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肉的妖菁
秦桑做了一个梦。
在那一场梦中,她梦见了霍向南,霍向南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眉宇之间,尽是对她的温柔宠溺。
“老婆,老婆……”
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她有些沉醉,他的声音总是那么好听,好听到她怎么都听不腻。
他慢慢地将她压在柔软的床上,慢慢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
衣服一件件地落在地上,她有片刻的晕眩,酡红的脸蛋上仰,微睁着眼看着身上的他。
“向南,我爱……”
那个“你”字尚未说出口,他便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沉浸于欲念中的五官是那样的出类拔萃,然而,下一秒,那眸底逐渐渗透的黑,却席卷了温存。
“嘘,别出声,那样就不像她了。”
她?那个她,难道是……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出口,可声音就好像被人剥夺了一样,她就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心,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揪扯住,痛得如同刀割。
那痛越来越明显,而眼前的视线开始越来越模糊,逐渐的,她就连他的脸也看不清了。
秦桑当真觉得,自己是被痛醒的。
她的手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一片,霍向南向来有早起晨跑的习惯,从两人结婚至今,她就没试过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他的。
手放在了左边胸口处,明明知道是一场梦,可那锥心似的痛就好像真实存在。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会做那样的梦,其实也不是没迹可遁的。
她下床到浴室去洗漱,随后,换了身衣服下楼。
走进饭厅,便见那个男人坐在主位上。
一身黑色的手工西装,将他修长的身形衬托得完美无缺,刚韧紧绷的下巴曲线犹如雕刻般深邃,那唇微抿起,淡漠而薄情。
他手里翻阅着报纸,就连她进来也不曾抬眸望一眼。
秦桑也没多在意,走过去坐下以后,拿起一片面包就吃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霍向南将报纸折好放下,起身准备出门。
她忙把食物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
“向南,我车坏了,你可以送我去医院吗?”
她满带期待地看着他,然而,他蹙起了眉头,手伸在半空,指向了站在旁边的管家。
“我有急事,管家,你送她过去。”
说完以后,他便转身走出了饭厅。
秦桑的眼中难掩失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她早就习以为常,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上班时间逼近,她敛去愁思,唯有快步地走了出去。
黑色轿车内,管家在前头开车,她坐在后座,侧着脸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他呆在霍向南的身边很久了,几乎是看着霍向南长大的,他清咳了一声,企图为自家少爷洗白。
“少奶奶,少爷心里肯定是有您的,只是有时候,他不擅表达。”
听见他的话后,她嘴边的笑不由得染上了几分苦涩。
惟有她自己清楚,霍向南不擅表达的对象,是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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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和医院是她实习的医院,实习期满了以后,她便留在了这医院,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外科医生。
中午与好友蒋衾衾到饭堂去吃过饭后,她便回到自己的诊室去坐诊,下午来看门诊的人不算多,三点多的时候,就空闲了下来。
她给自己泡了一杯绿茶,才喝了一口,护士就来敲门。
“秦医生,有个急诊王主任让你过去帮忙。”
听见这话,秦桑也没敢耽搁,放下手中的杯子就走了出去。
可当她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时,脚步不禁顿住。
霍向南自然也瞧见她了,眉头一蹙就向身边人问起。
“祥和就只有这么几个医生?怎么把她给叫来了?换一个!”
别人不知的,只道他是嫌弃她太过年轻,但惟有熟悉的几个人才知道,今个儿的急诊,秦桑的到来只会让整件事情更尴尬。
她伫立,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见他正抱着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即便那女人的脸埋在了他的胸前,可她还是轻易地认了出来,那是他的青梅,陆心瑶。
他脸上的紧张是那么的明显,额头上渗出的汗以及那微乱的头发,无一不透露出他是匆忙之间赶来的,哪怕他停下几秒好好看一看,都会发现这是她工作的医院。
可是他没有,焦急早就让他顾不得这么多。
陆心瑶已然失去了意识,她敛去思绪,转头吩咐护士。
“去把推床弄过来。”
护士赶紧去准备,等到推床来到,她抬起头看着他。
“把她放到上头。”
霍向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怀中女人放下以后,却并未让她动手,蹙眉训斥身边人。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么?让你叫别的医生过来!”
他的态度摆在那,很显然就是不愿意让她去碰。
她握紧了拳头,丝毫不理会他,低下头就开始检查。
陆心瑶的脸色苍白,她仔细检查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看着护士。
“是阑尾炎,去准备手术室,例外再准备手术用具。”
她让护士把陆心瑶推过去,自己也打算去作术前的准备,没想,才走了几步,手腕就被他紧紧攥住。
她回过头,他的脸色隐隐透着几分难看。
“你要往她身上动刀子?!”
“不然呢?”
她迎上他的眼,即便心已经绞痛得难受,在这一刻却是说什么都不肯露出半点的脆弱。
“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天职,不管那个人是谁。还是说,你怕我往她身上捅刀,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的薄唇抿起,但那眼神却足以说明了一切。
“这医院不止你一个医生。”
“可其他的外科医生不是有手术就是没在医院,你若要把她丢在那任由情况恶化,我倒是可以袖手旁观,反正,我也不是非要有那么崇高的医德。”
握住她手腕的力度开始加重,他似是在思索,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伤到了她,她有些吃痛,垂下的眼帘紧紧地盯着他的手。
好半晌,他才松开了手。
秦桑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了手术室。
彻底消毒以后,她便穿上手术服进入手术隔离区,手术台上的陆心瑶已经注射了全身麻醉,旁边,护士凑到她的身边,低着声音说话。
“听说刚刚那个男人给上头打了通电话,说要透过设备看着这场手术的进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手术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么?”
她抬起头往那边瞟了眼,果然,有直播的设备在那放着。
这种事,向来都只有在大型的手术上才会发生,不过,挺像霍向南的性子。
他从来都不遮掩对陆心瑶的关心,就算是在她这个妻子面前,亦是一样。
她刚要说些什么,手术室的内门被人推开,她抬起头,见到王主任出现时难免有些诧异。
王主任意味尤长地斜睨向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来主刀,你副手。”
仅此这一句话,便让她的心猛地往下坠。
到底,那个男人还是不打算让她动刀子,把本该在其他手术中的医生叫来不说,还让她在旁作副手?
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手术两个医生,还真是可笑。
手术很快便结束了。
她走出手术室,拿下口罩望过去,霍向南刚好也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直接越过她走向王主任,焦急地询问起陆心瑶的情况。
她转过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一个拐弯以后,她便停了下来,身子靠着墙慢慢滑落。
她想冲上前质问,可很显然的,霍向南此刻根本就没空理会她,有时候她当真不懂,既然他对那个女人如此上心,为什么要跟她结婚呢?
是看她太过可怜了吗?
她回到自己的诊室,本以为自己的心情会逐渐平静下来,但是到底,还是按耐不住。
vip楼层内,他理所当然要了最好的病房,她站在病房外头,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把门推开。
病房内,光线很充足。
暖暖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洒了满满一地,陆心瑶就躺在病床上紧闭着双眸,麻醉药还没过去,她睡得正沉,而他就坐在床边,垂着眼帘看着床上之人。
这一幕,若是印在别人的眼中,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
偏生,这个男人却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她走过去,脚步声让他惊回神,看见她时面色有些古怪。
“你怎么过来了?”
秦桑很想装作平时那般若无其事,但是这一刻,她真的没有办法处之安泰。
她在这医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不少的医生护士都认得她,更何况,他和她当年的婚礼那么轰动,有谁不知道她秦桑是他霍向南的妻子?
可就在今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其他的女人闯进她的医院。
这一路,虽然那些人并没有说些什么,那眼神却足以教她无地自容。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抖意,就连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也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她看着他的脸,每一次都是这样,但凡是遇上这个女人的事,他待她都是凉薄的。
“俞城的医院这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到祥和来?”为什么……要让她看见?
这么久以来,最起码没有亲眼目睹,她还能有说服自己的理由。
而今天,她很显然没有办法当作什么都看不见。
霍向南起身,一抹愠怒爬上了眉梢。
“你闹够了没?”
是闹吗?在他的眼里,她就是在无理取闹?
她咬着下唇,倔强地站在那里,他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会,稍微缓和了一下再开口。
“心瑶打来电话,说身体难受,我就过去看看她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冷笑。
陆心瑶身边的人那么多,先不说常年侍候她的女佣,她能给打电话的,根本不止他一个,不是吗?
或许,陆心瑶就是知道,只要是她的电话,不管在哪里,他都会丢下手上的事奔到她的身边去吧?
“霍向南,你不要忘了,她已经结婚了,她有丈夫了。”
“我知道,”他的脸猛地沉了下来,“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可她还想说,她心里难受,她想要把那些话全部说出来,唯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她身体难受,理所当然会有她的丈夫在关心她照顾她,你现在算什么?先不说你也有妻子了,要是让别人看见了,都会认为你想要插足……”
“秦桑!”
他的声音低沉得吓人,那望着她的目光,更是冷得犹如寒冰。
他抬起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出去!”
秦桑的身子仿如定在了那里般,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是触及陆心瑶的事,她都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惹恼,而他若是生气了,铁定会把她往外赶。
他有没有想过,她是他的妻子啊!明媒正娶的妻子啊!她的丈夫陪在别的女人身旁,她是怎样的心情?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陆心瑶就足以将他的心给塞满了,又怎么可能会有她的位置?
她的丈夫,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心里明白,就算继续呆在这里,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更让自己难堪罢了。
秦桑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病房门合上,隔绝了一室的暖光,那是只属于霍向南和陆心瑶的小小世界,她这辈子都注定走不进一步。
她站在那,手慢慢地垂落,左边胸口的地方,在不住地抽痛。
小戚是霍向南的助理,时常都跟在他的身边,此刻刚好拿着一个行李包走过来,见到她不由得一怔,而后,面靥上浮现了一丝的慌乱。
他看到她从病房里出来,连忙上前几步。
“嫂子,你别误会老大,老大只是出自关心,才会把陆小姐送来医院,毕竟陆小姐的丈夫出差了嘛!你要相信老大,他可是你的丈夫呢,心底肯定是有你的……”
小戚说了很多,她却是没一句是听进耳的。
她的嘴边噙着一抹苦笑,他身边的人每一个都在替他圆谎,深怕她会心里不舒服。
像他,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陆心瑶的关心,就像他从来不掩饰他根本不爱她一样。
她无意再继续逗留,迈开步伐离开。
整个下午,她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下班时分,她死活拽着蒋衾衾出去吃饭,火锅的热气噌噌往上冒,她吃了平时根本不会碰的辣,吃得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霍向南带着一个女人到自家老婆医院就诊的事很快就传遍了,蒋衾衾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忍不住出口提议。
“到我家去住一段日子吧!那个男人太过分了,这次这事你不能妥协。”
她笑,抽了抽鼻子。
“那你记得给我腾出一间空房来,等我哪天心痛到受不了了,我就去你那里住,吃你的用你的睡你的。”
吃过饭,她便坐车回去。
东湖御景是她和霍向南的家,自从两人去年年初结婚以后,就搬到了这里来。
只是结婚都一年多了,却是一直都是有名无实。
屋子里灯火辉煌,她直接就上了二楼,推开主卧的门,一室的冷清。
她拿着换洗的衣服到浴室去洗澡,出来把头发吹干,已经是临近十一点了。
可外头,却是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推开落地窗门走出露台,夜里独有的冷风迎面吹来,她缩了缩肩膀,心里清楚,今天晚上霍向南不会回来了。
陆心瑶如今住院,他肯定会守在身旁的,只要那个女人有事,他便不可能放得下。
那么她呢?她又算什么?
秦桑很多时候都在想,她和霍向南的婚姻究竟是对还是错,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陆心瑶是霍向南心底无法抹去的一颗朱砂痣,曾经,她自信自己能让这颗朱砂痣渐渐消去,可是如今,她终于明白,拥有那样想法的她才是一个笑话。
她苦笑,像这样的夜晚,她应该早就习惯才是,敛去愁思,她转身返入屋内。
躺在床上,关掉床头灯,她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慢慢地阖上双眼。
这一夜,注定辗转难眠。
她与霍向南,其实也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不同的是,霍家与陆家靠得近,只隔了一堵墙的距离。旧时,霍向南和陆心瑶的关系是最亲密的,甚至曾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大家都在传,霍向南和陆心瑶郎才女貌,在一起是迟早的。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那么的一天,陆心瑶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沈翎。
同样生活在军区大院,从小到大,她就喜欢着他,她向来犟,决定了的事谁都改变不了,这一喜欢,就是十几年之久。
秦桑慢慢地睁开眼,习惯性地望向身旁,果然,空荡荡的一片。
昨天夜里,那个男人没有回来。
她坐起来曲起了双腿,把脸埋在了膝间。
想当初,霍向南跟她提出结婚的请求,她雀跃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
有的人没那么好,可就是没法不爱他。
就像她,即便结婚前她知道他心里没她,她还是不顾秦父的阻拦非得嫁给他,心里总以为,一块再硬的石头捂得久了,终有一天会捂热的。
可是过去一年多了,现在的她,不禁有些自我怀疑。
回到医院,那些医生护士对她的目光是闪躲的,想也知道,经过了这么一夜,整间医院肯定都传开了。
那些同情,她尚且能当作什么都看不到,但有些事,却是不能装作没发生过。
门诊看到一半,便有护士过来传话,让她到病房去。
秦桑没有办法,唯有放下手头的事起身走出诊室。
推开病房的门,没想到的是,除了那两个人外,里头还站着另一个人。
沈翎的年纪与霍向南相仿,这些天他本该出差在外,听闻陆心瑶不舒服就匆忙赶了回来,此时,正坐在床边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陆心瑶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怀里,他抚着她的长发,软声安抚。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的,心瑶,你别怕,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随后,他抬起头望向了霍向南。
“昨天真是麻烦霍爷了,这会儿我回来了,就不再麻烦你了。”
那明媚璀璨的阳光透过窗照拂在了男人镌刻般的脸上,然而,丝毫暖和不了他绷紧的唇线。
“好好照顾她,她才刚动完手术没多久,往后需要静养。”
霍向南说完这话,就转过身。
在走出病房前,他理所当然瞥见了她,只是他也没吭声,微蹙眉头以后就带着小戚离去。
秦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病房内的两人,到底,还是阖上了门。
下班时间一到,她便收拾东西离开医院。
最近的天气有些冷,站在医院门口,她缩了缩肩膀,抬起头就见到沈翎朝她走来。
这会儿也没有外人,沈翎看到她衣着单薄,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赞同。
“怎么穿得这么少?这几天降温了你知不知道?”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笑,微仰着头看他。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挺暖和的,没想到傍晚会冷了这么多。”
他想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她连忙伸手阻止。
“你别再这么照顾我,现在你跟我都不同的,你得时刻注意陆心瑶的心情,那女人向来被捧在手心里宠着,一点不愉快就会闹脾气,我怕因为我而令你们不愉快。”
只是,沈翎却有着他的执拗。
“说什么呢?就算心瑶现在是我的妻子,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始终不会改变的,你要是生病了,我在干爸面前没法交代。”
他非要把外套罩在她肩上,她见拒绝不了便也没推托了。
“你没开车来上班?我送你回去吧!”
说着,就想带着她一起走向停车场。
秦桑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就瞥见了那不远处的一抹身影。
黑色的pagani全城皆知是霍爷的爱车,她驻足,看到那个男人就靠在车旁,身边早已没了小戚的身影。
霍向南的眉头深锁,目光落在了她一侧的沈翎身上,而后没有片刻的迟疑,就迈开步伐走了过来。
睨到她身上的西装外套,男人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没有多想就把那外套拽下,改而脱下自己的外套让她披着。
这样的举动落在别人眼里铁定含有几分醋意,她也不吭声,只看着他将那件外套递还给沈翎。
他垂眸望她,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颤心惊的阴寒。
“在我的眼皮底下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的像什么样?”
她溢出一丝苦笑,旁边,沈翎的脸上浮现几分愠怒。
“霍向南,我不许你把莫须有的罪名强行冠在她的身上!”
“我们夫妻俩的事,与你何干?”
男人冷哼一声,搂着她的肩膀就往车旁走,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她坐进以后,自己也绕过车头坐进去将车子启动。
很快的,pagani便如一缕烟般驶了出去。
沈翎的身影在倒后镜中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见不到了,她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狭仄的车厢内,气氛凝结。
她斜睨向他,他的手握紧方向盘,那指关微微有些泛白,就连那下巴曲线也是紧绷着的,很显然的,就是在生气。
她想起了方才的那一幕,真是可笑,他一副捉奸的模样出现,却从没想过,他为别的女人忙前忙后时她是怎样的心情。
“你说我在你眼皮底下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那么,你跟陆心瑶之间又算什么?”
他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事,握着方向盘的五指收得更紧了些。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非得咄咄逼人,执着地想要索要那个所谓的答案。
“你是我的丈夫,可是我的丈夫却为了别的女人而对我发脾气,剥夺我医生该有的权利不说,还让我在医院里成了一个笑柄。霍向南,你在做那些事之前,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也会觉得难受?”
在她的这一番话说出口之际,车厢内的气氛是更冷上了几分。
男人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半晌后,他打着方向盘将车子停靠在边上,随即探过身来望着她。
那双深如浓墨的眼眸,就像一汪不见底的幽潭,让人根本就无法窥探究竟。
“秦桑,有些话我只说这一遍不会再说第二遍。不要试图拿你和心瑶作比较,你和她是不一样的,心瑶娇弱,而你比她坚强,我对她纵使再关心,也不会让你霍太太的地位动摇。我娶了你,让你留在我的身边,这一点,还不足够证明么?”
他不知道,他的话只让她的心更坠进谷底。
她比陆心瑶坚强?那么,他可知道她为什么要坚强?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又何必要处处伪装坚强?
霍向南直回身,在启动车子离开之前,他冷冷地丢下了一句。
“你跟沈翎离得远一些,我不喜欢你跟他站在一起。”
几日之后,陆心瑶出院了。
诊室内,这会儿也没有病人,秦桑手捧着玫瑰花茶,靠在窗边的墙上。
这些天,在霍向南的有意安排下,那些传闻已经消声匿迹了,她也无须躲避那些异样的眼光。
她的车子还没修好,那个男人倒是每天下班时间都会亲自过来接她,只是经过那一次以后,她就没法像之前那样与他相处。
她看着那两抹身影走出医院,若是印在别人的瞳孔中,是显得那样的鹣鲽情深。
但唯有她知道,沈翎之所以跟陆心瑶在一起,是别有所图,即便,她曾经多次劝阻,仍是没有任何的结果。
她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紧蹙的眉头始终无法松开。
下班时分,那台熟悉的pagani仍然停在医院最显眼的位置。
她走过去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男人斜睨了她一眼,无言地启动车子离开。
由于是下班高峰,路上的车难免有些多,不过是一个十字路口,就堵成了几条长龙。
她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的行人,还有那逐渐西斜的落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望向他。
“我的车子已经修好了,从明天开始,我能自己上下班。”
良久以后,他才“恩”了一声。
这一路上,秦桑都在发呆,直到车子停下,她看着外头陌生的环境,才发现这并不是东湖御景。
他首先下车,绕到她这边将她拖下车,她抬起头,这酒店是他常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今个要把她带来这里。
“我们不回家吃饭吗?”
“偶尔一两次,没关系。”
他淡淡地回了句,就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包厢内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尽是她爱吃的菜,她有些微怔,转眸望过去时,见他卷起了衣袖,擦干净手后,就开始剥河虾。
她吃了几口菜,低头一看,就见到他把一只只河虾剥干净后,沾了酱放到她的碗里。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海鲜?我提前打电话来让他们给你准备了你最好的河虾和帝王蟹,你记得多吃点。”
乍看上去,他的面容神情跟平常没有区别,但是,若不是足够了解他,她当真会因为他这小小的举动而感动。
她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每一次但凡是因为陆心瑶的事吵架之后,他都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抚慰她。
她经常在想,她在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呢?
说是不上心吧,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温柔体贴的;说是上心吧,可他三番四次为了陆心瑶,都忘了她的存在。
秦桑当真觉得,自己总被他拿捏在手上,根本就由不得自己。
吃得差不多,她便起身到外头的洗手间去。
包厢内只剩下他一个人,男人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凑到嘴边吸了一口。
指间的零星烟忽明忽暗地闪着,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他翻出手机,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随后按下通话键。
电话那一头,霍父霍建国的声音顷刻传了过来。
“祥和那边的传闻都消了没?还有,秦桑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好好安抚她的情绪?”
白色的烟圈氤氲住眼前的视线,他抿着唇,好半晌才说话。
“爸,这些事我都会处理好,就不用你费心了。”
霍建国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这话的讽刺意味?
他冷哼,声音很冷。
“我能不管你们的事?向南,你莫要忘了你是为了什么而和她结婚的。陆心瑶的事你能不管就别去管,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你难不成还想要把别人的妻子抢过来么?好好对待秦桑,秦家就秦桑一个女儿,你娶了她,整个秦家都是你的。”
霍向南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断了。”
那边,霍建国连忙喊了声。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跟秦桑也该是时候要个孩子了,有了孩子,你们之间的关系就能稳定一些。”
男人切了电话,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他又抽了一口烟,霍建国的那些话,不知为何浮上了心头。
要个孩子吗?
他和秦桑的孩子……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件事,他还当真没有想过。
洗手间。
秦桑捧起水洗了一把脸,冰冷的水让她稍微清醒,她抬起手抹了一把水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和霍向南的关系,一直都在停滞不前,她多次想要改变两人的关系,却根本无从下手。
旧时的热情,如今也冷却了下来,她不禁在想,这段婚姻,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她敛去思绪,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才刚走了几步,眼看着就快到达包厢,没想,竟在半途被人截了下来。
秦桑蹙起眉头,面前的是一个魁梧大汉,堂而皇之地挡在了走廊中央,她想绕过他,可这人却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似是在打量着什么。
“你就是霍向南的老婆?”
这一声,让她微怔,她抬起头,带着几分戒备。
“你是谁?”
她话音刚落,这人就猛地扑向了她,用手臂箍住她,连拖带拽的将她往大门的方向拉,嘴里还不住地在大放厥词。
“竟敢帮那个臭婆娘申辩!老子打她是教育她!让她当好我的妻子!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了,那我也要霍向南尝尝同样的滋味!”
因为他的举动过大,周遭很多人都闻讯围了过来,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的匕首,公然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们别过来!”
秦桑被他抓得吃痛,那匕首的刀锋就对着她脖子上的皮肤,若是一个不慎,还真有可能划出一道血痕。
大概是有人去通知了他,没消一会儿,男人便出现了。
一见到她被挟持,他的脸色难免有些难看,他自是认得这个人,就在今日,他才替这人的老婆打赢了官司,那是一桩家暴案件,整整十年这人一直都在暴打自己的妻子,终于好不容易才把婚离了。
魁梧大汉一见到他,眼便更红了些,手里的手自然也没留力,不过轻轻一碰,就隐约能看见有血渗出来。
他脱口而出的,尽是一些难听至极的话,霍向南的薄唇抿起,潭底开始蔓延出冷笑。
“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把她放了!”
这人是说什么都不肯,店里的人已经报了警,有不少的保安也赶了过来,魁梧大汉见到此景,不禁有些慌了,他趁着这个机会冲了过去,扳过他的手想让匕首脱离,不料,这人竟挥舞着朝她刺来。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他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普一抬起头,就听见了他的闷哼声。
随即,带血的匕首被踢落在地,旁边的保安一涌而上,瞬间就把这人给按压在地。
走廊的角落,一道暗影慢慢地隐了回去,嘴角的笑带着嗜血的阴狠。
原本以为可以借以利用,没想到还是让他避过一劫。
秦桑的脸都白了,霍向南的手捂住腹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幸好匕首刺过来的时候他避了下,这才没伤及要害。
警察很快就过来了,把人给押了回去,他也被紧急送往医院。
伤口并不是很深,但因为划到了动脉才会出血严重,她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药,手不住地发抖,刚才的那一幕幕浮现在脑子里,她觉得可怕极了。
男人垂下眼帘,握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流这么一点血不算什么。”
他倒是说得轻巧,她可是吓坏了。
秦桑抬起头,那张小脸仍然带着几分苍白。
“霍向南,你下次能不能别这样吓我?”
天知道,当她看见他为她挡下那一刀的时候,她的心脏是几乎要停止了。她从没想过要他为她去做些什么,这种牺牲,更是她不乐见的。
然而,他听见她这话,薄唇抿起,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难不成你要我碰到那样的场面,把自己的老婆推出去?”
她不说话,他剑眉一蹙,伸出手将她一把带进自己的怀里,她收势不及撞上他的胸膛,大概是压到他的伤口了,隐约能听见他闷哼出声。
她惊得想直起身,不料,他的手却紧紧地箍住她的腰,不让她退开。
“秦桑。”
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既然娶你为妻,那么,护你周全便是我的责任。”
她的身子僵住,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盈满鼻腔,让她难免有些昏眩。
“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我连累了你,那个人是我今天庭上的被告,想来,应该是不忿才会找上了你。”
她回过神,稍稍推开他。
“我只要你能好好的。”
他看着她,不得不说,秦桑也算是个美人胚子,皮肤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他不是柳下惠,面对她时也会有正常的反应,这么久以来没碰她,只是怕麻烦。
男人抬起手,她低垂着眼帘时,那长长的眼睫毛轻颤,有那么的一瞬间,他觉得有一股暖流自心底正肆意地蔓延开来,而后生根发芽,撩拨得他心痒难耐。
可是当触及她脖子上的伤,他目光一凛,敛去了那种思绪。
“我真该把他杀了。”
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她愣住,接触他的眼神后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脖子,指尖碰到后传来的轻微疼痛让她这才记起。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为她生气的模样,明明,他对另一个女人的事比对她的事还要上心。她也害怕听见那个答案,连忙捂着自己的伤口站起身来。
“我去找人帮我简单处理一下!”
说完,也没等他回话,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霍向南收回目光,这临时空出来的诊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把衬衣重新穿上,才不过刚把钮扣扣好,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下一秒,小戚从外头走了进来,面色严肃。
“老大,查到了。”
他是中途接到霍向南的电话匆匆去办事的,但是那个结果,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个人似乎是受到了煽动,而且也有人给他提供了地址,他才会带着利器赶过去。”
男人的嘴角勾起冷笑,他早就猜到,那个魁梧大汉的出现并非巧合。他不过是前脚踏进那地方,那人后脚就跟进来了,甚至还挟持住了秦桑,一个普通人而已,本事还不至于那么神通广大到连他去了哪都知道。
真正神通广大的,是那个潜伏在暗处的人。
“能找出来么?”
小戚摇了摇头。
“看了相关的监控,都没能发现……警察那边也逼供了,那个人说他只是收到了一条短信,然后他就脑子一时糊涂鬼使神差过去了……说也奇怪,事后翻找那个人的手机,那条短信神秘消失了,就好像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
他沉默了半许,手放在桌子上轻敲。
“那就别找了,反正再找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既然那个人善于隐藏,那肯定不会只做这么一件事,之后,他会再出现。”
小戚应声,而后退了出去。
霍向南起身走到窗边,从窗口往外看,天色很沉,黑得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莫名的,还有一种无法说出的压抑感。
这人,想也知道并非冲着身为律师的他而来的,必然,是向他另一个身份。
……
翌日一早,她刚起床洗漱,佣人就上来敲门,说是霍建国和柳湘华过来了。
秦桑连忙换好衣服下楼,刚走到楼梯的平台,她就隐约地听见霍建国的怒斥声隐约地传来。
“我早就让你把那间律师事务所给关了!做律师有什么出息?我们霍家的公司还等着你继承呢!你看看,出了这种事,让我和你妈怎么能安心?”
她的脚步微顿,想来,应该是听说了昨晚的是才一大早就过来质问的吧?
但是,霍建国的那番话,她却是不认同的。
在律师界,有谁不知霍向南从来没打过一场败仗?甚至有一段时间,俞城还流传着一句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霍爷解决不了的事。更甚的是,他的名声还传至俞城以外的其他城市。
她正犹豫着该不该下去,就听到霍向南低沉的嗓音。
“我对你的公司没兴趣。”
她的心是猛地一沉,这男人,明知道他爸在气头上,嘴还不知收敛。
没敢多想,她连忙迈下阶梯,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霍建国当着儿媳妇的面前也不好继续发作。
“爸,妈,你们来了啊!吃过早饭了吗?”
霍建国点了点头,神色柔和了下来。
“吃过了,桑桑啊,你平日里多担待一些,向南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秦桑应声。
霍父霍母也没多呆,临走前,霍母柳湘华把她拉到一边,出言叮嘱。
“他身上有伤,你注意一些,别让他太累。”
将他们送走,她这才走进饭厅,反观霍向南,坐在主位上百般悠闲地看着报纸。
她刚一坐下,他的声音便传进了耳。
“你不用讨好他们,他们爱怎样是他们自己的事。”
她看着他,其实她也不算是讨好,她只不过是不想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太过僵硬。
“你今天能空出时间到我医院么?我给你换换药。”
听见她的话,他抬起头斜睨了她一眼。
“恩。”
吃过早餐以后,他和她几乎是同时出门的,不同的是,今个儿她是自己开车回医院。
回到医院,就见到一堆医生护士围在一起说话,其中,竟然还有蒋衾衾的身影,她难免疑惑,便走了过去。
“怎么了?”
蒋衾衾挽着她的胳膊,面部表情夸张。
“听说咱们大院长今天来医院了!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昨天晚上才是,你没值夜班,据说咱们大院长是被推着进来的,而且还是胯部受伤,大伙都在猜测受伤的原因。”
闻言,秦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还能因为什么?既然是胯部受伤,铁定是跟那种事有关了。
她在这医院工作这么久了,说起来还真奇怪,她是连一次都没见过那个传说中的院长,只知道那人年纪不大,应该也就跟霍向南差不多。
她对别人的闲事没兴趣,说了几句就回到自己诊室去了。
巡房的时候她是跟在王主任身后的,负责的几床病人情况不错,正要去其他的病房,没想,一个护士走了过来,说是李主任喊她去vip楼层。
她上到那楼层,远远就看见李主任站在一间病房前。
她走过去,李主任见到她,面容也不禁一松。
“秦桑,这病房的病人以后就由你来负责,你注意一些,这病人不一般,如果得罪了,你的饭碗就不保了。”
秦桑愣住,还没反应过来,李主任就将自己手里的病历交给她,自己大步离开。
她没有办法,唯有打开病历扫了一眼,目光在某一处上停了下来。
该不会是……
她暗地里咽了下口水,这可是一件苦差事,难怪李主任跑得那么快,找到了替死鬼,哪能不走快一些呢?
几乎全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知道,院长大人不好侍候,而且,好女色。虽然她不曾见过,但相关的传闻她是一个也没漏听。
推开病房的门,里头的光线很充足,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了满满的一地。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简珩。
不缺女伴的男人,样貌向来长得都不差,很显然的,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亦是如此。与霍向南差不多的身高,手指很修长,面部轮廓很幽深,就如同雕刻般深邃。
他本是在看书,听见声响后往这边瞟了眼,将她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然后,点头。
“不错。”
目测应该是d,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那窈窕的身段并不比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逊色。
秦桑拿着病历的手一顿,她不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这就等同于职场骚扰,如果是平时的她,早就发作了,偏生,这个人还是她的顶头上司,掌管着她的饭碗。
她忍了忍,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院长您受的伤,应该还轮不到我这个外科医生来负责吧?”
男人阖上书,声音懒洋洋的。
“相关科室清一色是男医生,我跟李主任说找个漂亮的,哪个科室都可以。”
也就是说,这是李主任给她挖的坑?她还只能往里跳?
一上午,秦桑都闲得很,这简珩是个磨人的主,那方面受的伤,自然不可能让她来看,说是负责的医生,可她就只有陪他去做相关检查的份,她想走还不行,他非要让她在旁边陪着,她倒是觉得比较像是专职看护。
下午她没有过去,留在了自己的诊室替病人看诊,即使简珩是院长,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工作要做。
中途的时候小护士曾经三番四次过来传达那男人的意思,她都视若无睹,以看诊为由拒绝了。
临近下班,病人才少了些,她送走一位女病人,抬起头就看见霍向南倚靠在门边。
她一怔,她刚才太过专心,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更不知道他站在那到底有多久了。
他走过来,手抬起帮她将那散乱在鬓间是碎发拨到耳后。
“很忙?”
她回了句“还好”,就让他坐在边上,开始帮他换药。
她垂着眼全神贯注地上药,他看着她的脸,眸光渐浓。
诊室内很安静,仅仅一扇门就将外头的喧哗隔开。
最近这段日子,他对她似乎当真冷淡了些,之前,陆心瑶生病,他的心思全在那上头,她当时的难过他都尽数看在眼里。他不由得在想,或许,他应该对她好一点,毕竟他们是夫妻,而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跟她离婚的。
可他能想到的哄她开心的办法不多,他对这方面并不擅长,唯一能出的主意,便是带她去吃她爱吃的,买一些她喜欢的东西送她。
“桑桑。”
秦桑的动作一顿,茫然而惊讶地抬起头。
他很少会这样喊她,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直接唤她的全名,想也难怪,因为记忆中他和她总是在为了陆心瑶的事而争吵。
他望着她,那双浓黑如墨的眼瞳中倒映出她的身影。
“今晚我们出去吃……”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人敲响,她只能直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
小护士就站在门外,秦桑也没把门全打开,因此,她便没有发现里头还有一个活人。
“秦医生,简先生又让我喊你过去了……”
听见她的话,她难免有些头疼。
“今天这都是第几次了?他还有完没完啊?你就告诉他,我快下班了,下班时间属于私人时间,我没有工夫去陪他胡闹。”
小护士脸上布满了为难,这一整个下午,她就是一个跑腿的,每次给简珩回话,那男人的面色便又难看了几分,再这样下去,她铁定会被撕了。
“秦桑姐,你就去见一见他吧!你不过去,他就尽给我脸色看,我魂都快吓没了。”
然而,秦桑是铁了心。
“你别去管他,他就是太闲了,反正我是不会过去的。”
浪费了一个上午,已经让她怄气了,她不过是小小的外科医生,不是院长大人的玩具。
- - - 题外话 - - -
某妖:霍爷,你老婆被人相中了……你还淡定得了咩……
秦桑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交谈,被里头的霍向南全都听了进去。
男人的眉头紧蹙,简先生?哪来的简先生?为什么这简先生非要让人把她喊过去?
这平白无故冒出来的简先生,跟她是什么关系?
他的脑子里充斥了许多的疑问,他向来就不是一个什么问题都会问出口的人,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不愉快。
那厢,小护士苦着一张脸。
“秦桑姐……”
可不管她再说些什么,秦桑是都听不进去了,朝她挥了挥手,就将门关上。
她才刚转过身来,一道暗影压过了她的头顶,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这男人也不知是何时过来的,与她之间的距离几乎是没有半点的空隙。
她吓了一大跳,霍向南的脸色很沉,那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清楚,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秦桑不由得有些发懵,好端端的,他怎么又生气了?
“怎……怎么了?”
“回家!”
他丢下这么两个字,便拽着她往外头走去。
直到被拉上车,她仍然想不透他究竟因为什么而生气。
身上的白大褂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坐在副驾驶座上,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脱下来,叠好放在一边。
再反观旁边的男人,下巴曲线紧绷,那幽深的黑眸里,暗含波澜。
她咬着下唇,好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霍向南,你更年期提前了?”
隐约的,她能看见他嘴角抽搐了下,抽空斜睨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回到东湖御景,他一声不吭地进了书房,她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便抛之脑后了。
吃过晚饭,她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去洗澡,出来后吹着头发,就见到他推开门走了进来。
在经过她的时候他的步伐微顿,似是在等待着什么,见她连眼睛都没有瞟过来,他似乎又有些恼了,进浴室时把门甩得很大声。
她被这甩门声吓了一大跳,瞠目结舌地看着浴室方向。
这下,她更加肯定他是更年期提前了。
把头发吹干,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拿起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上头只有廖廖的几个字。
“明天到我这里来。”
她盯了许久,而后将手机重新放回去,说实在的,她真心觉得,这条短信是发错了。
刚掀开被子正准备躺下去,浴室的门被由内往外地打开了。
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几乎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她。
他从医院到家里,忍了一路,可她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他觉得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不拔不快。
他干脆就走过去,直接就开门见山。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秦桑微怔,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
“没有啊……”
今天跟往常一样,上班下班,离开家回来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的。
只是,她的这句话却让他的脸色更难看。
她也管不了这么多,忙了一天,她难免有些乏累,当着他的面就躺了下来,他看了她一会儿,而后便也躺在床上。
才刚把床头灯关掉,她来不及阖上双眼,身侧的这个男人就翻转过来,把她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他靠得很近,近得她都能感觉得到他喷在她脸上的灼热呼吸,而他的手就撑在她的耳侧,有意无意地撩拨着她的头发。
秦桑的脑子“轰隆”地一下炸开了,结婚一年多,两人即便同床共枕,却并不算亲昵,像这样的举动,还是头一回碰见。
“霍……霍向南……”
她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全,如此慌乱的她,让他眼底的光不禁柔和了起来。
说到底,她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她在他面前,大多数表现出来的是独立,男人都喜欢独立的女人,但偶尔,还是得有女人该有的柔弱。
房间内,光线并不是很充足。
或许是适应了黑暗,他的面部轮廓是那般清晰地印在她的瞳子里,她几乎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仰视他。
慢慢的,他的脸越来越近。
微张的唇被覆上,下一秒,换来的是攻城掠地。
他吻得很深,那湿腻的舌尖在唇间啃咬,她嘤咛出声,他的手落在她的腰际,五指逐渐收紧。
霍向南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的滋味这么好。
他向来都是很有忍耐力的,偏生,这忍耐到她面前,竟是溃不成军的。
手,撩起她睡衣的衣角溜了进去,触及的,尽是一片滑嫩。
他只觉有一股热直冲腹下,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眸底,深邃变得浓重。
就连房间的空气,似乎也渲染了那份暧昧的旖旎。
他是一个随性的人,在床事方面也不需要克制,想要的话就会去索要,根本不会考虑太多。
因一个吻就能让他有了反应,秦桑还是头一个。
男人的呼吸稍重,刚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身下的人有了异样。
他蹙眉,伸长手将床头灯打开,见到面前的一幕后,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
秦桑平躺在那里,面容酡红,已然昏睡了过去。
他的手触着被他吻肿的菱唇,此时,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好了。
“哪有人接吻只憋气而不呼气的?”
本来,他就是想要给她一点教训,让她以后都别有事情瞒着他,可是怎么都想不到,一碰她,首先失控的是他。
他翻过来坐起,垂眸看着自己的某个地方,只能认命地到浴室去洗冷水澡。
虽然憋得有些难受,但他竟然觉得,这种感觉……挺好的。
- - - 题外话 - - -
某妖:这么点肉沫,应该没事吧?求过审,求不和谐,难得的福利啊……
光亮从窗帘中透出,kingsize大床上,秦桑悠悠转醒。
她翻了个身,慢慢地睁开双眼,好一会儿以后才坐起身来。
昨晚的记忆隐隐约约地浮现脑海,她捧着自己的脸,总觉得热得烫手。
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也未免太过真实了,可那种触碰的感觉却充斥在她的胸腔内,满满的让人无法忽视。
旁边的位置一如既往空荡荡的一片,她下床到浴室洗漱,而后下了楼。
普一走进饭厅,她一眼就能看见那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她的步伐微顿,低垂着头走到自己的位置。
其实,从她出现开始,霍向南就发现她了。
她畏畏缩缩不敢直视他的模样,倒是令他有些新鲜,男人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向上扬起的弧度。
吃过早餐,她便起身准备去上班。
他将报纸折好放到一边,抬眸睨着她。
“我送你。”
倘若是平常的她,肯定是满心欢喜的,但这会儿她不禁想起了昨晚的事,连忙摆了摆手。
“不……不用了,我能自己过去……”
说到半途,她忽然记得自己的车还在医院的停车场,又换了一句。
“管家能送我去医院嘛!”
话音刚落,她便努力地朝着旁边的管家一个劲地使眼色。
管家视若无睹,这可是自家少爷难得的提出要送少奶奶去上班啊,他怎么可能去当一个不识好歹的电灯泡?
霍向南站起身来,直接就走到她的面前拽起了她的手往外走。
他向来都是不许别人拒绝的,自然,这一次亦是如此。
很快的,pagani驶出了东湖御景的车库。
男人的手握着方向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今个儿他的心情大好,便也带着打趣的口吻开口。
“昨晚你挺出息的啊,不过是一个吻,竟然也能晕过去?”
他是哪壶不提提哪壶,秦桑咬着下唇,不敢去看他的脸。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逗她。
十字路口前,他停下来等绿灯,身子往旁侧了侧,与她靠得很近。
“你就不期待如果你昨晚没有晕过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秦桑倏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想做什么?”
他笑,那抹笑印在她的眼里,怎么都有一种魅惑众生。
“桑桑,就算我要吃你,也是合法的。”
她觉得自己的脸又要烧起来,如果说她昨晚尚且只是结巴,这下她是彻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绿灯亮起,霍向南直回身继续开车。
很快的,pagani便到达祥和医院。
她正准备下车,他伸出手把她拉过来,薄唇若有似无地在她脸颊擦过。
“下班后乖乖等着,我会来接你。”
说完,他才松开手。
她逃跑似的跳下车,看着那台pagani重新上路,她转过身用手捂着脸,霍向南的那句话一再地回荡在她的耳边,简直就是在无形中要了她的命。
就算他要吃她,也是合法的么……
这其中的某个字,让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这话是不是代表着,他有一天会把她吃干抹净?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在想着吃与不吃的问题。
小戚眼尖地发现,今天的霍爷心情很好。
今个儿是要出庭的,按照以往他的性格,铁定犀利得把辩方驳得连半句话都没有,可这一次,他很显然比较温和,别说是他了,恐怕就连法官与辩方都能轻易感觉出来。
走出法院,他到底还是忍不住,便问了出口。
“老大,你今天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他淡淡地问了句,外头的阳光有些猛烈,他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还早,才不过四点多。
小戚想了想,只想出了一个形容词。
“温文如玉?”
男人的步伐顿住,斜睨了他一眼。
“你古文也是体育老师教的?”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不由得在想,难道,他的好心情真的这么明显?
刚要走向停车场,没想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掏出,目光接触到手机屏幕时眉头不由得蹙起。
按下接听键,随后,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心瑶?”
……
祥和医院。
秦桑用手托着双腮坐在那,魂已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今天中午的时候,就连蒋衾衾也说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眼看着下班时间快要到了,她的心情难免有些紧张,拿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皮肤会不会太干燥了呢?最近她有些忙碌,便也没有注意保养,想来,她该是时候注意一些了。
刚把小镜子放下,没想,手机进来了一条短信。
她拿起一看,短信是霍向南发来的,她看完以后不禁有些失望。
他说晚上有紧急的案子需要处理,没办法过来接她了,指不定还会晚归。
不过这也没办法,他有他的工作,而她也不想太过任性地干涉他的工作。
下班时间到来,她将东西收进皮包,起身离开了诊室。
刚走到停车场,远远的就看见一抹顷长的身影倚靠在她的车子旁。
简珩双手环胸,薄唇抿起地看着她,这个女人胆子挺肥的啊,对于他的话是一再地无视,像这样不被放在眼里,还是头一回。
秦桑一愣,下意识地转过身想要快步离开,这男人却是先她一步把她给拽住往自己的车前走去。
一把将她塞进副驾驶座,他绕过车头也坐了进去。
简珩也不急着开车,侧过身来眯起眼眸瞅着她。
“我不是让你今天过来我这边?”
见她一脸迷茫,他蹙起眉头,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
“昨天晚上,我给你发了一条短信。”
闻言,秦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昨天她收到的短信是他的啊!
她想下车,他却把门给上锁了,她不禁有些恼了,侧过脸来怒视着他。
“你到底想怎样?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与她相反,男人的神色很是悠闲。
“这两天医院的饭菜吃腻了,你陪我去吃饭。”
“……如果我拒绝呢?”
他笑,稍稍靠了过来,她见状,只能往后缩。
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她柔顺的长发,声音很轻也很淡。
“我是祥和的院长,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威胁!然而,这威胁对她来说还真的有效果。秦桑咬住唇瓣,这工作她是肯定不能失去的,她安慰自己,不过是一顿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再言语,简珩明白她这是妥协了,便满意地勾起了唇角,直回身子启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简珩吃东西很挑,半个钟头后,车子停在了俞城最有名的餐馆,还要了风景最好的包厢。
满满的一桌菜,何止是两个人的量?而这个男人明明说吃腻了医院的饭菜,可这会儿吃得也不多,全程下来,酒倒是喝了不少。
秦桑很快就吃好了,随后便抬起头望向他。
“我可以走了吧?”
他手里晃动着高脚杯,看着她的目光包含着浓重的光。
“急什么?我还没吃饱呢!”
看来,在他愿意之前她是走不成了,同在一间医院,她知道即便现在自己跑了明天也避不过,她干脆起身到外面的洗手间,想消磨一下时间。
可当她刚走出包厢,隐约的,似乎从旁边的包厢听见熟悉的声音。
她禁不住抬步过去,那门并没有关拢,从那细缝间可以看见里头的情况。
秦桑站在门口,包厢内的一切让她的脸瞬间煞白。
这声音,她不可能会认错,那的确就是霍向南,而那包厢里就只有两个人,另一个人,赫然就是陆心瑶。
他……不是有紧急的案件要处理吗?
她再笨,也在这一刻清楚地知道那是一个精心编织出来的谎言,为的,不过是瞒住她。
她垂在两边的手不由得攥成了拳头,刚想要推开门走进去,一只长臂突然从后头伸了过来,圈住她的腰。
下一秒,简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本是觉得她磨蹭了太长的时间,想要出来看看,却见到她站在别的包厢门口,他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把她给拉回了自己的包厢。
秦桑想要挣扎,她看见里头的两人站起来,似乎是打算要离开,偏生,他竟在这个时候把她拉了回来,她敌不过男人的力度,好半晌才脱离他的束缚。
随即,她跑回那个包厢,可是当她推开门,里头已然空无一人。
她的心猛地一沉,转过身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
她出来的时候,恰巧看见霍向南伸出手将陆心瑶抱住,远远望过去,两人就如同是情深的一对。
双腿就好像灌了铅一般,再也没有办法继续往前走。
心,倏然被揪得紧紧的,一种说不出的痛意逐渐蔓延全身,让她连呼吸都困难。
她觉得自己当真就是一个傻子,今天一整天她都因为他的一个举动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而悸动,万分期待晚上两人的相聚,可霍向南的眼里哪还有她的影子?他一心只装着陆心瑶,根本就没有她的半点位置。
她傻傻地相信他的话,以为两人的关系终于有紧张了,然后才发现,他与她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她从未走进他的心里。
简珩是跟随在她身后走出来的,她伫立在那,双眼直直地望着大门口前的一男一女,他顺着视线瞟了眼,心里明白了什么,走到她的身后,用手挡住了她的眼。
掌心传来一种湿意,他也不吭声,再抬头望过去的时候,那对男女已经上了车。
确定已经再也见不到了,他才将手放下来。
秦桑的眼神空洞,焦距仍然固定在那个方向,只是如今,那里已经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了霍向南与陆心瑶的身影。
她的面靥上满是泪痕,他的剑眉微蹙,没有多想就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包厢的门阖上,他让侍应将饭菜都撤下,只留了几瓶红酒,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擦拭的东西,干脆就粗鲁地用手去帮她抹掉眼泪。
他不喜欢在他身边的女人眼里存在着他以外的男人,他会觉得心里不痛快。
她回过神来,将他的手推开,声音仍然带着一丝哭腔。
“你做什么?”
他冷哼,“刚刚那个男的,是你男朋友?”
她不说话,只撇过脸不去看他,她从没想过自己最狼狈不堪的一面会毫无遗漏地暴露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之前,霍向南带着陆心瑶住进她所在的医院时,她极力地压抑着情绪,而这一次,眼泪却是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简珩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看得出来。
“为什么不冲上去而是傻愣在那?不敢么?看你那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吧?”
见她仍然缄默,他凑近了些,低沉的男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邪魅。
“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不需要!”
她出声拒绝,放在腿上的手逐渐攥成了拳头。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不用你插手,而且,你刚刚也说错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丈夫。”
“丈夫?”
听见这两个字,简珩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指间的零星烟火忽明忽暗地闪着,那白色的烟圈氤氲住眼前的视线,他眯起了眼,那眸底尽是讥讽。
“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明明已经有老婆了,却要背着老婆在外面胡搞,这样的男人,你要来做什么?”
他顿了顿,身子向前倾,态度暧昧。
“还不如甩了他跟着我,我保证,你若是跟了我,我会让你吃香喝辣,绝对不会亏待你。而且,我这人有一个习惯,不喜欢身边同时围着几个女人,也就是说,你跟着我我就不会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如果你是怀着这样的心思,那么抱歉,恕我不奉陪。”
说着,她就站起身来。
可还没迈步,手腕就被他攫住,强行又压了回去。
他将烟拧灭在烟灰缸里,打开一瓶酒给她倒了一点。
“说一说还不成?你不用对我这么抵触,你不高兴就当我没说过。先别急着走,坐下来喝两杯,就算你现在回去,估摸也是独守空闺。”
他的话戳中了她的心房,秦桑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高脚杯,是啊,就算她现在回去,面对的又会是一室的孤冷,那样的感觉,比呆在这个人身边还要难受。
她干脆就拿起高脚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他嘴上虽然那么说着,但只要是他相中的女人,又岂会轻易放手?
就算秦桑是有夫之妇又怎样?他还真没试过有夫之妇,指不定,会合他的心意。
……
pagani停在翠堤雅筑的不远处,这是沈翎与陆心瑶婚后的住所。
陆心瑶解开安全带,抬起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灯火辉煌,心里仍然忐忑不安。
“向南,你说如果沈翎真的外面有人了,我该怎么办?”
男人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听见她的话后目光不禁一凛。
“不会的,指不定是你看错了。”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
她垂着眼帘,看着自己交叠放在腿上的手,今天她本是到公司去找沈翎,却看见有一个女人跟她的丈夫举止暧昧,那一刻对她来说几乎是晴天霹雳,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她唯一能找的,便只有霍向南了,除了跟他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对谁说。
陆心瑶微微抬起头,看着坐在身侧的这个男人。
从小到大,青梅竹马。
除了她的双亲,在这个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便是他了,两人一起长大,他向来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而她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宠爱,这样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霍向南与秦桑已经结婚而结束。
不管是于他而言还是于她而言,彼此都是最特殊的存在,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若是她当初没有爱上沈翎,大概,她会当真跟霍向南在一起。
霍家和陆家,不管是身份地位,都是般配得很。
男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别胡思乱想,既然嫁给了他,就相信他。”
陆心瑶咬着下唇半晌,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她打开车门下车,很快的,身影就消失在那栋别墅前,他也不急着离开,拿出烟点燃,狠吸了一口。
他盯着翠堤雅筑的门口,当烟燃到尽头,他丢到车外,启动车子离开。
霍向南回到东湖御景的时候,秦桑还没回来。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然指向九点多了,她很少会晚归的,他的眉头微蹙,只思索了一会儿后,便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可那边响了许久,却是没有丝毫回应。
他上楼回到主卧,推门一看是满室的冷清,他打开壁灯,像这样回来没有她的身影,还是头一回。过往的每一次,当他回到家,她都会笑脸迎接,而他,也早就习惯了这个有她在的家。
另一边。
秦桑的酒量并不好。
那瓶红酒才不过喝了半瓶,她就觉得天旋地转了。
醉意上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心里难受了就会选择以酒消愁,似乎随着那酒液在胃里发酵,那难受也就能减轻。
简珩坐在旁边,看着她把自己灌醉,也没有阻止。
他浅酌着红酒,眯着眼看着她微红的脸,那眸底的光别有深意。
他不是一个圣人,更不是一个柳下惠,他不否认他对秦桑有好感,他想得到她,如果可以,现在他就想把她扑倒吃了,他虽然不清楚她的性子,但也心里明白,若是他真的在这里出手了,那么往后他就别想见到她了。
看她喝得差不多了,他便招来人结账,随后,他将她搀扶起走出了包厢。
此时,已经是接近凌晨了。
那迎面而来的冷风让她稍微有些清醒,她伸手把他推开,含糊不清地开口。
“我能自己走。”
说着,就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简珩摇了摇头,在后头小心翼翼地虚扶着,车童把车开了过来,他不经意地一瞥,意料之内地瞥见那角落的身影。
嘴角勾起了一道向上扬起的弧度,下一秒,他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吻。
秦桑吃了一惊,这下酒也醒了一大半。
“你做什么?!”
她捂着额头连连倒退了几步,瞪大双眼看着他。
简珩是一脸的无辜,“只是看你快摔倒了就拉了你一把,不小心碰到了。”
不小心吗?
她的脑子里仍有几分糊涂,虽说她总觉得有些怪异,但既然他都说是误会了,那么她就选择相信他。
简珩打算送她回家,没想,她却出声拒绝了,见她执意,他也没有勉强,帮她截停了一部计程车,目送她上车后才离开。
到达东湖御景,已经快一点了。
佣人们都睡了,屋里开了几盏壁灯,她扶着墙轻手轻脚地上去二楼,本以为都这个点了,霍向南要么没回来要么就已经睡了,可是当她推开主卧的门,里面的光却扎眼得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眸。
还没适应过来,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怒火。
“你去哪了?为什么这个时间点才回来?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她愣住,睁开眼睛望过去,毫无设防的,他的身影就这么地晃进了眼。
霍向南坐在旁边的沙发内,双腿叠起,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那烟灰缸里堆积了不少的烟头。
一室呛鼻的烟味,可想而知他在那已经多久了。
秦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时间点他还没睡。
她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酒精壮胆,她便淡淡地回了一句。
“没听见。”
其实,她是知道他给她打过几通电话,只是当时她选择了忽视。
男人的脸色有点难看,他站起身来朝她走过去,隐约嗅到她身上的酒味。
“你去喝酒了?”
她不说话,他伸出手把她拽到自己的面前。
“你疯了是不是?这大半夜的竟然跟别人去喝酒?那个人是谁?你就不怕回来的途中出什么事?”
他在这等了她几个钟头,打她电话她不接,问了医院那边说她早就下班了,他还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现在倒好,她喝得烂醉,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甩开他的手。
“我跟谁去喝酒难不成还要得到你的批准么?霍向南,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也不知道是她哪句话激怒了他,男人沉着脸,直接就把她一把扛在了肩上,大步地往浴室走去。
走进浴室,他将她丢在浴缸里,打开花洒喷头,冰冷的水即刻冲刷在她的身上。
虽然现在天气不算太冷,可也不是夏季,这当头淋下的冷水让她猛地一激灵,酒是彻底醒了。
她抬高手想挡,见挡不住便想去抢,偏生,他说什么都不给她,攫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反抗。
冷冽蔓延全身,她打了一个寒颤,弱弱的声音在水流下显得有些低。
“霍向南……”
半晌后,他才将花洒喷头关掉,蹲下身来看着她。
“醒了没?”
那水珠子滑过眼角,她将水迹抹掉,身子开始小篇幅地发抖。
秦桑微仰着头看他,有时候她当真觉得,这个男人的心是铁做的,如果只是石头,她尚有自信能够捂热,可若是铁呢?她根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骗她了,她也知道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她看着面前的他,心里在想,她……真的可以继续下去吗?
这段婚姻,她好累。
她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看着他,霍向南扯过一旁的毛巾丢到她的身上,随后站起身来。
“不许有下一次,不然的话,我饶不了你。”
他丢下这句,就走出了浴室。
她一个人坐在那,身上的冷意仍在继续,她攥紧了那毛巾,心不住地抽痛。
够了,真的够了。
她与他之后会变成怎么样,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翌日,她果然感冒了。
起床梳洗后,她便下了楼,霍向南已经不在了,她随便吃了些早餐,就出门去上班。
回到祥和,一路走回诊室,都收获了不少的注视。
秦桑难免有些疑惑,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也没哪里不对,衣服都是好好的。
推开诊室的门,没有想到的是,蒋衾衾是早就等在这了,见到她进来,没等她说些什么,她就率先开口了。
“桑桑,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跟咱们的简大院长有一腿了?这事要是被你家霍向南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
她微怔,“你在说什么?”
看她一脸迷茫,蒋衾衾掏出手机,翻了几下递到她的面前。
她接过一看,身子不由得一僵。
那是一篇微博报道,说是俞城某有夫之妇大庭广众下疑似出轨,与俞城某富家公子关系密切。而那上头的几张照片,虽然不算太过清晰,但认识她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就认出来。
秦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几张照片,显然拍摄者很擅长捕捉画面,简珩扶着她从餐厅里走出来的一幕,还有简珩拉了她一把,他的唇不小心碰到她额头的一幕都被拍了进去,特别是后面的那一张,若是旁人不清楚的,都会认为那是一张亲吻照。
那张照片实在拍得太成功了,就连蒋衾衾也误会了。
“为什么简先生会亲你啊?桑桑,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那霍向南怎么办?你要跟他离婚然后跟简先生在一起吗?”
她拿着手机的手小篇幅地发抖。
“这不是事实的真相,当时,他看我快跌倒了就扶我了一把,嘴也是不小心碰到的,而且,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吃了一顿饭。”
蒋衾衾“啊”了一声,眉头微蹙。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也不会有人相信啊,毕竟有相片摆在这……微博世界最可怕了,你都看见了,不过是一个早上,医院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事说也说不清,认识你的还能留点口德,但是那一些不认识你的……”
她想了想,忍不住建议。
“要不,你今天就先请假回去吧!避过这一天再说。”
秦桑摇了摇头,若是她当真就这么回去了,看在别人的眼里,便更可疑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明正大地继续工作才是她现在最应该做的。
对沈翎来说,他出身并不好,自小父母双亡,得幸被秦桑的父亲秦振时收养,在别人的眼里,他与陆心瑶是不般配的,以他那低微的身份,根本就没资格成为陆家的女婿。
偏偏,陆心瑶却是非他不嫁,陆家人没了法子,唯有将独生女交付给他。
跟陆心瑶结婚以后,沈翎便开始进入陆家公司作陆鑫严的左右手,以往后继承公司作准备。
久鑫顶楼的办公室内,他的手里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看着那篇报道,他与秦桑青梅竹马,跟霍向南与陆心瑶有几分相似的关系,不同的是,这个世界这么大,他唯一真心相待的,便只有秦桑父女以及他的妹妹。
沈翎的眉头紧蹙,照片中举止亲昵的两人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些年里,他看着秦桑走到霍向南的身边,成为了他的妻子,可没人知道,他将自己最真实的心藏了起来。
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些事,那么,现在秦桑会是他的妻子。
他握紧了手机,耳边突然传来声响,他收敛面容将手机放下,抬起头就看见陆心瑶走了进来。
她走到他的面前,余光不经意地一扫,瞥见了那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那屏幕还没来得及按掉,她隐约的能看到那是一篇报道。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她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冷笑,她早就知道,像秦桑那样的女人肯定不会守本分的。
陆心瑶走到沈翎的面前,抱住了他的腰。
“阿翎,我呆会儿要跟景柔去吃饭,晚上你能陪我吗?”
沈翎笑了笑。
“好,我全听你的,这几天太忙了难免有些忽略你,今天晚上我会好好补偿你。”
她脸蛋微红,小篇幅地点头。
离开办公室,途经某张办公桌时,她的步伐顿了下,看着那个曾与沈翎有过暧昧的年轻女人正收拾着桌上的私人物品,她就连一眼都不敢抬起头看她,陆心瑶是觉得得意极了。
久鑫是陆家的公司,而沈翎是她的丈夫,没有人能在她的眼皮底下勾引她的丈夫,昨天跟霍向南谈过一番后,她觉得什么都不做实在不像是她的性子,她是被陆父陆母宠着长大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离开久鑫,好友景柔在楼下等着。
两人找了个地方吃午饭,闲开无事,便不由得聊起了今天的大八卦。
“这秦桑怎么看都不像是贤妻良母,如今闹出这种事,霍向南当真脸上无光啊,竟然被自己的妻子亲自戴上了绿帽!”
景柔一脸的嫌弃,陆心瑶喝了一口面前的果汁,面色很冷淡。
当初霍向南要跟秦桑结婚的时候,她是不太高兴的,她从未想过霍向南有一天会娶除她以外的妻子,纵使,那个时候她已经成为沈翎的妻子了,但她还是无法接受他的身边有其他的女人。
看着手机照片上的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方才在久鑫见到的那个女的,与秦桑有几分相似。
陆心瑶眯起了眼,沈翎与秦桑是多年的感情,难不成……
她是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的,沈翎是她的丈夫,任何人都别想染指她的丈夫。
但凡是一点小火苗,即便还未燃成燎原之火,她也要事先扑灭,况且,秦桑闹出的八卦,让她不太愉快。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景柔,两人是多年的好友,无疑是交心的,她很多事都会与她商量。
“景柔,你帮我出个主意,我总觉得阿翎与这秦桑有染,可我又没证据。”
景柔愣住,没想到她会忽然提出这种事。
自从跟她成为了“好朋友”,景柔便得到了不少的好处,若不是因为这些好处,她根本就懒得应付这大小姐。
“那制造一场事故?如果秦桑出了事,沈翎的反应是最真实不过的了。”
陆心瑶认为她说得对,便点头附和。
把大概的细节聊出来,景柔便起身到洗手间去,待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另一边,祥和医院。
秦桑觉得,自己当真快要发疯了。
整整一天下来,那些同事时不时跑到她诊室来,拐弯抹角地想要问些什么,就算她解释到喉咙都干了,仍是没人愿意相信。
偏生,简珩这厮竟然还有脸找上门来。
她双手环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珩进来时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很体贴地将门阖上,她多希望他能把门打开,在有了那样荒谬的新闻以后,两人单独相处只怕会闹出更多的问题来。
很显然的,绯闻的另一个当事人并不在乎这一些。
这会儿也没有外人,她摆着一张臭脸,语气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有一篇关于我和你昨天晚上的报道,你看了吧?”
他耸了耸肩膀,嘴角咧开一抹笑。
“当然看了,那可是我让人拍的照片。”
听见他的话,她把眼睛睁得很大,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刚刚说什么?你……你让人拍的照片?那么那篇报道呢?也是你的杰作?”
他不吭声,但答案却是摆明了的。
坑!实在是太坑了!她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他弄出来的,也就是说,昨天晚上那所谓的“拉她一把”也是故意的?
熊熊的怒火在心头燃烧,此时她是恨不得亲手把他撕了。
“简珩,简先生,简大院长,我是挖你祖坟还是欠你钱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
对于她的指责,似乎是他早就料到的。
简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的兴味盎然。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在陷害你?”
秦桑翻了一个白眼,这回是懒得回答他了。
“反正这事你得出面说个清楚,就说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那都是错误的新闻,昨天晚上我们只是单纯吃了一顿饭。”
她这种急于与他撇清关系的态度让他有些恼火,他就这么差?她竟连一丁点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他抬起步伐,直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识地往后腿,后腰抵在了桌沿。
他的双手撑在她的两侧,把她彻底圈在自己的范围内。
她想要将他推开,可还没有所动作,就听见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桑啊秦桑,你还真是没良心,我可是在帮你!”
“帮我?”她的眼神中带着鄙夷,“你哪里像是在帮我?你明明就是在陷害我!”
天知道这一天她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光是同事那边就让她为难,之后还得应付霍向南。想也知道,闹出了这么大的新闻,那个男人肯定会看见的,她一直忐忑地注意着自己的手机,就怕会响起然后那头传来那个男人的低吼声。
然而,她的手机却是连一次都没有响过。
她说不出那种感觉究竟是怎样的,她害怕霍向南误会,可这一整天她却是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接到,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因为相信她,还是因为根本就不在乎她所以未曾将那新闻放在眼里?
简珩看着她,这女人有时候挺简单的,心情都摆在了脸上,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就连望着她的目光也带着别样的深意。
“秦桑,你忘了昨天晚上你亲眼目睹你的丈夫跟别的女人抱在一起了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他知道你跟我有染,他是生气还是毫不在意?如果是后者,我觉得这段婚姻你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他的话,可话到唇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是啊,如果他连她“出轨”都不在意了,那么,她继续这段婚姻又有什么意义?
简珩直起身来,看着她垂着眼帘一脸的犹豫,刚想抬起手摸向她的脸,后头隐约传来的动静却让他一惊。
他回过头,意外地看见他们谈论的人此时就站在了门口,看样子,应该是刚来到的。
秦桑自然也见到了,她的脸色苍白,她与简珩靠得这么近,印在他的瞳孔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男人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大步地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她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他猛地攥住,随后用力一拽,她跄踉着跌进了他的怀抱。
大手占有性地箍住她的细腰,五指稍稍一收紧,就令她难免有些吃痛。
秦桑仰起头,下意识地想要解释。
“向南,我跟简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简先生?
霍向南的脸色阴沉,他到这里来换药时刚巧有个小护士来找她,那时候他就听闻了“简先生”这样的几个字,他眯着眼望过去,想来,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一个人了。
今天从早上开始,那篇报道便传遍了整个俞城,理所当然的,他也看到了,若不是手头上还有事情,他是铁定不会才来的。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他竟然看到这两个人靠得那么近!
怒火疯狂在胸腔内燃烧,他抿着唇不发一言就想把她带走。
然而,简珩又岂会这么容易就放他走?这可是难得的第一次见面。
“霍爷的名讳在俞城响当当,想来应该是没人敢抢你的人。但我很好奇,如果我说我对你的老婆感兴趣,你会不会把她让出来给我,反正,你似乎并不缺女人。”
男人的步伐顿住,周身散发出一种不寒而栗的冷冽。
或许这话听在秦桑的耳里不过是一句玩笑,可同为男人,霍向南从简珩的眼中捕捉到了那一抹誓在必得。
半晌后,他才开口。
“你有胆子就尽管试试。”
丢下这话,他就带着她大步走出了诊室。
简珩摸着自个儿的下巴,这个男人发起怒来还真是可怕,有那么一瞬间就连他也被震住了,不过,越是这样具有挑战,他便越是想要去试上一试。
这两人的关系那么不堪一击,纵使霍向南手段再强硬,他也该明白,有一种绝望是怎么都洗脱不了的。
秦桑被他一路拽到门口,抬起头时,意外地看见管家与小戚就站在车旁。
管家将后座的门打开,霍向南在进去之前,抬起手向后方的医院指了指,对小戚吩咐出声。
“把这个地方给我砸了!”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小戚愣了下,一脸的为难。
这可是俞城首屈一指的大医院啊,又岂是说砸就能砸的?
霍向南可不管这些,在发生那些事见到那个人之前,他倒是觉得无所谓,但在这些之后,他是连一分钟都不能容忍,更别提当他接触到那个简珩的眼神后了,他觉得,他要尽快铲除那个人,不然的话,往后闹心的事定会很多。
她被塞进了后座,不久,司机将车子驶出了医院。
男人就坐在她的身侧,他目视前方,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从明天开始,你不准到祥和去上班,我会另外给你准备新的医院。”
秦桑的心猛地一沉,这种事是超出她的意料之外的,她直起身,双手在腿上攥成了拳头。
“我不要。”
“……你再说一遍。”
她仰头,就算要她再说多少遍,她的答案仍是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我不要!要在哪间医院上班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我!”
“无权干涉你?”
他冷笑,瞥了她一眼。
“看来,你现在是丝毫都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很好,好极了!”
他在最后的那几个字上咬音很重,直至回到东湖御景,他都不再说话。
车子驶进前院,管家才刚把门打开,他便将她从车里拉了出来,整个人都扛在了肩上,她失声尖叫,他却视若无睹,大步地往屋里走去。
屋里的佣人皆被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她奋力地挣扎,他很干脆就上了二楼。
打开主卧的门,他将她丢在了床上,后背陷入了柔软的床铺中,她还未反应过来,他就重重地压了上来。
男人的手攫住了她的下巴,逼着她必须面对他。
“秦桑,我是你的丈夫,可是很显然的,你已经忘记我是你的丈夫了!”
他的面色铁青,从他看到那篇报道开始,几个小时下来,那种怒火就快要把他仅剩的理智给烧没了。他看着身下的这个女人,当真是好极了,与那个姓简的出去喝酒,两人暧昧不说,今个儿竟然还敢顶撞他!
她有将他放在眼里么!
他的女人,他的老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就算有那个想法,也绝对不行!
谁敢碰他的人,他就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他把她弄痛了,秦桑蹙起了柳眉,小脸上满是痛苦。
他凭什么在这一味地指责她?
那么他呢?他又背对着她做了什么?
“你说我忘记了你是我的丈夫,那你呢?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妻子么?”
她忍着痛意,含糊不清地说话。
“昨天晚上,我看见你跟陆心瑶在一起了,而且,你还抱着她。”
他一怔,没想到昨天他与陆心瑶碰面会被她看见了。
但是他心中无愧,他与陆心瑶关系再密切,但也是清清白白的,不管是陆心瑶又或者是他,都已经各自有了家室,有些底线他是知道的,他也自认为自己没有触到那底线。
如果他真要跟陆心瑶有些什么,还需要遮遮掩掩?
“那是因为心瑶出了事,我才会……”
“陆心瑶陆心瑶,全都是陆心瑶!”
她咬着下唇,却怎么都控制不住那夺眶而出的眼泪。
“霍向南,你满嘴都是陆心瑶,你从来都只会在乎她,你又何曾替我着想过?你说她有事你才会到她身边去,那我有事的时候呢?你又在哪里?你真的有将我当成你的妻子吗?”
她止不住哭声,他看着她的脸,她不曾在他面前这般狼狈过,以前,她都尽可能地让自己在他面前是美好的,可她怎么都料不到,她的努力最后成为了他一再伤害她的理由。
- - - 题外话 - - -
明日预告:霍向南,我们离婚吧
因为,她比陆心瑶坚强。
可是,她一点都不坚强啊!她很脆弱,比陆心瑶还要脆弱,只要是他的一个眼神,哪怕没有望向她,她都觉得心如刀割。
回首过去的一年多,她当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
她苦撑了那么久,单方面的爱情就等同于穷途末路,她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如今,除了跳下万丈悬崖,根本就无路可退。
她不想让自己太过卑微,却总是不自觉地成了最卑微的那个人。
“霍向南,我已经受够了,我们……离婚吧!”
这一句话,她一直都憋在心底,未曾说出,是对这段婚姻尚存着一丝的奢望。她爱他,甚至是爱了很多年,如果不是已经无法忍受了,她又怎么可能舍得亲手切断所有的可能?
她不想等了,也不想再苦撑下去了,她好累,现在的她,只想让那种锥心的疼痛离她而去。
只是,她的这一句话听在他的耳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看着身下的这个女人,五官逐渐被阴戾所蒙住,他眯起了眼,眸底暗潮汹涌。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到那个姓简的身边去?”
她张了张嘴,到唇边的解释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她已经不想再解释些什么了,反正她现在只想离开他,那个过程到底是怎样的,她不在乎了。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她的淡漠反应,却加重了他此刻的怒火。
撑在她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她要跟他离婚,是为了那个姓简的?那么他呢?他成为被她丢下的人?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东西终有一天会被别人觊觎,更没想到,她会想要离开他。
“秦桑,你休想!”
他低吼出声,那双猎豹似的眸子,深沉危险。
“我不会放你走的,这辈子你都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她要离开他到别的男人身边去,她想跟他离婚,不管是哪一样,他都绝对不会让她如愿。
手落在了她的衣领上,而后猛地一拽,衣帛被撕裂的声音随即在过分静谧的房间内响起。
秦桑倒吸了一口气,手挡在胸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想做什么?”
他的两只眼睛血红,他想做什么?她不是想离婚么?那么,他就让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让她身体沾上他的气味,谁都别想把她抢走!
霍向南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的手攥住高举至头顶,不过片刻,她上半身便只剩下最贴身的那一件。
她从未见过这样凶狠的他,身子不住地发抖,他的手落在了她的锁骨间,带着薄茧的指腹带出一种说不出的痒意。
- - - 题外话 - - -
某妖:就喜欢断在这种地方,啦啦啦啦啦~~~
衣服成了碎布条,散落一地。
而她身下,被褥已经被碾成一团。
秦桑奋力地挣扎,却始终敌不过男人的力道,他眼底逐渐浓重的光,无一不在提议着她,他是认真的。
“霍向南,你放开我!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
他置若罔闻,俯下身就想吻她,她偏过头避开,他见状,便攫住她的颌骨不让她动弹,薄唇随之覆上。
他吻得很深,吻里带着霸道的暴虐,她越是想要反抗,他便越是要把她压住,让她哪都去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下一秒,管家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少爷,少奶奶,老爷和夫人来了,就在楼下等候着,老爷说让你们下去见他……”
然而,管家的话还没说完,霍向南抬起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扫至地面,那巨大的破碎声让门外的管家猛地住嘴。
“给我滚!”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天,怒火,管家只能被迫离开。
门外没了动静,秦桑的心猛地一沉,再看看身上的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停手。
“霍向南,你疯了吗?”
他扯掉她仅剩的一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是啊,我疯了,是你把我逼疯的。”
他待她还不够好么?为什么她却想要离开他到别的男人身边去?
秦桑微张着嘴,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他便抬起了她一条腿,狠狠将她贯穿。
一瞬间,她痛得弓着身子,神经也绷到了最极点。
痛,很痛,这种痛蔓延全身,痛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没有半点的温柔,在这一刻,他也无暇对她温柔,唯有身体的那种水乳相融,才能让他感觉到她是属于他的,并且,只属于他。
他不会放她走,他也不打算放她走。
她泪眼模糊,只有那视线在不断晃动,她的身体被折成了各种姿态,而每一次撞击,带来的都只有痛。
男人粗重的呼吸就喷在她的脸颊上,她喊到嗓子都哑了,他都没有放过她。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那种暧昧的旖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外头的天已经全然暗了下来。
身体就像是被辗过一般,每动一下都能让她连连倒吸气,她艰难地坐起身,将床头灯打开以后才发现,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一片。
霍向南已经不知所踪。
她掀开被子下床,双腿才刚着地就软瘫下去,那一番折腾后,她是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了,那两条腿更是在不住地打颤,连合拢都不行。
墙上的时钟赫然显示着,现在是接近零点时分了。
她好不容易走进浴室,将浴缸的水放满后,她坐了进去,温热的水这才让她稍微舒服了些。
秦桑抱住双腿,她记不清那个男人究竟要了她多少次,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和霍向南之间的第一次会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到底算是什么?他的心里明明只有一个陆心瑶,他为什么还非得把她留在身边?
她咬着下唇,不管她和他之间有没有发生这事,她离婚的决心都不会改变了。
感觉身体舒服多了,她便起来将身子抹干净,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她从浴室走出来以后,就想到楼下去,她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便打算去吃点东西。
可手放在门把上一拉,却怎么都拉不开,她难免有些疑惑,便又拉了几次。
然而,房门却仍然打开的趋势。
她这才意识到,主卧的门被上锁了,至于她……被关在房间里了。
秦桑不由得睁大了眼,她几乎使了全身的劲,始终都打不开,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她醒过来以后霍向南会不在了。
她拍打着门板,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霍向南!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你放我出去!我知道你在外面的,你放我出去啊!”
但是不管她怎么叫,外头都没有动静。
她的身子顺着门板往下滑,最后跌坐在地面上。
他不能这样对她,他凭什么把她关起来?她是人,不是一件只能任由他摆布的东西,他不能控制她的去留。
门外,男人倚靠在墙边,她的那些话,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耳。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黑暗之中,他转过身,向着书房而去。
他是不会放她走的,从她成为他妻子的那一天,他就没想过要放她走,如果非得把她关起来,她才不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那么,再狠的事他也能做得出来。
打开书房的门,他没有开灯,直接就走到桌前坐下。
拿出钥匙打开那最下面上了锁的抽屉,随后,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深埋在他心底的一个秘密。
他看着照片中的人,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
三天,整整三天时间,她都被关在了主卧里。
管家会准点把饭菜送上来给她,至于那个男人,是再也没有走进房间一步,听管家说,霍向南每天都会回来,只不过是宿在了书房内。
kj顶楼的办公室。
男人坐在桌前,这几天他都睡得不好,秦桑经常在房间里闹,管家多次劝他把她放出来,都被他驳回了。
把秦桑放出来,然后呢?是不是还得顺着她的意思把婚离了?
想都别想。
他也不打算把她关一辈子,只是在那之前,他尚有事情得先处理。
小戚敲门走了进来,对着他点了点头。
“老大,上次在餐厅袭击嫂子的人到明天就到必须监放的日期了,警方问是不是要提起控诉?”
他懒懒地抬眸扫了他一眼。
“那种小事由你处理就行了,我让你去查的事呢?”
“我去查了那个叫简珩的男人,说起来也很奇怪,他的底似乎很干净,祥和医院是他在很多年前就收购的,除了祥和,他另外还有几间规模都差不多的医院,没能查到他的家人,只听说他似乎有一个母亲,不过年幼时就去世了。”
小戚说到这,忍不住抬起了头。
“老大,是不是你想太多了?这简珩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商人啊!”
霍向南冷笑。
“就算是商人,也不见得当真干净得一点污垢都没有的,越是干净,就越是令人起疑。”
小戚听见他的话,不得不认同,是啊,做他们这行的,类似的人是接触不少了,在这个世界上,最起码他所知的在这俞城,就没有几个真的干净的商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带进来的一封信递到了他的面前。
“老大,楼下前台说是有一个小朋友拿过来的,指名要交给你。”
霍向南伸手接过,打开看后脸色丕变。
下一刻,他起身拽过西装外套就往门外走去。
几乎同一时间,东湖御景。
秦桑被关了三天,想了无数的办法,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装病。
她抱着腹部在床上哀嚎翻滚,管家闻讯赶过来,打开门看见她的模样,就想打电话去把家庭医生喊来。
可他才刚掏出手机,她就从床上站起身,把那藏在被窝里的木棍往他后颈挥去。
管家瞬间倒地,她满意地一笑,这木棍还是她花了一整天在衣帽间里拆出来的,没有片刻迟疑,她便拔腿往楼下跑去。
她不可能就这么妥协着困在主卧内,在下楼之前,她就想好了对付那些守卫的办法,可当她跑下楼,才发现周遭连一个守卫也没有。
她没想太多,直接就跑出了东湖御景。
秦桑跑得很急,深怕自己慢了会被发现逮回去,她跑到路旁截住了一台空的计程车,就向司机报了地址。
她就想着到秦宅去,她就不信她跑那去霍向南还有本事从她爸的眼皮底下把她带走。
车景飞快地从车窗外倒退而过。
她出来时把手机和钱都带上了,她想了想,将手机拿出来关机。
这三天,她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不管怎么样,这段婚姻她都不想继续下去了,等她回到秦宅,她就给他寄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
她低着头正是专注,计程车在路过一处十字路口时正是绿灯,司机也是正常行驶,不料,一台大货车从左边冲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司机连忙踩下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秦桑猛地抬起头,只看见那台大货车的后半部分向着这边倾斜……
pagani停在了东湖御景前,才刚停稳,霍向南便打开车门走下车。
他快步地入内,环视了一周,发现平日里负责看守的守卫是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蹙起了眉头,刚要上楼,就见到管家捂着后颈跌跌撞撞地从楼上下来。
管家看到他,忙不迭奔到他的面前,神色急迫。
“少爷,少奶奶把我打晕后跑出去了!”
把管家打晕?这女人,还真有能耐。
男人抿着唇,从他接到那封信开始,他就知道肯定有事情,可他在来时还认定秦桑被他关在主卧内不会出意外,这会儿回来,才知道一切已然脱离他的掌控。
他拿出手机拨打秦桑的号码,可那头却是传来了机械性的女声,他心急如焚,来回地在客厅内蹭步。
小戚匆匆跟了过来,男人吩咐了几句,他便又出去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当手机响起,他从电话那头得知消息,脸色是全变了。
马不停蹄地赶到所在医院,正巧看见秦桑躺在推床上被推进了抢救室,他只来得及瞥见她身上的衣服布满了鲜血,让人看了心惊。
小戚的额头满是汗水,他也是刚刚从事发地赶到医院的。
“老大,听说是在一处十字路口,嫂子坐的计程车正常行驶,一台大货车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与计程车撞上了。嫂子被甩出了车厢侥幸躲过一劫,可那个司机就没那么好命了,当场被辗死了。”
男人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秦桑这一甩,肯定身体多处出问题,但若在车内,估摸这会儿他见到的就会是冰冷的尸首了。
他无法想象那样的结果,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他抬起头看着抢救室门口的那盏红灯,如今,他只能等,除了等,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法子。
小戚去接着处理其他的事,他就等在门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那盏红灯熄灭,抢救室的门被打开。
他迎了上去,医生摘下口罩,露出欢心的一笑。
“霍爷放心,霍太太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断了一根肋骨,其他地方有各种程度的擦伤,住院观察一段日子就足够了。”
听见这话,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秦桑便被送往病房,他先给秦振时打了通电话,随后才走了进去。
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他在床前驻足,好看的剑眉慢慢地蹙起。
秦桑只觉得全身就好像散了架一样,痛得难受,她睁开双眼,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是那么的熟悉,陷入黑暗的那一幕犹在眼前,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醒了?”
秦桑撇过脸,果不其然,霍向南的脸就这么地晃进了眼。
他就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向前倾,那眉宇间带着明显的疲惫。
“你昏迷几个钟头了,爸就在外面休息室,我去把他叫进来。”
她看着他走出去,随后用手肘支撑起身子,这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她遭遇了一场车祸,她仍然记得当时的情况,大概,那台大货车闯了红灯才会酿造出这一场事故吧?
她抬起头,秦父秦振时从外头走了进来,快步地走至床边。
“桑桑,你觉得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从秦振时的话里可以知道,从她出事以后,霍向南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秦振时是满嘴对他的赞许,她越过父亲望着他,有些话思忖后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翠堤雅筑。
沈翎将车子开进车库,熄火以后他也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坐在车内,双眸有些放空。
他的消息向来灵通,从秦桑被送到医院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他想立即到她的身边去,但是,他却不能那么做。
好一会儿以后,他才下车进屋。
陆心瑶就坐在客厅内焦虑地等待着,见到他进门,她站起身来奔了过去。
她的脸上布满了急色,小手紧紧地拉住他。
“阿翎,不好了,我听说秦桑遭遇车祸住院了!也不知道伤势到底怎么样……”
沈翎斜睨了她一眼,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旁边的佣人。
“出车祸了?”
陆心瑶点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这番话是带着试探。
“你……要现在过去看看吗?你应该很担心她的情况吧……”
他抬起手,将领带也扯了下来,顺势将最上头的几颗钮扣打开。
“担心肯定会有的,毕竟她是干爸的女儿……但是有霍向南在,肯定没问题的,不管怎么说,霍向南是她的丈夫,秦桑出了事,霍向南不可能袖手旁观,哪天我们抽空去看看就行了,不需要这会儿特地赶过去。”
说着,他就上楼去换衣服了。
陆心瑶站在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弯处,不得不说,她是放心了,如今秦桑出了事,沈翎的反应很冷淡,由此看来,秦桑在沈翎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分量。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陆心瑶的脸上绽放出笑容,那一场事故可是费了她不少的心思,她从来都不在意所谓人命,只要她能达到目的就可以了,倘若秦桑死在那一场事故,那么就是她的活该,如果没死,那就算是她命大。
秦桑车祸的事故是她蓄谋这件事她是肯定不可能告诉沈翎的,她走向厨房,打算去给他捣弄些好吃的,她自个儿今天胃口还不错,估摸等会能多吃些。
霍向南将秦振时送出医院以后,到旁边的餐馆打包了些饭菜拿回病房。
她吃得很慢,由于刚醒过来不久,她还有些难受,吃了几口就撂下筷子了。
他把东西收拾干净,管家从家里带来了一些衣物,不止她的,甚至还有他的。
她看着他的后背,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你不打算把我重新关起来了么?”
男人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双腿叠起。
“管家年纪大了,他可经受不起你再一次袭击他的后颈。”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对上她的眼。
“对于这场车祸,你有什么看法?”
听见他的话,秦桑不禁有些懵。
“什么看法?不就是一场普通的车祸吗?”
他没再说话,外头天色已经不早了,他简单洗漱了下,就朝床边走了过来。
见他掀开被子要上来,她倏然绷紧了神经,瞪大双眼看着他。
“你……你想做什么?”
这病床是单人病床,她一个人睡还好,他一上来就变得难免有些挤,偏生,他却是丝毫不在意。
他紧闭着双眸,显然不打算下去。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睡觉!那沙发那么窄小,我不可能睡在那。”
况且。他也不需要将就地睡在那,秦桑是他的妻子,他与她睡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还想说什么,他将她扯下,手从后头环过她的腰,放在了她平坦的腹部前。
他灼热的呼吸若隐若现,她是怎么都睡不着,全身僵直地躺在他的怀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从后头传了过来。
“暖暖,如果可以,我不想把你关起来。”
他当时是气极了,她连思索都没有就将“离婚”两个字脱口而出,简单得仿佛那等同于“吃饭”一样的词汇。他不是一个圣人,他也有自己的脾气,而她的那一番话,无疑就是触了他的逆鳞。
黑暗之中,男人睁开了双眼,他望着窗外浓郁如墨的黑,眸底的光也逐渐深邃了起来。
“车祸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说了这话以后,就没再往下说了。
秦桑的睫毛微颤,交代?什么交代?难不成……车祸的事不是一个意外?
如果真是那样,那真是太可怕了,究竟是谁这么恨她,恨不得取她性命?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乖乖地呆在医院里养病。
霍建国与柳湘华曾经来探望过,逗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而这几天下来,他是直接宿在了这里,晚上就跟她挤在一张床上。
沈翎与陆心瑶过来时,她正坐在床上用平板看着电视剧,听到声响抬起头,瞥见两人后眉头不由得一蹙。
她与陆心瑶向来不对盘,自然不可能给她好脸色看,她将目光投驻在沈翎身上,嘴角勾勒起一道向上扬起的弧度。
霍向南将笔记本电脑阖上放到一边,自沙发站起身来。
陆心瑶的面靥尽是关切,她走上前,声音里透着担忧。
“我们听说了车祸的事,真是太可怕了,无法想象如果你像那个司机一样的话……不过幸好,你没事了,我和阿翎都为你感到高兴。”
秦桑不说话,旁边的沈翎将她上下打量了下,确定她没事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陆心瑶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到男人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越过沈翎落在了陆心瑶的身上,随后,遽然开口。
“你自己过来,倒是省了我去找你的工夫,怎么?你是来跟秦桑道歉的?”
陆心瑶微怔。
“什么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对她做过什么事……”
“没做过什么?”
男人的眸光渐冷,这几天的时间,是足够他用来查清一些事了,即便起初再怎么不敢相信,直到真相摆在面前,他是不得不相信。
他抿着唇,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折腾出事来,就算是她,亦是如此。
“车祸的事,你要作何解释?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秦桑遭遇车祸的事,是一场普通的意外吧?”
陆心瑶的身子定在那,两人是青梅竹马,她要做些什么,根本就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在这之前,她自信地认为,就算她要做的事被他发现了,他也不会对她发作,他那么疼她,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秦桑而对她置气?
可是很显然的,她错了,甚至是错得彻底。
她咬着下唇,这众目睽睽之下,她是不可能承认的。
“我不知道你这番话的意思,秦桑遭遇车祸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这一副死性不改的模样把他激怒,霍向南往前几步,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
“陆心瑶,是不是我过去待你太好了,你就得意忘形了?谁给你这个胆子去伤她?”
以前,不管是陆家还是他,都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她自小就难免有些趾高气扬,但那也仅仅是任性,而如今,却是涉及人命。
那个司机死了,秦桑是被甩出车外,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他无法想象,倘若秦桑的下场跟那个司机一样……
他宠她待她好,并不代表让她认为人命是低贱的是任由随意践踏的,她像个小公主似的娇生惯养他没意见,可是变成心肠歹毒,他没办法仍如以前那样。
陆心瑶是吓了一大跳,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脸色阴狠地看着她,她有些慌了,眼眶也不自觉红了起来。
“我……我没有……”
她还想撒谎,霍向南眯起了眼,攥住她腕部的五指慢慢收紧。
“住手!”
旁边,沈翎快步走上去,掰开他的手将她搂进自己怀里,陆心瑶是真的吓到了,小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不放,双肩不停地耸动。
他抬起头,对上了男人的眼。
“我相信她不会那么做。”
霍向南冷哼一声,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秦桑说得对,你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经常在我身边打转的小丫头了,我也不可能像那时一样护你宠你。既然如此,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但是车祸这事,该算的账还是得算清,你欠秦桑的,必须还回来。”
他这番话很显然就是对陆心瑶说的,她没有回过头看他,可他的这话却是让她的心猛地往下坠。
沈翎深深地瞟了他一眼,没再说些什么,带着陆心瑶就离开了病房。
这一幕幕印在秦桑的眼里,就仿如一场戏,而且,还是太不真实的戏,就算那两人离开了,她仍是没能回过神来。
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霍向南会用那样的态度对待陆心瑶。
这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从小霍向南就特别宠陆心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霍向南对陆心瑶的宠,几乎是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别人都说,陆心瑶是霍向南的底线,谁敢碰她,在霍向南这里,无疑就是找死。
可如今,他却对陆心瑶说出了那么一番等同于决裂的话。
男人转过身来,走上去伸出手揉乱她的头发。
“眼睛瞪得那么大做什么?”
秦桑回过神来,她眼底的光有些复杂,挣扎了半许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我以为,你会站在她那边。”
经过方才的那些话,她隐约能够知道她出车祸的事是与陆心瑶有关的,她不懂,若是按照以往,他肯定是袒护着那个女人,陆心瑶与她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又怎么可能会在乎她的死活?
霍向南斜睨向她,重新走到沙发前坐下。
“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黑白不分的人?”
她不说话,他双腿叠起,手撑在了边上。
“我说得很清楚,我跟心瑶之间是清白的,对她的关心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更不可能在明知道她做的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后为她找借口,那不是在帮她,而是害了她。”
陆心瑶的任性,不可否认确实有他一部分的责任在,是他把她宠得太过无法无天了,才导致她竟那般践踏人命。
他对一个人的宠,是有尺度的,伤天害理的事他不可能假装看不见,也不可能包容。
“我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只相信我眼睛所看到的事实,那个司机因此而丧命,你断了一根肋骨,这就等同于一个警醒。”
他顿了顿,随后抬起头。
“况且,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天他对她说时,她尚且没放在心上,如今听来,她却不禁苦笑。
她知道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但是,那是陆心瑶啊!他……真的会舍得么?她不那么认为。
只是,这之后发生的事,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霍向南虽然自从秦桑住院以后就夜宿在医院,但有些工作上的事,他还是必须暂时离开处理的。
黑色轿车驶出kj,小戚就坐在前头副驾驶座,他翻着手头上的文件,转过头望向后座的男人。
“老大,那边发来了上个月月结的档案,还有一些需要处理的事,你要看吗?”
他一个眼神使过去,小戚连忙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
霍向南将文件打开,还没来得及看,前头司机忽然踩下刹车。
小戚抬眸望过去,随后对他道:“老大,是陆小姐。”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将文件丢到一边。
陆心瑶就站在车前,她给他打过电话,可是他都无视了,她没有办法,惟有只身前来。
小戚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她连忙上前弯腰坐了进去。
“向南,关于秦桑车祸的事,我有一些话要说。”
男人的面靥上没有半点的表情,他双腿叠起,全身呈放松的状态,他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却是极冷。
“还想撒谎?”
这会儿也没有外人,陆心瑶紧咬着下唇,自知瞒不过,干脆就坦白了。
“我承认,车祸的事是我弄出来的,可是我是有原因的……”
“想测试沈翎对秦桑的心意?”
未等她说完,他就截住了她的话。
“我认识你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我过去是怎么待你的,你应该很清楚,那你现在又是怎样回报我的?”
陆心瑶咬着下唇。
“我心里一直很不安,我爱沈翎,我无法忍受他与别的女人有染,哪怕只是一点痕迹我都不能放过……况且,不过是一个秦桑罢了,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现在也没死,不是吗?”
然而,她这话才刚撂下,男人的目光便扫视过来。
她的身子僵住,他望着她的眼神好冷,甚至犹如从冰窖升上来的一般。
“不过是一个秦桑罢了?你是不是忘了,秦桑还有一个身份,她是我的妻子?”
她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倏然眯起了眼,那眼中溢出了丝丝的危险。
“不要以为她霍太太的身份是形同虚设,你碰了她,就等于在挑衅我的忍耐。”
听见这话,她的心是猛地一沉。
两人的交情多年,很多时候,仅仅是一眼,她就能知道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更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无法接受摆在面前的这个事实。
“为什么?向南,你爱上她了吗?”
他开口反问。
“她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爱她?”
陆心瑶放在腿上的手攥成了拳头,霍向南会对秦桑认真,这是她怎么都猜想不到的,这一年多霍向南对秦桑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她天真地认为,就算他娶了秦桑,可他的心仍然是向着她的,结果……真的是这样吗?
她顾不得什么,就将心底的那些话全部脱口而出。
“不行!你不能爱她!你若是站在她那边,那我怎么办?”
她很顺理成章地认为,霍向南就应该站在她这边,以前,他护她宠她,那么以后,也不该有任何的改变。
然而,男人听见她的话后,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陆心瑶,你以为你是谁?我要爱上哪个人,还得经过你批准不可?”
“我不是这个意思……”
窗外阳光璀璨地照射进来,却丝毫都暖和不了她的心。
她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是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里。
“我待你好,原因是什么你很清楚,那时候霍陆两家有意要联姻,我把你当作了我将来的妻子,可到头来,你跟沈翎在一起,如今,我要将对你的好收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陆心瑶咬着下唇,不甘从眼底溢出。
“那你要对她好么?”
他斜睨了她一眼。
“我要对谁好,那是我自个儿的事,我这个人最厌恶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你明知道我最厌恶一个女人心肠歹毒,可你偏偏去做,若你是仗着我会偏袒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出口,他的态度就摆在这,谁都别想改变。
她看着他的脸,还想说什么,却见他抬起手,指向外头。
“下去。”
小戚将车门打开,陆心瑶深知不会再有任何改变,惟有依言下了车。
黑色轿车重新启动上了路,小戚透过倒后镜望到那抹身影越来越远,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
“老大,这样真的好吗?那可是陆小姐……”
霍向南靠着椅背,慢慢地阖上眼假寐。
“小戚,以后对她的称呼记得改一下,别忘了,她已经嫁了人。”
小戚何其聪明?一听就明白那个意思了。
“好的,以后碰见了,我会记得唤她一声‘沈太太’。”
久鑫顶楼。
沈翎拽过西装外套后起身,如今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看了下腕表,快要八点半了。
约好的时间就在眼前,他迈开步伐走出办公室,搭着电梯直接就到地下停车场。
到达酒店时,已然九点多。
他没从正门进入,这酒店因为有秘密通道,向来都是那些明星偷情的最佳地方,而他在这酒店的某一层里,有一间长期包下来的房间。
来到房间门口,他按响了门铃,没等多久,房门就由内往外地被推开了。
下一秒,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就出现在门边。
景柔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一直都这么准时,倒是她,迫不及待想要见面,便每次都会忍不住提前到来。
沈翎跨步入内,反手就将房门关上。
房间内放着悠扬的钢琴乐,那微甜的香薰有些醉人,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点,每一样,都是男人爱吃的。
这一切,皆是她用心准备的。
沈翎将西装外套脱下,顺势扯掉领带,将那衬衣上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景柔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见他朝自己伸出手,她奔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气息充斥在鼻翼间,她阖上眼,不会有人知道,其实早在第一次见他时,她就对他一往情深。
即便这身份是见不得光的,即便她只能一直这么与他秘密见面,但只要他心里有她一席之地,她就会觉得很高兴。
“沈翎,我好想你……”
她踮脚就想吻他,他垂下眼帘,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那隐隐露出的乳gōu。
他不是一个圣人,他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自然也有着男人该有的**。
他喉间轻滚,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大床的方向走去。
他与她的关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陆家是大户人家,陆鑫严又是一只老狐狸,很多事情在他的眼皮底下根本就无法施展,就算表面上,陆鑫严让他跟在身边管理公司,也不见得他是全然信任他的。
他需要有人替他暗地里办事,而景柔,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出现在他身边。
她对他的心思,能让他借以利用,女人向来都是很容易满足的,哪怕是一句犹如空头支票的情话,亦能令她前仆后继。
房间内的光,是带着几分旖旎的昏暗。
壁灯将床上的两抹身影拉得老长,她的头发散落在鬓旁,那似水的剪眸氤氲着迷离,他的手就撑在枕边,恍惚之间,身下人的模样竟与秦桑的脸重叠在一起。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件事,这是他藏在心底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沈翎将自己深埋在她的体内,那种窒息般的快感窜上脑,他不禁有些昏眩。
一次又一次地索要,就好像根本无法满足,他将她的身子折成各种姿势,低吼着,颤抖着。
她的嗓子几乎喊到沙哑,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翻身下床,到浴室去洗澡,半晌以后重新走出来。
景柔趴在凌乱不堪的床铺上,大半的背部露在空气中,见到他出来,她便撑起身。
他走过来,俯下身在她额头轻吻。
“累坏了吧?你再睡会,哪天得空了,我会抽时间陪你。”
她眼底的光变得黯淡,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你要我将陆心瑶对付秦桑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你?你对那个秦桑……”
“想什么呢?”
他看着她的脸,有时候面具戴久了,他都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麻木不仁了。
“秦桑是霍向南的妻子,霍向南在这俞城地位不一般,若是得罪了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陆心瑶动了秦桑,无疑就是挑衅霍向南,我得事先防着,免得惹祸上身。”
听见他的话,她轻微颌首。
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会去相信,景柔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沈翎,我妈昨天跟我提起结婚的事,我心里一急就跟他们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们就让我带回去见一见……你,愿意跟我回去见见他们吗?”
她带着期盼地仰头,他伸出手,挑起她一缕发丝。
“柔,你应该明白现在的我没有办法跟你回去。”
即使这是早就料到的,她还是难掩失望,景柔在心底安抚自己,没关系,她相信他,也相信他曾经给她的承诺终有一天会实现的。
他凑近轻吻。
“再等一段日子,等我真正在久鑫掌权,得到我想要的,到时候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的身边。”
……
秦桑每天在医院,除了吃就是睡,她不由得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朝猪的方向继续发展下去。
住了大半个月的医院,她终于被批准出院了,当她回到东湖御景才发现,之前的那些绯闻早就被那个男人给处理得一干二净了。
然而,即便被处理干净了,也不见得就完全过去。
偌大的客厅内,管家不时摸着自己的后颈瞟向她,那眼神儿是特别的委屈。
秦桑偷偷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因为柳湘华坐在对面,她现在铁定好好收拾他的。就算当时的确是她把他劈晕了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怪他少爷把她关在主卧内,她才不得不想出那样的一个法子?
霍母柳湘华得知她今天出院,便特地过来,之前在医院,碍于场合有些话她不好说出来,这会儿没有外人,她自然无须再忌讳。
“桑桑,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姓简的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你身为向南的妻子,应该明白分寸,我也不想追究些什么,我今天过来,是告知你一声,这两天我会暂时住在这。”
她倏然瞪大了眼,柳湘华指示佣人将她的行李拿上楼,随后扭过头来。
“你和向南都结婚一年多了,也该是时候要个孩子了,霍家就向南这么一个独生子,传承血脉这种事不能再拖了。要个孩子,无论对你还是对向南来说,都是最好不过的事。”
柳湘华又说了几句,便借口乏了,起身上楼去。
秦桑怔在那,好半晌才能回过神来。
霍母的意思,是这两天会留在这边盯着他们,直到他们要孩子为止?
夜幕降临,pagani缓缓地驶进了车库。
霍向南关上车门,抬步走进屋子。
在玄关换好鞋,才刚走进客厅,一抹身影就迎面扑来。
他低下头,秦桑的脸上挂满了为难,她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角,声音里透着抖意。
“霍向南!救我!”
男人沉下脸,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快步地走了进去。
只是,当他看见柳湘华时,眉头禁不住蹙起。
“妈,你怎么来了?”
柳湘华看见儿子回来,眼睛笑得眯成了弯月形。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赶紧过来吃吧!”
说着,就率先走进饭厅。
秦桑扯了扯他的衣袖,把声音压得很低。
“妈说这两天会住在这边,而且……而且还为我炖了汤,说是给我补补身子……”
给她补身子?这不是件好事么?
他脱下西装外套,拉着她一起向饭厅走去。
普一走进,那浓郁的中药味就盈满鼻腔,他顺势望过去,那炖盅里的汤黑得不见底,光是这么嗅着,就让人有些受不了。
他伸出手想碰,柳湘华先一步制止他。
“这可是给桑桑特地炖的补汤,你不能喝的。”
补汤?他不能喝?
仅仅几个词汇,他便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汤了,也难怪方才走进门她就立即上前求救,恐怕,是补某些方面的吧?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可疑的笑,瞥了缩在角落的她一眼。
“妈,她才刚刚出院,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大补吧?”
柳湘华似是在犹豫,她正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没想,这男人竟还有后半句。
“不过我想,半碗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将她拉过来按坐在位置上,亲自给她盛了半碗的药汤,放在她的面前。
见她不动,他凑近些,以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开口。
“你这是要我喂你?”
秦桑咬牙切齿,霍母在呢,若她真的让他那么做,恐怕之后就别想好过了。她捧起那个碗,那药味是更加浓郁,她知道自己这会儿也没有退路,唯有闭上眼睛把药汤灌进喉咙。
这一顿饭,当真是坐如针毡。
晚饭过后,她迫不及待回了主卧,霍向南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她正把空调的度数往下调。
那冷风是咻咻地从空调机吹出来,虽然还没入冬,但也近秋了,这过低的温度还是难免令人哆嗦。
他双手环胸,盯着盘腿坐在床上以手当扇的她,眼底的笑肆意拉开。
“就这么热?”
她狠狠地瞪着他,如果不是他给她盛的那一碗汤,她现在铁定不需要这么难过。
那可是中药啊!才过了几个钟头,那热是足以让她额头冒汗,她都快要觉得,自己要难受死了。
他走过来,微微俯身。
“需要我帮你驱热吗?”
还未得到她的回应,他就擅自解开了扣子,露出里头那肌理分明的胸膛以及结实的小腹。
这男人的身材向来都是很好的,他很懂得保养,那倒三角的曲线极具诱惑,光是这么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秦桑咬着下唇,那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
“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倒是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爸之前就跟我提过,想来应该是拗不过我妈才说出来的,可是见我没动静,再加上最近的事,我妈就急了。”
其实她也明白,她与他已经结婚一年多了,长辈最这种事向来性急,特别,他还是霍家唯一的血脉,自然急着想抱孙子。
孩子吗……
这种事,她不敢想,毕竟有些事她看得很清楚,她不想让她的孩子生活在不幸福的家庭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的孩子,它的爸爸另有所爱。
她曲起腿抱住,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霍向南,我不会跟你生孩子。”
她音调压得很低,但他还是听见了。
男人的脸蓦地沉了下来,走过去攫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必须面对他。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她甩开他的手,无论让她说多少次,她要说的还是一样。
有些事不是刻意不去提,就能当作不存在的,那些事就好像刺一样扎在心里,每当想起,都痛得厉害。
“既然我和你都要离婚了,又何必生个孩子出来让它受苦受累?”
他的脸色铁青。
“我以为上次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不可能会答应跟你离婚。”
“为什么不答应?认为我是为了简珩才要跟你离婚的么?霍向南,至今你还看不清我要离婚的原因吗?”
秦桑仰着头看他,她的手放在了肋骨的位置,每一字每一句,无比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
“这一次只是断了一根肋骨,那么下一次呢?下一次,她是不是就会要了我的命?霍向南,算我认输了好不好?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没有那么幸运每一次都能躲过去的,我也不是为了任何人而跟你离婚,我是为了我自己。一年多的时间就算我在你的身边,可是你眼里看到的却不是我,你凭什么让我继续耗下去?”
他抿着唇,这样的话,她从来不曾对他说过,这么久以来,她对于陆心瑶的事在他面前无疑都是隐忍的,可她的隐忍却没有得到半点的回报,难怪,她从最初的抱有期盼,慢慢地变成了绝望。
是他忽略了她的感受。
就诚如她所说的那般,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命令她继续耗下去,但是放开手吗?不,他也做不到。
霍向南走近几步,声音很轻。
“那如果,从此以后我只看着你,不再去看任何人呢?你是不是就会愿意继续留在我的身边?”
她微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刚刚说什么?”
他再靠近些,近得几乎那段距离根本就不存在。
“秦桑,从今天开始,我会将对陆心瑶的好通通收回来,将你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我要让整个俞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软肋,没人敢动你,也没人敢欺负你,就算那个人是陆心瑶,我也绝对不会轻易饶过。”
- - - 题外话 - - -
某妖:磨人的小妖精们,你们别那么仇视霍爷嘛,最近好不容易才有的宠,且看且珍惜,毕竟宠过后,就是虐了……
霍向南的唇角微勾,墙上那壁灯打出了一层细腻的光,把他精致绝美的五官衬托成了一幅极致的画。
他的那些话很轻,轻得仿佛没有丝毫的重量,但是听在她的耳里,却如同千斤万斤的重。
秦桑良久以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仰着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话,对于他来说是轻而易举就能脱口而出的,从来都不会知道,这些话会对她造成怎样的一个影响。
不可否认,乍听时她的心是难免悸动的,她告诉自己,她不能像那些普通女人那般因为丈夫的一句话而盲目地选择信任,但是,她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叫嚣着让她去相信。
他的那双深如浓墨的黑眸里,荡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仿佛这一些话都是出自他的肺腑之言。
“为什么?我不相信,你对陆心瑶一点感觉都没有。”
男人退后些,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既然有些话已经说开了,那么,他自然不会再藏着掖着。
“我跟她青梅竹马,有些感情是抹不去的,可就如你所说的那般,她已经为人妻,纵使我与她关系再好,也该是时候收回来了,我不能护她一辈子,她有她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
蓄意车祸的事只是导火线,让他看清了四人之间的局面,有一些事,倘若这辈子都再无可能,那么他也该从里头走出来。
霍向南看着她,这个女人,一年多前嫁给了他,两人当年甚至还举行了轰动整个俞城的盛大婚礼,虽说那场婚礼是霍家安排的,但她身为他合法妻子的身份不会有半点的改变。
与陆心瑶之间,这么多年了,他也觉得累了,而他与她之间是不可能会离婚的,或许,秦桑就会是他一个很好的选择。
与她在一起,忘记陆心瑶。
这一年多来,她的隐忍他并非看不见,就是因为看得见,他才会选择她。
只是这一切,无须告诉她。
霍向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知道一时之间你很难相信,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着,他就站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在他即将走进浴室的前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喊住了他。
“那如果我说我想回去祥和上班呢?你会答应吗?还是会像之前那样坚决不让我去?”
他的步伐微顿,没有回头,声音却传了过来。
“如果你非要去,我拦也拦不住,更何况我当初为什么会把你锁起来,你应该明白。”
随后,他便走进浴室,反手将门关上。
秦桑坐在床上,他的意思是,只要她与简珩保持距离,她要做什么他不会再阻拦吗?
放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攥成了拳头,这无疑是她和霍向南之间的转折点,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开始究竟是好还是坏,但这还是头一回,她对结果抱有期待。
在家休息了几日,她便决定回去祥和上班。
仔细算起,她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过来,当她发现自己并没被解雇,是顿时松了一口气。
祥和是俞城最大的医院,留在这里无疑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才刚踏进医院不久,小护士便过来传话,说是院长大人要见她,她想了想,也没有拒绝,毕竟有些话是肯定要当面说清的。
偌大的院长室内,两人各坐一头,简珩双腿叠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尚未开口,她便率先吭声。
“我很感激在我失职的这一个月里你没有解雇我,往后我会做好我的本份工作,让每一个来看病的病人都能得到很好的治疗。”
这样的客套话在他听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而她的刻意疏远他也不是没有看到。
简珩的手放在沙发的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伤好了?”
秦桑也不意外他会知道,毕竟他有好几家医院,若想从中得知消息,根本就不是难事。
她颌首,算是回答,男人唇瓣轻扬,藏匿不住讥笑。
“看来,你跟他之间也和好了。”
闻言,她抬起头,没有半点犹豫就将那些话脱口而出。
“简先生,我很感激你当日帮我的心,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有夫之妇,以后我会适当地与你保持距离。”
他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这是他让你做的?”
她站起身来,手放在了白大褂的衣兜内。
“我认为已经结婚的人在人际关系上保持光明磊落的态度是必须的,其实有些话他不说出来我也会去做,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能玩得起爱情游戏的人,简先生的爱情游戏,我更加玩不起。”
简珩挑眉,那眸底的光更加浓重。
“你觉得我对你是随便玩玩?”
“总不能以为你会爱上一个有夫之妇吧?”她顿了顿,“更何况,在你看着我的眼里,没有半点爱的成分,你大概是觉得好玩,才会在我的事上插一脚。”
他不说话,也不算否认。
把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她便没有继续留在这的必要,秦桑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待她离开后,简珩慢吞吞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凑到嘴边狠抽了一口。
白色的烟圈氤氲住眼前的视线,他眯起了眼,其实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知道她是一个聪明人。
和好了吗?这对他来说并不意外。
他唯一意外的是,秦桑的糊涂似乎从来都只给予那个男人。
下一次,他该用什么法子把他们拆散呢?他倒要看看,到了那个时候,这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仍然坚固得让他没有半点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很期待。
从院长室走出来以后,秦桑就回到了自己的科室,由于刚恢复上班,一整天下来除了看诊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做了,倒是蒋衾衾抽空过来跟她聊了两句,随后也回去了。
下班时候,外头的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她换下衣服,缓步地走出医院,抬起头望过去的时候,男人的身影就印在了瞳孔里。
霍向南靠在车旁,黄昏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他逆着光,那微勾的唇角带出惊心动魄的魅惑。
她不禁看得有些失了魂,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然走到了她的面前。
“回家了。”
简单的三个字从他嘴里溢出,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秦桑颔首,任由他牵起了自己的手。
在转身之际,他懒懒地扫视某一个方向,在那角落里,简珩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上他的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似乎能绽出丝丝的火光。
看着那台车子驶离医院,良久以后他才收回视线,转过身回去。
餐厅的包房内,纵使桌上摆放了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菜肴,然而,她却是连半点的胃口都没有。
陆心瑶干脆就撂下了筷子,旁边,景柔疑惑地蹙起了眉头。
“心瑶,你怎么了?”
陆心瑶是越想越气,霍向南的态度已经很显然是站在秦桑的那一边,这种事情换着是以前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也不知道秦桑那个女人给他灌了什么**汤,竟然会让霍向南变成现在这样。
从小到大,每当她闯了祸,霍向南都会跟在她的后头帮她收拾残局,她也已经习惯了有他在旁边护着宠着,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了改变?大概,是从霍向南娶了那个秦桑开始吧?
她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霍向南必须像以前那样帮着她护着她,她就不信,他能当真把她丢下。
只要这个世界上没有了秦桑……
这样的想法一浮现脑中,她便暗暗咬牙,转过头看着景柔。
“你说,我干脆铲除秦桑如何?没了她,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
“可是,先不说那秦桑是霍向南的妻子,秦家在这个俞城也是名门,祖上同样从军,恐怕惹不得吧?”
陆心瑶刚想说自己不怕惹不起什么的,但仔细一想,景柔说的并非毫无道理,秦家现在虽然人脉单薄,也不代表就是她说除掉就能除掉的。
她心里烦闷,这顿饭没吃多少就决定结账离开,景柔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
她今个儿是开车出来的,因此回去的时候便也自己驱车回去,开了一半的路都是好好的,但是刚过了一个红绿灯,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两台车,公然就从后头驶上来挡在了她的前头。
陆心瑶下车准备开骂,那两台车上分别下来了好几个人,一下子就将她团团围住。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她就被其中的一人硬生生地拽上了车。
她失声尖叫,长这么大了,她根本就没碰过这种事,那人狠瞪了她一眼,干脆就把她塞到了最后面。
“你们想做什么?我可是陆家的千金!我背后还有霍向南撑腰,你们敢碰我,小心我叫霍向南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她不断地叫嚣,凭着她在这俞城的身份地位,谁敢惹她?
可没想,那人似乎并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车子开了有多久,当她望向车窗外的时候,四周皆是陌生的环境,连路灯都不见得有几盏。
这些人把车子停下以后就把她给拽了下去,她跄踉着往前摔了一跤,抬起头望过去的时候,竟然已经将她团团包围住。
她慌了,身子下意识地缩成了一团。
“你们赶紧把我放了,要不然……要不然……”
“放了?”
其中一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不退反近。
“我们很快就会把你放了,等我们把你的一根肋骨打断之后……”
……
秦桑觉得,柳湘华整天在家里盯着就算了,回到房间把门关上,直接就能眼不见为净,她也决定在柳湘华留宿在东湖御景的这段期间这么做,然而,有些事是很难装作看不见的。
主卧内,她站在床前一动不动,男人走进门来,淡淡地斜睨了她一眼。
“怎么了?”
她抬起手指向床铺,他顺势望过去,随后眉头不自觉一蹙。
“这是什么?”
他走过去将床上的东西拿起来,脸上流露出几分惊诧。
她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声音闷闷的。
“你还看不出来是什么吗?桂圆红枣啊!”
就连她都知道,这种东西经常在婚礼后的闹洞房时出现,撒在床上寓意早生贵子。他们结婚的那会儿也撒了,她就不信他会不记得。
柳湘华已经无孔不入地表达出她想要个孙子的愿望了,昨天是补汤,今天是桂圆红枣,那么明天呢?倘若每天都来这么的一出,她真的迟早会被逼疯的。
霍向南只是觉得好笑,这种东西就能让霍家早点抱孙子?要是他不把她扑倒吃了,孙子根本连影子都见不着。
不过,这倒是遂了他的意。
他在床边坐下,手里把玩着那桂圆红枣。
“你说你现在是已经怀上了呢?还是没有怀上呢?”
秦桑有些懵,刚想问他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忽然一道精光闪过脑海,之前他们尚且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那一次,霍向南把她压倒在这张床上……
她的脸泛起了可疑的红晕,她用手捧着自己的脸蛋,呸了他一脸。
“色狼!”
男人笑出声来,起身往门口走去。
待房门阖上,她又想起了一件事,距离那次的事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可是她每个月该来的还没来,难道真的……
翌日,她接到了一台手术,忙完出来,都已经过了饭点。
饭堂那边是早就没饭了,秦桑唯有回去自己的诊室,她习惯在抽屉里放着一些饼干,就是想着自己饿了可以拿来吃的。
她才刚一坐下,还没来得及把抽屉拉开,门便被人敲响。
小护士从门外探出头来,确定她人在以后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正要问什么事,就瞥见她手里拿着几层的饭盒,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秦医生,这是简先生让我送过来的,他说你手术辛苦了,赶紧把饭吃一吃,别饿坏了。”
她说着,还故意对她挤眉弄眼。
“我来时偷偷打开看过,都是临江阁的菜哦!”
临江阁是俞城有名的餐馆,每一日都是客满的,而那里的菜都被称为人间美味。
秦桑的眉头蹙起,没有多想就拒绝了。
“我不要,你拿回去给他。”
说着,她还径自将抽屉打开,从里头拿出几包饼干打开来嚼。
小护士哭丧着一张脸。
“秦桑姐,你就别为难我嘛!上次简先生让我来喊你过去,你也是拒绝的,结果那次我被骂得很惨!”
她置若罔闻,小护士没有办法,惟有拿着那饭盒转身离开。
吃了几块饼干,她便感觉好多了,下午是看诊时间,她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工作了。
看了几个病人,都是简单的毛病,她低着头记录着档案,随口喊了下一个。
隐约的听见有人进来,但是却并没有说话,她疑惑地抬起头,下一秒,简珩的脸就这么地晃进了眼。
“你来这里做什么?”
简珩叠着腿坐在那,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究竟哪里不对,反正这医院是他的,他想待在那里也是他的自由。
“我让人给你送的饭,你为什么不吃?”
他既然这么直接,她便也不跟他拐弯抹角。
“赶不上吃饭的时间,是我的问题,你不用特地给我送饭。”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的意图。”
她放下手中的笔,小脸皱在了一起。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出去,你妨碍到我接诊了。”
她的态度倒是摆的很清楚,就是不想跟他再扯上半点的关系,想来,之前那绯闻的事也让她有了忌惮。
简珩也没多在意,他之所以过来,还是另一个主要的原因。
“一个姓陆的女人昨天夜里被紧急送进祥和来了,你知道吗?”
她的手一顿,听他这么说起,她不由得想起了陆心瑶。
他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只是在出去之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女人被送进来的时候哭天抢地的,当时我刚巧在,就好奇问了句,听说,那女的被断了一根肋骨,还是被活生生打断的。”
被活生生打断了一根肋骨?
秦桑想到那样的痛楚,是忍不住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曾经受伤的位置,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那时麻醉药过后的痛,她是记得很清楚。
而简珩刚才也说了,送进来的那个女人姓陆。
莫非,真的是陆心瑶?
她挥去脑子里的想法,继续替病人看诊。
到下午四点的时候,终于空闲了下来,她坐在诊室里,到底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出去。
稍作打听以后,她便知道那个人被送到了哪间病房,秦桑站在病房门口,房门并没有关拢,隐约的可以从里头听见一些声响。
她凑近些看了看,随后心不由得一沉。
傍晚时分,霍向南过来接她,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车子还没启动,她扭过头来看着他。
“陆心瑶昨天夜里被送进我们医院了,你知道吗?”
她看得很清楚,那间病房里的确实是陆心瑶,之后她去问了才知道,陆心瑶除了被打断一根肋骨,身上还有多处的伤。
男人的动作一顿,斜睨向她。
“然后呢?”
她的手放在了大腿上,慢慢地攥成了拳头。
“她断了一根肋骨,而且身上到处都是伤,你……不去看看她吗?”
她问出这话时心情是忐忑的,他默了默,侧过身来看着她。
“她得罪了人,这是她自己讨来的,她的事自然有沈翎帮衬着,我过去做什么?”
秦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真的出自他的口吗?她分明记得,以前但凡是有关于那个女人的事,他都是着急得不行的。
霍向南启动车子,pagani驶过减速带出了医院,她想起了自己受的伤,总感觉这两者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只是她又不敢确定,毕竟那可是陆心瑶啊!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去那么对待那个人呢?
她一直在思索,当回过神来的时候,pagani已经停在了临江阁前。
她怔住,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男人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他早就让小戚提前订了包房,两人坐下以后,他点了不少的菜,待那些菜送上来一看,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他卷起袖子帮她剥虾,还细心地给她布菜,秦桑难免有些惶恐,总觉得他是哪根筋不对。
“霍……霍向南,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疑惑地蹙起了眉头,盯着她老半晌了才明白她的意思。
抹干净了手,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里脊肉放到嘴中嚼咽。
“谈恋爱不都是这样的?”
她的手一抖,上头的菜掉在了盘子里。
“谈、谈恋爱?”
“每天上下班,一起出去吃饭,时常约会,一天几通电话,送对方回家……”
他顿了顿。
“送回家就免了,时间的话我会尽可能空出来陪你。桑桑,这种事我不擅长,你别觉得我木讷就好。”
被活生生打断了一根肋骨?
秦桑想到那样的痛楚,是忍不住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曾经受伤的位置,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那时麻醉药过后的痛,她是记得很清楚。
而简珩刚才也说了,送进来的那个女人姓陆。
莫非,真的是陆心瑶?
她挥去脑子里的想法,继续替病人看诊。
到下午四点的时候,终于空闲了下来,她坐在诊室里,到底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出去。
稍作打听以后,她便知道那个人被送到了哪间病房,秦桑站在病房门口,房门并没有关拢,隐约的可以从里头听见一些声响。
她凑近些看了看,随后心不由得一沉。
傍晚时分,霍向南过来接她,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车子还没启动,她扭过头来看着他。
“陆心瑶昨天夜里被送进我们医院了,你知道吗?”
她看得很清楚,那间病房里的确实是陆心瑶,之后她去问了才知道,陆心瑶除了被打断一根肋骨,身上还有多处的伤。
男人的动作一顿,斜睨向她。
“然后呢?”
她的手放在了大腿上,慢慢地攥成了拳头。
“她断了一根肋骨,而且身上到处都是伤,你……不去看看她吗?”
她问出这话时心情是忐忑的,他默了默,侧过身来看着她。
“她得罪了人,这是她自己讨来的,她的事自然有沈翎帮衬着,我过去做什么?”
秦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真的出自他的口吗?她分明记得,以前但凡是有关于那个女人的事,他都是着急得不行的。
霍向南启动车子,pagani驶过减速带出了医院,她想起了自己受的伤,总感觉这两者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只是她又不敢确定,毕竟那可是陆心瑶啊!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去那么对待那个人呢?
她一直在思索,当回过神来的时候,pagani已经停在了临江阁前。
她怔住,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男人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他早就让小戚提前订了包房,两人坐下以后,他点了不少的菜,待那些菜送上来一看,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他卷起袖子帮她剥虾,还细心地给她布菜,秦桑难免有些惶恐,总觉得他是哪根筋不对。
“霍……霍向南,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疑惑地蹙起了眉头,盯着她老半晌了才明白她的意思。
抹干净了手,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里脊肉放到嘴中嚼咽。
“谈恋爱不都是这样的?”
她的手一抖,上头的菜掉在了盘子里。
“谈、谈恋爱?”
“每天上下班,一起出去吃饭,时常约会,一天几通电话,送对方回家……”
他顿了顿。
“送回家就免了,时间的话我会尽可能空出来陪你。桑桑,这种事我不擅长,你别觉得我木讷就好。”
秦桑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她不禁怀疑,面前的这个男人当真是霍向南吗?为什么跟她记忆中有那么大的区别?
他也不管她能不能消化,反正之后多的是时间让她慢慢习惯,吃过饭后,两人便驱车回去。
pagani刚在东湖御景门口停妥,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出按下接听键,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她转眸看着他,心里难免疑惑。
“是爸打来的?”
他“嗯”了一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先进去,我过去爸那边,一会儿就回来。”
她只能应声,下车进屋。
大半个钟头以后,他到达霍家大宅。
这些天柳湘华都在东湖御景,这边倒是冷清了不少,他向佣人询问了一番以后就上了楼,最后停在了书房门口。
推开房门走进去,霍建国正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茶几的茶香正袅袅升起。
见到儿子过来,他抬眸瞥了眼,向他招了招手,霍向南走过去坐下,一时之间,父子俩并没有交谈。
书房内很是安静,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见。
好半晌以后,霍建国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浅酌了一口清茶。
“陆心瑶昨天夜里被一群人带到荒郊野外暴打一顿,这事你知道吗?”
他双腿叠起,手撑在了边上。
“听说了。”
他的声音很淡,就连面靥上都是没有一丝表情的,霍建国眼底的光渐渐变得幽深,这个儿子,纵使身上流着他的血液,他却始终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又默了半许,才继续往下说。
“霍家和陆家虽然错过了联姻,但过去的交情仍在,我也不是非要你像以前那样对待陆心瑶,但有些事,你不要做得太过。”
男人勾唇一笑,只是那抹笑却始终没有半点温度。
“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
他拿出一根烟出来点燃,凑到嘴边狠吸了一口。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难不成你以为,她被暴打的事是我让人去干的?”
霍建国不吭声,但表情足以说明了一切。
他轻弹烟灰,眼角暗藏冷冽。
“如果你当真这么认为,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这事不是我做的,就算她让秦桑断了一根肋骨,我也没打算真的要对她做些什么。”
他这番话不假,霍建国听见他的话后不由得眯起了眼。
“那么,到底是谁?”
“陆心瑶是陆家人,自然有陆家那边查清这事,反正她都没有可能嫁进霍家了,你还那么关心做什么?”
倘若他喊他过来,只是为了这件事,那么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待下去。
霍向南将烟头掐灭,随后便站起身准备离开,没想,才刚走到门口,他就唤住了他。
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向南,那件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霍建国抬起头看着他,脸色沉了下来。
“我为什么让你跟秦桑结婚,你理应记得,那件事你不要再拖了。”
男人没有说话,打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出了霍宅,他拿出钥匙解锁,然而当他坐进驾驶座后,却并没有急着驱车离开。
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待那头传来小戚的声音,他淡淡地问了句。
“查到了没有?”
也不知道小戚说了什么,他的眉头慢慢地蹙了起来,随后又重新舒展开来,对着电话那头的小戚吩咐。
“既然查不到,那就别去查了,往后陆家那边的事,也不用告诉我。”
说完,他便径自将电话给挂断了。
干净的长指放在方向盘上轻敲,陆心瑶的事他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说来真奇怪,他前头丢下了那样的一番话,紧接着就发生这种事了,偏生,他安排的人根本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
他抬起手揉了揉额头,半晌后,启动车子滑出车道。
医院。
陆心瑶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这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遭遇这种事。
陆鑫严更是震怒,搁下话说会给她找出那些人惩治。
沈翎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刚刚去找过医生,她的情况并不严重,起码,不比秦桑车祸受伤那会儿严重。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她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从她出事以后,就只有他陪在身边,换着是以前,霍向南铁定会立即奔到她身边来为她做主的,而今天都过去了,霍向南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她有些难受,看来,霍向南是真的打算对她置之不理了。
“阿翎,还是你对我最好。”
他嘴边勾起了一笑。
“你是我老婆,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她扑进他的怀里,不禁有些哽咽。
“你说,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声音有些轻。
“你仔细想想,到底谁会比较有可能,这种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铁定是有人要对付你,是不是有人曾经警告过你?”
陆心瑶努力地回想,忽然一道精光闪过眼前,下一秒,她直起身来,双眼不由得睁得大大的。
“霍向南!霍向南曾经说过类似的话!那天秦桑车祸,他说会帮秦桑讨回来!”
越往下说她便越觉得有可能,有一些事沈翎并不知道,但那场车祸的的确确是她所为,这一点霍向南也是知道的,而且凑巧的是,她现在受的伤,跟秦桑那时的一模一样!
闻言,沈翎的眉头紧皱。
“你确定吗?这种事可不能随便乱说。”
她点头,小手攥成了拳头。
“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好歹,我们还曾经是青梅竹马……既然他都这样对我了,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她恨恨地咬牙,心里想着事,因此,她没有发现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嘴角的笑逐渐变得阴鸷。
霍建国抬起头看着他,脸色沉了下来。
“我为什么让你跟秦桑结婚,你理应记得,那件事你不要再拖了。”
男人没有说话,打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出了霍宅,他拿出钥匙解锁,然而当他坐进驾驶座后,却并没有急着驱车离开。
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待那头传来小戚的声音,他淡淡地问了句。
“查到了没有?”
也不知道小戚说了什么,他的眉头慢慢地蹙了起来,随后又重新舒展开来,对着电话那头的小戚吩咐。
“既然查不到,那就别去查了,往后陆家那边的事,也不用告诉我。”
说完,他便径自将电话给挂断了。
干净的长指放在方向盘上轻敲,陆心瑶的事他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说来真奇怪,他前头丢下了那样的一番话,紧接着就发生这种事了,偏生,他安排的人根本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
他抬起手揉了揉额头,半晌后,启动车子滑出车道。
医院。
陆心瑶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这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遭遇这种事。
陆鑫严更是震怒,搁下话说会给她找出那些人惩治。
沈翎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刚刚去找过医生,她的情况并不严重,起码,不比秦桑车祸受伤那会儿严重。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她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从她出事以后,就只有他陪在身边,换着是以前,霍向南铁定会立即奔到她身边来为她做主的,而今天都过去了,霍向南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她有些难受,看来,霍向南是真的打算对她置之不理了。
“阿翎,还是你对我最好。”
他嘴边勾起了一笑。
“你是我老婆,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她扑进他的怀里,不禁有些哽咽。
“你说,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声音有些轻。
“你仔细想想,到底谁会比较有可能,这种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铁定是有人要对付你,是不是有人曾经警告过你?”
陆心瑶努力地回想,忽然一道精光闪过眼前,下一秒,她直起身来,双眼不由得睁得大大的。
“霍向南!霍向南曾经说过类似的话!那天秦桑车祸,他说会帮秦桑讨回来!”
越往下说她便越觉得有可能,有一些事沈翎并不知道,但那场车祸的的确确是她所为,这一点霍向南也是知道的,而且凑巧的是,她现在受的伤,跟秦桑那时的一模一样!
闻言,沈翎的眉头紧皱。
“你确定吗?这种事可不能随便乱说。”
她点头,小手攥成了拳头。
“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好歹,我们还曾经是青梅竹马……既然他都这样对我了,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她恨恨地咬牙,心里想着事,因此,她没有发现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嘴角的笑逐渐变得阴鸷。
接下来的几日,霍向南是经常带她到外面吃饭,偶尔,还会到处去走一走,特别是周末的时候,她懒得出门,他就在家里陪着她,与她一起看看电视,或者说说话。
柳湘华那边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当天她某一天回到东湖御景,才从佣人的口中听说柳湘华已经回去霍宅了。
这下,她是轻松了不少。
祥和医院内,她与助理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今天这一台手术很成功,病人也从危转安了,她向病人家属转达了病情稳定,那些家属不住地对她表示感谢。
回到自己的科室,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这会儿尚早,还不到下班的时间。
简珩这几天估计没在医院,也没有再过来骚扰她,秦桑走到旁边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水,拿起水壶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手机就响了。
她拿起一看,上头久违的电话号码让她眉头一蹙。
挂断电话以后,她便到主任那边请假,急匆匆地出了医院。
距离市区的东边,有一处远离繁闹的临湖小区,这个小区的保密性很强,里头各式各样的商场都有,设备齐全。
她坐着计程车而来,在门口登记了以后,便进了小区。
找到那栋熟悉的别墅,她按响了门铃,没一会儿,保姆便来开门。
她快步地进屋上楼,打开那一扇房门,几乎是一瞬间的工夫,她就找到了那抹缩在角落的身影。
保姆就在身后,声音有些低。
“秦小姐,小姐她今天好好的,午饭还吃了一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在看着电视,忽然就发作了……”
秦桑走过去,慢慢地蹲下身来。
“长青……”
她连连唤了好几声,沈长青才抬起泪眸,见到是她,她立即扑进了她的怀中。
“桑桑姐,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她在不住地颤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自己撕扯得几乎不足以蔽体,就连裸露在外的手臂也到处都是抓伤。
秦桑安抚了许久,她才逐渐情绪稳定下来,见状,秦桑连忙让保姆去拿替换衣服。
给她换好了衣服,她便让她坐在床上,随后帮她处理身上的伤痕。
这已经不是沈长青第一次发作了,更不是她第一次抓伤自己。
她发作起来,就只认得两个人,除此之外,是谁都不认得,但凡是靠近她的,都会被她抓伤。
刚刚上好药,门口就传来动静。
秦桑抬起头,沈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房间的门口。
沈长青自然也看见他,低着声音喊了一声“哥”。
他抬步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感觉好些了吗?”
沈翎问了几句,确定妹妹没有大碍,便起身走了出去,沈长青发作了这一轮,身体难免有些疲惫,秦桑让她躺下,见她睡着以后才走出房间。
楼梯的平台处,隐约能听见沈翎冷着声音对保姆训斥。
“为什么会发作?我不是说不能让她看电视的么!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
她走下去,忍不住出声。
“你就别怪保姆了,长青整天待在这也闷,你总不能让她这辈子都不看电视吧?”
沈翎转过头来,目光投驻在她的身上。
“桑桑,谢谢你,如果不是有你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桑抿唇一笑,这么多年来,都是因为她,沈长青才无须暴露在别人眼前。而沈长青的存在,除了他们俩,就只有秦父秦振时知道。
保姆送上两杯茶以后就上楼去照看沈长青了,两人坐在沙发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看着那袅袅冒气的热气,眼帘低垂。
“长青十五岁了,你不能就这样把她关在这里一辈子,终有一天,她还是得出去面对别人的。”
这一点他自然也知道,但是他妹妹的这种病,根本就治不好,再加上某些原因,他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她出去?
沈翎揉了揉鬓角,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很快就好,再过不久,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会让她到外面的世界去。”
听他这么说,她脸色不由得一凛。
“从你决定那么做开始,我就是反对的,沈翎,我希望你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为了过去将未来也一并葬送。”
“未来?”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你认为,背负着那样过去的我,还有未来可言么?”
她还想说些什么,他放下杯子,抬起头来望向她。
“桑桑,我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在乎的就只有你们,其他的事我可以听你的,但唯独这件事,我办不到。”
随后,沈翎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去。
秦桑看着他的背影,到底还是收回了目光。
那些年,是她陪着他一起度过的,他的心情,她不可能会不知道,可是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不希望他连自己的幸福也牺牲掉。
然而不会改变的是,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站在他这边。
……
接下来,众所周知霍陆两家不相往来。
据说,陆鑫严去找过霍建国,追究女儿陆心瑶受伤的责任,他一味地认定,女儿的伤就是霍向南所为,霍建国拒不承认,两家自此反目。
半个月后的一日,秦桑听从主任指示到隔壁城市的附属医院去开会,从会议室出来,她正打算回去,余光不经意地一瞥,竟瞥见一抹尤为熟悉的身影。
由于她是站在二楼,身子就算往栏杆边上探了,但那在一楼走过的身影,她只看到了后背,模样是看得不太真切。
然而,她却眉头蹙起,怎么那个人怎么那么像霍建国呢?
霍建国应该在俞城才对,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而且,刚刚那身影的旁边,赫然还跟着一个长发女子,两人的举止极为亲昵。
她想再望仔细一些,可是,那两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两人一起前往时装店,又去弄了个发型,到达那个会场驶已经快八点了。
门口有好些记者在守着,看得出来,今天晚上的慈善拍卖会是颇受瞩目的。
她挽着他的胳膊,两人站在一起赫然就是金童玉女,每每走过的地方,都让人禁不住侧目。
秦桑的头发高高地挽起,露出了光洁的脖子,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抹胸的鱼尾长裙,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她本就是一个美人胚子,精心打扮过后,更是美得不像话。
而在男人的眼里,虽然让人给她准备的衣服是偏向保守的,但穿在她的身上显然被她穿出了几分妩媚的味道。她的身材很好,那露在外头的乳gu与锁骨特别的诱惑,令他产生一种想要把她包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的念头。
一路从门口走来,也不知道已经收获多少注视的目光了,那种目光让他难免不悦,却又不好现在带着她转身就走。
她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微微仰起头来看着他。
“你怎么了?”
霍向南的手放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五指慢慢地收紧。
“没什么。”
那种话他自然不能说出口,会显得很没有度量,可他想了想,秦桑是他的妻子,他不喜她被人盯着看,也是理所应当的。
今天来的人很多,其实这个圈子里总有那么几场所谓的慈善拍卖会,结婚的这一年多里也曾经有过,只是那时候他都是只身前来,又或者自己不出席让小戚代为出席。
像今天这样他带着她一起出席,倒还是头一回。
秦桑不经意地扫视了一圈,冷不防的两抹熟悉的身影入了眼,她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了。
毕竟圈子不算大,会与陆心瑶在这碰面也是在所难免的,她敛回思绪,与身旁的男人一同入座。
会场的侍应将目录递了过来,她百无聊赖地翻着,没等一会儿,拍卖会就正式开始了。
她有些兴味阑珊,旁边的人都不停地举起牌子竞价,霍向南既然出席了,自然也得出一份力,其中倒是拍下了几样。
沈翎和陆心瑶坐在他们的左下方,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陆心瑶的侧脸,直到一件拍卖品出现,她从她的眼里发现了亮光。
她这才望向台上,那是一枚粉钻戒指,价值连城。
女人向来都是喜欢这种东西的,陆心瑶亦是如此,果不其然,坐在她旁边的沈翎举起了牌子竞价。
秦桑收回视线,扯了扯旁边男人的衣袖。
“我想要那个。”
这还是她头一回开口说想要一件东西,男人斜睨了她一眼,她的那点心思他是清楚的,他也没说些什么,举起牌子喊了一个数字。
秦桑必须承认,她这是故意的,她不是有多喜欢那粉钻,只是她见到陆心瑶想要的,她就去抢,故意给她心里添堵。
而且在她说出“想要”时她就料到,霍向南肯定会为她夺得的,至于原因,那都是可有可无的。
那厢,陆心瑶是早就发现他们两人。
她本意是无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看中的粉钻对方也竞价了。
她想得到的东西向来都是必须得到的,从来没有过意外,以前,霍向南也曾经为她竞标过她喜欢的东西,但如今,他此举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陆心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沈翎就在旁边,她不好说些什么。
到了最后,那粉钻戒指果不其然落入了霍向南的手里。
她的脸色难看,那放在腿上的手直接就攥成了拳头。
之后的那些拍卖品,秦桑都没看在眼里。
拍卖会结束,她起身去洗手间,刚从隔间里出来,就见到那个女人站在盥洗台的边上。
这是在她的意料之内的,秦桑越过她走到盥洗台前洗手,她还没说话,陆心瑶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率先开口。
“秦桑,你以为你是谁?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她直起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陆心瑶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看着她的眸底没有半点的温度。
她这根本就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秦桑将手抹干净,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你还不清楚我是谁吗?我是霍太太啊!”
听见她的话,陆心瑶脸色丕变。
“真是笑话!你说你是霍太太你就是霍太太么?”
“我想,这种事到民政局去查一查都能知道的,倒是你似乎还认不清事实,霍向南是我的丈夫,他也已经把你跟他的关系分得清楚,你以前不是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么?那我就让你好好看看,以后但凡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通通抢过来。”
陆心瑶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阴鸷,恨不得此刻就上前去掐住她。
“你凭什么跟我抢?”
她似笑非笑。
“就凭我的身边有霍向南在,他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会全部送给我。”
丢下这话,她便收回目光,转身走了出去。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哪里错了,之前她在这女人身上受了不少的气,她不认为自己就该有那么好的肚量以德报怨。
霍向南就在会场的门口等着她,见她走过来,他便牵住了她的手。
“回家吧!”
她点头,两人刚要迈步,不料,身后竟然传来陆心瑶的声音。
秦桑扭过头,看到陆心瑶朝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碰巧,沈翎从会场出来,似乎是要找她,却与她擦身而过。
陆心瑶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沈翎,她直直地就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仰起头看着他。
“霍向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他就连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甚至,还未了这个女人而不惜找人伤害她。
她所熟悉的他不是这样的!都是秦桑!都是秦桑让他完全变了样!
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罪到秦桑的身上,她的心里其实是有着期待的,希望他能重新到她的身边来,或许,她会考虑原谅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女人已经全然抓住了他的心。
“我不允许你喜欢秦桑!她心机深沉,她就是一个贱人!”
她口无遮拦,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仍然身处在人来人往的会场过道上。
秦桑蹙起了眉头,她没有想到陆心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没想,那牵住她的大手一紧。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一道暗影压过头顶,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菱唇就被封住。
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稍稍用力就将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吻得很深,湿腻的舌尖伴着唇间啃咬。
霍向南从来就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这样过,她吓了一大跳,手放在他胸前推攘了下。
大概也是意识到地点,他的薄唇在她嘴角轻吻,随后便离开了。
然而,面前的陆心瑶是一脸的苍白。
男人搂着她,面靥上的神情清冷。
“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说完以后,就带着她转身王门外走。
陆心瑶的步伐顿了顿,忍不住跟了上去。
由于会场内是被禁止进入的,因此外头仍有不少的记者在埋伏,一见到他们出来,长枪短炮的就围了上来。
里头的消息早就传了出来,自然有不少的人知道他一掷千金为妻子买下了一枚价值连城的粉钻,有人余光瞥见了那站在角落的陆心瑶,便想趁着这个机会挖点有价值的八卦。
“霍爷前不久才与陆家千金同出同进,甚至有人曾经看到你抱着她风风火火地进医院,如今却拥着结婚一年多却不曾一同露面过的妻子,不知道在霍爷的心里,究竟是哪位女性比较重要呢?”
这样的问题换着是平时,根本就没人敢问,恐怕这发问的是新来的,才会这么大胆把众人一直好奇的问题问出口。
大家都在屏息等待,男人的嘴角勾起了一笑,他搂着秦桑,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
“这样的问题答案不是很明显?我身边的是我老婆,理所当然是我老婆较为重要,我与陆小姐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无论是我还是她都已经各自婚配,你们不要再乱写了。”
那些人似乎还有话想问,他垂下眼帘,看着她的脸,满眼的宠溺。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我也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一些话说出来。我这人是一个宠妻狂魔,不管她喜欢什么,我都会一一满足她,我们夫妻很恩爱,以后也会一直这么恩爱下去,对于那些想要欺负我老婆的人,我不会轻易饶过,桑桑就是我的底线,谁若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我让他在这俞城混不下去。”
他既然把话说出来了,有些事便当真了。
众人面露羡慕,其中还有不少的人在称赞他是一个好男人。
闪光灯不断地对住两人,角落中,陆心瑶咬紧牙关,心就好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而且这一刀,还是霍向南亲自捅下来的。
她的目光死盯着他们,眼底的阴鸷是那么的明显,这就像是在斗气似的,她越不想看到的事,他便越是要去做,而她,就越恨。
那两个人在众人的目送中上了车,她失魂地转过身,不料,一抹被她遗忘的身影晃进了眼。
沈翎就站在她的脚步以外,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她猛地一惊,方才她只顾着霍向南与秦桑的事,是彻底把他给遗忘了。
她想走过去,沈翎冷冷地睨了她眼,不发一言地转过身离去。
见状,她慌了,连忙踩着高跟鞋小跑步地追上去。
他走得很快,一直到停车场都没有回头,她好不容易追上,小手拽住了他。
“阿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不过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沈翎甩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神极冷。
“我有眼睛,我看得很清楚。”
他就在她的旁边,然而,她的眼里注视着的却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
她的目光一直都追着霍向南,又怎么可能还记得他?
陆心瑶摇头,急得眼眶泛红。
“不是的,我……我……”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丈夫么?抑或是说,你希望成为你丈夫的,是他?如果是,那么你现在就到他身边去吧!”
他说完以后,就打开车门上车,没有等她就径自启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陆心瑶被丢在那,她看着他的车远去,此时是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
……
pagani的车厢内,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秦桑的手放在腿上,风景快速地在车窗外略过,她偷偷地往身边的男人望过去,说实在的,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前说出那番话来。
那可是记者啊!恐怕明天一早,他今晚所说的话都会被刊登在报纸上了。
在那么的一刻,她的脑子里是当机的,她只能呆呆地站在他的身边,而他搂着她腰的手,是那样的炽热,热得她根本就无法忽视。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轻扬,不得不说,她内心是甜蜜的,也是高兴的,他无疑就是承认了她的身份。之前他曾经跟她说过,但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她随便说出来哄她的,如今,她是没有理由不相信了。
霍向南的手伸了过来,覆在了她的手上。
“你就这么开心?”
她忙不迭敛去那笑意,努力地装作没当一回事,虽然,效果并不明显。
“我可什么都没说。”
男人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而后收回手继续开车。
反正对他来说,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什么都会给予,她是他的妻子,没有什么事在他们之间不是理所当然的。
两人回到东湖御景,秦桑先进去浴室洗澡,洗过以后他才进去,她吹干了头发坐到床边,目光所及之处,那小小的绒毛盒子就摆在床头柜子上。
她拿起打开,里面放了在拍卖会上拍下的那枚粉钻戒指,这原本是陆心瑶志在必得的东西,如今却到了她的手里,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这种东西,若不是为了发泄一口怨气,她连一眼都不会去看。
好半晌以后,她将着绒毛盒子合上,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放了进去。
这事过后不久,果不其然的,俞城很多的杂志报纸都刊登了当天晚上的事。
祥和医院。
医生们从会议室陆陆续续地走出来,秦桑也在其中,今天的会议室主要是谈及其他附属医院的一些病例之类的事,理所当然的,简珩也来了。
她刚要出去,没想却在门口被堵住,她抬起头,他的脸就这么地晃进了视线范围内。
简珩双手环胸地靠在门边,似笑非笑死瞅着她。
“今天晚上,和我出去吃饭。”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内,她越过他就想离开,他看着她的后背,冷不防丢下一句。
“这次我想跟你谈一谈你升迁的事。”
她的步伐顿住,他说了下班后在停车场等,之后就离开了。
秦桑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给霍向南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她今晚会晚一些回去。
傍晚时分,她依言走到停车场,简珩已然站在车旁等候着了。
简珩向来嘴挑,理所当然选择了全俞城最好的餐馆,相比之下,她对吃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饭桌间,他手里拿着高脚杯轻荡,里头的红酒印出了好看的弧线,他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勾。
“你实习结束以后就在祥和工作到现在了吧?你的实力在医院可以说是已经传开了,有不少的病属会指名要你接诊,按道理说,你是该往上升了,但是你这年纪若是成为主任级的人物,恐怕会落人闲话。”
她自然也明白,搁下筷子,她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手。
“名声地位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是想要用我这双手抢救更多的生命,不让遗憾继续发生。”
这是她学医之后的想法,简珩给她倒了一杯酒,推到她的面前。
“我可以让你成为我名下所有医院的特约医生,也可以将你捧成明星医生,你喜欢哪一样?”
秦桑不说话,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喜欢,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太过跌宕起伏,平平凡凡就好了。
吃过饭,就起身准备离开,简珩摸了一把口袋,这才发现钱包忘记带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
男人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而后收回手继续开车。
反正对他来说,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什么都会给予,她是他的妻子,没有什么事在他们之间不是理所当然的。
两人回到东湖御景,秦桑先进去浴室洗澡,洗过以后他才进去,她吹干了头发坐到床边,目光所及之处,那小小的绒毛盒子就摆在床头柜子上。
她拿起打开,里面放了在拍卖会上拍下的那枚粉钻戒指,这原本是陆心瑶志在必得的东西,如今却到了她的手里,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这种东西,若不是为了发泄一口怨气,她连一眼都不会去看。
好半晌以后,她将着绒毛盒子合上,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放了进去。
这事过后不久,果不其然的,俞城很多的杂志报纸都刊登了当天晚上的事。
祥和医院。
医生们从会议室陆陆续续地走出来,秦桑也在其中,今天的会议室主要是谈及其他附属医院的一些病例之类的事,理所当然的,简珩也来了。
她刚要出去,没想却在门口被堵住,她抬起头,他的脸就这么地晃进了视线范围内。
简珩双手环胸地靠在门边,似笑非笑死瞅着她。
“今天晚上,和我出去吃饭。”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内,她越过他就想离开,他看着她的后背,冷不防丢下一句。
“这次我想跟你谈一谈你升迁的事。”
她的步伐顿住,他说了下班后在停车场等,之后就离开了。
秦桑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给霍向南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她今晚会晚一些回去。
傍晚时分,她依言走到停车场,简珩已然站在车旁等候着了。
简珩向来嘴挑,理所当然选择了全俞城最好的餐馆,相比之下,她对吃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饭桌间,他手里拿着高脚杯轻荡,里头的红酒印出了好看的弧线,他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勾。
“你实习结束以后就在祥和工作到现在了吧?你的实力在医院可以说是已经传开了,有不少的病属会指名要你接诊,按道理说,你是该往上升了,但是你这年纪若是成为主任级的人物,恐怕会落人闲话。”
她自然也明白,搁下筷子,她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手。
“名声地位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是想要用我这双手抢救更多的生命,不让遗憾继续发生。”
这是她学医之后的想法,简珩给她倒了一杯酒,推到她的面前。
“我可以让你成为我名下所有医院的特约医生,也可以将你捧成明星医生,你喜欢哪一样?”
秦桑不说话,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喜欢,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太过跌宕起伏,平平凡凡就好了。
吃过饭,就起身准备离开,简珩摸了一把口袋,这才发现钱包忘记带了。
幸好他经常到这间餐馆来,签了名之后就打算下次一起结算,但是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他实在不习惯,便拉着她到他长期包房的酒店去。
她是一脸的不情愿,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你明天再来拿也是可以的,而且,我为什么要陪你过来?”
简珩直接就把她拽下车,往门口走去。
“就几分钟的事,完了以后我送你回家,别说什么你可以自己回去,上次我喝了挺多的酒不好送你,今天我喝得少,你不让我送你让我面子往哪里搁?”
她被他强行给拉进了电梯,故意瞟向她。
“怎么?你怕我吃了你?”
她狠瞪了他眼,看着那数字不断地跳动。
“你不住家里吗?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默了一会儿,才清咳几声,面靥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别扭。
“昨天晚上跟朋友喝酒,之后就睡这了。”
他解释得含糊不清,刚开始她还不明白,当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才恍然大悟。
“男人嘛,有需要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像你这样的人,身边怎么可能会没有女人?”
她这话他可不爱听,直接就把她堵在了角落内。
“我只是偶尔,偶尔!”
她伸出手将他推开,抬步往外走。
“你不用对我说那么多,你爱怎样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她没有忘记她初见他,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住进自家医院的。
简珩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走在前头,直至一间房门前停下,拿出房卡来将门打开,秦桑没有进去,她就站在门口等着,毕竟是孤男寡女的,有些事她必须忌讳些。
她百无聊赖地张望着,这酒店光是从外面看就知道一夜上千,其实像简珩如此的男人并不在少数,为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在酒店包下长期的包房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这里的通道七拐八弯的,她正欲收回视线,余光却瞥见了一抹颇为眼熟的身影。
下一秒,她的身子一顿,随后,忍不住迈开步伐向着那个方向而去。
房间是早就已经被打扫过,但里头的东西酒店的人没有随便乱碰,因此不需要多久,他就找到了自己的钱包,走出来反手关上门,外头已然不见了她的踪影。
他四处找了一圈,才在一处摆着发财树的角落里发现了她。
那面前的发财树几乎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正好是挡住了她的身影,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走进其中一间房间的两人,脸色隐隐有些苍白。
简珩只来得及望了一眼,但这一眼,足够他看清那对男女的模样。
他与她靠得很近,手就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将她困在了自己的怀中。
“那不是你老公吗?”
他垂下眼,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然而视线却固执地看着那个方向,始终不肯收回来。
“他身边的女人,怎么那么像他那个青梅?”
简珩是故意这么说的,虽然他知道,那个与霍向南一起走进房间的只是一个跟陆心瑶长得相似的女人。
但不管是不是那个青梅,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猜,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大概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吧……”
秦桑猛地将他推开,往那房间的方向走过去,可是她没走几步,手腕就被他拽住。
她挣扎了下,却是怎么都挣不脱。
简珩不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有些事,对她来说是残忍的。
“你想闯进去把他们抓奸在床么?那之后呢?你又能怎么办?我早就说了,像霍向南那样的男人你不值得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他跟我是一类的人,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咬着下唇不吭声,他看着她,那擒住她腕部的手如铁钳般用力。
“就算他在人前承认了你的身份,那又能代表着什么?一个藏在他心底那么多年的人,是你这个待在他身边一年多的人就能轻易抹去的?别天真了,如果你对他来说是真的重要,如果他想要跟你过一辈子,他现在就不会跟一个模样跟陆心瑶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出入酒店这种地方。”
“够了!”
她低吼出声,甩开他的手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见状,他只得追了上去。
秦桑必须承认,在亲眼目睹那一幕时,她是心如刀割的,她想冲过去质问他,想知道他与那个女人在房间里到底做什么,可是,她没有那个勇气,就算她当真站到了房间门口,她也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电梯内,他注视着她的脸,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
走出酒店,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阖了阖眼,吐出了一口浊气。
简珩摸了摸她的手,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她坐进去。
“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没有拒绝,弯下腰就坐了进去,他绕过车头,随后启动车子离开。
狭仄的车厢内很是安静,她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说出了一个地址。
半个钟头以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区外头,她打开车门想要下车,他抿着唇,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打算怎么办?”
她的动作一顿,他睨向她,那双眼眸就好像淬了清晰的黑,看上去咄咄逼人。
“他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你还要忍受着继续待在他的身边么?”
“不待在他的身边,那是要到你身边去吗?”
她扭过头来,面部是恰到好处的冷静。
“我想相信他,或许,事实的真相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
闻言,他冷笑。
“秦桑,你这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他垂下眼,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然而视线却固执地看着那个方向,始终不肯收回来。
“他身边的女人,怎么那么像他那个青梅?”
简珩是故意这么说的,虽然他知道,那个与霍向南一起走进房间的只是一个跟陆心瑶长得相似的女人。
但不管是不是那个青梅,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猜,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大概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吧……”
秦桑猛地将他推开,往那房间的方向走过去,可是她没走几步,手腕就被他拽住。
她挣扎了下,却是怎么都挣不脱。
简珩不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有些事,对她来说是残忍的。
“你想闯进去把他们抓奸在床么?那之后呢?你又能怎么办?我早就说了,像霍向南那样的男人你不值得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他跟我是一类的人,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咬着下唇不吭声,他看着她,那擒住她腕部的手如铁钳般用力。
“就算他在人前承认了你的身份,那又能代表着什么?一个藏在他心底那么多年的人,是你这个待在他身边一年多的人就能轻易抹去的?别天真了,如果你对他来说是真的重要,如果他想要跟你过一辈子,他现在就不会跟一个模样跟陆心瑶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出入酒店这种地方。”
“够了!”
她低吼出声,甩开他的手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见状,他只得追了上去。
秦桑必须承认,在亲眼目睹那一幕时,她是心如刀割的,她想冲过去质问他,想知道他与那个女人在房间里到底做什么,可是,她没有那个勇气,就算她当真站到了房间门口,她也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电梯内,他注视着她的脸,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
走出酒店,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阖了阖眼,吐出了一口浊气。
简珩摸了摸她的手,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她坐进去。
“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没有拒绝,弯下腰就坐了进去,他绕过车头,随后启动车子离开。
狭仄的车厢内很是安静,她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说出了一个地址。
半个钟头以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区外头,她打开车门想要下车,他抿着唇,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打算怎么办?”
她的动作一顿,他睨向她,那双眼眸就好像淬了清晰的黑,看上去咄咄逼人。
“他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你还要忍受着继续待在他的身边么?”
“不待在他的身边,那是要到你身边去吗?”
她扭过头来,面部是恰到好处的冷静。
“我想相信他,或许,事实的真相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
闻言,他冷笑。
“秦桑,你这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她不语,径自下了车,简珩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小区入口,这才驱车离开。
秦桑缓步地走在小区的人行道上,其实她若是盲目地选择相信霍向南,那么她现在就不是到这里来,而是直接回去东湖御景。
蒋衾衾自从工作以后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一直都住在这边,她曾经来过几次,不需要多久,就找到了她的房子。
她见到她满脸的意外,赶紧让她进去,秦桑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在发呆。
蒋衾衾蹙着眉头看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桑桑,你跟你家那个又吵架了?”
她回神,嘴角勉强扯起了一抹笑。
“你能让我暂时住在这吗?”
她不肯说,蒋衾衾也没有勉强,给她腾出了一间空房间,就把自己的衣服借她。
夜深,霍向南回到东湖御景,佣人说她还没回家,他等到了零点后,才拨通了她的电话。
秦桑是刚好洗完澡出来,正要把吹风机翻出来吹头发,手机就响了。
她瞥了眼屏幕,上头闪烁不定的是他的号码,她盯着老半晌,才按下了接听键。
那一头,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回来?”
她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蒋衾衾在隔壁房间已经睡着了,她的声音有些放轻,却是带着坚定。
“我住衾衾这边。”
他沉默了半许,“我现在过来接你。”
“不用了,”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天,昏沉沉的,让人感觉有些喘不过气。“这几天,我都会住在这边。”
酒店里的那一幕,仍然深深地驻扎在她的心里,她向来都是藏不住心事的,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他,还不如就这样躲避着,逃避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她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些事。
霍向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见她执意,也就没有勉强。
挂断电话,她将头发吹干后躺在床上,纵使睡意袭来,她却是一夜无眠。
翌日,她与蒋衾衾一起出门,回到医院难免碰见简珩,这男人难免又说了一大堆的话,被她给推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她按照以往为病人看诊,今个儿来的人不多,不到四点,她就空闲了下来。
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这过去一整天,霍向南是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她坐在那不时看着外头,手间的茶水已然凉透。
她正准备起身去重新倒一杯,还没迈开步伐,房门就被人推开。
秦桑下意识地望过去,随即身子一僵,她看着那缓步走进来的男人,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到她这里来。
霍向南反手将门关上,诊室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遭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见。
她抬起头看着他,男人就站在她的几步之外,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眼底的光很是浓郁。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率先开口了,目光有些偏移,没有去看他。
她越是这样,他的眉头便越是忍不住紧蹙,他信步上前,将她困在桌旁。
“你又在气什么?”
很多问题倘若她不说出口,他根本就不知道,秦桑咬着下唇,那些话就在嘴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脱口而出,但是,不说出来她憋着也难受。
因此,她只能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垂着眼帘,眼睛盯着脚尖处的一寸地方。
“我昨天在酒店里看见你了。”
说出这话以后,她就沉默了下来,有那么的一瞬间,就连呼吸也是屏住的。
霍向南望着她的脸,半晌,他伸出手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声音很轻。
“那房间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好几个人,冼奕刚出差回来,大伙约在房间里聚一聚,喝醉以后不怕没地方休息。”
冼奕是他多年的朋友,这个人她也认识。
听到这个名字时她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她慢慢地抬起头,余光瞥见他的面部轮廓,她并不知道的是,他没有撒谎,只是选择性地隐瞒了一些事。
在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听了一会儿,挂断以后重新放回兜里。
他是忙里抽空过来的,不能待太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他棱角有致的唇瓣浅勾。
“心里别藏着事,有时候直接问出来会比自己憋着要好得多,我先回公司,晚上我再过来接你回家。”
他走出了诊室,秦桑杵在那,他的那些话仍然回荡在耳边,久久没有散去。
之后的这一个月,过得并不安生。
陆家在这节骨眼出了大事,陆鑫严在一场会议中忽然倒下,被紧急送往了医院,经医生诊治,他是急性中风,脖子以下已然瘫痪。
这意外来得太过猝不及防,家中的顶梁柱垮了,陆母关佩雯心急如焚,陆心瑶也乱成了一团,久鑫不能一日没人管理,便唯有由沈翎全权接手。
据说,自倒下后陆鑫严就被辗转送了几间医院,祥和医院是俞城最大的医院,因此,陆鑫严被送来祥和,秦桑并不觉得意外。
幸好,由于科室不同,她也就不用天天碰见。
但即便如此,有关于陆鑫严倒下的消息是占据了好几天的头条新闻,每个人都在猜,这陆家经过这一遭会变成怎么样,是不是陆家就此就会落在了沈翎的手中。
说到底,沈翎只是女婿,从陆鑫严过去的那些举动看来,似乎并不太情愿将家业交给一个外人。
pagani停在了酒店门口,他打开车门下车,劲步入内。
搭着电梯上到所在楼层,他熟稔地找到了那间房间,按响了门铃以后,里头的人就出来给他开门。
除了那个前来开门的人以外,屋内还有一男四女,他走过去在沙发前坐下,抬眸看着友人。
他双腿叠起,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凑到嘴边吸了一口。
“叫我过来做什么?”
其中一人倒了一杯酒,放到了他的面前。
“今天给你找到了一个模样标致的女人,长得可相似了。”
说着,那人就推了一下身旁的女人,那女人倒是识趣得很,起身就走了过去,依偎着霍向南坐了下来。
那柔似无骨的手攀上了他的胳膊,若即若离向来是勾引男人最好的把戏,女人轻声地自我介绍,由于知晓他不喜浓妆艳抹,今个儿还特地化了淡妆。
霍向南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些什么。
大伙之间有说有笑,白烟缠绕间,他抿起了唇,旁边女人的身体贴得很近,那玲珑有致的身材让人看了血脉贲张。
他从来不会去拒绝好友的心意,就如同那个一直于心底深埋的秘密。
祥和医院内的急诊,忙成了一窝蜂。
秦桑快速地在其中穿插,身上的白大褂上沾了不少的鲜血,今天在环城大桥那边发生了连环车祸,其中还有两台旅游大巴,受伤的人不计其数。好些医生都过去现场了,而她也被临时调到这边来帮忙。
她抬起手腕抹了一把汗,周遭的环境有点乱,看这情况是没有办法按时下班了,她倒是无所谓,她从医的这些年,这种事也算是司空见惯了。
灾难这种事,自然有生也有死。
她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有部分是伤患失血过多停止了呼吸,那些家属的哭嚎声不断地传来,记者闻讯赶来,也在旁不停地拍照跑新闻。
当她忙完以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她稍早前就抽空给霍向南发过短信,说了今晚大概回不去,她看了眼时间,便打算干脆在医院的休息室假寐。
秦桑抬步越过走廊,本是想到休息室去,却在经过一个拐弯时,隐约地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的步伐微顿,柳眉不由得蹙起。
那不是沈翎吗?这个时间点,早就过了探病的时间了,他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她快走过去,唤住了那前头的人。
沈翎听见唤声转过身来,他此次过来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节骨眼碰见,他难免有些吃惊,他尽量脸上不漏痕迹,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你怎么还在医院?”
她仰头看着他,两人仔细算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他是比之前消瘦了不少,走廊上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的人,她干脆就开口了。
“那你呢?你为什么这个时间过来医院?”
沈翎抿着唇,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到她,虽说有些事不至于隐瞒着她,但是,他还是选择转移话题。
“没什么,找医生说点事,一会儿就走了,已经很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要我送你吗?”
见他不愿多谈,她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用了,我打算在医院睡一晚,下午的时候事情太多一直忙到了现在。”
她顿下,想起了什么。
“陆家……没事吧?”
他的眉尖皱着,眼里的幽暗也显得有些模糊。
他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抬起头望向了不远处的窗户,那外头,浓郁的黑席卷而来,带着一种不知名的心慌。
“桑桑,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那双眼里,深不见底,这还是第一次,秦桑觉得看不清面前的这个男人。
“不管怎么样,我肩上的责任推托不了,我唯有希望我身边的人能幸福,你能幸福。”
除此之外,若要他坠进地狱,他也不会皱下眉头。
沈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随后便转身走开了。
她站在那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的那种不安是愈发明显。
她总觉得,他好像是在隐瞒着什么,却是始终都不肯告诉她。
秦桑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往科室走去。
回到科室刚好手机响了,她拿出一看,竟是霍向南打来的。
这段日子,她与他的关系不冷不热的,之前的那件事虽然他已经解释过了,但仍然成为她心底的一个疙瘩。那个仅见过一次的女人,与陆心瑶长得当真有几分相似。而这过去的时间,虽然她是他的妻子,可她知道陆心瑶是他心底抹不去的一颗朱砂,他表面上不漏痕迹,然而他的心是她始终都猜不透的。
她害怕,她怕他只是在假装……不在乎。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她回过神来,到底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一头,霍向南问她忙碌的情况,她轻声地答了一句,说想要在诊室将就睡一晚,但是他出乎意料外的不答应。
挂断电话前,他让她在门口等着,他现在就过来接她,她长叹了一声,眉宇间总有散不去的忧愁。
不多时,那台pagani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夜里街上的车并不多,两人很快就驱车回到了东湖御景,洗过澡后,她就躺在床上。
她是侧躺着的,男人上床来从后头把她抱住。
“我好像已经习惯抱着你睡了……”
他的音调很低,低得不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见,她阖上眼,他熟悉的气息明明就近在咫尺,她却觉得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秦桑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就如同有一些过去,不管怎么视而不见,永远都会像根针一样扎在那里,扎痛她的心。
彼时,她在想如果有重来,她还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吗?
答案大概是否定的……
沈翎抿着唇,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到她,虽说有些事不至于隐瞒着她,但是,他还是选择转移话题。
“没什么,找医生说点事,一会儿就走了,已经很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要我送你吗?”
见他不愿多谈,她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用了,我打算在医院睡一晚,下午的时候事情太多一直忙到了现在。”
她顿下,想起了什么。
“陆家……没事吧?”
他的眉尖皱着,眼里的幽暗也显得有些模糊。
他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抬起头望向了不远处的窗户,那外头,浓郁的黑席卷而来,带着一种不知名的心慌。
“桑桑,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那双眼里,深不见底,这还是第一次,秦桑觉得看不清面前的这个男人。
“不管怎么样,我肩上的责任推托不了,我唯有希望我身边的人能幸福,你能幸福。”
除此之外,若要他坠进地狱,他也不会皱下眉头。
沈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随后便转身走开了。
她站在那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的那种不安是愈发明显。
她总觉得,他好像是在隐瞒着什么,却是始终都不肯告诉她。
秦桑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往科室走去。
回到科室刚好手机响了,她拿出一看,竟是霍向南打来的。
这段日子,她与他的关系不冷不热的,之前的那件事虽然他已经解释过了,但仍然成为她心底的一个疙瘩。那个仅见过一次的女人,与陆心瑶长得当真有几分相似。而这过去的时间,虽然她是他的妻子,可她知道陆心瑶是他心底抹不去的一颗朱砂,他表面上不漏痕迹,然而他的心是她始终都猜不透的。
她害怕,她怕他只是在假装……不在乎。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她回过神来,到底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一头,霍向南问她忙碌的情况,她轻声地答了一句,说想要在诊室将就睡一晚,但是他出乎意料外的不答应。
挂断电话前,他让她在门口等着,他现在就过来接她,她长叹了一声,眉宇间总有散不去的忧愁。
不多时,那台pagani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夜里街上的车并不多,两人很快就驱车回到了东湖御景,洗过澡后,她就躺在床上。
她是侧躺着的,男人上床来从后头把她抱住。
“我好像已经习惯抱着你睡了……”
他的音调很低,低得不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见,她阖上眼,他熟悉的气息明明就近在咫尺,她却觉得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秦桑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就如同有一些过去,不管怎么视而不见,永远都会像根针一样扎在那里,扎痛她的心。
彼时,她在想如果有重来,她还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吗?
答案大概是否定的……
沈翎出现在陆鑫严所在的病房楼层。
他今天过来,并没有任何人知晓,医院这边,他更是让人安排妥当,而与秦桑碰见,反倒是意料之外。
走廊上,除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夜深人静,就好比此时此景,他走到病房门口,缓缓地将门推开。
房间内,陆鑫严已经睡熟了,看护被他故意调开,暂时不会回来,他有的是时间。
房间内只开了壁灯,他走过去,脚步声在过分静谧的房间内显得特别的刺耳,陆鑫严睡得并不熟,不消一会儿,就从梦中惊醒了。
他睁开双眼,先是茫然地注视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听见声响后转过头来。
看见站在床边的男人,他愣了下,随后蹙起了眉头。
“沈翎?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沈翎没有吭声,只是用一种幽深的目光瞅着他。
房间昏暗的氛围带出几分诡异的感觉,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神色不由得变得警惕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
男人仍是不语,伸出手将旁边的椅子拉过来,随后坐下。
沈翎看着面前这个人,他已到不惑之年,如今更是瘫痪在床,光是这几天的折腾,就消瘦了一大圈,那鬓角的白发更是给他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沧桑。
其实,就算他不动手,这个人也活不了多久。
但是,他凭什么过得这么好?他可知道,沈家在那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若不是这个人,他和沈长青就不会相依为命,而他的妹妹也不会有那样的病。他沉着脸,那双眼底暗潮汹涌。
“陆鑫严,你对你自己做过的坏事,记得多少?”
他不再唤他爸,这房间里面就只有他们俩人,况且,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无须装模作样。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陆鑫严还是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办法动弹,唯有眯着眼望向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听不懂?”
沈翎冷笑,身子微微向前倾。
“看来,光是让你躺在这里,还不足够让你吃教训。”
听见这话,陆鑫严脸色丕变,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难不成……”
他努力地想要坐起来,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他本来就觉得奇怪,明明他的身体那么好,为什么会突然倒下?
如今看来,是眼前这人所为。
他千防万防,怎么都料不到他最该放着的,是自己的女婿。
“沈翎!你!”
沈翎笑出声来,他眼里的光逐渐变得疯狂,从他蓄意接近陆心瑶开始,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只要他解决了他,得到陆家,那么这一场戏也该是时候落幕了。
“没错,你会全身瘫痪,是我所为。”
沈翎没有否认,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但是这抹笑,怎么看都有些碜人。
“过程你应该不会想知道,我也懒得说,我再问你一次,对于你过去做过的坏事,你真的不记得了?”
这一次,陆鑫严偏过头不说话,他往后靠着椅背,双腿叠起。
“我的父亲,真名叫沈坤。”
他说到这就顿住了,没再继续说下去,然而这个名字,却令陆鑫严脸上一白。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当年的那件事,闹得很大,他花费了不少的工夫才平复了下去,而涉及的人命,那个时候是差点刊登到报纸上,幸好,之后都摆平了。
再多的人命,在他眼里都是不值一文,若想以此来将他扯下来,通通别指望。
他手上的坏事不少,惟有那件事,对他影响最大。
陆鑫严看着他的脸,沈翎刚跟陆心瑶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查过他的底细,现在看来,恐怕都是假的,所有的事在今天晚上,总算是清楚了。
“真没想到啊,怎么?你要来给你爸妈报仇?你可别忘了,你妈是自杀的!”
那样的字眼,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沈翎抿着唇,那张脸因为怒火而扭曲得狰狞。
“我妈为什么会自杀,你我心里有数,还有我爸,你敢说我爸的死与你无关?”
“那是他咎由自取!”
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他,下一刻,他倏然站起身来,由于起得太急,椅子应声坠地,他走过去揪住了陆鑫严的衣领,双眼里满是血丝。
“什么叫做咎由自取?你对我妈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难道你认为我们就该忍气吞声?陆鑫严,像你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对我妈做过的事,我会全部还在你宝贝女儿身上!”
事情一旦扯到陆心瑶,他双眼立即绽出火花。
“你敢!?”
“你倒是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愤怒以及多年的压抑,早就让他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些年的委曲求全,还有这些年的隐忍,全部都是为了报复。谁都别想挡住他的脚步,他的目的从来都很明确,就是要陆家家破人亡!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接近你的女儿?爱她?不,我怎么可能会爱她?”
沈翎松开他的衣领,强迫自己必须平复下心情来,这件事,他必须做的干净,不漏一点痕迹。
他慢慢地走到另一边,陆鑫严由于一直瘫在床上,必须靠营养剂来维持,他从兜里拿出了装着药水的针孔,看着那尖锐的针头。
“你会在今天因为查不出死因的方式死去,不过,在你死后事情还不会完结,陆家会落入我的手,至于你的女儿,我会让她尝尝当年我们沈家的痛苦!”
“没错,你会全身瘫痪,是我所为。”
沈翎没有否认,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但是这抹笑,怎么看都有些碜人。
“过程你应该不会想知道,我也懒得说,我再问你一次,对于你过去做过的坏事,你真的不记得了?”
这一次,陆鑫严偏过头不说话,他往后靠着椅背,双腿叠起。
“我的父亲,真名叫沈坤。”
他说到这就顿住了,没再继续说下去,然而这个名字,却令陆鑫严脸上一白。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当年的那件事,闹得很大,他花费了不少的工夫才平复了下去,而涉及的人命,那个时候是差点刊登到报纸上,幸好,之后都摆平了。
再多的人命,在他眼里都是不值一文,若想以此来将他扯下来,通通别指望。
他手上的坏事不少,惟有那件事,对他影响最大。
陆鑫严看着他的脸,沈翎刚跟陆心瑶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查过他的底细,现在看来,恐怕都是假的,所有的事在今天晚上,总算是清楚了。
“真没想到啊,怎么?你要来给你爸妈报仇?你可别忘了,你妈是自杀的!”
那样的字眼,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沈翎抿着唇,那张脸因为怒火而扭曲得狰狞。
“我妈为什么会自杀,你我心里有数,还有我爸,你敢说我爸的死与你无关?”
“那是他咎由自取!”
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他,下一刻,他倏然站起身来,由于起得太急,椅子应声坠地,他走过去揪住了陆鑫严的衣领,双眼里满是血丝。
“什么叫做咎由自取?你对我妈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难道你认为我们就该忍气吞声?陆鑫严,像你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对我妈做过的事,我会全部还在你宝贝女儿身上!”
事情一旦扯到陆心瑶,他双眼立即绽出火花。
“你敢!?”
“你倒是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愤怒以及多年的压抑,早就让他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些年的委曲求全,还有这些年的隐忍,全部都是为了报复。谁都别想挡住他的脚步,他的目的从来都很明确,就是要陆家家破人亡!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接近你的女儿?爱她?不,我怎么可能会爱她?”
沈翎松开他的衣领,强迫自己必须平复下心情来,这件事,他必须做的干净,不漏一点痕迹。
他慢慢地走到另一边,陆鑫严由于一直瘫在床上,必须靠营养剂来维持,他从兜里拿出了装着药水的针孔,看着那尖锐的针头。
“你会在今天因为查不出死因的方式死去,不过,在你死后事情还不会完结,陆家会落入我的手,至于你的女儿,我会让她尝尝当年我们沈家的痛苦!”
陆鑫严嘴唇蠕动,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沈翎对上了他的眼,冷冷地勾起了一抹冷笑,他将那针筒里的透明液体输进细管中,看着那液体慢慢融入了药水之中。
这种药,他找了很多才找到,一旦进了身体,就不会有痕迹留下,表面上,会好像是他中风后的脑部缺氧造成的死亡,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当做完了这一切,他并不急着离开,反倒是站在床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向他。
陆鑫严拼了命地喊叫,却始终都没人过来,他逐渐绝望,面靥上变得苍白。
只是,还不够。
他怎么可能会让他这么简单就死去?
沈翎俯下身,以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开口。
“你大概不知道吧?因为我爸的身子骨,我爸妈当年很难才有了我,可是,我却有一个妹妹……”
他顿了顿。
“你还记得当年被你玷污的那个小女孩吗?那是我的妹妹,同母异父的妹妹……”
他睁大眼,脸上的血色已然全部褪去。
“什……什么?!”
陆鑫严满眼的不敢置信,他从来都不知道这种事,如今听来,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得到了满意的反应,沈翎这次直起身来。
“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像你这样的人,老天不收拾你,我就来收拾你。你要好好看清楚,我是怎样将你们陆家毁掉,我要你为了你过去的所作所为负起全责!”
丢下这话,他就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随着房门被阖上,病房内即刻只剩下他一个人。
陆鑫严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沈翎的那些话不断地在脑子里回荡。
他阖了阖眼,感觉身子越发地疲惫,就连意识也逐渐在涣散。
他在想,大概,这真的是他的报应,十五年前的错事,直到今日终于归罪到他的身上。即便他说现在后悔了,也来不及了。
力气被抽空,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枕头。
……
沈翎跌跌撞撞地跑出医院。
靠在车旁,他回过头看着住院部,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他双亲的仇,手刃仇人后,然而,他却感受不到半点的快意。
秦桑曾经说过,他过去的这二十几年,仿佛都是为了复仇而活的。
他在想,或许在解决所有的事情后,他就能为自己活下去了。
他再也不用继续压抑自己内心的痛苦了。
打开车门,他弯腰坐进去,快速地离开医院。
车子滑过医院门口的减速带,随后驶了出去,所有的事他都安排妥当,在半个钟头以后,离开的看护就会回到病房,或许,会立即发现陆鑫严已经停止了呼吸,也或许,直到明天早上才发现,但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什么。
这个局,他从几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就开始策谋,如今,接近收尾。
然而,旁边的建筑物二楼,简珩拿着一根烟站在窗前,那台车子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无踪,他凑到嘴边狠吸了一口,白色的烟圈瞬间氤氲眼前。
他勾起了一抹笑,双眸里的黑,与夜几乎融为了一体。
由于昨天累了一天,秦桑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吃过早餐以后,她便驱车回祥和。
刚踏进医院,她就隐隐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一样,她也没有多心,回到自己的诊室换上白大褂,她就做好准备与其他医生去巡房。
回来以后刚准备接诊,那名小护士敲响了门板。
“秦医生,简先生喊你过去他办公室。”
她蹙起了眉头,刚想拒绝,小护士凑过来一脸神秘兮兮。
“昨天夜里的事你听说了吗?那个住在我们医院住院部的陆鑫严,就是久鑫的总裁,因为脑部急性缺氧去世了。”
她手里的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在听闻这件事以后,她不由得想起了沈翎。
“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看护今天早上进房后才发现,身体冰冷了,连抢救都错过了。”
小护士说了几句就走了,她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离开了诊室。
简珩的办公室在二楼,她过去的时候刚巧看见他从里头出来,他向她招了招手,待她走近以后开口。
“你跟我一起过去住院部,给你机会检查。”
她一听就明白过来了。
“是陆鑫严的事?不是已经没救了?我过去做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简珩这话显然是话中带话,明明已经诊断为脑部急性缺氧了,与她这个外科医生有什么关系?
她虽然疑惑,但由于心里藏着事,到底还是跟着过去。
病房里,哭声不断。
陆母关佩雯与陆心瑶在接到消息以后就匆匆赶了过来,陆母趴在床上不断地痛哭,陆心瑶也红着眼,沈翎就站在她的旁边,搂着她的肩膀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陆心瑶不敢相信,人就这么没了,昨天她才过来看过陆鑫严,那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一个晚上就发生这种事?
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陆鑫严是陆家的顶梁柱,父亲去世了,陆家接下来该怎么办?
简珩带着人走进房间,秦桑就跟在他的身后,普一走进,就见到了沈翎。
似是有所感觉,沈翎也抬起头望了过来。
陆心瑶看到她情绪激动,指着她就冲简珩大喊。
“你让这个女人过来想看我有多凄凉么?这就是你们医院的态度?”
简珩双手插在裤兜里,面靥上一派的风轻云淡。
“你不是怀疑陆先生被害死的?她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我让她过来当着你的面仔细检查。”
说着,他向她瞟了眼。
“过去吧!”
她迈开步伐,可是还没走到床前,就被挡住。
陆心瑶一脸憎恨地瞅着她,双眸里尽是不信任。
“她会那么好心?我不信!”
秦桑不吭声,倒是简珩冷冷地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
“看来,陆小姐是在质疑我们医院的能力,既然如此,祥和也不会强留,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们送出去,你们可以找其他的医院收留检查。”
陆心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简珩这话摆明了就是要把他们赶出医院,陆鑫严现在死因不明,又怎么可以随意搬动?
她咬牙,到底还是妥协地退到边上。
见状,秦桑走到床边。
陆鑫严就躺在那,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身体是已然冰冷。
之前,她连一次都没有来过,对于陆家的事也是尽量避开,如今仔细一看,陆鑫严是消瘦了不少,瘫痪的事来得太突然,估计他心里也难免承受不住。
好半晌以后,她才直起身来。
“没有外伤,其他方面都是没有问题的,确实是因为脑部急性缺氧才会猝死。”
“怎么可能?!”
陆心瑶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秦桑扭过头望向她,那张脸上尽是淡漠。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究竟是因为什么问题,难道我还看不出来?陆小姐看上去好歹是千金大小姐,该不会是想做医闹吧?”
她一窒,没有吱声,秦桑重新走到简珩那边,她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简珩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嘴角扯起一道向上扬起的弧度。
“既然秦医生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那么陆小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陆先生已故,还是妥善安排后事比较好。”
说着,他就领着秦桑离开病房。
沈翎收回目光,旁边,陆心瑶失魂地杵在那,一脸的不知所措。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吧,爸的身后事,我会安排好的。”
听见他的话,陆心瑶点了点头。
“阿翎,我就全靠你了,没有你在,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他伸手将她抱住,眼底的光是那样的浓郁。
……
简珩就走在前头,走廊上的人不少,陆鑫严的消息早就泄露出去了,估计再过不久,医院外头就会被堵满了记者。
秦桑低着头走在后面,她本来以为,自己跟着过去,那种不安就会消褪,可到头来才发现,根本就不如自己想的那样。
她看着前头的男人,顿住了步伐。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工作了。”
简珩也停了下来,意味悠长地瞅着她。
“你刚刚真的检查清楚了?”
“你不懂你的意思。”
他耸了耸肩膀,倒也没说些什么,只是眼角的笑却萃了深意。
“我昨天夜里看见那个叫沈翎的男人了。”
“那又怎么样?”她的表情很淡,“沈翎是陆鑫严的女婿,到医院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恰巧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也不急着听,而是瞥向她。
“如果没什么事那是最好不过了,你回去工作吧!”
随后,他就拿着手机走开了。
秦桑站在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松懈了下来。
简珩向来都是很聪明的,她在他面前,是努力地伪装着,才能不让他察觉分毫。
她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科室,而是到了楼层的配药室内,那里头刚好有护士在忙碌,她走过去问了一句。
“陆鑫严昨天夜里挂的的药水在哪?”
那护士指向了旁边的抽屉,因为陆鑫严死得太突然,当时的药水根本还没挂完,换着是平时,是早就扔掉了,但上头吩咐先收着,怕后面要检验什么的,便暂时收起来了。
她走过去打开,将那封存的药水拿在手里,上头就连挂针什么的都在。
“简先生让我过来拿去丢掉。”
护士不疑有他,秦桑将东西放进自己白大褂的兜里,转身走了出去。
她这才回到自己的诊室,将门关上,从兜里拿出那药水,放进自己的皮包底处。
做完这一切,她的手还在不断地发抖。
可是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她是一路看着沈翎走到现在的,她没有办法对他的事置之不理,虽然她心里无法笃定,有些事还是得避免的。
她在科室里坐了许久,就连接诊也是心不在焉的,快要中午的时候,她给沈翎发了条短信。
很快的,她就得到了回复,即刻,她起身走了出去。
医院的顶楼是甚少会有人上来的,她推开门,远远就看见他站在栏杆前。
她喊了一声,沈翎转过身来。
秦桑上前,这会儿也没有外人,她便把话说开了。
“陆鑫严的死,是不是你所为?”
“这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会没有关系?”
她咬着下唇,那垂放在身体两边的手紧攥成了拳头。
“沈翎,我不希望你走错路。”
他笑,逐渐笑到无法自抑。
“走错路?什么叫做走错路?路还分对跟错的么?不,在我的眼里,只有想走和不想走的区别。”
他望着她,面无表情。
“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会有分寸。”
她了解他的性子,知道自己说得再多也没有用,她张了张嘴,声音很轻。
“你不愿意告诉我,没关系,我可以不问……但是沈翎,你要答应我,最起码为长青想一想,她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我知道。”
秦桑转过身,走了几步顿住。
“输液的那包药水我会想办法处理,陆鑫严……你也尽快火化。”
他嘴角勾勒起一道自嘲的笑。
“看来,有些事还是瞒不过你。”
她阖了阖眼,她多希望她能什么都不知道,偏生,她是医生,她也庆幸她是医生,若今天去为陆鑫严检查的人不是她,她无法想象那个后果。
“桑桑,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目光灼灼地瞅着她,纵使她没有回头,仍然能够感觉得到那视线。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秦桑拿起皮包离开医院。
今个儿霍向南没有来接她,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她绕了远路,把那东西处理了以后才回去东湖御景。
快要吃饭的时候,他才回来,两人坐在饭桌前用餐,她嘴里嚼着食物,抬起头望向他。
“陆鑫严的事,你听说了吗?”
男人瞟了她眼,反应很淡。
“听说了,怎么?”
“陆鑫严一直都是陆家的顶梁柱,他一死,整个陆家就彻底乱了。”
他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反正有沈翎在,他会把事情处理好。”
听见这话,她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秦桑垂下眼帘,不得不说,她这番询问都是带着试探性的,这段日子,霍向南表现得太过理所当,仿佛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有关于陆心瑶的事他都不会再去管。可是往往,他越是对陆心瑶绝情得丝毫不去理会,才是最令人起疑的。
毕竟,霍向南和陆心瑶可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吃过饭后,他就去了书房,她在客厅待了一会儿,随即上楼回去主卧。
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刚洗到半途,浴室的门就被推开。
她猛地回头,男人浑身地出现在面前,她连忙闭上眼睛顺势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
然而,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就已经看个清楚。
“你进来做什么?”
霍向南迈步上前,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洗澡。”
她窒住,想要扯过毛巾离开,没想,他却伸出手把她给拽进了怀里。
肌肤之间的接触犹为炙热,她惊鸷般退后,他的手紧紧地箍住她的细腰。
“跑什么跑?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一起洗。”
她挣扎,始终不肯睁开双眼。
“别……别啊,我、我已经洗完了……”
纵使她说得再多,那原本放在她腰上的手慢慢下滑……
说好的洗澡,到了最后,不了了之。
许久。
注满热水的浴缸内,秦桑气喘吁吁地趴在他的身上,这个男人,就只会使劲地折腾,她都说不要了,他还是自顾自地把她拆骨入腹了。
霍向南的手在她的背后流连忘返,似是有些爱不释手。
“霍向南,你真的放下她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出口,纵使两人身体上契合无比,可每一次她都觉得近不了他的心。就像现在,明明她能听见他的心跳,触碰到的也是炽热的温度,然,仍是惴惴不安。
由于激情刚过,他的声音还带着些微的沙哑。
“不管我说放下了还是没放下,你都不会相信吧?”
有些事,他看得很清楚,没有说出口,只是不想多一份争吵。
男人阖了阖眼,“桑桑,我可以给你全世界女人都会嫉妒的宠溺,但我的底线是要求你不能瞒着我任何事情,不能欺骗,更不能像陆心瑶当初那样蛇蝎心肠。”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他的这些话,却让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其实在这段婚姻开始的时候,她就注定有事情瞒着他,她突然有些害怕,若是所有的事情都暴露了,那么,她是不是就会像陆心瑶当初那样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弃不管?
她不敢再想下去。
他今晚的兴致似乎不错,洗过了澡以后回到床上,又要了她一次,秦桑实在是累到不行了,刚一结束她就整个人昏睡了过去。
陆鑫严的死果然不出几日就占据了各大报纸杂志的头条,俞城的人无一不觉得震惊。
军区大院内,霍建国如同以往一样待在家里,最近的天气有些凉意,他坐在院子外看着那开始凋零的树叶,心绪繁芜。
霍家与陆家算是故交,陆鑫严的死太过突然,他曾经想要过去医院,却被沈翎挡在了外头。
听说,就连陆鑫严的身后事,都是由沈翎亲自操办的。
他与陆鑫严年纪相仿,过去也曾经亲近,他抬起手揉了揉额头,虽说这是陆家的事,但沈翎的做法也难免让他有些不快。
沈翎将葬礼的事安排妥当,就在一周以后的周六,他是肯定会出席的,毕竟交情摆在那。
他起身,陆家这事会不会对他的计划造成影响,现在还不知道,就怕会有个万一。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吩咐了几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祥和。
这几天,周边尽是关于陆家的事,就算她不想去听,仍是不断地传进耳。
秦桑坐在自己的诊室内,这会儿也没有病人,她捧着热茶禁不住发起呆来。
心情总是忐忑不安,她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白烟,咬住了下唇。
下班时间一到,她立即便收拾东西离开医院。
并非回去东湖御景,她直接开车进了军区大院,这两年,秦振时仍然管理着制药公司,秦家就她一个女儿,她心里清楚,公司迟早会落到她的手上。
霍向南身为女婿,最近也在逐渐熟悉相关的管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商场上多少还是有些不便。
佣人将她招呼进门,她环视了一周,上去二楼书房找到了秦父。
秦振时对于她的到来难免诧异,他让女儿坐下,倒了一杯功夫茶放到她的面前。
秦桑看着父亲,直截了当地开口。
“爸,沈翎得手的药,是你在旁找的渠道吧?”
他斜睨向她,拿着那杯茶浅酌了一口。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爸!”她面带急色,“沈翎现在做的是犯法的事,你怎么可能由着他?”
秦振时的脸霎时沉了下来,难免有些难看。
“犯法?这个世界上犯法的事多了去了,所谓犯法的定义,也是由人来定下的。”
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严厉,便缓和了下来。
“桑桑,爸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沈翎也有分寸。倒是你,你跟向南之间还是那样吗?”
秦振时很显然就是不愿多谈,秦桑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他叹了一声,不住地摇了摇头。
“爸知道你一直对向南有那个意思,当年才会答应你们的事……爸就你一个女儿,我在想最起码在我百年之后因为有这间公司,他能待你好一些。但是,桑桑,如果真的过不下去,没关系,你回家来,爸养你一辈子。”
她的母亲去世得早,他又不愿让她受委屈,这么久以来父兼母职,将她视为掌上明珠。自然而然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只要她能幸福,他就满足了。
她张了张嘴,到底,只憋出了一句话。
“我知道了。”
难得回来一趟,秦振时便把她留下来吃晚饭,秦桑没有拒绝。
她觉得,不管是沈翎还是秦振时,都把她隔绝在所有事的外头,她明白他们这是为了保护她,可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没有办法视若无睹。
一个星期后,陆鑫严的葬礼如期举行。
她没有过去,倒是听说霍建国前往参加了,毕竟霍家与陆家曾经友好,她并不觉得奇怪。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久鑫由沈翎正式接管,陆家就只剩下陆母与陆心瑶,两人都公司的管理都不清楚,自然只能交予他了。
日子平淡得乏味,她依然每日上下班,与沈翎也没再见过面。
两个月后。
沈翎坐在久鑫的总裁办公室内,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落地窗外那俯瞰的城市景观,他抿起了唇,他花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在公司里换上了忠心于他的新血。
助理敲门走进。
“总裁,沈太太求见。”
他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眸底的光有些浓重。
“让她进来吧!”
助理应声出去,不久后,房门被推开,陆心瑶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会被挡在门前的,这是陆家的公司,沈翎又是她的丈夫,外头的那个人凭什么把她拦在门外?
这段日子以来,沈翎一直借口呆在公司,甚少回到翠堤雅苑,有时候回去,待的时间并不久,更别说是夫妻之间的那种事了。
她上前,化着精致妆容的面靥带着笑意。
“阿翎,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好吗?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出去吃饭了。”
陆鑫严死后,久鑫就全交给沈翎打理,他会忙她能理解,所以她才会体贴地给了他两个月的时间。
沈翎抬起头,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你回家去吃吧,我今晚有事。”
她愣住,刚想说些什么,他就拿起了座电把助理喊进来。
待助理进来,他出声吩咐:“你把沈太太送回去。”
陆心瑶站在那不肯走,她的不悦慢慢显露出来,她自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她也自问对他极好,过去,他总是会由着她,她何时受过这种冷漠对待?
“我不要!”
她走过去,扯住了他的衣袖。
“我要你今晚陪我!你已经很久没有陪我了,我不管,你得丢下工作陪我!”
她这种任性向来不是第一次,沈翎蹙起眉头,甩开了她的手。
“别胡闹!你回去!”
“你凶我!”
陆心瑶眼眶泛红,心里是委屈极了。
“你以前从来不会凶我的!你变了!”
沈翎不再看向她,而是朝助理瞥了眼。
“我说的话你都听不见么?”
助理连忙过去把她“请”出去,陆心瑶恼怒,却又说不了什么,只能搭着电梯下楼。
只是,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驾驶座上,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霍向南的电话,以前每当她受了委屈,不管在哪里,霍向南都会赶过来为她出气的,然而,无论她打了多少次,那头都没有人接听。
她失魂地握紧手机,她怎么就忘了呢?霍向南之前就已经撂下话,说不会再管她的事了。
现在要她离开,她又觉得不甘,沈翎从来都没有这样对过她,以前他都是很迁就她的,自从陆鑫严死后,他就变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台熟悉的车子从地下停车场驶了出来。
她自然看到了,鬼使神差的,她驱车跟了上去。
其实,从一开始,沈翎就已经发现她了。
车子一直开到一间餐厅前停下,他跨步入内,她尾随其后,远远就看见他在大厅中的一张桌子前坐下。
最让人吃惊的是,那个坐在他对面的,竟然是她的好闺蜜景柔。
两人之间的举止还尤为亲昵,景柔笑得很开心,乍看上去,两人赫然就是一对情侣。
陆心瑶的怒火是噌噌地往上冒,她与景柔是多年的好友,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好朋友竟然会背着她做出这种事。
她是连一秒都忍不得,抬步就冲了过去,景柔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她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是响亮,让旁边的人不禁侧目。
景柔捂着脸满眼的茫然,当陆心瑶的身影晃进视线,她脸色丕变,但转念一想,这或许就是摊牌的好时机,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你凭什么打我?”
陆心瑶怒不可遏,挥舞着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泼妇。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你这个贱人!亏我还把你当成我的朋友!可是你竟然勾引我的男人!我今天就要在这里撕了你!”
她不断地打她,景柔失声尖叫,本来挽起的头发被她扯乱不说,就连衣服也差点被拉得走光,她连忙俯下身,没想,这个女人却是铁了心将她往死里打。
两人显然已经不顾场合,经理侍应闻讯赶来,想要把两个人分开,却始终无果。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翎的面靥难看到了极点,他走过去,推开了陆心瑶。
陆心瑶向后跄踉几步跌坐在地上,抬起头一看,景柔依偎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个泪人。
她还想拉扯,男人一个利眸扫了过来。
“你闹够了没?”
这一幕犹如晴天霹雳,全身在不住地发抖,她不敢相信,她那么爱他,可是他是怎么对待她的?他竟然跟她最好的朋友厮混在一起!
“沈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才是你的老婆!”
她从来都没有过这么狼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然而,他的一句话就足以把她击溃得不堪一击。
“陆心瑶,我们离婚吧!”
她面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男人的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那看着她的双眼更是没了过去的柔情,就好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似的。
“我已经受够了你的大小姐脾气,现在,我也不打算忍受下去了。”
说完,就带着景柔转身离开。
陆心瑶看着他的背影,拼了命地喊叫。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死都不会离!”
景柔从他的怀里偷偷探头往回看,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陆心瑶算什么?她才是沈翎爱的人,也只有她,才配跟沈翎站在一起。
沈翎将景柔送回家,在家楼下,景柔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装模作样般的泫然欲泣。
“怎么办?我们的事被她撞见了……”
他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很轻。
“没事,我会处理好的,你这几天记得注意一点,我怕她会对你不利。”
景柔觉得窝心,为了他要她做什么都值了,待她上楼以后,他才转身回到车旁。
启动车子滑出住宅区,他的手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打,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不管是陆心瑶,还是景柔。
……
理所当然的,他并没有回去翠堤雅苑。
陆心瑶找了他很多次,都见不到他,她觉得难过极了,心里的怨气只能去找景柔发泄。
闺蜜撕逼这种事还是挺常见的,但若是这其中的人是有名望的陆家,这就很是稀奇了,一时之间,两人撕逼的情况被人拍成了小视频放在网上,众人哇然。
秦桑坐在诊室里阅览着微博消息,那段小视频她自然看过了,也不知道霍向南是不是同样也看过,她握紧了手机,总觉得所有的事情朝自己始料不及的方向发展。
她下班以后回到家,刚把皮包放下,就接到了霍向南的电话,说是今晚有事不会来吃饭了。
她挂断电话,虽然心里觉得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另一边,临江阁。
男人将手机放回兜里,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
陆心瑶哭得止不住声,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埋伏在他公司附近,她与沈翎的那点事,当然是瞒不过他的,他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脸上带着不耐烦。
“够了,别再哭了。”
她咬着下唇抽泣着,平时挺爱打扮的一个人,最近这些天憔悴得不成人形。
“向南,我真的受不了了,沈翎他……沈翎他背叛了我,而且我才知道,现在我爸的公司已经全落在他的手上了,我该怎么办?我这就是在引狼入室啊!”
她是真的要崩溃了,就在今天,沈翎让律师找到了她,那个男人擅自使法子把婚离了,如今,她被抛弃了,而他的用意,恐怕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得到久鑫。
霍向南抿着唇,冷毅的五官绷紧。
“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既然选择了沈翎,以后发生什么事就别到我面前来哭。”
她自然记得,但是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向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能来找你……我们家……我们家要被收回去了,我妈和我都没地方住,我们都太信任他了,什么都交给他,结果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了……”
她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就帮帮我,好吗?就算……就算你不在意我们过去的交情,那你可以看在霍家与陆家过去的那点情分上出手帮我一下吗?就当我求求你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两人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他都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可以说,她如今这般骄纵,有一部分的原因在于他。
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我会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闻言,她展露欢颜。
“向南,谢谢你。”她满眼感激,“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帮我……”
她低声地说着,他蹙起了眉头,眸光愈发幽深。
东湖御景。
秦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昨晚很累,没等他回来就直接睡下了。
翌日是周末,她闲在家里,霍向南吃过早餐以后就出门了,她坐在客厅看电视,下午的时候还午睡了一小会。
接近傍晚的时候,门口传来声响,她下意识地望过去,双眸不由得瞪大。
霍向南走进门来,只是却并非他一个人,在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陆心瑶!
她倏然站起身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女人。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霍向南招来佣人,把陆心瑶的东西搬进来,这才转头回她的话。
“陆家最近出了点事,宅子被收回了,她暂时会住在这里。”
随后,他便径自上了楼。
陆心瑶站在几步之外,她难看的脸色她不是看不见,她走过去,微微昂起了头。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要打搅你们了,不过我真想知道,最后能待在这里的女主人,到底是我还是你。”
秦桑与沈翎是青梅竹马,她就不信,沈翎的那点事会跟秦桑没有半点的关系。她以前糊涂被蒙蔽了双眼,才会不顾反对嫁给了沈翎,到了现在她才知道,真正对她好的人究竟是谁。
以前,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是霍向南,如今,陆家出了事,伸以援手的人也是霍向南。
她也恢复单身了,沈翎她自然不会放过,而霍向南,本来就属于她的。那么,她就要从秦桑的手里把霍向南给抢回来!
秦桑沉着脸,努力伪装着若无其事。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也希望你不要抱着不可能的幻想。”
陆心瑶的脸色变了变,她没有理会,抬步走上阶梯。
霍向南正在衣帽间换衣服,她走进来时他毫不意外,扯下领带就丢到一边。
她站在边上,声音里压抑着前所未有的怒气。
“你把她接回来做什么?你不是说过陆心瑶的事你不会再管吗?现在又算什么?”
“我说了,陆家的宅子被收走,心瑶的母亲也住在医院,她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会尽快安排好房子,到时候她就会搬走。”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但是,她心里明白,陆心瑶既然住进了这里,就别想再搬出去。
毕竟她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
秦桑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他说得理所当然,就好像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帮忙,但这一刻,她总算知道自己内心的那种不安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陆心瑶是他心底的一颗朱砂,永远都在那,根本就拔不去。
如今,又是像之前那样,陆心瑶一个难过的眼神,他就奔到她的身边去。
那么她呢?他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秦桑不再言语,直接转过身走出衣帽间,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让那个女人鸠占鹊巢。
晚饭时间,三人坐在饭桌前用餐,陆心瑶在霍向南的面前显得很乖巧,她向来都知道拿捏分寸,自然是在她面前一个样,在他面前又是另一个样。
她味同嚼蜡,全程下来没有表情,吃过饭后,就上楼了。
男人余光睨着她的身影,旁边,陆心瑶委屈地咬着唇。
“向南,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在这里?如果她不高兴可以说,不用尽给我脸色看的。”
“没什么,你想多了。”
他淡淡地道,放下筷子起身。
不光是她,就连他也吓了一大跳,霍向南低声咒骂了一句,认得这是陆心瑶的声音,本不想多作理会,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翻身下床,把衣服捡起来穿上撄。
秦桑用手肘支撑起身子,看着他穿上衣服走出卧室。
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觉得松一口气,她不认为陆心瑶在这个时候闹出点事就是个意外,但也不见得有通天的本领,她想了想,倒也下床去,想看看那个女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男人推开主卧的门走出去,他让佣人给她安排的房间就在不远处,估摸是他上楼后不久,她也回房了,而那尖叫声很明显就是来自房间的方向。
他走近,那尖叫声仍然不断,他走近去,还没来得及抬眸,一抹身影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被撞得连连倒退了几步,低下头一看,陆心瑶全身发抖地揪住他的衣角,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怎么回事?”
因为是被中途打断,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陆心瑶可怜兮兮地抬起头,一脸的泫然欲泣。
“向南,好可怕,我刚刚想要去洗澡,可是刚脱下衣服,就看见有一只蟑螂……”
她跑得急,身上也没披上点什么,这个时候是浑身地站在他的面前偿。
她的身材她向来都是很有自信的,她紧张地瞅着他,深怕他会看出半点痕迹。
其实,从进来以后他就发现了。
他仅一眼便撇开目光,见她也没什么事,就干脆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住了她的身体。
他欲火还没完全消下去,这会儿半点的春光,都能让他受不了,即便,是秦桑以外的女人。
“我会让人处理,你今晚就先住在别的房间。”
他淡淡地丢下这么一番话,就转身想要出去,陆心瑶心有不甘,拉着他不肯撒手。
“我好怕……”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清冷的女声就传了过来。
“一只蟑螂就怕成这样了?陆小姐还真是胆子小啊!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屋子可不止蟑螂这一种害虫,还有其他的害虫,比这蟑螂更可怕。”
陆心瑶顺着声音望过去,秦桑正站在门口的地方,冷冷地看着她。
她的那点把戏,又怎么可能会瞒得过她的眼?她只是觉得可笑,什么时候开始,陆大小姐需要用这样的办法来勾引男人了?
以前她不是稍微皱一下眉头,就能如愿得到一切么?
见到她,陆心瑶赶紧拉扯了下身上的被子,深怕会被她看见些什么,而她的脸上是连半点的愧色都没有。
秦桑不想再继续待下去,干脆就转身回去主卧,霍向南收回目光,瞥了她一眼。
“我让佣人过来。”
随后,他就掰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陆心瑶想要把他留住,已经是来不及了,她咬了咬牙,不明白为什么他在看到她的身体以后,还能一点都不动容。
他不喜欢她吗?她不相信。他对她没吗?她也不相信。
毕竟,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再加上她和霍向南有着多年的感情,如果不是因为沈翎出现,她当初该嫁的男人,是他。
霍向南回到主卧,秦桑已经和衣睡在了床上,背对着这个方向,他走过去掀开被子上床,手从后头将她环住,再把她压在身下。
方才的事还没做完,正是在紧要关头上,他也是不得不发,这会儿是怎么都忍不住,俯下身子就要吻她。
她偏过头避开了他的吻,面靥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你怎么不留在那里陪她?”
“吃醋了?”
他这话带着笑意,就连眼眸也是笑弯着的,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声音低沉得沙哑。
“我对她没那个意思,就算她光着身体勾引我,我也不会动容。”
他还知道陆心瑶这是勾引他了?那他知不知道那一刻她差点就想上去撕了那个女人?
她抓住他健硕的臂膀,指甲微微陷了下去。
“霍向南,我多希望你说的全是真的……”
她这话说得很低,他有些听不清,但也没有过分在意,反正在他心里早就认定了她这是打翻了醋缸。
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很轻,却是万般的柔情。
“桑桑,我就对你一个人有,其他的女人,让我连x起的可能都没有。”
她连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这个男人,当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难道他不知道那两个字听上去会让人脸红耳赤吗?
他趁机咬住了她的手指,她“啊”了一声,想要收回来,他却怎么都不松口。
“你是狗么……”
她这句话被他吞去,双唇被深深吻住,辗转反复,万般柔情。
房间的气温逐渐升高,眼看着即将得逞,没想,这个时候又传来了陆心瑶的尖叫。
这就犹如兜头的一盆冷水,把两人浇得透心凉,秦桑将他推开,男人的脸已然有了怒气。
“别管她。”
他刚想继续,她又将他推开,之后更是干脆翻过身背对着他。
“赶紧去看看吧,那可是你的好青梅,你舍得不理她么?万一她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她这话显然带着赌气意味,这陆心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顺风耳,每一次都是在临门一脚,她就适时发出尖叫,把本来挺好的气氛给打搅得不像话。
霍向南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陆心瑶的尖叫声仍然在继续,他是真的不想理会,毕竟他是憋得正难受,可仔细想一想,陆心瑶确实是他带进来的,也有他的责任在,要真出了什么事也不好。
因此,他只能翻身下床。
窸窸窣窣的声音并没有让她回过头,她侧躺着双眼毫无焦距地望向前方,其实很多时候一个男人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就已经足以说明了那个人在他心里究竟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她希望他能不理会陆心瑶,可是当他真的不理会,她又会怀疑,而如今他把陆心瑶带回来,事事关心,她又觉得无法接受。
女人果真是矛盾的个体,这样滴折腾来折腾去,就连她也难免痛恨自己。
她干脆拉高被子,盖住脑袋。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霍向南才回到房间,她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想也知道陆心瑶那尖叫声肯定又是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你那青梅又怎么了?该不会是又想勾引你吧?”
她冷冷地丢下这话,之后不等他回话就把头扭回去,他脱掉衣服上去,想要去碰她,却被她用手拍掉。
“我要睡觉,你就好好侍候你那青梅吧,指不定她等会儿还会闹出些什么。”
他想说不会,可经过了方才的闹腾,想也知道她心里会不舒服,他看了半会,也不想勉强她了,唯有进浴室去洗冷水澡。
这种半途刹车的事要再来几次,他当真会发疯的。
秦桑可管不了这么多,是他把陆心瑶给招惹进来的,那他就理应想到这个后果,她闭上双眼,隐约知道之后他洗完澡回来,伸出手将她抱住,那冰冷的触感让她一颤,随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大概是昨天闹得挺晚,她起床的时候陆心瑶还在房间里睡着。
她不想待在家里,打电话邀约蒋衾衾出去,两人约在了商业圈的一个地方碰面,逛了一圈以后就找了间咖啡厅坐下。
下午茶时间,咖啡厅里的人并不多,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射了进来,洒在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蒋衾衾一口咖啡一口提拉米苏,满脸的享受。
相反的,坐在对面的秦桑却是带着心事,垂着眼帘看着面前的咖啡。
她用小汤匙不停地搅拌,魂儿早已不知道飘去了哪里,蒋衾衾见状,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桑桑,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瞥了好友一眼。
“陆家的事,你知道吗?”
那可是全俞城都知道的事,再加上陆鑫严还是在他们医院去世的,她能不知道吗?
蒋衾衾点头,面靥上尽是嫉恶如仇。
“该!就该!我早就看那个陆心瑶不顺眼了,以为出身名门眼睛长在头顶上,都结婚了还敢跟你家霍向南纠缠不休,她把自己当成了公主么?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围着她转?”
她见过陆心瑶几次,可没一次是有好印象的,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毕竟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确实没几个人能忍受得了。
“怎么?她又来闹事了?”
秦桑将小汤匙放在旁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如果只是单纯的闹事,就好了。
“陆心瑶和沈翎离婚了,正确来说,是沈翎单方面处理掉了这段婚姻。”
蒋衾衾听到她的话,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这是好事啊!我就看不惯那女人不可一世的模样,也难为你那个竹马能忍受她那么长的时间。该不会是之前网上上传的那段小视频吧?她与她的闺蜜抢男人,大庭广众下撕逼?”
那段小视频她可事反复看了好几遍,每当她心里不痛快,就会拿出来看一看,看完以后心情舒畅的呀。
说到半途,她还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你还真别说,那小视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拍的,我看的时候已经是几手的了,那撕逼撕得啊,真是凶狠啊,谁还看得出她原本是千金大小姐?”
她很是激动,秦桑放下杯子,目光低垂。
“沈翎跟她离婚以后,就霸占了陆家的公司,把陆心瑶母子赶了出来。听说,陆心瑶她母亲现在住院了,而陆心瑶……昨天被霍向南接到了东湖御景。”
“啊?”
蒋衾衾手舞足蹈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之中,她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刚刚说什么?霍向南把陆心瑶带回了家?”
见她点头,蒋衾衾愤然站起身来。
“这算什么啊?把情敌带到你们共同生活的家里,他这是疯了吧?!”
她冲动得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去找霍向南拼命,而且按照秦桑对她的了解,还真不得不说,这小妮会这么做。
她连忙伸出手拉住她,让她赶紧坐下。
“我都没你那么生气,你气什么啊?”
“我替你生气啊!”
蒋衾衾横眉怒向,秦桑总是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不说出来,就连委屈也憋着,她替她难受啊!
“这种事忍不得,你赶紧把她赶出去,她凭什么住在东湖御景?那是你和霍向南的家!”
她苦笑,“我怎么赶?陆心瑶是他带回来的,有他护着,陆心瑶怎么可能会让我赶出门口?”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她现在有霍向南给她撑腰,是得意得很,就连昨天晚上的事亦是如此,就是因为不管她怎么闹,霍向南都不会对她置气,她才会愈发的过分。
更何况,陆心瑶已经把话撂下了,也就是说,不达到目的之前,她是绝对不可能会离开东湖御景的。
就算霍向南生气,她大概也会想尽办法留下来吧?唯有留在东湖御景,她才能更接近那个男人。
蒋衾衾气得有些不知所措,低声把霍向南咒骂了一遍,抬起头望向她。
“那你干脆搬到我那里去住吧!跟他无声地抗议,我就不相信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感受。”
然而,秦桑却是摇了摇头。
“就怕我搬到你那去住,正好如了她的愿。没有我在,有些事她就做得更加光明正大,也不需要再顾虑些什么。”
其实昨天晚上陆心瑶浑身地扑进霍向南的怀里,就知道她已经豁出去了,若是她不在,恐怕……
那个后果她真的无法想象。
蒋衾衾仔细地想了下,还真是如此,她只能垮下脸,满眼的沮丧。
“那你该怎么办?同一屋檐下,天天这样对着太难受了,如果是我,铁定受不了。”
秦桑也怕自己会受不了,但是转念想一想,过去霍向南总是为了陆心瑶的事忙出忙外,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那段日子她都熬过来了,如今这些都还是小把戏,住在一起起码能盯着,怎么着都比那两个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做出些什么事来更好。
跟蒋衾衾一直聊到接近傍晚,她就坐车回去东湖御景了。
刚踏进家门,就感觉家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一样,她在玄关换了鞋,普一走进客厅,就听见陆心瑶在训斥佣人。
她蹙起了眉头,她在这一年多,跟佣人之间都是相处甚好的,秦家算得上是世家,她也自小被秦振时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但也明白工作的不容易,向来都不会为难佣人。
可是现在,陆心瑶很显然就是在无理取闹。
特别是她的那副模样,赫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屋子的女主人,她蹙起了眉头,抬步走了过去。
佣人看见她,连忙唤了声“太太”,陆心瑶转过身来,望着她时那眼底的不屑是那么的明显。
“陆小姐还真有闲情雅致啊,昨天闹的那两出戏看来还只是小儿科,今天是打算把自己当做这里的女主人么?”
她示意佣人们先离开,随后才望向面前的女人,陆心瑶因为她的那一番话脸色沉了下来,即便是寄人篱下,也不见得她有那样的自觉。
“反正这里迟早都会是我的,我做什么还需要你来过问么?”
她一脸的理所当然,秦桑站在那,面色清冷。
“是谁给你这样的自信?”
“就凭我跟向南青梅竹马!就凭他的心里还有我!”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丝毫都不觉得害躁,反倒是事情本该如此。
“秦桑,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无依无靠,找到了向南,向南若不在乎我,他根本就不可能把我接到这里来,他就算要出手帮我,也有其他的选择,他大可以把我安顿在酒店里,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而是直接把我接回了家,这还不足以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么?”
秦桑不说话,陆心瑶昂起了头,怜悯地看着她。
“你不要忘了,在以前我本是要嫁给他的,我跟他过去的那些情分,是你这么一个外人就能插手的么?别搞笑了,我跟向南是兜兜转转错过了很多的事,如今也回到正道了,自然也会重新在一起。而你,也该是时候自动让位了,不然到时候要让向南亲自把你赶走,你也脸上无光。”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就好像她说的那些事,已经在眼前了,距离不远了。
秦桑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地紧攥成了拳头,她不知道陆心瑶的那种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她想说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她想都别想,她不会跟霍向南离婚。但是,那些话明明就在嘴边了,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大概,就连她自己都是不确定的,毕竟这一年多以来,甚至是更久之前,她都看得很清楚,她也明白陆心瑶在霍向南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位置。
见她说不出半句话来,陆心瑶是愈发得意,她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门口有一抹一闪而过的身影,她立即换了另一种姿态。
她苦着脸,一脸抱歉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能指使佣人……我明白的,我只是在这里暂住,是我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秦桑一怔,她是背对着门口的,因此她是没有看见霍向南从门口缓步地走进来。
“陆心瑶,你在装什么装……”
“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的声音从后头传了过来,她这才明白陆心瑶的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心里冷笑,这个女人的戏还真是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在霍向南面前就装作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满腔的怒气压抑在心头,她盯着面前的陆心瑶,她不是一个愿意忍受委屈的人,就算霍向南就在这里又如何?她不会像她一样装模作样。
她怒视着她,声音冷得就像是从地窖里升上来的一般。
“陆心瑶,我从来都不会否认我讨厌你,如果可以,麻烦你快点搬出去,我连一秒都不想看见你。”
说完这话,她就转身走上了二楼。
她的那些话正好如了她的愿,陆心瑶眼眶泛红,走过去他的身边低垂着眼帘。
“向南,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原来这么不愿意看见我……我已经在拼命讨好她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对我存有偏见。我……我在陆家都习惯了,只是指使一下佣人帮我搬搬东西而已,她就骂我了,我该怎么办才能讨好她?我是真的想要跟她和平相处的……”
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滑,她咬住下唇,愣是不让那哭声溢出嘴来。
霍向南瞥了她一眼,声音很淡。
“你不用讨好她。”
听见这话,她正乐得心头开花,只是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将她推进了万丈的深渊。
“我已经让人给你安排好了住处,过两天你就搬过去。”
也就是说,她之后不用继续待在这里了,所以根本无需去特地讨好秦桑?
陆心瑶的表情僵住,怎么都不敢相信他这么快就为她寻好了住所,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在东湖御景住上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是足够她拆散这两个人了。
“为什么?”
还未回过神来,这句话就首先脱口而出,她仰着头看着他,努力地隐藏着那不知所措。
他的手插在裤兜里,薄唇微抿。
“你当初说不想住在酒店,说那里只有你一个人,你会胡思乱想,我才把你接到东湖御景来,但是你若在这继续闹事,我这里留不得你。”
闻言,她有些急了,伸出手就想拉住他。
“我没有闹事啊?我一直都很乖啊!”
“昨晚的事,你还要我重提一次么?”
她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住,此时是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我……我没有……”
男人眉尖皱着,眼里的幽暗显得有些模糊。
“陆心瑶,我有眼睛,我看得很清楚,你不需要去讨好秦桑,也不需要故意去怨怼她,我接济你,只是因为过去霍家与陆家的那点交情,也是因为我看着你长大,除去这些情分,就算你再狼狈再可怜,我都不会施舍所谓的同情心。”
随后,他不再多作理会,径自就上了楼。
徒留她一个人杵在那里,面靥上精致的妆容开始扭曲得狰狞。
霍向南一心偏向秦桑,是不是代表着秦桑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那么她呢?他对她的那些情分,已经通通都不在了吗?
不,她不相信。
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他了,这个救命稻草,她绝对不可能会松开手,就算卑鄙,她也要把霍向南给抢回来。
这天晚上,秦桑没有下楼去吃饭。
她从回到家以后就在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霍向南向来都晨跑的习惯,他起得很早,可是当他回来,秦桑已经不在了。
向佣人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她连早餐都没吃直接就驱车上班去了。
想也知道,陆心瑶的存在到底让她有多不高兴。
祥和。
秦桑坐在诊室内,大口大口地吃着早餐,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没在外头吃早餐了,似乎,那还是在读大学的时候。
昨天晚上没吃晚饭,她也不见得饿到哪里去,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之后干脆就剩余的丢在垃圾桶。
她回来得很早,她是踩着霍向南出门晨跑的空隙溜出来的,起身走到窗前,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寒意。
大概,是心底的冷更甚些吧?
她待到该是时候去巡房了,这才走出诊室。
昨天夜里送来了好几个急诊,她跟着主任去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稍作检查以后就解散了。
她先是到蒋衾衾那边遛个弯,这才回去自己的诊室,只是普一打开门,就见到简珩坐在看诊的位置上。
她皱起了眉头,手放在了白大褂的兜里。
“你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不友善,她是这里的医生,而他是院长,一个院长经常往她这里跑,难免会招人闲话,若是传出什么她靠他上位就糟糕了。
她可不喜欢那种感觉。
简珩对于她的嫌弃是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双腿叠起,一脸的悠闲。
“这是我的医院,我爱待在哪里是我的权利吧?”
然而,她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可是现在是上班时间,上班时间这就是我的地盘,你赶紧出去,我要准备接诊了。”
说着,就走到旁边开始收拾东西。
他也不在意,更不打算如她所愿离开,他起身走过去把门阖上,关门声让她不由得扭过头看向他。
“你做什么?”
简珩将带来的那份杂志丢在她的面前,嘴角噙着一抹痞笑。
“你今天很早就过来了吧?那你大概还没看过今天的新闻。”
秦桑难免有些狐疑,又不想去理会他,刚要说些什么,不经意瞥见那杂志封面,随后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拿起那杂志翻了翻,杂志封面那几个豆大的字看上去就已经够触目惊心,没想到内容更是让人无法直视。
就如同他所说的那般,她今天很早就过来了,根本就不知道出了这样的新闻。
她的手不停地发抖,草草扫了眼就把杂志丢回桌面上,她很想装作若无其事,但却始终都没有办法。
简珩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微微歪着头,目光幽深地瞅着她。
“你当初那么信誓旦旦地拒绝我,说不打算跟我玩爱情游戏,你也说你会和你丈夫好好的,现在你依然还是这个答案么?你老公把他的青梅接进你们的家里住,这还是第一步,接下来,谁知道他会不会爬上青梅的床……”
“你够了!”
她低吼,脸色难看,他耸了耸肩膀,他说的都是事实,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弊病到底是什么。齐人之福谁不喜欢?他就不相信,那个霍向南就是一个例外。
他走过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早就说让你离开他了,你偏不听,那么死心眼地跟着他,他是怎样对你的?哪怕他有一点考虑过你的感受,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事实证明,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又或者应该说,在他的心里,他的青梅远远比你这个老婆还要重要得多。”
她甩开他的手,不说话。
简珩倒是无所谓,他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呢,这两个人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说到底,没有信任的婚姻,本来就是岌岌可危的,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破碎得不像话。
“我还是那句话,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需要呵护的你也可以来找我,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说完以后,他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随即,诊室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秦桑垂着眼帘,那八卦新闻的内容仍然回荡在她的脑子里,她阖了阖眼,却怎么都抹不走。
……
另一边,久鑫。
陆心瑶打开车门下车,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建筑物,心里不禁有些忿忿不平。
这明明是她爸的公司,是他们陆家的产业,怎么都没想到,如今竟然落在了沈翎的手上。
从陆鑫严过世到现在,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候,什么都变了。
沈翎与她的好朋友景柔有染,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在一起多久了,景柔更是口口声声说沈翎爱的人是她,对于她,只是利用罢了。那些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对沈翎的恨,也逐渐加深。
她会把久鑫拿回来的,她不会让久鑫就这样落在他的手上的。
她的身后,还有一个霍向南。
她踩着高跟鞋,大步地跨进去,她今天的态度是强硬的,故去无数次,她都进不去,在门口的地方就被挡下了,今个儿依旧如此,只是,她却是说什么都要往里面走。
顶楼的办公室里,沈翎坐在那翻阅着手里的文件,恰巧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手机进来了一条短信,他点开一开,随后放下文件,起身拽过西装外套就像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由外往内地推开。
他望过去,随即眉头一蹙。
那站在门口的,赫然就是陆心瑶。
助理跟在她的身后,一脸抱歉地看着他。
“总裁,我……我拦不住……”
沈翎倒是没有意外,今天有关于她住进东湖御景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他自然也看在眼里,没想到的是,被抛弃后的她,到底还是回到了霍向南的身边。
他不在意陆心瑶到底想怎样,相反的,他有些好奇对于身边的两个女人,霍向南到底会选择怎么做。
可是不管是怎样的答案,若是霍向南伤害到了秦桑,他铁定不会放过。
男人敛回目光,脸上的表情很淡。
“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心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他。
曾几何时,她爱他爱到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要嫁给他。陆家并非寻常世家,从很久以前开始,霍陆两家关系极好,也有意要撮合她和霍向南。因此,小的时候,她就一直认为自己长大以后会嫁给霍向南当他的妻子。
只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翎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都把她的魂勾去了,在爱情面前,她是盲目的,所以才会有了之后那么多的事。
现在想起,当真是疯了心。
她眯着眼,心里的怒火汹涌而出,这个男人,踩着她的肩膀攀上了高位,那原本是属于她的东西,现在却通通落入了他的手。
“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么?”
她走上前,那面容扭曲得狰狞。
“沈翎,久鑫是我陆家的,你凭什么抢了去?我给你一次机会,识相的就赶紧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让出来,不然的话,我可说不住你的下场是怎样的悲惨!”
她说得是理所当然,就好像是在仁慈地对他在下最后的通牒。
然而,沈翎却觉得好笑极了。
“是谁给了你靠山?霍家?还是霍向南?陆心瑶,你不觉得可笑?明明前不久你才是我的妻子,处处怼怨他,如今,你却死皮烂脸地缠在他的身边,要求他帮你?你认为他会出手?”
“当然!”
她脸上尽是自信,她与霍向南的关系不一般,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帮她,她都认为霍向南是站在她这边的。
“向南最疼的就是我了,他最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沈翎,从你背叛我,抢夺久鑫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是我的敌人!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还有景柔那个贱人也是!”
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想想之前受到的委屈,她就恨得牙痒痒。
不过还好,还不算太晚,她还有回头的机会。
沈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讥笑,还是觉得她是在妄想。
“既然如此,你就让霍向南好好对付我,我乐意奉陪!至于久鑫,我是不可能让出来的,陆心瑶,久鑫不该属于你,你爸生前做过的糊涂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像你爸那样的人,死得正是时候……”
“你闭嘴!我不许你咒骂我爸!”
陆心瑶情绪激动,瞪大眼睛看着他。
相反,沈翎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诅咒?如果诅咒能杀死一个人,陆鑫严早就死了上百上千次了……在你眼里,他是慈父,但是他在我眼里,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就算老天爷不收拾他,我也会收拾他。”
陆心瑶听出了端倪,身子微微晃动偿。
“难不成……我爸的死是你所为?”
他不说话,只冷笑着撄。
她忍不住冲上前,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服。
“你竟敢杀死我爸!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像疯了似的挥舞着双手,他一把就将她推开,她往后跄踉几步,随后跌坐在地上。
陆心瑶仰起头,男人挽了挽被她弄乱的衣袖,眉目清冷。
“你有证据证明你爸是我杀死的么?如果没有证据,有谁会相信你的话?”
随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道向上扬起的弧度。
“对了,忘了提醒你一句,你爸已经火化下葬了,倘若真是我做的,那么,你是连半点的证据都没有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里透出了丝丝的绝望。
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陆鑫严是沈翎害死的。她当初就觉得奇怪,陆鑫严平日里身体是挺好的,很少感冒发烧,怎么会好端端就中风,又猝死了呢?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沈翎的一个局。
包括接近她,跟她结婚,恐怕,为的就是博取他们的信任吧?
“沈翎,我恨你!”
他笑,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恨我就对了,我要的,就是你恨我,还有陆家彻底的家破人亡!这是陆鑫严欠下的债,你是他的宝贝女儿,当然由你来承担!”
只是现在这样还不够,他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放过她?
陆鑫严对他母亲,还有沈长青所做的那些事,他通通都要取回来!
他要陆心瑶更惨上千倍百倍!
沈翎走到门口,拉开门望向外头的助理。
“把人给我赶出去!以后要是再被她擅自闯进来,你们也给我滚蛋!”
助理听见这话,连忙跟旁边的几人过去把陆心瑶擒住,陆心瑶不断地尖叫,却怎么都甩不开他们的手,只能就这样被这些人给连拖带拽地带出去。
沈翎站在那,纵使他与陆心瑶曾经同床共枕一年多,但这一年多里,他根本就没有投进半点的感情,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他也记得自己接近陆心瑶为的是什么。他不可能让自己计划已久的这个局被搅乱,他也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诚如他曾经所说的那般,在他的心里,只在乎三个人,而在这三个人里面,没有陆心瑶的位置。
另一边。
陆心瑶被拖出大厦,也不知道是谁用力一推,她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艰难万分才爬起神来。
旁边路过的人不少有人好奇地张望,她握紧了拳头,这样的屈辱,她记在心上了。
崴着脚一拐一拐地走向车旁,她打开车门坐进去,这会儿也没有外人,她终于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父亲的死,还有沈翎的蓄意接近,这一切都快要让她承受不住,如果可以,她刚才真的像要冲过去把沈翎给杀了,然后为陆鑫严报仇。
也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她抽泣着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前方。
她该怎么办?
陆鑫严已经火化下葬了,就算她知道是沈翎害死陆鑫严的,可是她没有半点的证据,沈翎依然可以逍遥法外,这不是她想见到的,她只想让沈翎死在她的面前,唯有这样她才能消除心头之恨。
不自觉地攥紧方向盘,她心里清楚,光凭她一个人的能力,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她得去求霍向南。现在,就只有霍向南才能帮她,甚至是帮陆鑫严讨回公道。
她不会让沈翎好过的。
正想着,余光不经意地一瞟,就看见沈翎的车子滑出了地下停车场,她绷紧了身子,忽然想起之前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才发现他与景柔有染。
不假思索的,她便驱车跟了上去。
她今天开的车是在霍向南的车库里随便挑的,沈翎根本就认不得她的车,因此这一路,意外的并没有发现她。
陆心瑶小心翼翼地跟着,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沈翎的车子停在了一间咖啡厅的门口。
她看见沈翎下车走进这间咖啡厅,她环视了一周,在不远处也发现了一台颇为眼熟的车子。
那不是秦桑的车吗?
难不成,沈翎来这里,是为了跟秦桑见面?
她咬着下唇,从事发以来,她一直认定沈翎的事秦桑是肯定知道的,就连她在霍向南面前,也是这样对霍向南说的。偏生,那个男人是始终都不相信她的话。
如果,她拍到了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呢?那样的话,霍向南是不是就会相信她的话?
想了一会儿,她便打开车门下车。
她偷偷摸摸地进入咖啡厅,果不其然,沈翎来见的确实是秦桑,那两个人就坐在角落里,而她找了下,在附近的一张桌子前坐下。
秦桑是请假出来的。
简珩离开她的诊室之后,她就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接诊接到半途,更是收到了保姆的一通电话。
她特地赶过去,才知道沈长青又发作了,这段日子以前,她发作起来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明明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了,也不知道最近到底怎么了,才会变成这样。
保姆并没有打电话给他,她去看了下,沈长青的情况不算严重,她本也没打算说,可是想了想,到底还是把他约出来告诉他一声。
“长青今天又发作了,保姆说,她没有接触电视机,也没有碰其他东西,本来是在睡觉的,无缘无故就发作起来了。”
她垂下眼帘看着面前的咖啡,眉宇间聚拢起淡淡的忧愁。
闻言,沈翎露出了几分着急。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是我让保姆别告诉你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过去也没用。”
说着,她抬起头望着他。
“长青的情况不容再拖了,我不是相关方面的专家,我只能帮她治疗表面上的创伤,但是她心里的创伤,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让她到外面的世界来吧,找医生给她好好看一看,或许,她能好起来,过正常人过的生活。”
她说得倒是轻巧,沈翎摇了摇头。
“找医生为她看病,就等于要将过去的那些事全部摊开摆在空气下,还要在她结疤的伤口上重新挖开,我怎么可以那样做?你也知道,她到底是经过了多少年,才好了一些,不像当初那样严重。”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不能就这样守着她一辈子吧?有些伤口,虽然重新剜开会很痛,但是痛过之后,说不定就能找到法子痊愈了啊!”
“再说吧,”很显然,他对于这个问题不愿多谈。“桑桑,说说你的事吧,霍向南有没有因为我的事而找你麻烦?”
她低声说了句“没有”,他看着她的脸,其实心里也是矛盾的,他希望她能幸福,但心的深处却有一道声音,奢望着她的幸福能由他来给予。
到了最后,他只能勉强自己来勾起一抹笑。
“没有就好……桑桑,我知道你对霍向南的感情,可是,我也担心你。霍向南跟陆心瑶是怎样的关系,你我都清楚,我怕你在他那里受了委屈,你这人的性子,总爱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自己承受着。”
“之后,你还是与我少一点联系吧,这样的话对你是最好不过的。现在我与陆心瑶闹翻了,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要是你跟我联系多了,在霍向南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秦桑蹙眉。
“你这是在说什么?你是我的朋友,从一开始,你的事我就没打算要撒手不管。”
他苦笑,如果可以,他当真想要她撒手不管算了。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
两人说了很多。
陆心瑶坐在那,由于有一定的距离,她只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内容,但是这些内容,却足够让她觉得震惊了。
“长青”是谁?她跟沈翎结婚这么久了,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一个人,想来,那应该是被沈翎藏起来的人,而且,秦桑也是知道的。
更重要的是,秦桑似乎确实就如同她想的那样,对于沈翎做的事,是知情的,虽然不知道知道多少,但绝对是一半以上。
她握紧了拳头,这个秦桑,她从第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这一年多来,她在旁看着她的笑话,看着她傻乎乎地陷在这段感情之中,她一定很得意吧?
陆心瑶侧过头,死死地盯着秦桑,她努力地压抑着怒火,将手机掏出,对住两人拍了一张照片。
随后,她拨通了霍向南的手机号码。
陆心瑶打过来的时候,霍向南正好从会议室走出来。
手机在兜里不停地震动,他掏出一看,难免有些疑惑。
他本是不打算接听的,因此在响第一遍以后就直接挂断,没想,手机在静默过后再一次震动起来,依然是陆心瑶打过来的。
男人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按下接听键,抬步走向了落地窗前。
“什么事?”
“向南!我今天到久鑫去了……”
电话那头,陆心瑶说了很多,他有些不耐烦,正想要挂断电话,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你刚刚说什么?”
“沈翎承认,我爸的死是他所为!是他害死了我爸!”
陆鑫严的死,与沈翎有关?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若是结合现在沈翎的所作所为,还真有那样的可能。只是他不懂,沈翎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得到久鑫,那么,他大可不用做这种事,可偏偏,他做了,甚至还把所谓的真相告诉了陆心瑶。
这样一来,就好像他是故意的,而陆鑫严的死,还有久鑫,都只是小事一桩,根本就不是他最初的目的。
他抿着唇,眸底的光愈发的浓重。
那一边,陆心瑶的声音不断地传过来。
“而且,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我看到沈翎跟秦桑见面了!我还听见他们的谈话,秦桑是知道沈翎的事!还有,他们似乎提起了什么‘长青’,好像是一个人,可是我不知道是谁……”
到了最后,陆心瑶的话在耳边无比清晰地回荡。
“我拍了照片,还有一小段录音,我现在就发过来给你……”
他挂断了电话,没等多久,一张照片和一段录音果真传到了他的手机。
他打开那张照片一看,脸色不由得一凛。
虽然角度有些模糊,但那五官轮廓,确实是秦桑,他不可能会认错,而在她对面的,赫然就是沈翎。
他又点开了那段录音,那声音断断续续,也不算太清晰,但重点的内容,是半点都没有落下。
当听完以后,他的脸色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俯瞰着脚下的这片城市,他这个人最抵触的就是别人的欺骗,恰恰,在沈翎的这一件事情上,秦桑欺骗了他,似乎还隐瞒了很多别的事。
他拨了一串号码,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吩咐出声。
“给我去查查一些事……”
有时候,越是不想让人知道,便越是防不胜防,秦桑经常在想,她在沈翎的这件事上,是问心无愧的,但若是跟她的爱情撞上,后者却会倾数崩塌。
她跟沈翎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在一起,就与霍向南陆心瑶是一样的,只是不同的是,她对沈翎,没有那种爱情的成分在。
沈翎还有事要处理,起身就离开了,她坐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也该是时候回医院了,就打算驱车回去。
刚走出咖啡厅,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一看,竟是霍向南打过来的。
他很少会在这个时候打来,她难免觉得有些疑惑,但到底还是接了起来。
接听以后,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桑桑,在忙吗?”
她胡乱地应了句,男人在那头又问了句。
“你现在在医院?”
秦桑有些慌,她假装镇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有起伏。
“当然是在医院啊,我刚刚给病人动完手术出来,今天挺忙的。”
然而,在她说出这番话以后,那头沉默了许久,她喊了几声,霍向南才吭声。
“没什么,我是想跟你说,今天下班在医院等我,我过来接你,我们今晚到外面去吃饭。”
她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家里现在还有一个陆心瑶在,恐怕就连吃顿饭都不能安生,还不如跟霍向南在外面用餐,最起码见不着那个人,她吃得也舒坦一些。
所以然,她便答应了下来。
霍向南也没有多说,随后就把电话挂断了,她将手机收回去,坐进车内启动车子离开。
回到祥和,也没忙多久就到下班时间了,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起皮包就走出了诊室。
外头,黄昏的余晖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她踏出医院,远远就看见他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候着。
他看上去就如同以往一般,她也没有多想,抬步走了过去。
pagani开过减速带,驶出了车道。
由于是下班高峰,路上的人和车都有些多,她坐在副驾驶座侧着头看向外面的行人,车厢内就只有音乐在不断回放。
好不容易到了一间餐厅门口,两人相继下车,一同走了进去。
霍向南要了间包房,之后招来侍应点菜,菜很快就送了上来,她今天有些饿,顾不得什么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男人也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他今天似乎藏着心事,话也不多。
吃到半饱,就听见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天的手术怎么样了?”
她一怔,他很少会问她工作上的事,这还是头一回,而偏偏,他问起的那件事,还是她瞎编出来的。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勉强扯起一笑。
“挺好的,成功了……”
“是吗?沈翎的手术成功了?”
她的心顿时漏了一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放下筷子,脸上的愠怒与冷漠渐渐显露出来。
“你现在还要跟我撒谎么?手术?你当时是真的在做手术?是跟沈翎见面了吧?你还想骗我?”
秦桑的脸色隐隐有些苍白,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知道,下午的那通电话,她就觉得奇怪,当时没有多想,如今看来,那是他的一番试探。
她咬着下唇,试图解释。
“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只是我怕我跟他见面的事,你会误会又或者是不高兴……”
“误会?不高兴?”
他重复着这话,眼底是连半点的笑意都没有。
从烟盒里拿出烟点燃,凑到嘴边狠吸了一口,白色的烟圈瞬间氤氲住眼前的视线,他眯起了眼,唇色凉薄。
“桑桑,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的欺骗和隐瞒,你和沈翎之间,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又或者是欺骗了我的?”
他在等,他想知道,她到底会不会诚实把事情告诉他。
秦桑的手慢慢地攥成拳头,良久以后,她才低着声音开口。
“我和沈翎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没有什么事是瞒着你的……”
“没有吗?”
他的声音很淡,阖了阖眼又睁开。
到底,他还是失望了。
“我以为你会对我坦白的。”
男人站起身来,那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今天有人告诉我,你跟沈翎见面,我本来还不相信,直到我看到照片,我才不得不相信……给你打电话,你找借口骗我,说你是在医院。我从来都不阻拦你跟沈翎见面,我也不是不许你们见面,若是你们之间是坦坦荡荡的,我自是欢迎得很。但是……”
他顿了下,目光倏然变得犀利。
“沈长青是谁?你能告诉我么?”
本来在这之前,她就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这一刻,那个名字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
她猛地抬起头,双眸睁大,沈长青的存在就只有她和沈翎秦振时知道,如今听他提起,难不成……
若是他想去查一点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查到的,这一点,她始终都没有怀疑过。
“你……你怎么会……”
她惊得起身,脸色煞白,男人盯着她的脸,嘴角的讥笑是那么的明显。
“你和沈翎的那些交谈,我都知道,沈长青是沈翎的妹妹吧?保护得还真是好啊,之前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妹妹。秦桑,我问你,对于沈翎对陆家做的那些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情了?”
她莫名慌乱,这样的一个场景与质问,她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当真实面对时,还是难受。
“向南,我……”
她想解释,可那些话还没说出口,她就瞥见了他的面容。
他的面靥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倘若非要说出一点,就是冷漠与疏远,那看待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待陌生人一般。
霍向南曾经说过,他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欺骗与蛇蝎心肠。
当日陆心瑶制造车祸,他怒不可遏,之后对陆心瑶的事就撒手不管,才会让沈翎钻了这个空隙,而曾经她也想过,要是他知道她有事瞒着他,他是不是就会像对待陆心瑶那样对待她,他和她之间……是不是就会走到尽头。
她害怕那样的事情,她也无法面对。
只是……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其实不管我说些什么,你早就认定我和沈翎是一伙的吧?”
如果他真的愿意相信她,他现在就不会口口声声的质问,也对,他是以那样的方式知道所有的事,又怎么可能继续相信她?
如果换着是她,也做不到吧?
男人看着她,从他知道所有事情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同床共枕的人,陌生得让他根本不认识。
“我多希望,你什么都不知情。”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她跌坐在椅子上,一副失魂的模样。
他不会知道,他的一句话,就足以将她推进万丈的深渊。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她才慢吞吞起走出包房。
她的车子仍然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她走到餐厅外头,迎面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眉宇间尽是忧愁。
正想着事,一件西装外套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见简珩站在身侧。
她说不清到底是失望还是什么,但有那么的一瞬间,她以为是霍向南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简珩噙着淡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我到这里来吃饭,出来就看见你一个人傻站在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就忍不住过来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可怜兮兮吗?
秦桑没有否认。
她垂下眼帘,如果换着平时,她还会与他顶撞几句,但现在她是半点这样的心情都没有。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好奇。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
她睨了他眼,恰巧在这个时候,身后不远处跑来了一个年轻女人,过来就挽住了简珩的胳膊。
“你怎么走得这么快?我不是让我等等我吗?”
说这话的同时,她还望了过来,看着秦桑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秦桑没有意外,简珩从来都不是一个缺少女伴的人,也不可能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吃饭。
她把西装外套拿下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你,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她往前迈了几步,见状,他连忙追了过去。
“我送你回去!”
他说完这话,也不等她回应,就转过头对着那个带来的女伴说:“你自己打车走。”
女伴瞪大了双眼,简珩直接就拖着秦桑走向了自己的车旁,她想追过去,那车子却呼啸地开了出去,只留下一缕青烟。
秦桑坐在副驾驶座上,怎么着都有些不自在。
“你这样把女伴丢下,不太好吧?”
简珩挽了挽唇,确实不太好,今天晚上本来还想好好厮混,这会儿是只能一个人睡了。
然而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抽空斜睨她一眼,他的声音很是低沉。
“在我心里,你可比其他女人要重要得多。”
闻言,她并没有回应。
她多希望,这句话是出自霍向南之口,但是,这都是她的奢望了。
男人的手在方向盘上轻敲,语气轻快。
“你肯定又跟那个人吵架了吧?我带你去玩玩,放松放松?”
她摇了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送我回家吧,我今天很累,哪都不想去。”
他挑眉,瞟向她的脸色,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车子一直开到东湖御景门口才停了下来,她解开安全带,正欲推开车门下车,他却拉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简珩的眉间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她随意地应了句,就下去了,不久后,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地方。
简珩趴在方向盘上看着面前的这栋建筑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后,他直起身,开车离开。
秦桑走进门,在玄关换了鞋就往里走。
她是打算回房的,可是才踏上楼梯,就与下楼来的陆心瑶撞了个正着。
她本不想多作理会,越过她就想上去,没想,陆心瑶却是拽住了她。
两人就站在拐弯的平台上,陆心瑶嘴角带着冷笑,眼底的恨意是那么的明显。
“秦桑,我早就猜到你跟沈翎是一伙的!只是没想到啊,你竟然是那样的一个女人,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站在向南的身边!”
秦桑蹙起了眉头,忽然想起霍向南的那些话,如今再看看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终于明白了些事。
“是你告诉霍向南我和沈翎见面的事吧?”
“就是我,那又怎么样?”
她扬起了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到底哪里错了。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我还不能告诉别人了?沈翎蓄意接近我,抢走了原本属于陆家的东西,你别告诉我,这些你都不知情!你骗了向南,向南有知道这些真相的权利!”
“真相?”她喃着这两个字,“有时候摆在面前的,不一定就是真相。你说我和沈翎狼狈为奸,说沈翎蓄意接近你抢走了陆家的东西,可是你又有没有想过,陆家抢走了沈家什么东西?”
她是一路看着沈翎走过来的,当初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却背负着沉重的枷锁,要不是要照顾沈长青,他根本就不可能熬到现在。
他吃过的苦,他的难受,又有谁知道?
陆心瑶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只看见表面的事,一心认定所有人就该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她从小就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而沈翎呢?纵使秦振时收养了他,待他极好,他仍是没有办法融入秦家。
只因为,当年的那些事让他唯有依靠仇恨才能活下去。
“隐瞒向南,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凭什么插手?还有沈翎,我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是我并不觉得那就是对你的伤害!”
她是真的那么认为的。
陆心瑶面目狰狞,声音也拔尖了许多。
“我才不管陆家过去对沈家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他玩弄了我,利用了我,现在还抢走了久鑫!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狼狈吗?这都是拜你们所赐!”
秦桑不愿意多说,反正道理在这个女人身上,是根本说不通的,她早就被人宠得无法无天了,丝毫不会去理会别人的感受。
陆心瑶是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过去,拽着她的手神情很是激动。
“秦桑!我恨你!我也恨沈翎!我跟他结婚一年多,我以真心待他,他又是怎么待我的?当初爸不赞成我嫁给他,说他只是个平民没有出息,还说他是觊觎我们陆家的东西,我都不信,我执意要嫁给他,可是我得到的结果却是怎么样的?沈翎害死了我爸!我爸死得好冤枉!而你,就是帮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曾经的她托付真心,换来的是践踏,她是前所未有过的愤怒,而陆鑫严死的真相,更是让她几近崩溃。她在想,若是当初她没有固执己见要嫁给沈翎,现在陆鑫严是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都是这两个人的错,这两个人合伙抢走了她陆家的东西,她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冤枉”这两个字,是秦桑听不得的。
她红着眼,胸口不断地起伏。
“陆鑫严死得冤枉?陆心瑶,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沈翎没有父母?”
那些事,一直都憋在心里,这么多年都不敢在沈翎面前提起,就是怕让他心里难受。可是没人知道,没人知道相比陆鑫严,沈翎父母的死,更是教人无法释怀。
那就是一场噩梦,不止是沈翎父母的噩梦,更是沈长青的噩梦。
“沈翎原本有一个很好的家庭,他有爸爸妈妈,虽然生活过得不算太过富裕,但也算是小康。你应该不记得了吧?曾经,沈伯母是在你们陆家帮佣的,而你那个所谓冤死的父亲,对沈伯母伸出了黑手……”
“你爸强,暴了沈翎的母亲!不止这样,他还找人谋杀了沈翎的父亲!只因为当年他想把事情闹大,取回个公道!你爸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
她并没有说全,这里面,其实还有沈长青的事在。
当年沈翎的母亲被侮辱,本是打算忍气吞声的,可是陆鑫严丧心病狂,多次实施了强,暴,沈翎的母亲后来想要告他,奈何陆鑫严的势力太大,实在没了办法,两人当时唯有带着年幼的沈翎搬家。
原本想要把所有的事情尘封,原本以为避过就好,怎么都没想到,恶魔的利爪再次伸向了他们。
而那一次,却不是沈翎的母亲。
谁都不知道,陆鑫严找到了沈翎的母亲,把当年还很小的沈长青带走,整整半年的时间,沈长青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受到了母亲曾经受过的痛苦,自此,落下了病根,好长的一段日子,天天疯癫,夜半惊醒。
秦振时曾经跟她提过当时的情景,狼狈不堪的一个女娃,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某个地方还有严重的感染与撕裂,送往医院,医生遗憾地说这个孩子以后都当不了妈妈了。
别说是沈翎的父母了,就连秦振时,当时都受不了。
秦振时事后想了无数的办法,可是当时的陆鑫严在俞城几乎是那种跺一跺脚就能撼动几下的人,他打好了各种关系,这段冤案纵使被提上了法庭,也是无疾而终。
之后,陆鑫严更是为了了结这件事,把那个时候知情的都想办法处理掉,而沈翎的父亲,也包括在内。
涉及的,可不止沈翎父亲这一条人命,还有好几条无辜的性命。
沈翎的母亲受不了打击,在家里上吊自杀了,发现尸体的,是当年只有十五岁的沈翎。
秦桑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当年那个只有十五岁的小男孩,脸上有着不属于他那个年龄段的成熟,穿着丧服捧着双亲的遗照的模样。那天来的人很少,寥寥的几个,然而每个人都红着眼,包括她,她曾经见过他母亲几面,记忆中,他母亲总是会带着慈祥的目光看着她,给她做好吃的。
她从小就没了妈妈,沈翎的妈妈却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那是她前所未有的关于“妈妈”的印象。
他的父母是同一天下葬的,婚礼由秦振时亲自操办,她依然记得,那天下着蒙蒙细雨,他淋着雨站在那,身影显得特别的寂寥无助。
但凡是任何一个人,都会心疼那抹小小的背影。
之后,秦振时把沈翎带回秦家,把他认作干儿子,他才不至于无依无靠偿。
她是亲眼看着这些过程的,如果她不知道,她或许能愤慨地指责沈翎的做法,可是就是因为她亲眼看到,才没有办法将所有事情置之不理。
秦桑看着面前的陆心瑶,陆心瑶与沈翎,是完完全全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陆鑫严做了那样可怕的事,却活在食物链的顶端,将自己的孩子捧在手里宠着疼着,相比之下,沈翎过得简直就如万丈地狱撄。
像她,又怎么可能会明白沈翎的那种痛苦?
“每个人都理应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上全责,陆鑫严手里沾满了血,他的死,是罪有应得。”
“我不信!”
陆心瑶大声喊着,精致的妆容开始出现裂痕。
“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我爸才不会做那种事!他是一个好人!是你们!是你和沈翎合伙把他害死的!你们还要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个正当理由才会污蔑我爸!绝对是这样!”
她才不会相信她的话,陆鑫严是她的父亲,没人比她看得还要清楚,她的父亲就是一个好人,他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秦桑抿着唇,眼底冷意逐渐弥漫开来。
“是谁在找借口,是谁在蒙蔽真相,终有一天会被揭露。”
公道自在人心,就算过去再久,坏事做多的人,不会有好的下场,这一点,她一直以来都坚信着。
她转身要上楼,陆心瑶始终不肯放开她,她的那些话就好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她的心里。
两人在不断争吵,由于是站在楼梯的平台上,她使劲拉扯,秦桑猛地抽回手,她往后跄踉了几步,顿时一脚踩空,整个人就往后坠去。
秦桑睁大双眼,陆心瑶的身子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楼梯,一声刺耳巨响,再看过去,人已然躺在一楼。
陆心瑶双眼紧闭,早就昏迷了过去,佣人闻讯赶来,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一阵手忙脚乱。
陆心瑶被紧急送往医院,律林医院内,抢救室门口的那盏红灯亮起。
秦桑也跟了过来,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子里,她没有想到陆心瑶会踩空,之后还滚落了楼梯。
大概是有人给霍向南打了一通电话,陆心瑶被推出抢救室时,他恰巧出现。
经过抢救,陆心瑶的头上缠着纱布,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憔悴,但神智至少是清醒的,医生说,滚落下来的时候有撞到脑袋,造成了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病房中,陆心瑶坐在床上低声抽泣,一副委屈到不能再委屈的模样,而霍向南就站在床边,眉头紧蹙。
秦桑站在几步开外,纵然脸色有些苍白,腰背却是挺得笔直。
发生了这种事,虽然是在意料之外,但霍向南就在面前,她又怎么可能不趁着这个机会借题发挥?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却带着些微的恼怒,陆心瑶抬起头,看着床边的他。
“是她!是她把我推下楼梯的!”
说这话的同时,陆心瑶用手指向了她,声声的控诉。
“我跟秦桑站在楼梯上说话,她突然就推了我一把,让我去死,命令我不许再待在东湖御景……”
她的话,让男人不由得望了过来。
秦桑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我没有,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踩空,才会滚落楼梯的,而且,我也没有说那种话。”
她看着床上的人,冷笑滋生。
“陆心瑶,你的戏怎么就那么足?我没有理由要推你下楼,我也没有理由让你去死。”
“为什么没有?”陆心瑶道,“你不喜欢我待在向南的身边,你怕我会抢走向南,难道这些不就是你想要害我的理由么?秦桑,你现在在说这一些有什么用?向南有眼睛,他看得很清楚,你这几天是怎么对待我的,你是怎么讨厌我的,他都看到。”
说着,她又掉下了几滴眼泪。
“我跟向南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关系,你要把我想象成坏女人,没关系,但是你不能误会向南,他能出手帮我,我很感激,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两个之间产生芥蒂。”
病房内的气氛跌至了最冰点。
她心里有种不明的情绪在涌动,她觉得真是可笑,当时楼梯间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具体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就算她解释得再多,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陆心瑶的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她和霍向南面前两副不同的模样。
而她唯一能说的,就只有那么的一番话。
“我讨厌你,我从来都不否认,对你的厌恶,我也一直摆在脸上不加掩饰,我不像你,不像你总是在背后干尽坏事,然后装成柔软被欺负的人。我活得光明磊落,如果那件事是我做的,我会去承认,不是我做的,就算把我逼上绝路,我也不可能低头。陆心瑶,整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你我心知肚明,我不屑去解释什么,你也别想把罪名冠在我的头上,要不然,哪一天我会将你给我安的罪名坐实。”
陆心瑶听见她这话,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秦桑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多待一秒,她都觉得窒息。
因此,她丢下后以后就转过身,拉开门大步地迈了出去。
她没有望向霍向南那边,她也没有勇气去看,或许,在她的心底早就明白了一些事。
就算她是清白的那又怎么样?从始至终,只要是她和陆心瑶的事,哪一件事霍向南不是向着陆心瑶的?
次数多了,她也麻木了,绝望了。
走出病房,她往前走了几步,在一个拐弯处才停下步伐。
由于已经夜深了,医院里的人并不多,走廊上更是除了她一个人以外再无他人。
秦桑蹲下身子,手环住了双膝,把脸埋在了膝间。
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她真的好累,对所有事情都好累,她向往的婚姻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只想要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爱情,没有第三者,没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可是她越是期盼的未来,那个未来却仿佛离她更远。
也不知道待了有多久,时间犹如静止了一般,突然,一串脚步声由远至近地传来。
那沉稳的脚步声在她旁边时顿了顿,往前几步后又折了回来,再次在她面前打住。
她没有抬头,想着一会儿这个人就会走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熟悉的感觉一涌而上,她倏然抬头,本来以为那是期待中的人,可是当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掩不住满眼的失望。
简珩半蹲在她的面前,会在这里碰见她,当真觉得很是意外,明明在一个多钟头以前,他才亲自把她送回家。
“你怎么会在这?该不会是我送你回去以后,你又偷偷溜了出来吧?”
他的话中带着戏谑,就好像她是一个不听话的顽皮孩子一般。
秦桑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声音很轻,却是嘶哑得不像话。
“你为什么会来?”
为什么,总是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出现?
为什么,出现的人不是霍向南?
她多希望,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简珩而是霍向南。然而,很显然的是,霍向南现在仍然待在病房内,陪在陆心瑶的身边。
可是,她才是他的妻子啊!他怎么可以舍弃她而去陪另一个女人?
她真的不明白,在这些事发生之前,她和霍向南明明是很好的,为什么总是那样轻而易举的就全被毁得一干二净?
秦桑一副想哭的样子,简珩不由得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这医院也是我的,我过来办点事,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这一次真的只是巧合,若不是刚好路过,他也不可能会看到她一个人蹲在这。
他想了所有的可能,见她身上又完好无损的,似乎,就只有一个理由了偿。
“该不会是那个青梅出了什么事,然后你被你老公赶出来了吧?”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在祥和那边,有关于她和霍向南的事一直都是那些医生护士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而这一些事,或许她也是知情的吧?
秦桑没有吭声。
简珩挑眉,看来他是猜中了,不过那个姓陆的也是个会惹事的主,这段日子隔三差五的就弄出事情来,实在是让人不痛快。
“那女人又怎么了?”
她抬起头看他,他的双眸里满是对她的关切。
她张了张嘴,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简珩对她抱有某些方面的想法,所以,她之前才会尽可能地不跟他扯上关系。但毕竟她在祥和工作,而祥和是他的,纵使她已经事事避让,都始终会撞上。
不过像今晚这样,还是头一回。
她本是不想说的,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说了也没用,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可是鬼使神差的,望着他的脸,他对她的那种关切在这个节骨眼却令她忍不住将内心的委屈全部说出来。
“我跟陆心瑶在楼梯间争执,她一脚踩空,整个人滚落楼梯了。”
闻言,简珩有些意外,不过瞧样子,人是没什么大碍的,他也隐约能猜出些什么。
“她对霍向南说,是你把她推下去的?”
她颔首,低垂的睫毛轻颤,他冷笑,觉得这种事真是可笑极了。
“怎么?他信了?”
“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离开病房时,根本就没有勇气去看霍向南的脸,她怕,她害怕霍向南会对她指责,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握紧拳头,脆弱在一瞬间无法自控地显露出来。
简珩叹了一口气。
“你自己这么窝着,还不如去亲自问一问他,你是他的妻子,你们同床共枕一年多,如果他对你连半点的信任都没有,那你们之间的婚姻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么?”
她连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只能扯起一抹苦笑。
他盯着她的眼,声音很轻。
“不过如果你问我,在你和她之间我到底信任谁,我的答案毫无疑问,绝对是你。”
“为什么?”
陆心瑶那么会装,再加上她的模样娇小,苦着脸装一装,有哪个男人不怜香惜玉?有哪个男人不会去相信她的话?
她跟陆心瑶不一样,她没有办法像她那样装模作样,就是因为没有办法,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注定要吃亏。
“没有什么为什么,虽然我跟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心里清楚,你不是那样一个会使心机的人,你很纯粹,也很光明磊落,当然,你也很简单。”
她稍稍有些失神,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来。
简珩笑了笑,他这番话是出自真心的,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像秦桑这样的女人。他身边的那些女人,每个人都事显摆着心机,接近他讨好他,不是为了利益就是金钱,这么久以来,他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当他遇见秦桑,这个女人会把所有的心情摆在脸上,她也不会去做那种算计别人的事,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傻瓜,她傻傻地投入在这份感情之中,总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把一块石头捂热。
而霍向南,就是这块石头。
石头又怎么可能会被捂热呢?石头本来就是没有温度没有心的,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秦桑,有时候你不用那么委曲求全的,你是一个好女人,你也不缺追求,为什么要绑死在一棵树上?”
她没有回话。
简珩也不再勉强,毕竟在爱情面前,人都是盲目的,不撞南墙心不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他伸手想要将她拉起来,秦桑的身子动了动,由于蹲得太久,双腿难免有些麻木,起得那么急,她下意识地就要跌倒在地。
他赶紧抱住她,两人靠得很近,但如果不是他及时扶住,恐怕她早就摔倒了。
她的手拽住他的胳膊,抬起头正要道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抹身影进入了视线范围内。
秦桑全身僵住,那个站在几步以外的,是霍向南。
这样的一个画面,这样亲昵的举动,她和简珩又靠得那么近,怎么可能会不产生误会?
她从简珩的怀里推开,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
霍向南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他的目光是落在简珩身上的,后者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一记冷笑。
“认为我和桑桑在这亲亲我我?”
他倒是挺期待他说出确定的答案,想不到的是,这个男人在下一刻迈开步伐,朝着这边走过来,随后,攥住了她的手腕就往回走。
他的脚步有些快,她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追上。
两人走了一段,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她望过去,由于靠近窗,一丝丝冷风透过窗缝吹了进来,带着寒意。
霍向南转过身,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犹如一汪幽潭,让人根本就无法窥探其中。
“他为什么会在这?”
“他说这医院也是他的,他过来办点事。”
她咬着下唇,低着头没有去看他的脸。
“你是不是认为,是我把他找来的?”
她的心底充满了苦涩,之前他曾经跟她说过,要她不要再跟简珩有太多的接触。如今,他撞见他们站在一起,而且还靠得那么近,想也知道,他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男人抿着唇,沉默了半晌后反问了一句话。
“为什么不解释?”
秦桑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什么?”
“为什么不解释?”
他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在病房的时候,陆心瑶指责你,说是你把她推下去的,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解释?”
她笑,却是笑得满是自嘲。
“我要怎么解释?就算我解释了,你会听么?在餐厅的时候,我也想解释,可是你一副就算我解释了,你也早就认定我有罪的样子,那么,我解释得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她是真的这么认为。
霍向南蹙起了眉头,他没有想过原来她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他往后退了几步,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你知道当我听闻所有事,是怎么想的?”
秦桑不解,抬起头看着他,男人就坐在长椅上,身子微微向前倾。
“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讨厌隐瞒,我能把你宠得全世界的人都妒忌,但是我唯一的底线就是隐瞒、欺骗与蛇蝎心肠,我不希望你去触及,我也不希望你跟这些事沾上关系。”
他顿了顿,双眼半眯。
“沈翎夺权,陆家败落,这些都与我无关,先不说陆鑫严的死是不是也与你有关系,光是结婚这段,你是从他们结婚之初就知道了吧?你帮着沈翎,对你来说,他真的只是竹马那么简单?”
“秦桑,我多希望我是从你的口中得知所有事,而不是从别人的口中。”
最后的一句话,才是他最想说的,现在在他面前的秦桑,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去相信,因为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瞒着他,或者,是陆心瑶的事,又或者,是关于他们之间的事。
他很想相信她,但是,他又没办法相信她。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应该清楚。我不知道你和陆心瑶之间到底是怎样的,这之后你就别再插手她的事,还有沈翎那边,若是你还想留在东湖御景,就给我跟他断绝所有关系。”
他已经把话撂下了,接下来,就是她做出决定的时候。
从他开始说第一句话开始,秦桑的心就开始往下沉,到了最后,她默了许久,说到底,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她在他和沈翎之间只能挑选一个。
可是,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霍向南,是爱情,沈翎,是友情,为什么这两者间不能并存?为什么要逼着她必须做出决定?
秦桑咬着下唇站在那,愣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撄。
男人看着她,半晌后,他站起身来。
“好好想一想,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偿”
丢下这话,他就径自离开了,只丢下她一个人。
角落里,简珩目睹着一切,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霍向南的给出的那一个所为的选择,根本就是在为难人。
他这是要秦桑只围着他一个人打转么?真是大男人主义。
简珩没有久留,这会儿他出去也没有意义,这是霍向南和秦桑之间的事,他没有办法插手,也没有资格插手。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有多久。
冷风咻咻地从细缝中溜进来,她打了一个寒颤,松开伤痕累累的下唇瓣。
走出律林,已经是接近午后一点了。
她一个人步行在大街上,这个时间点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路上空旷得很,她抬起头望向前方,总感觉自己的未来很茫然。
回到东湖御景,也没有洗澡,直接就合衣躺在了床上。
只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这一夜,她谁的并不踏实。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的位置看了眼,空荡荡的,她昨晚上昏昏沉沉的,根本就不知道霍向南有没有回来。
她苦笑,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吧?毕竟,陆心瑶现在住在医院,他又怎么可能会回来?
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掀开被子下床,换了衣服也洗漱完以后,她就下了楼。
即便经过了那样的事,东湖御景仍然没什么变化,她走进饭厅想用早餐,抬起头就看见了那抹坐在主位上的身影。
她一愣,心里一时之间百味交集。
之前,陆心瑶也曾经住过医院,而那一次,霍向南彻夜地守在那个女人的身边,几天几夜都没有回来过。
那时候的心灰意冷,她至今仍然记得。
听到脚步声,男人瞥了她眼。
“过来吃早餐。”
她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在桌前坐下。
饭桌间很是安静,只有碗碟的碰撞声,她嚼着食物,偷偷地看他,但是始终都没有说过半句话。
吃过早餐,霍向南就出门了,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回律师事务所,还是去医院。
她收拾好东西,也离开东湖御景了。
回到祥和,时间刚刚好。
巡房回来,刚好有一台手术等着她,据说,还是上头指名要她做的。
她匆忙赶了过去,一个拐弯,就看见简珩也站在那里。
她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主任走了过来。
“今天的病属有些特别,你最好注意一点,也小心一点。”
主任的话中带着几分严肃,她不明所以,可是当她推开那一扇门,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病房内,一个年纪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女孩子缩在床上,旁边的几名护士想要触碰她,都被伤到了,她就像是一只负伤的野豹一样,拒绝所有人的靠近,谁敢靠近,她就挥舞着手里的爪子去伤人。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给了她一间单人病房吧?
秦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她在祥和这么久了,受伤的病人见过许多,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像面前这个一样的。
她身上的衣服不足以蔽体,头发也散乱,脏乱不堪的身体到处都是伤痕,有些甚至已经化脓了,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这个女孩子的眼中,还带着明显的戒备与警惕,那不信任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主任就站在她的身后,声音一阵阵地传了过来。
“这个人会伤人,刚刚已经咬了一个小护士,我们还是把她赶出去吧……”
他这话显然就是对着简珩说的,简珩目视前方,薄唇微抿。
“没事,我相信她。”
主任刚想问他口中的“她”到底是谁,就看见前头的秦桑迈开了步伐。
他想喊住,却遭到了简珩的阻拦。
秦桑一步步地走过去,那些护士都已经退到一边了,谁都不愿意靠近,这就等同于一个烫手山芋,根本就没人愿意接手。
除了她。
她看着床上的这个女孩子,从见到她的一瞬间,她就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沈长青的影子。她跟沈长青真的很像,记得最初,沈长青也是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那是创伤后的表现,她知道。
她并没有走得太近,而是站在了距离病床几步之外的地方。
“你好,我叫秦桑,你叫什么名字?”
理所当然的,她没有得到一丝的回应,她也没有气馁,嘴边仍然挂着浅浅的笑意。
“你不用怕,你现在安全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的。”
那个女孩子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忡怔,她趁着这个机会,往前一步。
没想,她却发现了,挥舞着手去推她,那长长的指甲眼看着就要在她的手臂上划过,在这节骨眼,一只长臂横过眼前,她整个人往后跄踉几步,陷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简珩扶住她,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按住她,给她打镇定剂!”
那些人一涌而上,将床上的女孩子按压住,秦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来。
好一会儿后,女孩子慢慢沉睡了过去。
简珩松开她,“过去给她上药。”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收回目光,从护士的手里接过棉花,开始清理伤口。
清理起来并不容易,虽然这女孩子已经沉睡了过去,不怕她反抗,但是由于那些伤口感染严重,上头还有不少的污垢,给治疗耽误了好多的时间。
接近中午,才好不容易完成,她去洗了洗手,随后向二楼走去。
她走到院长室前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简珩才来开门,看见门外的是她,他显然很是意外。
“你怎么到这里来?”
她向来不可能主动来找她的,想当初,他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请她,她都不肯过来,今天,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秦桑越过他走进里头,院长室其实很简单,摆着长沙发和办公桌,旁边还有书柜,里头放着不少关于医疗的书以及文件,再往里走,还有供以休息的休息室。
她在沙发上坐下,随后向他招了招手,简珩这才发现,她还带了一些东西过来。
“你跑我这里来,就不怕霍向南知道?”
他带着几分戏谑,她狠瞪了他一眼,拽过他的手。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见到她的举动,简珩想抽回手,却已然被她挽起了袖子。
在那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血痕,想也知道,是刚刚在病房里,他为了保护她而受的伤。
秦桑蹙起了眉头,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虽然简珩又简单处理了一下,但仍然有血渗出来。
“你好歹是几间医院的院长,连怎么处理伤口都不知道?”
他笑。
“开车的人也不见就会修车啊,我有医院,不一定就会医术,如果我会的话,那还招那么多医生做什么?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了。”
她懒得回他,拿起酒精给他再次消毒。
他痛得眉头死皱,“你就不能温柔点?”
“我已经很温柔了,你是一个男人,这点痛你还受不了么?”
简珩闭上了嘴,要是他说受不了,恐怕她会连他身为男人的权利都否决了吧?
有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挺不错的。
这种伤很容易处理,没多久她就弄好了,秦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好生地交代。
“伤口这段期间最好都不要碰水,虽然伤口很小,也不算深,但是那个女孩子的指甲里藏着很多污垢,就怕会感染到了细菌,还是注意一些会比较好。”
他坐在那,看着她的背影。
“你这么关心我?”
她顿了顿。
“其实你不用保护我。”
如果不是他的那一挡,现在受伤的人会是她,那是她的工作,他根本就不用那样做的。
“我听主任说,那个女孩子是你带进来的?偿”
他的身子往后靠,双腿叠起。
“在路上刚巧碰到的,怎么?这不像是我的性格?”
她也没有否认,“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她的家人,像你这样的商人,不可能做亏本生意吧?”
他挑了挑眉,嘴角抽搐了下。
“你有把握治好她吗?”
秦桑起身,这个问题,在见到沈长青的时候她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
“我不是相关的专家,我能做的,就是帮她处理好身体上的伤,而心灵上的伤,我没有办法。”
她这不是谎言,如果她能,她早就治好了沈长青。
纵使她查过相关的书籍,可是心里也明白,这些曾经受过伤害的人,内心的抚慰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很多伤,都是由心而发,只要除了那个心伤,或许就能痊愈。
简珩盯着她的脸,好半晌才吭声。
“往后,她就由你来负责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她刚想拒绝,院长室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一个人从外头走了进来,将带来的饭菜放在了桌子上。
简珩睨向她。
“吃了饭再走吧,不用怕,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那带来的饭菜都是临江阁的,她沉默了下,到底还是拒绝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饭堂里的菜,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而后,也不等他回话,她就走出了院长室。
简珩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地方,她对他的防心仍然还在,只是他觉得,这些都是多余的,若是她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她根本就不用这么避讳。
最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接下来的几日,这个女孩子的情况都不太好。
只要是清醒的,她都会闹,大多数的时间惟有给她打镇定剂才能稍微消停会,然而,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秦桑深知这个道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的身边,等待她卸下心防。
几天以后,陆心瑶出院。
她本就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出院当天霍向南并没有去,倒是家里的佣人过去接她了,听说,霍向南为了更方便照顾她,把一直侍候在她身边的女佣秋子给接了过来。
关于那天的事,霍向南一直都没有开口,大概,是在等她主动说出来吧?
秦桑将车子开进车库,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继续留在医院里算了,如今的东湖御景因为有陆心瑶在,她是愈发觉得疲惫。
走进屋子,就听见陆心瑶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什么燕窝?怎么那么难吃?太淡了,该不会是厨房里的人在偷工减料吧?”
她放眼望过去,陆心瑶坐在沙发上趾高气扬地说着话,虽然她的头上仍然缠着绷带,但人看上去是精神了许多,脸色也尤为红润。
她蹙起眉头,冷冷地丢下一句。
“觉得难吃就别吃,没有人强迫你吃。”
燕窝本来就不好弄,她还各种嫌弃,怎么就不让自己的女佣进去弄?
陆心瑶眯眼,她们两人向来都是不对盘的,霍向南这会儿也不再,她也无须装模作样。
“你还留在这啊?不对,我应该说,你还有脸留在这啊?”
“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
秦桑的脸色极冷,没有半点的表情。
“这是我的家,倒是你,还留在这做什么?我听向南说了,他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子,你为什么不搬过去住,而要赖在这里?”
陆心瑶的面容变了变。
“我要住在哪里用不着你过问,如果你不喜欢我住在这,你就去跟向南说啊,让他把我赶出去啊!”
她一脸的得意洋洋,就连她身侧的女佣秋子也微仰着头。
“对啊秦小姐,这房子是霍爷的,我家小姐是去去留,还真由不得你来决定,虽然你现在是霍太太,在这个世界上离婚的人那么多,可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这一句“秦小姐”,很显然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秦桑抿唇,声音没有温度。
“不管怎样,恐怕这房子的女主人,也轮不到一个结过婚而且还被人抛弃的女人吧?”
“你!”
陆心瑶怒不可遏,她这话就是针对她的,她刚要说些什么,就见到秦桑大步地往二楼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她攥紧了拳头,这秦桑不回得意太久的,终有一天,她要把她赶出东湖御景。
秦桑上楼后,就一直待在主卧里没有出来,吃饭时间的时候佣人上去喊她,她问了霍向南的事,才知道今晚霍向南有应酬,所以不会回来吃晚饭了。
要她跟陆心瑶一起吃?那恐怕根本难以下咽吧?她干脆也就不吃了。
她不下来,陆心瑶是乐得轻松,毕竟她也不待见她,吃过饭后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她就带着女佣上楼。
房间就在主卧的隔壁,秋子将门关上,走到她的身边。
陆心瑶坐在梳张台前卸妆,眉宇间的怒意仍然没有消褪。
她跟沈翎结过婚,这个污点是怎么都去不了的,也是她的一块心病。霍家不比其他的家庭,她不知道现在的她能不能让霍家接受。
还有秦桑,恐怕会一直都抓着她这个污点不放吧?
“这秦桑,真是讨厌。”
秋子是从小到大就跟在她的身边侍候她的,心自然也是向着她的。
此时见她生气,就难免有些同仇敌忾。
“就是啊,她把她自己当成是什么了?小姐,要不我们找人教训教训她?”
“那倒不用,”她也有她的顾虑,“陆家现在势力不再,秦家我们现在动不得,况且,我还得依靠向南帮我重振旗鼓。”
闻言,秋子的脸皱成了一团。
“那怎么办?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
咽下去?这根本就不像是她的性格,她也向来不用做到这般委屈。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就先忍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今日的屈辱还给她。不过,你说起教训,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她向秋子招手,让她靠近一些。
“你去找些人,然后给一个人教训教训!”
……
秦桑是被饿醒的。
她本来已经睡下了,可是辗转反侧以后,肚子直打鼓,中午的时候她去到饭堂,菜已经不多了,她只能挑了几样随便果腹,而晚上的时候她是连一粒米都没有下肚,难免会饿得难受。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翻身下床。
此时已经夜深,佣人都睡着了,她顺着楼梯往下走,幸好屋子里还留着壁灯,光线不至于太过昏暗。
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差不多一点,霍向南还没回来。
应酬会晚归,因此她也没多在意,走进厨房以后,她也没开大灯,只开了几盏小灯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吃的。
佣人早就把吃剩的食物清理了,冰箱里也只有一些生的食物,她挑了一些午餐肉和青菜,洗一洗就打算煮面条来吃。
她不会做太过厉害的大餐,但这种普通的她还是会的,把小锅子放在炉子上,她一边等水开,一边在伏案前切着午餐肉。
水开了以后,她先是将菜和肉放进去,再把面也放进去。
小气泡一个个地冒出来,她垂眸看着,就在这时候,一双手臂从后头绕过来,环住了她的腰。
秦桑吓了一大跳,一股淡淡的酒味扑鼻而来,她扭过头,男人的脸呈放大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喝过酒,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沙哑,他的手就放在她平坦的小腹前,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在做什么?”
“煮面,我饿了。”
“没吃晚饭吗?”
秦桑没有回答,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他没有回来,她不想跟陆心瑶面对面,所以干脆就不吃了吧?
霍向南瞥了她眼,松开手往后几步。
“给我盛一碗,我也饿了。”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
面条煮好以后,她盛了两碗,将其中一碗放在他的面前。
由于已经夜深,周遭是静得出奇,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见。
她早就饿坏了,因为不等面条还是滚烫,就全吃进了肚子里,随后,她摸着小腹,一脸的心满意足。
对面的男人吃得很慢,一口一口地吃着,动作也尤为优雅。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低着声音开口偿。
“你不用勉强自己吃下去的。”
他本就在外面喝了酒,这会儿肯定什么也吃不下的,刚开始她也没想太多就给他盛了,如今看着,才发现了端倪。
然而,他却头也不抬。
“我想陪你吃点。”
简单不过的一句话,给她心头怦然一击,她没再说话,只看着他把一碗面全都吃光,就连汤汁都不剩下。
临了,他才瞥了她一眼。
“下次吃得别这么单调,或许,你可以把佣人喊醒让他们给你做。”
她怎么可能去喊醒佣人?他们忙碌了一天也够累了,再说了,下面条这种事她也会,根本不会麻烦别人。
吃过面条,她把碗给洗了,这才上楼去。
回到主卧,霍向南平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眸,额头渗着细汗,她走过去,在床沿坐下。
“胃痛吗?”
他抿着唇,哼了声,她起身去把胃药找出来,再倒了一杯水。
他撑起身子把药吃了,好一会儿以后,脸色才好看了些。
“你肯定又是什么都没吃就喝酒了吧?你这样太伤胃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这个圈子里,难免要有应酬,别说以前了,光是结婚的这一年多里,他就有过几次,继续这样折腾,出事是迟早的。
男人懒懒地抬眸,“别担心,我会注意的,已经很晚了,你赶紧睡觉。”
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些什么,绕到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他在房间里只开了盏壁灯,让光线不至于太过刺眼,她侧躺着,男人的气息就在旁边,他似乎仍然有些难受,呼吸很是浓重。
“霍向南……”
她的音调很低,低得若是不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见。
“你要我在你和沈翎之间只能选择其一,如果,我选择了你,你是不是就会只看着我一个人呢?你……是不是就会爱我了呢?”
理所当然的,她并没有得到半点的回应。
她本就不指望他能听见,在这段爱情的最开始,她就以低姿态站在他的身边,她总是在仰视着他,渴望他能像她一般深爱,可是,从出生开始,他的身边就已经站了另一个女人,她的存在,就犹如赫然闯入,突兀得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一段三人感情之中,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她的声音。
这一年多的婚姻,是她的一场美梦,只是她明白,这一场梦终有一天熬醒过来。
他的心,他的视线,他的秘密,她都知道。
秦桑阖上双眼,她从来不把这些话问出口,就是不想让自己太过卑微,或许这是一种逃避,然而除了逃避,她根本就想不出其他的法子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霍向南睁开双眼,扭过头看着她的后背,他不可能听不见她的那句询问,只是,现在的他还不能回答她。
一个星期之后。
关于那个女孩子的情况好了许多,最起码,对她不再那么警惕与抗拒,她每天都会抽时间过去陪她,虽然只有她一个人说话,但她明白,这么做能让两人的关系拉近。
女孩子的第一次开口,是在那一天的午后。
秦桑削着苹果,一边说着自己碰见的那些趣事,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床上的女孩子低着声音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她自然听见了,心里雀跃不已,毕竟,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对一个人好,是没有理由的。”
她放下手里削到一半的苹果,病房里也没有别人,她干脆就把那些话说了出来。
“我一个朋友的妹妹,跟你的情况很相似,她在幼年时曾经受过非人的对待,你一定无法想象当时的画面,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全身上下都是伤,而且那个部位还有撕裂性的创伤,最重要的是,医生说……她以后再也不能当一个母亲了。”
女孩子一怔。
“那后来呢?那个人抓到了吗?”
她笑,“那个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相信着,在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正义,它一定能惩治那些有罪的人,没有人能够逃得掉。”
她的这一番话让她尤为动容,那放在被子上的手开始轻微地颤抖。
“会吗?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吗?真的会这样吗?”
“一定会的。”秦桑看着她,“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我叫小鹿。”
许是她让她开了心房,也或许是她口中的那个朋友的妹妹让她感觉到了几分相似的味道,她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事。
秦桑静静地往下听,她的脸上逐渐充斥着不敢置信。
其实从第一眼见到她,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子跟沈长青的情况有些相似,只是没想到,真的被她猜中了。
不同的是,小鹿年幼时被亲生父母卖给了人贩子,辗转好些户之间,由于她的身形瘦小,身体也孱弱,遭到了不少人的嫌弃,到了最后,她被卖到了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的家里,那个家庭的男人会趁着妻子不在对她实施侵犯,不仅如此,夫妻俩还多次对她拳打脚踢。
小鹿曾经怀孕过两次,第一次的时候被这男人的妻子发现了,带到医院堕胎以后回到家对她一顿狠揍,本来已经把她赶出门了,没想,这男人又秘密把她藏了起来,继续实施侵犯。第二次怀孕是在今年,男人的妻子发现自己丈夫怪异的地方,跟踪过来发现她还在,活生生地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用暴力给打掉了。
她趁着这个时候,匆忙地逃跑,才好不容易逃脱出来。
在听这些过程的时候,秦桑气得浑身发抖,女性在这个社会上是弱势的,不是本来就是弱势,而是那些人将女性刻意贬成了弱势,他们认为,女人是没有价值的,就连夜晚在路上被人拖进暗巷强-暴,也会被认为是女人的错,谁叫这个女人大晚上出街呢?谁叫这个女人穿得那么暴露呢?穿得那么暴露,就是在引人犯罪啊!
可是,又有谁想过,那些受了伤害的女人呢?
每当那些被侵犯的新闻报道出来,受到伤害的女人的脸总是那么清晰,而施暴的男人总是会打上马赛克,那些人都在想方设法地保护施暴的男人,从来没有想过要公布天下让其接受应有的惩罚,殊不知,施暴的男人才是最应该不打上马赛克的。
秦桑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毕竟她成为医生已经好些年了,可是当她面对小鹿,还是觉得痛心。
这个女孩子由于长期被压迫,早就没有了女孩子该有的锐气,她总是会低垂着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必须镇定下来。
“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就像我说的,那些人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你要相信我。”
小鹿眼眶泛红地看着她,什么话都不再说,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但是,即便如此,秦桑还是能从她的脸上发现一丝绝望的痕迹。
想来,纵使她是抱着期待的,心里却明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秦桑没有办法对她的事袖手旁观。
她劝了好久,才顺利找来妇科医生过来为她检查,这一次,她虽然有些抗拒别人的触碰,可是好歹没再像刚刚来时一样会抓伤别人。
通过检查,胎盘还在她的体内,需要紧急做手术把胎盘拿出来。
小鹿觉得害怕,她便陪同着一起进入了手术室,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她虽然听说过刮宫是一种可怕的事,直到她真正的看见,才知道那的确没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手术后,小鹿的脸色白得就像是一张白纸,躺在那里没有多少的生气,她帮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地陪在她的身边。
妇科那边的医生说,幸好小鹿的底子不错,不然的话,胎盘在她体内那么久,肯定会造成影响的,只是如今看来,刮宫以后再仔细修养,就会好起来。
最起码,不会像沈长青当年那样,再也无法生育。
孕育生命是每个女人的梦想,那本是与生俱来的一种资格,被活生生夺去,谁都受不了。
秦桑是真的觉得庆幸,庆幸小鹿不至于像沈长青那样。
小鹿在手术后由于太累,慢慢地睡着了,等她睡着以后,她才起身离开病房。
这段期间,她把大多数的时间都投在小鹿的身上,还好有了进展,只是关于小鹿的那些事,恐怕是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的。
她坐在自己的诊室内,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然而,那暖意却丝毫温暖不了她的心。
小鹿的那些话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心,她阖了阖眼,总觉得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卡住了一样,难受得让人受不了。
就犹如,当年她听闻沈长青的事后的震撼。
之后,她从小鹿的口中听说了那对夫妻的事,小鹿大概有些忌讳被寻仇,所以说起来的时候有些躲闪,但是,重点她还是记住了。
周末两天,她都在忙着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一个人前往,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
那对夫妻算得上是小康,家里有一台大众,大概,当初买下小鹿就是想让她帮佣的偿。
她站在门口,看着那对夫妻进进出出,看上去,走了一个小鹿并没有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影响。
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伤天害理的事做尽了,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丝毫不会觉得害臊,反而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秦桑心里明白,她对小鹿的事那么上心,有一部分的原因在于她与沈长青很相似。
……
这几天,沈翎对她有些冷淡。
景柔坐在咖啡厅内,今个儿闲得发慌,她便邀了友人出来聚聚,可她本来是想要给沈翎打电话要他请她朋友吃饭的,顺便炫耀一下,没想,沈翎竟是没接她的电话。
之前沈翎就已经说了,他会有些忙,她也没多在意,只是如今想想,还真是有些寂寞。
友人发现了她的心思不在这,不由得开口调侃。
“怎么?想男人了?”
景柔回过神来,狠瞪了她一眼。
“去去去,你说什么呢?”
“你这小样儿,心情都摆在脸上了,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景柔将手机重新放回包里。
“我觉得,沈翎最近对我有些冷淡……”
友人自然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那点事,她也认识陆心瑶,说实在的,没人能够忍受陆心瑶那种大小姐脾性,当初见景柔跟陆心瑶那么友好,觉得也亏她能忍受,如今看来,是另有所图了。
虽然有些话或许不能说,但她还是说了出口。
“景柔啊,你说那个沈翎会不会是在玩弄你呢?”
景柔一怔,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看啊,他本来是陆心瑶的丈夫,出轨跟你在一起,如今他跟陆心瑶离婚了,却对你冷淡……”
“他是为了我才和陆心瑶离婚的!”
景柔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很强硬。
“这就是他爱我的表现!如果他对我只是玩玩而已,他根本就不用做那么多!”
友人不再说话,不管她说些什么,景柔都有借口反驳。在她看来,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糊涂的,有一句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景柔身在局中,自然看不清是是非非,而且她的心全在那个沈翎身边,理所当然会帮着他说话。
所以,就算她再多说些什么,都是无用的。
她也不想管这种事,随意地安慰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然而,景柔心里却藏着事。
她不是一个笨蛋,还不至于被爱情这种事冲昏头脑,一直以来,沈翎都在利用她做一些事,那个时候,她是认定沈翎爱的人是她而不是陆心瑶,才会出手帮忙的。可是如果,沈翎只是单纯的利用她,而对她没有爱情呢?
那她该怎么办?她这么久以来,不就成为了一个傻瓜了吗?
她暗自握紧了拳头,不管怎样,她不可能放开手,她要绑定沈翎这个男人,不管是在物质上还是其他方面,对她来说都是最好不过的。
吃过饭后,两人便分别了。
夜幕早就降临,晚饭的时候她喝了一点酒,现在感觉有些热,她干脆就往前走,打算先凉快凉快再回家。
可是没走几步,一台面包车突然在面前停了下来,下一秒,几个魁梧大汉从车上下来,直接就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她吃了一惊,感觉到了不安,没有多想就立即转身跑起来。
但她终究还是没跑多久就被他们攥住了,紧接着,直接被拖进了面包车内。
车子开得很晃,她不断地挣扎尖叫都无法逃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包车驶进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区域。
这一块地方,之前被政府征收,打算开发成工业区,所以,现在很多地方都是空旷的楼架,连墙都没有,冷风肆无忌惮地从四面八方吹进来。
这些人把她给硬生生拖了下车,她看到附近的环境,心是猛地往下坠。
这样的一个地方,当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谁,这一路上愣是连半句话都没有说话,她被她们拖了上楼,那只有水泥的楼架里,印着昏黄灯光的灯管被封吹得不断摇晃,带出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上到了顶楼,风就更大了些。
她的头发被吹乱,好不容易才终于看清那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到底是谁。
景柔的脸色倏然一变,她知道陆心瑶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她,可是她没有想到,会到这样的一个地步。
陆心瑶就站在前面的地方,她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由于是背对着光,她的脸显然有一半埋在了黑暗之中。
她在笑,笑声不断地传了过来。
“景柔,我曾经的好朋友,你最近过得好吗?幸福吗?开心吗?”
景柔不说话,她一步步地走过来,那化着精致妆容的脸逐渐开始扭曲得狰狞。
“你这个贱人!表里一套底里又一套!我把你当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勾引了我的男人,让我成为众人耻笑的把柄!”
那一段视频,也不知道究竟是被谁拍下来放到网上的,几乎全俞城的人都知道她堂堂陆大小姐竟然敌不过一个身份地位比她差的女人,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她的闺蜜!
她被她的好闺蜜挖了墙角,是不是她在等待沈翎归家的时候,景柔就跟她的男人亲亲昵昵好不快活?
虽然她现在已经跟沈翎离婚了,但是这一口气,她是怎么都咽不下去。
陆心瑶走过去,扬起手就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景柔的脸被她扇得偏至了一边,那巴掌声听在耳里,是尤为的响亮清脆。
她又左右开弓扇了她好几巴掌,然而,却始终无法解气。
她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放过她的,这个女人给她带来的羞辱,她会全部还给她!
陆心瑶往后退了几步,嘴角勾起了一抹可疑的笑。
“景柔啊景柔,看在你我曾经是好朋友的份上,我送你一份礼物吧!你勾引了我的男人,想来,你的需求应该是挺大的,这里有四个男人,能满足到你么?”
景柔听出了她这番话的时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陆心瑶,你想做什么?”
陆心瑶哈哈大笑了起来,此刻的她,是疯狂的。
“你就好好享受吧!反正这种事,你也在行得很,不是么?”
她丢下这话,就对旁边的那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意会,随后,她迈开步伐走下楼。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这些男人开始逐步地靠近她,她想后退,却被其中一人给擒住了双腿。
“不要!你们不要碰我!不……”
她拼了命地喊叫,可这里除了这些人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她的呼喊,她的求助,全部都被那冷风呼啸地带走,消失在空气中。
景柔觉得,这真的是一场噩梦。
这些人,不管她究竟是谁,一上来,就把她扑倒在地,那衣服被瞬间撕成了碎布料,几乎没有蔽体的可能。
痛,真的很痛,而除了锥心的痛,她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感觉。
其实,陆心瑶并没有离开。
她只是腾出了空间,她不想看见别人的这种事,她站在下面的那一层,景柔呼救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够传进她的耳朵里,只是,她却置若罔闻,抬起头看着远方的灯火。
秋子就在她的旁边,声音很轻。
“小姐,找几个人侮辱她,就这么简单放过她吗?”
陆心瑶冷笑,她怎么可能就如此轻易放过景柔?景柔跟秦桑不一样,景柔没有背景,在她的手里犹如捏着一只蝼蚁,而她之前在秦桑那里受的气,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全部发泄在景柔的身上。
终有一天,她同样不会放过秦桑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一个男人下楼来,说事情办好了,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步重新走上去。
空气中仍然弥漫着那种气味,她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那眼中带着几分厌恶的神色,抬起头望过去,景柔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身上只有几块碎布条借以蔽体。
她走到她的面前,微仰着头不屑一顾地看着她。
“怎么?你不是很得意的吗?起来啊,继续得意给我看啊!”
听见她的话,景柔的身子稍微蠕动了下,之后就没了侗族。
陆心瑶更是得意,之前这个女人在她面前,当真是耀武扬威得很,她早就觉得不爽极了,如今,她是畅快多了。
只是,还不够。
这个女人给她带来了那样的羞辱,她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不,她要她死!她要她彻底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又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随后开口。
“把她给我拖到那边!”
话音刚落,她就抬起手指向顶楼边缘的方向。
那几个人领命,硬生生就拽着她的头发往那边拖拉,她失声尖叫,当有一半的身子悬空,她的脸色白得没有丝毫的血色。
“陆心瑶,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难道你还看不清楚吗?”
陆心瑶在笑,笑得癫狂,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到底有哪里不对,景柔给了她那样的羞辱,若不这么去做,根本就难以平息她内心的愤怒。
她微微弯下身来,用手攫住了她的下巴。
“景柔,我是真的曾经将你当做我的朋友,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
景柔抿着唇,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有些话自然不需要继续藏着掖着了。
“你把我当成朋友?别笑话了!陆心瑶,你只是将我当成了跟在你身后摇头摆尾的一条狗而已!如果不是你家有钱,我为什么要陪你玩什么友情游戏?”
“你!”
景柔仰着头,丝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她的眼。
“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有朋友!你这种大小姐脾气,根本就没人能够忍受得了!沈翎可是亲口对我说了,他很讨厌你,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你的钱!”
“你闭嘴!撄”
沈翎的事,就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她对沈翎掏心掏肺,然而,那个男人却根本就不爱她,在得到了久鑫之后,毫不犹豫就把她抛弃了,甚至,还找了一大堆的理由!
那些可笑的理由,她自然不可能会相信偿。
陆心瑶甩了她一巴掌,面容扭曲。
“沈翎我当然会收拾,可是你,我也绝对不会放过!”
她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长这么大了,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她待她那么好,她却勾引了她的男人,让她脸上无光,如今,更是大言不惭地说着那种话。
她不配有朋友?真是可笑!陆家之前还没倒,她前仆后继地奉承她,现在,陆家没了,她就落井下石,还说是她的问题?
她怎么就不说是她别有企图?
“景柔,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跟我斗,你现在在我面前再耀武扬威也没用,你要是识趣的,就哀求我啊!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会放过你。”
景柔冷笑出声。
“求你?我过去在你面前就是一条狗,你现在要我继续做狗?想也没想!”
陆心瑶眯起了眼。
“你就不怕我把你推下去?”
“你不敢!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我也有家人朋友,他们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报警了!”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带着一丝自信。
“陆家现在垮了,沈翎不要你了,你还有谁能够依靠?要是惹上官司,恐怕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陆心瑶,你赶紧把我放了!不然的话,我就去跟沈翎说,说你对我痛下毒手!”
闻言,陆心瑶扇了她一巴掌。
“你去说啊!一个沈翎算什么?我还有霍向南撑腰!不管我做出什么事,他都会帮我解决的!包括你在内!”
说着,她伸出手攥住她,一瞬间,景柔有一半的身子悬在外头,她失声尖叫,脸色满是恐慌。
“陆心瑶!你放开我!你听见没有……”
陆心瑶嘴边噙着一抹残酷的笑,声音轻得仿佛被风一吹就散。
“永别了,我曾经的好朋友,怪只怪你竟敢不识好歹地跟我抢男人,还企图踩在我的头上,这是你该有的下场!”
说完以后,她就猛地一推,景柔往后倒去,整个人随即从高空坠落,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一楼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世界重新安静了下来。
陆心瑶站在边上,垂下眼帘往下看,在一楼的地方,景柔以扭曲的姿态躺在那里,鲜红的血从她身体地下渗出,很快就蔓延开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甚至,她还是圆瞪着双眼,就好像死不瞑目一样。
她勾起一笑,她不敢?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陆心瑶不敢去做的事。
人命而已,在她眼里都是低贱的,都是不值钱的,不管是谁,亦是一样。
她望向了旁边的秋子,秋子适时过来,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那几个魁梧大汉。
“你们去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把人给埋了,今天晚上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也不许泄露出去,谁要是敢泄露了,我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那几个魁梧大汉连忙应声,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地往楼下走。
在路过那摊血迹的时候,她眼里的光充满了讥讽,敢跟她抢男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下场,这只是一个开始,那些得罪她的人,她不可能轻易放过,自然,也包括秦桑和沈翎。
那些屈辱,只是一时的,她现在忍着,不代表就会一直忍下去,到了那一天,她不会让他们好过。
……
秦桑依然每天都会过去小鹿的病房,陪着她说说话。
几个星期下来,她的情绪是稳定了不少,她想了许久,到底还是决定报警。
小鹿这边她是事先拍好了那些身上伤痕的照片,里面,还有妇科那边胎盘的取证,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她再用秦家的关系压了压,果然过了不久,警方就有了行动。
警察去把两个逮捕归案,关于小鹿的事,他们自然不可能承认,即便胎盘的取证已经证明血型符合,但这男的仍然不愿意承认。
一时之间,案子陷入了死角。
秦桑考虑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这日黄昏,她开车回到东湖御景,霍向南是已经回来了,吃过晚饭以后,她不理会那个坐在客厅的陆心瑶,直接就上楼回去主卧。
洗过澡,霍向南还在书房里处理着事情,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推开门走出去。
在书房前敲门,没多久就得到了回应。
她稍稍探出头,男人正坐在桌子前看着文件,见她进来,抬起头瞥了她眼。
“什么事?”
她走过去,由于屋子里开着暖气,她穿着不算太厚,一条睡衣长裙就晃了过来,她走到桌前,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开口了。
“我有一个忙,想让你帮帮我……”
之后,她就将小鹿的时候说了出来。
霍向南放下手中的文件,她的意思已然明显,他不可能会听不懂。
“你是要我给那个叫小鹿的孩子打官司?”
她颔首,这是她想到的唯一办法了,法律上的事她不懂,但是霍向南不一样,他是律师,而且在俞城还是有着常胜军的称呼,想来,要是有他帮忙,就一定能给小鹿讨回个公道。
男人的身子往后靠,薄唇不由得抿了起来。
“不行。”
“为什么?”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只是一场官司而已,如果是钱的方面,我可以……”
“不是钱的问题。”
他的声音很淡,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这类案子我没接触过,具体的事宜我不清楚,再说了,我最近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如果你非要打官司的话,那我把案子交给我事务所其他的人。”
她垮下了脸,其他人不熟悉,但是他不一样啊!她相信他能赢,才会想要来找他帮忙的。
如果是其他人,输了怎么办?那样的人渣要是赢了,估摸她会怄死的。
她看着他,语气里带着祈求。
“真的不行吗?你就抽个时间嘛,我就想让你帮忙。”
他懒懒抬眸,袖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有什么好处?”
好处吗?
她想了想,刚打算说她会付钱,但是他们是夫妻,他肯定不愿意收她的钱,要是不找他帮忙,她又怕小鹿的事会被其他人无限放大……
她咬牙,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有些事自然得豁出去了,反正,那种事对于她来说,早就习惯了。
所以然,她走过去,僵硬地坐在他的腿上,手顺势圈住了他的脖子。
“向南,你就帮帮我吧!”
男人眼底的雾光很重,带着浅浅的笑意。
“美人计?”
说着,他的手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
“太生硬了,很难让我产生。”
她都这样了,他还要继续为难她吗?
秦桑哭丧着脸,这种事她以前根本就没做过,又怎么可能做得自然?他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那你还要我怎样?我不会,你教我好了。”
他等的,就是她这一句。
他抬起手,将桌子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随后,他单手托起了她的臀,把她放在桌子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她的头发散乱在桌子上,带出了一种暧昧的氛围。
男人用手指挑起了她的一缕发丝,嘴角带着笑。
“这种事还要教?你过去不是做得挺利索的?”
他显然是话中有话,她的脸色倏然红了个彻底,狠剜了他一眼。
“那明明是你好不好?”
他还真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那我就好好教一教你,下次,就换你对我……”
下面的话,都被吞进了肚子里,他俯下身,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瓣,辗转流连,毫不温柔。
事实证明,除去床的其他地方,都是令人觉得难受的。
再加上这个男人向来喜欢折腾人,那种难受就更甚。
许久以后,两人全身是汗,他坐在椅子上带着薄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她趴在他的身上,手圈着他的脖子在直喘气。
他仍然深埋体内,那种跳动与灼热让人无法忽视,她动了动,他连忙按住她。
“如果你还想再来一次,我不介意满足你。”
闻言,她立即顿了下来,满眼的委屈。
“我好累好困……”
说到后头,声音是逐渐小了,他这才注意到,她竟然就这么趴在他的身上就睡了过去。
他摇了摇头,眼里充满了宠溺,看来,是累坏她了,最近她的工作挺忙的,如今看来,都是在忙这个叫小鹿的女孩子的事。
好一会儿以后,他才从她的体内退出,那种糜乱的画面让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可又不忍把她吵醒,唯有仔细地帮她清理好,再给她套上衣服,这才将她横抱起来走出书房。
这一觉,秦桑睡得很舒服。
阳光铺天盖地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射进来,洒了满满的一地,她的眼睫毛稍微颤抖了一下,随后缓慢地睁开。
然而,怎么都没想到,首先印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呈放大状的俊脸。
她好久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个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就是霍向南,只是她难免觉得疑惑,平时她醒过来的时候,他早就起床了,怎么这会儿还在睡呢?
她想起来,身子却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她这一动,紧接着某个男人也醒过来了。
霍向南睁开双眼,看着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声音还带着刚刚醒过来的沙哑。
“醒了?昨天的事还记得么?”
经由他这么提醒,她是总算想起来了,连忙拉高被子把脸给盖住。
明明昨天晚上做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却觉得是羞涩到不行。
他笑,把被子往下拉。
“昨晚的美人计使得不错,我受贿,那个小鹿的事,我会接受处理。”
她这才把头探出来。
“真的吗?你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她是霎时松了一口气,如今看来,昨晚的事并不吃亏啊!
不过,再有下次,她是绝对不会选择这么做了。
霍向南伸出手捏了她的脸一把,眼里溢出了满满的笑意。
“还不起来吗?那么,我就继续昨晚的事了。”
没等她回话,他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她想抗议,可是那抗议声是尽数被他吞了去,到了最后,只剩下意识的旖旎。
因为有霍向南帮忙,小鹿的事之后被提上了法庭,由于很多证据都是指向那两个人的,到了最后,结果理所当然偏向了小鹿这边。
涉事的男人被当庭抓了进去,判了几年的刑期,女人也被抓了去,不过相对应的刑期比较短,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法官一锤落下,那两人似乎不服,女人更是在庭上公然口出狂言,直指着他们开骂撄。
秦桑是请了假出席听审的,她走上前,将小鹿护在身后。
“孰是孰非你我心知肚明,这是最公正的审判,不要以为做了坏事,就不需要受到惩罚,那是你们应得的!”
然而,即便她都这么说了,这两个人仍然心有不甘。
霍向南走过来,搂住了她的腰。
“如果不服判决你们可以上诉,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识趣的话,还是别动她。”
秦桑是他的人,若是谁敢动了他的人,他通通都不会放过偿。
那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被拉走,秦桑陪在小鹿的身边一起走出法庭。
霍向南看了眼时间,扭头看着她们。
“需要我送你们回去么?”
秦桑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有开车过来,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
闻言,他也没有过多勉强。
“回去路上小心一点,晚上早点回家。”
她回了一声“知道了”,就带着小鹿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她早就知道霍向南的能力相当,只是之前没有亲眼看过他在法庭上的样子尚不清楚,如今一看,才知道他的厉害之处。
在那法庭上,他把对方的申辩律师堵得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其实也难怪,在律师界里但凡听说霍爷的名讳都不太敢接,毕竟他从来都没有一次败诉过。
她是真的很感激他,如果这一次没有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鹿就坐在副驾驶座上,窗外风景不断地倒退,她撇过脸来看着她。
“桑桑姐,谢谢你。”
她笑,手握着方向盘打转拐弯。
“不用感谢我。”
这种事,她早就想做了,在沈长青遭遇那种事以后。然而,那时候秦振时他们曾经试过,而陆鑫严的势力颇为厉害,根本就无法从入手,因此,沈翎才会选择了那样的一条路。
她经常在想,如果当初能够用法律来制裁,那么或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事。
她也必须承认,在小鹿的这件事上,她是有把她当成沈长青的成分在。
将小鹿送回医院,经过了这一件事,她比之前活泼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安静,但也不会再像当时那么抗拒人。
在医院待了不久,她就走出病房,刚走进电梯,就恰巧碰见了简珩。
他似乎也是要去哪里,见到她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电梯门阖上,因为电梯里就只有他们两人,他的声音尤为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听说了,今天是小鹿案子的提审吧?结果怎么样?”
小鹿当初是他带进来的,她也没想过要隐瞒。
“胜诉了,那两个人都被判了刑,毕竟很多证据都指向他们,他们根本就找不到借口摆脱责任。”
简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那就好,反正我已经把她的事全权交给了你,之后的事,你也仔细琢磨琢磨吧!”
听见这话,她不由得斜睨向他。
“你该不会是打算向我要医药费吧?”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双眼弯成了一汪明月。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那种死心眼的商人,你尽管放心好了。”
其实他向她要医药费也无所谓,毕竟她也不差那几个钱。
电梯门一开,她就跨步出去,他往前几步,没有喊住她,反倒是抬起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嘴角的那抹笑,变得意味悠长。
时间还早,秦桑没有立即回去东湖御景,而是兜了路过去那个临湖小区,最近这些天,沈长青没有再发作过,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到那个临湖小区时,沈长青刚好午睡起来,见到她显得很是高兴。
“桑桑姐,你来了!”
她拉着她在沙发前坐下,因为沈翎不许她看电视,屋子里经常放着那悠扬的钢琴音乐。
沈长青待在这里是寂寞的,平日里就一个保姆陪伴在侧,因此,秦桑能够过来,她是真的很高兴,两人坐在一起聊了许久,今个儿沈长青的话很多,眉间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能出去,她也不曾怨怪过沈翎,她知道哥哥是在保护她,她没有半点的怨言,很多时候她表面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异样,但大伙心里都明白,有一些事不再提起,不代表就不曾存在过。
两人聊了很久,黄昏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照射了进来,她看了眼时间,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她起身,拍了拍沈长青的手背。
“你乖乖在家,要听保姆的话,知道吗?”
沈长青乖巧地点头,虽然她是希望她能留下来吃个晚饭,但她也明白,秦桑现在结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能够随时随地陪在她身边了,她要懂事才行。
沈翎的事她不太清楚,可是从保姆的口中也知道哥哥已经离婚了,现在是孤身一个人,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希望这两个人在一起,如今,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
“桑桑姐……”
她轻声地唤了句,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跟哥哥,真的没有可能吗?”
秦桑一怔,她是怎么都没有像到沈长青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长青,我和沈翎是很好的朋友。”
沈长青颔首,不再多说些什么。
临走前,她想起了一事,转头望向她。
“我有一个朋友,她没有地方可以去,改天,我让她搬过来这里陪你吧!”
沈长青眼露诧异,愉快地说了句“好”。
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以后,她就与沈长青道别离开了,开着车往东湖御景而去,由于是下班高峰,路上的车和人都比较多,她的车就堵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前。
她也不急,看着外头那些匆匆归家的人。
对沈翎来说,沈长青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纵使不是同父同母,但这么多年来,沈翎早就把沈长青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比沈长青在他的心里更重要了。
沈翎一直都守护在沈长青的身边,而她,也会帮忙守护。
其实,在遇上小鹿的事后,她就有了决定。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嘴边有苦笑溢出。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但唯一的一点她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回到东湖御景,已经是七点了。
霍向南早就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看电视,陆心瑶也在,她似乎正对霍向南说着什么,看见她进来就立即闭了嘴。
秦桑瞟了他们眼,也没有说些什么,径自上楼去换衣服了。
她刚将家居服拿在手里,后面就有了声响,她回过头一看,这男人是丝毫都不避讳就进了衣帽间来。
幸好,她还没脱衣服,虽然已经不知道在他面前裸几次了,但是她还是无法自若。
“你怎么进来了?”
他靠在门边,嘴边噙着笑瞅着她。
“今天我帮你赢了官司,你有什么奖励给我?”
“我那天不是给你了吗?”
说起那天的事,她现在的脸还是红得发烫。
男人仍然在笑着,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揶揄。
“你确定那天是你给我奖励而不是我给你奖励?我怎么记得,都是我在卖力?”
她狠瞪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秦桑唯有把衣服重新放回去,反正在他的面前,她没有办法换下来。
“霍向南,我很感谢你,真的,如果今天没有你,我不知道这官司到底能不能胜诉。”
有一些话,她不想藏着掖着,就像是有一些决定,她必须告诉他。
“你还记得,之前问过我,要我在你跟沈翎之间只能择其一吧?”
他不吭声,只是站在那看着她。
她垂下眼帘,声音很轻。
“你查过长青的事,知道她是沈翎的妹妹,那么,你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吗?你知道……她的亲生爸爸究竟是谁吗?”
她顿了下。
“她的亲生爸爸,不是沈翎的爸爸,沈翎跟长青,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在十五年前,沈翎的母亲在陆家帮佣过。”
她的话,不能明白,他眯起了眼,遁着她的话往下说。
“你的意思是,那个沈长青的父亲,是陆鑫严?偿”
她点头。
“十五年前,沈翎的母亲在陆家帮佣,陆鑫严奸污了她,之后,就有了沈长青……”
接下来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她向来都不是一个会说别人是非的人,但是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有些话,是必须说出来的。
“那个时候,沈家选择了忍受,带着年幼的沈翎离开陆家,然而在几年之后,陆鑫严找到了他们,把沈长青带走了……”
“把沈长青找回来以后,她受到了非人的对待,以后,也无法再正常生育了。”
她知道,她无须说清,他就会懂得她的意思。
霍向南站在那里,眉头紧蹙。
秦桑看着自己的手,当年,她与沈翎尚且幼小,根本就做不了什么,更别说是帮忙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沈父被害死,沈母自杀。
那种无助,根本就无法说出口。
那时候的深刻疼痛,至今她仍然能够记得,她阖了阖眼,就算全世界都不懂沈翎,她会懂得他,她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如果可以,谁不希望有一个安稳的家?如果可以,谁愿意流离失所?
“在我看到小鹿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她跟长青很像,她们受过类似的伤害,也有类似的创伤后遗症,几乎是在第一眼,我就在小鹿的身上看到了长青的影子。”
所以,她才没有办法对小鹿的事置之不理,很多年前,在沈家的一事上她根本帮不了什么忙,这一次,她想帮助与沈长青很是相似的小鹿。
或许,是在找心灵上的那种寄托与安慰吧?她虽然看着的人是小鹿,但心里想着的,是沈长青。
当年的那根刺,以另一种方式得到弥补,即便终究是不一样的,可是起码,她的心得到了拯救。
至少,她没有让同样的悲剧再一次发生。
霍向南静静地看着她。
她垂着头,没有望向他,她的那些话,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那意思,很明显。
“你在我和沈翎之间,选择了后者,对吧?”
秦桑咬着下唇,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没有半点温度的,她明白,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如果要她对沈翎的事置之不理,她真的办不到,因为,她是亲眼看着沈翎一路走过来的,她也曾经说过,会与他一起守护沈长青。
她或许动摇过,可是在遇见小鹿以后,不会再动摇了。
“我没有办法在你们之间只能择其一,沈翎那边,我不可能撒手不管,而你,我也没有办法放弃。”
听见她的话,男人勾起了一抹冷笑。
“你是想两者兼得?秦桑,我待你这么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你非要这样逼我吗?”
“是我逼你,还是你在逼我?”
他转过身,正要走出去,只是在离开前,头也不回地撂下话。
“既然你选择了他,那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抬起头,却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她想伸出手去抓住,手心里只抓到一团空气。
心,在逐渐泛起了疼痛,她在作出决定之后,就已经料到了会变成这样的一个局面,但是在面对了以后,才发现真的令人难以忍受。
门外,陆心瑶从角落里走出来,在霍向南从房间里走出去之前,她就一直躲在那里偷听,他们之间的交谈,她是一句不漏全都听了进去。她看着那半掩的门板,霍向南和秦桑关系越差,对她来说就越有利,她要的,就是这两个人之间产生芥蒂,唯有这样,她才能接近霍向南。
……
另一边,汇厦花园。
从翠堤雅苑搬出来以后,他就一直都住在这一边,由于是一个人住,屋子显得特别的空旷安静。
他穿上西装外套,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射了进来,撒暖了一室,他抬起头看着外头璀璨的天,薄唇微抿。
再过不久,这里就不会只有他一个人了,等待了那么久,也该是时候拉到阳光下了。
这些事,他早就计划好了,如今,要实施了。
他走出屋子,从车库里开出车子,这里距离久鑫并不远,没一会儿,他就到公司了。
只是还没进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就被人给堵住了。
他蹙眉,那站在前头挡住车子的,颇为眼熟,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其中一个似乎是景柔的朋友。
那人的身边还有一对中年夫妻,那年轻女人截停了车,就立即走了过来。
她的脸色带着急色,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出来。
“你有见过景柔吗?她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我们给她打电话都是关机状态,阿姨他们说,她也根本没有回家没有联系,你有她的消息吗?”
沈翎坐在车内,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我没有见过她。”
他这话不假,自从跟陆心瑶撕破脸以后,他跟景柔之间就没有太多的接触。他跟景柔在一起,主要是出于利用,如今利用完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拖拉了。
那年轻女人显得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到他这里来,就会有景柔的消息,现在看来,到底是失望了。
“那如果景柔联系你了,你就跟我说,另外,我也想拜托你帮忙找找她,我们都很急……”
她递过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利贴,他顺手接过,敷衍地应了句。
他们退开,他重新启动车子进入地下停车场,停妥以后,他将那便利贴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内。
景柔失踪了,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他大概能猜出一二,估摸景柔的失踪,跟陆心瑶有关系,只是景柔不见踪影,恰巧如了他的愿,不需要他去处理这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他搭着电梯上到顶楼,助理迎了上来,他瞥了一眼。
“让你安排的事,你安排好了吗?”
助理点头,“已经安排好了,记者那边都说会出席下午的记者招待会。”
一切都准备妥当,一切都遁着他的安排在进行,他挥了挥手,示意助理退下,随后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这把椅子,他是历经艰难才得到,纵使为此他失去了所有,他也觉得值得了。
开完了会,中午的时候,他开车离开公司。
临湖小区里,沈长青正坐在院子外的藤椅上晒太阳,看见他过来,不由得站起身来。
“哥,你怎么来了?”
沈翎走过去,眉宇间带着担忧。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跑外头来了?”
“我在屋子里太闷了,就想出来晒晒太阳。”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去,保姆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饭桌间,她抬头看着他。
“哥,你怎么这么有空过来陪我吃饭啊?”
他笑了笑,用筷子给她夹了点她爱吃的糖醋排骨。
“这么多年来,哥哥让你待在这里没有出去过,你有怪哥哥吗?”
沈长青摇了摇头。
“我知道哥哥是在保护我。”
沈翎待她是极好的,虽然没有办法上学,但是他会定期给她聘请老师,如果她抗拒,他会亲自过来教她,他把最好的耐性都给了她,她又怎么可能会怪他?
他看着她,目光温柔。
“从今天开始,哥哥不会再不许你出门了,哥哥会带你到外面的世界去。”
闻言,沈长青诧异地瞪圆了眼。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出去吗?”
如果说不期待外面的世界,那都是骗人的,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保护在这个屋子里,对外面的世界是好奇得很,如果可以,她真的像要到外面去看看。
沈翎“嗯”了一声。
可是,沈长青也有着属于她的担忧。
“哥哥,我……我害怕……”
“你不用怕,”他伸长了手,覆在她的手上。“不管发生什么时候,哥哥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哥哥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哥哥会保护你的。”
她张了张唇,到底还是轻微地颔首。
吃过午饭以后,沈翎就让保姆去把他带过来的衣服给沈长青换上,一会儿以后,沈长青换好衣服下来,这是香奈儿新出的款,虽然她没到外面去过,但这些事她还是知道的。
她显得有些不习惯,毕竟待在家里的时候,她都是穿着比较舒适的家居服的偿。
“哥,你让我穿成这样是干什么呀?”
他笑,注视着她的目光很是温柔。
“哥哥已经安排好了,我现在带你出去,我请了些记者,等会开一场记者招待会,我要让大家认识你,你不用怕,你只要露一露面就可以了,接下来的事,有哥哥在。”
这是沈长青怎么都料不到的,她微仰起头,有些诧异。
“现在吗?不能改天吗?我……我不敢……”
她从来都没有到外面去过,他这么突然就要把她带出去,她没有心理准备啊!
沈翎握紧了她的手,不容她退缩。
“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有哥哥在,你不用怕。”
说着,就抬起头看着保姆。
“你也跟着一块去,之后好好地待在长青的身边。”
保姆应了声。
沈长青没有办法,唯有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屋子,外头的阳光铺天盖地照下来,她仰头看着那阳光,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
不过是一墙之隔,以前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跨出,如今,她终于走出来了,走在这阳光底下了。
她一脸激动,沈翎不是没有看见,他难免觉得有些心酸,这些年来,他把她锁在这屋子里不让她出去,就是害怕她受到伤害,如今,陆鑫严已除,他才敢把她放出来。
他让妹妹与保姆坐到后座,之后便驶离了临湖小区。
记者招待会是在一间酒店的宴会厅举行,记者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他带着沈长青从后门进入,她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脸上布满了不安,他紧握着她的手,给她无言的安抚。
沈长青咬着下唇,一脸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哥哥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她心里明白,哥哥不会做一些对她有害的事。
她相信他。
助理见到他身旁的她,显得有些意外,也没有多嘴,只过来说时间差不多了,他“嗯”了一声,扭过头来看着她。
“长青,我待会带你出去,你不用说话,就站在我的旁边,好了以后我会让人把你带下来的。”
她点头。
沈翎确定差不多了,就向助理示意了下,随后,他牵着沈长青的手走了出去。
外头的座位上坐满了记者,其实之前陆鑫严死了,久鑫由他接手时就有一些难听的声音,再后来,他与陆心瑶离婚,所有的事便炒得更热了些,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是谋夺了陆家的产业。
在这段期间,他没有出现过,也没有解释半句,因此,今个儿突然宣布要开记者招待会,自然而然很多记者都赶了过来,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看看他会作何解释。
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还带着一个看似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子一同出现。
众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有些人更是迫不及待就发问,问他身边的这个女孩儿是不是插足的第三者。
沈长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她脸色隐隐有些苍白,躲在了他的后面,只露出了半张脸。
她不知道他们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第三者是什么?插足又是什么?
沈翎的面容带着几分不悦,但他强行忍着,将她护在身后。
“大家能来这一场的记者招待会,我很高兴,我要在这里澄清一些事,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向你们介绍一个人。”
而后,他推了推她的肩膀,让她暴露在人前。
“她叫沈长青,是我的妹妹,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可是有人注意到了其中的几个字。
“同母异父?那么请问,你这个妹妹的父亲是……”
“这就是我即将要说的事。”
他顿了顿,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羞于说出口,在十年前,我母亲曾经在陆家帮佣,就是在那个时候怀上了我妹妹,因为那时候我母亲已经结婚了,所以有些事是不情愿……”
当年陆鑫严到底有多风流成性,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这些话一出,不难往下联想。
沈翎没有立即说下去,而是扭过头,把助理招来,让他将沈长青带下去。
有些话,是不能在沈长青面前说的,反正从一开始,他就站定了坏人这个位置,因此之后的所有,他都会承受。
待沈长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才扭回头来。
他抿着唇,声音很轻,却在这个大厅内回荡不已。
“是的,陆鑫严对我母亲做了那种事,我妹妹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出生的。有人说,我丧尽天良,接近陆小姐谋取陆家的家产,其实并不是,我只不过是拿回我妹妹应该得到的东西,陆小姐前半辈子生活得如意,可我妹妹前半辈子却生活得狼狈,那么,接下来就该换一换,毕竟我妹妹也是陆鑫严的女儿,为什么她就不能拥有久鑫?”
他说得理所当然,再加上沈长青的身世,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我错误,他只是帮沈长青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下面的记者纷纷开始发问,每一个问题都是带着刺的,这是他早就料到,才会让人早早把沈长青带下去,他的面靥上没有半点的畏惧,有的,是一个哥哥该有的表情。
沈长青被带到了一间休息室,这是沈翎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她坐在那里,有些惴惴不安,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房门才被人推开。
沈翎从外头走了进来,脸上透着疲惫。
“长青,没事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
“走吧,哥哥带你回家。”
回他们的家,一个真正安稳下来,没有任何危险与恐惧的家。
……
那一场记者招待会,一夜之间震惊整个俞城。
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件事,也没人不相信这件事,毕竟在这之后,当年涉及的命案被提了出来,那些忍辱负重的人通通站出来发声,也不晓得是谁得知了陆母关佩雯所在的医院,全都涌到了那里,多次想要冲进去质问。
还有些人,跑到了东湖御景,守在门口就等陆心瑶出来。
陆心瑶吓得是连门都不敢出了,连秋子亦是,她曾经求过霍向南帮忙,但舆,论的压力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消除的。
更何况,当年涉及的还是命案。
秦桑也看了相关的报道。
沈翎会开记者招待会公布沈长青的事,这是她怎么都意料不到的,他根本就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更没有半点的预兆,就连秦振时也颇为惊讶。
她去了一趟临湖小区,然而却发现,那屋子早就空无一人了。
沈长青很显然就是被带走了,也不知道到底搬去了哪里,她拨了几次沈翎的电话号码,始终都无人接听。
她想了许久,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似乎就一处了。
她开着车往城西的墓园而去,那里距离市区有一定的距离,起码要开两个钟头才能到达,也不是什么很大的墓园,只是寻常的,那是沈家能够负担的费用。
这还是当年沈翎执意要求的,秦振时本是想给他双亲安排好一点的墓园,可沈翎说,不想亏欠太多。
她把车子停在了停车场,这个时节很少会来人,因此偌大的停车场除了她的车子以外就只剩另一台车子,她认得出来,那是沈翎的车。
果然,他是到这里来了。
秦桑咬着下唇,迈开步伐走进墓园。
沈父沈母是合葬在一起的,她每一年都会过来祭拜,她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个地方。
踏上阶梯,拐个弯以后,远远的就看见了那抹身影,孤零零地伫立在那,有一种莫名的寂寥。
她开着车往城西的墓园而去,那里距离市区有一定的距离,起码要开两个钟头才能到达,也不是什么很大的墓园,只是寻常的,那是沈家能够负担的费用。
这还是当年沈翎执意要求的,秦振时本是想给他双亲安排好一点的墓园,可沈翎说,不想亏欠太多撄。
她把车子停在了停车场,这个时节很少会来人,因此偌大的停车场除了她的车子以外就只剩另一台车子,她认得出来,那是沈翎的车。
果然,他是到这里来了。
秦桑咬着下唇,迈开步伐走进墓园。
沈父沈母是合葬在一起的,她每一年都会过来祭拜,她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个地方。
踏上阶梯,拐个弯以后,远远的就看见了那抹身影,孤零零地伫立在那,有一种莫名的寂寥。
她走过去,即便脚步声已经刻意放轻了,还是惊扰了他。
沈翎慢吞吞地转过头来,看见她的一瞬间有些意外,但那意外随即刻褪了去,他继续看着面前的墓碑,那墓碑上有一张照片,那是他双亲当年结婚时的合照,最后被嵌进了墓碑,上头的笑靥也从此定格。
曾经,那是多么恩爱的一对夫妻偿。
曾经,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家庭。
就那样活生生的,被陆鑫严给拆散了,甚至,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
那段时间,他永远都不可能会忘记,也注定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阖了阖眼,而后才缓慢睁开,秦桑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就在他的几步开外,没有吭声,只是就这样陪伴着他。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以这种方式陪在他的身边。
她是他唯一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脆弱一面的人,偏生,他在她面前都是没有秘密的。
“桑桑,”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你说,我爸妈在天之灵,看到我现在做的一切,是高兴呢,还是失望呢?”
双亲在他记忆中的模样已经逐渐开始模糊,若不是刻意去想起,他当真觉得自己快要忘记了。
没有忘记的,就只有那仇恨而已。
秦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垂下眼帘,目光投驻在那墓碑上,照片依旧是那样的清晰,可记忆中的一些片段,却开始淡去。
“沈翎,他们只希望你能快乐。”
“快乐?”
他低喃着这两个字,嘴边溢出了苦笑。
“快乐是什么,我早就忘记了。”
从前,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就是快乐,还有那些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就是快乐,但是那快乐就像是怎么都捉不住的虚无之物,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全部消散了。
他现在的人生,是麻木的。
沈翎扭过头,看着她的脸。
“你是想问我记者招待会的事吧?”
她没吱声,他笑了笑。
“我不是说过么?你最好不要跟我扯上关系,我走的路,我不后悔,唯有你,我希望你能幸福。”
他伸出手,摸了下她的头,那感觉,就犹如回到了孩童时一样。
那时候,他们会哭,会因为一些小事而难过,不需要去考虑大喜大悲。
那时候的他们,是最单纯的,如今,全都消失不见了。
秦桑突然觉得,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上不去也下不来。
面前的这个男人,眉宇间早就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年少轻狂,改而换上的,是过分的成熟,以及不该有的阴狠。
她想说话,好多话却哽咽住了,他收回手,越过她往阶梯的方向走去。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明明很想帮他,可到头来,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帮不了他什么,他甚至将她推出了他的世界以外,为的,就是保护她。
……
东湖御景。
陆心瑶不断地在客厅来回走动,外头围着不少的人,那些人都在等待她出去,恐怕她一出去,就不见得还能进来了。
她的脸上满是烦躁,沈翎开的那记者招待会,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的父亲,还有那个沈长青,竟然会是她爸的私生女?不,她不可能会相信的。
甚至那所谓的命案,她也不会去相信,那都是无中生有的事,都是污蔑。
她是陆鑫严的女儿,她还不清楚么?
沈翎不过就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做了一场戏,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地得到久鑫,她心底不断地冷笑,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久鑫给夺回来。
不计一切。
秋子在旁边满脸担忧地看着她,她这个模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且这些天,外头的那些人不曾撤离,她们是丝毫不敢出去,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霍向南的面色也不太好看,恐怕继续这么下去,会冲着她家小姐发火了。
她走过去,轻声地唤了句。
“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陆心瑶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还能有什么办法?霍向南也不是没有把他们赶走,可是前一刻把他们赶走了,下一刻他们又回来了!真是烦死了!”
她从来没有被人逼到这种境地过,她沉着脸,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霍向南了,现在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失去他。
她想了想,一个念头萌生。
沈翎开了一场记者招待会,难道她就不能也开一场?
她就当着那些记者的面前说,沈翎的话都是假的,她爸是无辜的,她就不信,依靠他们陆家过去的势力,还不能摆平这一风波。
她如是想着,就打算抬起头对秋子吩咐出声,没想,就在这个时候,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屏幕上闪烁不定的,竟是母亲住着的那间医院。
自从记者招待会后,就连母亲住着的医院也惹上了不少的麻烦,她想到这一点,连忙按下了接听键,深怕是母亲那边出了什么差错。
这通电话,是看护打过来的。
她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她挂断电话,倏然站起身来。
秋子看着她,“小姐,怎么了?”
陆心瑶面带急色,她连忙开口。
“快!快让司机备车!我妈那边出事了!”
秋子闻言,丝毫不敢拖拉,去把司机给找了过来。
管家在旁蹙起了眉头,他是听从霍向南的命令,这两人一有什么举动就必须立即禀报的,因此等她们出了门,他就给霍向南打了一通电话。
陆心瑶坐在后座,那车子缓缓地从车库里驶了出来,然而,东湖御景外被围了不少的人,那些人看到她们的车子,立即便一涌而上,把车给重重围住。
那些人有些事衣着简单的普通人,许是有人看到了后座的她,手里拿着的一些鸡蛋砸在了车上,叫嚣着让她下车,她面容沉了下来,眼里露出了阴鸷。
如果不是她现在处境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按照她的性格,是铁定不会放过这些敢对她不敬的人的。
可是此刻,她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功夫,她催促着前头的司机:“快点!冲出去!我要立即到医院那边!你听见了没有?”
那司机连连应声,额头上冒出了不少的汗珠。
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车子才好不容易冲了出去,只是车的外观难免有些狼狈,她也顾不得什么了。
车子到了律林,这段期间,她的母亲关佩雯一直都住在这里的vip病房内。
自从陆鑫严出事,久鑫落到了沈翎的手上,关佩雯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到了最后是怎么都熬不住,人也垮下了。
因此,她必须暂时住院观察。
车子驶进了医院,远远的,她就看见了那停在门口的几台警车。
她的心往下坠,没等司机把车停稳,她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医院的门口也围了不少的人,那些人自是认得她的,见到她从车上下来,没有多想就过来把她围住,秋子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好一会儿以后,她才得以走进医院。
她踩着高跟鞋小跑步地冲进去,由于过来得太急,她身上甚至还穿着悠闲的家居服,她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所在的楼层,在几步以外,她就看见了母亲住着的病房外守着两个警察。
她倏然瞪大了眼,不顾这些人的阻拦硬是要闯进去。
病房内,一身病服的关佩雯面色隐隐透着不安,有好几个警察就在屋子里头,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手铐,她看到这手铐是顿时慌了,过去就将母亲紧紧地护在身后。
“你们想带我妈去哪?!”
陆心瑶的脸上满是忌讳,相反的,那几个警察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
“关于多年前的那几桩命案,我们需要带陆太太回去协助调查。”
关佩雯抓着她的衣服,手在不停地发抖,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她头上的白发是更添了几分。
陆鑫严是陆家的顶梁柱,从陆鑫严出事以后,整个陆家就彻底乱了套,如今,竟然还发生这种事,实在是教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毕竟是那么多年前的事,就算是命案,就算当真是陆鑫严所为,也不可能现在才来提起的,这些人还不是看他们陆家已经失势了,才会来这里落井下石?
他们陆家,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陆心瑶自然也懂得这一些,她虽然被保护得很好,但这一些虚伪的事,她还是了解几分的。
更何况,在陆家没有失势之前,他们跟警察局里的一些高管,是有几分交情的。
“我听不懂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多年的命案跟我妈有什么关系?王局呢?王局在哪里?我要跟他说话!”
那几个警察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站出来。
“陆小姐你想跟王局说话,可以,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必须按照命令行事,把陆太太带回去接受调查!”
说着,也不管她挡着,过去就想把关佩雯给擒住。
病房内顿时乱成了一团,她尖叫出声,却怎么都抵挡不住这几个男人。
到了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她的母亲带走。
陆心瑶跌坐在病房的地方,周遭已经狼藉一片,一些药水甚至掉落在地上,弄成了一滩的水迹。
秋子的衣服也被扯得不成形,她随意地拉拢了下,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小……小姐,你没事吧?”
可是她喊了好多声,陆心瑶就好像听不到一样,双眼放空,没有丝毫的焦距。
她很是担忧,正不知所措之际,一抹身影出现在病房的门口。
陆心瑶理所当然也看到了,下一秒,她起身跌跌撞撞地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向南!向南!我该怎么办!他们把我妈带走了!他们说要带她回去协助调查!”
她的声音满是抖意,眼泪不断地从眼眶处溢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角,仰着头眼泪模糊地看着他。
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已经这么匆忙赶过来了,就是为了阻拦那些人把她母亲带走,然而,终究还是没有丝毫的效果。
到了最后,她只能那样看着她的母亲被带去警察局。
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她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她母亲身体孱弱,最近又出了那么多的事,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要这么对待他们陆家?
难怪风光不再了,他们就能这样了吗?
她哭得就像是一个泪人,霍向南垂下眼帘,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他是接到了管家的电话,才会过来的。
没想到,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不用怕,如果这是跟伯母没有半点关系,那么,他们很快就会把她放出来了。”
闻言,陆心瑶拼命地摇头。
“你现在就帮我把她救出来好不好?我妈那身子骨,我怕……我真的怕……”
她再也说不下去,拽着他衣袖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男人没再说话,他知道自己说些什么,都已经没用了,他只能望向旁边的秋子,沉着声音开口。
“你带你家小姐先回去。”
“是。”
然而,陆心瑶始终不肯走。
“我不要!向南,你帮帮我,你帮我把我妈救出来吧!就当我求求你了……”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哀求过任何人,像她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对任何人低头的。只是这一次,她为了她的母亲,低头了。
霍向南的目光深沉,好半晌以后,他才吭声。
“我先到警察局去看看,你回家等我的消息。”
听见这话,她才带着泪靥看着他。
“真的吗?好,我……我听你的,我现在就回家,我回家等你的消息!”
说着,她就松开了他的手,越过他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秋子自然是跟在后面的,霍向南杵在那里,病房内的狼藉无比清晰地透露出方才在这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公然把人带走,若不是因为陆家不再风光,这些人不会这样猖狂。
他抿着唇,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身后,小戚探头看着他。
“老大,这事该怎么做?还是说,你要插手?”
他问得小心,就怕会触了逆鳞,现在的霍向南他是半点都看不懂,在以前,他是偏宠着这陆心瑶的,那时候他挺同情身为合法妻子的秦桑,后来,车祸的事他态度转变,将陆心瑶的事置之不理,如今,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是管呢,还是不管呢?
男人斜睨了他一眼。
“你说呢?”
小戚一愣,他是很少会这样反问他的。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不管?我想,要是老大你管了陆小姐的事,估摸嫂子就会不太高兴了吧……”
怎么说好呢?这陆心瑶与秦桑,可是情敌的关系,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陆心瑶现在跟沈翎离婚了,正死死地盯着霍向南呢!就怕一个不留意,霍太太的位置就换了一个人。
女人之间的战争向来都是可怕的,比他们男人间的还要可怕,他是能不管的话就尽量别去管。
男人眯起了眼。
是啊,就如同他所说的异样,如果他管了这事,那么,秦桑就会不高兴。
他没有说话,抬步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小戚回过神来,赶紧追了上去。
“老大,你这是要去哪啊?”
他头也没回,就丢下了三个字。
“警察局。”
警察局?
听到这三个字,小戚是瞪大了双眼,霍向南这个举动明显得很,也就是说,陆心瑶这事,他是管定了!
那么,秦桑那边该怎么办?
要是被秦桑知道了……
小戚猛地打了一个寒颤,那样的画面,他当真是无法想象,要是换着他面对,铁定受不了。
但这毕竟是自家老大的决定,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唯有跟在他的后头出了医院。
律林离警察局并不是很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只是,他来得太晚,关佩雯已经被关押在看守所里头,说是谁都不能见。
碰了壁,这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今个儿那些高管也不再,也不知道是有意回避还是什么,他只能走出了警察局。
拿出手机翻开电话簿,他找到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那头响了几声被接起,他问了几句,果然结果如他所料的异样。
出于那些舆,论的压力,关佩雯是必须关押,不能被暂时保释出来,如果不是那些舆,论,说不定还能卖他几分面子。
毕竟,就算陆家失势了,霍家却仍然在这俞城之中只需跺一跺脚,就能撼动几分的。
男人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脸色有些阴沉。
虽说舆,论的压力确实可怕,但是,在这个俞城,还没有他霍向南捞不了的人。
小戚刚要说些什么,没想,就在这个节骨眼,他手机又响了起来。
霍向南在瞥见屏幕上闪烁不定的名字时眉头一蹙,接听以后只单调地“嗯”了几句,随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拿出车钥匙给车子解锁,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你先回去,有事我会再告诉你。”
小戚应声,抬起头只能看着那台pagani越开越远,远到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律林离警察局并不是很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只是,他来得太晚,关佩雯已经被关押在看守所里头,说是谁都不能见。
碰了壁,这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今个儿那些高管也不再,也不知道是有意回避还是什么,他只能走出了警察局。
拿出手机翻开电话簿,他找到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那头响了几声被接起,他问了几句,果然结果如他所料的异样。
出于那些舆,论的压力,关佩雯是必须关押,不能被暂时保释出来,如果不是那些舆,论,说不定还能卖他几分面子。
毕竟,就算陆家失势了,霍家却仍然在这俞城之中只需跺一跺脚,就能撼动几分的偿。
男人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脸色有些阴沉。
虽说舆,论的压力确实可怕,但是,在这个俞城,还没有他霍向南捞不了的人。
小戚刚要说些什么,没想,就在这个节骨眼,他手机又响了起来。
霍向南在瞥见屏幕上闪烁不定的名字时眉头一蹙,接听以后只单调地“嗯”了几句,随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拿出车钥匙给车子解锁,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你先回去,有事我会再告诉你。”
小戚应声,抬起头只能看着那台pagani越开越远,远到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这个时间段的大街上,没有多少的人。
男人开着车,手放在方向盘上轻敲,他抿着唇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目光很是深沉。
pagani一路向前开,大半个钟头以后,驶进了军区大院。
他打开车门下车,霍宅就在面前,他甩上车门,大步地迈了进去。
霍建国早就等候在那了,他推开书房的门,就见到他坐在长椅上悠闲地品着茶。
霍向南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霍建国懒懒地抬眸瞥了他眼,给他倒了一杯茶。
“陆家那边怎么回事?我听说,人被抓了进去?”
他虽然一直在家,但也不难得知消息,关于这一点,霍向南并没有觉得意外。
他的身子往后靠,双腿叠起。
“你想说什么?”
“把人想办法捞出来。”
霍建国直接就把话给撂下了,他向来都是这么直接的,对着这个儿子,他也无须刻意拐弯抹角。
“陆家虽然现在败落了,但是霍陆两家的情谊仍在,不管怎么样,这事必须管。”
这倒是与他所想的一切,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就连霍家也对陆家的事撒手不管了,那么,就难免会招人闲话。
男人抿着唇,好半晌才回了句。
“这事不好办,我刚刚从警局那边回来,说是舆,论的压力,这事不能靠关系处理。”
闻言,霍建国蹙起了眉头,这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舆,论无非就是人搞出来的,这点小事你肯定有办法,人必须捞出来,之后的事,再看着办。”
他抬起手揉了揉法发疼的额头。
“陆心瑶现在还住在东湖御景吧?你注意一些,别惹秦桑不高兴了,有些事,我不允许陆家来掺合。”
他说得理所当然,霍向南眯起了双眸,什么话都没有说。
对于霍建国而言,他主要看重的,就是利益,若是触及到了利益,谁都无法让他软下姿态。
即便,那是有着多年交情的陆家。
之后,霍建国又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才起身离开。
陆心瑶从医院回到东湖御景就一直都在等待,她不敢随意给霍向南打电话,就怕惊扰了他,她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过分的安静。
秦桑是在正常的下班时间回来的,普一走进客厅,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身旁就连秋子的身影都没有。
她难免觉得疑惑,但也不想多作理会。
正要上楼,可没走几步,后头就传来了声响,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霍向南正缓步地走进门来。
陆心瑶自然也听见了声音,见到是他,立即便起身冲过来,紧紧地拽住了他的手。
“向南,怎么样?我妈呢?你有见到我妈吗?她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她的脸上满是急迫,由于仰着头,那红肿的双眼是那么的明显。
秦桑怔住,眉头慢慢地蹙在了一起。
霍向南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的,我暂时见不到她,不过,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在里面受到委屈。”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啊!”她咬着下唇,“我妈从来都没有进过那种地方,她的身子骨又弱,怎么能撑得住?”
她真的无法再继续想下去,总觉得那样的事情是可怕的,然而,她是连一点的办法都没有。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哀求面前的这个男人。
“向南,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帮我把我妈救出来,只要你能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的……”
她说到激动时,眼眶又禁不住泛红。
霍向南安慰了几句,抬起眼眸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秦桑就站在楼梯前,他们的那些交谈她是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关于陆心瑶的母亲关佩雯被关进看守所,她事前是不知情的,直到现在,她才隐约听出了一二。
她沉着脸,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霍向南扶住陆心瑶的那只手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瞳孔之中,她觉得眼睛有那么的一瞬间很是酸涩。
她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一个画面,因此,下一秒她便转过了身,抬起步伐上楼。
她回到主卧,在衣帽间换了家居服,之后并没有下去,她深怕会再撞破些什么,干脆就在床沿坐了下来。
陆心瑶的意思很明显,她也能联想得出,陆心瑶的母亲关佩雯之所以会被关进看守所,想来,应该就是因为陆鑫严当年的那些事。最近的这段日子,由于沈翎的一场记者招待会,当年的那些事就被通通提了出来,在俞城几乎是没有人不知晓的,那样的一个舆,论压力,警察那边若是不处理,根本就不好交代。
官司,是免不得的,她在想,关佩雯的这场官司,不知道霍向南会不会接。
她想得入神,连霍向南什么时候走进来也没有注意,直到他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那暗影才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男人就站在她的一步开外,她还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
她微愣,声音很轻。
“怎……怎么了?”
他抿着唇,那唇几乎被一条直线,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吭声。
“没什么。”
他丢下这么三个字,就走到边上,抬起手腕将领带给扯下来。
他就在房间里,她也不好无视他,刚想着是不是要出去,就听见他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关佩雯被抓进看守所的事,你知道么?”
听见他这问话,她的心是猛地一沉。
“你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动作一顿,没有回过头。
“你知道么?”
她看向他,眸光渐冷。
“你是想要我回答你知道呢,还是回答你说不知道呢?霍向南,你这样试探我你很高兴?既然你觉得我瞒着事情,为什么你不干脆摊开来问我?”
他解开衬衣上的纽扣,侧脸的曲线紧绷。
“如果我摊开来问你,你就会回答?”
秦桑受不了这种事,倏然就从床沿站起身来。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对于这件事,我并不知情,虽然我说了沈翎的事我没有办法置之不理,但是,并不代表他的任何事情我都是知道的。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你开心了吗?”
她丢下这话,就走向门口,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霍向南回过身来,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那双深邃的黑眸犹如不见底一般。
秦桑径自下了楼,她还不至于太过糊涂,只是到外头的院子走一走,那里有一把藤椅,过去她很喜欢坐在那里纳凉,如今因为天气渐冷,气温难免有些寒得发颤。
她顾不得什么,坐在那用手捂住了脸。
似乎,自从上次的那件事以后,她跟霍向南之间就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相处了。
她明明不想跟他吵架,可每一次,都会进展到那样的地步,他对她的信任早就因为沈翎的事而全部消失了,而他的质问,都只会让她感觉到难受。
或许,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信任,如此的一个基础让他和她的关系都变得岌岌可危,大概再过不久,就要撑不下去了吧?
只是,她真的不想放弃,唯有这段婚姻,纵使无望,但过去却是她赖以生存下来的唯一念想。
失去了它,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走下去。
陆心瑶的事她是真的不想管,可是并不代表,某个男人就不会插手。
在这之前,她早就心里有数,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而陆心瑶什么势力都没了,霍向南自然会去把人捞出来。
只是,有一件事是她错估的,就是他并没有在这件案子里为关佩雯做申辩,反倒是让手底下的一个人接手了这桩案子。
她不由得在想,霍向南是顾忌到了她的感受才没那么做的吗?
但她又不敢太过确定。
一个星期以后,整件事有了转机。
当年涉及的人命,是因为陆鑫严而起,如今,陆鑫严已死,别的其他人根本就无法追究责任,就算关佩雯是陆鑫严的妻子,但根本就没有证据是证明那些事是与关佩雯有关的。
很快的,关佩雯就被释放出来,而且,还是无罪释放。
外头的那些人对这样的一个结果很是不满,可是又根本说不了什么,毕竟那些证据就摆在面前。
然而,对于秦桑来说,这样的一个结果是她早就料到的。
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再加上人已经死了,关佩雯根本就不会因为陆鑫严而被判刑期,其实,就算陆鑫严还在,也不可能会被判刑的。陆鑫严在这俞城之中有着太多的势力了,纵使法律是伟大的,但有些人总是会遁法律的空隙,有钱人更是能用手上的钱甚至是靠关系轻松摆脱。
就像是在当年一样。
沈翎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坏人都是长命的,就算令人憎恨,也极少可能全部的坏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心寒。
陆心瑶对霍向南是感激的,母亲的案件开庭那天,她去了,也是她亲自把关佩雯送回医院,由于住了好几天看守所,她的脸色难免有些难看,也消瘦了不少,医生为她看了看,说是要多住院一段时间。
陆心瑶安顿好母亲以后,就走出了医院。
霍向南并没有进去,他站在医院门口,那阳光铺天盖地地铺洒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薄唇微抿,就算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但只是站在那,就足以成为全场的焦点。
她垂着头走过去,因为刚刚有哭过,眼眶有些红。
“向南,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些话都是出自她的真心,如今陆家成了这个样子,那些过去与他们相熟的,都疏远了,没有人愿意惹上这个麻烦,就唯有霍家,只有霍家是还对他们伸以援手的。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她不敢去看他的脸,声音有些低。
“你现在有事的话,就去忙吧!晚上……晚上你有时间吗?我在临江阁订了一个房间,想请你吃顿饭感谢你。”
“不用了。”他的反应很淡。
然而,陆心瑶很是执意。
“不,你就让我请你吃顿饭感谢你吧!”
她带着哀求,他抬起手扶着额头。
“那你给我发个时间,我要回公司了。”
见他答应下来,她高兴极了,也不敢再拖着他,赶紧让他离开。
陆心瑶站在那里,看着那台paganni就这么越开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旁边,秋子是一脸的喜色。
“小姐,霍爷答应你了!这样一来,晚上的事就可以去安排了。”
她点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向上扬起的弧度。
“你去好好安排一下,在临江阁附近就有一间酒店,你在那里订个房间,然后,准备好我让你买回来的东西,让侍应偷偷放进去。”
只是,秋子也有她的犹豫。
“小姐,你这样以身相许来报答他,真的好吗?不管怎么说,霍爷如今是已经结了婚的人,你这么做,不就是……”
她没敢说下去,陆心瑶扭过头来,狠瞪了她一眼。
“怎么?你想说我是一个小三么?你好好看清楚,真正是个小三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秦桑!”
她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想起过去的事,她就觉得不甘心。
“如果没有沈翎,我会嫁的人就是霍向南,关于沈翎的事,这个秦桑是知道的,也就是说,秦桑是帮着沈翎,是这么多年来,故意把我推到地狱的凶手之一!她以这样不光彩的办法站在霍向南的旁边,霸占了正妻的位置,那么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霍太太?想得美!她把本该属于我的男人抢走了,如今我去抢回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才不是什么所谓的小三。”
她不是小三,也不可能是小三,如果没有那些事,她跟霍向南早就在一起了,她也不会曾经是“沈太太”,而是从一开始就是“霍太太”,如今,秦桑坐着本该是她的位置,她凭什么以正妻的身份对她耀武扬威?
纵使她现在是插足在他们的婚姻之间,那又如何?她并不觉得自己就是做错了。
“你记得把事情处理得好一些,要是搞砸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秋子连连应声。
“这是当然的,小姐,我的心可是向着你的啊!我有怎么可能会把事情搞砸?”
“那就好。”
她哼声,眯起眼看着前方。
她的美好未来,她似乎已经能够看到了,就在她的不远处,再过不久,她就能像以前那样了。
与沈翎的那一段虽然是她的污点,但是她不会让这污点成为她成为“霍太太”的绊脚石。
沈翎,要除,而秦桑,也要除!
过去,霍向南是最宠她的了,就算被他事后知道了这件事,那又怎么样?他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原谅她的。
等到她挤走了秦桑成为霍太太,那么,就等同于回到了正轨,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
祥和。
秦桑坐在自己的诊室内,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太多的人看诊,她是难得闲了下来,唯有捧着茶在发呆。
她想事情想得出神,那目光没有半点的焦距,就连手间的茶水快要烫伤自己都不知道。
简珩看到的,就是这么的一幕。
她似是觉得痛,就赶紧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嘴里直向着掌心在呼气,他忍不住一笑,那笑声让她下意识地侧目。
“你怎么来了?”
她眉头紧促,就好像根本就不欢迎他倒这里来一般。
简珩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双手插在裤袋内,靠在门边的地方,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瞅着她。
“我过来,是想跟你谈谈小鹿的事。”
她这才放松了警惕,其实,就算他不过来找她,她也打算抽个时间去跟他说说这事的。
她伸出手,指向了对面的椅子。
“你坐下,现在正好没人,来谈一谈这件事吧!”
不管怎么样,这事都是要处理的,她便也没有推托。
简珩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叠起的腿在晃啊晃的。
“小鹿的伤势怎么样了?”
这几天虽然因为陆家的事难免心烦,但是关于小鹿的事,她是半点都没有松懈下来,只要是回来医院,她都会抽空过去看看小鹿。
或许是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压迫,小鹿纵使已经放开心怀了,可仍然没有办法像普通人那样。她是明白的,毕竟有过那样经历的人,要想让她重新去相信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需要慢慢来,才能让小鹿恢复称以前的那模样。
因为她的身上有伤,这段期间她都在接受一些必须的治疗,她深怕她会闷着,给她带来了不少的书,小鹿对她很是感激。
对于这些是,她也没有隐瞒他,而是如实地全都说了出来。
简珩点了点头。
“那之后她的去处,你是想到了吧?”
秦桑哼声,“我有一个朋友,她的情况跟小鹿差不多,我想让小鹿过去,两个人能够好好相处。”
说不定,沈长青有了小鹿的陪伴,就能开朗起来,甚至,是能走出那个阴影。
简珩的身子往后靠,声音带着慵懒。
“那什么时候出院,你就跟那边说一声,医药费就免了,毕竟人是我带回来的。”
她原先也是这么想的,这会儿也没再推托些什么偿。
“谢谢你。”
这一句感谢,不仅是在这一件事情上,他自然听出来了,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既然想要谢谢我,那不如,陪我去吃一顿饭?”
秦桑歪着头,小脸皱成了一团。
“简珩,有句话我一直都没有问出口,现在想要好好问问你,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身边?为什么对我的事那么上心?”
她自然不可能自恋到认为他喜欢她,她也还不到那样的魅力。
更何况,她还是个已经结婚的人,他在她身边来来去去的,肯定会难免招人闲话。
简珩笑着,也不急着回答她的话,而是靠在桌旁,单手托着下巴。
“你猜猜看。”
“我不想猜。”
她就是这一点不解风情,或许,她在他和霍向南的面前都不一样?
反正,他是早就习惯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秦桑,我从来都没有遮掩过我对你感兴趣,为什么你就认定我不可能会爱上你呢?说不定,事实就是我迷恋你,才会处处帮着你,呵护着你?”
听见他的话,她翻了个白眼。
“我还不至于糊涂到那种地步。”
或许她在霍向南的事上难免糊涂,但那也是当局者迷,其他的事,就不见得亦是这样了。
她起身,双手插在了白大褂的兜里。
“谢礼我会另外准备的,晚饭就免了,我也不是抗拒跟你一起吃饭,而是相比外面的伙食,我还是比较家里头的。”
随后,她往门口走去,临出去以后,她扭过头来看着他。
“我去看看小鹿,应该再过一个星期我就会接她出院。”
看着她走出诊室,简珩放下托着下巴的手,这个女人,还真是难以攻陷,不管他使多少的办法,她就是不对他敞开心门。
不过他在想,若是她当真想那些女人那般容易攻陷,恐怕他也不会对她这般感兴趣了吧?
秦桑到病房去陪了小鹿以后,将她的决定告知了她,小鹿显得很高兴,毕竟医院这种地方没多少人会喜欢,得知快要出院了,她忙不迭答应她的要求。
另一边,律师事务所。
霍向南从办公室走出来,小戚就跟在他的后头,快步地跟了上去。
两人走进电梯,也没有其他的人在,小戚这才开口。
“老大,公司那边的事……”
他抿着唇,目视前方。
“我下周会过去,你给我安排个出差的名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好的。”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待门“叮”的一声打开,他抬起手向他示意了下。
“你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小戚是知道他今晚要去赴陆心瑶的那个饭局,起初的时候,他是觉得奇怪极了,明明东湖御景就有佣人准备好饭菜,就算陆大小姐不善下厨,也可以拜托家里的佣人去做,偏生,却要出去吃这一顿饭。
名为感激,但实际上是在打什么主意,没人知道。
他也不是多想,他只是觉得,这饭局怎么看都有些鸿门宴的味道,出于戒备,他不由得出声提醒。
“老大,我觉得你应该防着点陆小姐才好。”
男人的步伐顿住,撇过脸来看他。
小戚知道自己这些话是多余了,可是不管怎么说,陆心瑶和秦桑之间,他是站在秦桑那边的,他也看得很清楚,这两个女人到底谁才是出自真心地对霍向南好。
“虽然你和陆小姐是青梅竹马,但是经过了那么多的事,陆小姐早就变了,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陆家大小姐了。”
他的目光深沉,声音低哑。
“小戚,你多话了。”
小戚连忙噤声。
霍向南继续往前迈步,小戚的意思,他不是不懂,可有些事,却是他不能理解的。
这一切就好像一个很大的局,不仅他,甚至还包括陆心瑶和秦桑在内,一步错步步皆错,他没有办法走错一步。
他走到车旁,拿出车钥匙出来解锁,随后,驱车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临江阁是他再熟悉不过了,因此不需要多久时间,pagani就到达了临江阁的门口。
他打开车门下车,迈步走进了里头。
早在过来之前,陆心瑶就已经将地址以短信的方式发给了他。
包房内,她等候已久。
她摩擦着双掌,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这种事她以前不曾做过,也不屑去做,可如今她除了这个办法,根本就想不出其他的。
她曾经是沈翎的妻子,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秦桑,她不可能满足现状的,她要抓住他,让两人的关系回到没有沈翎和秦桑之前,有些事,是必须做的。
攥紧拳头,她垂下眼帘,就算代价有点大,又如何?无论是他的心还是他的身体,都应该是属于她的。
正想得出神,包房的门突然被人由外往内地推开。
她立即回过神来,抬起头望过去,就看见霍向南推门走进来。
她的脸上立即扬起了一笑。
“向南,你来了啊!”
男人“嗯”了一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她见状,唯有也重新坐了下来。
“你要吃什么?”
她问了几声,他都是说随意,陆心瑶把侍应叫进来,点了很多的菜,通通都是他喜欢的。
她这个举动,很明显就是在讨好他,不过,今晚本就是出于感激才会到这个地方来了,她做得也不算太漏痕迹。
饭菜很快就被端上来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到他的碗里。
“向南,这句谢谢,是我应该对你说的。就像在医院时所说的一样,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垂下眼,面靥上带着忧愁。
“陆家就这么垮了,我爸死了,久鑫被夺走……你也知道,我自小就被捧在手心里宠着,对于这种事,我根本就不知所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个人来依靠。你我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情谊都在面前,我除了找你,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向南,你不会怪我吧?这段时间,我似乎给你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男人的手里拿着高脚杯,那杯中红得似血的酒液轻微晃动,荡出了优美的弧度。
“我已经说过,你不用跟我道谢,帮你陆家,更多的是因为我爸,两家的关系还在,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听见他的话,陆心瑶的后背一僵。
也就是说,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霍建国?
不是出自他的自愿吗?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陆心瑶咬住了下唇,心里不住地在抽痛,她总以为,他们两人之间还能回得去,可是如今一看,真的是这样吗?
以前他若要护着她,都是直接的,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那么多的,现在,他做得似乎有些收敛,就好像是在避讳着什么。
唯一能够猜想得到的,就是为了秦桑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秦桑而已,旧时不曾成为她的威胁,现时却……
陆心瑶抬起头,嘴角的笑是显得那样的僵硬。
“霍伯父那边,我会另行去感激的……”
说着,她就拿过了旁边的酒瓶,给他斟了点。
“向南,这杯由我来敬你吧,感谢你至今为我做的一切。”
从这顿饭开始,那杯酒就一直在他的手里,然,一口未饮。
这样下去,她原定的计划估计就得落空了,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她这态度实在殷勤得很,霍向南的眸光渐浓,眼底,一汪深邃越发阴沉下去。
她拿着杯子的手高举不下,正不知所措,他开口了。
“好,我陪你喝这一杯。”
陆心瑶笑,连忙点头。
就在她的注视下,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她只是浅酌了一口,并没有多喝。
半个钟头以后,这顿饭接近尾声。
他正欲起身,却突然觉得头昏,顷刻间,眼前的视线一暗,他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陆心瑶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等待这个机会,已经等待太久了,她深怕他会不按照她预想的发展下去,因为要是错过了今天,她就不知道下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了。
她暗自握拳,看着失去意志的他,起身去把躲在旁边包房的秋子喊了过来。
一切的事情早就安排好了,请来的人帮忙将昏迷不醒的霍向南带到了临江阁不远处的一家酒店,她早就订好了房间,在顶楼的地方。
将人放到床上,那个请来的人与秋子就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心瑶就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男人,很多的心情在这一瞬间泉涌心头,她觉得可笑,明明他与她是青梅竹马,明明他们是靠得最近的两个人,后来,却各自有了伴侣。
那时候,她对陆鑫严说她要嫁给沈翎时的画面,她至今难以忘记。
如果没有沈翎,她会嫁的人,就是他,当真是兜兜转转走了好长的一段错路,现在,她想拐回来,回到没有沈翎没有秦桑,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能回去吗?能的,必须能的。
她把所有都赌在了他的身上,没有了霍向南,她无法支撑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霍向南不止一次跟她说过,选择了的路,就别后悔,那时跟沈翎在一起,她是真的没有后悔过的。
陆心瑶脱掉鞋子,抬起手缓慢地拉开连衣裙的拉链。
在这个世界上,谁没有做过一件两件的错事?只要迷途知返,都是来得及的。
起码,她是这么想的。
霍向南是属于她的,霍向南也从来只属于她一个人。
现在,她回来了,那么,秦桑就该把他还给她。
衣服一件件地掉落在地,不消一会儿,她便全身光裸,她摩擦着双臂,心里难免有些羞愧,但除了这个办法,她想不出其他的。
她与他的关系僵持不前,她必须打破这僵局,她必须……成为他的女人。
她爬上床,手触碰到了他黑色衬衣上的纽扣。
一颗一颗,全部解开。
很快的,他的上半身就袒露在她的面前。
她瞬间倒吸了一口气,这么久以来,她就见过沈翎的***,跟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比,不得不说,霍向南比沈翎优秀太多了。
那古铜色的肌肤,肌理分明,还有那腹肌以及那诱人的人鱼线……
她暗自吞咽了下,她是一个女人,也有属于她的需求,她并非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对这种事,理所当然也会想。
紧接着,她的手落在了他的腰带上,正要解开,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按住了她。
她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听见男人低沉的男音传了过来。
“你还要继续下去么?”
他这话没有半点的温度,那里头的意思更是显而易见。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听上去是清醒得很,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人。
她的心猛地往下坠,她不得不抬起头,下一秒,男人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霍向南用手肘支撑起身子,冷硬的五官紧绷,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
陆心瑶彻底慌了。
“你……你不是……”
“如你所愿晕过去,然后任由你胡来?”
他伸出手,将她推开,眉宇间的愠怒是那样的明显。
“你以为你想做什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了?男人的床,你就这么想爬上去?”
他这句话就是等同于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她坐在那里,眼眶泛红。
“我这样做,哪里错了?我爱你啊!我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会……”
“爱?”
听见这个字,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你问问你自己,你对我的,真的是爱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你我都懂。”
霍向南下床,将纽扣重新扣回去。
他本就是在装晕,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她到底是让他失望的,而他,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陪她演这场戏。
“陆心瑶,若不是现在陆家失势了,你没有办法唯有依靠我,你会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别笑话了,你只不过是想借我之力让陆家重新起来罢了。”
他向来都是看得那么清楚,也向来是这样不留半点情面。
他把她揭穿,她咬着下唇,不甘心地瞅着他。
“你忘了吗?你忘了我们自小就在一起了吗?你一直疼着我宠着我,我也曾经认定自己长大以后肯定会嫁给你,这样的感情,难道就不是爱吗?”
“我承认,我是曾经走过了路,我当时不应该拒绝与你的婚事而执意跟沈翎结婚,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只想回到你的身边……向南,我的心里是有你的,我也知道,你的心里也始终放不下我,我们就这样重新在一起,不好吗?”
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如果……如果你是在忌讳着秦桑,那么,你可以不把我们的关系公开出去,我愿意一直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我想回到以前那样……”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一些话,都是出自她的真心,男人抿着唇,看着她的眸光染上了几分冷意。
“见不得光的女人?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她的脸色丕变,哆嗦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霍向南收回目光,这个***着全身坐在床上的女人,他曾是那般的熟悉,如今,却感觉像个陌生人一般。
她真的变了,早就跟以前他所熟悉的那个时候不再一样了。
“明天,你就搬到我给你们准备的住所去吧!”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她的身上。
陆心瑶面容苍白,他这一句话,比拒绝她更加残忍,他现在就连面对她都不愿了吗?在这之前,她本来还以为,凭靠着两人旧时的情谊,他们还能回到以前……
终究,是她的奢望了。
她摇摇头,下床去拽住他的衣袖。
“不!我不要搬出东湖御景!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我要成为你的女人!”
说着,她就踮起脚尖想要去吻她。
男人狠狠推开,她往后跄踉了几步,摔得毫无形象可言。
当真是,狼狈。
陆心瑶想要站起身来,足踝的地方却传来阵阵的痛意,她抬起头,想让他把她拉起来,当目光触及他的脸,所有的话都被迫咽了下去。
他的那双眼就犹如淬了清晰的黑,咄咄逼人,毫无遮掩地直射她而来。
“陆心瑶,你看看你自己到底像什么样!”
丢下这话,他就转身大步地走出了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被他用力撞上,她跌坐在那,眼泪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
她连自尊都豁出去了,然而,换来的却是如此的对待。
她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
可是,除了不甘心,她又有什么办法?
霍向南的那些话,她根本就无从否认,是啊,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能够依靠他,为了能够让陆家重新站起来,如果陆家没有垮,也没有沈翎的那些事,她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答案是不会的。
她向来都被人捧着,又怎么可能如此低微?
这个男人,一直都能把她彻底看穿。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痛哭出声,他连她的身子都不要,那么,她还能用什么来挽回他的心?她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两人的关系回到以前那样?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会放弃的,霍向南从旧时开始,旧时属于她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她才应该是霍太太!
paganni在夜深的大街上飞驰。
男人坐在驾驶座上,手紧紧地攥住方向盘,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的汗,就连薄唇也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打着方向盘将车子停在一遍,随后,趴在那上头不断喘气。
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显露,他眯起了眼,身体深处传来的那种燥热,他不可能会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没想到,陆心瑶会用到这样的法子。
是谁给了她这个胆子,让她对他下药了偿?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这才继续启动车子往前行驶。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东湖御景,佣人有些还在,他没有多作理会,直接就上了楼撄。
今天秦桑觉得疲惫,是早早就睡下了。
睡得正沉,脖子处却突然传来了痒意,她皱了皱眉头,抬起手挥了下,便又想继续入睡。
可是那痒意再一次传来,而且,一股火热在她腹部前流窜。
她自是认得这种感觉,睡眼朦胧地睁开了一条缝。
男人的脸呈放大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将他的脸推开,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困意。
“你干什么呢?”
霍向南的脸色显得有些怪异,他低下头,用牙轻咬着她的肩膀。
“桑桑,转过来面对我。”
她不情愿,他非要把她的身子扳正,之后便俯下身来就要吻她。
她难免抗拒,他吻得粗鲁,有好几次差点弄疼了她,她隐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将他推开一点。
“霍向南,你怎么了?”
他仍在大口地喘着气,看上去似乎很难受。
她问了好几次,他才低哑着声音回了句。
“我没事。”
他勉强扯起一抹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睡吧,我不吵你,我进去洗澡。”
说着,就快速起身,向浴室迈步。
秦桑用手肘支撑起身子,看着他走进浴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晚的他有些不一样。
霍向南进入浴室以后,直接就将淋浴头打开,整个人站到了那面前。
冰冷的水从头顶喷洒而落,水珠喷洒在他健硕有力的身上,他没有脱衣服,那水将身子的衬衣全部打湿,他仰头,那眉眼模糊在水雾之中。
现在这季节,洗冷水澡简直就是让人觉得受不了。
而他,恰恰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那撑在墙边的手紧攥成了拳头,那股燥热不断地涌上来,让他的眉头蹙成了“川”字。
其实,他大可以在刚才要了她,那样的办法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在那么的一瞬间,他却始终无法那样做。
男人阖上了双眼,那冰冷的水让那体内的燥热消去了几分,只是,还不够。
主卧内。
自从他回来以后,秦桑就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继续睡了。
他那模样仍然映在她的脑子里,她的直觉向来都是很准的,他的模样,肯定是在隐瞒着什么。
她坐在床上,双腿曲起,由于房间里没有开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把脸埋在双膝,浴室内持续不断地传来水声,这过分漫长的时间,让她心底的疑惑更甚了些。
也不晓得过去多久,那浴室的门才缓慢打开。
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径自就走到了床边坐下,他的身上就穿着一件浴袍,刚要掀开被子,就借着那落地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隐隐看见她坐在那。
他一怔,“你不是睡了?”
她抬起头,透过黑暗巡视着他的脸。
“霍向南,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洗一个澡,足足洗了几个钟头,这是以前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若说没事,她才不会相信。
他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心里着急,就忍不住伸出手就触碰。
他裸露在外的部位冷得似冰,她惊鸷般缩回手,带着诧异。
“这么冷的天,你刚刚洗的是冷水澡?到底怎么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霍向南不吭声,直接躺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明天,我会让陆心瑶搬走。”
他不会无端端提起那个女人的,她向来聪明,一事一人联想起来,不难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心瑶对你下药了?”
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抿着唇,面部的曲线绷紧,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就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他像是发现了一般,立即伸出手去把她拽住。
“你去哪?”
她还能去哪?当然是去找陆心瑶啊!
秦桑咬着下唇,这个陆心瑶,从之前开始,她就不喜欢她,之后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搬进了东湖御景来,闹出了不少的麻烦,如今,竟然还做出这种事。
要她怎么忍下去?
男人睁开双眼,虽然周遭一片黑暗,他却能准确地找到她的位置。
“你不要管她的事,明天以后,她就会搬走。”
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那些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她想问他,是不是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偏帮那个女人?
可是仔细想想,若他的心是向着那个女人的,就不会在这里对她说这些话,如果他的心里是有陆心瑶的,那么现在他就不会在这里,而是躺在陆心瑶的床上。
想到这一点,她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她的丈夫,跟别的女人。
倘若真发生那种事,她只会觉得恶心。
她沉默了下,想起方才的事,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那么,你刚才为什么不碰我?”
起初,他很显然是想对她做那种事的,可是到了后来却刹住了车,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他宁可去淋冷水澡,都不以那种方式来发泄?
她等了许久,才听见他的声音低沉地传了过来。
“我不想勉强你。”
秦桑愣住,她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出自他的口中。
他明明可以碰她,却选择尊重她,如果是以前,他根本就不会这样。
男人把她拉下来,随后从身后拥住了她。
“很晚了,快睡吧!”
因为淋过冷水澡,他的身体难免有些冷,她却觉得,心是暖的。
其实女人向来都是很容易满足的,最起码,她是这样。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
翌日,她睡到中午才起来了,由于是周末,她便没有过去医院,至于霍向南似乎要去处理些事,很早就出门了。
在饭厅吃过午饭,她正准备重新上楼,还没走上阶梯,就迎面碰见了正要下楼来的陆心瑶。
这个女人昨天大概哭过,眼睛看上去有些红肿,但她微仰着头,不愿意在她面前太过狼狈。
她想越过她,然而,秦桑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她?
她伸出手,强迫她必须停下来,陆心瑶使劲地甩,却是怎么都甩不开她。
“秦桑!你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太过拔尖,刚好被尾随下来的秋子给听见了。
见状,她连忙下去,想要挡在自家主子面前。
“你赶紧放开!要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对我不客气?”
秦桑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陆心瑶,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
她刚想说话,没想到面前的这个人却突然扬起了手,没有丝毫预兆就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是特别的响亮。
陆心瑶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你!你竟敢打我?!”
秦桑这才松开她的手,眼底的冷意渐渐滋生出来。
“我为什么不敢?陆心瑶,你别给脸不要脸了,我之前不动你,是我懒得动你,也不想跟你玩那些可笑的游戏,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就能骑在我的头上肆意妄为,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被捧在手里倍加呵护的千金大小姐么?你要是想爬上霍向南的床,你最好是先来问一问我的意见!”
她本是满心的气恼,如今见她提起这事,她的脸是倏地红了个彻底。
她没有想到霍向南竟然会把这种事告诉她,这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不可能会不知道。
秦桑在那个男人的心里,竟是这么重的分量吗?
陆心瑶攥紧拳头,纵使心里觉得难受,表面上还是不漏痕迹。
“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都是贪新鲜的人,你以为你能留他多久?还是说,你认为你能跟他在一起到白头?别笑话了,你跟我到底对他来说谁比较重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她冷笑,那笑意是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秋子在旁边出口帮忙。
“就是!霍爷心里是有我们小姐的,你在这屋子里待的日子不长了,好好珍惜吧!撄”
“这句话,我还给你们。”
秦桑丢下这话,就径自走上楼梯,只是在拐弯处的地方停顿了一下偿。
她没有回头,声音却如雷贯耳地传了过来。
“陆心瑶,你最好别再有第二次,不然的话,我可保证不了是不是会对你做些什么,毕竟,陆家现在败落了,而秦家并没有。”
听见她的话,陆心瑶脸色几变,到底还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秦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眼前,秋子难免有些忿忿不平。
“小姐!这个女人太得意忘形了!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凭什么对你这么说话?!”
她是恨得咬牙切齿。
凭什么?秦桑现在凭借着的,就是霍向南的心是偏向她的,如果有一天,霍向南不再护着她,她根本就嚣张不起来。
她没再说话,转身走进了饭厅,见状,秋子也尾随了上去。
之后,秦桑便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是打算用来打发一下午的时间,可书才看了几页,那放在旁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拿起瞥见屏幕上闪烁不定的号码,眉头一皱。
换了身衣服出门,到达汇厦花园的时候,已经是半个钟头以后。
虽然墓园一别后,她就没再见过沈翎,但也知道,现在的沈长青跟沈翎一起住在了这个地方。
沈翎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再继续把沈长青锁在那个临湖小区,他让她走了出来,到这个外面的世界。
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她也会担忧。
佣人过来将门推开,她快步地入内,在佣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沈长青的房间。
走进去一看,沈长青果然又缩在了角落里,在她的旁边,沈翎正单膝跪在那里好生安抚。
只是今个儿不知道为什么,沈长青的情况很糟糕,全身不住地在发抖,就连双眸也是发直了,听不懂别人的话。
秦桑连忙走过去,沈翎瞥了她一眼。
“本来我跟她是在看电视剧的,突然她就冲回了房间来,还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都砸碎……那电视剧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普通的民,国剧。”
她的眉头蹙得死紧,“就算只是普通的电视剧,一些小情节都有可能触到她心底的那道疤。”
沈翎吃惊,但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唯有跟她一起安抚。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始终是没有什么效果,秦桑没有办法,唯有扭过头去吩咐站在旁边的保姆。
“去把我留在这边的医药箱拿过来!”
保姆领命,没多久就回来了,她将医药箱打开,从里头拿出了镇定剂的小瓶。
沈翎自是知道那是什么,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多说。
她让人帮忙按住,随后就卷起她的袖子一针扎了下去。
随着药效发作,沈长青这才安静了下来,在沈翎的怀中慢慢地睡了过去。
沈翎将她抱起,走到床边放下来,顺道给她掖了掖被子。
再抬起头,就见到她在旁边开始小心翼翼地帮沈长青处理那些抓伤。
她垂着眼帘,那睫毛一颤一颤的,他敛回思绪,什么话都没再说。
他明明不想给她带来麻烦,可沈长青的事,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地让她过来帮忙。
秦桑处理好了伤口,将东西收进了那医药箱内。
“你还是不愿意给她找个医生看看吗?”
沈翎看着妹妹沉睡的容颜,她才不过十五岁,正是美好的年华,那样的一段经历成为了她终生的阴影,时不时的发作,就好像是在提醒着他当年的那些事。
“我说过,医生会将她过去的伤口重新剜开,那样对她来说太残忍了,我不忍心。”
他伸出手,摸着妹妹的脸颊,声音很温柔。
“就算她这样一辈子,我也认了,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爸妈唯一留给我的仅剩的亲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她不管。”
他会给她最好的幸福,也会给她最美的未来,就算她变得疯疯癫癫,那又如何?他不会介意。
再苦再累,他也会担着。
秦桑望着他,慢慢地起身。
“下星期我会让一个叫小鹿的女孩子过来,她跟长青的年纪相仿,经历也类似,她们两人在一起,说不定会对长青的病情有好转。”
“桑桑,谢谢你。”
她摇了摇头。
“你不用对我道谢,我也是看着长青长大的,对我来说,她也是我的妹妹。”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反正时间还早,她也不急着回去,就在这边继续陪伴着,沈长青中途的时候醒过一次,跟她聊了几句,之后又重新入睡,似乎身子很是疲惫。
秦桑下楼,沈翎并不在客厅,她环视了一周,才发现他人站在外头的小院里。
他手里拿着烟,却并没有抽,只是任由其燃烧着,上头的烟灰累积成了好一段,恐怕轻微抖动一下就会掉落,他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便回头看了一眼。
她走到他的旁边,将他手里的烟丢掉。
“长青不喜欢烟味,你在家的时候还是少抽未妙。”
他“嗯”了一声,注意到了她眉间的愁绪。
“怎么了?是不是陆心瑶又对你做了什么?”
她显得有些吃惊,怎么都没想到他竟能轻易看穿。
“你怎么会知道?”
他嘴角勾起了一笑。
“我好歹跟她相处了一年半,她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他顿了顿,“陆家现在败落,陆心瑶肯定会想方设法让陆家重新起来,甚至是从我的手里把久鑫夺回去,她一个从小就在温室里生存的千金大小姐,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依赖男人,而这个男人,理所当然就是霍向南。”
她沉默,没有吱声。
沈翎斜睨向她。
“桑桑,你跟霍向南的事,我不会干涉,可是我不希望你在这段婚姻里受到委屈,如果陆心瑶对你做了些什么,你可以跟我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
她苦笑,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柳树。
由于冬季已经降临,那柳树就只剩下枯枝,看上去难免有些寂寥。
“她昨天晚上企图爬上霍向南的床,还对他下药,就更别说之前,明明是她自己踩空滚落楼梯,偏说是我把她推下去。她虽然出身名门,但是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哪里还像是一个千金大小姐了?”
现在的陆心瑶,就像是那市集间的泼妇,为了抢男人,什么卑鄙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或许,就是因为被逼到了绝路,才会变成这样吧?
听见她的话,沈翎的目光一沉。
他没有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陆心瑶竟然对她做了这么多的事,看来,是他低估了那个女人。
秦桑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只是,要是他现在说出什么话来,她是肯定不会同意。
沈翎唯有笑了笑,伸出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就算如此,她也比不过你,你背后不仅仅有秦家,还有我。”
她也没在意,对他说这些,不过是发泄几句,她不会让他为她做些什么,这是她跟陆心瑶之间的恩怨,她自己自会处理。
“已经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长青,有什么事的话再给我打电话。”
沈翎应声,她道别后就离开了汇厦花园。
他依然站在那里,眯着眼看着头顶上开始西斜的艳阳。
本来他就有计划,只是考虑时机还不够成熟,如今看来,他必须把事情提前才行,不然的话,这陆心瑶估摸后头还是折腾出更多的事情来。
他唇边的笑染上了几分阴狠,之前,他就说过,他不会轻易饶过陆家的人,而陆心瑶身为陆鑫严的宝贝女儿,理所当然,要喂陆鑫严当年的罪行负上责任!
纵使再不愿,陆心瑶到底还是被迫搬出了东湖御景。
霍向南给她准备的房子是独栋别墅,旁边还有一处小花园,鹅卵石铺了一路,蜿蜒而过,看上去环境极为清幽。
但是跟东湖御景是无法相比的。
二楼的房间内,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的景色。
这里是挺不错的,那些人并不知道这个地方,因此,没人会过来打搅她。
然而,这里没有霍向南偿。
垂放在身体两边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从东湖御景搬出来,跟霍向南也就不似之前亲近,这不是出自她的自愿,偏生,她是连半点办法都没有。
秋子推开门走进来,声音小心翼翼的。
“小姐,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她们搬到这里来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可这个星期以来,陆心瑶的心情总是不太好,就连霍向南那边,也没有过来。
当时,还是管家负责带他们过来。
想来也憋屈,她忍不住上前,又喊了一声。
“小姐?”
“知道了!”
陆心瑶烦躁地回头瞪了她一眼,却并没有立即下去,而是双手环胸,面色沉着。
“秋子,你说我该怎么办?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就是连一丁点的改变都没有。”
原本,她以为凭借着她跟霍向南过去的情谊,肯定很容易接近的,到底,还是狠狠打了脸。
霍向南变了,变成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宠着她由着她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秦桑。
秋子想了一会儿。
“小姐,我人笨,实在想不出来……不过,我想,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契机,唯有这样,你才能重新搬回东湖御景去。”
“契机?”
她低喃着这两个字,眸光变得幽深。
只是这契机不容易,现在的她,除了强迫自己处之安泰,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她抬起手揉了揉额头,恰巧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秋子赶紧拿过来递给她,她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接就丢到了床上。
这通电话,是景家打过来的,这段日子以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打过来了。
其实,她大可接起电话,装模作样地说上几句,只是,她不想去应付那些人,干脆就这么晾着了。
没想到,他们是愈发的得寸进尺。
秋子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自然是认得这个号码的。
当铃声停止,她抬起头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景家那边,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去告诉他们,我杀了他们的女儿,让他们去把警察叫来抓我进看守所?”
陆心瑶冷笑,那件事发生至今,她都没有后悔过,凡是得罪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当然也就包括着景柔在内。
怪只怪,景柔她自己跟她把关系搞成这样,爬上了她老公的床,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
“景家无权无势的,折腾不出什么打风浪,就这么由着吧,不用管。”
她顿了顿。
“那几个人呢?现在怎么样?”
秋子知晓她说的是哪几个人。
“他们已经离开俞城了,具体去哪,我也不知道。小姐,需要……做些什么吗?”
她放下手,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不用,那些人既然走了,那就让他们走吧!我们也别跟他们扯上半点关系,如果戳穿了,就把所有责任推到他们的身上。”
所有的证据,她都已经销毁了,一个景家而已,别指望能把她扯下来。
秋子连忙应声,跟随了上去。
陆心瑶走下楼梯,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该用什么办法回到东湖御景,就算回不去东湖御景,最起码,霍向南那边她得留住。
唯有留住,她才有最后的一点希望。
祥和。
秦桑觉得,最近这几天她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起初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加理会,心里想着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就觉得人也不太好,最近,亦是这样的想法。
今天,是小鹿出院的日子。
她请了下午的假,特地过去小鹿的病房为她收拾东西,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养,她的气色是比之前好多了,脸也红润了不少。
虽然身上还有些未消去的伤痕,但她的人看上去是开朗了不少。
秦桑将东西一一放进包里,小鹿就站在便上,心情难免有些忐忑。
“桑桑姐,你让我去的那个地方,我……我真的能去吗?”
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那些人,不曾把她当做一个人看待,唯有秦桑,是真心待她好。
她回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当然可以,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就等会儿过去,长青……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年纪跟你差不多的女孩子,她很期待你能过去。”
沈长青一直都被迫待在家里,前不久才终于走出了那围墙,听说了她要给她带去一个同伴,她是期待了好几天。
就连今天早上,沈长青还特地给她电话。
不得不说,秦桑是有私心的,她希望有小鹿在沈长青的身边,沈长青能慢慢走出那个阴影,成为一个正常人。
她拿起包,另一只手牵起了她。
“走吧!”
小鹿颔首,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是准备搭着电梯下楼的,电梯“叮”的一声在面前打开,秦桑抬步走进去,简珩的脸就这么晃进了眼。
她一怔,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电梯里碰见他了。
简珩似乎也早就习惯了,毕竟同在一间医院,要说遇不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往里头挪了挪,双手插在了裤袋内。
“出院了?”
她“嗯”了一声,小鹿的情况虽然比之前好多了,但她最亲近的时钟就一个秦桑,如今电梯里还有另一个人,虽然这个人是当日把她带回来的,她还是难免有些害怕。
小鹿躲在了她的身后,低垂着头一句话也没有,秦桑也没有在意,仰头迎上了他的眼。
“我请了下午的假,带她过去。”
“晚上有时间吗?我在临江阁订了个房间,一起吃顿饭吧!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跟你说。”
闻言,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明天再说不行吗?”
他笑。
“时间有点赶,本来想今天下午跟你说的,可是你请了假,我也不好让你等会儿回来,干脆就约晚上了。”
她面带存疑,他挑了挑眉。
“怎么?你害怕我吃了你不成?”
秦桑咬牙,是啊,她根本就无须这样处处避着他的,所以然,她便答应了下来。
“好,房号你发给我,我晚一点会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到了一楼,她带着小鹿走出去,后头,简珩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在临江阁等你,你可别放我鸽子。”
她没有理会,既然是答应了的事,那么她是肯定会完成的。
小鹿这才偷偷扭过头瞥了那个男人一样,再看看秦桑,她张了张嘴,有一些话卡在了喉咙里。
到了停车场,她这才看到她的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
小鹿磨蹭了好一会儿,扯起了一记苦笑。
“桑桑姐,刚刚……刚刚的那个人……”
“那是祥和的院长,你不需要理会他。”
话虽如此,她憋了许久,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桑桑姐,如果可以,你还是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吧,他不是一个好人。”
她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秦桑笑了笑,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单纯地以为,这是她的一个第一印象。
简珩这个人,光是从表面看上去,却是就是一个痞子,要人在第一眼就有好的印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嗯,我知道了。”
见她明显没有放在心上,小鹿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如果不是因为秦桑对她那么好,有一些话,她是不能说的。
两人上了车,汇厦花园距离祥和有一定的距离,开了大概大半个钟头,才到达了小区。
沈长青一直都等在屋里,见她们走进来,她是立即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桑桑姐,你来了!”
秦桑笑着望过去,今个儿沈长青看上去情况不错,最起码,是清醒的。
她又环视了一周,并没有看到沈翎的影子。
“长青,你哥呢?”
“哥哥他今天很早就出去了,说了还会晚归,他去哪,我也没有过问。”
她也没有多在意,拉着小鹿朝她走了过去。
不仅仅是小鹿,就连沈长青也有些怕生,刚开始,这两个人之间并不熟络,秦桑费了不少的劲,才让她们两人关系亲近了些。
这一下午,她都待在了汇景花园。
当夜幕降临,她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沈长青挽留了下,见她执意,也就没有勉强了。
她出了汇景花园,便直接向临江阁而去,中途的时候,她给霍向南打了个电话,告诉自己今晚会晚一些再回去。
临江阁中,简珩早就等候在那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高脚杯,轻轻晃动,那里头的酒液荡出了别样的弧度。
他抿着唇,目光深沉,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包房的门被推开,秦桑的身影就出现在门边。
她走了进来,直接就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找我过来,是要谈什么工作上的事?”
“不急,先吃饭。”
说着,他就放下酒杯,招来侍应点菜。
他随意点了几样,她也没有过多的要求,打算随便吃一吃就好,这几天,大概是身体不适,她是觉得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简珩今天的话似乎有些少。
他只是不时抬起头看着她,也没有说些什么。
秦桑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她吃了几口,就撂下了筷子。
“现在,可以说了吗?”
他笑,她向来都是这样,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他的身边离开,也不晓得她到底是忌讳霍向南呢,还是不喜欢他呢?
但愿,并不是后者。
“小鹿的事,你有什么感想?”
她愣住,怎么都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他也搁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
“我打算组织一个部门,是专门接待这类的人,像是受到了家庭暴力,又或者是受辱之类的。”
她这才听出他的用意,眉头不由得一蹙。
“可是,就算我们医院组织了这么一个部门,也不见得那些收到欺辱的人会自愿过来接受帮助啊!”
她说的都是实话,那些人向来都是性格已经被扭曲的,能忍着都会尽量选择忍着,又怎么可能主动将自己的伤痕暴露在别人的面前呢?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简珩自然也明白到了这一点。
他的身子微微向后靠,双眸眯起。
“所以,我另外还会成立一个基金会,这样的话有些事做起来也方便。而我今天把你叫过来,就是想让你负责这么一个部门。”
闻言,她连忙摇头。
“我不要!这种事我不擅长,你还是让其他的人来接管吧!”
他笑,在说出这番话前,他就猜到了她肯定会拒绝的。
但是他已经决定了,自然不容她拒绝。
“经验,你有,你也擅长。你忘记了小鹿的事了吗?小鹿这个病人是由你来负责的,从住院之初到今天出院,你都做得很好,而你所做的一切,医院的人都看到,这就好比是一个证明,没有什么比这样的证明更能让人信服。若是我把部门让你接管,底下的人也能信服,最重要的是……”
他说着,噙着笑望着她。
“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机会,将你捧上位。”
直接升她为主任,这样的话题之前他跟她就已经谈过,但由于她的资历尚浅,根本就可行的。
如今,经过了小鹿的事,想要将她捧上去,不会有任何人有意思,因为小鹿的事摆在眼前,她成功了,也做得很漂亮。
这就等同于一个履历,足够让人信服。
“秦桑,别拒绝我,难不成你想当普通的外科医生一辈子吗?”
她张了张嘴,没有吱声。
她是肯定有野心的,如果可以,她不甘心只是当一个在医院里的医生,她想接触更多,开阔自己的视野,让自己不至于停步不前。
秦桑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了,她也明白,这样的机会不会那么幸运再发生。
如果她足够聪明,就会牢牢捉住这次的机会。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不需要你捧我上位,我想用我的实力让他们信服。”
这倒是像她的性子,只要不是再像以前那样拒绝,他都是无所谓的。
“可以,基金会的事,我已经让他们去办了,明天就会有消息,你也无须特地换科室,我会让人空出一个楼层,为这个部门作准备。”
两人就这事又聊了会,秦桑没有打算久留,反正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她便起身告辞。
她是开车过来的,不需要他送,简珩耸了耸肩膀,没有勉强。
她走出临江阁,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秦桑心里明白,这一个机会,是难得的,或许简珩是看在她的份上,但她还是希望借这一次的机会,接触更多不同的病人。
在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像小鹿这样的人,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尽可能的去帮助。
她开着车,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了下来。
在等待绿灯亮起的空隙,她漫无聊赖地往旁边望了望。
余光不经意的,瞥见了那不远处饭店前的一抹身影。
她有些吃惊,虽然距离远,但她还是认得,那个人沈翎。
应酬什么的,向来都是理所当然的,沈翎如今是久鑫的总裁,亦是如此。
只是,那个站在沈翎身边的人,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生意人,那个人穿着随意,看上去……倒是像一个圈外之人偿。
那两抹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了,她想再去看,已经怎么都找不到人了。
她突然觉得不安,沈翎跟那样的一个人见面,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呢?
不由自主的,她想起了陆鑫严。
希望,不会是类似的事。
正想得出神,后头的车子对她响起了喇叭,她忙不迭回过神来,启动车子驶过十字路口。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疙瘩,一直都存在在她的心里,始终没有办法挥去。
之后的几天,没再发生什么事。
简珩成立的基金会,不久就在俞城传来了,这样的事还是头一回,难免让人觉得惊讶。
而且,负责的人是秦桑,这一点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秦桑依旧每天上下班,偶尔会过去汇景花园看望一下沈长青和小鹿,这两个女孩儿相处得很好,才不过几天,就熟悉了不少。
她倒是在汇景花园见过沈翎一两回,他看上去就跟过去没有半点的异样,她便慢慢放下心来。
……
对陆心瑶来说,这段日子,她根本就不好过。
她不止一次给霍向南打电话,可他总是以敷衍的态度对待她,而她无论是装病还是用其他的办法,他都没有过来。
她实在没了法子,就打算亲自过去霍家一趟。
她过去的时候,霍母并不在家,霍建国倒是在,只是一个人待在院子外逗鸟。
佣人将她迎了进去,她远远就看见了他,低着声音喊了一声。
“霍伯父。”
霍建国许久以后才扭过头来看了她眼,嘴边噙笑。
“这不是心瑶吗?怎么这么空闲过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
她走过去,霍建国最近新买了一只小银雀,毛色很好看,那小银雀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他笑出声,随后才将鸟笼递给旁边的佣人。
“进屋吧,外面冷。”
闻言,陆心瑶立即跟了过去。
两人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记得以前她还小的时候,经常会到这边来玩,霍建国对她是欢迎得很,再加上以前两家本就有意要结亲,所以在一些事上是不曾避讳些什么。
后来,沈翎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就不再过来这边了。
如今想一想,她的确很久没有过来了,屋子里的摆设有了不少的变动,但是还是有一些,跟记忆中是一样的。
她的心情难免有些忐忑,霍向南那边,是不理睬她,她没有办法,唯有换一种方式,从霍建国这边试试看。
陆心瑶垂着眼,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
“伯父,我已经听向南说过了,我妈的事,我很感谢你。”
霍建国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们过去霍陆的情谊仍在,有些事,我们能帮的,就会尽量帮着点。”
听见这话,她露出了几分喜色。
她等的,就是这么一句。
“伯父,霍陆两家从以前就是世交,我跟向南也是从小就一起玩到大的,记得那个时候,你和我爸还有意想要撮合我们两个……”
“是啊,”他笑,“都是过去的事了呢,后来,你嫁给了沈翎,而向南的身边有了桑桑。”
她嘴边的笑一僵,霍建国突然提起秦桑,很显然的,就是明白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事了吧?
霍建国是一只老狐狸,她那点小把戏,又怎么可能会瞒得过他的眼?
“向南跟桑桑结婚也有一年多了,我之前就跟他们提过,让他们赶紧要个孩子,你跟向南关系好,你下次见到向南,记得帮我劝几句。”
那些原本要说出口的话,此时只能被迫咽了回去。
陆心瑶勉强地笑着,嘴里只能应付着。
“好,我知道了,伯父,你就放心吧,我会去跟他提一提的。”
“那就拜托你了。”
霍建国后来又跟她说了几句家常,她心不在焉地听着,没过多久,就起身告辞。
秋子是跟着她一起过来的,两人出了霍宅,秋子才终于敢说话。
“小姐,你怎么不跟他提起那事啊?如果是你开口说要回去东湖御景,霍老先生肯定会向着你的吧?”
陆心瑶的脸色难看,狠瞪了她一眼。
“他只差没把话说开了,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我别指望踏进他们霍家。”
“我怎么听不懂?”
“霍建国提起秦桑,就是在提醒我,霍家少奶奶现在是秦桑,之后也会是秦桑,让我别妄想,而且,他还让我去劝一劝霍向南,让他们早点要个孩子,就是说我一点可能性都不会有。”
为什么会这样?在这之前,她以为霍建国是心向她的,毕竟过去霍陆两家交情摆在那,以前霍建国也是极为疼爱她的。
但是如今,什么都变了,随着陆家垮后,都变了,就连霍建国也一样。
表面上装作跟他们友好,没有趁机落井下石,然而,是看不上现在的陆家的。
凭靠着现在的陆家,她又怎么可能能让霍建国松口?
到底,还是奢望了。
陆心瑶觉得不高兴,看来,情谊什么都是假的,只不过是假意地装作是一个好人罢了。
秋子皱起了小脸。
“连这边都不松口的话,那岂不是……”
秋子立即打住,没再往下说,有一些话要是说出口,就只会更难堪。
她咬着唇,以前的她何须像现在这样?明明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是彻底跌进了地狱里。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沈翎。
她难免心烦气躁,就算回到住的地方也没事做,干脆就带着秋子到商城那边去。
从毕业后,她就一直都待在家里,陆家不缺那几个钱,陆鑫严还在世的时候,心疼她,便没让她出去工作,她也不至于去找工作来辛苦自己,这样每日悠闲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附近的商业圈都被她逛了一圈,没有买下半点的东西,她也不是看不上,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顺便喘口气。
坐在一处露天茶座,她的手边放了一杯咖啡,她拿起喝了几口,揉了揉额头。
秋子看着她,蔓延的担忧。
“小姐,要不,我们再换个地方逛一逛?”
“不了,回去吧!”
逛再久,她的心情也不见得就会好转,除非,是霍向南能够过来见她,或许,她就能开心一点了。
像这样被放置不管,还是头一回,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若不是因为她还得靠着霍向南,换着是以前的自己,早就闹一番了。
她抿着唇,心里是一个办法都没有,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必须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秋子,结账,我们回去了。”
秋子应声,起身去结账,她就在座位里等着。
因为想事情想得正入神,一道暗影压过她的头顶,她不明所以抬头,本来以为是秋子回来了,没想到,自己的周边却围了好几个魁梧大汉。
这些人的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友善的人。
她的心一沉,她并不笨,隐约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偏生,秋子现在还走开了。
她握紧椅把,声音低沉。
“你们是谁?你们想做什么?”
这大庭广众的,周遭都是人,她在想,这些人应该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吧?
然而,她到底还是错估了,
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在大庭广众下,直接就伸出手把她攥住,随后更是往一个方向拖行。她不肯走,挥舞着拳头大打人,那人干脆就将她整个人犹如麻包袋一样扛在了肩膀上。
陆心瑶失声尖叫,周遭的人乱成了一团。
秋子去结账回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她连忙冲上去想要去阻止,却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她跌倒在地上,随后立即又爬起来,想要继续阻止。
可不管她怎么拉扯,仍然是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陆心瑶被这些人扛上了一部车,那车很快就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了一缕青烟。
秋子急到不行,这样的公然抢人,是谁都料不到的,她拿出手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联系霍向南,可是不管她打多少通电话,都依然无法接通。
陆心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她拼命地反抗,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些人甚至是狠狠地扇她巴掌,她捂着脸不敢置信,这样莫名其妙被人打,还是头一回。
这些人,显然就是有目的的。
这一点,她唯一是确定的。
车子开了很久,半晌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被人拽下车,抬起头一看,她的瞳孔禁不住一缩。
这个地方,乍看之下是有几分熟悉,不得不说,她曾经来过,而那一次她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要对景柔做那种事。
这个地方很偏僻,当时她还是让秋子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那时候她就在想,像这样的鬼地方,她绝对不会再来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被带来了这里。
景柔当时摔下来的地方就在眼前,不知道为什么,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却感觉到了不少的寒意。
这些人带着她往前走,似乎,是打算上去那只有楼架的大楼,她说什么都不肯迈步,到了最后,他们便直接用拽托的。
她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就往前跌,她很是狼狈,然,说什么都挣不开他们。
陆心瑶就这么被带上了顶楼,这个地方,她永远都不可能会忘记。
那个逆风而站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她就算闭上眼睛只听那声音,也知道是谁。
毕竟,他们曾经同床共枕一年多,毕竟,他们曾经是一对夫妻。
陆心瑶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把她带来的人,会是沈翎。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了。
“是你?!”
沈翎慢慢地转过身,此时还是白天,阳光铺天盖地地照射下来,打在他的身上化出了一道道的光圈。
他抿着唇,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陆心瑶,我们有一段日子没有见过面了吧?”
她咬牙切齿,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是恨不得冲过去杀了他。
“你还敢来见我?沈翎,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他笑,笑得漫不经心。
“你想借霍向南的手对我做些什么?可是我怎么听说,你被赶出了东湖御景?”
她脸色丕变,怎么都没料到,他竟然会知道这件事。
即便如此,她还是硬着气冷哼。
“我只是暂时搬出东湖御景而已!之后,我会再搬回去的,那是原本就属于我的地方!”
“或许,以前曾经属于你,但是现在,东湖御景是属于秦桑的。”
他抬步走过去,每一步,都犹如踩在她的伤口上。
“跟我结婚,是你的一段污点吧?你觉得,霍家还会接受你?”
沈翎在笑,他脸上的那抹笑,是那样的刺眼。
“肯定不会的吧?更何况,如今陆家已经失势了,霍家那样的大门大户,又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么一个结过婚,家里一无所有的人?”
他是一眼看穿,陆心瑶对他是恨得牙痒痒的。
“那也与你无关!”
沈翎也没有多在意,以前,他容忍着她,是因为所有事情还不足够成熟,自然也就不好撕破脸,而现在,他根本就无须忌讳那么多。
在他面前的陆心瑶,就是一只没有牙的老虎,只会叫嚣,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威胁。
“你应该对这个地方不陌生吧?就在不久前,你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她一惊,冷哼了一声。
“我不懂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虽然在笑,但是那笑意却是丝毫都没有到达眼底。
“你不用跟我装,不过,你要真记不得了,那么,我就好心提醒你,你应该还记得一个叫景柔的女人吧?”
她迎上了他的眼。
“怎么?你想替景柔报仇么?”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随着风飘散开来。
“我为什么要替景柔报仇?你杀了她,倒是如了我的愿,不用我亲自动手。反正,就算你不除掉她,我也会找个机会除掉她的。”
他这番话不假。
对于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是不可能会留下来的,从他踏上这一条路开始,就步步为营,他不允许自己走错一步,而那些可能会造成威胁的人,自然不可能继续存活。
景柔便是如此。
他之前利用了景柔,当景柔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便会抛之脑后,他不是一个好人,他也不曾承认过自己是一个好人,因此,很多事他都无须忌讳。
要是让景柔留下来,就注定会是一个隐患,只是,在他动手之前,陆心瑶首先按耐不住动手了,他就正好顺水推舟了。
谋害了景柔的人,不是他,是陆心瑶。
陆心瑶不是笨蛋,她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她的脸色苍白,明白自己这是上了他的当。
或许,在他的计划里,景柔从来就是用来激怒她的一个工具。
又或许,在最开始,不是景柔勾引了他,而是他先起了那个头。
“沈翎!你这个卑鄙小人!”
陆心瑶气得全身发抖,这个人,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一个不错的人,慢慢的,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她才发现,到底,是她过分美化了。
他一直都在利用人,不管是她,还是景柔,都不曾入过他的眼。
那么,他心里的人是谁?秦桑吗?
一年多的婚姻,如今看来,比笑话更可笑,她投入了所有,却失去了所有。
她看着他,如果说,她对他没有半点感情,那都是假的,而过去有多爱他,现在,她就有多恨他。
恨他的辜负,恨他的蓄意接近。
“沈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低吼出声,沈翎抿着唇,面色阴冷。
“我过去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那么,我现在再说一遍,陆心瑶,我接近你,是因为陆鑫严过去对我们沈家所做的一切。你知道,那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背负着的到底是怎样的痛苦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陆鑫严将你捧在手心里宠着,容不得你受半点的委屈,你看不到那些阴暗面,你就是温室里的一朵花。”
而沈长青,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生,背负着那样的身世,然而,年幼时又遭遇了那种事。
如果可以,他根本就不希望沈长青是陆鑫严的骨血,那样的人渣,只会令人觉得唾弃。
然而,陆心瑶却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那些话么?你做那么多,无非就是觊觎我们陆家的东西罢了!你找什么借口?偿”
“我找借口?我说的那一些,都是真的。”
他直起身,望着她的目光冷得发寒。
“你的父亲,强要了我母亲,之后,生下了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再之后,他丧尽天良到连自己的私生女都下得去手!”
“你闭嘴!”
她想要冲过去与他撕扯,可这些人却紧紧地拽住了她。
她没有办法动弹,唯有仰着头愤恨地瞪着他。
“你在撒谎!我爸才不是那样的人!还有那个女人,我绝对不会承认她是我爸的女儿!你想都别想!”
沈翎冷笑,手插在了裤兜里。
“我曾经在我父母的墓前发誓,他们曾经经受的痛苦,我会一一还给陆鑫严,我要他死,我要陆家家不成家!而你,身为陆鑫严的女儿,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她不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么?她不是陆鑫严最疼爱的女儿么?
那么,他就让陆鑫严在天上好好看着,有因必有果,不是不报,而是时间未到。
“你的父亲,他强要了我的母亲,还对我妹妹做出那种事来,那么,我就让他的宝贝女儿也尝尝当年的滋味!”
说着,他往后退了几步,那几个魁梧大汉逐步地向她靠近。
陆心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挥舞着手不许那些人碰她。
“你们别过来!沈翎!你竟敢对我做这种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笑,只是那笑意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是不是觉得这画面很熟悉?就是在这个地方吧?你对景柔做了同样的事。”
他遁着她曾经做过的事,再做了一遍,他也不是在为景柔讨回些什么,而是想让面前的这个人知道,她不是什么事都能掩盖住的,她也不再是那个可以任意妄为的人。
她把对景柔的事藏得那么严密,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被他知道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陆心瑶大声喊着,声音都喊到沙哑了,这些人却始终没有放过她。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高高地举至头顶,还有人架住了她的双腿,不让她合拢。
衣服,一件件被剥落,很快的,她便全身光裸着,她瞪大双眼,那人扶着她的腰,直接就冲了进来。
痛意一瞬间蔓延全身,她仰着头,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这一刻的难受,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么久了,谁敢对她做这种事?
那些人,哪一个不是讨好着她奉承着她?
痛,真的很痛,到了最后,根本就是变得麻木。
视线不断地晃动,眼泪盈满了眼眶,隐约间,沈翎的脸晃进了眼。
没有半点的表情,很冷,直视着她的狼狈。
她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反正,他们就是轮着来,每一个都很粗鲁,她除了痛,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感觉。
她干脆就闭上了双眼,绝望涌上了心头。
她在想,景柔被强,暴的那一天,她是不是有着跟她同样的心情?
答案,无从而知。
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这些人才停止下来。
黄昏的余晖照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
陆心瑶睁开双眼,瞳孔没有半点的焦距,头发早就被眼泪给打湿了,她只是躺在那里,如同死尸般一动不动。
这些人,在笑,笑得很开心,而其中,沈翎面靥上的阴狠尤为刺眼。
“陆心瑶,你别怪我,我不过是将你爸曾经做过的事,重新做一遍。”
她没有动,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沈翎,我恨你。”
她仅仅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言语。
沈翎没有在意,她对他是恨还是爱,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在乎,他双亲的仇有没有彻彻底底地还给陆家的人。
看着面前这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她一身的狼狈不堪,皮肤还到处布满了淤青,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觉得很高兴才是,然而,什么感觉都没有。
纵使,他与她曾经夫妻一场。
纵使,她单纯的只是陆鑫严的女儿。
他收回目光,向旁边的人示意了下。
“你放心,我不会再为难你,该做的事,我已经做了,也不会让你落得像景柔一样的下场。”
说完这话,他就率先往楼梯的方向走去,这些人就跟在他的身后,其中一人扛着一身光裸的陆心瑶。
另一边,东湖御景。
秦桑是跟霍向南同时进门的,她回来得有点晚,本来以为他已经到家了,这时候才发现,他也晚归了。
男人瞥了她一眼,眉头蹙起。
“怎么现在回来?”
“今天下午临下班的时候,急诊那边来了不少的病人,我过去帮忙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别太累,要注意休息。”
她答应着,两人一起走进玄关,换好鞋子刚走进客厅,一抹身影就冲了过来。
她吓了一大跳,定睛望去,竟是秋子。
秋子这么久以来一直都跟在陆心瑶的身边,这会儿倒是单独出现,实在是教人诧异。
秋子直接就奔到了霍向南的面前,脸上布满了急色。
“霍爷!求你救救小姐吧!小姐她……小姐她被人抓走了!”
听见这话,不仅霍向南,就连秦桑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
他沉下了脸,刚开始看见她出现在东湖御景,他就觉得奇怪,明明,在这之前他已经给她们主仆两人找好了住所。
秋子连忙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我……我和小姐在一间露天咖啡厅喝东西,之后我去结账,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好几个魁梧大汉强行将小姐拖走了!直到现在,已经……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一直都给他打电话,但是,或许之前陆心瑶给他打过太多通电话了,他是连一通都不再接起了。
霍向南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转身就往门口走去,似乎,是打算要去找人,秦桑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杵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上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晚上,再十字路口前看到的那一抹身影。
她只希望,这件事跟沈翎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要真有……
她无法再想下去。
男人大步地走出门口,想要开车去找,可还没走到车库,前头就开来了两台车子,一台,是普通轿车,而另一台,是白色的面包车。
那车子直接就在东湖御景的门口停下,随后,后面的车门被打开,一个人被丢了出来。
他望过去,目光一凛。
那个被丢下的人,竟然是陆心瑶,而且,她身上连半点蔽体的衣物都没有!
陆心瑶被人推下来以后,就倒在那没有动弹,她是清醒的,但也是麻木的,她经受了那样的事,是连动都不想动了。
秦桑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的一幕。
秋子尖叫出声,霍向南走过去,将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当他的身影晃进了眼,陆心瑶眼眶再次泛红,伸出手把他推开。
“你不要碰我,我……我现在好脏……”
她话中的某个字眼,让他额头上的青筋凸显,他也不顾她拒绝,将西装外套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再将她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
“没事了,你没事了。”
陆心瑶想忍住,但到底还是没能忍得了,扑进了他的怀中大声痛哭了起来。
他抬起头,那白色的面包车把人丢下来以后,很快就开走了,而那一台轿车,亦是如此。
在那后座,坐着一个人,车窗是放下来的,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坐在里头的人。
是沈翎。
他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就连霍向南望过来时,他也是没有丝毫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理所当然的,门前的秦桑也看得一清二楚。
那两台车子很快就驶离了,霍向南将陆心瑶抱起,走向了自己的车。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秦桑看着那台pagani就这么地离开了东湖御景,她扶着墙,觉得自己的身子摇摇欲坠。
那样的画面,那样的狼狈,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陆心瑶经历了什么,她没有想到沈翎会做出这种事来,他是打算以牙还牙吗?陆鑫严曾经对沈家做过的事,如今,他再一一用同样的方式还给陆心瑶。
她阖了阖眼,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要那么做?
沈翎已经越走越远了,远得……仿佛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他。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走过去把自己的车开出来,东湖御景最近的医院,也就只有祥和了。
她本是想要试试,可是当她到了祥和,果真在停车场看见了那台pagani。
快步走进,她没有多想,直接就想着妇科而去。
在那走廊的尽头,她看到了霍向南的身影。
他就站在那里,陆心瑶被送进了里头做检查,就只有他和秋子站在那里等候着。
她走近几步,或许是那脚步声惊扰了他,他回过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秦桑也没有吱声,只是站在不远处等着,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上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说些什么。
安慰?未免显得太过虚伪;嘲笑?又不像是她的性子。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这里,了解陆心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有些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好一会儿以后,那门才打开,有一个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带来的结果,是令人震惊的。
陆心瑶被强,暴了,她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而且,心里上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秦桑靠着墙,她看到男人的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他始终没对她说过半句话,就连陆心瑶被推出来时,他也是亲自抱起陆心瑶,在她面前路过。
不再,看她一眼。
她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陆心瑶的情况是要住院观察的,她犹豫了下,走到了刚才为陆心瑶诊治的那个医生面前。
“莫医生,她的情况……很糟糕吗?”
莫医生是认得她的,便也没有隐瞒。
“是的,虽然她已经不是处,女了,但是她的那个地方被撕裂开来,后期我们还得为她准备一些仪器检查,看会不会患上什么病。”
她的心猛地一沉,又问了几个问题,才道谢离开。
陆心瑶的情况很不好,那样的一件事,对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可是她对这种事很了解,毕竟,不管沈长青还是小鹿,都是一个例子。
她拿出手机,想要打给沈翎,可是手刚碰到屏幕,到底,还是没有拨下去。
她能说些什么?质问沈翎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她是明白的,沈翎会这么做,只是报复,沈家当年被陆鑫严毁了,沈翎不可能会那么简单放过陆家的。
然而,她不懂,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秦桑最后只能把手机重新放回包里,抬步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番询问,她来到了那病房前,她推开门走进去,病房内,陆心瑶坐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肩膀不停地抖动,而霍向南就站在床边的不远处,目光深沉。
她断断续续地,说起了那一段可怕的经历。
“是沈翎……那都是沈翎的人……他说,要我尝尝他母亲当年曾经受过的痛苦……我不断地挣扎,可是怎么都没有用……好可怕,好痛……我拼命地喊,没人来救我,一个人都没有……”
那一刻的绝望,是那样的刻骨铭心,过去神气的陆心瑶,如今却如同败犬一样,不再耀武扬威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就算那真是我爸做的,可是我爸已经被他害死了啊!他为什么还要对我做这种事……”
陆心瑶不断地哭,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过。
秦桑觉得,自己的双腿就仿佛定在那里一般,没有办法移动,陆心瑶的那些话,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耳膜,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抬起头望过去撄。
就算,那只是她的想法,可如今亲耳听来,还是难免令人觉得无法置信,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唯有就这么站在那,一声不吭。
她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就算闭上眼睛,那一幕幕还是不断地在脑子里回放,那种碰触,根本就无法忘记,就如同噩梦一般,折磨着她。
她只能伸出手,紧紧地攥住面前的这个人。
“我真的好怕……我……我喊了好久,没有一个人来救我……他们不是人,他们……他们……”
她说不下去了,唯有再次痛哭起来。
男人走过去,将她搂进了怀里。
“这事,我会为你做主。”
陆心瑶就好像听不到一样,仍然不断地流着眼泪。
而他的话,在门边的秦桑是听得务必清楚。
她的心猛地一沉,她不是笨蛋,不会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偿。
她与霍向南之间,本来就因为沈翎的那点事而变得僵持,那一个问题,其实一直都摆在他们的面前,只是彼此间都没有触碰。
以为,继续这样拖下去,就算是逃避,也总好过将一些事摆在表面上。
偏偏今天陆心瑶的事,让那些问题不得不面对解决。
到底,他和她,还是无法站在一起。
她放不下沈翎的事,他的心里有一个陆心瑶。
这中间的距离,她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她阖了阖眼,脸色隐隐变得苍白。
然而,霍向南的声音仍然不断地传过来。
“心瑶,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秦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走出了病房。
她原本以为,经过了这么多的事,他们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改变过。
以前的他,会为了陆心瑶不顾一切,现在,亦是如此。
陆心瑶经受了这种事,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会放过沈翎了吧?
她走出了医院,外头的天早就暗下来了,她仰头,看着头顶上的天,竟是浓郁得过分。
这种黑暗,根本就没有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就像陆心瑶的事一般,来得突然,来得猝不及防。
秦桑回到了东湖御景,她没有办法对陆心瑶表示同情,因为她明白沈家那些年的痛苦,她将自己包裹起来,唯有这样,她才能逃避着不去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这个梦里,她梦见了霍向南,她梦见两人没有开始过,然后,也没有痛苦过。
一觉醒来,落地窗外的阳光铺天盖地地铺洒进来,她撑起身子,总觉得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得……仿佛一直都存在一样。
床边空荡荡的一片,果然就如同她所料那般,霍向南昨晚没有回来。
她失神地看着那个床位,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
起床,洗漱,换衣。
她的动作很缓慢,若是平时,她肯定会担心迟到的问题,而今天,她却根本没有这个心思。
走下二楼,刚要绕过客厅到饭厅去,就看见男人从门口走进来。
他的脸上满是疲惫,很显然就是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下巴还有轻微的胡渣,他理所当然也看见了她,眉头不由得一蹙。
她赶紧扭过头,也不去饭厅了。
“我去上班,快迟到了。”
“等一下!”
在她走过的时候,他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她惊鸷般缩回手,避开了他的目光。
“下次再说吧!我要赶紧去上班。”
说着,也不等他回话,她就迈开步伐往门口走去。
那感觉,就好像身后有很多人在追着她似的。
秦桑快速地道车库把车子开出来,待离开了东湖御景后,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其实,关于他想说的那些话,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不想去听,逃避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最起码,她不想现在就从他口中听见那些话。
她会受不了的,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她明白,这么做根本就躲不了多久。
回到祥和,果真迟到了那么几分钟,主任念叨了几句,也没再多说了,她坐在诊室内,为那些来看诊的病人看病,好几次都开错了单子。
简珩听说了这事,是觉得颇为意外,在他的记忆中,这种低级错误她是绝对不会犯的,毕竟,她已经不是一个新手医生了。
他看了眼时间,便到诊室去找她,他刚进门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那,失魂地看着窗外。
他挑眉,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今天很不对经,他干脆就走过去,拽过她的手就往门口走。
秦桑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拖出了诊室。
走廊上的人很多,不少的人都侧目看着他们,她觉得难免有些丢脸,便低着声音开口。
“你做什么?放开我!”
简珩是说什么都不放,直接就将她带走了院长室。
房门一阖上,里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这才松开她的手,径自走到了桌边。
“坐下来吧,一起吃个午饭,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秦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目光所及桌子上摆放的美味菜肴时,肚子不禁打起了鼓。
她今天早上走得很急,根本就没有吃饭,而昨天晚上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更是无暇顾及那些问题。
她想了一下,抬步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简珩的眼里聚集了笑意,这一次,她并没有像过往那样拒绝他。
他向来嘴挑,桌子上摆放的菜很显然就是临江阁的,他似乎很爱去这个地方,就连那里的菜都是百吃不腻。
秦桑不说话,只低着头吃饭,她吃得很急,好几次都差点噎到了。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到了她的手边,随后看着她拿起杯子一下子喝了半杯。
他不禁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几顿没有吃饭了?”
她长长的睫毛轻颤,到底,保持着缄默。
很快的,两人便吃完了,那些菜大多数都是进了她的肚子,秦桑觉得自己有时候挺可悲的,明明心里难受成那样了,却仍然可以吃那么多的东西,不是说,有些人难受了,就连一粒米都吃不下去么?
她自己倒是一个异类。
见她吃好了,男人的身子微微向后靠,噙着笑望向了她。
“你今天出了很多错误,下午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她摇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沙哑。
“我没事,不需要休息,下午的时候我会多注意的。”
她显然不愿意离开,这令他不由得联想到了某些事。
“我今天早上回来,听说陆心瑶被送进我们医院的妇科了?”
那个名字普一出来,她的后背便猛地一僵,脸色也变得煞白。
他那么聪明,祥和又是他的医院,他想知道些什么事,还不容易么?
她根本就不曾指望过这件事能瞒得过他。
他用手托着下巴,慢慢地眯起了双眼。
“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她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
“没有,我自己能处理好。”
“你向来都是这么逞强的吗?”
他伸出手,扳正了她的肩膀,逼着她必须面对他。
“秦桑,你不用自己苦苦撑着的,若是你把我当成了朋友,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处理。”
“想办法帮我处理?”
她喃着这几个字,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如果我告诉你,霍向南即将抛弃我了,他在我和陆心瑶之间选择了陆心瑶,你能怎么帮我?帮我将陆心瑶杀了,把霍向南抢回来吗?”
他的面靥上带着认真。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我会去做。”
她觉得可笑极了,用力把他推开后站起身来。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真的!就算我明知道那个男人的心里有另一个女人,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爱着他,像我这样的人,就是一个笑话!”
她不是自我怨怼,而是确实这么认为。
她一直都看着霍向南,然后,霍向南看着陆心瑶,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陆心瑶在霍向南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如今,陆心瑶出了这种事,他怎么会撒手不管?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她就是了解到了这一点,心里才会觉得难受。
简珩眉头微蹙,抿着唇看着她。
“可是在我眼里,你不是一个笑话,你只是一个傻瓜。偿”
傻傻地去付出,傻傻地去爱,傻傻地……去期待没有结果的未来。
秦桑摇头,不再言语。
反正不管怎么样,在这三人关系间,她从来都没有出不了声音。
她也没有多待,一会儿以后就站起身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简珩坐在那,看着门板在面前阖上,他的手放在桌面上轻敲,一脸的若有所思。
她回到自己的诊室,下午的时间没什么病人,她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坐在那里发呆。
这种事,严重影响到了情绪,但她却是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临近下班,她看了眼时间,将私人物品收进了皮包里。
她刚走出医院大楼,正要到停车场去,余光不经意地一撇,竟看见了那一抹身影。
熟悉的paganni,霍向南正倚在车旁,抿着唇注视着这个方向。
秦桑的步伐顿住,他很明显就是特地过来的,早上她走得匆忙,手机也调了静音,为的,就是躲着他。
如此看来,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她唯有转过身走过去,嘴角勉强扯起了一笑。
“你怎么来了?我今天又开车到医院来,我能自己……”
她话未说完,他就截住了她的话。
“你车子就停在这边,坐我的车。”
说着,他就伸出手牵住了她,不容拒绝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一些话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她只能低着头跟在他的后头,坐进了副驾驶座。
paganni却并非向着东湖御景而去,反倒是停在了一间餐厅门前。
霍向南要了一间包房,她就坐在他的旁边,菜不算多,却全部都是她爱吃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喜好这般了解。
她食不知味,低垂的睫毛轻颤。
男人吃了几口就撂下了筷子,他今天话不多,很是沉默。
手里拿着的高脚杯轻晃,好半晌以后,他才吭声。
“之后出院,我会把心瑶重新接到东湖御景。”
她的心猛地一沉,抬起头望向他。
他的眸光很浓,那五官在那灯光的衬托下显得特别的深邃。
“其实那天,秋子给我打了很多通电话,可是我都无视了,如果我没有无视而是接听了,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不明白,他话中的“很多事情”,指的就是陆心瑶被侮辱的事。
手垂放在腿上,悄然地攥成了拳头。
“你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把她接回东湖御景那么简单吗?”
他抿唇,她看着自己的手,声音很轻。
“霍向南,那一天你要我在你和沈翎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人,倘若我现在,问你在我和陆心瑶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的话,你会选择谁?”
她问出这个问题以后,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在等待,等待着他的答案。
而他,也在自问。
在秦桑和陆心瑶之间,他会选择谁?
他阖了阖眼,之前没有发生那么多事的话,或许,他会选择她。可偏偏,陆心瑶出事了,她被人做了那种事,甚至,他想到如果他早一些接起电话,她就有可能避免……
不管怎么样,这里面,有他的一部分原因在。
这责任,他推托不了。
“就像你会选择沈翎一样。”
也就是说,他会选择陆心瑶了?
她的心犹如坠进了万丈的深渊,难受得让她喘不过气来,虽然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答案,但是当真实听见了,还是觉得受不了。
一直以来,陆心瑶在他心里就是一颗抹不去的朱砂,以前,他的心里有她,现在,也依然有她。
更甚,不曾离开过。
她低垂着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包房内传来。
“那么,我们呢?我们之间,又算是什么?为什么要让一个陆心瑶夹在我们中间?”
这一段婚姻,一年多了,这么久以来陆心瑶就是一直都存在着,好不容易,以为她不在了,到底,是她的错觉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有她?
霍向南没有看她,他的身子微微向后靠,看着不远处那扇落地窗。
“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听在她的耳里,是尤为的心寒。
她早该知道,他与陆心瑶青梅竹马,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他不可能对陆心瑶置之不理,只是,这样的程度却是远远的超出了她的预料。
秦桑觉得,她没有办法再继续待下去,她猛地站起身来,由于站得太急,那椅子是应声落地。
他这才看向她,刚要说话,就见她扭过头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见状,他连忙追上。
她走得很快,连停步都没有,直接就往大门口而去,男人快步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
“桑桑!”
不料,她却狠心甩开了他,头也不回。
“你不用送我,我有腿,我能自己走,你还是回医院去吧,那个女人需要你。”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一番话的,那种感觉,犹如被刀狠狠割开了她的心一样,岂止是血流成河那么简单?
霍向南想说些什么,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秦桑也没有拦车,直接就踩着高跟鞋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去哪里,东湖御景吗?那个地方,已经不能算是她的家了,再过不久,陆心瑶将会重新搬进那里,之后,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她的位置?
不可能了,真的不可能了。
以前,那些话他都不曾说出口,现在,他是没有半分的顾虑了,也就是说,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考虑她的感受了。
那么,她继续待在东湖御景,还有什么意思?
她咬着下唇,眼眶总有点泛热,她只能仰着头,让那眼泪不要掉下来。
然而,那脸颊上湿润的感觉,又是什么?
为什么她明明不想哭,却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讨厌这种感觉。
一路地向前走,毫无目的地,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有多久,只知道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军区大院前。
她才恍然想起,她还有一个家。
可是她心里清楚,她不能回秦家,她要是再这个时候回去秦家,秦振时肯定会担心她的,她不能让他担心。因此,她唯有走到路边,拦下了一台空的计程车。
一个钟头以后,蒋衾衾托着双腮,看着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好友,她来到她这里已经半个钟头了,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从她红肿的眼睛隐约明白,肯定又是跟霍向南有关的了。
她抽出了一张纸巾,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就别哭了,你再这么哭下去,城墙都要被你哭倒了。”
这笑话并没有让她笑出来,秦桑抬起头,她唯一能来的,就只有蒋衾衾这里了,除了这个地方,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她坐在椅子上,腿曲起来用手环住,目光低垂看着脚尖的某一处。
“衾衾,婚姻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结婚会那么痛苦的话,那为什么要结婚?
自找痛苦吗?她又不想那么自虐。
秦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她深爱着霍向南这一点,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谈恋爱,她谈恋爱,她的爱情却要这么折腾人?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应该跟霍向南在一起的。
她想要的,只是一段平凡的爱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要担心受怕,还要防着小三爬上自家老公的床。
蒋衾衾有些懵,她没有结过婚,自然不知道结婚到底有什么好,反正,她是自由主义,对结婚这种绑定终生的事是厌恶得很。
秦桑的这个问题,她还真答不出来,她只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勉强扯起一笑。
“别管什么婚姻不婚姻的,如果真不适合,那就离了吧,免得继续待在一起那么不开心,若什么都要勉强,这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她自问,是啊,若什么都要勉强,那么这段婚姻却是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还不如,早早地分开,各过各的好撄。
她抬起头,蒋衾衾脸上的担忧是那么明显。
她也不想好友担心,便笑了笑。
“没事,我的事我自己会有分寸的,不过这几天,估计就得暂时住在你这边了,你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蒋衾衾狠瞪了她一眼偿。
“说什么呢?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就算你要一直住在我这里,我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秦桑点头,也不再说话。
蒋衾衾一直都是一个人住,这个房子还有空的房间,她也能方便住下来。因此,两人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间了,她走进浴室去洗澡,因为之前偶尔会住在这边,还有留有几件她的衣服,这次是刚好派上了用场。
她换了衣服后也不急着睡觉,而是推开落地窗的门走了出去。
外头的天色很暗,竟是连半点的星光都没有,她抬起头,看着那天际,有些问题,终究还是得面对的,就算再怎么拖着,为难的也只有自己。
翌日,她吃过早餐以后,就与蒋衾衾一起回去祥和。
陆心瑶也是住在祥和,这段期间一直都有关于陆心瑶的消息传过来,她坐在自己的诊室内,用手托着双腮,心思不由得飘远。
她与霍向南,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有他的青梅,她有她的竹马,很多事情发生以后,他们都各自站到了对方的身边,之后,便也是为敌了。
若要问她,后悔吗?她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霍向南不理解沈翎的做法,他也不需要理解,但是她不一样,她的心是向着沈翎的。
或许,在这段关系中,她是最为难的吧?
而如今,霍向南便是将她这尴尬的身份得到解脱,也不需要继续为难下去。
只是,她的爱情……
就在这个时候,门板传来了声响。
秦桑回过神望去,意外的看见简珩出现在门边,也不知道他究竟站在那里有多久了,双手环胸地噙笑瞅着她。
“十分钟后,到会议室来开个小会。”
其实,这种事他大可让别人来传话的,只是鬼使神差的,他却自己过来的。或许,是经过了昨天的事,他有些担心她吧?他也说不准这种感觉。
秦桑点头,“我知道了。”
他哼声,也没有立即就走,反倒是继续站在那,目光也极为幽深。
她有些不自在,眉头微蹙。
“还有事?”
见她问出口,他也没有拐弯抹角。
“你昨天哭过?”
她一怔,下一刻就见他走过来,伸出手触碰到她的脸。
那触感让她惊鸷般往后退了下,碰到了后面的椅子,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男人的薄唇微抿,声音也带着一丝低沉。
“你这样为难自己,真的好吗?”
他这话说的很低,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见。
她偏过脸,避开了他的触碰。
“简珩……”
他缩回手,面靥上的表情恢复了原样。
“我先过去,你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就过来,我等着。”
说完,他就率先转过身走了出去。
秦桑站在那里,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感觉尤为的炙热,她垂下了眼帘,他的那番话她不是没听见,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这个男人,似乎对她和霍向南的事过分的上心,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出自对她的关心?还是另有所图?
她大概也无暇思索这一些了。
……
病房内。
陆心瑶坐在床上,从出事到现在,每当她闭上眼睛,都会忍不住发噩梦,她总会梦见当时的那个情景,然后,就会从梦中惊醒过来。
所以,这几天她根本就睡不好。
秋子就坐在她的旁边,房间内也就她们两个人,霍向南不是没来,只是在一个钟头前接到了一通电话,就匆匆的出去了,这几天霍向南一直都守在床边,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她望着自家小姐的目光带着几分担忧,陆心瑶的脸色很不好,再加上睡眠不足,她整个人是瘦了一大圈,虽然之后已经做了出详细的检查,身体也没出什么毛病,但最重要的,恐怕是心理上的事了。
遭遇那种事,根本就没有人会愿意,陆心瑶自小就被捧在手心里宠着,更是不曾遇到过,因此,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噩梦。
“小姐,你饿吗?我给你削个苹果?”
陆心瑶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即便现在已经安全了,没有人会对她做那种事,她还是忍不住感到恐慌,这感觉是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抬起头,看着秋子,没有化妆的脸上带着几分憔悴。
“秋子,我忘不了,怎么办?这几天,我老是记着那件事,我很努力地想要忘记,可是怎么都忘不了。”
说着,她抬起手揉了揉额头,那些画面不断地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闻言,秋子连忙安抚。
“小姐,你别去想了,都已经过去了,霍爷说了,不会再让你受委屈,这件事他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会吗?”她带着苦笑,“沈翎是秦桑的青梅竹马,他真的会为我做主吗?他现在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霍向南了,如今的他,我没有办法那么笃定。”
倘若,霍向南顾虑到秦桑,不打算做些什么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她自己去吗?
不,现在的她,根本就奈何不了沈翎什么,沈翎把久鑫夺走了,把陆家所有的东西都夺走了,现在的陆家没权没势,她拿什么报仇?
恐怕,她只能一直忍着吧?
她的身子不断地在发抖,她觉得沈翎就是一个恶魔,千方百计地接近她,得到了所有以后,将她抛之脑后。
对于以前的事,她是真的觉得后悔,可是后悔根本就没有用,纵使之前她以为自己有霍向南撑腰,直到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沈翎天不怕地不怕,就连霍向南也不会觉得害怕。
陆鑫严死了,她也紧跟着一无所有,从云端跌进地狱的感觉,根本就不好受。
秋子张了张嘴,虽然她也不确定霍向南到底会不会那么做,但她也不敢在她的面前坦白,只得暂时安抚着。
“肯定会的!霍爷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他既然说了不会让你再受到委屈,就肯定会为你做些什么。而且啊……”
她顿了顿,故意压低了声音。
“而且啊,那时候我给霍爷打了不少的电话,可是他都没有接,他现在觉得,如果他早些接起的话,那么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如果他早一点接电话,说不定我根本就不会被人……”
对,这是霍向南的错,他对她置之不理,她才会发生那种事。倘若他没有那样待她,她现在好好的,不会待在这种地方了。
她的手暗自握紧了拳头,其实,这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霍向南的愧疚心若是加以利用的话,很快的,她就能坐上“霍太太”的位置了。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只是,这个代价未免有点大。
陆心瑶望向秋子,双眸直发亮。
“这件事他必须负责任,是他对我置之不理才导致的结果,秋子,我现在身体脏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只能跟着他,因为只有他,是不会嫌弃我的。”
利用又如何?欺骗又如何?反正能得到那个想要的结果,一切就都值得了。
而她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霍向南而已。
秋子忙不迭点头。
“霍爷肯定不会嫌弃你的,你们曾经是青梅竹马,没有人比你们对彼此更了解了,你们是最适合在一起的人,更何况,你们以前就有过婚约啊!如今,不过是把婚约重新找回来,再把过去的那些事情全部抹掉。”
陆心瑶勾起了满意的一笑,是啊,与秦桑相比,她比秦桑更适合站在霍向南的身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霍向南了,之前的那点事,不过是她与霍向南之间的一点小事情罢了,不管怎么变,他们都注定是一对的。
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忘记那段可怕的经历了。
她看着秋子,向她招了招手。
“你等着看吧,再过不久,我就能重新搬回东湖御景了,等我搬回去,再把秦桑赶走,不会是一件难事。”
她要尽快恢复过来,她要重新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她从小就被捧在掌心里宠着,那么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陆心瑶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过了一个多星期,医生终于批准她出院,出院当天,是霍向南亲自过来接她的,她被秋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弯腰坐进了后座。
这一幕,秦桑站在诊室内的窗前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看待陌生人一般,这段日子,医院对于他们三人的事是又传开了,每一句话都是不堪入目的,或许,是因为简珩警告过,那些人便也不敢在她面前直接开口,然而,有一些流言蜚语,还是难免会流进她的耳。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但当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还是不由得抽痛。
她看着那台车子滑落减速带,慢慢地驶出了医院,再后来,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她敛回目光,重新走回位置上坐下。
下班的时候,蒋衾衾特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偿。
“今天突然好想吃火锅,我们去火锅自助吧,划算!”
她笑了笑,也没有拒绝,两人走向电梯,当电梯门“叮”的一声在面前打开,她们看到电梯里有一个人站在那。
秦桑一怔,她已经说不清这究竟是第几次在电梯里看见他了,她走进去,也没说些什么,权当什么都看不见。
蒋衾衾也想如此,但好歹是院长,她便出声打了句招呼。
没想,简珩竟然开口了。
“下班了?这是要去哪?回家?”
蒋衾衾心大,也没有多想就直接回答了。
“打算跟桑桑去吃火锅,吃完以后再回去。”
“吃火锅吗?”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挺不错的,我也想吃,带我一块吧!”
蒋衾衾张了张嘴,她圆瞪着眼一脸的不敢置信,她不过是随意那么一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暗暗捅了一下身旁的好友,秦桑没有办法,唯有回过头瞥了他眼。
“火锅这么平民的东西,不符合简先生您的身份。”
您?
听见这个字眼,他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些,这个小女人,这会儿倒是对他用敬词了,怎么之前就不见她对他那么尊敬?
他仍然记得之前两人的相处,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各种嫌弃他。
她这很明显就是不想让他去,他笑,她不想让他去,他就偏偏要跟。
“没关系,有时候也得降下身姿,去做一下平民才会做的事,这样才能体恤底下员工的辛劳。”
蒋衾衾听见他这话,看着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崇拜,唯有她翻了个白烟,还体恤呢!那他什么时候体恤过她?还老是过来打搅她的工作。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一旦说出来,那感觉就好像他跟她又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有一些事,本来是没有的,一传十传百的,也会被迫变成有的。
她只得眯起了眼,声音生硬。
“你确定吗?我怕你吃了会拉肚子。”
他那个胃,向来都只吃一些好东西,跟他们去吃火锅,真的不会有问题?
他倒好,一脸的不在意。
“没事,我的胃没有那么脆弱。”
他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还想说些什么,蒋衾衾拉扯了她一下,对她挤眉弄眼的。
“要不,我们就一起去吧?”
她的意思很明显,简珩可是她们俩的顶头上司,这样明晃晃的拒绝,不太好吧?
见状,她便唯有闭上了嘴。
“随便!如果你拉肚子了,别来怪我。”
她们两人之前就经常去火锅,因此也有去惯的地方,秦桑没打算因为他的缘故而换地方,说了那个名字让他自个儿过去。
简珩爽快地答应了,秦桑拉着蒋衾衾走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一路上,他的车子不慢不快地在后头跟着,只要望向倒后镜,总会看见他的车子。
蒋衾衾自然也看到了,车厢内也就她们两人,她干脆就把话给说了出来。
“你说,为什么简先生要跟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啊?你赶紧坦白,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秦桑空出一只手,狠狠地敲在了她的额头上。
“胡说什么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他有什么了?”
她摸着被她敲痛的地方,一脸的委屈。
“因为简先生本来就不太亲近别人啊,就算亲近,那也是表面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隔了一层什么的,怎么着都有点不自在。不过,他对你很显然就是不一样的,他在你面前态度和亲多了,与对别人的态度一相比,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是这样吗?
秦桑有些糊涂,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这一些,对于简珩的态度,根本就更不会去理会。
她有时候只觉得,简珩对她的事太过关心了。
“反正,我跟他之间不可能会有什么。”
“为什么呀?”
蒋衾衾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我是觉得,简先生和霍向南相比,简先生是不知道好多少倍,虽然是有花心,但也不至于像霍向南那么狼心狗肺,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他。”
秦桑打着方向盘拐弯,对于她的话,是兴致缺缺。
“他不是我的菜。”
这一句话是几乎把所有的可能堵死,蒋衾衾有些不甘心,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正好低着声音自言自语。
“不是你的菜,那就让他变成你的菜嘛!爱情这种事,培养培养总会有的。”
秦桑决定无视她,这个小妮子,竟然把这种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也不想想,虽然简珩是她们的顶头上司,但是,她是她多年的好友啊!
半个钟头以后,终于到达了那间餐馆,其实那地方病不算大,只有一层楼,里面有着像日式那样的回旋传送带,每个人坐在那面前,都会有自己的小火锅,需要什么,就往上头的传送带取。
这样的自助对于蒋衾衾来说就是大爱,她经常会拉着好友过来吃,那个老板对她们也是有印象的,见她们今天还带了一个人过来,难免出口调侃。
“这是你们谁的男朋友啊,长得还真是帅啊!”
简珩听见这话但笑不语,秦桑只能扯开了话题。
“老板,我们常坐的那位置还空着吗?”
“空着呢空着呢!现在还不算忙,位置还有!”
三人走过去坐下,在这之前,秦桑是觉得这样的一个地方,肯定会把他给吓跑,没想到的是,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坐下以后更是熟稔地开始调味。
她愣住,见他先是拿了一些贝壳类的丢进小锅里,这种手法也就一些吃惯了火锅的人才会知道会让汤底的味道更鲜甜一些。
她忍了忍,到底还是忍不住。
“你经常吃火锅吗?”
简珩烫了些肥牛,塞进嘴里嚼。
纵使是在这种地方,他吃东西的动作还是极为优雅。
“我妈以前还在世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到外面去吃火锅。”
她注意到了他话中的意思,也没敢再问下去,深怕会触到了他的伤口。
简珩似乎也没在意,将一些金针菇丢进去以后,侧过头来看着她。
“我家没有爸爸,从小就是我妈把我养大,我一直都想赚钱让她过上清福,可是当我好不容易有了成就地位,她却等不了,患了急病去世了。”
他也没说太多,就说了这么的一句,她拿着筷子的手一紧,声音很轻。
“那你爸爸呢?你爸爸去哪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秦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这本来就是他的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些什么,他不想回答,也是理所当然的。
蒋衾衾偷偷地看了他们一眼,不敢说话。
这一顿饭,在这周遭热闹的气氛中度过,简珩最后买了单,蒋衾衾对他很是感激。
本来他想说再找点别的乐子,秦桑没有丝毫犹豫拒绝了,领着蒋衾衾就离开了,蒋衾衾是一脸的意犹未尽,坐在副驾驶座上扭过头来看着她。
“这简先生真不错,桑桑,要不你就考虑考虑他吧……”
她连看都不看她,直接就丢下了两个字。
“闭嘴!偿”
见状,蒋衾衾立即噤了声。
回到住的地方,蒋衾衾狠快就去洗澡了,她也回了房,明天是周末,她打算回去一趟东湖御景,如果她打算暂时住在这边,那么一些衣物就得拿过来。
只是……
她想到了那个女人,陆心瑶出院了,现今也住进了东湖御景,明明那一天,她以为她不会再回到她和霍向南的家了,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中间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而她,也重新搬了回去。
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攥成了拳头,总觉得喉咙里好像卡住了什么,上不去,也下不来。
翌日,她下午的时候跟蒋衾衾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今个儿的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连一点光都没有,她抬起头看了眼,心绪繁芜。
她只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就到达东湖御景,站在屋前,她看着面前的这建筑物,这里是她的家,现在的她,却有家归不得,这种感觉当真令人觉得难受。
如今,只是陆心瑶搬了进去,那么之后呢?是不是她就会被彻底赶出来,然后,这里的女主人就变成了陆心瑶?
她敛下思绪,迈开步伐朝门口走了进去。
屋内,陆心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秋子就在旁边守着,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声响。
陆心瑶下意识地望过去,冷不防,她的身影就这么晃进了眼。
她一愣,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这个女人不出现,她还当真就忘记有她的存在了。
这些天里,秦桑没在东湖御景,她毅然就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她也以为,她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可是现在,又算什么?
“你回来做什么?”
她这话里的意思很是明显,秦桑抿着唇,她坐在那里用一副高傲的模样瞅着她,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陆心瑶果然还是那个陆心瑶,纵使陆家垮了,也不见得她的性子会有多大的改变。
就算,她还经历了那种事。
她走过去,没有理会她直接就往二楼的方向走去,陆心瑶可容不得她无视她,起身就走过去把她攥住。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你回来做什么?既然都已经搬出去了,就别再回来!”
秦桑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面靥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我回来这里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况且,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和霍向南并没有离婚,你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小三!”
“小三”这样的字眼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陆心瑶看着她,冷哼了一声。
“到底谁才是小三了?秦桑,从一开始,你才是我和霍向南之间的小三!你和沈翎插足在了我们的中间,将我们活生生地拆散了,如果没有那些事,我跟他是好好的!”
这个女人,当真能将死的说成活的。
说什么是她和沈翎把他们拆散,她怎么不说,当年是她迷恋上了沈翎才会离开霍向南的身边?更何况,她跟霍向南之间也不算真正有些什么,只是两家关系密切,有意想让联姻而已。
她倒好,说得好像一切本来就存在一般。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也别想把所有的错归罪到我的身上。”
“秦桑,你……”
陆心瑶刚想说些什么,男人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
秦桑瞥过去,霍向南就站在楼梯上,看样子是刚从楼上下来,他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薄唇微抿。
“你们能不能友好相处?”
友好相处?她跟陆心瑶?
这辈子,这种事都别指望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秦桑越过他走上楼,隐约的,还能听见陆心瑶在对他抱怨。
“向南,秦桑她又说我……”
她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就如同,这个地方她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一样,多待一秒,她都觉得置信。
只是,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之前,她和霍向南都是好好的,她也曾经以为,这一次,他们终于能够白头到头了。
终究,就是梦一场。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站在各自为敌的位置上,也注定了,这段婚姻根本就走不到尽头。
她走进主卧,直接就进入了衣帽间,把箱子拖出来以后把自己的衣物往箱子里塞。
霍向南是随后上楼的,一进来就看见她在收拾东西。
他的眉宇间凝聚着愠怒,她这个举动很明显就是要搬出东湖御景。
这段日子,她不愿意住在这里,所以住到了她的朋友那边,他没有意见,他也知道她心里不愉快,便也让她到外面轻松轻松,可是,他并不打算让她搬出去。
没有多想,他就走过去把她手里的衣服拽过,她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把衣服重新挂上去,不料,她又拿了下来,塞进了行李箱内。
他挂,她塞,这样的举动僵持了好一会儿。
首先按捺不住的,是他。
“秦桑,你闹够了没?”
她笑,却笑得苦涩。
“霍向南,在你的眼里,我现在就是在闹吗?”
她抬起头望着他,不过是一段日子没见,这个男人在她看来,却是变得如此的陌生。
陌生得……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一样。
“你告诉我,你是享尽齐人之福吗?”
他抿着唇,濒临爆发的边缘。
“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他拉住她的手,想要往外扯,她甩开,往后退了几步。
这几天,她一直都住在蒋衾衾那里,有一些事,也想清楚了,就如同蒋衾衾所说的那样,如果一段婚姻,要维持得那么累,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她是一个人,不是婚姻的附属品,更不是他堂堂霍爷手里的一件玩具。
她不奉陪了,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她好累。
既然他已经在她和陆心瑶之间,选择了后者,那么,她也会自动退出这个三人游戏。
就当她认输,就当她玩不起,还不行吗?
“霍向南,我们离婚吧!”
当她这一句话说出口,衣帽间的气氛跌至了最冰点。
半晌后,他才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声音开口。
“你再说一遍。”
她仰着头,无论要她说多少遍,这一句话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们分开吧!”
他的额头上青筋凸显,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骇人的气息,就连那深邃的五官都被蒙在了这层浓郁的可怕里。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说这种话了,你应该还记得,上一次你说出这话时,后果是怎么样吧?”
“你想用同样的办法对待我吗?”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他如同麻包袋似的扛在了肩膀上,随后,霍向南大步地走出衣帽间,进入主卧以后,就将她丢在了床上。
她的身子陷入了柔软的被窝里,他随即压了上来,把她压在身下。
这样的事,曾经上演过一次。
那一次,是她的第一次,他狠狠并且毫不留情地夺走,只因为,她说了那样的一句话。
秦桑觉得,当真是讽刺极了,他总是在喂陆心瑶的事动怒,也只有到了这种情况,他才会因为她而动怒。
她看着身上的这个人,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你想对我做什么?做当初的那件事吗?还是说,你要再一次把我锁在这里,不让我出去?”
“如果可以,我会那么做。”
他毫不避讳地说了出口,她阖了阖眼,心痛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就算你把我留住了,然后呢?我们的关系就能改变了吗?之前,是我看不清,是我痴心妄想,以为能够跟你一起白头,现在,我清醒了,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我走、。”
“我为什么要放你走?”他盯着她的脸,“你是我的妻子,我也曾经跟你说过,这辈子,我都不会跟你离婚,你别指望离开我半步,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是不是?”
不会离婚吗?那么,他是想要怎样?继续保持着这种三人关系到最后吗?
他可以,陆心瑶可以,但并不代表她也可以。
她鼻子有些发酸,努力地不让那眼泪流出来,声音却已经变得哽咽。
“那么陆心瑶呢?你要把她处之什么地位?小三吗?你那么爱她,肯定不愿意让她受到半点委屈的,不是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丢下一句。
“你是你,她是她。”
她摇头。
“霍向南,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女人要的,向来都很简单,只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只有两个人,没有其他的人。可这段婚姻的开始,他就让陆心瑶的存在成为了她心底的一根刺,他一直都在无视她的心情,一年多的时间,她都撑过来了,他却不懂,有时候苦撑太久,心会累的。
她累了,也乏了,空出位置成全他们,不好吗?
为什么他还要强留她?
“我跟陆心瑶,你就只能容一个,而那天,你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在我和陆心瑶之间,你选择了她,那么,我也该走了。”
他放在她枕边的手握成了拳头,他要说的,从来都只有一句话。
“离婚,你想都别想!”
他是怎么都听不得,她也懒得继续说下去了,干脆就阖上双眼,不再言语。
男人看着她这个模样,心里着实生气,他想低下头去吻她,他以为,只要强留,她就不可能会离开,可是当他俯下身,还未吻住她的唇,就见到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他的动作顿住,眸底的光变得复杂。
秦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什么粗暴的举动,正疑惑的时候,就听见有声音传来,随后,身上的压力不见了。
她睁开双眼,就看到他翻身下床。
由于是背对着她的,她根本就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除了离婚,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如果,她要他把陆心瑶赶出去呢,要他和陆心瑶彻底切断关系呢?他会去做吗?
其实就算不问出口,她也知道那个答案,干脆,她就不问了。
她用手肘支撑起身子,垂下了眼帘。
“霍向南,这样下去,你不累吗?”
他不吭声,她下床重新走进衣帽间,将衣服一件一件全部塞进了行李箱里。
她机械性地做着这一切,她搬进来的这一年多,衣服竟然并不算很多,虽然婚后,他给她买了很多的衣服,但是她都是甚少会穿,如今能带走的,也不多。
看来,她是早就料定了自己在这里根本住不久吧?那衣服,竟然用一个大箱子就足够装满了。
拉上拉链,她把箱子放正,随后拉出了衣帽间。
男人仍然坐在那里,见她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无视他,直接就往门口的地方走去。
她拖着行李下楼,这期间,陆心瑶一直都待在楼下,此时见她下来,脸上是遮不住的喜色。
看来,这秦桑是终于要自己走人了。
也不枉她花费了那么多的工夫。
她起身走过去,假意地挽留。
“秦桑,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怎么要搬出去啊?这里可是你的家啊!”
秦桑冷冷地扫了一眼,这个女人的戏依然是那么足,像她这样的人,真该去演戏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委屈待在这里。
“我搬出去,不正好如了你所愿么?”
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呢?我又怎么可能会希望你搬出去呢?”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明了,难怪她会这么演戏,因为,那个想让他看戏的人正在这里呢!
霍向南就站在几步以外,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那视线尤为炙热,她没有望过去,也不愿意多说些什么,拖着行李就走了出去。
陆心瑶走到他的身旁,一脸的委屈。
“她怎么就走了啊?是我的错吗?我不应该跟她接触的,让她心里不愉快了……”
她顿了顿,有意地试探。
“向南,要不,你去把她接回来吧?”
霍向南没有看她,只是抬起头看着秦桑离去的方向。
“不用,这里是她的家,不需要过多久,她会回来的。”
陆心瑶的身子一僵,他这话,犹如狠狠地在打她的脸,秦桑会回来?这里是她的家?那么她呢?这个地方,不应该是她的家才对吗?
她都已经成功把秦桑给赶出东湖御景了,为什么,仍然无法将秦桑从他的心里赶出去?
是不是因为,秦桑已经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再也拔不走了?
她的手悄然攥成了拳头,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之后,他重新上了楼,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秋子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小姐,她走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她冷笑。
“高兴?我怎么高兴?就算秦桑现在搬出东湖御景了,可是你没听见霍向南是怎么说的吗?这里是她的家,不需要过多久,她会回来的,也就是说,他没打算放弃秦桑!”
秋子禁不住惊呼出声。
“那该怎么办啊?”
陆心瑶没有说话,就算霍向南的心里至今仍然有秦桑,那又怎么样?秦桑很明显就是对霍向南失望了,也打算放弃了,只要有一边无意继续这段婚姻,那么,结束是迟早的事。
……
秦桑拖着行李箱回到蒋衾衾那里,蒋衾衾并没有觉得意外。
她反倒是觉得,她早就应该这么做了,霍向南的一些做法,她是连半点都看不过眼,要不是碍于好友,她早就对那个男人发作了。
秦桑的意思很明显,这段婚姻,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她想结束了,而这一次,她是比上一次要坚定得多,也不会再想改变了。
因此,过了几天,她下班以后特地抽出了时间,回去秦家一趟。
秦家的客厅内,秦振时难得沉默了下来,他没有想到,女儿回来一次,竟然是为了说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儿,他的妻子过世得早,她还未懂事的时候,妻子就已经不在了,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他在独自抚养着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再娶的问题,毕竟那样做,对孩子是最好的,但是最后他想了想,他的心里是有他的妻子的,也不想让这个唯一的女儿受到任何的委屈。
因此,他干脆就不再娶,一个人守在她的身边,把她抚养成人以后,之后的念想,就是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他看着她的心里进驻了一个霍向南,本来霍家跟陆家有意要联姻,他也想默默地让她把那种感情消褪,可没想,后来,有了沈翎一事。
恰巧在那个时候,霍建国过来跟他提起了婚事,他考虑到了女儿,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最宝贝这个女儿了,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通通都会给她。
所以然,纵使那段期间,霍向南跟陆心瑶是暧昧不清的,他也认为只要结婚以后,霍向南肯定就会安定下来,他相信自己的女儿有那个能力收住霍向南的心,他的女儿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会得不到幸福呢?
可是今天,从她的口中听见那个决定,他突然茫然了,他在想,当初的那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的本意,是想要成全女儿的爱,让她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出自私,心,他还是想利用秦家的事业来挽住一个霍向南。
秦桑很少会说她跟霍向南的事,而之前,陆心瑶搬进东湖御景的事,他也只是透过报纸才知道,本来以为,霍向南会把陆心瑶接进东湖御景,是出自两人青梅竹马的情谊,但……真的是这样吗?
他明明是想让女儿得到幸福,不料,那幸福竟是不幸。
到底,是他做错了,或许当初,他拒绝了婚事,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秦振时叹了一声。
“也罢,这是你和霍向南的事,你们自个儿决定就好。”
秦桑垂下眼,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
“他没有答应,是我自己要执意。爸,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好累。”
或者是因为把话说开了,接下来的那些话,便也变得容易说出来。
“爸,我知道我的决定很任性,但是唯有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让我去做,会有什么后果,我也愿意去承受。”
她努力地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秦振时养了她那么久,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那点事?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把就将她抱住。
“桑桑,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忍着,我是你爸,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如果你不想继续这段婚姻,没关系,就离了吧!也别说要承担什么后果,只要有爸在的一天,你头顶上的天,我都会给你顶着。”
她哆嗦着唇,到底还是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秦振时一脸心疼地看着她,他真的错了,他在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婚事的,如今,女儿所受的委屈,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就算,之后要与霍家为敌,他也不会再让女儿受半点委屈了,秦家虽然不及霍家,但是为了她的女儿,他什么都可以豁出去,包括自己的这条性命。
秦桑觉得,自己的这段期间忍受着的眼泪,似乎全在这一天,全部流了出来。
外头的天色渐晚,他便把女儿留下来住宿,秦桑没有拒绝,两人到十点前一直都待在一起聊着旧时的一些有趣事,她深怕父亲会累着,因此刚到十点,就赶紧让父亲去休息了。
秦振时笑了笑,也没有拒绝。
这一觉,她睡得无比舒服,她方知,什么地方都比不过自己的家,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第二天一早,她吃过了早餐就上班去了,临走前,秦振时提议说让她搬回来秦家,一直住在蒋衾衾那边也不是办法,虽然她与蒋衾衾一直都是好朋友,但他也希望她能搬回来陪陪他。
秦桑看着父亲那头白发,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父亲年岁已大了,他膝下也就她还这么一个女儿,她的母亲早逝,她想着,能多陪陪的,她就会去多陪伴一下。
等到秦桑出门以后,秦振时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一通电话,说今天不回公司了,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秦家就在军区大院内,离霍家并不远,他打点好了一切,就出了门,打算到霍家去。
霍建国是在家的,佣人上来禀报,说秦振时来访,他显然有些意外,没有多想,他就立即下楼。
秦振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候着,霍建国嘴边噙着笑,他这个时间点来了刚好,若是再晚一些,估摸他就出门了,不在家了撄。
“亲家,怎么这么有空过来?有什么事吗?”
秦振时看着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把话给撂下了。
“我们两家的婚事,就断了吧!”
霍建国嘴边的笑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向南跟桑桑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
他听见这几个字,忍不住冷笑出声。
“霍向南到底做了些什么,你这个当人家父亲的,会不知道?偿”
霍建国蹙起了眉头,他这很显然就是在说陆心瑶的事,不得不说,陆家这事,他也沾上一点关系,是他交代霍向南要好好对待陆心瑶,毕竟两家的情谊还在那,不能因为陆鑫严的去世,就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像那些人一样。
他也知道霍向南把陆心瑶接进了东湖御景的事,只是再多的,他并不清楚。
如今秦振时亲自上门,竟要求两家的婚姻割断,他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秦家就秦桑这么一个女儿,秦振时年岁大了,往后公司肯定是交给自己女婿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让霍向南娶秦桑,然后得到秦家的公司,理所当然的,他不可能让这段联姻以这种方式被切断。
他只得赔着笑,希冀他能打消这个念头。
“向南最近确实是有些问题没有处理好,我会去跟他说一说的,向南跟桑桑都结婚一年多了,离婚什么的……”
然而,秦振时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我就这一个女儿,我向来都是宠着她,没让她受半点的委屈,我处处小心翼翼地呵护,到头来,却在霍向南那里受了那样的委屈,这种感觉,你会懂?”
他怒不可遏,昨天秦桑在他怀里痛哭的模样他至今仍然记得一清二楚。
他也不是没给过霍向南机会,可是,他没有看见霍向南有好好对待秦桑,既然如此,有些事,是肯定要撕破脸的。
他也不怕得罪霍家,但凡是令他女儿不高兴的,就别指望他有什么好的脸色。
秦振时也不想说下去,反正他的决定就是这样,过来这边也只是知会一声。
事情不会有任何的转弯余地。
“反正就这样吧,你儿子的作为,我也不想再多意见,我只要我女儿能够开心,其他的,我不管。”
“离婚的事,我会找律师安排好,希望你们这边也能合作,不然的话,我们俩两家恐怕就只能在法庭上见面了。”
丢下这话,他就起身走了出去,徒留下霍建国一个人坐在那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明明,秦家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到手了,偏生在这节骨眼,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让霍向南跟秦桑离婚?那么,他的计划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能发生那样的事,他也绝不允许。
如此想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霍向南的电话。
彼时,霍向南正好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处理着手头上的文件,手机响起铃声时,他微微蹙起了眉头,拿起来瞥了眼。
随后,他按下通话键,电话那一头,霍建国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跟秦桑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秦振时跑家里来,说要断了两家的联姻。”
他抿着唇,秦桑到东湖御景拿走所有的东西之后,已经过了好一段日子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去跟秦振时说了这事。
看来,她要跟他结婚的决定,很坚定。
放在桌面上的手有节奏的轻敲,他的声音很淡,但霍建国并不知道,他此刻的面容凛然。
“既然断了就断了吧,秦桑无法接受陆心瑶,而我是执意要留下陆心瑶,再争执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意思。”
“你在胡说什么?你跟秦桑绝对不能离婚!你们离婚了,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办?”
“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我要遵从你的命令去行事,我是你的儿子,但不代表,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他的声音很冷,偌大的落地窗外,阳光铺天盖地地照射进来,洒了满满的一地。
他眯起眼,看着那略有些刺眼的璀璨光芒。
“这么多年了,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应该清楚得很,如今,我也不怕跟你坦白,陆心瑶,我是留定了,我也不想要再压抑自己的感情。跟秦桑,我本意是不想离婚,但倘若她坚决要离,我也不会有意见,更不会反对。”
“你!”
霍建国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儿子已经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了,他更想不到,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打算要掺和进来。
“反正这婚,你不能离!霍向南,你听见了没有……”
男人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霍建国的声音被打断,他看着重新暗下来的屏幕,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离婚吗?其实这种事,他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过。
对他来说,要么,就别结,结了以后,就别想离。
其实,如果他不愿意,当初根本就没人能够逼他娶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人。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抬起头,小戚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上。
他把一份文件递到了他的面前,男人伸手接过,翻开了几页看了眼,越往下看,面色越是深沉。
小戚忍不住开口了。
“老大,这个人看上去跟普通人没有丝毫区别,根本就抓不到一丝的把柄,这该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就只会处于被动的状态。”
霍向南将文件阖上,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即便如此,该盯着的时候还是必须盯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必须在他的眼皮底下,唯有这样,接下来的事他才能更好地处理。
“你继续换着人盯着,别松懈。”
小戚应声,似是又想起了什么。
“老大,这些事嫂子应该知道的吧?如果她……”
“她不需要知道,”他冷冷地道,“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让她知道。”
他抬起手,揉了揉鬓角。
很多的事情,从最初的最初,就都是一个局,那些局,一环接着一环,就像是死扣一样,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解开。
只是,那个潜伏的人尚未出来,所有的事都陷入了一个僵持的局面。
小戚看着他,很多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霍向南自己的决定,他也不好说些什么,他只希望,有一天,他不会后悔。
毕竟人心这种事,是最难捉摸的,没人知道,这一刻还在的人,下一刻是不是就会不见了踪影。
就譬如……霍向南和秦桑。
“公司那边,我下周会过去,这周你帮我找个假案子掩人耳目,就像过去那样。”
闻言,小戚连忙点头,转身出去忙活。
等他出去以后,男人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俯瞰着脚底的这片城市。
即便出生后就一直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但不见得,所有人都喜欢站在这样的高度。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平平凡凡,与那个人,走至时间的尽头。
无忧,无愁,无恨,无怨。
……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这段期间,秦桑从蒋衾衾那边搬回了秦家,与父亲秦振时住在了一起,秦振时本来之前就有意想让她接管公司,趁着这个机会,便让她多多接触公司的运营。
秦桑没有拒绝。
这是她的责任,父亲年岁大了,总不能一直都这么劳累,虽然,她也想继续当一个普通的医生。
为此,蒋衾衾曾经问过她这么的一番话。
“以前,你是为了霍向南才走上这一条路,现在,你会觉得后悔吗?”
她也在自问,后悔吗?后悔成为一个医生吗?
她想,她是不后悔的,就算中间经历了那么的一段,对她来说,医生这个职业让她接触了很多的东西,也明白了很多道理,她并不觉得后悔。
她反倒是庆幸,庆幸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医生。
秦振时的公司,其实就是一件制药公司,跟外科是沾上一点边的,所以,没要多大的工夫,她就了解了七八分。
她一直都在想,继续当一个医生,还是直接接管父亲的公司,虽然,在这一个选择上,秦振时并没有勉强她,她还是想尽力地让父亲过得舒服一些。
关于霍家那边,是没了消息。
秦振时曾经让律师上门找过霍向南,可是那边却说,霍向南出差去了,暂时没有在俞城,因此,这件事也便只能暂时搁置了下来。
但不管怎么样,她的心意是坚决的偿。
沈翎坐在自己的书房内,今天难得周末,他并没有到公司去,反倒是待在家里,他现在如果有时间,大半都会选择陪伴着沈长青。秦桑带来的那个叫小鹿的女孩子最近跟沈长青相处得很好,慢慢的,沈长青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小鹿有点来路不明。
纵使,她是秦桑带过来的。
他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正欲起身,书房的门就被敲响。
沈长青的脸从外头探了进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哥哥,你在忙吗?”
他笑,向她招了招手。
“进来吧,我不忙,怎么了?”
闻言,她这才抬步走了进去,直接就走到了桌前。
“哥,小鹿的衣服不多,我……我能跟她一起出去逛一逛吗?”
她带着几分祈求,虽然从临湖小区搬到这里来,沈翎也没怎么限制她,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她也只是待在家里,哪都没有去。
沈翎蹙起了眉头,他倒是想陪着一块去,但就怕会让她不能放开,小鹿来了以后,沈长青明显开朗了不少,唯有这一点,是令他高兴的。
他想了想,便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没有到外面去过,只有你们两个女孩子我不放心,要不,你就把保姆带上,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沈长青颔首。
“好,我们带着保姆一起去。”
沈翎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微仰着头看着他,目光是清澈见底的,她向来都被他保护得很好,不曾知道险恶,总觉得世界是美好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
“长青,你想要去上学吗?”
她这个年纪,普通的孩子都在上高中,而她,因为那些事的原因,一直都是在家里接受着教育,可到底还是不足够的。
沈长青一愣,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么的一件事。
想吗?说不想,是假的,但是,她也有着害怕,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那种地方,又想要去接触。
她犹豫了下,始终还是没有回答。
沈翎也没有勉强她,收回手笑了笑。
“你仔细想想,不急的,如果你害怕,就继续待在家里。”
深长琴“嗯”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了书房。
其实,小鹿就等在外头,见她出来,便不由得上前去询问。
“结果怎么样了?我们可以出去吗?”
她将沈翎的话转达,小鹿也没在意,反正能出去就行了。
两人换了衣服,趁着还早就跟保姆一起出门了,当然,司机也在,他载着她们到那繁华地段,之后就等在那了。
沈长青也没有说些什么,这是沈翎对她的保护,她向来都是很顺从的,她现在反倒是期待接下来的那些地方。
小鹿似乎也不太熟,随意地逛了一圈,就进了一间很大的商城,那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她是不禁惊叹出声。
小鹿瞥了她眼,忍不住问了出口。
“长青,你整天被你哥哥关着,你就不恨他吗?”
她摇头。
“我们爸妈早逝,就剩下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了,哥哥也不是把我关着,他是担心我会出事。”
再加上那些事,沈翎的神经难免会敏感,她不是不懂,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于沈翎也从来都只有顺从没有反抗。
可是小鹿却不是这么认为。
“可是你已经十五岁了啊,再过几年,你就成年了,总不能到你成年了,依然还要受你哥哥管着吧?”
成年吗?
她根本就没有想那么远的事情,她只想好好地活在当下,就够了。
她没有说话,小鹿也就不再说下去,她们两人的经历还是相似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总不想看见她这么委屈着。
小鹿看了眼时间,就转头对她说。
“你和保姆先逛逛吧,我去趟厕所,这层没有呢,我要到楼上去,估计会挺久的。”
“没关系,我们就在这等着你。”
小鹿答应着,随后才转身走上扶梯。
她这次出来,是与人有约的。
而这个约,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上到楼上,她环视了一圈,随后走进了一处安全通道,在那里,一个人早就等在那了。
她垂下眼,也不敢去看,那人问了关于沈长青的几句话,最后,将一瓶东西递给了她。
她伸手接过,那是一个小小的东西,大概也就尾指大小的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连个说明都没有。
她正疑惑,就听见这个男人丢下了一句话。
“你找个机会,将这东西掺进沈翎的饮料里。”
小鹿的手一抖,差点那小瓶子就掉到地上了。
“什……什么?”
她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直地盯着手里的东西。
“这……不太好吧?要是被发现了……”
“不会被发现的,”男人的声音很冷,“这东西无味无色,只要你注意,就不会被发现。”
“可是……”
她面带犹豫,男人的脸沉了下来。
“怎么?不愿意?你可别忘记了你那个可爱的弟弟。”
小鹿握紧了小瓶子,很多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咽回去。
“好,我知道了。”
男人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以后,就让她赶紧离开,小鹿转过身走了出去,她不能离开太久,沈长青那边会怀疑的。
那小瓶子被她塞到了裤子的兜里,从她接过来以后,就觉得那瓶子烫手得很。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小瓶子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也不敢去问,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人命……
她住进汇厦花园的日子不长,但这段期间,沈长青对她很好,沈翎虽然平时冷漠了些,但还是挺不错的。
她要怎么下得去手?明明,沈长青是一个有着跟她相同遭遇的人。
可是,她管不得了,她也有她在乎的人,也有她要保护的人,沈翎保护着沈长青,害怕过去的那些事成为她生命中的阴影,而她,也想要尽全力地去保护自己要保护的那个人,就算,是要……
小鹿快速地回到了那楼层,沈长青就在原地等着她,见她回来,脸上的紧绷终于松懈了下来。
“你回来了!”
因为两人关系好,而且这次还是沈长青第一次在没有哥哥的陪伴下出来,小鹿不在,她就会觉得不安,如果她回来了,她才觉得好一些。
小鹿看着她的脸,努力地不让她看出异样。
“嗯,我……我回来了……”
幸好,沈长青的性子很单纯,也没有多想,挽着她的手眉目微弯。
“我们接下来去哪?你在家里的时候说过,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两人往前走,小鹿有些心不在焉,或许,在所有的事情上,她都对她是抱有愧疚的,但是除了这愧疚,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另一边,祥和。
秦桑拿下口罩,缓步地从手术室里出来,好几个小时的手术,让她难免有些难受,今天她的胃口不好,基本也没吃下什么东西,站了这么久,就隐隐头有点晕。
她跟病人的家属说了几句,看着他们离开以后,她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了点。
最近这几天,她感觉很不舒服,但是,一时半刻又说不出来。
她走向诊室,她在诊室内放着一些吃的,打算回去稍微吃一些填填肚子,可没走几步,就眼前发黑,禁不住软瘫在地。
刚巧,蒋衾衾正要过来找她,半路见她瘫在地上,立即奔了过去。
“桑桑,你怎么了?”
她摆了摆手,勉强勾起了一笑。
“我没事。”
蒋衾衾才不相信她的话,每一次她都在逞强,她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她难道还不了解么?
“我早就想说了,你这段日子的状态很不好,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蒋衾衾搀扶着她,两人一起走回她的诊室,随后,她将门关上,拉开抽屉把里面的饼干拿了出来。
“我真的没什么事,只是午饭吃得不多,又站了一下午,有些饿了,吃块饼干就好。”
她这么说着,拆开饼干的包装开吃,可是没吃几口,她就捂着嘴,往诊室附属的洗手间而去。
秦桑趴在那不停地呕吐,好像要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一样,蒋衾衾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在背后帮她顺顺气。
好一会儿以后,她才感觉舒服了些,双腿难免有些发软,唯有到旁边检查用的小床上躺会。
蒋衾衾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她向来都是藏不住事的,这里也没有外人,她干脆就问了出口。
“桑桑,你上次那个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是哪个?”
秦桑愣住,刚开始是真的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当明白过后以后,她就猜到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了。
正打算否定,可话到嘴边,她的脸突然泛白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月该来的还没来,而且,已经迟了好多天了……
她对这种事不怎么上心,反正该来的时候就会来,再加上她每个月都是定期的,可是……
她抬起头看着蒋衾衾,蒋衾衾的面容难免有些严肃。
“桑桑,你……是不是怀孕了?”
她怀孕了?她怀了霍向南的孩子?
秦桑咬着下唇,这种事她真的不知道,不得不说,在之前她跟霍向南是没有做过任何防范措施的,可是钱几次,都没有怀上,她便也抱着侥幸的心理。
她的手,不自觉地落在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间。
倘若,她真的怀了霍向南的孩子,那该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定要离开霍向南,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她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不会的,一定是你想太多了。”
“可是……”
蒋衾衾还是有些不放心,面带迟疑。
“不行,我放心不下,你明天早上请假,跟我一起去检查检查,只有结果出来了,我才能放心下来。”
秦桑张了张嘴,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就像她所说的那样,结果不到手,谁都不知道那个结果。
因此,她只能答应下来。
“好,我跟你一起去,可我不想回来祥和检查,我想去一间没人认识我的。”
“这是当然的,这是我们得先保密,要是被霍向南知道了……”
她没再说下去,然而,那个后果她和她都知道。
霍建国一直都想要一个孙子,而且在离婚一事上也摆明了态度,不希望他们走到那种地步,若是她真的怀孕了,恐怕,霍建国不可能会放她走。
至于霍向南呢?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她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蒋衾衾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了她几句,就走了出去。
下班时间,她开着车回到秦家,秦振时也刚巧进门。
“桑桑,你脸色怎么那么白?”
秦振时一脸的关切,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敢说,直接就找了个借口。
还好,秦振时也没有多想,吃过饭后,就让她早些回房去歇息。
坐在房间的床上,她双腿曲起,忍不住把脸埋在了双膝间。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清楚,就算之前没有去想,但是,那个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这段时间的异样,还有那些变化,似乎,已经得到了很好的解答,去医院检查,也不过是确定罢了。
她突然觉得害怕,倘若结果确实如所料的那样呢?
那么,她和霍向南,该怎么办?
为了这个孩子而在一起吗?她做不到,不在一起,这个孩子就没有爸爸了。
良久以后,她抬起头,看着落地窗外浓郁的黑夜。
那种黑,丝毫没有给人喘息的机会,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让人只会觉得可怕。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未来,竟然变得这么茫然。
翌日,她早早就出门与蒋衾衾会合,她这一晚睡得并不好,便只能由蒋衾衾来开车。
蒋衾衾想了好久,到底还是决定去一间城南的医院,那个地方距离这边要一个多钟头,估计,熟人也不会太多。
两人对医院的流程很熟悉,没消一会儿,就交了费到检查室去排队,她进去的时候,蒋衾衾就守在门口等着,不时地往里头张望。
过了十来分钟,秦桑从里头出来,报告没有那么快,两人就只能等在那里。
蒋衾衾的心情也是忐忑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她当真有了孩子,那么很多事情就得重新考虑了。
今个儿的秦桑很是安静。
她垂着眼,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心情难免有些忐忑。
两人等了半个钟头,检查报告到了手上。
秦桑打开来看,最后的那个结果,到底还是如她所料的那般。
她怀孕了,她怀了霍向南的孩子,而这个孩子,还不到两个月。
蒋衾衾自然也看到了,她的眉头不由得紧蹙到了一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桑桑,这……该怎么办?”
她阖了阖眼,与她相比,她倒是平静很多。
“怀了就怀了吧,还能怎么办?”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可是,要她把这个孩子打掉,她肯定是舍不得的。
这是她的孩子,纵使,这个孩子的身上流着霍向南的血,但这是她的孩子。
她不可能丢下,也不可能剥夺它生存的权利。
蒋衾衾转过头看着她。
“你要把孩子生下来?那霍向南那边……”
“这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孩子。”
这一句话,就足以说明她的决定,这个孩子,她不可能会告诉霍向南,也不会让他知道,她会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一个人抚养。
她的手落在小腹间,虽然仍然没有隆起,可感觉却不一样,似乎,她能够真实地感觉到这个孩子的触动。
那么明显,那么强烈。
这是她的孩子,她的第一个孩子。
秦桑咬着下唇,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明明是不想哭的,但是那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蒋衾衾连忙帮她抹掉眼泪。
“你别哭,这样对孩子不好。就算这个孩子不会有爸爸,没关系,它还有一个干妈啊!我是当定了它的干妈,你别想拒绝我!”
她笑出声来。
“是啊,没有爸爸没关系,它还有妈妈,有干妈,有外公,它会很幸福的。”
她点头。
“还好刚刚没用真名,这事也不会让人知道,走吧,我们离开医院,一起去吃点东西,待会儿就该回医院了,你要记得别太操劳,多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秦桑“嗯”了一声,以前,她总是将爱情看得无比的重要,如今,她该换一种方式了,往后,她要为这个孩子而活,她要当一个勇敢的母亲,好好地爱着这个孩子,给它她能给的全世界。
蒋衾衾拉着她,两人一起走出了医院,很快就驱车离开了。
一抹身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转身走进了医院。
这一切,没人知道。
这个人将所有事情查到手,立即便打了一通电话,那头的男人只发出单调的声音,说了句“知道了”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这个人把手机重新收回去,然后往秦桑离去的方向而去。
所有的事,就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
东湖御景。
陆心瑶坐在靠近落地窗的躺椅上,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身形也消瘦了不少,她抬起头,看着落地窗外飘落的枫叶,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悠长。
自从那天的事以后,已经过去好一段日子了。
然而,直至今天,她仍然在做着那个噩梦,她总会梦见当天的情景,还有那一张张犹如恶魔利爪的手。
她很想忘记,却怎么都忘不了偿。
每当这个时候,她对沈翎的恨意便愈多几分,她咬着唇,霍向南嘴上说不会让她再受到半点的委屈,只是却什么都没有做,说是沈翎掌管着久鑫,很难找到漏洞。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霍向南在敷衍她还是沈翎确有这样的本事撄。
秋子端着一杯热茶,放到她的手边。
“小姐,你喝一点暖和暖和自己的身体吧!”
陆心瑶回过头,拿起那杯茶喝了一口。
刚一咽下,她就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怎么这个味?是不是变质了?”
秋子愣住,下意识地回答。
“应该没有啊!这茶叶是我前段时间新买的,今个儿泡前我还另外试了下,没有变质,也没有变坏。”
她将杯子重新放下。
“可是我喝起来味道不对,我不要喝。”
说着,她就站起身来,想要上楼去。
但还没走几步,她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就瘫在了地上。
秋子连忙搀扶住她,脸色着急。
“小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她不住地揉着额头,一脸的难受。
“扶我上楼去,我想歇一歇。”
“好。”
秋子扶着她正要上楼,恰巧在这个时候,大门的方向传来了动静。
霍向南跨步入内,见到她们时眉头一蹙。
“怎么了?”
秋子如实地回答,男人瞥了她一眼。
“去医院检查吧?”
听见“医院”这两个字,她立即便摇头拒绝了。
“我不想去那种地方,我……我对那种地方有阴影,爸是在那种地方去世的,妈至今还住在那,就连我也曾经……”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垂下眼帘。
他只得望向秋子。
“扶你家小姐上楼,我让家庭医生过来。”
看着她们主仆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管家在这个时候走来,忍不住询问。
“少爷,我一会儿就去把林医生喊过来,你刚刚出差回来也累了,要不让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霍向南将行李交给佣人,扭过头看向他。
“不用了,我不饿,我上楼去换衣服,医生来了让他直接到心瑶的房间去。”
他吩咐完以后,就径自上楼回到主卧。
自从秦桑搬出东湖御景后,主卧就显得少了那么一点的人气。
过去,那些地方总是摆满了她的小东西,她这人糊涂,手头上的东西都会乱放,想要找的时候就风风火火地找,好久才能找到。
她每一次都想改掉自己这性子,却是怎么都改不掉,之后,他干脆就让底下的佣人帮忙记着,也不至于让她花费太多的时间去找。
而此时,还有不少的小东西仍然摆在主卧的各处,他还记得在最初的最初,这房间是单调的颜色,摆设整齐得就好像不曾住过人一样。
直到她搬进来,就好像一滴一点地以各种方式渗进他的世界里,让他慢慢地就习惯了有她的陪伴。
男人站在那,没有秦桑的东湖御景,就好像丢失了什么,空落落的,怎么都补不全。
他抬高手腕解下领带,微抿的薄唇几乎成了一条直线,他略有失神地盯着那张大床,总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个属于她的位置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剩冰冷。
其实,出差的这段日子,关于秦桑的消息,他还是知道的。
他也知道,她在想尽办法地要跟他离婚,想要摆脱他恢复自由,但是,他的态度就摆在那里,如同最开始那样,他不可能放秦桑离开。
换了身比较舒适的衣服,管家就来敲门,说是医生已经过来了。
他抬步走出主卧,陆心瑶回来以后,依然还是住在她之前住过的房间,他推开门走进去,林医生就站在床边,正仔细地位她检查着。
霍向南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一边,默不吭声。
好半晌以后,林医生直起身,面色有些怪异。
陆心瑶迫不及待地就发问:“我到底是怎么了?我这段日子总觉得好累,还经常眼前发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
林医生有些吞吐,只得说了一句。
“也没什么大碍,陆小姐你记得多休息别太劳累就可以了。”
霍向南眯起了眼,他自然看出这林医生是话中有话,他向管家使了个眼色,率先走出房间。
他就在楼下的客厅坐着,没一会儿,林医生就下来了。
他叠着腿,手边放了一杯咖啡。
“她到底怎么了?”
林医生走过去,也干脆直说了。
“霍爷,陆小姐她……这是有了身孕。”
这个结果,让他诧异地瞪大眼,陆心瑶有了身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医生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日子也不长,差不多一个月,所以并不明显,不过陆小姐要多注意身体,她的身子骨太弱了,怕以后撑不到生育……”
他的话被迫打住,因为他发现,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男人的脸变得极为阴沉。
霍向南眯起眼,还不到一个月的身孕,陆心瑶与沈翎是早就离婚了,而这日期仔细一算,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陆心瑶被侮辱的那一日。
被强,暴而来的孩子,这让陆心瑶怎么接受?
他抬起手,揉揉眉头。
“这事你暂时保密,别对外说,也别跟心瑶提起。”
林医生连忙医生。
接下来也没什么事,管家就将林医生送到了门口,他依然坐在那沙发上,端起咖啡喝了口,眸光浓重。
楼梯平台的角落里,秋子悄悄地隐了回去。
她的脸色布满了不敢置信,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偷听到这样的一个结果,陆心瑶和沈翎离婚走就超过两个月了,更何况就她所知,在离婚前的几个月,沈翎都没有碰过陆心瑶,那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沈翎的呢?
可能,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
她走回房间,陆心瑶早就等在那里了,见她回来,就忙不迭问了出口。
“怎么样了?偷听到什么了?”
林医生的那番话,肯定只是对她的敷衍,见他一脸迟疑的,她便猜到还有事情是瞒着她,因此,她便让秋子去偷听林医生和霍向南的谈话,希冀能够知道些什么。
秋子面带犹豫地看着她,那样的事,她当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说了。
“小姐,这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还能怎么告诉我?你直接说啊!究竟怎么回事?”
秋子张了张嘴,这是怎么都得说出口的,就算现在瞒着,等之后肚子大了或者反应更强烈了,陆心瑶也肯定会知道的。
所以,她就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小姐,那个林医生对霍爷说、说……说你怀了身孕,还不到一个月……”
这一个结果,就如同一道闷雷,劈在了她的头顶上。
一瞬间,陆心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只能愣愣地坐在那里,瞳孔不禁一缩。
“你刚刚说什么?”
秋子没敢重复,只能忐忑地瞅着她。
陆心瑶的身子开始不住地发抖,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死死地盯着。
她怀孕了?而且,还是不到一个月?
那岂不是……
她猛地起身,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都扫落在了地面,秋子吃了一惊,连忙后退,才好不容易避了过来。
再抬起头,陆心瑶的脸早就扭曲得狰狞。
她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是谁的,因为那一天,可不止一个人对她做了那种事。
那是她的一个噩梦,她至今都无法忘记的一个噩梦。
她努力地想要忘记,偏生,这个噩梦紧紧地跟随着她,如今,竟然还让她怀上了孩子!
她想抹掉过去跟沈翎的那一段,想要回到霍向南的身边,可是她越是这么盼望着,她却越是发生让她措手不及的事,先是被轮,奸,现在,是怀上了孩子。
那么现在的她,该怎么回到霍向南身边去?
不行,这个孩子不能留。
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耻辱,活生生地提醒着她那一天的噩梦,她不可能留下来。
她攥紧了拳头,声音低哑。
“秋子,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秋子对她这个决定没有意外,只是,她也有着属于她的担忧。
“小姐,你的身子弱,而且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别人都说,不到一个月做堕胎手术不好做,要不我们等到一个多月的时候……”
“我等不了!”
要她忍受这个在她腹中的定时炸弹,不,她忍受不了,她想快点除掉,甚至,是在这一分这一秒!
她咬着下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怀上孩子?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提醒着她那一个噩梦?
“秋子,明天!明天你就给我安排一间医院,要远一点的!我要去打掉这个孩子,我不能让它继续在我的身体里!”
“这……”秋子皱起了眉,“这事不跟霍爷说吗?”
“不能跟他说!我要自己去把孩子拿掉,我不能让自己在他面前更有污点!”
是啊,她以后是要成为霍太太的人,又怎么可以留有这样的污点?不管是跟沈翎的那一段,还是被强,暴,又或者是这个孩子,这一些,都不能成为阻挡她成为“霍太太”!
特别是这个孩子,多留一天,她就只会觉得恶心。
听见她这么说,秋子也就只能听命去行事。
“好,那我尽快去安排。”
……
祥和。
秦桑拿着病历,缓步地走在那走廊上,简珩成立的基金会有不少的人受到了恩惠,最近这几天,也有一些受到家暴的妇女被接到医院来,简珩给她底下派遣不少的医生护士协助,这才令她轻松一些。
新接进来的病人心灵上都受到了各种程度上的创伤,有一些是生产后的抑郁症逐渐加重,险些就走到了自杀的下场。
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不久才看到的一篇新闻,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跳楼,一大一小当场就去了,最小的那个女儿也在送往医院抢救以后不治身亡,最后的最后,只留下了很长的一封遗书。
那遗书上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人心痛,有人说,是这个女人作,也有人说,是产后抑郁症的错,更有人说,家暴是最主要的原因。
而她觉得,不管理由究竟是什么,死者已焉,一段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婚姻,几个月的有意隐藏换来几年的背对背相处,或许从一开始,这婚姻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唯有那被丢下的亲人,老泪纵横,终究挽回不了什么。
其实,若非被逼到了绝望,又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不管男方还是女方,都各有各的错。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其中的酸甜苦辣,曾经,她也想着妥协,也想着好好地过下去,但在一次又一次被伤透以后,她才恍然大悟,她应该更爱自己一点。
秦桑走回自己的诊室,坐下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些酸梅放到嘴里嚼。
午饭她吃得不多,以往总是喜爱医院饭堂的食物,可如今吃进嘴里,却找不到旧时的那种味,不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到底还是强迫自己吃一点,就算她不替自己着想,也要替这个孩子着想。
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她稍微好过了些,她的手不自觉地落在了依旧平坦的小腹,这才一个多月就这样了,以后该怎么办?等到她肚子逐渐大了,肯定瞒不住的,她在想着,要不在她肚子隆起来之前,她辞了这边的工作到别的地方去吧,不然一直待在这里,那个男人肯定会知道的。
她不能让霍向南来抢她的孩子,唯一的办法就是隐瞒这个孩子的存在。
虽然现在的工作她很喜欢,但若要她在工作和孩子之间选择,她肯定是割舍工作的,就算她继续在这岗位上,待到肚子大了,以后也不会方便,反倒可能给同事添麻烦。
不过,现在这一切,尚且还在计划当中。
唯一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就只有蒋衾衾了,她在想,怀孕这是事肯定要告诉秦振时的,只是,她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在想,要不,就干脆今天晚上吧!晚上她要亲自下厨给父亲做些好吃的,然后,好好地谈一谈孩子的事。
她知道,秦振时就算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也不会勉强她继续跟霍向南在一起的,秦振时向来最疼她了,从她决定要跟霍向南离婚时,他就没有提过一句反对,甚至亲自到霍家去提出了这事。
秦振时的心是向着她的,毕竟,她是他的女儿。
如此想着,她便下定了决定,她不由得在想未来,等到这个孩子出生以后,就算没有爸爸,但是它会有她这个妈妈,还有秦振时这个外公,当然,少不了蒋衾衾这个二货干妈。
这个孩子,会很幸福的,因为,她会用加倍的爱送予它。
下午的工作并不算太忙。
做完最后的检查以后,秦桑就将东西通通都收进了皮包里,拿起皮包走出了诊室。
她的车子就停在停车场,她一路拿着钥匙往前走,到了停车场以后刚要给车子解锁,那个挂在上头的吊饰突然掉了下来,滚落在她的腿边。
她蹲下来捡起,这个吊饰她挂了很久了,是她刚刚学会开车的时候,秦振时送给她的,她一直都好好保存着,怎么都没想到,今天这绳子竟然断了。
她皱起了小脸,仔细地看了看。
那断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办法修复,明明之前还好端端的,她只能将那吊饰握紧在手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安慰自己,这也没什么,毕竟挂了那么多年了,肯定会坏掉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坏掉了就坏掉吧!
她将吊饰放进包里,直起身用车钥匙给车子解锁。
由于是下班高峰,路上的行人和车都很多。
她被堵在了十字路前,正好就趁着这个时候给秦振时打了一通电话,秦振时还在公司里,说今晚会晚一点回来,但不会超过九点,她说了句好,这才将电话挂断。
回到秦家,还不到七点,她赶紧上楼换了身家居服,随后就下楼来。
佣人想要帮忙,她都拒绝了,她想亲自给秦振时做一顿饭,记得上一次给他做饭,已经是挺久的时候了,倒是读大学的时候比较常进厨房,那时候她还记得,父亲笑着将她做的东西全都吃进了肚子里,还添了两碗饭。
半夜她觉得口渴,就打算下楼去喝水,路过父亲房间的时候隐隐听见声音,她凑过去以后才听到,似乎是秦振时正对着照片中的母亲又在说着话。
他说什么孩子已经长大了,还给他做饭,说到后来,声音还难免有些哽咽。
那一刻的心情,她至今都不可能会忘记。
如今想想,自从她跟霍向南结婚以后,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围着霍向南打转,这边倒是少了回来。她出嫁以后,秦家就只剩下秦振时一个人了,做父亲的到底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多多回来看看自己,因此每一次她回来,她都会显得特别高兴。
往后,她会有很多的时间陪在秦振时的身边了,她会跟他多说话,会跟他一起说起孩童时期的事,还会好奇地问问他,关于父亲和母亲的故事……
秦桑嘴边噙着一抹浅笑,这样的生活,比在东湖御景好太多了,也是真正让她放松下来的。
洗菜,切肉,炒菜……
每一个步骤,都是那么的熟悉,她今天准备的菜,通通都是秦振时爱吃的,她一边炒着菜一边在想,往后,她就多做一点吧!
一盘又一盘的菜出锅,一一被端上了桌,她坐在桌前双手捧着腮帮子,眼睛笑得弯弯的。
等秦振时回来,她就让他久违的尝一尝她做的饭菜,另外,她还要告诉他,他即将当外公了,她想,父亲一定会觉得高兴的。
她在等,一直在等。
然而她不知道,这一等,等来的却是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噩耗。
题外话某妖:本来想放出下章的预告,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我怕你们会把我灭了……不过,咳咳,估计你们也能猜到一二。
要开虐啦,虽然这之前也是挺虐的,但接下来会是高,潮部分哦,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
秋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陆心瑶不希望让霍向南知道她要去堕胎的事,她便努力地隐瞒着,就连两主仆出门时管家问起,也是随意地说是到外面去逛一逛。
管家没有多心,叮嘱了几句就走开了。
陆心瑶没有用家里的司机,而是选择自己开车到那个地方,说起来还真有点远,一个多钟头以后才好不容易到达那个地方。
周遭的环境都是陌生的,她之前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这地儿与她居住的繁华地段当真有着明显的区别,她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那医院就在马路的对面,看上去是根本无法与祥和以及律林相比的偿。
她不禁有些怀疑。
“秋子,这医院真的行吗?撄”
其实也难免她会质疑的,毕竟这医院看上去也不算大,那几栋楼看上去还有些旧。
秋子在旁边不住地点头。
“绝对可以的,小姐,其实哪间医院都接堕胎手术,这医院是这地儿最好的医院了,而且,还离我们那边有一定的距离。”
是啊,确实是足够远了,这样远的地方,估计消息不会传到霍向南的耳里。
她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这个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的,就算真实存在在她的身体里,那又怎么样?就算流着她的血,是她的骨肉,那又怎么样?
这个孩子的来历不光彩,只会令她想起那些可怕的事,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唯有把这个孩子拿掉了,她才能回到之前,就当这个孩子不曾存在过!
她咬牙,抬起头将车子开进医院的停车场,随后下车甩上车门。
“走吧!”
她抬步往前走,秋子见状,立即跟随了上去。
即便已经知道肚子里有一个孩子,但一些手术前的检查,还是必须做的。
花费了一个多钟头,才好不容易把那些检查做完,当拿着结果到医生那里时,已经是两个钟头以后了。
医生翻阅着报告,越往下看眉头便越蹙得更紧。
半晌后,她才抬起头望过来。
“陆小姐,你这是打算打掉这个孩子吧?”
“对。”
医生将报告放在桌子上,面容难免有些严肃。
“陆小姐,我建议你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听见她的话,陆心瑶不由得失声尖叫。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不,我不要这个孩子!我要拿掉这个孩子!”
这样的病人似乎并不少见,医生的脸上也没有流露出诧异,她只是耐着性子,慢慢地跟她解释。
“陆小姐,胎儿如今还不到一个月,这个阶段我们是不建议进行流产手术的,因为胎儿太小了,手术的危险性会提高。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陆小姐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做这个流产手术,你身子虚弱,若是……”
“我不管!”
她猛地站起身来,也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如果你不给我做手术,我就去其他的地方!反正,这医院多得是,也不缺你这一间!我就不信,其他医院的医生也不肯给我做手术!”
说着,她就转过身,想要离开诊室。
纵使如此,医生还是必须将她未说完的话说出来。
“陆小姐,若是你执意拿掉这个孩子,恐怕你以后都没有办法再当一个母亲了!”
陆心瑶的步伐顿住,后背僵直着,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意思?
倘若拿掉这个孩子,她就无法再当一个母亲了?
秋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医生。
“怎么可能?只是拿掉一个孩子而已……”
“没错,只是拿掉一个孩子而已,”那医生面容严肃,“如果是普通的人,手术得当,不会发生什么问题,可是,我刚才也说了,陆小姐的身体虚弱,要是执意进行手术,我们无法保证术后的恢复,说不定,手术期间还会发生大出血的现象。”
陆心瑶的脸色苍白,她是真的听不懂这医生的意思。
为什么只是拿掉一个孩子,之后就会变成无法生育的下场?就因为她的身体虚弱?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老天会对她这么残忍。
这个孩子,是被轮,奸才会怀上的,是一种耻辱,她连一分一秒都无法忍受它的存在,现在,既然要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做不到。
要是生下来了,她就得面对它一辈子,叫她面对这个耻辱一辈子?她会疯掉的,她真的会疯掉的!
陆心瑶转过身,快步地走到了医生的面前,神色急迫。
“你都是在骗我的对不对?怎么可能我拿掉这个孩子,以后就不能生育了呢?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医生掰开她紧攥着自己衣领的手,就算有些不悦,但也没有表露。
“如果陆小姐不信,尽管到其他的医院再做一番检查,我敢说,他们说的话会跟我今天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她的脸色白得吓人,身子也摇摇欲坠。
要把孩子生下来吗?要忍受十月怀胎生下这个耻辱吗?
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良久以后,她的声音带着抖意传了过来。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医生叹了一口气,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陆小姐还请好好珍惜这个孩子,每一条小生命降临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一种幸福,毕竟,这会是你唯一的孩子。”
她阖了阖眼,若不是秋子及时扶住,恐怕她早就摔倒在地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让她遭遇那种事,还要让她怀上孩子?
这个孩子,她根本就不想要啊!可是如今却要她生下来,甚至,没有其他的选择。
秋子见她脸色惨白,嘴张了张,本来说几句安慰,终究,还是说不出来。
她是知道这个孩子怎么来的,因此,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不管是生下来还是不生下来,都是令人痛苦的,再说了,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她唯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不然的话,以后她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当一个母亲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梦想,自然,也包括陆心瑶在内。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她的孩子,竟是这样来的。
她就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秋子搀扶着她走出医院,她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天,明明不过接近黄昏,那光却丝毫照不进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此时是一片黑暗,暗得让她觉得窒息。
她根本就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但老天的意思很明显,要么,就生下这个孩子,要么,以后都别想当一个母亲。
她觉得头疼极了,她想不通,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小姐……”
秋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陆心瑶回过神来,烦躁地甩开了她的手。
“你自己想办法回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秋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她大步地朝着停车场而去。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无论是她还是她,都没有想到到医院来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也难免她会那么不愉快的。
陆心瑶走到车子旁拿出钥匙解锁,她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滑出了医院的减速带。
她的手握紧了方向盘,脑子里是乱成了一团。
生,还是不生?
这样的一个问题在她的脑子里不停打转,要是生下来,她就必须面对这个孩子一辈子,每当看到它,都会令她想起那段可怕多久经历;要是不生下来,那么,以后她都无法再生育,自然,也没有办法当一个母亲,更别说是替霍向南生孩子了。
为什么老天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咬着下唇,越想越觉得难受,这个孩子就在她的肚子里,犹如一个定时炸弹,存在的每一天,都活生生地提醒着它。倘若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么,还得十月怀胎。
她真的不想生下来啊!真的不想啊!
陆心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外头的天早就暗了下来,她漫无目的地开着,那些车头灯不时地晃眼,她蹙起了眉头,觉得更烦躁了,干脆就打着方向盘开进一处人车极少的路。
这段路,由于两边通行的道路狭窄,再加上周遭大多数都是废弃的工厂,很少会有人经过,只有那其中还有几户人家,斑驳的旧楼屹立其中,显得寂寥。
路灯隔上几个还有些是坏的,她开了一路,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车经过,干脆的,她就踩下油门,让车子开得更快一些。
那车速让她的神经不由得沸腾了起来,唯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不再那么难受。
另一边。
秦振时趁着空隙,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八点多了,稍早前秦桑曾经给他打过一通电话,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回家,说她给他做了一顿好吃的,想到这里,他是不禁笑弯了眼。
这已经不是女儿第一次为他下厨了。
记得她第一次进厨房,还是十来岁的年纪,在读初中的一个小小人儿,竟然说要下厨给他做饭,他心疼之余又不好拒绝,这个小丫头片子毕竟是第一次做饭,做出来的东西不是太咸了就是太淡了,就连那青菜也是老得几乎嚼不动。
然而,他却全部吃了进去,因为,那是女儿第一次为他下厨。
那份心意,就足够让他感动了。
在那之后,秦桑跟着家里的佣人学习做菜,慢慢的厨艺便上去了,其实,当时的他是知道的,秦桑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了霍向南,努力地学习做菜,或许目的并不纯粹。
可是也仍然令他高兴不已,他的宝贝女儿终于长大了,情窦初开了。
再后来,她厨艺精湛了,做出来的菜很好吃,都能让他吃上两碗大米饭。
只是在她出嫁以后,就甚少回家了,他也没再吃过她亲手做的饭菜,今天晚上,终于有口福了。
想到这里,他就难免有些迫不及待。
他今天特地到制药厂去看看进程,所以并不在市区,这附近倒是有一条道,是通往那边的捷径,他想了下,到底还是选择了走这捷径。
他想快点回到家,回到那个跟女儿温暖的家,然后,吃一口宝贝女儿亲自做的饭菜。
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狭窄的路上,路灯有好几盏是坏掉的。
没有其他的车辆,就他的车在行驶,他并没有开得太快,对他来说,他虽然迫不及待想要赶回家,但是也不会有一些超速的行为。
车子以正常的速度往前驶。
秦振时不由得想起以前,秦桑的母亲刚刚去世那会,他是真的觉得无措,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吵着跟他要妈妈,当时的他曾经想要为她找一个妈妈,可是他又会害怕,害怕宝贝女儿会受到委屈。
纵使旁边的人都喊他娶一个妻子,然而,他都为了这个宝贝女儿拒绝了。
没有什么比他的女儿更重要,他已经失去了挚爱的妻子,只剩下这唯一的女儿了,他会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通通都给她。
这些年里,他也确实做到了。
但凡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满足,秦桑的性子也不是那种容易骄纵的孩子,就算是在他的溺爱下,也不曾变得跋扈任性。
她的性子很好,随她的母亲,温柔善良,坚强而脆弱。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后悔的事,唯一的后悔,恐怕就是撮合秦桑和霍向南了。
他知道女儿深爱这个这个男人,才会答应了婚事,可谁会知道,在这后来,霍向南带给她的,只有伤害呢?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会为她另择良人。
他垂下眼帘,没关系,往后,他会好好地陪在她的身边,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了。
秦桑是他的宝贝女儿,这辈子都会是,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会将他的一切通通都给她,甚至还包括,他的这条性命。
秦振时抬头,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对面车道开过来一台车子,那车子似乎车速很快,而且还开着远光灯,这扎眼的光让他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就是在这一晃神的工夫,车子被猛地撞上。
黑色轿车被连连撞开,在空中翻滚了几下然后落地,“砰”的一声巨响,撞到了旁边的一颗树前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样大的动静过后,世界似乎安静得吓人。
陆心瑶坐在驾驶座上,那弹出来的安全气囊很好地保护住了她,只是,额头的位置还是被磕到,伤口正汩汩地流着血,就连手臂也被划出了一个口子。
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脸色白得没有丝毫的血色。
她……她撞到别的车子了?
飙升的车速让她的神经放松,她想着这路段也不会有人,所以就没有顾虑地猛踩油门,怎么都没有想到,会突然冒出一台车子来。
她是亲眼看着那台黑色轿车被她的车子撞飞,她突然有些害怕,那车子就在不远处,也没有人从里头出来,这么猛烈的撞击,那个人……会不会被她撞死了?
她咬着下唇,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打开车门下车,小心翼翼地朝那台冒着青烟的车子走过去。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但她还是隐约地能够看到那车子里坐着一个男人。
她不敢再看,正想要转过身,可还没迈出一步,她似是发觉了什么,迅速又扭过头来看着那个人。
虽然那个男人的脸到处都是血,她却能认出,这是秦桑的父亲秦振时!
陆家和秦家也是在军区大院里的,因此,她便见过秦振时几次。
她不可能会认错,这个人,确实就是秦振时!
只是此刻的秦振时显然已经昏迷了过去,那血迹糊了一脸,看上去就好像已经没了气息一样。
她也不敢去摸,只能步步地后退,随后,回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
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她不是一个笨蛋,自然知道撞到了人要负怎样的刑事责任,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秦振时到底是死是活。如果已经死了,那么她不就会被判刑了吗?
不,她不能坐牢,她是陆家的千金,是陆家唯一的希望,她不能毁在这件事情上,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母亲要照顾!
她不能出事!
这样的想法冒上心头,她没有再犹豫,打着方向盘就像离开。
这个地方没有多少路灯,人烟也稀少,再加上没有闭路电视,只要她不在现场了,就不会有事的,秦振时也并非清醒状态,根本就认不清到底是谁撞了他,不是嘛?
她只要逃离这里,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没人会发现是她把人给撞了的。
陆心瑶握紧了方向怕,然,手还是在不自觉地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撞到人,之前,她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若是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如果可以,她根本就不想遭遇这种事。
她今天的心情糟糕极了,怀了这个孩子,明明想要去打掉,却被告知她只有生下这个孩子的选择,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
撞到谁不好,偏偏,是撞到了秦桑的父亲。
她眯起了眼,是啊,那个人是秦桑的父亲,秦桑跟沈翎是一伙的,这两个人夺走了她陆家的产业,害死了陆鑫严,而如今,她把秦振时给撞了,这都是因果报应!
她不用负责任的,也不会负责任。
陆心瑶如是地告诉自己,心情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去多想根本就没有用,她最应该做的,就是毁掉所有的证据。
只要没有了证据,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她的责任。
……
待她的车子远去后,一台轿车突然驶了过去,随后停下。
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走到了那被撞到不成原型的车旁,伸出手在紧闭着双眸的秦振时的鼻下探了探。
好一会儿后,这人蹙起了眉头,转过身向同伴招了招手。
同伴立即走了过去,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人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许久,急救车的鸣笛声由远至近地传来,男人抬起头望过去,眸光浓郁得不见底,他抬步走回自己的车旁,下一刻,两台车子快速离开,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点。
秦桑仍然坐在饭桌前,她的身子微微向后靠,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给秦振时打电话的时候,秦振时说他大概八点多就会回来了,然而,现在都十点了,却还不见人影。
她是知道今个儿父亲要到制药厂那边去的,那制药厂离市区也不算远,而秦振时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想来,也根本不会花那么多时间才是的。
佣人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轻声地问了一句偿。
“小姐,饭菜需要拿去热一热吗?”
她回过神来,犹豫了下才开口撄。
“拿进去热一热吧,说不定我爸等会就回来了。”
估计,是在路上有什么是耽搁了,才会都现在还没回来,不过,应该也快了,毕竟,秦振时可是知道她在等着他的。
如此想着,她便放松了不少,正要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一口,就在这个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响声太突然了,让她吓了一大跳,她捂着胸口蔓延的疑惑,半晌后才拿起了手机。
一看,竟然是祥和打过来的。
她第一个感觉就是医院有急诊想要喊她回去帮忙,这样的事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常见的事,她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同一时间也站起身来向着饭厅的门口走去。
“我是秦桑,请问有什么事?”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些什么,秦桑的步伐顿住,就连后背都僵直了,她站在那里,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你……刚刚说什么?”
她哆嗦着唇,耳膜嗡嗡作响,下一刻,她顾不得什么,拿起那放在客厅的钥匙就往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快速地都车库把车子开出来,想要将钥匙插进那个孔,可是手一直都在发抖,她费了好大的工夫才终于成功启动车子,随后开出了军区大院。
这一路,好几次都差点闯了红灯,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她多么希望,她此刻能有一双翅膀,让她能立即飞到祥和去。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害怕,那通电话,还有那些话,不断地在她的脑子里回荡,她咬住下唇,只能一再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可即便如此了,那恐惧仍然肆无忌惮地席卷而来。
好不容易,她终于到达了医院,顾不上停好车子,她就打开车门下车冲进了医院。
风呼啸着在她的耳边吹过,她以最快的速度在走廊上奔跑,那些路过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她无暇理会,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讯息。
她冲进急诊,早就有人等候在那,祥和里的人大多数都认识她,再加上她经常到急诊这边来帮忙,因此,普一出事,便立即给她打了电话。
秦桑紧紧地抓住那个人的臂膀,神色紧张迫切。
“我爸呢?我爸在哪?他伤成怎么样了?”
那人指向了抢救室的门。
“刚刚送进去了,伯父的情况很糟糕,面部都已经血肉模糊无法辨认了,我们只能通过他身上的东西……”
秦桑根本就没等到他把话说完,就迈步上前,推开抢救室的门走进去。
那个人张了张嘴,本想阻拦,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穿上手术服,双手也仔细消毒才进入里面,可是当她走进去,面前的这一幕却让她几乎有些经受不住。
她的身子有些打晃,秦振时正躺在手术台上,旁边盘子上的纱布都沾满了血,就连地上也溅飞了不少。
带着口罩的脸煞白,她的双腿就好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显得异常的困难。
当她走近些,更是觉得震惊。
那医生看见她,微微蹙起了眉头,但也没有阻拦,反倒是侧过身,让她能过来一些。
“爸……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敢置信,面前的秦振时面部血肉模糊的一片,单纯从脸来看,根本就认不出来,但是这身高,还有那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无一不在证明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
明明,他们说好了晚上要一起吃饭,她还为了他亲自下厨,想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他,他要当外公了,可是现在那些话,却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明明,在稍早前他才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了,为什么,现在却躺在了这个地方?
她虽然从医,然而从来没有想过,终有一天她要面对自己最亲的亲人躺在手术台上的一刻。
她真的受不了,真的。
旁边的医生将手术刀递给她,“秦医生,这手术就由你来主刀,我副手,你的技术在外科是出了名的好,更何况,我认为这场手术由你来是最适合不过了。”
秦桑摇了摇头,不敢去接。
“不,我不行,我……”
这是她的父亲啊!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像之前面对其他病人那样,她怕她会失败,怕秦振时的命在她手里没了!
那医生直接就将手术刀塞到了她的手里。
“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你就把他当成普通的病人一样看待,赶紧的,病人可没有时间让你在这磨蹭。”
她拿着手术刀的手在不停地发抖,就在这个时候,上头的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
有护士在喊:“病人的血压下降!急需输血!”
她回过神来,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输我的血,我可以……”
那医生按住了她。
“秦医生,你是一个医生,难道还不清楚亲属之间是不能输血的?”
她张了张嘴,在那一刻,她是真的心急了害怕了,所以才会忍不住说了出口。
她强迫自己必须镇定下来,是啊,她是一个医生,而她唯一的父亲就躺在她的面前,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事,现在,她要做好一个医生的本分,把秦振时给救活。
她学医这么多年,实践经验也丰富,那些病人在她的手术下都康复出院了,秦振时亦是如此。
秦桑很快就恢复过来,转过头看着那名护士。
“去把o型血的血浆拿过来!快!”
“好!”
随后,她垂下眼帘,看着面前的伤口,内腔出血严重,若不是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她无暇想太多,开始专注地进行手术。
血浆很快就拿过来了,没过多久,又出现了状况,血压开始降低,她咬牙继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台上的人突然出现了痉挛,下一秒,“嘣”地跌回手术台上,紧接着,仪器再次发出刺耳声音。
心跳图显示着危险的预兆,护士喊着“大出血”,她想尽快止血,然而,耳边却听见了一声“哔”的长音。
她不可能不知道这声音究竟代表着什么,她丢开手术刀,双手交叉叠起,放到了那人的胸口位置。
一下,两下,三下……
始终,没有半点的反应。
她扭过头,旁边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电除颤,她拿起后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一下,两下,三下……
可不管多少次,那心跳图上的直线却再无起伏,她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正想让人把电流再开打一点,旁边的护士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向她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
秦桑站在那里,声音带着抖意。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救活他的,我一定可以救活他的……”
她救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人因为她而获得重生,为什么,她却救不活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护士从她手里拿过除颤器,白布盖过了面部,她杵在那,失神地看着手术台上的人,身子显得摇摇欲坠。
不可能的,秦振时答应过她,会回家来吃她做的晚饭,他还对她说过,在霍向南那里受了委屈不要紧,他会一直养着她,她也想着,接下来的日子,她要好好地陪在他的身边,侍候着他照顾着他。
可是,这一切都还没实行呢,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样子?
到底,是出了什么错?
护士将秦振时的尸体推出手术室,所有人都走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仍然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连串的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
简珩一直都在医院里,因此,当秦振时被送来医院,他第一个就得知消息了。
听说,秦振时是遭遇了严重的车祸,人送过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而她在手术室的期间,他就在门口等候着,大家都出去了,而她久久没有出来,他就知道肯定是有事。
他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摘下了她的口罩。
秦桑的面容白得没有半点的血色,就连眼神也是空洞的,好像灵魂根本就不在这一样。
简珩看着她的脸,自己的唯一的亲人死在了手术台上,而自己纵使救了那么多的人,终究救不了自己亲人的那种心情他不可能会不理解。
“秦桑,”他的声音很轻,就犹如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如果想哭,那你就哭出来吧,别忍着。”
他重复了几遍,她才稍稍回过魂来,只是,她那双眼里仍然是没有半点的焦距。
她看着他,双唇一张一合的,那音调也很低,若不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见。
“简珩,我爸死了,我救不了他。”
她是一个医生,一个可以挽救别人性命的医生,她一直都以自己的职业为自豪,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些事更有意义了。
偏偏,就在今天晚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手术台上,而她根本就无能为力。
她什么都做不了,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她就连自己的父亲都救不活了,还有什么资格当一个医生?
他抓住她的肩膀,五指收拢。
“你听我说,你已经尽力了,你尽力去挽救你爸的性命了,可是,他伤得太重,才会因为大出血而停止了心脏跳动,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
她迎上他的眼,那眸底尽是绝望。
“我是一个医生啊!我救了那么多的人,我却救不了我最亲的亲人!我根本就不配当一个医生!我不配啊!”
说着,她蹲下身来,把脸埋在了双膝间,忍不住嚎啕大哭。
“爸!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你救活……爸,是我错了,我错了……”
她不停地嘶吼,那哭声在手术室里回荡。
他垂下眼帘,看着她瘦削的身子在不断地发抖,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那么的弱小,那么的不堪一击。
她才不过二十出头,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如今,更是亲眼目睹自己父亲的死。
这换着是其他人,根本就无法忍受。
也难怪,她这个时候会崩溃的。
简珩蹲下来,手放在她的头上。
“你不要太难过,死者已焉,现在最重要的,是伯父的身后事……”
她还是止不住哭声,双肩上下地抖动,她哭了好久,哭到嗓子都哑了仍然没有停止下来。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她似乎有些异样。
秦桑满是泪痕的面靥上冒出了细汗,她的手就捂住腹部,好像一脸的难受。
她拽住他的手,他的脸色不由得严肃了下来。
“你怎么了?”
“肚子……好痛……”
她带着恐慌,这种感觉让她害怕,她连忙抬起头看着他,语气迫切。
“孩子……我的孩子……”
他注意到了她话中的某些字眼,没有犹豫,立即就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地走出手术室。
妇产科其实也不远,可此时却给他一种遥不可及的错觉,他快步地走在走廊上,她缩着身子在他怀里,大概因为太痛,脸开始逐渐扭曲。
他更加着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没多久,他就把她带到了妇产科,主任刚好在值班,立即就将她送进了抢救室。
简珩没有跟进去,他就站在抢救室的门口。
那头顶上的红灯亮起,由于夜深,走廊的人已经慢慢少了很多,他靠着墙,头微仰起看着那盏红灯。
秦桑的那样子,还有她那断断续续的话,十有八,九,是她怀孕了吧?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孩子是霍向南的。
那么,霍向南知道吗?
他沉下脸,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过了十来分钟,那盏红灯终于熄灭,主任从里头走出来,见状,他是立即便迎了上去。
秦桑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导致动了胎气有些小出血。
她半坐在病床上,难免有些不自在,她是在这间医院工作的,对这里是无比的熟悉,偏生,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住在这医院里,还是以病人的身份。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床边的简珩,他的面部严肃,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那眼神想也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抿着唇,之前她就没打算要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任何人,没想,竟出了这种事,事情也就暴露了。
不过还好,她的孩子没有什么事,不然的话,她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都保持着沉默,最后,是她率先打破了僵局。
“简珩,我能求你一件事么?关于我怀孕的事,请你不要告诉别人,帮我瞒着。”
“为什么?”
他蹙起眉,不解地看着她。
“看样子,你是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隐瞒?这不是一件好事?”
秦桑没有吭声。
对于普通的家庭来说,这的确实一件好事,但是,对她来说,却不见得是这样。
她的手放在了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目光低垂。
她唯一能说的,便只有一句话。
“就当我求你了,好吗?”
她从未用这种姿态跟他说话,更加不会低下头求他。
简珩的眉头蹙得死紧,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霍向南知道吗?”
她犹豫了下,轻轻地摇头。
他这才明白过来。
“其实,你是不想让霍向南知道吧?为什么?这个孩子是他的,他有这个权利知道孩子的存在吧?”
她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却勾起了一抹苦笑。
“你觉得,他会想要这个孩子吗?”
不等他开口,她就继续往下说。
“他不会想要这个孩子,因为,他爱着的人并不是我。就算我跟他已经结婚一年多了,可是这么久以来,他爱着的人是陆心瑶,就算他人是在我这,他的心却是在陆心瑶那里的。如今,陆心瑶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就不会再有我的位置。”
她在这一场三人游戏中,就是一个笑话。
她知道他的目光一直追随者另一个人,偏偏,她不死心,想要用自己的所有赌上一赌。
然而,她输得彻底,输得一无所有。
“我已经打算跟他离婚了,所以,这个孩子的存在不能告诉他,我也不打算要告诉他。”
听到这里,简珩的眸光有些浓重。
“为什么?你不是爱着他么?你不是不想离开他么?”
“因为,我清醒了啊!”她抬头,对上了他的眼。“我清醒了,我不想再耗下去了,所以我放开手了,我不再爱了。”
“简珩,就当我求你了,你不要把我怀孕的事情说出去,我不想让他知道。”
只是,他的声音变得低哑。
“你都打算离婚了,那这个孩子留着做什么?你可以直接打掉。”
“我做不到。”
她的手就放在腹部上,虽然还没有隆起,但是似乎从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以后,那种特别的触动就让她无法割舍。
“这是我的孩子,就算它的身上流着霍向南的血液,可我还是想要留住它。孩子都是无辜的,我想要这个孩子,往后,我会把它生出来好好抚养,就算它没有爸爸,也没关系,因为我会把我所有的爱通通都给它。”
简珩看着她,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你这样,以后会很累的,而且,你想过当一个单亲妈妈会遭遇多少白眼吗?”
“我不在乎。”
只要有这个孩子,她就能坚持下去,为了这个孩子,她什么都能忍,什么苦都能吃。
他见她如此,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了。
这是她的决定,他根本就无权干涉,到了最后,他只能哼声。
“行,我答应保密,不会对任何人说出这事。”
她勉强勾起了一笑。
“谢谢你。”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出去,今天晚上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病房里睡吧!”
说着,他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房门在面前应声阖上,秦桑收回目光,她看着自己的正前方,眼神开始放空,好半晌以后,她蜷缩起身子,将自己埋在了被子中偿。
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根本就令她反应不过来,当她看见秦振时就那么低躺在手术台上,她是整个人都乱了慌了,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或许,就是因为她的情绪波动太大,肚子里的孩子才开始对她抗议撄。
她的手落在了腹部间,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秦振时,她有了孩子,他也要当外公了,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她慢慢地下床,赤着脚踩在地板上,随后,拉开病房的门走出去。
由于已经夜深,外头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在走动,她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步声几乎听不见,她缓步地向前走,那消瘦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寂寥。
秦桑是在这医院里工作的,理所应当的,知道停尸间到底在哪个地方。
她一直往前走,脚步没有片刻的停顿,过分静谧的走廊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好像她的前景一般。
停尸间的门前,负责看守的人在偷懒睡觉,她也没有理会,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里头由于调了温度,让人觉得寒冷无比,那些台子上放了好几具尸体,在医院这种地方来说,每天有人死亡,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秦桑曾经见过无数次的生离死别,可从来都没有像这一次这么深刻。
她甚至不需要去揭开那些白布,就知道那一具尸体是秦振时,她走到那台子前,整个人都坐了下来,双手环住了腿。
很多很多的回忆,在这一刻突然涌上了脑海。
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是秦振时一手把她带大。
秦振时把时间通通都留给了她,如果是别人家,肯定会再娶一个回来,可是秦振时并没有,他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也不想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他总是什么都第一个想到她,什么都为她优先考虑,以她的喜为喜,以她的难过而难过。
“爸,你还记得我小学的时候,学校里举行的那一场运动会吗?”
她的声音很轻,在停尸间这样安静的地方几乎低若蚊蝇,她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他听的。
“那个时候,所有人的爸爸妈妈都来了,可是就只有我,没有妈妈,他们都在笑我,而你把我抱在怀里,说你是我的爸爸,也是我的妈妈……”
“小时不懂事,老向你要妈妈,每当那个时候,你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什么,可我知道,你在我看不见的时候,都觉得很难过……”
“我考上大学,你非要亲自送我过去,我觉得丢脸,我都那么大了,你还要跟着过来,明明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可是当我看见你像个普通的父亲一样帮我整理床铺桌面,拿着行李爬上几层楼,还为去打水,事不巨细地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我又觉得,我这个女儿做得不好,根本就不称职……”
“你无时无刻都在关心我爱着我,但是我从小到大,却经常惹你生气。爸,对不起。”
她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悲凉,身子也在不停地发抖。
很多的事情都浮现在眼前,这一刻是尤为的鲜明强烈。
她总以为,自己还有很多的时间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好好地侍奉着他,然而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时间从来都是不等人的,如今她剩下的,只有满满的遗憾。
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爸,你会怪我吧?我是一个医生,竟然连你都救不活,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停止了心跳,我什么事都做不了……”
“爸,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你快醒过来吧,我还有很多事都没有告诉你,我没来得及对你说,你要当一个外公了,甚至你还没吃上一口我为你煮的饭,你不是说很期待吗?那你醒过来好不好……”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地滑落。
似乎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个时候全部流光,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加让她觉得绝望,她更不知道,之后的日子,她该怎么活下去。
……
第二天一早,当简珩到病房去,却扑了个空。
他找了很久,才终于在停尸间发现她。
她整个人都蜷缩着坐在冰冷的地上,这么冷的地方,她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薄的医院服,看样子,应该是从他昨天离开以后,就一直都待在这边了。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由于一夜没睡,脸色苍白得吓人,他伸出手去碰,她的皮肤竟寒得似冰。
他的眉头不由得蹙紧。
“秦桑,你这么折磨自己有意思么?”
她不说话,也不愿意走,他硬要是拉她,她甩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哀求。
“就当我求求你,让我留在我爸身边吧!他这个人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他很害怕寂寞的,我要陪在他的身边,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寂寞……”
简珩站起身,这个女人真是疯了,停尸间是什么地方?先不说这是死人扎堆的地方,她一个活人,待在这种零下几度的地方,还不会冷出毛病?
他也不想跟她废话那么多,她是彻底把他惹恼了,他干脆就把她扛在肩膀上,不顾她的挣扎就把她带出停尸间。
他将她带到院长室,将她放在沙发上后,她便想起身往门口走,他用力将她推回沙发上,脸色阴沉。
“你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么?”
仅仅这么一句话,就让她僵住了身子。
简珩转过身,去倒了一杯热水,随后将水杯放在了她的手中。
“先把自己的身子暖和暖和。”
这一次,秦桑没有拒绝,她握着水杯坐在那里,垂着眼帘看着自己脚尖的一寸地方。
简珩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好半晌以后,才听见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爸是因为车祸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他哼声。
“听说,是晚上八点多到九点的期间,路过一路段与其他的车子相撞了,可是救护车过去的时候,就只有你爸的车子在那,车头都被撞毁了。”
也就是说,是迎面而来的车子?甚至,还有可能是超速?
在市区超速行驶,这是不被允许的,很显然,过错方是哪个肇事逃逸的人。
究竟是谁?反正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放过,她一定要为她父亲做主,为她讨回个公道。
简珩看着她的脸,不难看出她此刻的想法。
“你打算怎么办?”
她喝了一口热水,抬起头看着他。
“我可以暂时先请假吗?待会儿我就到警察局去,有些事我想弄个明白,不可能让那个肇事的就这么逃掉责任,我就不相信,在这世界上还有法律管不了的事。”
听见她的话,简珩双手环胸。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是我秦家的事,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她仍然将他拒之门外,简珩看着她的脸,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
另一边,东湖御景。
paganni驶进车库,男人从车上下来,眉宇间尽是疲累。
早晨的阳光不算刺眼,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鬓角,他已经说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在早上才回来了。
他跨步入内,在玄关换了鞋以后就往客厅而去。
意外的,在这个时间点看见陆心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上去,似乎也一夜没睡。
他有些意外,脚步声惊扰了她,她看过来,一见到他脸色难免慌乱。
“你……你回来了啊?”
秋子此时也在她的身边,耸拉着头没有吭声。
这很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走过去,面容严肃。
“怎么了?”
“没……没有啊……”
陆心瑶扭过头,不敢去看他。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觉得疑惑,旁边,秋子似乎忍不住了,拉扯了下自家主人的手。
“小姐,要不,就告诉霍爷吧,说不定霍爷有办法……”
陆心瑶在犹豫,这都过去一夜了,她却怎么都淡定不下来,她以前从来都没有碰过这种事,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霍向南不一样啊!以前每当她闯了祸,都是他帮忙收拾的。
她咬着牙,抬起头看着他。
“向……向南,我……我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
她顿了顿,声音开始颤抖。
“我昨天晚上,好像撞到了人……”
听见这话,霍向南的脸色顷刻变了。
“什么?!”
他伸出手,擒住了她的双肩。
“把话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抓得她很痛,她又不敢说出来,只能低着声音继续往下道。
“我知道我自己怀了身孕,我想打掉这个孩子,可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去那么做,所以我就偷偷地去了挺远的一间医院,打算打掉这个孩子……”
“没想到,医生却跟我说,我不能把这个孩子打掉,要是我把孩子打掉了,那么以后我就不能再当一个正常的母亲了。”
说到这,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想当一个母亲啊!可是这个孩子,我留不得,这是耻辱,是那一天的一个噩梦的存在!我连一分一秒都不能等待,可是为什么老天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偏偏要我生下这个孩子?”
她至今都想不通,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
要么,留下这个孩子当一个母亲,要么,就打掉这个孩子从此失去当一个母亲的资格。
这是多么残忍的选择!
“从医院出来以后,我心里难受,就自己开车到处乱晃,不经意进了一条人少的路,见没多少人也没其他的车,我……我就踩下了油门……”
她阖了阖眼,那一刻的撞击,强烈到她现在都依然心有余悸。
若不是气囊及时弹出来,恐怕,她现在就不会是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车子被我撞飞,之后又撞到了旁边的树才停了下来,我害怕,我就开车走了,不敢继续留在那里……”
“你肇事逃逸了?”
霍向南的声音隐藏着前所未有的震怒,她哆嗦着唇,只憋出一句话。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男人松开手,她的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站定,她不敢迟疑,迫切地看着他。
“向南,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会突然冒出一台车子来,我已经像踩下刹车了,可是没来得及就已经撞上了……”
他抿着唇,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什么时候的事?”
“八点多,差不多九点的时候。”
“那个被你撞的人,是谁?你有下车过去看他的情况没?”
陆心瑶明显又迟疑了下来,目光闪烁着就是不肯回答他的话,霍向南拽住了她的手,强迫她必须说出来。
“回答我的话!你一定是有下车去看他的情况对吧?他当时怎么样了?那个人你认识不?”
他后面的那番询问,如同惊鸷般让她猛地缩回了手,步步地后退。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会撞到他,我真的……”
他的眼神凌厉,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是……是秦振时,我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那路段,当时他脸上已经被血糊了一脸,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就好像没了气息一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脸颊就被扇了一巴掌,她整个人都跌坐在沙发上,这巴掌来得太忽然,让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捂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秋子连忙上前,一脸的不敢置信。
“霍爷?!”
霍向南收回手,他的面色铁青,怎么都想不到她撞到的那个人竟然会是秦振时。
为什么偏偏是秦振时?是谁给了她这个胆子?
“我没有办法当你,人是你撞的,你就等着被抓进牢里吧!”
丢下这话,他就转过身,往楼上走去。
陆心瑶倒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他不肯帮她?就因为她撞到的那个人是秦桑的父亲?不,不能这样,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她不能再失去霍向南这个靠山!
如果没有了他,那她该怎么办?
她不想坐牢,也不能坐牢,如果她坐牢了,她的母亲该怎么办?
他立即起身,小跑步地追上去,男人才刚将主卧的门合上,她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陆心瑶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哀求。
“向南,你就帮帮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从医院出来以后觉得心情烦闷,就开了快车,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撞到人的,更没想到我撞到的人会是秦振时……向南,现在就只有你才能帮我了,我不想坐牢,求求你,你就帮帮我吧!只要你能帮我,我……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她说了好多的话,然而没一句是他能听进耳的。
他掰开她的手,嘴巴紧抿起,周身弥漫出萧杀的冷寂,仿佛能将空气冻结起来一般。
“我帮不了你,你去找别人吧!”
她摇头,说什么都不肯松开手。
“我求你了,向南,你就看在我们过去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帮帮我吧!你一定有办法解决的,不过是撞了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当她这话普一说出口,就被他的脸色给吓住了。
他的眼眸眯起,口气阴寒,令人不由战栗。
“不过是撞了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陆心瑶,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她张了张嘴,声音很低。
“我……我没有这么说……”
“你没有说出来,但并不代表你不是这么想。”
他站在那里,这件事他不可能帮忙,也不想帮忙。
“你撞到谁不好,偏偏,你撞到的人是秦振时!”
她睁大眼睛,胸口因为怒气而起伏不断。
“说到底,你是因为秦桑才不愿意帮我的对不对?霍向南,你看看清楚,秦桑已经不要你了!她要跟你离婚!像她那样的女人,你要这么顾虑着她做什么?”
男人的脸色阴鸷。
“你还想让我再打你一次么?”
“我哪里说错了?”
她眼眶泛红,为什么她明明就在他的身边,他却看不到她的存在,只想着那一个已经离他而去的女人呢?
秦桑到底哪里好了?
“霍向南,我们是青梅竹马,若不是因为沈翎和秦桑,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是他们把我们拆散了,他们就是魔鬼!你忘记她隐瞒你的事了吗?你看看清楚,就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的!你应该只看着我一个人才对啊!”
他站在那,俊美的五官被阴戾所蒙住。
“你为了让我帮你,当真是什么办法都能用。”
“你是这么想我的吗?”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霍向南,如果我不爱你,我为什么会费尽心思也要回到你的身边?如果我要重振陆家,在这个世界上能帮我的男人多的是,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你?”
“究竟是因为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陆心瑶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竟然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信任。其实,她对他还是有爱的。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他是她心里无法抹去的一个重要的存在,纵使千帆过尽,他的地位仍然不会有半点的改变,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是一样。
可她在他心里,却已经不再了。
当真是,讽刺极了。
“你不肯帮我,没关系,那我会另行想办法,我不能坐牢,我还有我妈要照顾,我还要为我爸报仇,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我不能。”
她说完这话,就转过身率先走出了主卧,霍向南看着她的背影,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这之后,秦桑去了警察局。
发生了那样的车祸,肇事者还逃逸了,理所当然的,警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还看了秦振时当时开的车,车头是完全已经被撞得变了形,车身磨损也严重,可想而知那撞击有多可怕了。
秦桑觉得,当真是心惊极了。
她甚至可以想象当时的画面,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她就不寒而栗。
由于那路段比较僻静,人烟也少,目前根本就无法确定有没有闭路电视拍摄到了两车相撞的一幕,因此,对于事情发生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警方还没有办法回答偿。
但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台肇事的车辆车身损伤也很严重,可以凭着这一点在俞城展开搜索。
而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等了。
秦振时去世的事怎么都瞒不住,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开的,很快整个俞城上来都知道了。
无人不觉得震惊,那样的一个人,突然就去了,还没有任何的预兆。
在这几天,她都刻意不去看那些新闻报道,每天都是待在家里,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头。
她去了那个事发的地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半点的证据,那个地方人烟太少了,而且出事的那个时候还正值夜晚,光线很暗,就算有人看到了,也压根看不清肇事逃逸的车牌号是多少。
沈翎打开车门下车,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秦宅。
其实,他隔上一段日子都会过来看望秦振时,只是那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很多时候,都变成了最后的那个时刻。
如果早知道,他定会好好珍惜那些相处。
他是从报纸上才得知消息的,之前,试着联络秦桑,可每一次在那电话中,秦桑都是装作若无其事,他心里清楚,她越是难过,就越会隐藏自己。
毕竟,他和她是多年的青梅竹马了,这些事,他还是知道的。
跨步走向那栋别墅,没一会儿,他就得以走了进去。
他环视了一周,都没能看见她,唯有扭过头向旁边的佣人发问。
“桑桑在哪?”
佣人对他很是熟悉,也没有隐瞒。
“小姐在院子外老爷经常坐着的那个躺椅那,沈翎少爷,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劝劝小姐吧,她这样不行啊,总是折腾着自己的身子……”
佣人说了很多,他的眉头不由得蹙在了一起,随后,迈开步伐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院子外,天很凉。
不知不觉间,冬天是早就降临了,那树枝上的叶子全都飘落在地,只剩枯枝在风中飘零。
他抬起头,远远的就看见那抹躺在藤椅上的身影,在这显得空旷的地方,显得有几分寂寥。
他走过去,脚步声惊扰了她,她也没有回头,只是继续躺在那里,看着头顶上的天空在发呆。
沈翎在她旁边的另一张的藤椅上躺下来,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秦桑没有去看他,她与他曾经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光是靠近,她就知道是他来了。
“沈翎,”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很容易就会被风给吹散了。“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相信我爸已经不在了。”
他睁开眼,侧着头望向她。
“谁说干爸不在的?他就在你的心里,不是吗?”
听见他的话,她勉强扯起了一抹笑。
沈翎直起身来,一腿曲起,手搭在了上头。
“桑桑,干爸的事,你还有我,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可以依靠我,你忘了么?我和长青,也是你的家人。”
“谢谢你。”
天知道,这几天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几乎阖上眼秦振时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幕就会涌上脑海,她根本就连睡都睡不好。
她很想立刻就去给秦振时讨个公道,把那个肇事者给找出来,可是她没有其他的办法,她找了那么多天,仍然是半点的消息都没有,她不由得在想,如果,一直都这样下去呢?那该怎么办?
她真的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
沈翎看着她,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她却消瘦了一大圈。
“你就别去想了,警察局那边我会多去,你照顾好自己,别老不吃饭……佣人刚刚都跟我说了,这几天你要么就是不吃,要么就是吃那么一点,之后还到厕所去吐了,你这样下去,身子怎么熬得住?”
她随意应了句,他干脆将她拉了起来。
“这外面你也别待着,这大冬天的,也不怕会感冒,如果被干爸知道了,他铁定会责怪你的。”
她张了张嘴,有一些话卡在了喉咙里,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如今,秦振时已经不在了,她过得好不好,又有谁会在乎?
他就会在乎!
沈翎直接就把她带进了屋子里,佣人一直都温着饭菜,他把她带进饭厅,让她坐下来吃饭。
她也没有拒绝,勉强吃了几口,他就坐在她的对面,身子微微向后靠。
“桑桑,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这样,让干爸怎么放心?反正,我来接管这事,你别想拒绝我,我好歹喊他一声干爸,也算是他的一个儿子。”
秦桑垂着眼帘,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
“好。”
吃过饭以后,她就上了楼,沈翎在离开前叮嘱佣人好生照顾她,这才动身到警察局那边去。
她就一直都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沈翎的车子慢慢驶离,直至再也看不见了,她才终于收回目光。
她的手里握着手机,从秦振时出事到现在,那一通电话好几次都调了出来,想要拨下去,可始终按不下去。
她只能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然后拉高盖住自己的头。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事情仍然没有丝毫的进展。
秦桑难免有些失望。
简珩到秦家来过几次,见她没什么事也没有多待,那些记者刚开始的几天也会埋伏在秦家外头,可是毕竟这个世界上因为车祸去世的人太多了,没多久新鲜度下降了,便也少了很多的人。
她每天都是待在家里,偶尔到警察局去看看情况,至今,秦振时都没有下葬,而是在医院的停尸间里放着,她告诉自己,她要让父亲安心地入土为安,在这之后,她要为父亲讨回个公道。不至于让他死不瞑目。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坚信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些有罪的人,无论过多久,都逃不过该有的惩罚,不管是什么人,亦是如此。
秦桑待在家里的某一天,警察局来了电话,说是找到了目击者。
她挂断电话以后就急匆匆换了衣服赶过去,中途的时候,她甚至给沈翎打了个电话,让他陪自己一同过去。
到达警察局,那个人是一个流浪汉,因为那地儿僻静没有人,便经常将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而他那一天就是八点多九点的时候回去,刚好就看到了那惊险的一幕。
那流浪汉语言举止夸张地描述着那一晚的事,她静静地在旁边听着,脸色是越来越白。
“那车开得很快,一看就知道是超速行驶,然后砰的一声就撞上了,那台黑色轿车被连连撞飞,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后撞上了旁边的树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之后,那撞翻黑色轿车的车的主人下来,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
“再后来,那女人走过去看了眼,就回到自己的车旁开车走人了,连报警都没有……”
秦桑听到这里,身子是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也就是说,秦振时当时是已经错过了最重要的黄金时间?
如果他早点被送来医院,那么说不定,他就不会死的……
警察点了点头,做好了笔录。
“如果我们把人找到了带过来,你能认出来吧?”
“能的能的,我就没见过那么严重的一场车祸,太可怕了。”
那流浪汉交代完以后,就离开了警察局,秦桑迫不及待地冲上去,神色紧张地发问。
“多久能找到人?”
那警察瞥了她一眼。
“这个我们没有办法确定,当时的光线很昏暗,光凭衣着方面来捉人很困难,但是我们会尽力的。”
她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只能颔首。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那警察快步走开,沈翎就站在她的身边,出言抚慰。
“你别担心,能找到目击证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后面会越来越好的,肯定会找到那个肇事者。”
她垂下眼帘,“但愿如此吧!”
这段日子以来,她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偿。
沈翎与她走出警察局,他看了眼腕表。
“我先回公司,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
秦桑目送他离开,随后才走到自己的车旁。
她并没有立即启动车子离开,而是坐在那里,目光带着几分呆滞。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才有这么点消息,她不知道,接下来是否也会顺利地找到那个肇事者。
是女人么?这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不过光从肇事逃逸这种事来说,也不见得那个女人好到哪里去。
但不管怎么样,就像沈翎所说的,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一会儿后,她才启动车子,离开警察局。
这几天,陆心瑶过得很狼狈。
霍向南已经撂下话不会帮她,她根本就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虽然当时开的车子已经藏起来了,就怕还会发生什么意外,警察那边也肯定不会放弃追查的。
这个男人向来都是铁了心,更何况她这次撞到的人还是秦振时,这段日子,关于秦振时死于车祸的消息铺天盖地地传来,她的心就更慌了些。
陆心瑶咬紧牙关,霍向南不帮她,没关系,她就不信找不到其他的靠山。
在陆家出事之初,很多与陆家友好的人都逐渐疏远了,深怕会惹上麻烦,她想办法故意套近乎,也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商业圈的露天咖啡厅中,她坐在那里,秋子也在旁边,忐忑地看着她。
“小姐,这下我们怎么办?要不我们去给霍爷服个软,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呢?”
陆心瑶冷笑。
“他既然把话说出口了,那么就肯定不会改变主意,更何况,那还是秦桑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岳父。”
“霍向南现在的心,我已经猜不透了。”
以前,两人熟悉时,她总能猜透他在想些什么,如今,她是连半点都猜不到了。
她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心瑶吗?”
她听见声音,抬起头望过去。
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走了过来,陆心瑶蹙起了眉头,自然想起那是王乐,以前还曾经一起玩过,算是这个圈子里挺出名的。
不过,他的出名是换女朋友的速度。
陆心瑶向来对这个人不太感冒,毕竟他的有些作为是她无法认同的。
她干脆也不去理他,起身就想走。
“秋子,结账。”
秋子刚要应声,就见到他挡在了面前。
“先别急着走嘛,难得碰见了,不如一起去玩?”
陆心瑶想拒绝,可想了想,王乐家也算得上在俞城能叫上名字的,不就是她要找的最佳人选吗?
她咬牙,既然霍向南不帮她,她是肯定要找人的,这个人,也可以是面前的这个王乐,毕竟很好揉捏。
她换了一种脸色,嘴角勾起了一笑。
“可以啊,一起玩吧,反正很久没见你了,也该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聚一聚。”
“这就对了。”
王乐走过来,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王乐一脸的轻佻,这个陆心瑶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好几次都搞不上手,如今陆家败落了,他倒要看看,她会不会服软。
“走吧!先带你去吃饭,然后到夜色那边玩一玩,晚上约了大伙一起在那聚会呢。”
她闻言,转眸看着旁边的秋子。
“你先回去,我晚上会自己回家。”
秋子一脸欲言又止,看了看王乐又看了看她。
“小姐,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她仰起头,“让你先回去就先回去,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
秋子张了张嘴,没再多说些什么,转过身就离开了。
陆心瑶这才收回目光,看着身侧的男人。
“你刚刚不是说带我去吃饭,然后去夜总会玩一玩吗?那就走吧!”
她要趁着这个机会把面前的这个男人捏在手里,霍向南不帮她,不代表她就没有其他的人可以找,她要证明给他看,她陆心瑶的魅力还在,只要她勾一勾手,多的是男人前仆后继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
汇厦花园。
小鹿坐在那里,就在刚才,秦桑到这边来了,说是过来看望一下她和沈长青,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乍看之下,秦桑是比之前消瘦了些。
那些报道她也不是没看过,因此,那担忧是尽数挂在了脸上。
沈长青抬起头看她,声音很轻。
“桑桑姐,你还好吧?如果你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们说的,要不,你干脆就搬到我们这里来住吧!这边还有空房间,大家也在一起,以后也方便。”
秦桑笑了笑,伸出手摸了下她的头。
她知道,沈长青是在担心她,其实自从秦振时过世以后,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担心她的情况。
就连蒋衾衾那小妮子,也是一天几个电话打过来,问的尽是一些无聊的问题。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的。”
沈长青迟疑地望向她,到底还是没再说话。
三人坐在一起闲聊,看得出来,沈长青比之前活泼多了,她也从沈翎的口中知道,这些天沈长青和小鹿都有一起到外面去逛街,虽然时间并不多,但这可以说是一个好的开始。
秦桑在想,机会难得,她干脆就起身到厨房给她们做些好吃的。
沈翎下班回来,普一推开门就闻到了饭菜香。
他换好鞋子走进去,抬起头往前看,就看见那饭厅内,秦桑的身影穿梭期间。
他伫立在那里,这种感觉一直都是他所向往的,他不禁有些恍惚,总觉得面前的事一场梦。
如果真是梦,那么,他可不可以不要醒过来?
“哥?”
沈长青的身影传了过来,他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看着走到自己身边来的妹妹。
“我回来了。”
沈长青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她伸出手,拉住了他。
“哥,你快来,桑桑姐今天特地下厨,给我们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你来得正是时候!”
他笑,抬起头迎上了秦桑的目光,秦桑抿唇一笑,面部轮廓很柔和。
“你回来了?”
他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进厨房了?家里很多佣人,可以让他们做的。”
她将青菜放在桌子上。
“没事,偶尔下下厨也是好的。”
他拉开椅子坐下,沈长青和小鹿都吃得特别欢,秦桑的手艺向来不错,他也吃了两碗饭。
饭后,大伙又在客厅聊了一会儿,秦桑见天色渐晚了,就起身告辞。
沈翎送她出去。
外头,月光有一半被遮住,光线也不算太好,两人踩在鹅卵石的路上,沈翎扭过头来看着她。
“谢谢你能过来看望长青。”
她仰起脸,看着头顶上的月光。
“长青的情况不错,这样一来,我就放心多了。”
他驻足,她跟霍向南现在是怎样的情况,他不是不清楚,有一些话,之前他没有说出来,是因为知道她心底的人不是他,而如今,她离开了霍向南,那么,是不是说他就有机会了呢?
他和她,是青梅竹马。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亲近了,这么久以来,他对她的感情都藏着,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他也不想再忍着。
“桑桑,跟我在一起吧!”
秦桑睁大了眼睛,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话来。
对于他的感情,她不是不清楚,而是这么久以来,都努力地装作不清楚,如今,他将感情摊在空气下,她根本就没有理由躲避。
她垂下眼帘,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开口了。
“沈翎,有一件事,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的。”
“我怀孕了。”
闻言,沈翎的脸色丕变。
“是霍向南的?”
她没有否认,她就那么一个男人,除了霍向南的,还会有谁?
她笑了笑,手不自觉地落在了依旧平坦的小腹前。
“我已经打算要跟他离婚了,所以,这个孩子我不打算告诉他。”
听见这话,沈翎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她竟然会有了霍向南的孩子,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他抿着唇,好半晌还是开口了。
“既然这样,你就跟我在一起吧!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不是嘛?我可以当这个孩子的爸爸,我也会好好对你的。”
岂料,她摇了摇头偿。
“我已经决定要独自抚养这个孩子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她抬眸对上了他的眼。
“沈翎,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好,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一起长大,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可你现在,已经决定跟霍向南分开了,不是吗?那为什么不能考虑我?”
“不是考虑不考虑的问题,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朋友。”
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沈翎站在那里,这是他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心情,然而,也是第一次,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她向来都是这样,对于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从来都是分得这么清楚,他多希望她能用暧昧的态度对他,这样一来,他起码还能抱有希望。
如今,是连半点希望都不剩下。
“桑桑,其实,你不急着现在回答我的,我可以等……”
“我不想骗你,也不想瞒你。”
她看着他的眼,面靥上没有半点的玩笑意味。
“沈翎,我爸死了,就像你之前对我说的,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就剩下你和长青了,我不想连你们也失去了。”
他张了张嘴,到底,那些话还是咽了回去。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送到这里就足够了,快进屋去吧,外面很冷,你别整天忙着工作,要多注意休息,长青还要依靠你这个哥哥呢!”
说着,她就转过身,走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走了进去。
沈翎杵在那,车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却始终没有舍得收回。
原本,他是不打算将自己的心情袒露的,因为他觉得,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在一起。
可是看到她假装坚强,他又忍不住想要讲她拥进怀里,对她倍加呵护。
或许,他今天就不应该说出来了,有一些事,就仿佛隔了一层纸,只要不捅破那张纸,就根本不会发生那么多的变故,但他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他垂下眼帘,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他看着自己的影子,那么寂寥,那么苍凉。
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就算他把过去的那些仇给报了,然,心却空出了一大块。
……
这之后,秦桑便驱车回去秦家。
医院那边仍然处于请假状况,幸好,简珩也没有多为难她,很爽快就给了她假期,甚至还说,可以等到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以后,再回去医院继续工作。
她将车子开进车库,由于藏着事,也没有看到外头停着的那台paganni就抬步走了进去。
佣人还没睡,她在玄关换好了鞋,佣人就走了过来。
“小姐,霍爷来了。”
她的动作一顿,她不可能不知道这“霍爷”到底是谁,这段日子,霍向南三番四次地给她打电话,她都拒听了,就连他特地到秦家来,她都是将他拒之门外的,没有想到,他今天竟然又来了。
她垂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成了拳头,此刻她想转身离开,可是,这里是她的家,就算她继续逃避下去,又能直到什么时候?
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的。
她只能抬步走了进去,普一走进客厅,就看见了那抹身影坐在沙发上。
男人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衣,外套就放在了手侧,他似乎等了许久,目光一直都投驻在门口的这个方向,因此,她才刚走进来,他立即就发现她了。
他站起身,眉头不禁蹙起。
怎么才几个星期不见,她就瘦了那么多?
难不成,她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而且都这么晚了,她究竟去了哪?
他的心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疑问,可是这个时候并没有说出来,他走过去,却在她的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下。
纵使过去了这么久,有一些事,仍然存在在他和她中间。
“爸的事,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若非陆心瑶说了这事,他之后去查,根本就不知道秦振时竟然在那一场事故中去世了。
这些天,他费尽心思地想要见她,她是处处躲避,难道,她就这么不愿意见到他吗?
秦桑伫立,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这是我们秦家的事,就不劳霍爷费心了。”
她这话显然就将他疏远了距离,他的薄唇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桑桑,我是你的丈夫。”
她笑,那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我是打算跟你离婚了,可是,你没答应。”
他怎么可能会答应?最初的最初他也说了,除了离婚,他什么事情都能由着她。
唯独离婚一事,绝对不可能!
“你非要到这样的地步吗?”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她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
“我爸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就操心陆心瑶的事吧!她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吗?你过去不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吗?那么,就别来招惹我,我退出,我成全你们,这还不行么?”
阴冷爬上了他的眉梢,他伸出手,擒住了她的双肩。
“为什么我们每一次见面,都要这样争吵?秦桑,我对你是怎样的,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对陆心瑶又是怎样的,你也应该心里有数!”
她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我很喜欢,不想再回去东湖御景过着那种味别人而生为别人而喜的生活,霍向南,你就当放过我吧!看在我们过去一年多的相处上,你答应离婚吧!”
“我说了,我不可能跟你离婚。”
看来,无论说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
他有他的坚持,她也有她的倔强。
既然注定谈不拢,那么,没有必须继续下去了。
她累了,真的累了。
“那么,我们就在法庭上见吧!”
虽然,她不想走到这一步,也不想闹得全俞城人都知道,可是,这一切都是他逼她的,那么,她便也撕开这所有。
秦桑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转过身就往二楼的方向。
霍向南站在那里,并没有追上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和她之间会变成像现在这样,明明,在那之前他们都是很好的。
他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只能暂时先离去。
paganni开走的时候,她就在房间的落地窗前,她没有去看,但那声音还是无比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
她走到床边坐下,房间里因为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照射进来,光线很是昏暗。
她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她要继续坚持下去,她没有办法继续跟霍向南在一起,陆心瑶一直都横在他们中间,不管是之前的一年多,还是现在,仍然没有消失过。
他那样重视着青梅,从沈翎的事后,他与她就逐渐走远,现在这个结果,她并没有觉得意外。
只是她意外的是,即便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原来,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对他放不下的心情。
很可笑,不是么?
就算他弃她如敝屣,她仍然深爱着他。
她干脆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东湖御景。
霍向南将车子驶进车库,随后才迈步入内,可是才刚走进去,秋子就迎面奔了过来,神色紧张。
“霍爷,小姐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怎么办?”
他今个儿在轻那边碰了壁,心情很不好,对于秋子的话,他也是显得一脸不耐烦的。
“没回来就没回来,还能怎么办?”
他想要回房,秋子又挡在了他的前头。
“霍爷,我们今天出去的时候,小姐碰见了一个故人,那个人好像叫……叫什么王乐的,看小姐的模样,应该是想找那个人帮她的忙,那个人我看着就不对经,眼神是邪气得很,对小姐肯定也别有所图的。”
男人皱起眉,这个王乐他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毕竟都是在同一个圈子里的,有一些事还是传开了无人不知的。
而就他所知,这个王乐的名声向来都不好,经常玩弄女性。
以前就经常在陆心瑶的身边打转,陆心瑶向来都不遮掩自己的任性脾气,他也说不定究竟给了这个王乐多少黑脸了偿。
如今,陆家出事,王乐怎么可能会对陆心瑶友好对待?
他阖了阖眼,心里是烦闷极了。
这个女人,就只会给他添麻烦。
“既然这是她的选择,那就由着她去。”
说完,就踏上了阶梯。
秋子愣住,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会是这样的态度。
她迫切得很,陆心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她追了上去,一边走边说着话。
“可是,可是如果小姐像上次那样碰到那种事,该怎么办?”
听见她的话,霍向南的步伐是不由得顿住。
那一次,他没有理会那一通求救电话,导致后来,陆心瑶落入了沈翎的手中,更是发生了那样的一件事。
现在的陆心瑶,不得已怀上了当时不知道是谁人的孩子,过去的那件事,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如果,同样的事再发生一遍呢?
男人觉得是头疼极了,到底,还是转过了身。
“知不知道她去了哪?”
秋子立即就回答了。
“一间叫夜色的夜总会。”
得到了答案,他便只能重新走下楼梯,开着车离开东湖御景。
夜色。
穿过那灯红酒绿的大厅,二楼便是一整排包厢,其中的一间里,陆心瑶坐在那深红色的沙发上,身边除了那个王乐以外,还有很多的男男女女,那些女人更是穿着暴露,这大冬天的,胸前的那两坨肉都快挤出来了。
陆心瑶很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她也不是没有来过,只是,这些人显然就不是跟她一个档次的,语气粗俗不说,就连行为举止也是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公然搂着自己身边的人又摸又亲的。
而且那些女人还不反抗,换着是她的话,早就翻脸了。
她努力地忍着,她告诉自己,在陆家败落以后,个个都疏远她,唯有这个王乐并没有如此。她不是不知道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自认为能够拿捏住他,到时候,她就能尽情利用了。
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没有让她现在就立即起身离去。
王乐将一杯白兰地递到了她的面前,过分昏暗的光线里,他有一半的脸埋在了黑暗之中,让人根本就看不清。
“来,喝一杯吧!保管你快活似神仙。”
她心里冷笑,什么快活似神仙?但是即便如此,她表面还是没有流露出来,反倒是接过了他的酒。
“我们一起喝吧!”
王乐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些。
“成,我今晚全听你的。”
两人碰杯以后,他就仰起头将自己杯中的酒全干了。
她没有喝多,就喝了半杯,幸好他也没有勉强她,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人坐了过来,赤果果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不是陆小姐吗?我刚刚还以为我认错了呢,王乐,你真有本事啊,竟然能把陆小姐请过来。”
王乐哈哈大笑,手搭在了她的肩膀。
“当然!心瑶说了,今晚过来大伙一起玩玩……”
这两人说了很多的话,陆心瑶的脸上勉强挂着一抹笑,那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令她觉得恶心,好几次她都想挥开,但始终还是忍了下来。
待那个人走开以后,她撇过脸来看着他。
“你之前不是接管了家里的公司吗?怎么这么有空出来玩?”
这王乐是王家的独生子,早在几年前就接管了家里的公司,要是她依靠他的话,肯定有很多好处的。
王乐在笑,手挑起了她的一缕长发在掌心里把玩。
“再忙也是要有娱乐的,工作都那么累了,怎么可以不趁机轻松轻松?”
说着,他嘴边的笑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宝贝,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你跟了我,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不过啊,今晚说好了,你要陪我,我在隔壁的酒店有固定的房间,一会儿我们就趁机溜出去吧!”
陆心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那么的一瞬间,她的后背是僵直的。
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想的,无非就是床笫间的那种事。
她早就料到了,可是直到面对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抗拒。
她这辈子,也就跟沈翎发生过那种关系,她对那方面是有洁癖的,像王乐这样经常勾三搭四的不干不净的男人,向来都是她所抵触的。
但是,她又在想,如今的她,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似乎,是没有的。
霍向南对她撒手不管,那车祸的事是迟早会被揭穿的,在这之前,她必须找到有力的靠山,唯有这样,她才能保住自己。
陆心瑶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王乐也不在意,反正这个女人,他是势必得到的,才不会管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包厢内,气氛仍然不错。
她就坐在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晕的,她很是奇怪,明明坐在这这么久了,她就喝了那么半杯白兰地,怎么会醉了呢?
就算她过去的酒量再不好,也不会如此。
那昏眩感越来越强烈,伴随着的,还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燥热升上。
就在这个时候,王乐过来,搂着她的肩膀靠得很近。
“已经挺晚的了,我们走吧!”
她想拒绝,想要把他推开,可是却觉得自己是四肢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力气,只能被他就这么拖着,直接就带出了包厢。
对于他们的离开,包厢内的其他人都没有意外。
王乐向来下手快,不过,众人也知道,这个人啊,是习惯了把药用上,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陆心瑶一路昏昏沉沉的,就被他带到了旁边不远处的酒店。
搭着电梯上楼,王乐边搂着她边拿出房卡刷卡进房。
“滴”的一声门开了,两人走了进去,门才刚刚合上,连灯都没有开,他就迫不及待把她压在墙边就把自己的嘴凑了上去。
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稍稍恢复了些许的意志,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讲他推开。
“你做什么?”
“孤男寡女的在房间里,还能做些什么?”
他笑得猥琐,手直接就罩在了她胸前的柔软上,她吃了一惊,使劲地将他用力一推。
“你不要碰我!”
随后,她跌跌撞撞地往旁边跑,由于眼前的视线都在晃动,她根本就连站都站不稳,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上。
王乐走过去,直接把她扛了起来,一把丢在了床上。
陆心瑶的身子陷在了被窝中,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就压了上去。
他的手,粗鲁地将她的衣服拉扯开,很快的,她的上半身就裸着,他低下头,咬住了她的锁骨,她倒吸了一口气,急到不行。
“你走开!你不要碰我,你走……”
她不断地挣扎,但因为被下了药,每一个落在他身上的拳头都好像棉花似的。
王乐压根就没将她的反抗看在眼里,见她还不断地乱动,他恼了,干脆就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
“贱人!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陆心瑶被他打得眼冒金星,王乐趁着这个时候,吻住了她的唇。
她心里觉得是恶心极了,可是不管她怎么推,都没有办法将他推开,而且,似乎被他碰到了以后,那身体内的燥热就好像得到了缓解。
她这才明白,刚刚在包厢里他给她递过来的酒,里头被放了东西。
王乐撕开她的裙子,又将她的内裤给扯了下来,丢在了床脚。
紧接着,他架起她的双腿,直接就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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