与市长千金和叶家千金关系为负极,需分开招待,今后时间上一定要错位安排。
“秦小姐,您先进里边做个spa,会有专业人员安排,一会我会亲自替您上妆。”
“有劳。”秦雨柔发觉脸上笑容发僵。
今后这种无聊应酬还是少去。
门一打开,沈清容妆容精致的脸异常尴尬。
按摩床上有个女人正趴着享受spa:“容姐,不好意思,我躺惯了这张床,提前来了,实在不好意思。”
此刻高婉情眼皮未抬一下,她确实长用这间房,因为安静。
更不想听见霍菲菲的声音,太娇太柔太做作。
此刻慵懒趴在床上的女人,秦雨柔唇角淡笑,能从她闭目养神中看得清大致容貌,中上。
声音干脆利落,不似霍菲菲那般娇柔呛人。
站在门边已按摩完毕的美容师此刻脸色煞白低头,仿若犯了大错,因为心里素质训练有素,因此显得镇定有余。
也不知是她占了人家的房间还是人家太过霸道,秦雨柔唇角笑意依然,看来她今天实在给沈倾容添了不少麻烦。
“高小姐抱歉,是我带客人进错了房,不好意思,打搅了。”沈清容不着痕迹瞪了美容师一眼,下午她再三嘱咐这丫头将后面几间房清空专程只招待贵客,可这丫头竟敢讨好高婉情不听她话,吃了豹子胆。
胆颤心惊的姑娘即刻跟在清容身后反手将门关上。
“对不起,秦小姐,我是太紧张,竟然带错房间,实在抱歉。”沈清容瞬间收敛怒容,换上悦目的笑脸。
担忧自身前程的美容师脑子反应迅捷,即刻上两步推开对面spa室房门,邀请秦雨柔入内。
“是我抱歉才对,又让你为难,这间房很好,就让她招待我,可以吗?”
秦雨柔径自走进spa室,沈清容方才变脸比翻书还快,显然因为余留的房间被人霸占觉得面子下不去。
她不想因为她的到来无意生出乌龙事件连累某些人。
但凡从倾容被赶出去,再想混迹这个圈子,很难,给人留口饭吃。
“当然,小琴,好好招待秦小姐。”
数秒的错愕,清容换转笑容,嘱咐犯错的美容师好生招待,她自然明白秦雨柔的用意,讶异中心口有丝触动,长期沉浮于名利场边缘,见惯了金尊玉贵背后的虚荣鄙薄丑陋,当她麻木适应这些丑陋游刃有余后陡然寻见一股清流,曾经被丢弃的自我一瞬竟寻回几分。
可这份骨子里的良善存于这个圈子未必是福,且看她将这份初心保留多久。
“秦小姐,按摩师的手法小姐还满意吗。”两个小时后秦雨柔做完spa沈清容亲自上前询问。
“很好,她服务很周到,容姐肯多给机会,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最优秀的员工。”秦雨柔回头对名叫小琴的美容师淡淡一笑,期望君傲的面子够大,能够做个人情,不要以为她的缘故害得人家丢了饭碗。。
“秦小姐慧眼识人清容感激不尽。”沈清容笑意明了弯身抬眸看向小琴眸眼中带着几分精锐:“还不谢谢秦小姐。”
若非因为秦雨柔开口,但凭她今天如此胆大肆意讨好高婉情下她的面子她断然不会容她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谢谢秦小姐,谢谢清姐,我往后会更加用心工作。”瞥见清容眼中那抹锐利,小琴躬身低头,依然心有余悸。
并非是她刻意讨好高婉情,而是高婉情执意要那间房,她知道她若硬拦着往后日子同样难过。
那么多spa室,容姐偏偏挑中高婉情常用的那一间,只能算她倒霉。
好在这位秦小姐心底好,方才还以为她钦点她服务是为了为难她,没想到她不但没有为难,出来后还替她说好话。
长久压抑形成的卑微生出感激,不是所有的名媛都眼高于顶清高傲慢目中无人,也有平易近人的清贵之流。
做好spa后沈清容亲自带着秦雨柔进入贵宾室。
高婉情此刻正悠闲翻看杂志接受发型师的设计,她见沈清容今天竟然亲自招待贵客不禁抬眸,从清晰镜面中朝来人好奇打量。
一眼惊眸,不知为何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有种亲切感,想来是哪位高门预定的儿媳。
高婉情笑容可亲扭头看着沈清容,“这样漂亮的美人,容姐你不为我介绍一下。”
沈清容正准备开口介绍,秦雨柔自行坐到高婉情身边的位置自我介绍。
“我叫秦雨柔,请问小姐尊姓芳名。”
“高婉琴,幸会。”
“同幸。”
秦雨柔淡笑从镜子中仔细打量高婉情面容。
皮肤白希,发丝齐肩,乌黑柔顺,同她一样,不喜欢染烫,喜欢自然。
鹅蛋脸此刻素颜,面容真切,眉色淡淡,修正整齐,不深邃的双眼皮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眼尾细长,鼻头圆润,淡粉色厚薄适中的唇,抬眸浅笑间婉约风情中透着忽略不去的精明。
眼前女人绝非如霍菲菲叶楚楚之流,脑子倾向二百五骄纵类型,那份沉雅淡定是多年从生活中历练的精明。
“今日城中名门只有林家有晚宴,想必秦小姐是去林家,不知道秦小姐是单独赴约还是结伴同行。”高婉情放下手中杂志,微笑且认真看着淡然而笑的秦雨柔。
第一感觉,她不讨厌这位秦小姐,若身后背景实力相当,她不介意结交一二。
“我是白烨朗的女伴。”秦雨柔笑得意味深明,不想跟叶家扯上关系也因为不想扯上不必要的交集,她这人很懒,从来不愿意去结交一些因为场面问题敷衍两句的朋友,这辈子的朋友,大概只有那四个了。
“哦。”高婉情原本微微含笑的脸立马几不可察带起一丝不屑,那份结交的心思因为身份问题戛然而止,甚至觉着晦气,跟再白烨朗身边的女人压根不配上到这层,她认为容姐越活越昏头。
蓦然回头眸眼质疑看着脸色微愣的沈清容,只需这一眼便明白,是她大意不该如此之早错下论断。
沈清容何等人物,岂会随意接待毫无身份背景的女人,即便是白烨朗也不例外。
听了秦雨柔的话沈清容此不明,这位秦小姐分明跟着叶少为何又又是白烨朗的女伴。
妆容精致的脸上神容依旧,毕竟事阅历深厚的女人,能稳稳周旋于名门之畔,自有其眼光独到之处。
她并未因此而对秦雨柔有任何疏忽怠慢,只觉得高小姐今日实则眼拙了。
秦雨柔不想再看她们两人之间眼锋官司,低头伸手拿出一本杂志随意翻看。
“头发就这样吧,淡妆。”高婉情见秦雨柔并无再继续攀谈结交之心她也止步于前,不再套近乎。
“高小姐今日为何如此素雅,若是唐尼有所怠慢,我请曼森来。”沈清容盯着正在给高婉情挑选底妆色彩的美颜师,刻意问上两句,实则她多半喜欢素雅。
“不必,不过是走个过场,省的麻烦。”高婉情神色淡淡,对今天的婚宴报以敷衍之心,反正他也不会去,她装扮成花容月色也无意中人来赏,免得招惹麻烦。
“若有不周,请必定相告,我一定会让高小姐满意。”清容躬身。
“容姐招待无可挑剔,我很满意。”
“多谢信任。”
与高婉情周旋完清容让桑尼替秦雨柔打理发型。
“要染色吗?”桑尼托起秦雨柔柔软乌黑发丝询问贵客意见,觉着如此好的发质若染色倒可惜。
“不染不烫,其他你看着办。秦雨柔低头继续看杂志,坐在这里觉得烦。
从头到脚消磨几个小时还不如几个人坐到榕树下喝杯茶聊聊天,早知道在家随便弄个淡妆,礼服小婉姐替她买了不少,下次再也不来。
对秦雨柔的要求,高婉琴挑眉,依旧低头看杂志,她喜欢遵循淳朴自然的女孩子,白烨朗的品位有所提高。
“小怡。”容姐抬手唤来店中最巧手的发艺师。
“秦小姐你好,我叫小怡,很荣幸替秦小姐服务。”
“麻烦了。”
“小姐严重了,这是我的职责。”小姑娘恭敬弯身。
秦雨柔不再多话,默默看着乌黑发丝在那双白希灵巧双手间慢慢一缕缕被收编成形,发尾弯向右耳际,收入发中。
她时常觉得打理头发是件麻烦的事却独独钟爱编发的发艺。
很羡慕双手灵巧的女人,尤其是眼前这位,她很满意。
由沈清容亲手化为秦雨柔上妆完毕后秦雨柔微愕瞧着镜中的女人。
眼线画得精致勾魂,可她不喜欢,因为卸妆麻烦。
她从不画眼线,小梦时常调侃她眨下眼都能勾魂摄魄,千万别抬头。
突然想起小梦,她之后寄了一笔钱给她,不知道她收到没有,也不知道她在国外过得怎么样,如果过几天再没有消息,她让君傲在英国的朋友帮着留意一下。
那丫头孤身一人在陌生地儿着实令人担心。
“很漂亮,你是我见过天然美人中最漂亮的一个。”高婉情忍不住赞叹挑眉,言下之意就是你其实还不是最漂亮的,自然人家是人工的,那不算。
不过仅仅一个淡妆就让人眼前一亮,不得不说眼前的女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只可惜,为什么会跟着白烨朗。
“多谢夸奖,高小姐清水出芙蓉,气质更出众。”秦雨柔依然淡笑如常,如实而言。
眼前高美人确如风姿摇曳的菡萏,气质一流,可品质是否一流她管不着。
“谢谢,我先行一步,一会再见。”高婉情起身礼貌道别。
“再见。”秦雨柔笑着点头,还是别见了,你我不是一路人。
可也终究有一日,狭路相逢。
“秦小姐,里边请。”
秦雨柔起身进更衣室换礼服,鹅黄色很清嫩,惹人怜爱。
设计精简大方,面料独特,进口货就是不一样,不是东直门仿版能比。
眼前的女人经过几个小时装扮焕然一新,容姐极少露出惊叹眼神。
想必叶大少定然满意,沈清容满意而笑。
“能不能换双鞋,鞋跟太高。”秦雨柔对脚上七厘米高跟鞋深有意见。
本来有一定身高优势,何必穿高跟鞋,所以她不懂小婉姐为什么总穿高跟。
她哪里知道她老爹当年身高多么具备优势,小婉姐那是为了能更好与之匹配。
沈清容低头,第一次遇上挑剔鞋跟高度问题的客人。
不但挑剔鞋跟高度,没来几小时害她直接间接得罪三位贵客,参加晚宴还不爱穿高跟,这真是个奇特的女人。
秦雨柔瞥见水晶鞋架上各色各样高跟鞋,明白她大概又再为男人,估计小婉姐十分中意此地。
话说小婉姐住进叶家都好几个月,也不知道把老妾气进棺材了没,奇葩啊。
男宾等待休息区内两个多小时未曾安静过。
对此哭闹声,叶君傲不胜其烦,可正因为上次霍菲菲回去闹自杀害得他工程被拖后,要不他老早让人将她扔出去。
“表哥,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你别不理我。”
霍菲菲拎着纯白色裙摆侧身紧挨君傲,手臂不断缠上他的胳膊。
她缠了一千次,也君傲厌烦躲闪一千次,若不是因为等雨柔他早走人,惹不起你躲不起。
方才被秦雨柔羞辱后霍菲菲哭哭啼啼下楼看见君傲坐在这里,她又厚着脸皮赖在他身边。
自打那次从医院哭着回家霍菲菲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层出不穷。。
她老爹不堪其烦被逼无奈要求君傲去给她赔礼道歉。
那天君傲道歉态度尚算恳切,至于他和她老爹在书房说了些什么她就不得而知。
只知道从后妈不断让她去相亲让她快点嫁人。
相了两回亲她再也不想看见相亲的男人,没一个比得上君傲。
“霍姑娘,你听不懂人话吗?”饶是君傲耐心教养良好也被折磨失风度。
算他见识浅薄,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姑娘,要怎样明说她才能放明白点。
“表哥。”霍菲菲那双涂满橘红色唇膏的双唇立马开扁,泫然欲泣。
君傲见霍菲菲大眼睛里又开始一闪一闪亮晶晶,头皮发麻。
市长的茶不好喝,他一等良好公民,贫不与富敌,富不与官斗,自古老话。
他还没傲到不把市长放在眼里,市长的面子要给。
反正人家也打消结亲的念头,亲戚一场也不好撕破脸,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君傲叹气,语调柔,身子与她隔开一米,“菲菲,你看这大庭广众,你这样也不好,你忘了珍妮姨妈总教你淑女。”
霍菲菲见君傲语调温柔,眼中亮晶晶神奇缩回,点了点头。
他愿意理她什么都好说,认为他不再生她气,满腹委屈的姑娘再次贴近他身旁娇柔告小状。
“表哥,你都不知道那个秦雨柔刚才对我都说了些什么?”
“哦,说了些什么。”叶君傲竖起耳朵,他知道霍菲菲方才有为难雨柔可没讨到便宜,又想知道雨柔对于霍菲菲的态度,会不会有点吃醋生气,他抬手看腕表,得感觉把这二百五弄走免得惹雨柔生气。
霍菲菲本来想说那女人粗鲁无礼没修养,满嘴粪坑粪坑,可想起表哥因为小时候的事儿讨厌她闭嘴。
正想编排些难听又能保全涵养的话,楼上装扮好的女人走了下来。
君傲见雨柔下楼急忙起身走到楼梯口。
抬头瞩目凝望随意拎起裙摆从弯曲楼梯上缓缓走下的女人。
错愕中,微微怔愣,他习惯了她素颜的模样,没想到淡妆后的女人更加惑人心扉,令人忍不住瞩目分神。
原本明亮的双眼稍做妆点,凝结无数炫目华彩。
似眉角眼梢被冷肃敛藏的纯粹柔婉此刻毫无阻滞携带出来。
一颦一笑胜于化雨春风。
秦雨柔抬头看着眼前带着几分怔愣的男人,眼睛一瞬不瞬。
心口微微突跃,手指不安抚在脸旁,担忧化妆后与从前差别太大惊到他,弄得她此刻在他眼中成了陌生人。
“很难看吗?”她不安窘迫,怪不得许多男人结婚后总摇头,说每晚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十分陌生,太能妆。
“很漂亮,容姐不愧是倾容的金字招牌。”君傲回神摇头对清容赞叹。
他伸手扶着脸色微酡的女人下楼,今后还是素颜的好,这一圈不知道会不会再找来狂蜂浪蝶,不由得再次怨起二婚的林院长临老入花丛。
“能得到叶大少的赞许是清容的荣幸。”清容随着雨柔下楼,躬身准备送客。
霍菲菲看得不眨眼,酸涩嫉妒愤恨再次涌了上来。
心口憋屈难受,她从没见过表哥如此目不转睛看过一个女人,她凭什么,嫉妒恨怒烧红了眼角。
气怒中,霍菲菲一屁股重重坐在沙发上,手无意中摸到一个礼盒,压再心头的怒意带着几分好奇将蓝色绒面礼盒打开。
璀璨华贵的钻石首饰静躺于盒内,被嫉妒之火灼烧迷了心窍,霍菲菲明知道这套首饰定然不是送给她厚着脸皮迅速将首饰取下戴在脖子上占为己有。
白烨郎到现在还出现,秦雨柔左顾右盼扭头看着眸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的男人,想问他是不是不习惯她化妆,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回眸。
“容姐的手艺真是出神入化。”藤展庭一身黑色西服酱色领结笑意盎然地款款上前。
他认真审视今天的雨柔,心中生出几分自豪与骄傲,他藤展庭的妹妹美艳不可方物。
轻轻点缀几笔那份内在独到之美轻而易举衬托出高贵大方。
便宜君傲这小子,其实他早到了这里,只不过瞧见霍菲菲一直缠着君傲才没有过来。
既讨厌娇柔做作的女人又想看看君傲对这女人的态度,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君傲压根不鸟这粪坑货,只不过为了工程敷衍两句。
“藤少爷过夸,是秦小姐天生丽质,清容不敢居功。”沈清容压着疑问客套点头。
讶异于秦小姐同藤少的关系非同一般,想来也说得通,三个男人过往是朋友,熟悉身边的女人也无可厚非。
“这衣服不好看。”叶君傲发酸的眸光不停来回穿梭于秦雨柔光洁骨感突出的锁骨处,稍稍露出汝沟看得人浮想联翩,他一个人浮想联翩就好干嘛便宜其他男人。
衣服暴露太多,一字肩,过往见旁的女人穿如此礼服倒未觉着有何不妥,可如今换到自家女人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妥当,女人要保守,不能便宜别的男人。
“哪里不好看。”正稍稍平复心绪后,秦雨柔心急低头左看右看,她觉得这身衣服从设计到剪裁包括衣料都属一流,她很喜欢。
大概男人审美观和女人审美观不同,他若不喜欢她不介意换一件。
“哪里都不好看。”君傲发现她一低头胸口有走光嫌疑脸立马拉长。
必须换一件,换件有袖子有领口的礼服。
“秦小姐需要换一件吗?”沈清容脸色微异,看不懂叶大少的审美观。
还是这男人间接质疑她的品位。
秦雨柔对见他蹙眉不悦的眸子,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她白了某人一眼。“不用,我很喜欢,别跟没品位的人计较。”
叶君傲满脸尴尬,丈母娘说他抠门,媳妇说他没品位,他往后磨合的日子更加坎坷:“也不是不好看,你看,这不还没到夏天吗?我是怕你着凉。”
君傲脱藏蓝色西装外套上前将外套披在她露出的肩膀上。
这一举动到令秦雨柔温馨,不再质疑他。
其实她也不喜欢太过暴露,但喜欢漂亮衣服是女人的天性,她也不能免俗。
藤展庭笑得无语,这还没正式带出去小气成这副德行,真把人弄到手那不还天天金屋藏娇,想想这话不对,他怎么能说自家妹妹被别人弄到手。
不能让这小子轻而易举得到藤家的掌上明珠,要层层把关,严防死守。
沈清容恍然大悟,这是吃醋怕自己女人走光便宜了其他男人,她朝助理投去一个眼神,助理心领神会立马取来一条相衬的披肩。
站在门外许久,白烨朗着一身白色华贵西服,优雅走来,笑意不改往日的邪魅。
“我来得时间刚刚好,走吧,漂亮的姑娘。”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觉得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有种独特的气韵,但今天的美却令他惊眸,柔美之下藏着无人知晓的锋利与坚韧,那才是令他侧目之处。
有时候他想,娶个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做老婆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不知幸运还会不会眷顾他。
“这样漂亮的姑娘肯定需要一套漂亮首饰。”藤展庭将红色绒布首饰盒打开,一套华美的七色珍宝镶碎钻首饰递到秦雨柔眼前。
“这太昂贵了。”秦雨柔内心抗拒。
她决定藤展庭此刻的礼物多半是感谢她陪伴他的母亲,但这礼实在太过贵重,她受之有愧。
自从医院见过于素娴后,藤展庭隔三差五将他母亲送到她家,要么找借口带她出去。
她不抗拒可也不想惹太多闲言碎语,更害怕小婉姐生气。
更不安于心中那种朦胧贪恋思来却又会令她揪心害怕的惶恐,这种不安每次在小婉看见她和于素娴在一起说笑的时候悠然强烈。
她不安的同时更加的害怕,害怕那些未曾挑明的真相会左右她往后情绪和人生。
纵然真相是那般明白,可那又如何,她不想再有任何改变,这一辈子,她是秦雨柔,是秦小婉唯一的女儿。
因为她永远记得那天她问小婉姐,每个女孩的名字都有一份深意,那她的名字为什么叫雨柔。
她看见小婉姐仰头面庞噙着前所未见的温柔,泪眼朦胧含笑告诉她,告诉她出生之时夜空下着绵绵柔柔的细雨,因此为她取名雨柔,至此她坚信她的母亲是爱她的,只是不善于表达。
这一辈子,她,注定只能是秦雨柔。
“我的女人哪里轮得到你送首饰,自然是要戴我送的。”因第一次送礼物给心上人,君傲此刻藏着激动。
他匆匆走到沙发边拿过蓝色首饰盒迫不及待打开递到雨柔的眼前。
秦雨柔笑得眉眼弯弯,低头一看微笑瞬间变得僵硬,首饰盒内空空如也。
男人就是粗枝大叶,她抬眸见到满脸偷笑又得意挑衅的霍菲菲,心口瞬间透亮,撇了撇嘴。
沈清容满眼错愕,今天真长了见识,为空落的首饰盒。
藤展庭笑着奚落看着君傲出洋相,奚落他抠门。
“叶大少出手真是大方,霍小姐还不谢谢你表哥,他今天可还没女伴呢,你应该礼尚往来才是。”
白眼狼投向君傲嘲讽的笑容很是刺眼。
明明是他先邀请的女伴,他半路截胡不成还死赖着不让他单独带人来这里。
不让他单独带人出来一会还要赖着跟着他们一起去晚宴。
算他第一天彻底认识这个男人,这脸皮厚起来连他都自叹不如。
藤展庭蹙眉朝霍菲菲闪闪发光的脖子看去,眸色阴沉,抢她妹子的东西,要不要脸。
叶君傲一听这话回头看着霍菲菲,瞪着不要脸的女人气得跺脚。
“表哥,你带我一起去吧,那个蒋家少爷我才不要看他。”不知道脸字怎么写的霍菲菲又缠到叶君傲的身边,越加亲昵晚起君傲的胳膊。
她后妈今天再三叮嘱要她一定漂漂亮亮出现在晚宴上,尤其要多留心一个叫蒋逸阳的小子。
蒋家被蒋逸南搅得声名狼藉,蒋逸阳自然也不会是好东西,她去宴会只想见君傲。
君傲眉头微蹙,心口念叨蒋逸南不是去地府报道了吗?蒋家怎么又跑出一个兔崽子,还没细想听见白眼狼开口他脸黑得难看。
“那些都不适合你,这套首饰想必你一定喜欢。”白烨郎将黑色首饰盒打开递到秦雨柔眼前,凉薄的嘴唇自信勾起一丝邪魅的笑,一定会喜欢。
那是一套是珍珠镶碎钻首饰,十八圆润光泽完好的珍珠被碎钻烘托到完美无瑕。
秦雨柔的鼻头一阵酸涩,激动地接过了首饰盒,喉头哽咽,由衷的感激:“谢谢。”
这是阿婆母亲唯一留给她的一套首饰,因为急着给小梦筹学费,她拿去做了活期抵押,可一晃过了赎当时间,再回去已被告知首饰已被转售,她辗转寻了很久都没查到首饰的下落,原来到了白烨朗的手里。
沈清容挑眉,其实任何首饰对于秦小姐而言都是多余。
钻石和七色宝都入不了她的眼,看来这套珍珠首饰似乎别有深意。
她庆幸今天并未因为市长千金而间接惹她不快,否则,瞧今天这场面怕下不了台的人是她。
白烨郎的举动令藤展庭意外。
他听闻雨柔曾经拿许多珠宝去典卖,查了许久都未查明这批珠宝的来龙去脉。
后来听闻雨柔阿婆幼年出自富商巨贾之家,这也说得通珠宝的来源。
如此心口竟有几分失落,他这个哥哥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外人了解妹妹的心思,真是失败。
“物归原主而已,我替你带上。”白烨朗看着君傲难看的脸色准备上前替她戴上。
“不用。”秦雨柔迅速将首饰盒收拢,也拒绝白烨朗靠近。
阿婆的东西都要留给小沁,她才不戴:“今天人家结婚,穿金戴银太过张扬,还是低调点好。”
“暴发户。”被人扔到一边无人理睬的霍菲菲白了雨柔一眼,实则心口酸得厉害,为什么从来没这么多男人抢着给她送首饰,她一市长千金还要去相亲。
秦雨柔脸上的笑瞬而转为讥冷,她不想再刺激这姑娘,给脸不要脸真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
“君傲,那项链沾上粪坑太过恶心,改天再送一套吧,可别抠门,我可不希望沾到粪坑的东西再惹我妹妹恶心。”藤展庭早看霍菲菲不爽,如今又来招惹雨柔,他给她脸才怪,粪坑货。
“你。”霍菲菲脸色难看委屈,对上店内低头唇角忍笑的店员羞愤间飙泪朝门外奔去。
她哪里还有脸去什么宴会,今后但凡有这个女人地方她都避得远远。
为什么呢?因为每一次过招后她都会感到生不如死。
听到藤展庭的话秦雨柔错愕,这家伙怎么如此张扬将这层关系挑明,万一被小婉姐知道可怎么收场。
虽心口不安可并未如想像中那般抵触。
“我妈很喜欢你,决定收你做女儿,你成了我妈的女儿我可不就是你哥哥吗?你可别推辞,这是我妈送你的见面礼,收下,自家人,别客气。”
藤展庭嬉笑将首饰盒塞到依然错愕的女人手中。
秦雨柔拿着首饰盒的手轻微一抖,心口颤栗,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小婉姐发飙的模样
“戴这个,这个不张扬。”
君傲瞧见她脸色微变,心绪跟着紧张。
他上前扶着她的手臂,从口袋内取出一条银色链子。
走到她身后,轻轻将项链戴到雪白的脖子上。
银色链子挂着一颗椭圆形红色珊瑚和两颗圆润的羊脂白玉。
很简单的一条项链,但意义对于君傲却如同生命一样重要。
这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他准备今天晚宴过后送给她,现在提前也一样。
“很精致的项链,哪里来的。”被君傲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散了惊乱的心神。
触摸着指间的沁凉和温润,心头一阵欢喜,她很喜欢这条项链。
“喜欢就好。”见她喜欢君傲开心。
藤展庭眸色一亮,算这小子有心,连老娘的遗物都倾囊相送,说没动真心打死他也不信。
“怎么没戴我送你的袖扣呢?是不是舍不得。”秦雨柔微笑看着他光溜的袖口,没有失落,只会感激他对她心意的珍重。
“我带来了,既然是送给我的,不如你好人做到底,亲手帮我戴上。”君傲拿出装着袖扣的盒子打开递到她面前,笑容欢喜令人觉得这男人十分骚包。
当着这么人的面对于他的要求,秦雨柔没有拒绝,将手中首饰交给藤展庭后笑着拿起精美的袖扣细心替他扣在袖口,这一瞬间内心感到异常的宁静,也许今后的人生如此宁静淡然,一生到老。
“我老婆送的。”仿若吃到世界上最甜蜜的果子,满脸幸福笑容的男人抬起手张扬地在眼前分明写满嫉妒意味的男人面前炫耀。
“该走了,迟到可不好。”白烨朗笑着催促几人,怎么看怎么觉着那对钻石的光芒万分刺眼。
藤展庭也觉得这小子太张扬,他这个大哥都没有礼物,你倒先收上了。
君傲不理他们,牵着老婆径自出门。
沈清容带职员躬身相送。
等白烨郎看着秦雨柔上车后叶君傲紧忙钻进不车内和媳妇坐在一起,白烨郎惊恼相瞪。
“你没车吗?连油钱也要算计”他瞪着君傲嘴角抽搐,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抠门抠到家,厚脸皮天下无敌,还当以前可以穿一条裤子呢?老子才不愿意跟你一辆车
秦雨柔觉得白烨朗这张嘴实在太过阴损,发觉她不该应承他的邀请,害得君傲难看。
倒是身边的男人并未觉得难堪,反倒觉着痛快,让白烨朗不爽他心里痛快。
藤展庭见他们已上车,开着跑车一路尾随在后。
这一路他忐忑不安,怕两个男人半路再次针锋相对。
婚宴举办于郊外一座欧式庄园。
今天邀请来宾非富则贵,三天前周围开始清理盘查,记者若想靠近绝非易事。
来宾纷纷出示请柬进入庄园,内部工作人员根据客人出示的请柬一一登记。
暮色被华光渲染,轻柔的音乐将欢快的氛围带入宴会。
春末夏初的夜风依然带着轻微的凉意。
宴会采取露天开放式,柔和灯光与天上皎洁的明月相互辉映,一地清辉,华美得让人迷醉。
“我去去就来,你等我。”
白烨朗端起一杯红酒杯朝雨柔微笑,他知晓她不喜应酬也不想让人误会他和她的关系,朝君傲点头示意他照顾雨柔步入人群。
想要将背景变得清白必须努力的交际,他从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不喜欢这样的宴会。”君傲见她眼中看不出喜悦,拿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也未见她紧张局促,这倒令他安心。
“的确不喜欢,我想你也一样,不过是身不由己吧。”秦雨柔对着他摆手拒绝他递上来的酒,她现在不想喝酒。
“那是自然,这个圈子毕竟是个群居体,你若不适宜就会被孤立,被孤立的下场很惨。”君傲将那杯酒让侍应生断走,浅抿一口红酒。
回想起最初进入商业,吃过几回暗亏他才慢慢悟出这个道理,正因为这个道理也让他从冷硬孤傲变得老练圆滑了许多。
“你感触深受,莫非你也被孤立过。”
如果人不能改变环境只能适宜环境,那如果不能适宜就要学着忍受。
如果连忍受都做不到,那你就别在这里混,人生很多时候都很无奈。
秦雨柔笑着坐下,对他的过去很好奇,听说他今天的成就全是他赤手空拳打拼而出,并未靠着叶家祖荫庇佑。
美食音乐还有淡淡的花香,灯光和柔和的夜色一切如梦如幻,相得益彰。
俊男美女,才子佳人,笑语盈盈。
“聊什么?”周旋完毕后藤展庭端着红酒笑意盈盈朝他们走来。
“聊你呢,你看,人家高小姐正目不转睛盯着你。”君傲顺势坐在雨柔身旁调侃藤展庭。
这个不喜欢交际的高小姐,每次有藤展庭的地方总会看见她的身影,今天也不例外。
珍妮姨妈也曾对他念叨过几句流言,圈里的人都知道高大小姐不是一般中意藤展庭。
听到君傲的话,秦雨柔朝他所指的方位看去,正是刚才在清容同她聊了几句的女人。
她低头笑得意味分明,君子淑女,求之梦寐,人之常情,不知道藤展庭是个什么态度。
横竖都是个花心种,什么态度也无所谓,谁嫁他谁倒霉,只能说高小姐不长眼睛。
可感情的事不是双眼看得明白,有人凭感觉,有人凭感动。
高小姐大概凭感觉挑人,那她呢?她看了看君傲,大概是感动。
藤展庭对这个话题倍感无聊,慵懒随意坐在君傲身旁,蹙眉朝人群安静角落扫过。
高婉琴正与一个长发女子在说话。
他转过头丝毫不在意:“你没事别拿我寻开心,你瞧瞧周围,那么多双若有似无的媚眼都往你身上抛,你自己可要处理干净。”
他这头才说人家那头随即故作风流朝人群中一位身穿红色礼服的妖媚女子回抛媚眼。
抛完媚眼又给雨柔提前打预防针:“雨柔,一会要是有些女人缠着他你可别往心上去,有些女人死不要脸,见了帅哥死缠烂打甩都甩不开。”
他这话说得连他都不知道谁是死不要脸的,但凡想跟妹妹抢男人的女人都是践人。
“那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死缠烂打的女人我真还没见过。”秦雨柔抿唇笑意开怀,不会是指霍菲菲吧。
“免得那些践人缠上来,你赶紧做些好事,帮个忙,去把那些难缠的践人缠好我保准没事,去去去。”叶君傲满脸嫌弃将推着藤展庭离去。
对于藤展庭此刻桃花眼的尴尬,秦雨柔觉着滑稽,分明风流毛病又犯了,一把年纪没个正经。
“你可别听他瞎说,他分明说的就是他自己。”君傲心急解释。
来宴会从来没几个女人敢上来缠着他,倒是藤展庭,回回都有收获。
“哦,是这样的啊。”秦雨柔故作质疑眼看着他,看着他毛骨悚然胆颤心惊。
“哎呀,叶总,原来你躲这儿快活,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某位高官寻到叶君傲的身影上前搭讪,见到秦雨柔惊为天人的脸庞那双浑浊的双眼散发着让人不悦的光芒。
“朋友,请便。”见到眼前脑满肠肥一脸色相的老男人雨秦柔只觉倒胃口,她朝君傲递了个眼神自己走到食物区拿了杯香槟,慢悠悠欣赏周围风景。
“月亮湾开发的事情我们来好好谈谈。”
叶君傲被胖子拉着不放心雨柔,他心不在焉敷衍胖子频频回头看向雨柔倒不怕她会遇上麻烦,最怕她遇上狂蜂浪蝶。
经过如此之多奢华喧闹,春末的夜风似乎也带着华贵之气。
坐到树下桌前,秦雨柔瞧见远处站在大树下的叶楚楚投向她的仇怒眸光如毒蛇一般伺机而动,随时都准备狠狠咬你一口。
对此她倍觉头痛,即便叶楚楚内心再明白不过她母亲的死跟她毫无关系,可她依然如死狗般对她撕咬不放。
仍会凭借超乎凡人想象力编造她迫害她的借口。
实则就是嫉妒心作祟,比如她认为她拿走了属于她的东西,比如,钱财股份等等。
低头抬眼间,原本仇视的叶楚楚再次高贵端庄拿着酒杯巧笑嫣然同一群豪门贵女欢快畅聊,还不时地对她指指点点。
对那些或鄙夷或打量或看戏的眸光,秦雨柔不以为意,起身朝自选食物区走去。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何况是如此复杂的上流社会,这世道就是这样,有人的地方就又是非。
圣人也不能让每个人喜欢,何况她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
手手中空落的盘子渐渐被中意的食物堆满,她寻了一处偏僻空位坐下享用。
“秦雨柔。”被人从清容赶走后,胡露露一肚子窝囊气准备用食物泄愤,乍然瞧见让她受气的女人将秦雨柔当成泄愤的食物冲了过去。
没想到高档宴会,名流商贾云集之地这女人也能混进来,胡露露站在桌前居高临下清傲瞪着错愕的秦雨柔。
那层怒意收敛,她不想让旁人见到她张牙舞爪的模样,让人觉着没修养,可想到今天所受的屈辱,怒意难消。
“小姐你是?”秦雨柔满眼错愕,对于眼前身着红色礼服围白色皮草的女人。
刚才两人在清容见过不假,可她实在不认识她,但她竟然能喊出她的名字,为此她很好奇,仔细那张浓妆艳抹的鬼脸,想不起。
“虽然我们多年不见,你也不能装作不认识我呀。”
对于秦雨柔全然陌生的眼神胡露露深感愤怒,原来人家压根忘了她。
为此秦雨柔犯了难,在脑海中搜罗一圈故交近邻遗憾没想起眼前女人到底是谁。
她再次将眼前那张脸看了又看,很想把她送到远处金鱼池去好好洗洗,没准洗过能认出可又怕毒死池里的金鱼。
她实在记不得多年前她能认得什么有钱人可以出入清容,更能参加名商高官云集的宴会。
这女人身穿礼服属高档货,首饰尚算名贵。
“哦,原来是囡囡啊。”她故作恍然大悟,随口胡诌一个几乎所有月亮湾姑娘小时候都会被家人喊的小名。
“算你识相,竟然没敢忘了本小姐。”胡小姐趾高气昂坐在秦雨柔身边,此刻于陌生环境中倒寻见熟人的自在,虽然她瞧不上这瘟神,许是太自在,竟然随手从眼前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吃。
见到那双艳红的爪子,秦雨柔被噎住,放下银叉,没了食欲。
“你这衣服挺好看,真想不到东直门的质量越做越好,哪家店啊。”
胡露露贴近秦雨柔毫不客气用吃过点心的爪子拉扯她的裙摆,感觉手指布料的质量比她身上的还要好。
秦雨柔笑得尴尬,随后人家又动手翻起她后背衣服的边缘,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牌子,为什么她就找不到这样好的衣服?
“东直门北面转角的那家店。”秦雨柔随口说了一家点,迅速打开那只毛躁的爪子。
对这女人心里似乎有点印象,傲慢无礼实则家境一般却自认高人一等,喜欢随便对人评头论足不经他人允许肆意翻看她人东西。
“就知道是那家,你们经常光顾,我早不去那儿逛,女人应该穿得有品位一点,你看我一身,三万八,专门到韩国东大门订购。”
自认为很有品位的女人扯了扯三万八的裙子,看向秦雨柔的眸子露出鄙夷,似乎忘了被人撬墙角的事。
女人大概就是这样,见不得不喜欢的人过的比自己好。
但凡见到对方过的不如自己,什么事都可以过去,人生短暂,哪来那么多的深仇大恨。
再说蒋逸南英年早逝,说来她其实还很感谢她,感谢她避免自己成了寡妇,其实人家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哎呀,真是漂亮啊,跟你简直绝配。”秦雨柔喝了一口香槟,东直门和东大门有个什么区别,不都是服装批发市场吗?
难道坐个飞机身价就高人一等,二货。
“你也觉得漂亮,你这件衣服好看是好看,可你也应该配点首饰,这珊瑚是不是你从海底偷的,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戴出来见人呢?那些女人会翻你白眼的。”
被人夸得心花怒放,胡露露心神飘飘然,飘然间越加把持不住那只毛躁的爪子。
吃过点心的爪子随手伸到雨柔脖子上的珊瑚珠。
躲避爪子之时秦雨柔被二百五的话语惊到,嘴里的香槟呛入肺部,
什么叫偷,老娘我采的那片区域无人看管好不好,偷你妹啊偷。
“慢点喝,虽然这样的高档酒你没喝过,可总得注意点,你看你,拿这么多点心,来这里当然吊凯子,怎么跟恶鬼投胎一般。”
变得好心的胡露露关切地白了秦雨柔一眼,顺带又拿了一块点心往嘴巴里塞。
她到是抛了半天的媚眼,一个凯子都没钓到。
音乐越来越欢快,秦雨柔无语四下张望,本着相识一场的份,她不予计较二货的浅薄无知和蠢顿。
可二货坐在这里实在让人头痛不已,她又不好赶人家走,这又不是她家。
“你怎么会在这里,听说你老妈赌得很厉害,都欠人好几百万,看你现在这样不会是当人家小老婆了吧。”
胡二货满眼鄙夷外加几分同情,刻意拢了拢整个宴会上的名媛贵妇无人披身的皮草。
秦雨柔的老娘是整个月亮湾的奇葩,虽然她早已不住那里,但赌鬼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当年肯为了钱爬上蒋逸南的床,现在为了钱做人家小老婆也不足为怪。
秦雨柔一脸讥冷笑容慢慢转头眼眸含起丝丝锋芒子直直望着依旧眼带鄙夷和些许同情的二货。
她忍,她死忍,再敢多说一句,她死也不忍。
“也不要不好意思,我早料到你有这一天,还好你长得漂亮,不过花无百日红,你还是趁着年轻多捞钱。”
二货丝毫未察觉到秦雨柔眼中的冷意,只当她难堪,继续喋喋不休。
可难堪能怪谁,谁让她刚才让自己难堪,害她被人赶了出来。
听着这些话秦雨柔胸膛开始起伏,那头白烨朗一脸邪魅笑容走来,她不想再害人,悄然收敛怒气。
于此也算服了如今的自己,竟然能容这二货胡说八道这么久。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他们人呢?”
白烨朗坐下后瞧见雨柔身边一脸恶俗的女人瞬间剑眉拧成一个川字。
二货从未见过如白眼狼这样的极品货,准备好好教育秦雨柔女人青春饭如何不易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直勾勾的两眼正绽放呆滞得光,微张着嘴巴,只差流点哈喇子。
“这二货是谁?”
白烨朗见她一副花痴样差点没一脚开踹,矗在这里碍眼还碍事。
“不认识。”亲雨柔白了一眼满脸花痴相的二货。
即便是认识此刻她也只能说不认识,让人知道她认识花痴二货她的脸要往哪里摆。
“秦雨柔,你怎么能装着不认识我呢?我们刚才还在这里叙了半天的旧,你不就是怕你被人包养的事被揭穿吗?我是那种人吗?”
胡二货听见秦雨柔反口在帅哥面前说不认识她心急如焚,当即拍桌子叫嚣,她腹诽秦雨柔一定是见她貌美如花怕她抢她看中的凯子。
于是她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的老底在帅哥面前揭穿。
“再说一句。”白烨朗眸中冷厉如芒刺,唇角邪魅的笑笑得深刻骇人。
激愤的胡二货对上白烨朗阴鸷锐利的眸子,嗓子忽然打结,一个字吐不出。
背脊冷汗慢慢沁出,这男人眼神太可怕。
她老爹辗转一大圈才托人弄到林先生邀请柬,否则,如她家这样的小企业如何能攀上林氏。
刚才父亲还千叮万嘱让她不要乱说话,这里每一个人身份都不简单,当心祸从口出。
秦雨柔不想二货得罪白烨朗,拉了拉他的胳膊:“找我做什么?”
二货趁机紧忙开溜,免得给家里惹货,她可不想再过从前的穷日子。
“这二货是谁。”
单凭二货刚才说包养两个字白烨朗压根没打算放过她。
“莫非你看中了,早说啊,我好把我同学介绍给你,看把人家吓跑了,要不我给你找回来,你们接着聊。”
秦雨柔看着错愕的白烨朗,想着二货方才盯着白烨郎花痴流口水的模样,她再脑补将胡二货和白烨朗凑对,这场面越想越好笑,不禁笑得乐不可支。
“我看你还是离二货远点,省的你也变得有点二,笑什么笑。”白烨朗见她笑得欢畅也不做计较,明摆这女人也不想计较。
“找我什么事。”秦雨柔见他收起戾气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发觉她很久没这样开心。
还真多亏二货,但愿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否则她再犯二,她也保不了她。
“陪我跳支舞吧。”白烨朗笑看着身旁脸色因为笑容显出娇红的女人,唇角邪魅浅浅带起,内心溢出一丝触动。
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如一层华美的珠色光晕。
趁着她此刻发自内心欢心的笑容,让人感到春日暖阳映射在澄净湖面的柔和与温暖。
“恐怕要让你失望,我的舞跳得不是很好,要不你可以去邀请其他的擅长舞技的女孩子做舞伴。”秦雨柔挑眉深表歉意,舞会不一定非要同自己带来的舞伴跳舞,也可以邀请其他女孩,她犹豫一会若跟他跳舞某个男人会不会诽腹许久许久。
“舞技出众的男伴绝对不需要女伴担忧,放心,一会跟着我的脚步就好。”白烨朗也不顾她反对与否,拉着她往人群那边走去,他知道她是第一次参加舞会,可她人生里的第一支舞他想陪着她。
秦雨柔唇角笑容漫起无奈,今晚她原本就是他的舞伴,不陪他跳舞算什么舞伴。
不过看来这男人很自信,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如此自信。
两人走了许久,新郎新娘的开场舞已经开始。
跟在白烨郎身边,秦雨柔走到围观人群中。
许久寻不见雨柔踪迹,君傲见白烨郎和秦雨柔走来他正准备过去让雨柔陪他条第一支舞不想诶霍菲菲拦住。
“表哥,今晚你必须陪我跳第一舞。”一再被人拒绝不灰心丧气,霍菲菲不但厚着脸皮见人并再次缠上叶君傲。
“你自己跳。”君傲顾不得搪塞令人厌烦的霍菲菲。
两眼焦急盯着正用手臂挽着白烨朗胳膊的女人。
还记得之前他千叮万嘱要她离狼远点,此刻倒好主动贴了上去,他发觉他对她说的每一句,当时女人笑盈盈满口应承,可转个身那些应承的话被抛到九霄云外,甚至他在追问,她一个字也记不得。
“我自己怎么跳,人家又不要你陪,你瞎操什么心?”
霍菲菲朝秦雨柔那头等去,觉得这女人水性杨花,吃着碗里占着锅里,恨不得全天下男人都围着她打转,不要脸。
“一边玩去。”君傲厌烦甩开她缠在他手臂上的胳膊疾步朝白烨郎那头走去。
霍菲菲拉住他,“表哥,我爸说月亮湾是风景区,不可以建别墅。”
这是她经过老爹书房偷偷听见的消息,虽不知为何,可她知道表哥对这块地很重视。
君傲拉长脸,他娘的又拿这件事来威胁他。
威胁他也没用,谁都知道他叶君傲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新郎新娘开场舞结束,众人欢快的掌声纷纷响起。
音乐继续,舞会正式开始,俊男美女双双优雅翩翩起舞。
白烨朗对秦雨柔伸手以做邀请,秦雨柔微笑,伸手准备履行舞伴职责。
此时朝新娘那头走去的三人分别震摄正准备共舞的两人。
头发花白的新郎上前迎接迟来的贵客。
音乐欢快响起,客人偏偏起舞。
看着对面容颜依旧的男人,秦雨柔脸色陡然煞白,整个人如坠千斤,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跳几乎窒息。
白烨朗看着对面与小白脸站在一起的女人眉头紧蹙,怀疑眼花,锋利的眼眸轻眯。
只是一眼便分辨认清现实,对面女人不过拥有与她七分相似的面容。
他扭头担忧看向脸色发白的秦雨柔,手臂轻轻扶住她全身僵硬的身子。
此刻心中复杂万千,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替叶君傲日后痛苦万千而高兴。
替眼前女人重陷伤痛而担忧。
白烨朗抬眸寻找叶君傲的身影,想看看他此刻的反应。
如他预料一般。
远处站立的男人映入眼帘那一刻,君傲心口一窒。
愣在原地,如一座雕像,神情凝滞,一动不动,任由霍菲菲的手臂纠缠他。
几乎认为他的感情定会如此顺利平静到达彼岸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半途冒出一道横亘去路的巨大沟壑。
大到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跨越,自来骄傲自信的男人此刻的信心从未曾有过地轻轻动摇。
好似一个手拿平衡杆行走在钢丝绳上的艺人,陡然手中的平衡杆掉落失去成功行走下去的信心。
他带着一丝慌乱朝雨柔那头看去,看到她脸色苍白,双眸失去往日平静,整个人毫无察觉地靠着白烨朗。
纵然内心复杂万千,此刻只余怒火,他疾速朝白烨朗那头走去。
“蒋女士,你可迟到了。”新郎上前迎接贵客。
“恭喜恭喜,真是抱歉,一会我自罚三杯。”蒋正茹笑容得体伸手与新郎握手道贺。
“这两位是。”林国平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个年轻男女。
想必一个是蒋正国的养女,一个是蒋正茹刚刚留学回国的儿子。
蒋正茹的儿子刚刚过继给蒋正国,准备作为蒋氏的继承人。
“这是我侄女,蒋玉乔。”蒋正茹拉着蒋玉乔的手替林国平引荐。
“蒋兄真是深藏不露啊,竟然把这样个倾国倾城的闺女藏滴水不漏,莫不是怕我们抢了做媳妇。”
林国平笑看蒋家千金同蒋家过世长女蒋玉珊那张相似的脸,心中骇然却也不动声色。
不明白这个养女的容貌为什么生得与蒋大千金如此之相似。
传言都说这个蒋家养女是蒋正国在外的私生女。
以他从医半生的经验来看,未必。
本还想着与蒋家联姻,看来这个念头还是免了。
心机如此之重的女人娶进门祸事一桩。
“这不是就给林董送儿媳妇来了吗?”蒋正茹笑看着林国平满脸和善笑容,想试探一下他的口风。
“姑姑。”蒋玉乔蓦然羞涩低头。
“害羞了,玩笑话,玩笑话。”林国平笑呵呵一句玩笑揭过,就此不提此事。
“林伯伯恭喜您。”蒋逸阳笑意真切朝林国平道贺。
“这是我儿子蒋逸阳。”蒋正茹提起儿子面容自豪神色溢于言表。
“这就是逸阳,真是一表人才。”对于眼前身形气场,样貌俊雅透着淡淡温润的年轻人,林国平真心赞叹,自家儿子与之相比相形见拙。
感叹同时也羡慕蒋正国,以以为蒋正国死了儿子蒋家后继无人,没想到人家一早选定如此优秀的接班人。
朝主家道贺完毕,蒋正茹领着侄女和儿子朝人群走去一一同相熟之人应酬引荐。
轻快优雅的音乐瞬间晃在脑海里成了一片空白,秦雨柔瞬时什么也听不见,往事历历在目。
他还是那样俊雅温润迷人,还是那样身姿昂然,还是那般气度逼人。
心不可抑制乱了节奏,呼吸好似被什么堵住。
难受窒息的感觉束缚全身,双腿不知不觉已虚浮了许久。
她以为即便再见也能做到如水无波般平静,终究还是做不到。
敛回心神后白烨朗越加用力搂住她的腰肢,偏眸关切看着她苍白的脸:“你没事吧。”
“雨柔。”叶君傲穿过翩翩起舞的人群疾步走到白烨朗身边双手想迅速将失魂落魄的女人接到自己怀里。
短短数秒间两个男人还不忘对望打了一圈眸锋官司。
“没事,我去下洗手间。”秦雨柔将胸腔内沉凝艰涩气息倾吐,敛眉手捂胸口另一生只手推开叶君傲朝她伸过来手。
这份窒息压抑的感觉令她憋屈难受,她不想呆在这里,她想回家,她要回家,宁愿回忆在梦里也不要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我送你去。”手被推开的一瞬,叶君傲感到心口一阵刺痛,紧忙跟上她虚浮的步伐。
“放心,我没事。”秦雨柔没有回头,径自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有些过往她不想让君傲知道,她也不想对他有所欺瞒,至少现在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真没事。”叶君傲依然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脸色苍白,怕她又会如晕倒。
“表哥,你跟着她做什么,她脸色这么苍白又要去洗手间那还能是什么事。”霍菲菲看见叶君傲心魂完全被水性杨花的女人勾走,连上厕所都不忘跟着,妒意横生。
霍菲菲斜眼瞧秦雨柔脸上苍白,一肚子难言之隐,依照经验推断,八成是大姨妈来了,想趁机让她难堪。
“什么事。”因为担忧雨柔,叶君傲此刻反倒愿意正儿八经听霍菲菲说话。
“大姨妈来了呗。”霍菲菲抱臂对星空猛翻白眼,说她大姨妈来了也好,男人都嫌来大姨妈的女人晦气,看他还跟不跟着她。
“大姨妈,哪儿。”被霍菲菲的话惊到,叶君傲四下张望,不明白雨柔什么时候冒出个大姨妈。
“她月经来了。”霍菲菲气得跺脚,头一次觉着精明的男人也有犯二的时候。
“那怎么办。”错愕的男人微张嘴巴,心口升起一丝窘迫。
担忧的心松懈一半,没准难受不是因为人,大姨妈来了自然脸色苍白难受些。
很正常,他如此安慰自己,此刻看待霍菲菲的态度越加认真,诚心请教大姨妈来了该怎么办才不会难受。
霍菲菲闻此越加气恼,头偏抬,如一只高傲的孔雀昂头不理他,心里腹诽非常。
“喝红糖水呗。”藤展庭携款款风流笑着走到君傲的身边,家眸中忧色藏起。
听到藤展庭说红糖水叶君傲即刻拉住身边路过的女侍应仔细交待她拿一杯红糖水来,人家一脸为难的说只有白糖水没有红糖水。
藤展庭哭笑不得,戏谑瞧着君傲的背影,不知该如何将雨柔与蒋家小子的过往对君傲说,心里替雨柔担忧。
“白糖管用吗?”虚心求教的男人看着一脸气愤的霍菲菲,知道问这女人等于白搭。
“不知道。”霍菲菲抱臂偏头傲慢愤恼至极。
连这种婆妈的事情都关心上,他什么时候这样关心过她,都是表妹,怎么能这样偏心。
“我估计这里也没有红糖,你去买吧,顺便买包姨妈巾,万一厕所没有那可糟糕。”
藤展庭戏虐地笑了笑,厕所里怎么会没姨妈巾,他只是想把君傲支开一会,有些话还是不能当着君傲的面说。
叶君傲听后二话不说迅速往后门奔去,准备开车去附近超市买红糖和姨妈巾。
“表哥。”看见匆急而去的身影,霍菲菲整个人快被气晕。
他怎么能替那女人买姨妈巾呢?要知道,替女人买姨妈巾是衡量一个男人是否爱一个女人的基本表现。
他怎么能说买就买,半点都不犹豫,嫉妒到爆的女人满脸愤恨瞪向藤展庭:“你。”
“我怎么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也来了大姨妈,我可不会替你去买姨妈巾,你也别想用君傲买来的姨妈巾,那是我妹妹的特权,你这粪坑货一边去,别熏到我。”嫌霍菲菲矗在这里碍事,藤展庭尽量使用从不会用在女人身上的刻薄言语。
“你。”霍菲菲气得脸飞绯红,七窍生烟。
这男人真无耻,当着女人的面一口一个姨妈巾。
还连骂了她好几次粪坑,都是秦雨柔。
她扭头往洗手间跑去,去找需要姨妈巾女人的麻烦。
藤展庭翻了白眼看着怒气冲冲转身离去。
一看她身后那一片米白色显露殷红点点,瞪大了眼睛,真来大姨妈了。
啧啧啧,这女人真是粪坑货,来大姨妈也能来得这样张扬。
早说吗?顺便帮你买一包那也不是个事。
洗手台前的水龙头水流哗啦开到最大,冰凉的水杯素手捧起用力往脸上浇去。
沁凉的水依旧无法让秦雨柔此刻混乱的心宁静下来。
厕所门被用力推开,霍菲菲进门见到面带水珠的秦雨柔怒气哼哼,如正待出栏的斗牛一般。
“秦雨柔,你这女人真是厚脸皮,竟然连来大姨妈这样的事都跟男人说,还让君傲哥哥帮你去买姨妈巾,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被藤展庭气糊涂的女人脑子被怒火烧得昏天黑地,把一切想当然化作愤怒的言语朝秦雨柔泼去。
原本凌乱不堪的心被脑子再度打结的霍菲菲这么一搅合竟然清明许多,这502又发什么神经。
原本凌乱不堪的心被脑子再度打结的502这么一搅合竟然清明了许多。
秦雨柔拿盥洗台边摆放的毛巾将手上水渍擦干,侧身淡定眯眼细细打量此刻霍菲菲因为愤怒显得绯红脸庞,这傻x刚才说什么来着。
姨妈巾,君傲去买姨妈巾,替谁买,502吗?她狐疑地盯着小红脸皱做一团的女子。
想着女人来姨妈脾气火爆很平常,本想好心提醒她来大姨妈不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影响内分泌,没准还会得妇科病。
谁想人家侧身抱臂昂头越加摆出一副高傲样,秦雨柔挑眉唇角含笑扭头一看,这确实来了大姨妈,来得还很多,瞧那米白色的礼服后开出一朵艳红的牡丹花。
“你大姨妈来了。”秦雨柔好心提心,转身淡定看着镜子中妆容清淡丝毫无恙的脸庞,因着霍家闺女带来的几分滑稽,方才面色凸显的几分苍白此刻被微微粉色替代,气色颇为可喜。
整理完微微凌乱的发丝秦雨柔收敛情绪不准备多加逗留,以免费拉扯太过祸害502患上子宫肌瘤。
“你大姨妈才来了,我才没你那么不要脸,要男人去买姨妈巾,还敢大声嚷嚷。”此刻秦雨柔闲适淡定的语态看在502眼中竟演变成刺,裸,裸的挑衅,腹内愤慨越加加深大姨妈热潮来袭,她浑然未觉,凶恼盯着秦雨柔,预备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怎么你大姨妈来了不用姨妈巾吗”秦雨柔笑容明艳,眸中讥讽难掩。
不明白霍菲菲为什么一进来冲着她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来了大姨妈,哪个姑娘家这样迷糊大姨妈来了不知道接驾还到处瞎嚷嚷,还有她什么时候要君傲去买姨妈巾,这分明说的是她自己,自己来了大姨妈要君傲去买姨妈巾八成被拒绝心中愠怒跑这儿来寻她晦气。
秦雨柔满眼无奈又觉可笑,随后更被膈应,君傲去买姨妈巾,这……
“要用你自己用。”502再次抱臂仰头如一只高傲的孔雀。
“你确信你不用姨妈巾。”秦雨柔睁眸笑得意味分明。
“谁用谁才是真正的粪坑货。”502喊得震天动地,底气十足,抬头仰望着折射柔和灯光的天花板。
她认为今天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让人难堪的绰号,面对秦雨柔的挑衅,还能成功搬回一局,不禁得意。
见她懵然未觉还大言不惭,秦雨柔蹙眉笑得同情,乍然从眼前姑娘想起霍珍妮,于是囊括了霍家姑娘的智商基因,真是个十足的二货,这辈子恐怕摆脱不了粪坑货的悲哀。
秦雨柔笑得委婉,当着霍菲菲的面将玉白修长的手指朝镜子里指了指。
后纷纷从对面反射的镜子里清晰看到白色裙上开出一朵艳红的牡丹。
恍然她难堪捂嘴惊叫一声,迅速拎起裙摆往厕所隔间内奔去,之后一阵慌乱往手纸箱内急急翻找,最后只翻出一个空落的姨妈巾包装袋。
瞬时霍菲菲叫苦不迭,把用完最后一片姨妈巾的女人和工作不勤快疏漏大意的保洁人员骂了底朝。
“你别忘了你方才说的话,你说谁用姨妈巾谁就是真正的粪坑货,502,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用哦,不然,哼哼……”
秦雨柔想到霍菲菲此刻恨得咬牙的笑脸,心头畅快,她走到502所在那间洗手间门前,抬手屈指连连轻敲门板提醒她千万别用姨妈巾。
“你可别生气啊,你看你连大姨妈接驾日都记不住,是不是内分泌失调导致大姨妈提前驾到,要不要我帮你拿片姨妈巾,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
秦雨柔只不过随口说说膈应她,谁知道这间洗手间真没姨妈巾。
“不用,谢谢。”霍菲菲坐在马桶上急得跺脚恨得咬牙。
此刻只期望这女人快走,每次遇见她准没好事,往后她再也不跟她碰见,简直就一扫把星瘟神,谁见谁倒霉。
“那我走了,我可真的走了。”秦雨柔红艳唇角弯起,即便用了姨妈巾又能怎么样。
裙子后开那么大一朵艳红牡丹哪里还有脸走出去。
本着亲戚一场的份,她应该帮她一把,让工作人员拿套衣服给她换上也不是难事。
霍菲菲急得面如便秘,双手抓狂,恨不得将门外的女人撕成碎片,可如果秦雨柔走了她让谁帮她。
听到脚步离去声,502心急想叫她别走,门外开门声和一阵高跟鞋杂沓脚步声让她心慌紧忙闭嘴,当着外人的面她没脸喊。
盥洗室的门被推开,身穿酒红色小礼服的女人微笑入内。
秦雨柔抬眸瞥向转身对镜洗手的女人,记得这个女人刚才好像站在他身边,平复的呼吸又变得沉重,对这女人的身份猜测不定。
“我叫蒋玉乔,小姐是。”蒋玉乔发现站在厕所门前的女人打量她,转身微笑得体看着秦雨柔。
“玉乔姐,是我,我是菲菲。”憋屈许久的霍菲菲如同遇见救星躲在厕所里大叫。
“什么菲菲。”
“霍菲菲。”
“原来是菲菲啊。”
“玉乔姐,你帮我把这个女人赶出去,我不想看见她。”
502急得泫然欲泣,她整个人现在被大姨妈弄得狼狈不堪。
秦雨柔唇角抽搐,502脑子打结没得救,真把粪坑当成自己的家,还让旁人赶她走,她瞄着从始至终微笑得体的蒋玉乔。
蒋玉乔一脸尴尬,觉得霍菲菲一点没变,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脑子。
“呵呵。”秦雨柔冷笑两声,朝满脸虚伪笑容的女人走去,这女人个头没她高,身材比她好,尤其是胸部,很挺很饱满。
饱满到她很想伸手去证实一下真假。
这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皮肤完美,晶莹雪白吹弹可破。
眼睛漂亮得you惑勾人,抬眼闭目间风情无限。
眼珠乌黑晶亮,眼尾狭长,细细看,像狐狸。
还透着狐狸的阴险和狡诈。
鼻子高蜓,嘴唇红润,下颚弧度十分优美,没有一丝赘肉。
整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其实每件杰出的作品都会有一点小小的瑕斯。
败笔的作品则败在一件作品完美到无可挑剔,无可挑剔就成了最大的挑剔。
天地尚且有残缺尚且是人。
这女人每个五官都十分完美,可全部拼凑在一起生生给人一种虚假别扭感。
秦雨柔低眸笑容讥冷,削脸磨腮隆鼻开眼角,着实惊叹眼前女人对美丽的向往之情。
花钱买罪受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可是蒋家千金呢?
“告辞。”被人驱赶也不想找晦气,秦雨柔微笑掩去眼中讥冷,朝门边走去开门离去。
出门没几步看见不远处藤展庭和那人相对貌似谈笑风生,她急忙慌逃又转回洗手间。
折回洗手间正碰见玉面狐狸给502递姨妈巾,她微愕愣神转而尴尬,想起刚才霍菲菲指天对日说她不用姨正妈巾,这下可好,被她逮个正着,她发誓无心逮到502如此难堪一幕,感觉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处处碰壁结梁子。
502见雨柔反回整个人忽而一愣,手一空,唯一一片姨妈巾掉到地上。
蒋玉乔错愕,不明白转出去的人怎么又跑回来,不会这么无聊专程看霍菲菲笑话吧。
“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进来看我笑话羞辱我,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再也受不住如此难堪的羞辱和打击,霍菲菲泪眼婆娑满面委屈无助窘迫抱臂蹲地放声痛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502哭得委曲求全,秦雨柔良心不安升起莫大罪恶感。
她真不是故意,这不为了躲人吗?
此时直把藤展庭从头骂到脚,找谁聊天不好偏找他聊天,你聊天归聊天,杵在洗手间前聊什么天,无聊。
藤展庭若不无聊,不然她早走了,谁愿意回来看二百五用姨妈巾,这不找晦气吗?
“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那你说你进来做什么,难道你肾虚尿频,尿完了又尿。”霍菲菲满脸鼻涕眼泪激愤抬头,含糊的哭腔狠狠指责刻意让她难堪的女人。
她算是彻底服了,拼无耻她拼不过,算她狠。
秦雨柔翻了个白眼,她万一真要小便岂非反被二百五嘲笑,此刻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莫非站在这里让人骂?
玉面狐狸面眸眼含笑风姿楚楚默默立于一侧看戏,不帮腔也不劝架。
只见雨柔被骂闷声不啃不还口,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霍菲菲壮着胆子继续破口大骂:“怪不得我后妈说你有娘生没爹教,像你这种出生的人…”
“你够了啊。”好似被戳到痛楚,秦雨柔被激怒,给你三分颜色开染房,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上了,真当老娘不敢把你怎么着。
“我还就是不够了。”霍菲菲一瞬冲身站起,鼻涕眼泪满脸,可也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词儿,这点遗传霍珍妮。
“你不够我够了。”秦雨柔见502小腿蜿蜒殷红色大姨妈,她承认过往时常与人动手见真章,可这般逼得人飘红挂彩还是头一次,实在待不下去,疾然转身走人出去再说。
一名女侍应敲门走了进来,
霍菲菲狼狈躲进厕所隔间迅速关上门。
侍应愕然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外面那男人没说谁要姨妈巾,她看着站着沉默的两个女人,猜想她们该不会都来姨妈,要不怎么都躲厕所不出去。
“请问哪位小姐需要姨妈巾。”女侍应礼貌的询问。
霍菲菲躲在厕双眼红肿,咬牙切齿,将秦雨柔祖上问候千万遍,又怕错过这趟姨妈巾,可瞧着裙子上挂的彩,用了姨妈巾也出不去,急着眼泪泛滥,连呜咽声都不敢吭出。
秦雨柔实在不想再看502出洋相拉门疾步走了出去,心里憋屈得发慌,一肚子的火。
现在她已肯定502是因为幼时掉进粪坑被浊物污染过度导致脑袋发育不良。
所以一受刺激脑子发懵打结,今后她还是离她远点。
外面夜色微微,前方空无一人,就算有人天色暗沉低着头谁认识谁,是她太过心虚,没准人家压根早已忘了她的模样,她太过自以为是。
站在安静空无一人小径上秦雨柔轻松呼出一口闷气,这样的宴会不适合她,还是早走为好。
“大姨妈来了。”悄然尾随在秦雨柔身后,君傲上前抬手讯捷搂住纤细的腰肢。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吓,防备的女人出手肘击身边的男人被君傲及时抓住。
“我又不是色狼,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笑得暧昧,抱着她的手紧紧不放。
“你跟色狼差不多。”她拉开他的手,整个人轻松不少,想立马回家,又怕提早立场不礼貌。
“我买的姨妈巾好用吗?”君傲俯在她耳边轻轻低语,脸上暧昧的笑意深邃。
回想当时去小超市买姨妈巾的尴尬,好在收银姑娘职业素养良好,亦或是见怪不怪。
男人给女人买姨妈巾很正常。
他不提还好,一提姨妈巾秦雨柔额头冒起黑线,越想越生气。
此刻对面传来欢快的笑声,那悦耳的声音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扰乱一湖宁静。
才恢复几分颜色的女人脸庞瞬间苍白,呼吸压抑,心脏怦乱跳动,腿不自觉想逃。
察觉到她的不安,君傲扶住她的腰身,然而腰间亲密的接触令她全身一震,更加不安。
君傲抬头看向来人,眉头轻蹙,只是一瞬即恢复自然。
他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故做亲密姿势,还将全身僵硬的女人往身边拉了拉:“没见过男人,他有我帅吗?”这话说完心口一层莫名怒火丛生,面上笑容却淡定自若。
那人信步而来,带着暖入人心的笑容。
秦雨柔低头凝望脚下沾着夜露的小草,尽力平稳紊乱的呼吸。
微澜的夜色间,是谁的心在翻涌抽痛,若惊涛骇浪。
那人朝她迎面走来,眸光若夜色般温润柔雅,步伐轻稳身姿翩然,若芝兰玉树风雅无双。
一步,两步,三步。曾经亲密依恋的人若陌生路人般眸光毫无焦点碰触路过。
当年转身今日陌路,终与她擦肩而过。
那完全漠视的严肃让秦雨柔僵硬的身子终于松软下来。
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呼吸恢复正常频率,到底是自己想得太多,都成了过去。
不明白她心底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奇怪的感受。
为曾经在意的人再见却形同陌路而感到伤痛,毕竟放在心间。
为曾经在意却也无奈伤害如今彼此可以真正忘却伤害忘却过去忘却彼此。
各自能够重新步入全新生活而感到轻松。
在意过也伤过,因为伤,所以不再见。
终究可以揭过这一页,让过去的过去,开始的开始。
“我妈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上个洗手间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没什么事吧。”蒋逸阳脸上笑容淡定如常,看着从洗手间款款而出的蒋玉乔,仿若此刻真的只是个关心妹妹前来寻找妹妹的哥哥,仿若周遭停留的人和事皆与他无关。
“上个洗手间能有什么事,不过碰见一个朋友,聊了两句。”蒋玉乔微笑,眸光锁定不远处君傲的背影,脸庞淡淡春朝泛起,可瞧见秦雨柔那般亲密站在他身旁眸眼中春朝急转一阵瑟瑟寒意。
“走吧,人家又没看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没事多看我两眼,我才是你男人。”叶君傲看着秦雨柔脸庞神色松懈如释重负,拧紧的心神随之放松,伸手动作自如搂上她纤细的腰肢一同离去。
秦雨柔点头,并未拒绝此刻他对她的亲密之举,手臂自然挽起他的臂弯腿脚利落,行走间背后却宛若芒刺在背,直到离开那头可触及的是视线范围她才记起霍菲菲的狼狈。
这姑娘回去定然跟他市长老爹告状,最后倒霉的还是君傲。
“你表妹大姨妈来了正等着你去抚慰,免得人家今晚回去又要闹自杀,可别耽误了你工程进度。”她推开君傲搂在腰肢上的手,不知道为何此刻对于他此种亲密的举动虽不排斥可也不想如此靠近。她扭头看见藤展庭好似要朝自己这头奔过来,蓦然又被白烨朗叫住。
见他不回话,秦雨柔甩下他朝正在聊天的两个男人那边走去。
听见霍菲菲和市长君傲感到头痛,他想追上去解释被人热情唤住。
站在大树下看戏的白烨朗拦住藤展庭的去路,唇角邪魅笑容深邃“跑得这么快,被狗追。”早知道不将你家妹子和小白脸的过往告诉你,让你再干着急一阵。
“有狗也先咬你。”陡然被白烨郎拦住去路,还说他被狗追,藤展庭不悦瞪着白烨朗,眼见那头君傲和情敌对上阵,头一次替君傲担忧,这两个人刚刚试着开始交往,那头小白脸跑回来搅局,可别旧情复燃。
脑海中想着纠葛的感情三角债,一个头瞬间两个大,这男女情爱最是磨人,更别提三角债。
“狗哪是狼的对手。”白烨朗笑着坐在椅子上,邪魅唇角上扬弧度深刻,为某人的痛楚真正开始而开心。
“你咬咬看。”藤展庭乐了,不知那条狗指的是谁,他扭头看向远处叶君傲正在跟蒋玉乔聊天,生出几分担忧,想过去看看,每次一见到蒋家人他心口万般抵触,更别提牵扯到雨柔。
“走什么,不看看,瞧人家一见如故相见欢哪?”白烨朗闲适坐定抬起一只脚再次拦住他的去路。
“你家小姨子更欢。”藤展庭踢了他一脚,瞥向远处将玉乔那张脸整容后和蒋玉珊相似十之**的脸,他又回头盯着白烨郎,思量要不这头狼娶了小姨子也不错,横竖那张脸相似,如此也化解他和君傲的仇怨,皆大欢喜。
“你看上了,我给你介绍介绍,正好化解你两家过往那点恩怨。”白烨郎冷哼,对那张人工脸不屑一顾,看戏兴味减淡几分,他及时收回脚,这样的小姨子不要也罢,虚伪做作的女人也配拥有与她相似的容貌。
“我自认品位不如你。”藤展庭眼见化解仇怨的希望落空只得作罢,对白烨郎的提议更生出一股恶心,这样虚伪的女人谁要。
“你找抽。”白烨郎咬牙愠怒,时隔如此之久还是会触痛。
“你欠揍。”藤展庭冷哼,如今倒为这家伙因为蒋家丫头不要雨柔耿耿于怀。
雨柔和小白脸曾在一起后又被蒋正茹用卑鄙手段拆散更可恨。
他满脑子都是蒋家,蒋家蒋家,蒋家似乎打从他母亲那代开始阴魂不散,他对蒋家如今恨得咬牙。
两个男人各怀心思看着远处第一次碰面的情敌。
一个唇带一丝邪魅,一个笑意柔和。
白烨郎端起酒杯浅抿,唇角邪肆尽染,小白脸终究熬完前程心急如焚赶了回来,叶君傲,你的痛从此刻真正开始。
轻嘲的眸光越过君傲投到蒋玉乔身上,八分相似的容貌,可终究不是她。
藤展庭眸眼如针扫过蒋家小子,低头嘴角扯起抹牵强的笑。
一切都已成为过去,蒋家人,休想再伤到她半分,抬眸寻去,不见雨柔踪影,心下大急。
“君哥哥,一年不见,你过得好吗?”夜色中,蒋玉乔风姿楚楚站在君傲面前,妩媚尽显的眸子里绽放欢喜。
“托福,别来无恙。”君傲心不在焉敷衍将哥哥喊得亲热的女人,鸡皮疙瘩悚起,如今倒万分懊悔当初答应白烨郎娶蒋家丫头摆脱婚事,弄得兄弟反目不说还去他娘的差点让情敌成了大舅子,呸。
他盯着蒋玉乔那张脸,貌似那年同蒋玉珊有婚约在身才与蒋玉珊这个妹妹有过直接的接触。
她此刻如此亲昵的态度让他心生反感,一个霍菲菲够头疼,又多一个女人还不直接闹崩。
君傲不耐,看见对面走来的男人心却静了下来。
双眸认真仔细打量走来的男人。
对方身高与他有着同等优势,面容轮廓精美柔和,堪称鬼斧神工,双眸似一泊宁静的湖水,柔和温润。
姑娘家看得久了难免容易被引诱,皮肤太过白希,尤其是脸,脸太过白希的男人就是小白脸。
除了脸比他白点也无过人之处,他干嘛要怕一个小白脸。
跟我叶君傲抢女人你还太嫩了点。
“我给你引荐,这位是我的哥哥。”蒋玉乔见君傲盯着哥哥的眼神太过专注,即刻引荐。
“蒋逸阳。”不待蒋玉乔开口向对方介绍蒋逸阳从容温文尔雅自报姓名,注视着叶君傲的双眼含着淡淡笑意,唇角微微勾起。
不紧不慢朝对面器宇轩昂帅气逼人的男人伸出右手,眼尾余光丝毫未错过夜色中对方袖口间那点璀璨令人嫉妒的光华。
“叶君傲。”君傲笑意深明,与之握手示好,眼尾眸光深锐流泻令人无法忽视。
“叶先生年轻有为,大名如雷贯耳,日后还请多多赐教。”
手一触即松,蒋逸阳退后一步,处之泰然看着眼前男人不达眼底的笑容。
“过讲,往后定有机会赐教……”
皇爵k房中
白天逛完街,几个女人相聚在包间聊天,聊天的话题自然少不得男人也少不得女人。
“你猜我今天在店里上班碰见谁。”小恩一首搂着秦雨柔的脖子一手拿着啤酒,眉色飞扬。
如今她离开皇爵在君傲公司旗下首饰店上班,工资待遇不错还有丰厚的提成。
“总不会哪个明星带着大款奔你那儿买首饰。”秦雨柔抬手捏了捏这丫头柔嫩的脸蛋,见她如今活得轻松肆意替她开心。
“什么明星,不就是那个胡露露,今天跑店里买了一套几十万的钻石首饰,牛b哄哄,还拿我好一顿冷嘲热讽,要不是怕影响店里生意,老娘我一准抽她几耳刮子。”秦恩想起今天胡露露在店中趾高气昂那眼缝瞧人的模样不仅生气,更觉着在同事面前丢脸。
同事们都笑她怎么认识这么个井底蛙,兜里没几个钱也敢充名媛。
秦雨柔抿唇点头对于秦恩的气愤表示理解,她一早领教过。
“胡露露家不是快破产了吗?怎么还有钱买首饰。”小筝咬着薯片嘴里嘀咕,先前还听说胡露露老爹欠了一屁股的债务准备跑路。
怎么转身她又摆起大小姐的架子,还买钻石,小虽小点,也要几十万。
还未喝下一口啤酒,小恩激愤将啤酒瓶磕到茶几上:“不知道哪个傻x买了他们家的椰子小工厂,这不又抖了起来。”
“我说呢,原来是有二货给傻b送钱。”秦恩激愤,将送钱给傻b的二货骂个狗血淋头。
听到椰子工厂正准备去上洗手间的女人愣住,双耳竖起听得额外仔细。
“什么椰汁。”因为本地椰汁难喝,小筝从来不喝
本地品牌也不少,实在不清楚二货家生产的椰汁是哪个。
“不就是风光椰汁。”
“没见卖了吗?”
“肯定没得卖了,比马尿还难喝,你说买她家工厂的老板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秦恩愤慨拍大腿,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察言观色,那么难喝的椰汁居然还跑去再投资。
小筝万分赞成地点头,蓦然想到雨柔好像拍了个椰汁广告,两人狐疑地看着她。
工厂老板娘秦雨柔额头冒起黑色,暗自将君傲诽腹个彻底。
感觉难堪急忙站起往门外冲去,门咚地打开撞上秦雨柔的头。
“对不起,你头怎么样,有没事。”见雨柔额头被撞,叶君傲心慌心乱上前伸手帮他揉额头被碰触的地方。
“不是故意,是有意。”秦雨柔挪开他的手,俏脸拉下,想起小筝刚才说的脑子被门夹,越想越气。
“不是,你去哪儿。”君傲感到莫名其妙,不会撞了一下生气吧。
“她上厕所哪,你要不要打哪儿都跟着。”小恩嚷完朝君傲递了个一眼,继续喝啤酒。
发现雨柔怪异的神情,秦筝在秦恩耳畔小声嘀咕,小恩瞬间被咽下的啤酒呛到。
君傲狐疑上前坐在一边,三个女人一台戏,有古怪也见怪不怪。
知道送钱给二货的傻x是谁后小恩忍着笑凑到君傲跟前。
“上次你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小恩犹豫心虚从沙发上慢慢朝君傲那头挪去,打探裴希工作的事儿。
“什么事?”君傲笑着敛下眼睑假装糊涂。
小恩急了,蹦跶着往君傲身边继续靠近:“就是我男朋友工作的事,咱们可说好的,你堂堂一上市公司总裁可不能失信于女人。”
以为他贵人事忙这点小事早忘了,可对她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事。
君傲眯眼恍然大悟:“哦,那自然,不过你可要跟我说实话。”
“什么?”小恩心里一个咯噔,感觉上了狐狸的当。
君傲低头轻声质问:“你怎么知道雨柔喜欢吃用山泉水煮的鸡蛋,是不是……”
被拆穿的女人心脏扑通加速,眼珠子一转离开君傲一米远,话语说得自然而然:“这有什么,村子里的人都吃,你上山也看见了,每天大清早人来人往,有什么好奇怪。”
她说的也是事实,泉水白煮蛋又不是那小子独门新创,整个月亮湾老少皆知。
就算他知道她坑了他一回又怎么样,帮他讨老婆莫非还有错。
现在美人在怀敢过河拆桥试试看。
“哦,这么说你打死都不承认你为了心爱的男人不惜连卖友求荣的勾当都干上了。”
君傲拿起一瓶啤酒低头笑着深深感慨。
小筝踢了小恩一脚。
卖友求荣的女人低头脸涨得通红,含糊嘟嚷:“我这不是为爱成全爱吗?不过我这是小爱,你那是大爱,不都说大爱无私吗?你就不要跟我这样的小女人计较了,我们都无条件的挺你。”
刚才还想着他不答应该想个馊主意让他吃点苦头,这头立马枪杆子一边倒。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好你跟雨柔。”
小筝顺势帮腔,帮小恩就是在帮自己,自己男朋友也要靠他吃饭。
“那真是太感谢了。”君傲拿起啤酒与小筝碰杯。
“那我男朋友的事。”小筝立马趁热打铁。
“包在我身上。”
“真的……”
正在洗手间洗手的女人猛地打了几个喷嚏。
心里愤愤嘟嚷,两个死女人八成又把她给卖了,真是些不讲义气的。
ktv无论包间还是走廊的氛围总是搞得格外的暧昧。
昏昏沉沉又偏偏让人分得清谁是谁。
秦雨柔上完洗手间开始回包间,记忆在左脚步朝右。
实际转个圈还是能回到原点,无论是目的地还是人生,多半如此。
无非苦了脚丫子多走了些些冤枉路。
长廊转角精美落地花瓶里旁逸斜出许多绯色假桃花。
如每个女人姻缘里注定只有一朵桃花,那么多出的桃花不是假的就是烂的,要么就是注定开不出花的。
或许还有一朵开得分外妖娆你也十分中意。
蠢蠢欲动准备采撷却不经北风吹落一任落花随风飘零载入春水。
一路逐水而去,徒留一片相思。
桃花分外热情,悄然勾住秦雨柔的裙子。
八百年难得穿一回名牌的姑娘倒霉被假花妒,哗的一声,裙子被勾破一道长长的划口。这道划口拉得极妙,长腿玉立一线惷光若隐若现,分外引人遐想。
“什么名牌,还不如大东门批发市场的西单货,傻驴才会再买你。”
姑娘怒了,将桃花依恋不舍的那根白丝带一拉,哗啦啦。
插在白色巨大瓷瓶内的桃花蓦然有倾倒之势。
她一大活人怎能被假花压,将压未压,花瓶正为伊人倾倒中,一双大手扶住手腕粗的桃花枝。
犯了桃花的姑娘感激的回眸道:“谢谢。”
一谢隔了千山万水,百丈重楼。
一谢隔了千山万水,百丈重楼
一眼便是四载相思此去经年,四目相对两两相望久久沉默无语。
“多谢。”秦雨柔低头再谢正准备与那人插肩而过,事实证明,要过这条道很难。
那人目光沉静如水扶着桃花却比暗色中的桃花还要灼灼其华。
蒋逸阳带着四年重逢后的思念和压抑悠然转身:“你准备装做不认识我到几时。”
怦乱的心咯噔过后跳得更怦乱。
秦雨柔退后低头不敢看他那双灼亮的眼睛,为当年她伤他之手那倒苍凉背影。
暗色浓重,旁立桃花,孤男寡女,又是在这样暧昧的场所。
近来她也能偶尔上个新闻头条,没准哪只事业心强烈的狗仔正盯着这一步,是谨慎些好。
不知哪个喝醉后声线本就粗矿的汉子为情感伤买醉唱起不知名的情歌
“你怎么舍得狠心逼我离去,独自活在回忆里,真心被践踏到底,谁把伤悲留给了你,怎么可以让彼此成为过去,灰色的雨中我是这么无能为力,求求你不要把爱当成一场游戏,请回头,我依然还在这里。“
这情歌唱得那个撕心裂肺,鬼哭狼嚎,人神共愤。
最后来个特高线,震耳发奎的“啊”声一路飙到底。
正如那些刻骨揪心的美好让人难忘也让人慌乱。
慌乱得想一路逃过去,这些纷乱的过去影影叠叠盘亘在混乱的脑海里。
压抑感逼迫她想立即逃走,逃得远远的。
她想硬闯过去,那人却如泰山拦于路前,她又不是愚公,此道不通立马回头。
利落转身,可人家的胳膊比她的腿快,手腕被大掌死死钳住。
她分明感觉到掌心的潮湿和灼热,为什么这么热。
“我们聊聊。”蒋逸阳眸色坚定盯着见他要逃的女人,逃去哪里,他再也不准他逃。
“我跟你不熟,没什么好聊。”这话一出口她舌头发僵,不熟跑个什么。
被那句不熟惹怒的隐忍一整天的男人,大手用力一拉,自称不熟的姑娘被拉进他的怀里。
砰然的身体接触,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情节。
回忆揉着心底深埋的感情让她蓦然害怕,身子瑟瑟发抖。
他用手轻轻抚慰她瘦弱的背脊,瑟瑟发抖的身子慢慢回转平静。
幽幽一声叹息,他放开她牵起她冰冷的手。
若从前那般,他捧着那只冰冷的手,温柔地呵出一口暖气,轻轻地揉了揉,冰冷的手慢慢变得暖和。
如水的温柔将她带回从前,整个人如着了魔般陷入回忆。
他牵着她已温暖的手带着他往属于身旁被推开的包厢内走去。
只是一个步伐的跨越猛然间她全身抽搐,山海边的毒誓一瞬间朝她袭来,犹如万箭穿心,脚步惊然后退,被他牵着的手急着抽回,
“你别再来找我,该说的话当年我已说得很清楚,我过得很好你又何苦来扰我清静。”她抽回手如避洪水猛兽,疾然转身朝反转方向逃离。
“你别再来找我,该说的话当年我已说得很清楚,我过得很好你又何苦来扰我清静。”她抽回手如避洪水猛兽,疾然转身朝反转方向逃离。
秦雨柔心慌,手臂摆脱一刹那又被他如铁钳钳住“你凭什么将我的生活搅得七零八碎返身一脚将我踹开,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是在演戏,谁同意你自以为故作成全的自践来伤我的心,你不知道你的行为很伤人心吗?
他将她强势拉进另一间包厢内扔在沙发上顺势压下出手扣住她的手腕,那双不再如从前那般细腻光洁的手指用粗粝的指腹捧起她的双手抵在怦怦直跳的心胸口,深邃的眸子沉满幽怨思念折磨后的愤怒和激动,声音哽咽得令人刺痛“我这里很痛,痛了四年。”
心口的伤痛被一触即发,如浪涛般无法歇止,压抑的思念携着痛怒化作暴风骤雨般的吻落在那两片日思夜念的双唇上。
短短的一阵碰触秦雨柔全身如临兵荒马乱,手臂用力推开他,甚至不假思索朝那张曾夜夜入梦的俊颜甩去一耳光。
被思念左右冲动的男人脸庞遭受突如其来的惊痛,懵然中那痛刺痛心底,胸腔伤惶四伏,酸胀恐慌直抵咽喉。
昔日温润的眸子此刻微红如陇上一层轻雾,他恍惚不可置信看着同样错愕怔然的女人,艰涩的嗓音颤颤质问,“你打我?是为了叶君傲吗?叶君傲就是你曾经所期望能庇佑你的男人,你……”
回忆中违心伤人的话再次浮在脑海中,慌乱不安中秦雨柔不敢面对这份突破心底曾经压抑思念的面对面接触,慌乱犹如一片山洪崩裂,她更不敢看那双责备伤痛的眸子,那道横亘于两人之间的山海毒誓如惊雷般震醒了她,她冲身而起,只想远远逃离,再也不要见。
“到底是你刻意躲着我还是你变了心?”看着她逃离的那一瞬蒋逸阳迅速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去,声音压抑的怒意和责备破喉而出。
从未觉得他的挽留会如此刻这般令她惶恐,她害怕,害怕毒誓应验,害亲人被再次惨痛离去,慌乱将她逼到极致,她烦躁用力甩开他拉扯的手,和他保持距离坐下。
许久的沉默后,秦雨柔开口打破沉寂,“逸阳,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她的言语冷静清晰。
他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伸手握着她的手,被她躲开,他心急解释,嗓音中无不充满焦涩,“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我也认为你不会轻易对我放手,我知道你当年是被我母亲逼不得已才那样做,抱歉,雨柔,我之所以离开是为了拥有更多庇佑你的能力,我想给你永远的安宁,雨柔,别丢下我,我从来没真正想离开过,这四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雨柔……”
这些话至今听来依然会令心房一阵阵抽痛,秦雨柔打断了这份令她惶恐的情意,她冷静告诉他,“逸阳,我是个不懂爱的女人,其实爱上我这样的女人可能注定不是件幸运的事,在我心中,亲情永远摆在爱情之前,有些女孩认为爱情最重要,可对我来说亲情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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