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艇王四海之航
2006年的6月,B市,这里是经济大三角区的最北端。
在这个炎炎夏天,就算现在已是深夜的快四点了,可是天气还是火一样的热。地面是热的,床是热的,沙发也是热的。当然,那震耳欲聋的电视里正在举行的世界杯赛事,更是热火朝天的。
又进球了!电视里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画面也混乱了起来。但对于一个历年来对世界杯赛事必然追看的超级球迷来说,唐生的反应似乎是太冷静了。他虽然双眼是死盯着电视画面在看,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就算是这么热的天气,坐在这么热的沙发上,恰恰空调器正好在这么热的空气里坏掉了,也没有看见他的脸上有汗水流下。没有人可以肯定他是否真的是在看球赛。因为他心里想到的,比他眼里看到的要多得很多。所以他一定不是心静自然凉,或者可能应说是心都凉了。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上半场已结束并正在播放着广告。唐生可能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看电视,于是动了一动,把本来弓着的腰身向后紧贴到火热的沙发背靠里——他立刻感到背肌如同被热水烫了一样,热气开始向心房里渗透进来。他没有理睬,把双脚尽量地向茶几底里伸进去,然后艰难地伸手从茶几上拿起烟来,抽出一支,点着火猛吸一口,再把香烟和打火机重重地扔到茶几上,背脊从就没有离开过沙发。当浓重的烟雾从他嘴时吐出来的时候,他也跟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环视了一下这间布置精巧而且宽敞的房间,检视着满屋的名牌家私,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妈的,空调居然会坏的!他心里诅咒了一句。然后,他抽完了那支烟,便无奈而又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并且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包和车匙。慢慢地开门走了出去——
该死的子母机!他又不禁再诅咒了一句。
今晚,他必须出去开房睡觉。
“我只是一个小厨子,我从很小就出来干活,那么多年都是一个厨子。从那时只有几十块钱一个月,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每天就是不停的干。一有机会就偷学——那个时候不同现在呀!我们想要学到手艺得偷,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你手把手教他他还不学。我那个时候为了得到一个酱料的配方,等师傅调好酱——那时的师傅是躲起来调酱的!自己就利用倒垃圾的机会,把师傅扔下的瓶瓶罐罐找出来全写到手臂上。你还得不能让人发现,要不师傅定得跟老板说炒你鱿鱼。所以要藏起来,等人都睡了的时候,才敢抄到本子上,慢慢研究。”
在另一个相距不是很远的城市里,同样是火热的空气中。林生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着。并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拿起他前面的一杯酒,盯着对面这个说话有点有气无力,显然是喝得有点多了的年轻人。轻轻举了一下杯,然后自己一饮而荆对面一只手伸了出来,用修长的五指拿起卓上的一大杯啤酒,也举了一下杯,当杯子放下时,酒已没有了。很快又有一双手过来倒满了两杯酒。
“到自己人大了一点,技术也好了一点,工资就会跟着高了,地位也跟着高了。我学东西总是比别人快,所以我爬得也比别人快。到了20岁那年,我就已承包厨房做了,成了一个大佬。那对于一个厨子来说,已是很高地位了。而对于一个那么年轻的厨子来讲,差不多是一个奇迹!可是我没有停止,一直都没有1
“——接下来,我走南闯北,带着兄弟们到处去接厨房。十年,那十年的时间可是我最挣钱的十年。然后我就有了一点钱吧,于是学人家也做起生意来了。很多困难!真的很多困难,包括现在都还是那样!当然,钱是挣到了。那当然是想做好做大了,所以就去开了这家山庄吧——我对她信心很大,很看好她!所以我才把所有钱都扔进去了!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投资失败了吗?没有,现在还不能说它失败!就算真的是失败了,那也是投资必有风险,那是每一个投资者都有可能面对的,也必须面对的。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我产生那样深刻的成见。”
林生听到这里,又拿起了酒杯,还是轻轻举了一下,自己一饮而荆等对方也喝完了,才说道:“你去得太尽了1
“是,我是去得太尽了1对方语气顿了一下,并带着一丝丝的,不易觉察的叹息“所以才会有现在这样的,好多年没有遇到过的困境。”——唉!这一次是一个很明显的叹气:“我是一个可以面对困难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林生笑了笑:“关于这点,我绝对相信你,”说完,他不禁又再一次打量着对面的这张脸。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才三十刚出,顶上已见疏松。一双虎目,却是烔烔有神,只是锐气中带有一点沧凉的味道。他的脸色因酒精引起的红潮,显得有点迷离——
这是一个有前程的人,至少现在他仍然让人充满希望,林生这样想,并且不保留地以抿觜的方式表露出来。肖生——他对面的这个年轻人,用充溢神光的双眼看着林生,报以一个他从职业生涯中演变出来的招牌微笑。然后他用手撩了撩上衣,象征性地距赶狂热的空气。
“有四点了吧?”他说“感谢你陪我喝了那么多的酒,聊了那么多话,连球赛都没有看1
林生几乎要把刚喝进口的酒喷出来,他赶紧把酒喝了下去,然后说:“这是我常常并且乐意接受的痛苦1
北京时间凌晨5点钟,西欧时间约晚上10点,在与唐生的同一个城市里,一座乡间别墅的二楼,房间里的冷气使人觉得这不是在夏天里。电话终于响了,张女士扔下手中的书本,飞快地掠过床头,拿起了电话:“亲爱的1
“亲爱的1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纯厚的男中音“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1
“明知你要打电话过来,我怎么好意思睡!老公在外面拼搏,我帮不了什么,电话里跟你聊聊天也要呀1
“真是我的好老婆!你这样不睡觉,你也辛苦呀1
“没有你辛苦,才下班吧?”
“是呀,还没洗澡呢1
“累不累呀1
“嗯,有一点。”
“唉,都不知为了什么!搞得那么苦,那么累1
“嗯,那人肯定就是要工作的了,工作肯定就是为了挣钱的了。怎么样呀?肖生有没有打过电话给你?唐生有没有打过电话给你?”
“没有了。”张女士的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不要这样麻,做生意肯定是有波折的了。”男中音那边加以安慰。
“是就是,可是我真的觉得好难,一想起来就烦死了,简直都有点不想去面对啦。要不是投了那么多钱,我都不想要了。”
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不要这样呀,事情一定要跟进,,问题总是要面对的。明天打个电话经肖生,或者上去看看,找一找唐生。问问进展,有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我不在你身边,只能辛苦你了。再难都好,我们一定不能放弃的,我相信肖生和唐生还有光少也一定不会放弃的。”
“好了。”张女士无可奈何也叹了口气“我会跟进的——想不想我呀?”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你呢,你想不想我呀?……”
天快亮了,别墅里的灯还是没有关,郊野里一片寂静。只看见张女士拿着电话,穿着睡衣的身影在窗口里映来隐去。突然听见一阵芭蕉叶拍打的声音急促响起。
终于起风了。
威赏山庄位于B市北郊约十公里的群山里,上属地区是B市的卫星重镇威镇。这里以珠宝的生产和贸易闻名于世,拥有全世界最大的,设置最完善的珠宝交易市常这个市场,足以令许多人拥有惊人的财富,也足以令威镇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乡郊小镇耀眼天下。
南粤的商务天空,总是多姿多彩,在世界级的商务龙头引领下,一业动,万业兴。威赏山庄经过二个多月的位置考察后,终于确定了位于威镇东南方的赏月村置地投资。投资用地包括远离村庄的1座低矮平缓山岭和一个天然大湖。其中山岭的占地约为30亩,湖面占地约为100亩。租金分为二部份,陆地部份每年10万元,从赏月村村委承租,租期为15年;湖面部份每年租金8.9万元,只可以使用部份湖面面积,不包括湖水里的养殖业。该湖从赏月村自然人林生承租,租期为15年,而林生与村委已租期10年,还有租期30年,总租期为40年。威赏山庄投资4股东经过慎重考虑后,拒绝了林生以湖面入股的建议,并支付了首年全部租金18.9万元.
威赏山庄主岭由南起与正北面另一山岭相连,环绕椭圆型湖面。正东面一片开阳,远山连绵起伏,风景雅致,心旷神怡。岭上更有百年古松点缀,林荫鸟语,一派祥和。山庄整体建筑以崇尚自然的原则,主要采用楠竹仿古搭建,并配以大型现代化落地玻璃,眼界相当开朗。无论你是在大厅里,还是在贵宾房里,除了洗手间外,你在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对周边美景一览元遗。这足以令无数宾客乐在其中,流连忘返。
威赏山庄是一个近400万的中型纯饮食投资项目,拥有贵宾房19间,一个功能大厅。常规餐位360个,最多可加位至700个。二个停车场最高可停100辆小车。
威赏山庄自开业至今近五个月来,营业状态一直都不是很理想,再加上南方上半年的多雨天气影响,营业额可以说是每况愈下,跟各股东们的预期效果格格不入。当然,刘女士作为山庄的财政大臣,并且作为一个高具责任心和有着良好职业道德的专业财务,此刻也是头大得紧。这时正是次日的清辰9点,她刚刚回到山庄上班。坐在电脑前,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先喝点茶,然后对办公室外如画的景致作一番由衷的赞美。再与文员出纳等开点不大不小的荤玩笑,而是直接就按着了电脑,这才把手里的包放在老地方上。她很清楚,要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里把所有的上月营业数据全部整理出来,是一个什么样的工作量。但是,昨天董事长那铁一样的脸孔告诉她,她必须完成。
在另一个相距并不是很远的城市里,却又是另一种忙碌了。这里的人们知道有早晨这个字眼,但如果没有人提醒的话,他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在早晨里原来还是可以放松的。昨天的忙碌好像只是过去了一瞬间,所有的事态都还停留在脑子里。甚至昨天那个下午的会议,都好像才刚刚结束,会上所有人的发言,都还是一样的那么清晰。这个城市的人们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也不能停下来。因为他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全球性的大都会里,生活在拾目皆是繁华似锦的海洋里。他们用自己的脑子,别人的手,甚至是别人的钱创造了这一切。所以他们都是很忙碌,总是在不停地追逐着,强求着。他们总是要比别人更沉着,更成熟,更狡猾,更有心计。就算是在什么事都没有的一天里,他们也要对所有人说:他妈的,我真的很忙!
肖三坐在这个城市里的某一间大酒楼里,看报纸,吃点心,喝着他最喜欢的招牌人参乌龙茶。当然,这个所谓的招牌,只不过是一些甘草加上茶叶,再加上一些可怕的香料就这样随意地加工成的。因为肖三和很多像他那样的人爱喝,爱那种味道,就在酒楼服务生的嘴里说出成招牌了。时间一长的话,自然也就在肖三和他这样的很多人心里,也成了招牌了。如果现在有人拿着味高风对着像肖三那样的人来一个很重要的采访,他们只问一个问题:你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谝局吗?肖三一定会很认真地回答她:当然不是,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所以它不能算是一个谝局,只能说是一个商业行为。之因为它是商业,就必须要有相应的行为,不然的话,商业就无法在一种平衡的芬围中运行,也就无法产生商业经济——另外,他很可能还会补充一点:我也是一个商人,我也会那样做。
现在,他已喝完了茶,吃得不多,但其实很饱,报纸也已经叠好放在一边。里面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的兴趣,他也可能根本不知道可以从里面得到什么兴趣。这只不过是在一个难得在一群老人家里喝早茶的早晨。所以他常规地进行了一个方程式,当他认为完成了一个正常人的任务后,就要去开始他的忙碌人生。当想起生意的时候,他不禁在脸上泛起了笑容,对于月入60万以上的生意来说,谁都会在一个美妙的早晨里在脸上泛起笑容,也会觉得茶真他妈好喝,点心真他妈好吃,那里管这一切其实都他妈是垃圾。他才不会像肖二那样每天只在家里吃老婆熬的粥,然后一担心思去进行他真正意义上的忙碌——什么都自己干!肖三始终觉得肖二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意人:月入几十万,穿对贱皮鞋,而且车也不搞台开开,什么都是公司支什,好像让人家觉得他有了一分钱都是种罪过似的。
唐生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快1点了。扑面的热气,使他觉得又回到了昨天晚上。但他没有去仔细考虑这个问题,甚至也没有打电话去叫人回家修空调。他只是溜到了市里最有名头的小食店,没滋没味地吃了一个云吞面。然后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威赏山庄,作为这个山庄的董事长和最大股东,他将要直接面对发生在威赏山庄的一切事宜。当然,他之所以要求财会处在这个上午之内计算出数据,是因为他知道,亏损已经令他无法承受。
当董事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期待了一小会的刘女士放下了手中迟到的午餐,伸手去拿卓上一叠厚厚的打印单,董事长摆了摆手,示意她先把午餐吃完。于是她才站起便又弓着身子坐了下去。
谁都没有说话。
刘女士继续吃她的午餐,文员在忙碌着,仓管在忙碌着。等了大半天的采购这才有点眉目了,可是他知道绝对不是时候,所以也没有出声。
刘女士吃得一点也不急,她知道,坏消息不能出自己主动说出来。果然,当不是很耐烦的时候,董事长说话了:“有多坏?”
刘女士放下了手中吃得差不多的饭盒,并从口袋里找出包纸清理了一下嘴唇,才拿起面前的一大叠单据,走过去放在董事长办公卓上,虽然他看都不准备看。刘女士轻咳了一下,说道:“上月净亏损还是差不多,不过快接近5万了,总的走向是营业额越来越低,亏损额越来越大……”
唐生慢慢地闭上了双目,心在一直往下沉,良久良久,他才忽然叫了一声:“张明1
采购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呵!地大大应了一声。
“到收银去看看上午营业了多少钱,如果够的话,下午用作采购。”董事长还是没有张开眼睛,只是说话的声音小多了。
采购员张明又呵地大大应了一声,兔子一样跑出了办公室。于是一下子办公室里又更显得静了。刘女士也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唐生轻轻嘘了一口气,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当烟从嘴里吐出来后,他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会吧,我要打个重要的电话。”
人们想都没想,争先恐后地走了出去,刘女士是最后一个,当她步出门口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终于都要走出这步了!——她默默地想着。
下午4时30分,摩托车突突地冒着热烟,驶入绿花园的大门,停在会所后的员工专用停车场上。作为这样一个大型花园会所的出品部经理,光少从没有在十年不变的二头班时间里迟到过。上午9时和下午5时正,他都一定会出现在厨房里,并且工装整齐,神采飞扬。很多人都以为光少其实很简单,没什么心计,更不会使诈。他务求实际有责任心,甚至都不是一个很会交际的人,之所以有今日这个难得的地位,全因老总以会他是一个诚实的人——
在现今这样一个商业社会,之所以要使用一个诚实的人,根本不是为了要利用,也不是为了使其发挥水平,完全是因为不用提防,要知道,提防一个下属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所以,肖生才会在那么多年里都没有机会进入绿花园企业,因为他确实令这里的很多高管人士都觉得害怕。全世界人都知道,肖生是光少的半个师傅,所以他们的经验与实力能力距离,是由中国到美国那么远的。如果使用肖生,那么将不是出品部经理,他可能会把这里所有的高管全部吞并。虽然他可能不太想那样做,可是在管理与运作面前,在他那超人般的责任心与效益创造力的基础上,他必须那样做。由此他才可以保证自己在饮食业衡久不变的地位。更重要的是:这是所有餐饮投资者高薪聘请他经营管理的全部理由。光少就不同了,任用他作为这个岗位,高管们会给一个信息给董事长:这是肖生的管理基础和出品技术。所以董事会的各投资者实在也找不到什么鸡脚可抓,更重要的是:光少在这里那么多年,确实没有什么大作为,但至少是没有丢脸过的。这不但令各董事没什么话可说,更令肖生在沧凉中,多少有一点安慰的味道。
现在,光少也成了一个餐饮投资者,也成了一名董事,作为威赏山庄的董事。当然,他不可能全职,他处在的是出钱让别人去运作以产生钱仔的地位,所以别人冠以他一个董事的身份。而且,做这件事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半个师傅——肖生。
嘟……!
5时正,刚换好衣服的光少才进入厨房,手机就响了。他从兜里拿出电话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唐生的电话。
“喂!怎么样,亚唐?”
他接了电话,虽然心里总是觉得不太踏实。自山庄开业以来,他心里就老是有一种古怪的感觉,现在就更加觉得了。
“亚光啊?”
“是呀。”——
我的手机肯定是我了。光少想着。
“现在有没有时间?”
“我现在在上班。”
光少回答道,心里那种感觉更浓了。
“山庄的事情,有点急,我现在想开个董事会,商量一下?”
听到这里,光少觉得已没什么可说了:
“现在吗?”他说道“亚肖他什么时候到?”
电话那头出现了20秒的沉默。
“我正想叫你通知他们。”
那头的唐生用一直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次到光少沉默了20秒。
“好的,我这就通知他。”光少说完,挂上了电话,随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傍晚5时,肖生坐在他的大排档里,而且还是昨晚同林生一起坐着聊天宿酒的那张台。顶上那彩锌瓦做的棚面经过一天的受热,直把下面烤得像一个大蒸炉。肖生没有穿上衣,只穿了一条网球裤,脚下是一对很破而且很脏的拖鞋。这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大乡里的种田男人。不过,他确实是从大乡里出来的,从小在山里长大,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景致比山更让人觉得亲切。如果这个山上有很多野兽,而且他有好多的狞猎工具,又可以让他在山上呆上一年,过一个无与伦比的四季,那就是他毕生的追求了。
服务员在他的身边忙来忙去,准备开始一天的营业。每一个人都是刚刚睡醒不久,所以动作都显得有气无力。因为他这里只是一个大排档,每天经营两个市,从傍晚6点开始,一直到次日清晨5点钟。所以这里所有人的作息时间都是与常人倒转的,人们休息时候,他们工作,人们工作的时候,他们休息。本来,饮食业也就是这样的,以后一万年也不可能发生变化,无论现代的人们多么多么的忙碌,他们也不可能在工作的时候一起把饭吃了,或者在吃饭的进候把工作一快干了。作为本行业中有着相当身份与地位的行家,肖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规律,以及从这个规律下的各种环境各种条件之中寻找机遇。
但是,他现在实在显得有点虎落平阳,连续不断的失利和高筑的债务使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现在可以说一点精神都没有,再加上昨晚的宿酒,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一只老虎,而更像一只猫——当然,他属虎,1974年生的,今年32岁。
刚才提到了他连续的失利,这就不能不使人想起才发生在前几天的事,这件事情不能不使人觉得相当泄气,如果我处在他现在那样的处境,而又发生了这么让人是如此的不愉快的事,我都不知怎么办好。
这还得从大前天,他借了伍仟元回来后说起——他现在的环境真的很差!大排档才开张2个多月,从刚开始的200多元营业额到现在每天都在1仟元起,在这样的一个地理位置,实在是很不容易。不过每天追债的情况对肖生来说,痛苦的程度使他觉得追债的人差不多又是从北京排到华盛顿。他由于没有足够的钱去找一个好的地头,用以支付高额的租金和押金,当初只好抱着自己有过硬的技术这个唯一的理由,承租了这个小镇上的这条并不多人也不多商铺的马路的最尽头的这片空地。当然,租金相当便宜,每年5仟元,总的使用面积在800平方以上。但就算他以最简单的建筑以及最节检的硬件方式*作,也仍然使他背上近4万元的新债务。上一节说过,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这就很使他觉得欠债还钱是很公道的事,而作为一个相对感性的人。他对于债主,总会在冲动下做出我在什么时候一定会还钱或者结账给你这样的承诺。这个蠢货永远也想不到别人会把他说的这样的承诺作为靶子来打,从而使他相当难做人。就是在这天,为了兑现他愚蠢的承诺,他不得不相当艰难地向一个朋友借了5仟元回来主要支付本来暂不用支付的贷款。这几个月来,他一直都不得已地过着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
当他支付了各种款子,在营业将结束时,坐在刚装上空调的房间里伸长了双脚,并把它好好地放在另一张椅子上,半躺着准备好好享受一下。虽然房间里全是客人留下的酒味和烟味,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这时,他老婆——一个比他小5岁,以美貌和没脑子著名的女人走了进来。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搞得实在有点僵,男的完全抛开女的优点不提,专以其著名的缺点作为攻击主题。说她没脑子,不会合理处理问题,而且完全不理解他的工作。不同情他的处境,不了解他的苦痛。最让他感到痛心疾首的是: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居然还会使大把大把的钱去买彩票,虽然彩票在中国是合法的,可是肖生仍然以为这是赌博行为——他是非常痛恨赌博的。而女的恰又正好没脑子地揭他的痛处,说他失败,超失败。说什么现在所有的不如意都是他造成的。她只看到坏处,但没有看到好处,更没有看到他的老公在排山倒海的压力中如何力挽狂澜。更有甚者,她会在老公在会上对员工们高度煽情,将士气提高到沸点时,突然发言,哭诉他老公这样不是,那样不是。说这个死人头要一天派给客人几包烟,要一天与客人喝几多酒,却完全没有想过这些行为是一个餐饮业者开业时必然要做的交际活动。搞得会议不欢而散,搞得肖生在那个早晨差点吐血。所以林生在他诉苦时,曾告诉他说:一个人在逆境时总也是有点夫妻问题的。因此,虽然肖生觉得他老婆的面色很不对,但他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不过,眼神里的责备是很明显的了。
火药味当然马上就浓了。
“钱呢?今天不是借了钱回来吗?那里去了?”爱人在用一种审问的口气询问老公钱那里去了,那情况大概是在问是用去赌博了还是嫖妓了的意思。
肖生还是半躺在椅子上,伸长了的脚也没有动一下,全身都没动一下。只是心里他事后连自己都搞不明白怒火会起得那样快那样激烈。
“说呀,钱呢?1他老婆的火也来了。
“借了5000是不是?有500是给了猪肉佬,1000还了生记,买二手空调二台,1000一台,总同2000对不对?昨天还剩下350元钱。钱呢?钱那里去了?”她双眼圆瞪着老公,大声喝问着。
肖生还是没有动,闭着眼睛,就这样让她老婆瞪着他看。
良久,他终于压着怒气,睁开着火一样的双眼,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百元大钞来,一张一张慢慢地数。作为一种无声的回答,他总同数出了18张。然后,他又慢慢地把钱塞回口袋里。她一直在看着,当看到老公又把钱塞进口袋而不是交给她时,她开始发怒了:
“钱到那里去了?说呀1
轰!!地一声,还没等她说完,肖生终于按捺不住,一掌就拍在了卓子上,脾气如火山般爆发出来:
“你他妈让我静一下好不好?1
“我还要付钱的,我正要想着明天如何合理分配,你他妈叫什么叫!1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如火的眼神瞪着爱人。
“你吼什么吼!我是你老婆,我问一下,我关心一下不行吗?1
这个以美貌和没脑子著名的女人也发了,她站了起来,身子隔着卓子向前弓着,瞪着老公大声吼叫起来。但她大概知道有点理亏,也或者有点怕他现在这个样子,说的话多少带了点人情味,可是,这也正好捅到了肖生的痛处。他一下把双脚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并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用他那激动得很沙哑的嗓子连珠咆哮:“你关心我?我搞建设,你搞破坏。我现在这个样子,差不多人不人,鬼不鬼,你关心过我?我吸的烟多,我喝的酒多,你以为我这一切为了谁,还不是他妈的为了你和这个家!我他妈的喝那么多酒,吸那么多烟,难受的要死你知不知道?啊——1
他觉得自己的心难受得像要撕开一样,可以感觉到脸上的肌肉在强烈地扭曲,并且脑子发晕,头皮发麻。每一次心跳,都好像是一块大石在重重地撞击着心房。他想找到一种方式,可以把胸中的怒气发放出来,他想哭,很强烈地想哭,可是他哭不出来,甚至话都说不出来。强烈的愤怒,已令他完全迷失了自己,完全丧失了自我。A
到了这个时候,一切的理智都已是消失跆尽,不管是如何样的两个人。他们是高尚的,理智的,受过高等教育的,或者他们只是一介村夫。只要做了夫妻,都难免会在争吵中发生完全没有理智的愤怒。从而在那种无法解释的,夫妻之间特有的,没有底线的怒火中做下不可原凉的错误,或者是做出不可挽救的惨痛经历。
肖生现在已听不清楚他的老婆在吼着什么,充分的怒气与酒精溶合在血液里,使他全身无力。他摆动发胀的脑袋,用发红的双眼扫视了一下房间。他在找,他要找到一种可怕的方式向他的爱人表达他内心的痛苦。后来,在不受控制的情绪下,在摇晃视线中,他拿起卓上的一只空啤酒瓶,大力向自己的头顶敲了下去。一下,他自己听不到声音,只感觉到头脑里受到剧烈撞击后的瞬间麻木,但是,他感觉不到疼痛。啤酒瓶没有碎,这使他很失望,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打碎它!!
于是,又一下,这次还是没有碎。当他准备第三次再敲击的时候,他惊呆了的老婆已尖叫着飞扑了过来,一手扫下了他手的瓶子。然后,她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在这之前,她清楚地看到:血从她的丈夫头顶上冒了出来,顺着短短的头发流到了脸上。
肖生仍然还是感觉不到疼痛,但二次的撞击,确实使他清醒了很多。当血流入他的眼里,并从下巴滴落到他穿着黑色裤子的大腿上时,他才知道自己流血了。于是,他把十指紧扣着压住流血的头顶,很冷静地,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走出房门。他看见他的员工飞扑上来,每一双关怀的目光都扫射在他流满血的脸上。他轻轻摆摆头,示意自己并不是很重要。然后,他非常冷静和理智地做出了以下几个安排:一.叫醒四叔,开麾托车送他去医院。
二.指定与自己老婆关系较好的服务员小琼看紧自己那个傻婆,她到那里,小琼就必须跟到那里。
三.其它人继续进行营业收尾工作。
四.任何人不可在任何时候将这个事件进行宣扬。
当肖生从医院里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都快亮了。他没有回起居室,在大棚下坐了一个上午,并且出其地安静。看更的大佰由于长期以来都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尊重,所以他对自己的老板,就好像对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事实上,当看到肖生抱着头从贵宾房里出来的时候,他就已心痛不已。
有什么办法呢?
大佰这样想着,一边不停地东忙碌西忙碌的。他实在找不到一句可以安慰的话,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可以面对困难,可以面对突发事故的老板,他有足够的能力去处理好发生的一切事。并不须要起不到实质作用的片言的安慰语句。自己只要做好份内的工作,就是对眼前这个老板的最好安慰。当然,他每次经过老板身边时,都会看看杯里有没有茶水,如果没有的话,就会马上满上。如果一定要使作安慰,或者鼓舞,相信这是最好的方式,好过千言万语。
肖生仍然感觉不到头部有太多的疼痛,只轻微有一点点。虽然在医院里医生一再问他有没有头晕作呕,但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大问题,流血并不意味着大事故。他安静地,思路明确地向医生说明了头部受到何种物件撞击,及撞击的可能严重性。更在医学的角度提问了几个自己头部受到撞击后的注意事项。而且,他还提醒值夜班的医生应当给他注射一只破伤风预防针,虽然现在并没有护士值班,但他坚持以为打针的事医生可以做得到。
这一切让同他一起来的四叔口瞪目呆,他不敢相信这个人刚才还用啤酒瓶子敲打自己的脑袋。当然,也由此,他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本来,他还以为这件事情可能会对现在的情况再来一个致命的打击。可是,现在他知道不会了。明天,所有的一切都会很正常地运作下去。这使他对肖生的信心又更上了一层楼,虽然他刚刚干了一件很愚蠢的事:还有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拿瓶子打自己的脑袋?!所以,当他把肖生拉回大棚的时候,自己就去睡觉了。就算是假装,他也要让肖生知道:他干这样的蠢事会让关心他的人生气。
现在,肖生相当安静地坐在那里,他也确实想静一下,而且,他也没有想太多的事情,对于接下来如何做,他已经有了结论:
一.自己必须得让所有人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二.如果自己的家人,或者说外家里的人知道了并向他询问,他要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现在很好。
三.必须鼓舞和带领员工进行日常工作,给出希望给所有人。
当然,他希望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虽然,他知道暂时是没有办法扭转自己夫人的心态的。退一步说,她的压力其它也很大,只是她和他不同。她没有他这种面对困境的能力,更没有他这种面对困境的客观心态,她永远也不会懂得怎么调整。她甚至并不知道“调整心态”是什么概念。想到这里,肖生不由得嘴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现在这个女人在房间里,都不知要把事情想得多少糟了,也早已胡思乱想得要歪曲到何种程度了。不过,他知道有小琼在房里,多少是可以起到一点作用的:这个服务员跟他做事已五年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她都总是一个电话就来了。他非常珍惜,因为他知道:能找到这样的一位员工,是投资者的福气。当然,像这样的兄弟姐妹,他肖生实在是拥有不少,就算现在并不完全都在他手底下工作。这,也是他之所以如此急功近利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实在是一个很喜欢与一大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冲,一起闯的人。
安了!肖生站了起来,找人搭睡去了。
不过,肖夫人受这个事件影响的程度,好象比肖生想的还要严重。
肖夫人一直睡到晚上12点多钟以后,可能是饿得受不了了,才从床上爬起来。不过她没有在大棚里吃饭,而是跑了出去,而且一直到2点多还没有回来,这让肖生有点担心。他知道她带了电话,他自己当然不会打,于是他就叫小琼打。一分钟后,小琼放下电话,示意没有人接,这让肖生很有点火光。终于到四点多钟,天下起雨来了。肖生坐不住了,于是拿起了一把伞,走了出去。这个行为,多少有点让他的员工有点感到失望。肖生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但是,如果他一点情面都不给刘夫人的话,她这个老板娘就没法做了。而他自己是无法一个人里里外外,又是爹又是娘的。这在目前的情况下,是根本做不到的。另外,必须说明一点的是,肖生确实有点担心他的爱人。全世界都知道:他对这个以美貌和愚蠢出名的女人的感情,是无可置疑的。
肖生刚走出大棚没多远,就看见肖夫人从大街的远处走了回来,雨下得并不大。在这个如此炎热的夏季里,这是相当顺畅的,所以肖夫人走得不紧也不慢。她没有看见肖生,等她有可能发现肖生顶雨出来找她这个感人场面时,火光的肖生已经转身回到大棚了。要不然的话,很可能不会发生接下来的另一个要把它写成书的夫妻事件。
肖夫人走进大棚的时候,看见的是肖生在清理着营业后的房间,正准备打地铺睡觉。现在他实在不想看到她,这一点,肖夫人是明白的。说实在的,她也相当难受,她不想事情发生到现在这样。尤其是昨晚那个瓶击事件,是相当让她觉得难受的。可是她想不过自己有什么过错,她觉得自己做了该做的事。当然,凭她可怜的智商,是分不清该做还是不该做的。昨天晚上,其实她冲了出来之后,跑进起居室里,躺在床上还不到一个小时,她就睡着了。在睡之前,她脑子里还有肖生那流血的头顶的画面,而十数个小时睡醒后,就完全消失了。然后就开始为自己找了一仟个理由,用以激发对肖生憎恨的情绪。经过不到十分钟的酝酿,这种憎恨的情绪,已经是相当成熟了。现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一套可怕的计划,准备进一步折磨肖生。由于历吏的原因,我们无法了解到孔子这位伟人背后的悲剧,可是他既然说出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相信也是相当可悲的了。
咚咚咚
肖生刚刚睡下,就听见了敲门声,从这有力的声音与沉静的门外那鲜明的对并。肖生知道是谁。可是,他还是装模作样大声问了句谁,而且立定主意不回答就不开门。
足足有一分钟后,才听到肖夫人那极不情愿的回答声:“我1
“什么事?1肖生用准备好的语气大声问题。
没有回答,大约30秒后:
咚咚咚!
门更大声起响了起来。肖生一下子冲到门后,大力拉开了门,对站在门外的肖夫人怒目而视,不过做作的成分实在是很大。
“钱呢?”
天啊!
肖生在心里叫了起来,他转身走回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叠百元大钞,看也不看,便向身后扔了出去,正好扔在随后进来的肖夫人身上,然后散落在地上。
肖夫人冷静地瞪着自己的丈夫,问道:“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在这里睡,不理我?”
早已双眼着火的肖生从地上一张张地拾起百元大钞来,然后一手抓起他老婆的后背,撮到门口,一把推出门外,并同时把手里的百元大钞扔了出去。
他看见她老婆与百元大钞一起跌落到地上。
“你去死吧1
他大声说完,砰地一声把门关上,没有理采地上大声喊叫的老婆,转身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这是昨天早上的事情,到现在下午5时10分,从他老婆离家出走,已经差不多有40个小时了。虽然,四叔也不知是鼓励还是安慰,或者说是要他以为并不全是自己的过错,所以在他问道:那傻婆呢?跑路了?四叔只恨恨地说了一句话:那样的女人,管她不跑!!
他现在很想念,或者说很担心自己的爱人。他觉得这很让他难受,他形容不了自己是如何的失落。可是,他并不知道,在这个炎热的下午里。他这个穿着球裤和又旧又脏的烂拖鞋的如大乡里的落拓老板,并不知道自己将随后面对的,是惊心动魄的48个小时。
嘟……!
电话响了,肖生极不情愿地拿起了他的手机,扫了一眼:是光少的来电。他本来忧心忡忡,现在不由得又更重了几分。
“亚光1
他接听了电话。
“开会,开什么会?”
肖生对着电话说道,并皱了一下眉头。
“好吧,我现在就过去。”
肖生说完,挂上了电话,将宿酒未醒的脑袋摇了摇,然后站起来,换衣服去了。
从肖生所在的城市到B市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当然,这是巴士的速度,如果是自己开车的话,会更快些,只须要大约30分钟就到了。所以,虽然说这是两个市之间,其实是很近的。这在以前只是两个县的区别,由于地区经济的高速发展,在还不到20年的时间里,这个地区的所有县市,就已经是连成一片了。从前的菜地,现在都全变成了高楼大厦。经济的高速发展,令全世界的人瞠目结舌。
肖生花了45分钟座车到了B市的郊远车站,再花了15分钟从市区乖座大巴到了山庄所在的赏月村,然后以10分钟的时间步行到了威赏山庄。
他带着有点兴奋而又相对沉重的心情,走进威赏山庄。在这里,他所遇见的每一个本山庄的员工,都会惊喜地与他打招呼。而且仍然用的是他在这里经营管理时的职称——肖总——
虽然他在几个月前就已由董事会解除了职务。但是,无可置疑,他是威赏山庄的发起人,总策划者,股东群的乙方代表。可是,他所占的股份并不多,只百分之八点七。
在这里,他花了九个月的时间,从选址、筹建、筹备、组织和架构出品部员工和出品方向和主题;组织和架构楼面高管和楼面服务标准。他制定了全套管理模式和整个山庄的策略方案。
在这里,他无偿——也就是说在没有定额薪金的情况下筹建、策划、和管理了10个月零20日。当业务正开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董事会撇开肖生,突然做出了以下几个决定:
一.解除肖生作为山庄总经理的职务,并根据协议,同时解除肖生15%管理股。
二.肖生作为山庄股东,8.7%持有股不变,并暂不接受肖生如要求退股的申请。
三.肖生必须放弃山庄的所有管理权。
四.山庄经营管理下月起由山庄董事长唐生全权接受。
五.唐生任职董事长及总经理职务时每月薪金为人民币5000元。
并提出以下几个解职理由:
一.山庄在肖生的模式下,管理成本过高,运作成本过高。肖生没有节检管理的能力。
二.在肖生的模式下,各部门的主管职务薪金过高,而且这全部是肖生的门徒为主,引发过多的争议。并且,董事会完全不接受肖生以为的“一分价钱一分货”的人力资源模式。
三.肖生所制定的出品路线过于酒楼化,并不是董事会以为的农庄模式。而且售价过高,有可能对未来的客源有潜在的威胁。
四.肖生本人过于感性,董事会认为作为一个总经理,应当以理性为主。过于感性的人不太适宜出任大型公司的最高负责人。
以上的事件令肖生本人大为吃惊,但是,他仍然冷静地对以上四点做出了相应的回应:
一.管理成本过高,只是主要体现在饮食业开展业务的初期。折扣、赠送、接送、礼品发放等,都是一个饮食业开张初期必须要做的工作。当运作到一定的时候,企业在顾客心中有一定位置时,或者企业在饮食圈子中有一定口啤时。这些管理行为都会相应降低,该运作方面所带来的成本也会随之下降或者最终消失。肖生一再坚持:1。这是在开张初期必须要做的工作,必须要付出的成本;2。这并不是企业在轨道运行下的实际成本,这只能算是暂时成本。
二.在使用本人门徒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争议问题。而且最重要的:当初之所以决定投资本山庄和由其本人运作该投资资本。就是因为大家一致认同了其所拥有的专业水平和雄厚的人力资源。现在提出这个疑问,是完全多余的,完全没必要的。这种出尔反尔,只能说成是对其本人,尤其是对其门徒的一种伤害。事实上,现在他们拿的薪水,比他们在市场上应拿的要低得多。这是在一种区域性下的工价差别中的一种误会。众所周知:A市与B市之间同行业的工资差价,是很明显的,尤其是针对高管,就更明显。
三.首先要说明的是:酒楼化的出品,并非不适用于山庄。更何况,以山庄目前的出品体系,是有一定山庄特色的。她只是在酒楼出品的形式上加以转变过来的一种更富特色的出品体系。之所以要使用这个体系,是因为这个体系正是其本人结合出现有最强技术及人力资源下最有创造力的表现。这个出品体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是经过董事会决议的。她之所以现在为人们所接受,说明她没有任何问题。还有更重要的:这个出品体系可以为山庄带来高额利润。
四.至于说其“过于感性”的性格不适用于管理,肖生给予了最为有力的回应:那是废话!在其数年的职业经理人生涯中,从来没有那一个投资者做出过同类评价。
这时,董事长说话了:
那是经过会议决定的,四方之中已有三方同意了以上动议,你一个人反对也没有用!——
会议在我没有知道的情况下进行,没有我本人参与,不能产生动议!甚至它都不能算是一个董事会议!
我是董事长,我是这个山庄的最大股东,我有绝对的话事权。我认为山庄应由本人进行经营管理!……?!
三分钟死一样沉静后。
我须要时间,三天之内,我会给出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肖生说完,站起来巡视了诸位约有一分钟,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肖生认为没有什么可以挽回了。他在次日中午召开了一个员工大会,与会的包括董事长。然后,他冷静地宣布自己将离开威赏山庄。未来几日的交尾工作,希望诸位配合之类。然后,交由董事长亢长的发言。可是,无论如何煽情,员工们的低落情绪,一目了然。
毕竟,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们与肖总一起同进退,共争取,那时,董事长在那里?
7天之后,肖生离开了威赏山庄。
第十五天,董事会以一批较低工资的技术出品资源替换了现有的全部出品技工,同时,亦替换了楼面部主要高管。
肖生离开山庄之后,准备加强其独资的位于A市的“强强大排档”,该餐厅每年至少可以为其带来12万的净利润。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有胆识在用完自己全部积蓄的情况下,外借了近10万元投资威赏山庄,因为他认为以“强强大排档”的运作,完全有有足够的能力去偿还。可是,祸不单行。强强大排档所在这块地皮正好被地产商看中,在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该地段要被全部拆除。肖生万般无奈地领到了7万多元的补偿款,有点不知所措。
到底是还款呢?还是再投资?
如果还款的话,那么他将失去投资机会,不得以再成为职业经理人;如果再投资的话,他将会进行的是一场赌博。这点有限的资本,根本不足以让他成就一个理想的投资环境。
最后,他一咬钢牙,再借资近4万,选择C市重镇上并不是很好地头的位置上,开了另一间大排档。这就是我们刚才不断提到的大棚,这是肖生现在唯一的,可能会在将来资不抵债的产业。可是,不管如何说,这是现在肖生的唯一博头。就算他在人力市面上再高的薪金,他也很难偿还近十万的债务。他只有再投资,只有生意,才是产生经济的最好出路。另外,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能力,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得到,只不过,这都须要时间。
当然,他更清楚自己现在已是搞到相当严重了。他知道在某些人面前,他已无法交待。
在大棚开张不到二个月的时间里,有一件事,使肖生觉得非常难堪。这就是面对某些人,他并不是想要躲避。他只是觉得必须要到这些人可以接受的时候,才能够诚恳地去面对,这才能够不必产生没有必要的误会。可是,他来不及了,阴差阳错,使他面对这些人的时间,比他计划的时间要早得多。
那次他实在无法忍受那无休无止的追债人群,大棚严重不足的运作资金,使他不得不赊账,按照饮食业的常规运作,这也是很正常的。可是,C市这个小镇的人们可不认他的帐。过不了三天,人们就已经开始追他们的货款了。那怕是少得可怜的几百块钱,他们也一定不肯拖欠。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夫人回老家去暂位几天。让大棚自然营业,利用几天的营业额使现金积少成多。这样,在他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各人分配一点,以压制就要燃起的火苗。当时的大棚,争取到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当他回到老家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兄长正准备在这两天兴工起楼房,最多不超过48个小时,他们就会同时回到家里。那么,他肖生就必须面对这两个生意人,当然,他们也是肖生的债主之一——
现在实在不是时候!但是,肖生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是冷静地等着他们回来。
对于肖生会出现在老家里,肖二和肖三也感到很是吃惊。
一架宝马760在远处靓丽的县际马路上转了个弯,绶绶驶入坑坑洼洼的村庄公路里。与周围原始的于五十年代的零散建筑群显得格格不入。当然,它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大老板回来了!
宝马绶绶驶入肖家村口,绶绶驶到满脸都是笑容的肖生和他最大的兄长——肖大的面前。
肖二座在副驾驶座上,当看见肖生时,先是有点吃惊。然后,以他那打拼多年的,特有的,灿烂而又沉着的,充满魅力的甚至跟肖生有点相似的招牌笑容与自己的大哥和弟弟打招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那样。当然,肖生必须先叫他一声二哥,跟着再叫三哥。在这个家庭里,传统的根深蒂固是不可动摇的,她深深根植在四个兄弟的心房最深处,永远也不会改变。这就是他们出去闯世界时不会烧杀抢掠,不会走偏门行左道的根本原因。也是他们在面对困境时,得以生存和发展的意志和勇气。肖三却是不买他的帐的——他好像简直都不买任何人的帐。他只是以他那常有的,冷俊的脸孔白了人肖生一眼,走下他的宝马车。动作潇洒地关上车门,回到屋子里。现在,肖生很确定:他们是非常了解他现在的情况了。
是夜,他们膝夜长谈。
每一次在这样的相聚下,肖生都会有想要喝点酒的感觉。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兄长并不好此道,所以他并没有要去开一支酒的冲动。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在今夜,只有倾听的份,没有发表的着。虽然,这是在作为一个传统家庭里最小的子女必然要接受的事实。肖生也一直在反抗着,从小到大都是那样。可是,凭他一己之力,又如何可以抵挡伍仟年的世俗弘流?——不放弃,她是一个原则,做不到,她是一个事实。肖生在这个问题上的坚韧,没有人可以改变。只是在年岁的磨练中,他变得小心翼翼了——
他已挑起太多的战火,他再也不想面对那种人为的不真实的刻意营造的众叛亲离的局面了。当然,三姑六婆唠叨不下数十次对他说:你在家里是最小,是这样的啦!也是起到一定作用的。
现在,他以一种接受审判的心态准备以倾听的身份,参与这夜难得而又伤感的相聚。
失败者得表现得有失败者的情绪。
不用装,肖生现在已是非常像了。他要培养的,不是失败者的情绪,而是一个失败者必须要调整好心态,以给人以信心的行为和举止。
所有的人都知道肖生现在的情况,所有的话题,也将会在这个情况下发展下去。当然,少不了有家常扯蛋。
他们的父母,一对穷苦出身的农民,以他们无懈可击的一生,以其艰难困苦的少年、青年和中年历程,给了自己的子女最好的教育,最好的鞭策。他们所要求子女的,是最大的发挥空间:面对社会,面对全世界。先知般的放任自流,成就了这个家庭在这一地区无与伦比的,独一无二的身份与地位。更为他们争得了荣耀,使他们感到安慰。
现在,俩老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年青人的事宜,要由年青人来解决。
“没有在山庄了?”
在扯完一些家常趣事后,二哥微笑着看了肖生20秒,问道。
他是爱这个弟弟的,无可否认,他比很多人都出色:聪明才智、行业经验丰富、生活坑坷、走南闯北;社会经验丰富、交际能力强。当然,他反叛、不JI、过于敢冲敢闯的性格,也相当让他头痛。
“是的。”肖生答道“现在在C市重开了一家大排档。
“而且。”肖生很平静地接着说道“强强大排档也已被征收。”
“到底行不行?有没有生意的?”肖三这时问道,脸上一副不肖的神态。
肖生苦笑了一下:“行不行我也得那么做。”
“在那里不行,在那里也都可能不行。”肖生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听说生意并不是太好。”肖二道“做事情之前,一定要考虑好,居我所知,那个地理位置是相当差的。”
他看了一眼肖生,接着说:“你作为那么多年经验的餐饮人,应该比我们都清楚不应在那个地方投资。”
肖生苦笑了一下:“如果要在更好的地理位置上,我那点资本是远远不足的。我没有这样好的运气,恰恰可以找到又便宜好使的地头。一个真正理想的投资位置是可遇不可求的——这几乎是所有的餐饮投资者都是明白的道理。所以,大部份的饮食业者必须得苦干,而强强大排档也是在这条路上走出来的。”
“而且。”肖生加重了一点语气,说道“曾经有人在那个位置上以更简单的方式经营火锅,很火爆。我之所以选择那里,是因为它这个位置在当地人的心中有一定的饮食概念。”
“这怎么能比呢?有些在连兔子都不去的地方开得还要简单,还不是一样火爆1肖三一摊双手,大声说道。
“是呀!这怎么能比?每一个人的运气运程都不一样。而且,在他们中间,有很多的管理方式,人际关系,营销方法。我们知道内情吗?”肖生针锋相对地回应。
“总而言之,人家刚开张的生意就是好,这是餐饮业普遍存在的现象。而你的生意从一开张就不好1肖三也毫不留情面。
“啊哈,我刚才说过,我的运气可没有别人好。你看我的额头油光光吗?像是走运的那种人吗?”肖生用手指了指自己已有点秃的头顶:
“怪我在开张前没有找块猪油把额头擦亮1
几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是父亲,哈哈大笑中向肖生投过来钦佩的目光,无限的鼓舞和温暖。
“看你们,老是对弟弟有责难就没有鼓励1母亲微笑着,用她那装出来的责骂语气对肖生的兄长们说道。
“A——!不管怎么说,老二和老三他们的生意经,老小是值得学习的。”老大收起笑声,发言了。不过看来,他有点口不对心,在那么多个弟弟当中,他最佩服的是肖生,最看好的,也是肖生。他始终觉得,肖生身上有一种一般生意人没有的气质和魄力。在将来,这种气质和魄力一定可以令他产生非凡的成就。
“当然。”肖二微笑着看着肖生:“做生意来讲,运气是要有点的。不过,凡事都要仔细一点,小心一点,那是必要的。像在山庄那样,你是吃了大亏的,你的伙伴的动机,明眼人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来。我并没有说你在山庄的工作做得不好不对。可是,你不够小心1
“是的。”肖生用深沉的声音回答道。
“对方说他不会做生意1肖三这时插了一句。
“是的。”肖生这回的声音更深沉了。他抬头看向屋顶,显得略有所思:
“过桥抽板的生意我不会做。”
一屋子的人又想笑,可是这回实在笑不出来。
“营业状态好的话,也问题也不大的。拿少一点就拿少一点吧,只要有钱分就行了。”肖二说道,语气放松了很多。
肖生还在看着屋顶,他现在心时可苦得很:
只要不是走向万劫不复,我都很满足了!
肖生很少向别人诉苦,除了林生,他几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可是,确实有很多人主动地站出来帮助他,可以说,他现在大棚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关于这一点,肖生是很明确的,他不认为自己与生俱来有这点特长。他做人只有一个准则:自己如何对待别人,别人就会如何对待自己。他经常说:可能我会为这个准则吃很多亏,可是,我知道,只要自己坚持这样做的话,事情总是会往好的一方面倒的。
怎样评价他的这样一个行为呢?我是不会干的,这事情交由你们去做。
现在,他从山庄的营业大厅走向办公室的这一段路里,不管他心里原本多少苦,他仍然会对每一个他的旧下属微笑相待。这并不是要告诉他们,他就算离开了山庄也一样那么OK。他只是以一种作为职业经理人的,习惯性的,对员工的一种信心与鼓舞的微笑。而且,他认为这也是一种对待别人的很好的尊重方式。
只有你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只有别人先尊重你,才会有可能发展到尊敬你。等到别人由尊敬你发展到崇敬你的时候,你呼风唤雨的日子也就近了——
这是肖生在作为经理人一生也不准备变的人际行为定律。
所以肖总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亲切,那么和蔼,那么可爱甚至有点那么性感。
下午6时正,从办公室的窗外望出去,盛夏的黄昏令松树看起来更像一副油画。没有一丝风,湖面一动也不动,甚至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静,那么安详。
威赏山庄的景致确实是无敌的。
肖生这样想道,然后他从窗边转了回来,重新坐到沙发上,并随手就着烟灰缸,弹了弹手中的香烟。
所有的股东都到了。
张女士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活泼,那么可爱和那么性感。而光少则一言不发,一边冲着茶,一边准备倾听。
董事长唐生则在韵酿着如何说出这个难堪的事件。
这一切肖生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绝对不准备先发言。他知道不是好事,他更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股东的身份。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不是他的心血,但现在作为一个只占8.7%的小股东,这些全部,都已不是他的功劳了。
“这次之所以叫大家来,是准备和大家商议一些事情。”
唐生说话了。
光少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功夫茶。
唐生看着光少,等光少倒完最后一杯茶,并把茶壶放在卓上,把背靠在椅子上,并看着他时。唐生才接着说:“由于经营情况不是很好,我们在这个月必须想办法把工资发下来……”
“营业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肖生挥了挥手,打断道。
唐生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面对他回答问题,还是对着大家的意思说道:“大家都知道的啦,今年的雨季特别长……”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肖生。
肖生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端起杯子,喝了起来——看来,这个有钱人以为我只是一个小股东的概念是根深蒂固的了。
肖生想到。
“……影响很大,在最近的二三个月里,山庄一直在亏损中。”唐生接着说完,看了看大家。
光少拿起了茶杯喝茶。张女士叉着腿座着,还是保持着她韵味的姿势。
肖生感到惊呀,虽然他早有准备。但怎么也想不到已亏损达三个月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给人一种要发言的感觉。然后,他点燃了一只烟,深吸了一口,并锁着眉头把它吐了出来。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吃惊的表情。
“确实,我感到很吃惊。”肖生说道“虽然不再是山庄的经理,可是,我曾一直重申每月的账目都必须清清楚楚。作为本山庄的股东,我们每一个人对山庄的经营情况,是有知情权的,而且还有干涉权。财务的运作,它更是一种游戏规则。我不知道你们两位怎么样,可是我确实是有几个月没有收到有关的财务报告了,为此我也打电话问过好几次。”
“我也没有收到。”张女士很直接地说道“就算是亏损,我们也应当知道亏损在那里?我们把这么多的钱投进去,不能不知道钱去了那里。”
“账目肯定是要有的,不管在任何情况下,确实,这是一种经营中必然要做的工作。”光少说道。
唐生向前靠了靠,考虑了有一分钟,才说道:“当然,这是肯定的。你们也知道,山庄开张才几个月,我也刚接手不久,所以手头上的工作是很多的,因此有些我认为不太紧的工作就往后拖了拖。”
财务运作程式不太紧?肖生皱起了眉头。
“这样吧,在接下来的十五天内,我一定给大家一份清楚的账目。”唐生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解释实在是有点强词夺理。所以很快做出了保证,他一样一说,也就没有人会接下去这个话题了。
而且,接下去要说的,会让在座的更加吃惊,在今夜,他一定要完全控制住局面。
果然没有人再继承刚才那个话题了。
“刚才说过,我们一直亏损了相当长时间。所以,现在山庄的资金运用严重不足。”唐生一边仔细地思考着,一边说:
“现在有两件事是一定要解决的。每一:员工工资的问题。由于已有二个多月没有发工资了。所以,员工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们准备在后天下午6点前还没有发工资的话,就集体罢工,在我看来,主要组织的是出品部。第二:有部份货款也要在后天下午前结出去——当然,这个我还是可以尽量拖一拖。”
肖生吃惊地抬起了头来,看着唐生。
这消息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他想道。
他很想提出疑问,可是他没有那样做。因为他觉得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很多或者是复杂很多。
“所以。”
唐生环视了大家一眼,说道:“我们必须得拿出钱来,我算了一下,总同要十万,按股分配:我个人拿出五万五,你们拿四万五,而且必须在后天下午就得拿到山庄来。”
张女士听到这里,必上了自己的眼睛。光少的脸色则越发凝重了。
肖生的心则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
问题真的相当严重了!
接下来,他听到唐生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记住,一定要在后天下午6时前拿过来,从我们会议开始算起,还有48个小时。”
肖生几乎是冲上车去的,这时是晚上九点多了,这是从B市开往C市的最后一班车。他在郊远车站出口处刚好赶上,他可不想花一佰多元去打车。而且,他现在身上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十块钱。虽然肚子在不停地叫,他还是决定回去再吃饭。他不想因自己回不去而找个朋友借几十块钱或者住下来。
在车上一坐下,他就打通了以下几个电话;
第一个:山庄猪肉类及三鸟类供应商。
“喂!亚平吗?”
“是呀是呀!肖总啊?你好你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1
“是呀,我都很久没见过你了。生意好吗?”
“唉!难做呀!你知道的,现在的生意本来就不好做,贷要便宜还要好!帐还要难结,这不!山庄那边已拖了好几个月了,我心里可烦得很的,你知道吗?”
“这个我刚刚听说,所以才会打个电话给你,确定一下情况。不过,跟我们山庄做生意,你应该是有信心的呀1
“要是你肖总还在山庄作为总经理。你今天说这句话,我一定会接受,二话不说!可是不行呀肖总!唐生可没有你那种作风,老实说,我真的很不放心他那个人!你那个时候多少都总是会有一句话给我们,兄弟跟你做生意做得开心和放心。但是现在……”
“亚平——唐生作为我的生意伙伴,他的立场和我是一样的。”
“不是呀肖总!他作为你的生意伙伴,你也应该很清楚他这个人。这个帐,真的不能再拖了1
第二个:调料供应商。
“肖生呀?好久没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刚从山庄开会回来,现在在返回C市中。”
“看来你也挺苦的?”
“是很苦!说说吧?”
“当然,你开过会了,就一定是知道情况了……”
“并不完全,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好实说,大家这么熟,我也并不想*你……”
“你不是在*我,是在*他——他跟你也很熟1
“唉!肖生,账目实在是太大了,时间又那么长,都几个月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自从你走后,我就几乎没有拿过钱,货却是每天都送去。你知道的,在商言商,这样下去我不行的1
“你们没有谈一谈吗?找到一个解决方案,可以用一种大家相对压力都较小的方案。”
“谈过了,我还提出分期支付,但都是没有结果——这是最好的方案了1
肖生沉默了一分钟:
“你真的准备后天过去*他吗?和其它人一道?”
对方也沉默了一分钟:
“唉!你继已打了电话过来,那就绶二天吧1
“不,我打电话过来,只是想了解情况,并没有干涉山庄财政的意思,真正想要你绶二天的电话,相信不超过24个小时就会打过来。我是你的朋友,他也是你的朋友,怎样处理这件事,还得由你去想。”
“我会仔细考虑的。”
“那就这样,有空聊天。”
第三、第四个电话,都是山庄材料供应商。了解的情况大概都一致:
一.从其离开后,大概都没有结过账。
二.对唐生信心严重不足。
三.对山庄前景不乐观。
接着,在车子快到C市车站时,肖生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亚明吗?”
“是的,肖哥1对方的声音有点不自在,肯定是收到这个电话后有点吃惊。对于同行来说,肖生的影响力实在是高得今人有点害怕。
“相信你知道我为会么打电话给你?”肖生用想好的话说道。
“是的,知道一点点。”亚明的心底里已升起了无形的压力,他用手示意正在搓麻将的兄弟收声,表情一片严肃。他手底下正在赢钱的技工们都搞不清是什么回事,但厨房老大的话历来都是圣旨,他们立刻放下了手中兴高采烈的活儿。
“我听说你是将要罢工的主要组织者。我不敢确定你这次做得对不对,但是上次你是确定做错的。在接我手前,你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我——你也知道:在厨房中,你明明知道我,但是又没有与我打招呼就直接接手,后果是可以很严重的。当然,我想到了你是觉得我也是老板,我们的决定是我们山庄股东大家的决定,所以我没有问责你。而且作为山庄的股东之一,我希望你做得更好。可是你并没有做好!别人或者不了解,可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对你说:你作为山庄的出品部负责人,现在山庄的亏损,跟你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我同意你说的话,我确实该给你打个电话。”亚明现在的头上冒出了汗珠,作为威赏山庄现在的行政总厨,他确实在当初跨过行规,接下了出品部的所有工作。当然,高薪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他一直都在准备着接这个电话,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个电话会在几个月后在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打了过来。
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作为厨房人,谁低估了肖生的在本行的影响力都是一种错误。在饮食圈实在是很小,有时候,相熟的人一句话,说不请你就不请你,那怕你的技术如何过硬。在饮食圈,会做人比会做菜更重要,这尤其是突现在承包厨房方面,得失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绝对可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你可能在十年内都承包不到厨房做。那样的话,你的行业信誉会丧失,你一手一脚带起来的技术兄弟们也会因为没有活干而转投其它的厨房大佬,在你没有人的时候,你是无论如何包不起一个厨房的。
“你知道错了,所以你一开始没有给我打电话,就准备以后都不给我打电话了。”
“不是,我其实是想打这个电话的。可是,我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很难开口。”亚明拿起电话,无奈起垂下了头。
“我今天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让兄弟们没有饭吃,几个月没有发工资,确实是很过分。我不明白你当初是怎么和唐生订这个承包协议的,我也不明白你是怎么可以把事情拖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你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我,一直没有尝试着与我一起解决这个问题,那怕是咨询一下都没有!一个企业,再怎么亏损,可以产生营业额的话,就可以产生毛利,毛利应是足以发放工资的。因为人员总是随着营业额的增长而增长,相反的话,就会收缩。企业真正要亏损的,是在水电租金等。据我了解,现在的情况要复杂得多,从中显示似乎是根本没有毛利,或者是一个不合理,不是常规性的毛利。你怎么解释?”
“不是的,肖哥!毛利一直是很稳定的。”亚明急了起来。
“好,如果有毛利而毛利又合理的话,那你是怎么跟唐生协商的?你作为一个行政总厨,非常清楚事情的重要性——可知道,一个行政总厨的身份,跟一个总经理没什么区别。而且,你在保障兄弟们如期发薪的同时,也保障了出品部的稳定性。你应当更清楚:一个企业出品部的稳定性是相当重要的。”
“是的,我了解了。现在,我该怎么做?”亚明用自己还没换的工衣袖擦了擦冒汗的额头。
“你不觉得自己该与唐生找到一个相互相成的解决方案吗?”
停了一停,肖生接着道:“跟兄弟们聊聊,跟唐生聊聊。我们股东群会尽快把资金到位的。”
“好的,我会尽力。”
肖生放下了电话,他觉得自己就像在犯罪那样。另外,他如何去支付自己应当支付的那8千7百元?他现在是87元现金也拿不出来。
回到大棚,接近11时,他了解了一下生意,还是一般般。稳中见升,但升幅实在是太慢。现在的营业额,只可以支付他日常的营业开支,他如何支付自己应支付的8千7百元?
一回到大棚,他就又挑起了思念的烈火,40多个小时了,他的老婆还是没有回过电话。
他找了一张稍静点的卓子坐了下来。叫小琼开了一瓶啤酒,他现在很饿,但实在不想吃东西。
他拿出电话来,想拨叫爱人的电话,告诉她他多少想她,告诉她他现在多么苦,多么烦。这时,他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于是,他打开了:
发送时间:10时20分
发件人:傻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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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你想我去死,我就死给看!
肖生大吃一惊!他想都不想,立刻拨通了肖夫人的电话:
想要说爱你,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该死的彩聆!
现在的电信公司为了挣钱,什么鸟点子都想出来了!
隔了一会,他又再拨通了电话:
想要说爱你,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想把电话摔掉,但是他没有那样干,而是没有意识地,机械地,连续打着这个号码。
大约30分钟后,他确信自己已相对冷静,他拨通了外父的电话:
“你必须打电话给她,我的电话她不听,现在的情况连我不知道是什么样。”
一个小时后,跟这个人有亲戚关系的人几乎都在找着肖夫人。毫无疑问,肖夫人可怕的计划实行得非常成功。只是她绝对想不到,比她傻呼呼的计划更重要的事已经发生了。
肖生心里越来越急,他在等着各方回应的同时,还在不停地打电话催促着。可是各方的回应都说电话没人接听,并且每一个人都相当担心。肖夫人的父母更是不停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肖生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那条短信太恐怖,让他已没有了理智,丧失了分析能力。对肖夫人的爱,让他方寸大乱。当然,他不吃饭,睡不好觉,也对他的体质和脑思维能力有了一定的影响。
可是,几乎整个大棚的员工都知道:这是在他妈的开玩笑,就那个笨女人,她还可以做出什么事来?
四叔看着一个又一个电话在接着打的肖生,更是有点恨铁不成钢。他甚至有点怀疑这个人在女人面前是不是有什么毛玻像这样夫妻之间的恐吓事件,在中国12亿人中,每个小时都不知发生多少次,他居然当真了!!
到最后,他与大佰用言语和动作说明了很多次之后,肖生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下来。可是,谁都知道,他想着他老婆的念头,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时,也是朋友,也是熟客,这是每天几乎有二餐都在大棚光顾的毕生开了车过来,喝得有点多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要把肖生接去夜总会狂欢一晚。理由只有一个,他朋友今天结婚,他高兴。这实在让肖生很为难,但是最后他没有办法,大棚里的人也没有办法,肖生只好去了。
几番酒下来,他已有醉意了。
这时,电话响了,是短消息。
有些人说不清楚或不敢说时,就会使用电信的这一业务。肖生从来不干,虽然他的手机号码在申请时就有了这项业务的。不过,虽然每月都得交钱,他肖生就从来不理会短信为何物。这是*消费!他这样形容。
发送时间:1时02分
发件人:傻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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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我的电话快打爆了,我现在死不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会被人推到地上,不用你担心。
肖生立刻拨通了号码:
想要说爱你,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挂了电话,打开了短信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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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傻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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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接收报告
内容:你现在不管怎么安全,都会有人担心你,无论如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家里。一个没有家的,或者不管家的女人,在任何一个她以为安全的地方,都是危险的。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可以不听我的电话,也可以不告诉我你在那里,但一定要告诉你父母亲。
发送。
肖生收起电话时,正好有酒杯递了过来,他立刻站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杯。
当他看清楚时,发现是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在向他敬酒,但是他不认得这俩人。
“这就是……今天的主……角——我搞错了,他们不是结婚,是定婚1毕生这时摇晃着过来了。
“这是我的……朋友,肖生1
一只手搭在了肖生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
“肖生!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手……机有什么好……玩的?”
“没有,只是给他演习一下,很快他就会面对了。”肖生指了指他对面的男主角,说道。
“哈……哈哈,肖生,你……真幽默!好了,不用说了,这是我的兄弟,小谢#……来,敬肖生一杯!肖生做……人的道理,你……你……得好好学学1
那男生毕恭毕敬地举起杯来“肖生,我敬你一杯1他说道。
“想清楚了没有?”肖生问他。
小谢一时反应不过来,等肖生的目光射向他身边的女性时,他才说:“想清楚了!没办法,她追得我太利害了。”那女的立刻装腔作势地拉了她未婚夫一把。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1肖生说完,哈哈大笑地与小谢干了一杯。
嘟嘟!手机短消息通知音。
状态通知:已成功发送至:傻婆。
肖生一只手拿着酒杯,与人们很有技巧地喝着酒。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他怕在太吵的环境中听不到手机响,因而错过挽回的机会。
嘟嘟!
肖生立刻打开了新信息:
我摔伤了,刚看完医生,我不想说,我很累。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肖生按下了回复键:
这是打在你身,痛在我心。这次,我确实很想打醒你。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我实在找不到让你清醒点的更好办法。为了我们,为了家。这个道理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但我觉得你从来就没有重视过。你只知道自己是如何如何的难受,但从来未想到过你老公的咸受!你也不曾想过:你老公是多么的不容易。你老公千错万错。都是为了你和这个家才会错。但你从来不去了解,也不肯了解,只知老公错,什么做都是错!你身上的那点伤,可以与我流血的头比吗?当你老公在流血时,你感受过吗?你看到过一次头在流血,可是你知道过多少次你的老公心在流血!我是一个可怜的人,我做那么多的事,为那么多的人!到头来连老婆都要骂我!
几个状态报告后,网络才把这条超长的短信发送出去。肖生拿着手机,就算现场的气氛是多少的激烈,但他都是无法掩饰脸上的伤感。对周围,他已熟视无睹。
嘟嘟!
肖生打开了短消息:
不要再说了,我很难受,我很累,很想睡觉。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以后我都不会这样做了,都听你的。
肖生长长嘘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接着,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他再次按下回复键:
三分钟后我会打电话给你,你要接我电话。
发完消息,他与屋子里的人一一告别,并再一次祝福小谢准夫妇。在挽留下,他解释说:他现在要做的事相当重要,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完全了解的。小谢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点着头把肖生送出酒吧大门。
站在马路边上,肖生环视了一下两边,确信没人会抢手机的情况下,他拨通了肖夫人的电话:
“想要说爱你,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喂。”肖夫人接了电话。听得出来,她才哭过。现在,电话一响,她又准备哭了。
“别哭了,告诉我在那里,我去接你回来。”肖生很平静地说道。
“不用了,我明天一早就会回去的,现在那里还有车。”肖夫人带着哭腔,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打个车去,在那里?”肖生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用了,那么晚,打车又那么贵。”
“总之,我一定要接你回来,一定不让你在外面过夜。”肖生很坚持,或许,他还担心其它什么事。“在那里?”他再一次问道。
“亚珍那里……”肖夫人好像是用最后力气说完了这句话。
肖生马上想起了这个人,他是他一个门徒的妹妹,一直与肖夫人的关系都不错。本来,他早应想到她的。他知道她住在那里,在A市的那个区里,他和夫人也住了很长时间,对那里,他相当熟悉。
肖生先打了辆麾托车回到大棚,从柜台上支了五百元后,再走到路口。用不了十分钟,他就截下一辆返回A市的回头的士,只花了60元,司机就让他上了车。
挺着大肚子的亚珍战战兢兢地开门把肖生接进屋子来。虽然肖生一再提示他并没有介意,但亚珍还是以为自己事前应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夫人在这里。她说她事前并不知事情的严重,后来听到肖夫人的电话一直在响,她才觉得不对。但接下来不断的短信让她知道已不用自己去处理了。
肖夫人现在的情绪看来已相当平静,她盘着腿座在沙发上,用微笑迎接自己的丈夫。
肖生进屋后座在她身旁,一直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并不停地与亚珍拉着家常,等亚珍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身边的茶几上时,他才伸手搓了一把夫人的头顶。亚珍用带着嘲笑感的目光时不时地扫他们一眼。她实在觉得这对夫妇很有趣,从一开始谈恋爱时就是这样了。他们争吵的故事,可以写成一本书。
后来肖生才了解,其实她们早就约好找一个时间聊聊天了,因为现在亚珍有了孩子,而丈夫又在外地工作,她很想找个人聊聊天。肖夫人正好碰上这档事,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忽然来到了。
接下来,三个人扯了一大通的闲话家常,直到看见天都大亮了,才回房睡觉。肖生没有坚持要回去,他也知道:就算回去了,他也还得再到A市来。而且,他实在不想再花钱去打车了。手上的这点钱,够不够他去借钱的资本,还很难说。现在,他才真正为那8千7百元烦恼起来。
离交钱的时间,还有36个小时。
肖生与夫人一直睡到10点才起床。他们没有吵醒还在睡觉的亚珍,而是静静地走了出去,走到大街上。
“我要去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1肖生忽然有种想放松一下的感觉,所以他想也不想,立刻道。
“现在还那么早,去那里有饭吃,喝早茶又太晚了点。”肖夫人抬头看了看丈夫,说道。
“那就一边喝早茶,一边等吃饭1肖生说道,并有点兴高采烈。
“去那里?”肖夫人问道。
“跟我来1肖生说完,拉着夫人的手,向车站走去。
半小时后,他们出现在A市的海鲜批发市场里,这是东南亚最大的海鲜批发市场,每天都有数以十万吨的货物通过各种交通渠道,运往全国各地和海处市常这里也有数十间专门加工海鲜为主的酒楼。你只要从市场里买到合意的海鲜拿到酒楼上,就可以物美价廉地饱餐一顿名副其实的海鲜大餐。
肖生带着夫人,从一档档的海鲜专门店面前走过,并给夫人一样样地介绍各种各样的海鲜和它们的烹饪方法、吃法。作为饮食大师,他现在将自己的理论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他为人幽默的一面,也同时表现了出来:
“这是加拿大象拨蚌,现在的批发价大约是130元一市斤。这样东西基本上有三种吃法,排在第一位的,当然是生吃。将其去皮和内脏,切成薄片,再用冰块泡上一分钟—时间不能长,也不能短!然后净干冰水,配以上好的日本芥末和一级酱油——纤维质的蚌肉再加上芥末的刺激和酱油的鲜美——不只是味觉,是你全身感官的享受!其二,是爽炒!同样去皮和内脏,这次要切得稍为厚些——厚一点点就好了!然后备好纯正的国产山姜和香葱,用大火把蚌片轻轻灼一下,只三成熟就好了!净干水分,高火起锅,加纯正花生油,爆香姜片,然后下蚌片和葱,以最快的速度放盐和味精。用铲子飞铲12下,一下不能多,一下也不能少。起锅上盘——剧烈受热后的蚌片刚刚九成熟,加上国产山姜的微辣和土葱的香浓。没有一点腥味,鲜嫩可口、回味无穷!——当然,太贵了,我们还是看看其它的吧1肖生看着狂吐口水的夫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肖夫人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了,跟他走了开去,留下口瞪目呆的海鲜店伙计。
经过近一小时的卖弄,肖生和夫人终于花30元挑了两个大竹节虾;一只32元的大红蟹;一斤38元的濑尿虾和一条价值40元的本地笋壳鱼。
这一顿在穷困潦倒时期而又并不是很丰盛的海鲜大餐,将会在以后的经历中,给肖夫人留下一世也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就在午餐进行得差不多时,张女士打来了电话。
“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我和光少已经把钱交上去。”张女士在电话里问道。
“我没有,我甚至还不知道怎样筹得这笔钱。”肖生回答道。
肖夫人抬头看着他,眼里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肖生回视了她一眼,继续听电话。
“这样不行的窝……唐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他没有打给你吗?”张女士道。
“没有,一个都没有。”肖生很肯定地回答。
“你知道的……我们现在已是没有办法帮你了。”张女士犹豫着道。
“这个我清楚。”肖生吐了一口气“可是,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办法筹到这笔钱。我肯定交不上去。”
电话那边停了停:
“那你应该打个电话给唐生。”
“我会打的,但之前,我一定要想想办法。”肖生说完,挂上了电话。
“怎么啦?”肖夫人问道。
肖生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山庄亏损了将近三个月,现在要把钱补上去。”
“怎么会,不是一直有盈利吗?”肖夫人吃惊地问道。
“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吃惊。而且实际到底亏损多少,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肖生道。
“那现在要补多少钱?”
“属于我们的,是8千7百元。”
“倒也不是很多。”肖夫人松了口气。
肖生看着她,说道:“那我们上那去找这8千7百元?”
肖夫人一下子怔住了:是呀,我们上那里去找这笔钱。
接着,她心里想到了好几个人,但很快又否定了。她所想到的每一个人,她都不多不少向她们借过钱了。
旧账都没有清还,怎么可能还借新账给你!
嘟……嘟……
肖生的手机又响了。他一看是光少的来电,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接通了电话:
“亚光。”
“我听说你搞不定?”
“是的,我是搞不定。”
“你怎么能这样呢?做生意的东西,不是嫌就是赔。那有亏了钱不拿出来的1
“我不是不拿出来亚光!我是拿不出来,我的情况你并不是不知道,我总不能去偷去抢。”
“这是在做生意,大家合伙那就是大家一起的责任了。去算是去偷去抢有时候也要干的啦……”
“不1肖生这时很坚决地打断了光少的话。
“如果那样的话就不是生意了,直接可以去这么干了。我们之所以要投资做生意,就是不想去那样干。”肖生很严厉地说道,声音很大,几乎整个酒楼的人都听到。很多人不知所以地望了过来。肖夫人用眼色示意丈夫小声些,但肖生没有理会。
“当然,那是肯定的,我说错了。”电话那头光少立刻认了错。
“我现在吃惊的不只是亏损的问题。我觉得山庄现在的经营存在着很多实质性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我们根本都完全不了解,甚至没有机会了解。”
“你应该多打电话了解一下。”
“你错了,我打过很多电话。每次我要求对账的时候,都得不到明确回应。”
“那唐生他一个人管理着山庄,肯定是很吃力的。有些工作做不到也情有可原……”
“那我那时呢?我那时还不是一个人在管理着?”肖生又一次打断了光少的话。
“你那时不同,你那时有很多得力的人帮你……”
“那为什么要撤掉他们1肖生痛心疾首地打断道。
“就因为我们已做错了一次,所以我们才要支持,不能再错第二次了。”那头的光少说道。
这不是在支持,是在纵容!肖生想道。他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直沉了下去。如果当初他得到这样的支持,会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局面?
这样的方式方法,怎么可以救起他一手一脚搞起来的山庄!
他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我会想想办法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会给董事长打电话。”
“你一定要办到,要不然的话,我们的伙伴关系会跨掉的……”在肖生挂上电话前,他听到了光少这句十万火急的话。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力。
肖生想道,压力开始在他心中快速形成。
嘟……!
电话又响了,肖生极烦躁地接听了电话,也没有看来电显示是谁。电话才放到耳边,他已听到了从听筒里传来的吼骂:
“亚肖你搞什么鬼!是不是不想做人啦1
是大棚的酒水供应商,也是肖生相识不久的一个新朋友。
“张生怎么回事,因何事发那么大脾气?”肖生一脸茫然地问道。
旁边的肖夫人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问我怎么回事!我也正想问你呢?为什么把货退回到我那里?”
“把货退回你那里?——我不是很明白张生,你能不能说得仔细点?”肖生更糊涂了。
“你他妈少给我装蒜!今天我的人送了两次十件的啤酒过来,为什么都退了回去?我他妈这么支持你,你是不是以为欠着我点钱,不用还就可以从别处提货?你呼弄老子?”
听到这里,肖生有点眉目了。他很冷静地说:“那,张生你听我说,我和我爱人现在都在A市,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在这里,你说的情况我们一点都不了解。现在,我马上打个电话回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立马又给你回一个电话……”
“不用了,我现在就在大棚里。好,我相信你不知道,现在我把电话给你的伙计,你跟他说1
肖生等着,不一会,电话里传来看更大佰颤抖的声音:“亚……肖1
“不用慌!慢慢说。”肖生冷静地说,“怎么回事?”
“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人送了酒过来,我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也都是你和老板娘收的,我就说老板不在,没人付钱,他就掉转车头走了。然后中午的时候,又有人送了酒过来,这次是小琼收的货,没有付钱的。可是刚刚早先送货那个人又送了酒过来。我就说已收了货了,不要了。那个人气冲冲的走了,没有一会,张生就很凶的到了这里,说要找你,把你做了……”
“小琼在不在?”肖生打断了大佰的话。
“在……在……”
一会后,小琼的声音响了起来:“肖哥……是这样的,我看酒卖完了,就打电话要贷,可是我不知道从那里拿的。刚好那个啤酒的业务在这里吃肖夜,我就跟他说了,他说他会安排。可是后来四叔发现没有啤酒了,就又打了个电话给张生要货。结果我把业务送来的货收了,却没有收到张生的货……”
“好了,我了解了。现在把电话给张生吧。”肖生说道。
“张生。”听到有动静后,肖生抢着说道,“你现在了解到情况了,我们真的是不知情!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好,就算是一场误会,大家说清楚就好。如果你敢愚弄我,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会带人来把你的大棚拆掉1张生的语气明显没那么凶了。
“是的,我知道。”肖生说道,他非常清楚张生作为当地的商界代表,在当地是一个什么样的势力。得失了这个朋友,他的大棚将会无法经营。
“可是你这个家伙到底是怎样做事情的,我对你的安排一点都不满意!这次的误会,全部是你的责任。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你好好听着:生意我可以跟你做,货我还会送给你。今天这件事从明天开始一笔抹掉。但是,你必须付清欠我的那首批货款共4000元。我给你三天时间,这,已经是很款待你了,你不要对我说否字。否则,我还是会带人来把你的大棚拆掉。就这样1
电话挂上了。肖生的一颗心,沉落到了低谷。他慢慢放下电话,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肖夫人非常担心地问道。
“现在,不光要为了山庄而借钱了。”肖生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等他把事情经过说明白后,肖夫人倒没有他忧虑:
“他不会那样做的,他是个生意人,看好你才会把货赊给你。张生在当地的信誉
一直都很好,对人也不错,是个好人。等他脾气过后,他还是会一样信任你的。”
“希望是那样1
张生说完,痛苦地必上了自己的眼睛。
休息了一会后,肖生让夫人先回去。他们二人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在大棚,而他自己,则又要在A市开始新一轮的借钱行动了。这次,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可是,不管是为了山庄,还是为了大棚,他都要枪林弹雨了。
这个可怜的人,现在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他不知道何去何从。他烦恼、疲惫、伤感、失落而又无助。一张一张的脸孔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一个一个的方案在他心底涌现。然后,又一个一个地被他否定。眼前的大厦金碧辉煌,宝马和奔驰在马路上不断地跑来跑去,有白色的、黑色的、红色的,各种颜色的。穿着各种名贵服饰的名流绅士们,从他的身边来回穿梭。使他想起了那句话:遍身萝萁者,不是养蚕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如果有上帝的话,你在那里?为何不出来拉我一把!
他又想起了肖夫人说的话: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所有都是你造成的。
错了错了,肯定是错了!
天是公平的,有失就会有得。如果不是自己做错得太多的话,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地步。他不能够肯定自己错在什么地方,隐隐约约,知道少得可怜的一点点。他真的很冲动吗?真的凡事都没有想得够仔细吗?真的不是一个可以做生意的人吗?
在开始一个项目前,他总是对这个项目很有信心。也因此他可以去借钱,等到这个项目并不行了的时候,他又不得不开始另一个项目,以至最后他向所有的人借过钱,然后再也不能够跟所有的人借到钱了。他一直都是站在刀口上去做生意,朋友们对他的过分信任,终于使他万劫不复了。
确实,他不是一个理性的生意人。他这样想道。或者,他更适合管理,而不是投资。管理要的不是自己的运气,是别人的运气。可是投资的话,就一定得自己有点运气了。对于这个在十数年均是靠打拼出身的人来说,他实在感觉不到运气。所以有时候他会很可恨地觉得:为什么我要活得比很多人都累?可是,当他看到那些生活在贫困的最低线的人,看到那些没有书读的孩子们时。他就可以很心平气和地面对没有什么运气的自己了。于是他就会继续去冲闯,继续去打拼。他并不是一个对钱看得很重的人,他为人大方,讲义气,绝不是一个一毛不拔的公鸡。他也有公德心和爱心,他鄙视那些到处扔垃圾的人。他有一次在严寒的冬季里听说有一个老妇人无家可归时,冒着严寒骑车找到那个老妇人,并给了她五十元钱。只为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做了这件事,然后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他还有一次为了帮一位乡下来的老头找到他失火的女儿,骑着破自行车,带着老头,追着线索找了大半个A市。当老人找到女儿后要给他钱时,他掉转车头,吱架吱架地走了。老人在后面追着他说:好人呀好人!人家都说城市里人情冷淡。好呀好呀!他听到这些话时,比挣到一万块钱还要甜蜜。
他不是一个杀人越货,欺诈拐骗的人,他一生从不做亏心事。所以,他坚信好运最终会站在他这边。上帝终会倦恋这个上进的人。这个信念,使他心平气和地面对耻辱、面对不公平待遇、面对一切艰难险阻。
现在,他还可以面对和解决吗?
他在一棵并不是很高大的树下就着马路边座了下来,没有理会路人奇异的目光。
不能再这样负面地发展自己的心态了,必须调整。
他这样想道:要冷静,要细心,要得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他的脑海里再一次出现了各张脸孔,再一次分析了这些面孔的特性,排除了不可能借钱给他或没钱借给他的人。并且再一次考虑了各种可行方案。最后,他决定按以下二点做:
一.首先找找肖二和肖三,毕竟是亲兄弟,碰碰运气。
二.如果不行的话,也就是说是时间不够了,只能约齐本市几个要好的朋友。晚上一齐吃饭,找机会逐个击破,寻求帮助。
每一种行动的可能性都不大,可是,现在只能这样做了。
下午2时40分,肖生座车到了A市写字楼最为集中的T区,这里的租金以美元计算,世界五佰强几乎都在这里拥有办事处或者分公司。这里的市区形象,环境卫生,治安及交通管制等,都要比其它区要严格得多。
肖生下了巴士,步行了几分钟,来到了一幢几十层高的麾天大厦前。他抬头看了看反射着火热阳光的玻璃幕墙,目测了一下两位兄长公司的大约办公住置。然后,他推开巨大的落地玻璃门,迎着骇人的冷气,走了进去。
当电梯在36楼停下来的时候,肖生走出电梯,但并没有直接走向走廊尽头——那里有四分之一层是兄长公司的办公区。他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进入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肖生洗了把脸,并用手湿了些水,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多的头发。而且,他还把脏得看不出底色的皮鞋面也洗了洗。这才转出来,走过电梯门,来到走廊尽头的大门前。
站在门口,约有一分钟后,肖生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紧张地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肖生很少到兄长的公司来,自从公司搬到这里办公到现在,他这是第二次走进这里。所以他在这里认得的人并不多,而公司里的人认得他的就更少了。人们只知道二位老板还有一个很富传奇性质的弟弟,但真正见过和了解的人就很少。
所以,接待处的女士还以为他只是公司的一个客户,所以便以充盈着职业微笑的脸孔和娅娜多姿的热情招呼他座下,并用蚀骨的语气和性感的手势问他要咖啡还是茶。
肖生选择了咖啡,对于现在心乱如麻的他,这可能会有点帮助。
可是,当接待小姐在他身边座下,问他有何贵干,有没有预约或邀请柬时,他还是不知如何回答好。他本来应当打个电话,但那样的话,肖二会告诉他他没空,有事晚上到他家吃饭再说。那样的话,他就又会丧失几个小时宝贵的时间。如果现在他说自己是老板的兄弟,现在必须见他。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认为老板有一个很没有风度的弟弟。所以他只好强笑着,一边扯着其它的事情,一边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亚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用看档吗?”
这时,他的一个老表走了过来,用奇异的目光看着他说。
这个老表一直跟着肖二和肖三工作,现在是公司的运营主管。
肖生一下子觉得救星来了,连忙说道:“我要找找肖二,事情有点急。”
老表想了不到一分钟,便对接待小姐说:“打个电话给肖董,说肖四二分后到办公室。”
一脸惊奇的接待小姐连忙站了起来,走向电话并拿起了听筒。
“走,我带你进去。”老表对他一挥手说道。肖生立刻站了起来,随着老表身后,向里间走去。
“……是的,是您的弟弟……”他听到身后的接待小姐小声说道。
肖董宽大的办公室富丽堂皇,满室的高档办公家私一尘不染。与肖董的一身朴素打扮格格不入。他那条洗得干干净净的廉价领带,使肖生觉得他更像一个酒楼的营业经理,而不是一间经营有国际贸易业务的大型公司。对肖生的到来,他似乎没有感到太大的惊奇。或者,他收到这个消息后,已经适应和做好准备了。所以,他以胸有成竹的微笑示意肖生先在办公台对面的沙发上座下。之后,他打了个电话给隔壁的肖三,告诉他老四在他这里,才站了起来,慢慢走过来座在肖生的则面,老表识趣地走了出去。
秘书这时端着茶和咖啡走了进来,放在几上后,很快走了出去,正好遇上迎面而来的肖三。秘书低着头闪过一边,急急地走了出去。肖三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回过头来,对肖二说:“你这个姑娘怎么回事,跟老四相亲似的,老不好意思1
肖二和肖生都笑了笑。
“见习的,刚毕业1肖二说了一句,但没有接下去。
肖三不肖地笑了笑,走了过来,夸张地紧挨着肖生坐下,并把一只手搭在肖生的膀子上,搂了搂。
“我可不是你的女人,走开。”肖生实在不习惯他身上那古龙水的味道,推了推他说道。然后,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老人牌西服和金利来领带。
肖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然后动作很优雅地用两指夹起那条领带扬了扬,大声而又慢吞吞地说道:“这可是牌子贷!什么时候你也搞一条?”
这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对着肖生说的。
肖二含笑不语:这个家伙,他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鞭策自己行头的机会。
肖生则干脆装傻:“我搞不起,我没钱。”
“像你这样做生意,永远都不会有钱1肖三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我不可能出去大街上把这条领带抢回来1肖生气愤地说道。他觉得每次谈话都得与三哥针锋相对。
“哈哈哈1
肖二这时大声笑了起来。他打了个手势,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说吧,找我什么事?”
肖生本来有点欢快的心情这时沉了下去。于是,他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只是,他略去了大棚被人追债已至受到威胁这个事实。他很清楚,他不能说出来,这个大棚是他们对他的最后希望。一旦这个希望也破灭的话,他们可能会遗弃他这个弟弟,从而再也不管有关他的任何事情。
现在,通过刚才那个气氛,他觉得他们可能会帮助他。只不过,他错了,他这次是彻底错了。
“从你口中和我大致的了解,现在可以看得出来,你那个山庄目前是非常的混乱。”老二说完,看了看肖生。肖生没有回应,他不敢对这个评论有否定意见。而事实上,这也正是他对山庄目前的评论。
“嗯,混乱是老四最大的管理特色。”肖三讥讽道。
肖二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继续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作为小股东,对山庄的实质转变已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长此下去,倒闭很可能是最后的出路。那么:到底有没有必要再投钱下去?才是问题的关键1
停了一停,他接着道:“我们要借钱给你可以,但是它必须要有个回报。当然,这个回报首先是你可以有能力还给我们。然后,是这个行为可以为你产生利润或一个良好的有益于你的环境。这才能体显出借钱给你的价值。但是,如果一味只是盲目地借钱给你,那么除了会间接害了你之外,还会造就不良性的循环。再多的财富,都有烧空的一天。”
“而且,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每一个家庭都有她难念的经。每一个人,他的个人责任、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都必须由他自己负起来。这是谁也逃避不了的!能够得到另一个人的帮助——不管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你的福份。但帮助只能是暂时的,不可能是永远的。在任何情况下,关于借钱,帮助你是人情,不帮助你是道理……”
肖生简直想找个洞钻下去。以上的每一句话,无不都是他个人非常认同的。虽然它很不好听,但无不都是实实在在的硬道理。
“是的。”他燥红着脸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这个事情应该交由我自己来解决。”停了一停,他才又说道:“我会做出一个不会令你们失望的决定。”
到现在,他更不能把大棚的实际情况说明了。可是,肖二无论如何想不到,甚至在以后的很多个岁月里,他都想不明白肖生所说的那个“决定”,到底是不是肖生的刻意行动。这个“决定”,令到肖二痛心疾首,对今天自己的决定,后悔不堪!
肖生又一个人孤令令地回到大街上,无比低落的情绪影响着他的心态。下午火热的太阳晒在他的身上,可是他感觉不到。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麻木了。肖二的一番话,使他现在都仍然觉得羞愧。虽然可能并不完全适用于他身上,但无论如何,那是没有错的—那是他经常对兄弟姐妹们说的话!为了使他们懂得更多,他总是不断给他们讲有关责任的道理。可是他肖生可不会那么直接,他会找到一个更好说明的以及更委婉的说法。当他说完的时候,他只会让兄弟姐妹们很乐意地接受,可不会像他现在听完后那么难受。
当然,他也可以理解成这是兄长不肯借钱给他的说法。可是,他实在恨不起来,就算要恨,首先该恨的,也是他妈的自己,那是恨铁不成钢!他从心里开始咒骂自己,开始为自己的过失感到无地自容,虽然他并不是很明确自己实质是错在那里。但他坚持认为自己确实有不可原谅的过失。
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去开展的一切业务,那些他为之付出无数心血的事业。这其中的大部份,为他带来了高额的债务。那些成功的事业所带来的利润,远远不够为他填补亏空。因为他的雄心脖脖,因为他盲目的理想主义思想,因为他胜利者的姿态,他站在了破产的边缘。
现在,已经来不及后悔了!要面对的,始终都还是要面对。还好他不是一个轻宜就放弃的人。就算有时他会感到无奈,但是他也一样还是会想尽办法。现在,他真想有一个奇迹发生在他身边。比如说看到一个有着巨额现金的钱包掉在地上,为此,他甚至在座巴士时望了望椅子的底部。或者有一个他曾帮助过的人发了财,现在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要回报他。他又想起了光少说过的去偷去抢的那番话——自己现在可不可以那样去做?——
他哑然失笑起来,为自己的这些荒唐的想法旁若无人地傻笑起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自嘲地想道,然后拿出电话来,一一将电话打出。
现在,他要实行拟好的第二个计划。
大约是在6年前,肖二和肖三的公司开始规模起步。他们都是属于中国在改革开放的初期从乡下出来打工的。那时找一份工作很难,而对于从乡下出来的人更是相当难。他们总是从事最苦最累和最受气的工作。几乎没有一个从乡下出来工作的人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大多人都是在工作中渐渐地爱上自己的本行。而且大多数人都从事过至少二个以上的行业,肖二和肖三也不例外。他们从事过搬运、工厂加工、装修、小贩等职业。当兄弟二人积累到一定本钱时,便合伙开了一家小得可怜的服装批发档。从此一直小心本份经营,直到大约6年前,他们崇高的信誉和高质量产品,终于赢得了德国某采购商的长期合作。敏锐的肖二立刻抓紧契机,从生产到销售一路抓,并努力打开了海外其它市场,最终使其成了一个拥有国际业务的生产商、贸易公司。在这个时期,他们要求早已出来打工多年同样有着不平凡经历的肖生加入他们的公司,共同发展。但那时候的肖生也早已在饮食业有了一席之地,他无法脱离自己的行业,无法离开厨房。他与很多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他一直都是从事餐饮,从来都没有转过其它行业。再加上他在本行的成就来之不宜,所以无论如何,他对肖二与肖三的*也不会考虑。
这件事令到肖二与肖三是很有点不太愉快的。正如肖二说过的,几乎每一个从他们乡下出来打工的人,他都不大不小帮过忙。可是对他的亲兄弟肖生来说,他真的没有帮过。他的每一份工作,是他自己找的。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他自己做出的。他没工做的事候不来找他,他没饭开的时候也不来找他,他没地方位的时候同样也不来找他。他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在行业中向上爬,他也以令人吃惊的胆识走南闯北。以至年底他们一家人相聚时,总是没有肖生的影子。在这个传统家庭时,这每年一次的相聚很重要。但是已经有好几次当母亲问到:你弟呢?在那里?可是肖二和肖三却总是哑口无言。为此,肖二和肖三受过母亲不少的责骂。直到肖生知道了这件事后,而通信又相对较发达了,于是每年年三十都会打电话回来给母亲,这才平息了这件事。
所以,肖二和肖三的意思,也是想把肖生拉进公司来,帮他一回,让他在这里可以得到最大的发挥空间。,可是这小子就是不识趣,总是不肯接受请求。假若肖生今天提到了大棚现在面临的问题,他们一样不会再借钱给他的,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已借够足够给他发展机会的钱,他是他没有充分利用到。除了进入这间公司,他们不会再给他任何帮助。
但是,肖二和肖三永远也不会了解到: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永远也不可能驾临于肖生对行业的十几年感情基础上。
傍晚5时45分,肖生座在车上,前往A另一个区,准备赶赴一个相约好的由大家都相识的朋友组成的晚餐。
现在,他心里已经平静了很多,也没有了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他甚至都不是很重视借钱这件事了。他平生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无奈,他有点迷失,有点放任自流。
现在,他只想和朋友们座一座,聊一聊,开开玩笑,说说疯话,并且痛痛快快喝上二杯。
肖生一走上北江酒楼,便有一位穿着职业服饰的,高高瘦瘦的女士迎接了他。这位女士正是这间酒楼的楼面经理王小姐。她曾与肖生一同工作过很多年,所以他们不但相识,而且很熟。
“很久没见你,听说你最近很忙?”王小姐一边与肖生打着招呼,一边把两只手伸了过来,亲切地搂着肖生的臂弯。
肖生对她轻轻一笑,并没有拒绝她这样做,而是就着她,一边向里间走去,一边说道:“是的,相当的忙1对于兄弟姐妹的这种亲妮的举动和由衷的关怀,他心里感到很温暖。]
“来了多少人?”接着,肖生又问道。
“现在只有一个人在房间里,是温生。”王小姐看着他道,然后笑着问他“商量什么大事情?”
“没什么1肖生回答道,脸上做了一个苦笑:“只是聚一聚。”
这里,他们已来到了房间门口,王小姐停了下来,关心地看着他。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样子很残,知道吗?”
肖生点了点头,说道:“想象得出来——把菜都点好,不要太多,一会有空的时候就进来喝两杯。”。
王小姐说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肖生点了点头,便推门进去了。
“嘿1
看见肖生进来,一位穿着T恤,头顶剃得光光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没等肖生走到他的身边,他便冲了出来,一拳的打在肖生的左胸上。肖生立刻痛得用手捂住被打的左胸,咳嗽起来。
温生一见这种情况,本来连眼睛都在笑的脸上立刻变得满是怀疑的神色。“你没那么差劲吧?”他问道。
肖生伸出手来摆了摆,表示没事,并且示意他坐下。自己揉了揉左胸,才说道:“这段时间身体差点。”说完,他便在温生身边坐了下来。当看见卓上的啤酒是时,他想也不想,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荆接着,他才给温生加满他面前的洒杯,又给自己倒满。
温生这时才坐下,看着他,拿起酒杯在他的杯面上一砸,然后一饮而荆
“你不要只在金钱就不要身体啊?”他看着肖生一口把酒干了后,说道。想了想后,又问道:“最近不太如意吗?”
肖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然后,他大至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在这个多年的老朋友面前,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最后,问道:“你说我该还钱还是该继续投资?”
温生想了想,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选择做生意,而不去打工。你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肖生笑了一笑,看着他说道:“你不会因为我欠着你的钱,才这么说?”
“当然不会1温生很爽快地一挥手,说道:“我那点钱你方便的时候再给我也不晚。不过……”他一转语气说道:“我这次还真没有办法帮你。”
“我知道。”肖生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打算向你借钱,而且我今晚上不打算再向任何人借钱。”
“那你怎么办?”温生问道,然后他低头想了好一会,才说道:“A!阿东不是也来吗?他应该有点,可以考虑一下他吧?”
肖生摇了摇头,说道:“他的水果摊正在装修,有也不可能多,顶多也就一两仟。”
“那就有办法了1温生一拍手掌道“他有一二仟的话,再找个有一二仟的,然后我这里再想办法搞个一二仟出来。其它的,你老二老三他们应该问题不是很大吧?”
肖生又摇了摇头,并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跟他们之间的问题,你不是不知道,这条路行不能,而且以后都不要再考虑这条路。”
“你去过了?”温生看了看他道。
“是的。”
“那怎么办?”温生问道,这回他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堵死它1肖生说道“把这条借钱的路堵死,另外再想办法。”肖生很坚决的说道。
“什么办法?”温生问道,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我跟你是不是好朋友?”肖生则过身来,看着他很认真地问道。
“那当然1温生把手一摊,回答道。
“那么,如果我请求你去为我做一件并不是对你影响很大而又可以对我有帮助的事。而且这件事对你对我对大家都会起到一定的经济效率。你干不干?”
温生低下他的光头,想了想,回答道:“大部份情况,我都会干。”
“那好。”肖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与他碰了一下,说道:“我今晚上不是来跟你们借钱的,是跟你们借办法的。”
然后,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荆
要改变大方向了!他想道:借钱的事情行不通,也不能再借了,这条路必须把它堵死!
钱只是体现价值的其中一种,还有很多方法,是可以同样体现到价值的——
比如说友情。
早上9时,B市某小区,唐生今天起得较早些,他必须得早点回去山庄,假如处理不当的话,山庄可能会在今天就得结业。
嘟#……
电话响了起来。
唐生拿起手机来看了看:是肖生的来电。
“亚肖。”他接了电话。
“是我,今天起得那么早?”
“是呀,你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早点回去。”
“我没有借到钱,虽然我尽了最大努力。”
“那……怎么办?”
“我现在正在往B市的途中,而且,不但我,光少和张女士也已经动身前往山庄。”
“有用吗……?”
“我不敢说很有用……但是,作为朋友的角度,我请求你召开这次董事会;在合作伙伴的角度,我作为山庄乙方股东代表,控制山庄45%的股权,我要求你召开这次董事会。”
唐生怔住了,但他觉得应该听下去。
“由于时间的关系,我要为我没有事先知会你或者与你商量这件事而向你道歉。但是,我们大家都清楚,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方案,以解决不但是目前的,比如今天有可能发生的罢工事件。而更要决解以后长期的已存在和潜在的问题。我们都为这个山庄投下了巨额资本,我们也都为这个山庄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我们中的每一个人,也都希望山庄可以长期的、稳定的发展下去,从而为我们争取到我们应得的效益。为此,我们必须开一个很有必要的会,在这个会议上,我们不去探讨个人的过失,不去攻击个人在某个事件上的不恰当处理。我们只是要找到问题的根本,得出相应的方案。我们要了解我们的亏损,征服它、解决它。”
唐生长长嘘了一口气,又一次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从接受山庄管理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真正轻松了,一颗悬着的心,现在放了下来。虽然刚刚睡醒,可是他这刻感到全身发软,脑子空白得分外顺畅。
“我接受你的*,我马上就回山庄。”他说完,挂上了电话。然后,他抬起头来,用力向左向右摆了摆,听到自己的胫骨咯咯响了起来。接着,他就两手向下垂着,看了天花约有一分钟后,突然咯咯地傻笑起来,笑到后来,倒有点像哭了。
在9时20分前,以下几个山庄原材料供应商相继收到了肖生的电话:
第一个:山庄猪肉类及三鸟类供应商。
“亚平吗?”
“是呀肖总!这么早?”
“是的,你听我说!现在,我组织了一个董事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将会是我如何接手管理山庄的问题。之后,我须要几天时间,才可以给你一个令你满意的还款计划。在这之前,我不希望你到山庄去追帐,以造成不良的影响。你同意吗?”
张生一下子感到很意外,大约有一分钟后,他说道:“肖总您都这样讲了,有什么好说的,一切都听你的1
“亚平,非常感谢你,我欠你一顿饭。”
“不不不!我的我的1
第二个:调料供应商。
“怎么这么早,肖生?我都说过,我今天不会上去山庄的。”
“我打个电话问问你吃了早餐没有不行吗?”
“……当然可以。”
“你只是了解到朋友请求你做什么,但是你不了解朋友将要做什么。我之所以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我正准备接手山庄的管理,在我接受管理之后,我非常同意你提到的分期支付货款的*。不过,我不得不再向你提一个请求:在有关的文件下来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来烦我们山庄和我们。这个事情在几天内应该就够了。当然,你是可以到山庄来吃饭的,而且是我请客。”
第三、第四个供应商,肖生也大概是说明了以下几点:
一.为了改变山庄的营业状态,他必须接管山庄管理。
二.在还款计划出台前,请不要前往山庄追货款。
三.一如继往的合作,永不会变。
四.肖总欠你一顿饭。
威赏山庄的行政总厨刚刚上班,就收到了肖生的电话:
“亚明吗?”
“是的,肖哥,我已跟他们说了,今天下午不会有罢工的事情发生。”亚明有点手忙脚乱地接了电话——我就知道你还会打电话过来,不过没想到那么早。
“我确信你做到了这点。我现在正在回山庄的路上,我想做点事情,希望你可以帮助。”
“那是当然的,您说。”
“现在,我要你把准备罢工的组织者告诉我,我不想一再与你说明罢工对一个企业的严重影响和它所带来的社会恶果。我只是想知道,从而有准备。”
“不会发生的,肖哥,我保证。”亚明的头上又冒出了汗珠。
“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你是站在我们一边,还是站在可以招来恶果,却连你将来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另一边?”
这句话的威胁份量是相当重的了。
这是一个可以狗急跳墙的人!亚明想道。
“好的。”他无力地道。
“我在认真听。”
9时35分,山庄办公定。
嘟……!
一看到来电显示,刘女士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你好!肖总1
“早上好,我们的财神爷1
“不好,你知道我们有多么想你吗?”
“嗯!看来主要是想我的午餐多一些。”
“哈哈哈!这样好了,这次不用你请,我们请!只要可以见到你,我们什么都豁出去了1
“真的吗?我现在可是正在回山庄,很快就到了,应该刚好赶上午餐。”
“真的1刘女士一听就高兴了。
“太感谢你了,说真的,我真的没钱吃饭了。”
“嗯,我听说了,你很难。”刘女士听到这里,简直有点想哭了,而且一点也不是装的。
“困难只是目前的,我们一定可以克服它!——听着,小刘,我要向你打听一件事并要你做一件事。”
“说吧1刘女士认真起来。
“山庄有没有清楚的账目?”
“一直都有。”刘女士很肯定地说。
“那么说我之所以看不到,是因为亏损确实很利害,没有人敢拿给我看吗?”
“我以为这是唯一的理由。您的专业目光,会一眼洞穿其中的管理漏洞1
“原来他只想给自己更长的时间……”
“我以为这是唯一的可能性,但却使事情恶化了下去。”刘女士同样很肯定地道。
“很好,我完全了解了——以下的几个人名,我要你马上给他们结算工资,并且在我出现之前,我要他们消失。而且,现在,我将越权办理这个事情,所有后果由我一个人承担。你会得到一张由董事长签名的辞退通知。”
“你确信可以吗?”刘女士犹豫着道。
“我会让董事会不能拒绝我的理由。”
“你是不是会回来?”
“很有可能。”
“真的吗?那就太好啦!我马上就去办1
“三分钟之后,你的手机信息中,会收到名单。”
刘女士挂上了电话,兴奋得叫了起来。
早已期待了很久的文员走了过来,问道:“肖总是不是要回来?”
“很有可能。”刘女士笑着回答。
“那就太好了,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有很久,办公室的气氛没有这么雀跃了。
11时10分,山庄楼面部突然少了几个熟脸孔,却多了几个生面孔。可是她们的专业程度,却使很多人感到吃惊。她们好像在这个山庄本来就工作了很久似的,将各分部门的工作进行得头头是道。
11时30分,山庄各董事包括肖生在内,已坐在办公室里,准备召开会议。
今天首先发言的,只能是肖生:
“我要向大家道歉,我没能完成我应该做到的事情。另外,我必须向大家再次道歉的是:为了不能让我们预期的环事情发生,我今天越权做出了几个处理。”
“首先,我调查清楚了谁是真正的罢工策划者,然后炒了他们犹鱼。然后,我又请了几个行业中的朋友,过来暂时应付这个人力局面——您看到外面的这些年轻女士就是。上午我跟唐董通过电话,报告了我的情况,同时我也提到了解决山庄目前问题的想法,从而有了现在这样一个会议。而且,我给你们每一个人电话,也都是这个意思——我的立场已经很明确!现在,我所须要的,是你们对这个事情的看法或者是要求。”
他看了大家一眼,没有给任何人机会发言,继续道:“今天,我没能把我应该出的钱拿到这里来,是因为我确实是山穷水尽了!我虽然已想了很多办法,可是我确实没能做到,我也做不到。”
“你们跟我不一样,你们作为当地人,每年甚至每个月都可以从地产商中拿到红利,我却是没有的。我们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山庄几乎把所有的现金都放了进来——对于你们而言,那只是现金,因为你们还可以有后续的资本。可是我不一样,对于我来说,现金就是我所有的一切。我们是在朋友的基础上才共同决定投资和发展现在这个项目的。所以,作为朋友,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和理解。同样在为山庄的同时,也作为朋友,我将以另一种方式为山庄,为我们大家付出——当然,该我出的钱我一定会出,但在我没有能力前,我想可不可以先把它挂到帐上,然后等我有了能力后,再把它补上去。”
肖生说到家这里,停了下来。
人们没有发言,沉默着,等他说下去。
“那么现在,我们就要到问题的根本,为了山庄,为了我们大家。在朋友的角度上去解决它。”肖生继续道。
“就算是我所有的现金,或者说是我所有的资本,我仍然只不过占了山庄投资资本的一小部分——当初,大家认可了我的管理和人力资源,所以才会发起这个项目,并通过管理股的形式由我来策划和管理。而我呢,也是因为看好了这个管理股的份上,才参与了这次的投资。如果只是从我的现金投资股中获利,相信你们也会认为我的兴趣不会大。”
“但是,你的管理股确实拿得太高。要知道:资本才是投资的最重要部份。按照当初的概念,那等于是要待你分下的,才是投资者的回报,那样太不公平1光少摊了摊手,说道。
“我们在筹建这个山庄的时候,没有人提到过我要的管理股过高。15%!净利润是10万的话,我先拿了1.5万,然后才是我们大家股东分——这个概念我们当初已提了不少次了!为什么要等到山庄建筑完成和营业了,并且走向一个好的局面的时候才提出异议?那么,我在筹建期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在实现盈利前,一分工资没有拿到,而且还支付了大部分的社交投资。你们又是怎么看?”
人们沉默。
“我觉得我们要有次序,罢工可能还会出现,而且下午也必须得支付大量的货款。”张女士打破了沉默,说道“得先找到方法解决这二件事。”
“对,我应该更仔细地说明一下。”肖生看着张女士说道“第一:今天下午不会有罢工事件发生,我们永远也不能让这类事情在我们山庄发生。上午营业结束后,我*马上把工资发出去,而且财会处已经在准备这件事情了,只等董事长批准。第二:今天下午不会有供应商过来追货款,他们已经答应给我们时间,而时间的期限视乎我们的还款计划。”
肖生说完,等待着其它疑问。张女士扬了扬手,表示自己已完全了解。肖生于是又看了看唐生,表示询问。
“当然,我会签字的,这笔钱本来是用来发工资的。而且,我可以肯定足够发完拖欠的工资。”唐生说完,看了一眼肖生。
“我今天早晨提到过要解决长期的问题,现在我是否可以就刚才谈到的管理股问题提出一个长期的解决方案?”肖生又看了看唐生,说道。
“是的,肖生今天早上是打过电话给我。”唐生道。“而我也同意听取意见。”说完,他还点了点头,然后将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两手并拢抱着自己,两眼望向茶几,不再说话。
“一切都是为了山庄出发,如果可以找到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方法,我很同意。”张女士说道。
“当然,我也一样。”光少也很明确了自己的立常
“那么。”肖生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在朋友的角度,也作为对大家可以以朋友的角度可以让我暂时先把帐先挂着——如果我回到山庄接手管理,我愿意把我的管理所得减少一半,只拿7.5%!没有底薪,没有其它的任何福利待遇。包括在山庄还没有产生净利润也一样——大家可以想一想,那就意味着我可能得再回到山庄拼三个月到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有收入。而在这期间,我在为山庄工作的同时,就像过去曾经有过的情况一样——我得自己支付我的生活开支。”
“这样的话。”唐生说道,“自从我接手后,我的工资虽然是五仟元一个月,可是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拿过一分钱——我也愿意只拿我原有工资的一半。”
肖生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屋子里的气氛这时轻松了很多,张女士的脸上甚至有了笑容。每个人的脸上都放松了很多。
“那也不可能由你一个人全说了算,我们总得有个对管理的监督程序。”光少说道。
“在实行我的管理前,我会制定一个书面计划。然后,我们可以开会讨论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从中解决分歧和疑惑。当通过这个方案时,我们大家都要在计划书上签字以确认,然后才执行。”
“如果。”唐生说道,“你在一年后仍然无法使山庄实现盈利呢,怎么办?”
肖生认真地听完,想了想,然后非常有力地说道:
“假如,我在接受山庄的管理一年后,还是没有能够把山庄实现盈利,那我会自动放弃属于我的全部股权。但是,如果我有能力实现盈利的情况下,我不希望再发生上一次同样的事件。而且,我甚至不想听到有关我在山庄的,出自你们口中的任何是非。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先离开山庄,然后要求你们认购我的所有股份。在你们不同意的情况下,我会带人来拆除属于我的那一部份,而且会以变卖后的现金低消股金的形式——那样的话,我不知道我要拆掉多少东西!”
又是一阵沉默。
等了好一会,肖生用燃烧着热情的目光扫视了大家一会,然后说道:“那么,各位同意我回来接管山庄吗?”
等到会议结束的时候,已是下午4点多了。会议确定了以下几个方案:
一.由肖生全权接受山庄管理,即日起生效。
二.所有账目在一周内对清,如果在对账期间发现有无足轻重的现金运作问题。所有股东不得问责,但责任人必须在一个月内退回。
三.肖生必须在一周内产生成短期管理方案,经由董事会讨论后尽快执行。
会后,他们吃了一顿饭,庆祝这个会议的成功。各位股东举杯,真诚预祝肖生可以在将来的日子里带领着山庄走向辉煌。
“想不到在不到48个小时里,我们解决了那么多问题。”放下酒杯后,唐生说道。
“有时候就是这样,转个弯,事情就很有可能变好了。”光少笑着说。
“我现在又一次体会到:朋友间,伙伴间,有什么就说什么——越真诚越能体现友情的可贵。”张女士了也笑道。
肖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事情总算在往好的方面倒了!他这样想道。接着,他又想到了大棚那边,他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很想回去看看。而且,他必须得找张生谈谈。所以,他没有坐很久,约5时多点,他便从山庄出来,上了往市区的巴士,准备到车站转车回C市。
京都之秋
烟雨凄迷
香山红叶
万里飘零
打那长城之巅!
望江南忆故乡
肖生从巴士站下了车,他本来想找辆麾托车到郊远车站,但最后还是决定步行。虽然,他现在的心情还是相对沉重,但相比昨天,现在的心境已经是天堂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只看了一眼还是火热的太阳,就刺得他连忙低下了头。眼睛却已有点发黑了。这让他的视觉很不能适应,但他没有停下来,还是向前走着,只是尽量走在树阴下,不让太阳晒着。
能否与张生也一样这样谈好了?现在,我又要重回山庄了,我该怎么着手?我可以在三个月内将营业提上去吗?山庄已知的问题都不少了,是否有未知的其它相当严重的问题?我现在这样做,是将问题解决了,还是将本来严重的问题又更严重化了呢?
肖生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各种事情,甚至一点也没有为自己今天的表现感到一丝丝高兴。他反而觉得担子更重了,压力更大了。
对面就是车站了。
不管怎么样,回去再说!他这样想道。想到马上要回到大棚里,他又想起了爱人——她现在一定担心死了!
他笑了笑,在等着绿灯的时候,从兜里拿出手机来,准备打个电话给肖夫人。
嘟……!
电话却正好在这时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了下去。于是他抓紧了些,并看了看来电显示:
是张生的来电。他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生呀……1
“对,是我1电话那头传来张生的声音。“不要介意,我是无意的!只是生气起来乱说话了——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你就当我没说过,欠我那点钱,你慢慢还给我都不晚1
肖生一下子放下心来。
“非常感谢你1肖生说道。
“兄弟间不用说这样的话,有空过来找我喝酒。”
“一定1肖生说完,挂上了电话,心情感到无比轻松。紧接着,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大棚的来电——
一定是老婆的电话!肖生想道,并按下了接听键。这时,绿灯亮了。于是他一边过马路,一边接听电话:
“老婆吗?”
“是我,怎么样呀?是不是被人骂了一顿?”
“有这种情况,不过是昨天的事了,今天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日子。”肖生温柔地说道。
“解决了?”
“是的——可以说:暂时解决了!不过我没给钱,我没有借到钱。”
“这样也可以?”
肖生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告诉你一个消息,不过你千万不要激动。”
肖生一下子紧张起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他连忙问道。
“还记得我买彩票的事吗?中啦!有五百万1
肖生一下子怔住了,脑子里刹时一片空白。
肖二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步出公司,准备下班。由于内急,他没有直接进入电梯,而是进入了洗手间。
这时,他听到隔壁女厕传来讲话声:
“我听说上次肖董的弟弟来过了,是不是呀?”
这是公司的一个文员,她以八卦好打听出名。
“是呀,来过了,就在昨天——1
这个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前台接待小姐,除了她,没有人有这么性感的声音。
“你接待他的?”
“是呀——1
“A—是不是跟传说的那么帅呀?”
“一点都不帅!头发都快掉光了——不过,说真的,倒真是很有男人味——!而且很有风度,好像一点都不以自己是老板的弟弟为荣1
“哗——!你就好了,被你见着了1
“瞧你这骚样!恨不得跟他***似的1
“我会的1
“别做梦了你!我看他不是那种人——他心事好像很重……虽然开着玩笑,不过我想他的心里很苦的,一定有解决不了的事情……A——我听说他是过来借钱的。”
“那还不好办,老板这么有钱,借给他不就完了1
“才没那么简单呢!我听说不但没借到钱,还臭了他一顿——我看见他黑着脸走了出去——可就算那样,他都还对我笑了笑……风度死了1]
“啊#……本来是我去前台的,都是你这死人头……还说我骚呢,我看你更骚1
“唉!还说呢,看见他那样,我怪心痛的1
“不会吧?老板真的没有借钱给他——这个小气鬼,弟弟都不帮1
肖二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于是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立刻听到隔壁传来的一阵慌乱,然后是高跟鞋敲打着地面急促离去的突突声。
肖二在卫生间里又呆多了几分钟,确信她们乖上了电梯后,才走了出来。
他来到电梯前,就着门口,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沉思着。
隔了一会,他叹了一口气,摸出手机,拨通了肖三的电话:
“老三吗?”
“还没走吗?司机都等半天了!我在停车场,要不我带你回去?”
“不用了1肖二不耐烦地说道,“听着,我想,老四的问题可能比我们想的严重。”
“有什么严重的,那一百几十万的投资,赔了就让他赔贝!这个人不见棺材不流泪,让他去吧1
“这正是我担心的1
“啊哈!你以为他会干什么?——我告诉你,他比你和我加起来都要坚强1
威赏山庄,三方股东还在喝着酒,说着一些笑话。虽然苦日子还没有过去,但至少,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林生从楼上下来,钻到车子里并打着了火。他准备到大棚去,他得去找那家伙喝点酒。
看他又要胡说些什么!他想到这里,笑了笑,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还记得我买彩票的事吗?中啦!有五百万1肖夫人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肖生一下子怔住了,脑子里刹时一片空白。
这是真的吗?
他的嘴角抽了二下,这是因为他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这是真的吗?这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我为之奋斗了十几年,居然还没有你一张彩票来得容易?
难道上天真的这样作弄我吗?本来应容易来的,他越不来,本来极不容易来的,它说来就来了!
他的嘴角又抽了二下,这次他想哭,可是他同样哭不出来。
这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接着是腰间一紧。然后,他觉得自己失重了,眼前的景象一会是高楼,一会是天空,一会又是车辆和马路。最后,他感到全身剧烈地震荡,并听到一阵骨胳的破碎声。
现在,他只可以看见天空,他听见从他伸长的手里的电话里传来他爱人的声音:
“喂……喂!你怎么了,听见我说话了吗?……”
他想把电话伸到耳边,可是他做不到。于是,他想直起身体来,可是他同样做不到。他只直起一点点,就感到胸膛里发闷得想要爆炸一样,于是他咳了一声,血立刻从他的口里飞射出来。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被车撞了。于是,他扭动着唯一能动的头部,找寻那台撞他的车子,正好看见司机从车里飞快的出来,张大了口,惨白着脸,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他想骂他娘,可是他骂不出。
他又扭过头来,看了看周围,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顶上一张张的脸,并听见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种各样的语言:
“哗!好惨呀!撞得好利害1
“这是谁呀!怎么被人撞成这样1
“这个人真惨呀#……”……
“喂!喂!老公……!你怎么啦?#……1
肖生又扭转头去看了看手里的电话,可是他还是移动不了自己的手臂。这时候,他已经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再一次望了望周围,看了看头顶上人们的脸,听着人们乱七八糟的声音。最后,他双眼望向蓝色的天空:
妈妈!
他用喷着血的双唇说出这两个字,然后微笑着,绶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这时,马路尽头的大钟响了起来,时针指向: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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