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商魚
简介二:
段聿城用沙哑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下次在我床上,不要随便乱动,懂了么?”
江小艾不懂,她懂啥?
她到现在连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上了段聿城的床这件事儿都没弄懂!
可她还是点头如捣蒜是的,止不住的狂点头!
段聿城自鼻间长吁了一口气,俯身又在江小艾的嘴唇上吻了一口。
江小艾战战兢兢道:“我……我说了我懂了,你为什么还要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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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真假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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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自幼被遗弃的孤儿,十九年来,江小艾一直过着中规中矩的普通人生活。
一直到有一天,她……嗯,不小心看见了男神的丁丁丁( ̄▽ ̄)……
真的不是故意的有木有……
总而言之,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就从纪录片直接窜台到了冒险片,充满了刺激和惊险。
而这件事的始末,得从洲际酒店的总统套房开始说起。
江小艾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为了维持生计,曾经甚至同时打着几份工。可是,她却经常趁人不注意,溜进五星级洲际酒店的总统套房过夜。
而她之所以能够这么做,是因为这间房间,常年被人包下,却又常年无人入住。
于是,作为本层客房部的夜班保洁员,江小艾同学就偶尔会利用手中的员工房卡,偷偷溜进套房内过夜。
而就在江小艾同学睡了大半年的免费套房后,终于摊上事儿了。
9月的某一天,江小艾从超市下班后,照例赶到洲际酒店继续上夜班。等一切结束了,外头却下起了大暴雨。
无奈之下,江小艾只好退而求其次,直接就在洲际酒店那间总统套房休憩。
第二天上午6点,手机闹钟准点响起,江小艾打着哈气,睡眼惺忪,刚推开浴室的门,就被一团水汽迎面围住。
那时候,江小艾的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她懵头懵脑站在原地,顺着氤氲的水汽往里头一看。
只见淋浴房玻璃门外,正站着一个全身光不溜鳅的男人!
脚趾头,小腿,大腿,大腿中间,小腹,胸口,脖颈……
在毫无准备和歹念的情况下,江小艾的视线很自然就已经把面前的果.男扫了一遍。
而当她将视线落到那个男人脸上的时候,江小艾忍不住虎躯一震!
这……这不就是她打工超市的总裁吗?!
这……这不就是她天天晚上临睡前都要歪歪一下的帅哥男神吗?!
第一次正面见到自己的男神,江小艾同学震惊地什么都顾不上了,她睁大了眼睛,伸出一根不停抖抖抖的手指头,戳着男神的方向,大脑一片空白!
而就在江小艾的内心经历山呼海啸的时候,浴室里的男神显得淡定极了。他慢条斯理用毛巾擦完了湿漉漉的头发,又随手取了一条浴巾,围住了小腹以及以下部位。
一直到男神抬眸看向江小艾,一直到江小艾在浴室玻璃镜里看到自己的鸡窝头造型时,她才意识到——现在好像不是看帅哥的时候啊!
为什么男神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间房间就是他包的吗?
江小艾再次抽了口气,眼中终于出现一抹惶恐!
她一边后退,一边连说对不起,然后逃命似的,飞快跑出了那间总统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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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爷传送门:要看豪门小白文,出门左拐《惹火烧身》;要看深情狂虐文,出门右拐《早安,金主大人》;要看高冷特工vs更高冷总裁文,出门直走《夺心计划》;要看另类高端烧脑文,出门后退《高危警戒》。
关于《晚安,金主大人》……嗯,这是一个傻白甜和大灰狼的故事……
而等江小艾真的跑出那间套房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道: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还留在那间套房。
钱包、手机这些也就算了,关键是……
昨晚她手洗了后的内衣内裤,就挂在浴室啊啊啊!
所以男神就是一边看着自己的内衣内裤,一边洗了澡吗?!
江小艾将脑袋在走廊墙壁上狠狠撞了两下,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光着脚在走廊里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后,江小艾终于硬着头皮,又回到了那间套房门口。
外头还下着雨,一会儿还要去超市上班,总不至于就让她这么光着脚身无分文出门吧?
再说了,酒店这里留着她的个人档案信息呢,万一男神真的追究起来,她肯定也是跑不掉的啊!
江小艾做了个深呼吸,将自己睡得鸡窝似得头发稍微理了理,终于还是按响了总统套房的门铃。
第一次,没人开门。
第二次,还是没人开门。
就在江小艾连按门铃的勇气都要没有的时候,眼前的木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江小艾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黑的发亮的皮鞋,以及一条被熨烫的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裤。
虽然没有抬眼,但是江小艾却已经感受到,有一束锐利的视线,正投射在自己身上。
江小艾保持低头的姿势,同时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房间的方向,吱吱呜呜道:“那什么,先生,我……我的东西,还在房间里。”
眼前的男人闻言,沉默,紧接着,他后退了两步,给江小艾留出了一条朝里走的路。
江小艾长吁一口气,也不敢抬头,一溜烟跑了进去,以最快的速度将套房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收起来。
做完这一切,眼见着男神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江小艾不敢耽搁,打算赶紧开溜走人!
“站住。”
低沉磁性的声音,不急不缓,突然在房间里响起。
江小艾闻言,浑身一激灵,瞬间扎根站在了原地!
江小艾捏紧手里的包包,一转头,发现男神正在看自己。
她吓了一跳,连忙垂下眼,屏息凝神,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段聿城冷冷打量着眼前噤若寒蝉的女人,抬脚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目光掠过她视线停留的方向,转而淡淡道:“还没看够么?”
一直到这个时候,江小艾才发现,自己的视线居然一直盯着男神的裤铛!!!
真的不是故意的有木有!
真的只是不敢看他啊啊啊!
江小艾顿时红了脸,她慌忙摇头,“没有没有,你别误会!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我是洲际酒店的保洁员,因为昨天晚上雨下太大了,我回不去了,所以……”
段聿城不咸不淡地接话,“所以你就假公济私,在这里过夜了。”
江小艾点头,“真的很抱歉,我可以付房费的,求求你,千万不要让酒店开除我!”
段聿城:“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的?”
江小艾不假思索道:“就昨天!我发誓,就昨天一晚上!”
段聿城:“昨天晚上?”
江小艾:“对!”
江小艾说完,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男人沉闷的鼻息声,似乎是有点不不耐烦。
紧接着,面前的男人,就抬脚,朝自己走近了两步。
江小艾那时候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踉跄着后退,最后后背靠上了墙壁。
一股沐浴乳的清香,混杂着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紧接着,江小艾就看到了男神放大的脸。
漆黑浓密的长发,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
段聿城拥有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加上那双不带分毫感情温度的长眸,以及硬挺的面部轮廓,让他整个人显得气场森然,非常有威慑力。
江小艾连呼吸都快忘了,就那么顶着一张涨红的脸,和男神大眼瞪小眼对视上了。
段聿城微微躬身,双手插在西裤口袋,视线一瞬不瞬将江小艾的脸研判地审视了一遍,随即沉声开口:“所以,放在床头柜抽屉里,那封五个月前的信用卡账单,是谁放进去的?”
江小艾:“……”
段聿城:“还有那张留在书桌上,三个月前的超市小票也不是你的?”
江小艾:“……对不起!”
段聿城:“所以,其实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是么?”
江小艾:“对不起先生,我会赔偿你的!”
段聿城:“赔偿?私自闯入他人房间,这可是触犯刑法,要坐牢的。”
当段聿城用这样森冷而咄咄逼人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小艾那点少女心终于烟消云散了。
她再也顾不得再男神面前害羞了,她惊恐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回望段聿城!
段聿城冷冷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站直了身体,一边朝床头走,一边沉声宣布道:“今天晚上9点,准时出现在这里。”
江小艾:“先——”
段聿城打断她的话,“敢迟到一分钟或者是不来的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明白,江——小——艾。”
段聿城一边说,一边将那份信用卡账单信,塞入江小艾包包里。
江小艾咬了咬唇,垂眸看了眼信用卡账单信上自己的名字,惨白着一张脸,终于还是转头,默默离开了套房。
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停在了洲际酒店的门口。
段聿城一袭黑色西装,步履匆匆,走到了车旁。
辛泽忙上前,微微一笑,道:“段总早,走吧,我开车送您去g-art总部。”
段聿城:“刚才我发你的照片收到了么?”
辛泽一愣,忙拿出手机,点开一看,果然微信上,收到了段聿城的一张照片。
辛泽微微皱眉,看着照片里躺在大床上睡觉的女人,奇怪道:“这个女人怎么了?”
段聿城:“她叫江小艾,是这家酒店客房部的保洁员。今天你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给我去调查这个女人,我要这个女人所有的资料。”
说完,段聿城就从辛泽手中拿了车钥匙,转而自己上了奔驰车的驾驶座,驱车扬长而去了。
辛泽站在酒店门口,再次低头,一边打量着照片里酣睡的女人,一边喃尼:“江小艾?这女人是——”
他话音到一半,突然又戛然而止,转而面色一变!
“哎,你们听说没有,据说今天早上,有人看到我们的老总进公司总部啦!”
“哪位老总?干嘛那么大惊小怪?”
“g-art的环球总裁!段聿城!”
“什么!不会吧?不是说段总现在还在海外进修吗?怎么突然回来啦?!”
“不仅回来,而且据说是要正式开始接手g-art啦!”
“哇塞,那岂不是我们天天都能有机会看到他了?太好了太好了!”
“哎,小艾,你不是天天拿着段总的照片喊男神么?怎么了这是?不高兴吗?”
“哎,小艾,你不是有个朋友在总部做文员吗?要不找个机会我们去看看?说不定就能碰见段总呢?!”
g-art超市六月鲜促销柜台前,几个同龄姑娘兴奋的起哄八卦。
见段总?
江小艾连露着第三条腿的段总都已经观摩过了,还稀罕两条腿的段总吗?
江小艾站在一旁,呵呵一笑,举了举手中的豆瓣酱,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卖我的豆瓣酱吧……”
几个姑娘闻言,都是一脸扫兴,又八卦了几句,便散作鸟兽了。
江小艾将手中的豆瓣酱放回促销台上,回想起几个小时前段聿城谈到的见面,顿时脑袋又耷拉下来。
特地再约我晚上过去,晚上耶……他该不会是想……
江小艾连忙摇头,心中默默:江小艾,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有病吧你,人家会看得上你?!
可是,如果不是谋色,那他为什么还要让我去?
难道是因为白天太忙,所以要等晚上再找我去算账?
那这个帐又要怎么算呢?
江小艾做惯了小人物,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真的摊上事儿的时候,还是挺怂的。
她是真的不想去赴约。
可是她却又忌惮着段聿城的势力——人家连自己名字都知道了,要整她还不简单?
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还是他的员工呢,洲际酒店的保洁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也得看他的心情啊!
万一这两份工作弄丢了,那她拿什么付房租过日子?
整整一天,江小艾都心不在焉,踌躇着要不要去今晚和段聿城的约见。
下午4点,江小艾在超市下班。
晚上点半,江小艾完成了洲际酒店客房部工作。
晚上点45分,江小艾徘徊在洲际酒店大厅里,纠结着到底是直接开溜,还是一会儿上楼去赴约。
盛少京就是在这个时候,从酒店电梯出来的。
他刚走几步,就看到了站在大堂玻璃旋转门旁,一脸踌躇的江小艾。
一旁的简歌捕捉到了他的视线,目光往江小艾身上一带,低声道:“少爷,这里可是酒店,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好歹收敛点!”
盛少京将手中的西装往简歌怀里一塞,转头冲着她露出一张帅气的笑脸。
“最近你好啰嗦,怎么,想升级做盛太太了?”
简歌皱眉,“胡说什么呢你!”
盛少京凑近简歌,冲着她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笑脸,“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放心吧宝贝,我最爱的还是你!乖,去车里等我!”
说完,盛少京再不看简歌,转头朝着江小艾的方向去了。
对此场景,简歌早就习以为常,她接过衣服,看了眼盛少京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率先离开了。
江小艾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一开始,当盛少京眯着一双桃花眼走向自己的时候,江小艾以为他要泡的,是她后面沙发上坐着的那位美女小姐。
而就在沙发上的美女小姐都一脸期待等着盛少京过来搭讪时,后者的脚步,却堪堪停在了江小艾的面前。
江小艾仰头看向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男人,张嘴,一脸的懵逼。
盛少京:“小美女,怎么一个人这副表情站在这里?怎么?是摊上什么事了?要不要和我说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江小艾回神,后退了一步,道:“这位帅哥,你别费力气了,我可不是白富美,我只是这里的员工。”
盛少京:“我知道啊,客房部保洁员,江小艾嘛!”
江小艾闻言,大惊,她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盛少京,确定自己与这个长得帅穿的贵的男人没有过任何交集后,江小艾再次后退两步,忌惮道:“你谁啊?”
盛少京继续笑,揶揄地看着她,“你以为,27楼的监控都是假的?”
江小艾:“啊?”
盛少京从很久前就开始注意这位年纪轻轻的酒店员工,凭借他犀利的眼神,将其归为自己的狩猎对象。
今天第一次正面和这女孩打交道,盛少京这才发现,这小丫头的容貌比远看时更加细腻惊艳。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猫儿一般,又大又有神。
盛少京目光掠过她的眉眼,微微躬身,将视线拉到与江小艾齐平的地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洲际酒店的保安每天都是来打酱油的么?每次都能让你顺利溜进总统套房睡觉?”
江小艾闻言,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似得,震得大脑空白了好几秒,后知后觉道:“啊?”
盛少京:“所以你明白了?我不是坏人,我……可是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助你的人。”
江小艾伸手指了指盛少京,“所以……是你酒店保安队的队长?”
盛少京:“……”
盛少京轻笑了一声,转而站直身体,又抬手将自己的胳膊搭在江小艾的肩膀上,一边带着她往酒店门口走,一边宣布:“走吧,难得有空,保安队队长带你去吃好吃的!”
男人的臂弯充满了力量,不由分说圈着江小艾朝前走。
江小艾虽然脑子里依然一坨浆糊,但是也知道不能随随便便跟人家走啊!更还清楚的记得今晚来洲际酒店是干什么的啊!
“喂,你放开我,我还有事情要办啊!”
“你说打扫房间?放心,带薪请假,不会少算你工资的!”
“不是这个,喂你这个人有毛病是不是!你——”
奋力反抗的江小艾,话音突然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盛少京的脚步,也不得不停下来。
——一个男人,迎面走向他,正好在门口与他撞上了。
江小艾当时脑袋还被盛少京夹在臂弯里,弓着个身体,涨红了一张脸。
她瞪大了眼珠子,顺着那双熟悉的黑色皮鞋,视线艰难的上移。
江小艾狠狠抽了口气,看向那张冰冷的面瘫脸。
段聿城!
居然是段聿城!
江小艾脑袋轰一下炸开了!
而这时候,盛少京已经继续圈着她,想要绕开面前的路人甲,继续朝前走!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抓走,江小艾大吼一声,用了吃奶的力气,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面前段聿城的腰!
江小艾哀嚎:“段总,救我啊!!!”
盛少京这才停下脚步,眉梢一挑,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被江小艾熊抱的男人,转而视线又落到一脸视死如归的江小艾身上。
盛少京:“你们认识?”
江小艾还没来得及说话,冰山脸的段聿城,已经微微蹙眉,露出一副非常嫌弃不悦的脸孔,并立刻将死皮赖脸扒着自己腰的江小艾扯下来。
随即,段聿城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江小艾一眼。
江小艾:“……”
盛少京望着段聿城远处去的背影,道:“怎么?宁可抱人家陌生男人的大腿,都不肯跟我走?是觉得我长得没人家帅?还是嫌弃我只是一个保安队队长?”
江小艾心中暗暗叫苦,连忙后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匆声道:“你帅,帅的天崩地裂,帅的人神共愤!可是帅哥,今天我真的有事情,而且我也吃过饭了。改天好不好?改天我请你吃饭,啊?”
盛少京:“吃过饭了可以去酒吧喝两杯,还可以去夜游黄浦江。今天我就——”
盛少京一边说,一边又要上去拉江小艾。
江小艾这次机灵了,见他又要毛手毛脚,连忙撒腿就往电梯的方向跑。
江小艾:“对不起啊帅哥!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啊!”
盛少京连今晚用什么姿势都已经想好了,猎物却已经一溜烟跑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消失在电梯门后的江小艾,薄唇一挑,轻声喃尼:“真是不识好歹……”
这个男人是谁?
非但知道自己姓谁名谁,居然还知道自己经常偷溜进套房睡觉?
江小艾其实对这位桃花眼的帅哥很好奇有木有,可是她现在真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啊!
她坐电梯抵达27层,一路吭哧吭哧跑到套房门口,按响了门铃。
套房门很快就被打开,辛泽站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小艾冲他躬了躬身体,匆匆跑进去,便见段聿城正走在书桌后,正奋笔疾书在写着什么。
江小艾一边喘息,一边小心翼翼叫了声,“段总。”
段聿城放下手中的黑色签字笔,眼皮都不掀,冷声道:“你迟到了三十秒。”
江小艾:“……”
江小艾试图解释,“段总,您刚都看到了,不是我想迟到,真的跟我没关系!”
段聿城一脸跟我无关,冷着脸,好整以暇给自己点了根烟。
江小艾急了,“段总,您上午说,敢迟到一分钟或者不来,就要我好看。可是我现在只迟到了三十秒,还没到一分钟!”
段聿城:“过来。”
江小艾哦了一声,忙小碎步上前,挪到了书桌前,一脸被教导主任训话的问题少年一般。
段聿城抬手,将书桌上的一张纸,推到了江小艾的面前。
这张纸,正是刚刚段聿城奋笔疾书的纸条。
是要给自己吗?
江小艾伸出双手,以端烈士骨灰盒的姿态,庄重地拿起了那张纸条。
做了9年的穷人,这还是江小艾第一次看到现金支票,以至于她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自己手上现在揣着的,居然是一张一百万的现金支票!
江小艾瞪大了眼睛,“啊?!你要给我钱?!”
不是应该我给你钱才对吗喂?!
段聿城将烟蒂往烟灰缸里点了点,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听我的命令做事。”
江小艾张了张嘴,“你的意思是……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段聿城:“是。”
江小艾条件反射问:“那你叫我去吃.屎我也要去?”
辛泽站在一旁,终于忍俊不禁,露出了一张想笑不能笑的抽筋脸。
江小艾发现自己失言,吁了口气,舒缓了一下紧绷的神经和肌肉,道:“不是段总,我不明白,您不是说要惩罚我吗?怎么就……”
眼见着段聿城不吭声,江小艾小心翼翼将支票放回了桌上,吱吱呜呜道:“段总,这事太突然了,您让我回去考——嘶!”
江小艾话没说完,段聿城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江小艾如惊弓之鸟,,抽了口气,浑身一抖。
段聿城拿出西裤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一个号码,又打开了免提键。
几声嘟嘟嘟后,电话被接通。
“喂,段总,你好你好!”
“楚局长,忙么?”
“不忙不忙,段总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用客气!”
“是这样,我这里抓到一个私闯我私人住所的人。”
“什么?!简直是岂有此理!好的段总,我明白了,您告诉我他人在哪里,我马上带人去,保证让他好好吃点苦——”
那位楚局长话还没说完,江小艾已经吓得从段聿城手里抢过了手机,按下了挂断键。
江小艾将手机放回书桌,伸手拿起那张支票,一边往自己包包里塞,一边匆声道:“我、、干、、、我、、、干你说什么我都干!”
辛泽站在一旁,默默:果然,标点符号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啊……
段聿城收回手机,“很好,明天在你的出租房好好待着,哪儿都不准去。”
江小艾将那句“那上班怎么办”咽下肚子,小心翼翼问:“然后呢?”
段聿城冷眼扫过来,“听话,少废话,明白么?”
江小艾被扫的浑身一激灵,军姿状,“明白!”
说完,她就很识趣地转头朝外走!
可才走两步,江小艾又迟疑着停下,转身。
江小艾一脸讨好地看着段聿城,可怜兮兮道:“那……段总,我要给你干多久?”
辛泽终于屏不住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已经到嗓子口的笑声。
段聿城眉头轻轻一蹙。
江小艾顿时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撒腿就跑出了段聿城的套房!
*
g-art。
隶属森源投资,是目前全球资产规模最大、营业网点最多的商超,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企业。
早在三年前,森源投资就宣布,任命段聿城为g-art环球总裁。
作为森源投资的控股人,段家在全球范围内都有深远的影响力,而这位含着金汤勺出身的段聿城,更是不折不扣的高富帅!
——
魚摸胡子:辛泽说,断句很重要,好的,那么问题来了:请分别给下面两句话正确断句:.我gan干你说什么我都干!2.段总,我要给你干多久?
那么,问题来了。
这样一个有权有钱有卖相的男人,为什么会找上自己,替他做事呢?
她江小艾到底是哪一点,被这位男神看中了呢?
躺在自己出租房的床上,江小艾一边含着一根棒棒糖,一边冥思苦想。
一旁的手机这个时候突然响起,江小艾一看,是自己的好友陆晓芊打来的电话。
“喂,小艾,晚上我们在哪里碰面啊?”
江小艾这才想起来,自己几天前就和陆晓芊约好,今天晚上要一起要去多伦多吃海鲜自助餐来着。
江小艾:“哎呀,对不起啊芊芊,我把这事情给忘记了!我今天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吃饭了。”
陆晓芊:“有事?又是加班?我说江小艾你是想钱想疯了吧,啊?”
江小艾闻言,叹息,盯着天花板,一脸悲壮,“芊芊,跟你说件事,我好像摊上大事了……”
当江小艾将昨天发生的一切和陆晓芊交代完毕后,陆晓芊激动地尖叫了好几声。
陆晓芊:“小艾!江小艾同学,你这叫摊上事?你这分明是踩着****了!段聿城啊!高富帅啊!男神啊!你知不知道啊!”
江小艾猛地坐起在床上,抱着枕头认真道:“可是他威胁我啊,还什么让我给他办事。你都说了,他是段聿城,他还需要找我办事?神经病啊?!”
陆晓芊:“这都是套路!他不这么威胁你,又怎么跟你扯上关系?人家这是看上你了江小艾!”
江小艾的胳膊在空中挥了一大圈,皱眉:“可是,这可能么?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陆晓芊:“你懂个屁,像他们那些个土豪,都是平时看惯了国色天香的牡丹,乍一眼冒出你这样一朵狗尾巴花,当然觉得好奇新鲜啦!”
江小艾:“……”
电话讲到这里,出租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江小艾想起昨天段聿城的交代,立刻挂了电话,匆匆跑过去开门。
为了确保万一,她还特地朝着猫眼瞄了一眼。
没有段聿城,只看到了昨晚也在套房的那个帅哥跟班。
江小艾做了个深呼吸,拧开了门锁。
辛泽:“江小姐,您好。”
向来被人直呼姓名的江小艾,第一次被人称为小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呵呵一笑,正想着要如何称呼对方时,一阵女声,突然从他身后传过来。
“你……就是小艾?”
江小艾一愣,一伸脖子,才发现辛泽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
两人看着都是三四十岁的模样,无论是气质还是穿着,都非同寻常,以至于站在逼仄的楼梯口,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刚刚出声叫她的,正是那位穿着富贵的中年女人。
女人双手握紧在胸口,表情带着三分期许,三分试探,还有的便是犹豫和惴惴不安。
她叫完一声,见江小艾没有反应,便又将视线移到了辛泽身上。
辛泽对着她微微一笑,点头。
这个动作,像是触发了中年女人身上的某个机关,后者的眉眼顿时舒展开,露出一张惊喜万分的脸庞。
紧接着,在江小艾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那位中年妇女,就如同一颗发射的炮弹,成功撞进了江小艾的怀里。
不对,应该是江小艾被对方狠狠抱进了怀里。
“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我认得的,我终于找到你了!”
当中年妇女用这样激动而充满感情的话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小艾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在了原地,连着嘴里叼着的棒棒糖,都跟着掉了下来。
她任由中年妇女蹂躏,最后对上她泪眼婆娑的脸,江小艾震惊地望着她,轻颤着问:“你……是我——妈?”
妈一个字,说得很轻,像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一般。
中年妇女破涕为笑,摸了一把江小艾的脸,点点头,道:“是,我就是。小艾,我的孩子,让你受苦了……”
中年妇女一边哭着,一边呓语着,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江小艾听。
江小艾愣愣靠在中年妇女怀中,过了好一会,她才哇一声,大哭出来。
一旁的江临目光感慨地望着抱头痛哭的两人,转而对辛泽微微点头一笑。
江临:“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有劳段总了。”
辛泽:“江总不必客气,段总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令嫒和江总长得很像,段总这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私下调查了一下江小姐的过往。不过,虽然调查结果证明了江小姐的身份,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劳请江总跑一趟,再鉴定一下江小姐同您的dna是否一致。”
江临闻言,连连点头,激动道:“看她那张脸,就是我江临的女儿,错不了!”
陶林青和江小艾抱头痛哭一场后,待陶林青走入江小艾的出租房,看到里头简陋狭小的空间,又听闻辛泽说,江小艾在g-art打工做促销员时,顿时又是声泪俱下。
“这种地方哪能住人呀?!我可怜的女儿啊,是妈妈不好,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江小艾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像只兔子一般,她抬眼看看泪眼婆娑地陶林青,又转头看看正带着无限愧疚看着她的江临,心中乱成一锅粥。
这么多年了,江小艾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过着最艰苦无奈的生活。她早就放弃了找到自己亲生父母的念头。
而此刻……
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江小艾觉得止不住地一阵阵心悸,委屈、激动、高兴,各种情绪将心里塞得满满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临的一句话,却让江小艾再次震得发懵。
江临走过来,拍了拍江小艾的肩膀,欣慰道:“二十一年了,整整二十一年了,我本以为再也找不到你这个女儿了,没想到老天爷这么眷顾我,终究还是让我在有生之年,找到了你!”
诶?
二十一年?
自己明明就是在三岁时,被人遗弃在游乐园的啊!
那不应该是十六年前吗?
更何况,江小艾今年才十九岁,二十一年前她连细胞还没有呢?
怎么可能是二十一年呢?
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说辞有问题?
还是自己的父母记错了?
可是这么重要的问题,他们会记错吗?
江小艾想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你好,我想说,我——”
江小艾话说一半,却被一旁的辛泽打断了。
辛泽:“既然找到了令嫒,那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辛泽说这番话的时候,看着江小艾的目光里,带上了一味耐人寻味的光芒。
江小艾当时虽然没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可却下意识闭嘴了。
接下来,稀里糊涂中,江小艾就被陶林青和江临一并带着下了出租公寓。
临上车前,江小艾找到机会,避开江临和陶林青,跑到了辛泽旁。
江小艾压着声音,焦急道:“喂,到底怎么回事?他们真的是我的父母吗?是不是搞错了啊?”
辛泽站在车旁,冲着江小艾淡淡一笑,“他们丢了一个女儿,而你也曾被父母遗弃,不管他们是不是你的亲生父母,这都是一桩好事。江小姐,江家可是咱们s市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这样一个翻身的机会,难道你想错过吗?”
辛泽话说了这么多,却偏偏没有回答江小艾的问题,她微微蹙眉,道:“这不是翻身不翻身的问题,如果不是,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迟早要穿帮,我——”
“江小姐。”
辛泽打断她的话。
他一边眯着眼,望了眼正在不远处笑逐颜开打电话的江临和陶林青,道:“其他的事情,江小姐不需要操心。你只要记住:你是江临的女儿,二十一年前,刚刚出生就被人从医院抱走,而你今年是二十一岁而不是十九岁,明白了吗?”
江小艾张了张嘴,好一会才缓过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孩子?你要我骗他们?!”
辛泽:“江小姐,你好像找错了重点。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你是不是江临的女儿,而是,你昨晚和段总的约定,那张一百万的支票,你以为是白送你的么?”
江小艾咽了口口水,压着声音,小心翼翼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段总花了一百万,让我来假扮这对夫妻的女儿?”
辛泽:“一百万的薪酬,还能免费享受富家女的生活,这种机会多少人求着要。这份工作,可比卖酱油给人打扫房间强多了。好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一百万的酬劳,三言两语就莫名成了一对夫妻的女儿。
江小艾惴惴不安,有种即将孤身一人赴敌军大本营的错觉,还是手无寸铁的那种。
眼看着唯一的盟友辛泽有离开,江小艾接过辛泽递来名片的同时,又立刻牵住了辛泽的袖子,“喂,你等等啊!”
辛泽:“江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江小艾:“你就告诉我这么点情报?这对江家夫妇什么来头,我又该注意点什么,你不该和我多说点吗?”
辛泽:“你需要知道的,我刚刚都已经告诉你了。至于其他的,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江小艾:“哎,你回来,等等!什么叫做好我自己?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辛泽再次停下脚步,他转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江小艾,轻笑一声,道:“穿帮了就穿帮了呗,s市的监狱还差你一个床位吗?”
二十一年前的秋天,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一个女婴来临到这个世界上。
然而,她的父母家人,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她一眼,有人就买通助产士,随即被匆匆带离医院。
女孩失踪后,家里人心急如焚,四处寻找。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女孩的父母放弃了寻找自己亲生女儿的念头,接受了他们的孩子,刚出生就被人掳走的事实。
听说掳走孩子的,是曾经在这户人家做保姆的一位妇人,因为受了苛待,这才起了这样的歹意。
然而,二十一年后,峰回路转。
这个失踪了二十一年的孩子,竟然被人在茫茫人海中发现。
女孩拥有和那位父亲极为相似的模样,从小是孤儿,年龄也和失踪女孩相仿。
后来经过nda比对后,这户人家就彻底确定——这位女孩,就是他们二十一年前丢失的孩子!
江家控制着z国赫赫有名的九洲百货,并附带有多项其他产业,在s市都是赫赫有名的豪门。
而这位女孩,也因此,一夜之间,从灰姑娘变成了光鲜亮丽的公主。
人生逆转,麻雀变凤凰。
这么狗血的剧情桥段,难道不是言情剧里才会出现的吗?
然而,它却真实地在江小艾的身上发生了。
几天前,当江临和陶林青拿着dna亲子鉴定书,激动地再次抱住自己的时候,江小艾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越发惴惴不安,胆战心惊。
她不安的,是自己比任何人清楚,她江小艾根本不可能是他们口中江家的女儿——她今年才十九岁,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失踪了二十一年的人呢?
虽然辛泽一再表示:只要dna比对通过,加上江小艾这张肖似江临的脸,江小艾现在无论何种性格、行为方式,都不会让他们怀疑。毕竟,当年,孩子一出生就被人抱走了,江家人根本不了解自己真正女儿的半点信息。
然而,尽管如此,江小艾还是深感不安。
骗人的事情她不是没有做过,这么些年来,为了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上生存,江小艾确实也骗过人。
可是,这么大的骗局,江小艾却从未玩过。
每每看到陶林青给自己买回来的各种衣服首饰,看到江临充满歉意的眼神,江小艾就觉得格外良心不安。
另一方面,江小艾也格外心惊胆战。
而让她惶恐的人,正是她的雇主——段聿城。
明明江小艾就不是江临的孩子,可是段聿城却能让鉴定部门拿出一份假的鉴定结果。
一个男人到底要有多深的背景、多大的能耐,才能让国/家权威鉴定机构都能站在他这边?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也是江小艾多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千方百计、费尽周折,甚至通过半胁迫的方式,让自己假扮成江家的女儿?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三天后的下午,江小艾在自己的新卧室里,将心中所有的困扰和担忧,统统告诉了好友陆晓芊。
陆姑娘端着一盒哈根达斯,津津有味听完八卦后,翘着脚躺在江小艾的大床上,哼哼唧唧半天也没吭声。
江小艾啧嘴,挪了挪屁股,又凑近了点,道:“我现在都是火烧眉毛了,你还只知道吃吃吃,倒是说句话啊!”
陆晓芊:“说什么?有人给你一百万,还让你做土豪的女儿,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你还纠结什么?”
江小艾:“什么土豪的女儿?我要和你说多少次,我是假的,冒牌的!万一哪天穿帮了,那我非得被江家大卸八块!”
陆晓芊眯着眼,慢条斯理道:“那你想怎么样?把事实真相告诉江临?段聿城随便编几句话,就能把责任撇干净;再说了,段聿城既然把你推上了这个位置,一旦你背叛他,那你就真的要被大卸八块了。”
江小艾闻言,面如死灰,她仰头叹息,猛地栽倒在沙发里,以葛优瘫的造型,拗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陆晓芊叼着勺子,道:“既来之则安之,其实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段聿城啊,全球第一大企业的总裁啊,多牛逼啊!他既然敢这么玩,就说明有万全之策,你就安安心心当你的富家小姐,他怎么指示,你怎么做就行。”
江小艾:“万一他叫我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呢?还有,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利用完我,就把我杀人灭口。”
陆晓芊突然换了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道:“你终于说到这件事的关键点了。所以江小艾,你现在担心的不是你会不会穿帮,那是段聿城要担心的,和你无关。你要关心的问题是:如何能够在事情结束后,全身而退!”
江小艾像被人戳了针,浑身一震,目光一转,道:“如何?”
陆晓芊耸肩,“那谁知道,那得看你自己本事了。”
江小艾:“陆晓芊你大.爷!”
陆晓芊:“其实也不难,只要你能在这个过程中,抓到一点段聿城的把柄,换句话说,手里有点谈判的资本,这就行啦!段聿城这样的大人物,也不会为了和你这种小虾米斗弄得鱼死网破,是不是?”
江小艾再次瘫倒在沙发里,叹气,“道理我是懂,可是……要抓段聿城的把柄?这不是逼着公鸡下蛋,母鸡打鸣吗?”
陆晓芊颔首,中肯道:“一百万啊江小艾,钱难赚shi难吃,比起这个酬劳这个待遇,这个工作任务也不算太难,你说呢?”
陆晓芊话音刚落,突然,卧室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艾啊!”
江小艾似触电似的,连忙恢复了端庄优雅的坐姿,而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的陆晓芊,也已经火速下床。
卧室门打开,陶林青走进来。
陆晓芊立刻甜甜一笑,“阿姨,你好,我是小艾的朋友,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陶林青上下打量一眼陆晓芊,笑,“你就是芊芊吧?别客气别客气,这些年,谢谢你对我们小艾的照顾!”
陆晓芊:“小艾性格好人又漂亮,讨人喜欢嘛!”
陶林青闻言,咯咯直笑,“以后空了常来家里玩,阿姨下次给你做好吃的!”
陆晓芊“激动”道:“真的吗?谢谢阿姨,你人真好!”
陶林青点点头,转而对自己女儿道:“小艾啊,第一天去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要是不喜欢,我让你爸爸安排你换所大学?”
昨天晚上,江临就告知江小艾,替她找了所大学,让她做个插班生,直接去上大四。
学校是z国乃至全球有名的名校,可是江小艾却开心不起来。
——他们居然指望一个只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初中数学都能不及格的学渣去做名牌大学的插班生?!
虽然江小艾一再表示不需要,最后甚至婉转地告知了“爹妈”自己是学渣的不争事实。
然而,她的抗议在一对想要尽快弥补女儿的土豪父母面前,显然并没有luan用。
用陶林青的话说:哎呀,小艾,没关系的呀,fd大学副校长是你爸爸的熟人,成绩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奥,只要你玩的开心就可以了!
当时江小艾的内心是这样的——.
然后,今天一大早,她就抱着久违的书,去学校课堂报道了。
听到陶林青问,江小艾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很喜欢这所学校,很好的,不用担心!”
陶林青点点头,“那就先在那里念着吧,以后要是需要办party或者招待同学什么,和妈妈说,妈妈帮你安排。”
江小艾点头,“谢谢——妈!”
一声妈,虽然叫的不自然,却让陶林青笑眯了眼。
陶林青:“那我就先去酒店那边了,化妆师他们都在酒店,等差不多四五点,傅叔会开车载你们两个到酒店!”
江小艾拉了拉陶林青的袖子,道:“那个……妈,这场晚宴,我一定要参加吗?”
陶林青:“当然!今晚的晚宴就是你爸爸特地为你办的,你现在虽然回家了,但外头很多人总还不知道,与其让他们在外面嚼舌根,不如我们自己找个公开场合说清楚!”
一旁的陆晓芊附和道:“小艾,这是叔叔阿姨的一片心意,你今后不仅是江小艾,更是江家的女儿,你需要一次正式的亮相!”
陶林青赞许地冲陆晓芊点了点头,随即,就匆匆离开了。
因为陆晓芊的到来,江小艾郁郁几天的心情,也开阔了许多。两个姑娘又在房间里说了会话,没多久,傅叔就上来敲门,带着两人往酒店去了。
今天晚上,江临在s市恒御.景悦酒店,为自己的女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并邀请各界名流到场。
恒御.景悦。
那座伫立在黄浦江旁的玄月型酒店,江小艾看过好多次,却从未踏足进入。
即将穿上漂亮的礼服,以那样高贵体面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江小艾既感到兴紧张,也感到忐忑不安。
然而,就如陆晓芊说的,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没有多余的选择,虽然她是冒牌的,却也必须顶着公主的皇冠,大步向前!
抵达恒御.景悦酒店后,江小艾就没什么时间再去忐忑不安了。
她和陆晓芊都被抓到了一间行政套房,几个化妆师围着她们团团转。
尤其是江小艾,作为今晚的主人公,更是被格外“呵护”。
等上完妆换完衣服后,晚宴已经快要开始了。在陶林青的催促下,江小艾就跟着自己的“妈”,匆匆往楼下宴厅去,准备迎宾接客了。
在下行的电梯里,陶林青看着自己打扮一新的女儿,面露感慨。
她摸了摸女儿的手,用不那么大声,却格外郑重的口吻,道:“小艾,妈妈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那一瞬间,在这个陌生女人的眼里,江小艾看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景色。
那是一位母亲对自己孩子真挚而热烈的爱。
虽然自己的身份是假的,可是那一刻,望着陶林青,江小艾却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苦涩?
整场晚宴进行地非常顺利,气氛也相当热烈。因为一张肖似江临的脸,江小艾一出现,宾客们就一脸“果然如此”,纷纷都说,这一定是江临的女儿。
虽然不知道段聿城的打算,但是,江小艾却也清楚:肖似江临的脸,孤儿的身份,相似的年龄。
这三点,应该就是段聿城会在这么多人中,挑中江小艾来担任这个角色的原因。
晚上九点,晚宴基本接近尾声。陶林青看江小艾穿高跟鞋穿得累,便让她先回套房休憩。
江小艾本想叫上陆晓芊,可转头见她正和一位帅哥聊得起劲,就自己先上楼了。
而就在江小艾打算上电梯的时候,手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
江小艾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江小艾接通电话。
“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沉冷的声音。
“59号房间,现在马上过来。”
说完,电话就被挂了。
江小艾才听到那声音,浑身肌肉就紧绷起来。
是段聿城!
他终于给自己打电话了,是要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吗?!
江小艾神经绷得紧紧的,不敢耽搁,连忙上了电梯,往楼上五楼去了。
“江小艾,你记住了,从今往后,段聿城就不再是供你歪歪的男神,他是你的老板。老板是什么?他说的什么都是对的!他要是错了,那么参照上面一句话!明白了吗?要是你觉得委屈,想想那一百万的支票啊!钱难赚shi难吃啊江小艾同志!”
这是下午陆晓芊和江小艾说的话。
江小艾将最后一句话又默念一边,然后终于来到了57号房的房门口。
江小艾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绪,然后就要抬
手去开门。
而江小艾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手,眼前的红木门,居然就自己打开了。
江小艾一愣,一抬头,却见一个人影从里头走出来。
那人比江小艾高,穿着牛仔裤,灰色帽衫衣,出来的时候,帽衫衣上的帽子,还带在脑袋上。
因为事发突然,加上对方低着头戴着帽子,江小艾也没怎么看清对方的脸,只留下对方是一个年轻男人这样的印象。
那男人出来后,也没有多看江小艾一眼,而是匆匆就沿着走廊走了。
江小艾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微微蹙眉。
是自己走错房间了吗?
她抬头,再次确认房间没错后,这才又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门一打开,江小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张大梳妆桌前的段聿城。
他穿着白衬衫,没有打领带,外头是一件银灰色西装。
房间并不是很大,除了一张梳妆桌,几把沙发椅子外,还有一个衣帽柜和洗手间,看着应该是个临时化妆休息室。
眼见着段聿城一直低着头不吭声,江小艾关上门,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态度良好的盯着自己脚尖前,主动开口道:“段总,我来——”
一句话没说完,声调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跟着,江小艾哆哆嗦嗦的神情也变得惊恐起来。
至于原因——梳妆桌旁围着一大圈灯光,此刻,清楚地照亮了江小艾的脚尖前。
在她的面前,正有腥红的血液,滴滴答答滴落!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垂头靠坐在梳妆桌边缘的男人,也自喉间,发出了一声粗重的闷哼声。
随着他身体轻微晃动,江小艾终于看清了,段聿城的西装上,正有一条被锐器划破的痕迹,更有新鲜的血液,正快速顺着他白色的衬衫,晕染开!
江小艾头皮一麻,顿时慌了,“喂,段聿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血了?你别急,我马上打2,我——”
江小艾话没说完,试图去从手袋拿手机的手就被段聿城一把抓住。
巨大的力道,捏的江小艾抽了口气,江小艾一抬头,便见段聿城沉着一张脸。
段聿城:“不准声张。”
明明就受伤了,还流了那么多血,这个男人讲话的语气却依然沉着淡定,不容置疑。
江小艾望了眼他冷静强势的眼神,一开始的惊恐终于平复了些。
江小艾点头,“好,不打2,那现在要怎么做?我去给你找条毛巾止血?”
江小艾话没说完,段聿城已经一个人往厕所去了。
江小艾见状,连忙识趣地拿起擦手用的消毒毛巾,给段聿城递过去!
段聿城:“去找件黑色西装过来。”
江小艾:“黑色西装?你穿吗?好的好的,我马上去!”
段聿城:“江小艾。”
江小艾转过头,站在厕所门口看他,“啊?”
段聿城定定看着她,沉声道:“记住了,不准让任何人知道。”
段聿城慎重的态度让江小艾很自然地选择了顺从,她点点头,匆忙就跑出了那间休息室。
所幸江临为江小艾举办的晚宴在楼下三层,这个楼层也没有什么人认识江小艾。
江小艾快速在酒店走廊里跑着,一边寻找着穿西装的男人。
在一个转角口的时候,因为跑得急,江小艾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如果运命的邂逅,并不是让我拥你入怀,那么,为何又要安排我们,一次次地相遇?
如果在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那么,小艾,我还会那么义无反顾地扑向你吗?
“哎哟!”
当江小艾穿着一袭红色定制公主裙,撞入盛少京怀里的时候,这位平日里从来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都忍不住流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
盛少京好整以暇一把托住江小艾的腰,眉梢一挑,“小美女,怎么打扮得这么美出现在这里?”
江小艾穿着高跟鞋,身体有些不稳,在盛少京怀里晃悠了一下。
她抬眸,待看抱着她的人是谁,也是一愣。
江小艾:“你是洲际的那个保安?怎么是你?!”
堂堂洲际酒店董事长的儿子,居然被人当做酒店保安,而且还是两次。
盛少京望着眼前这位青涩却漂亮的女孩,弯着桃花眼,道:“这才过去几天,咱们又相遇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上次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你——喂,你干什么?”
盛少京**的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小丫头片子,却已经开始毛手毛脚,抓起他的西装外套。
盛少京也不恼,一边由着小丫头胡闹,一边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美人,懒声道:“宝贝儿,这么着急?不如,现在咱们就上楼开间房,好好交流一下人生感悟?”
江小艾顺利从盛少京身上剥下一件黑色西装,又顺势推开了还在朝前凑的盛少京,“交流你妹!我对你这种身无二两肉的小嫩菜没兴趣!衣服借我用一下,改天还给你!再见!”
说完,江小艾抱着黑色西装,转头就跑!
盛少京站在原地,再次望着江小艾匆忙离开的背影,摸了摸剃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喃喃自语:“小嫩菜?死丫头!再被我抓到,你死定了!”
另一边,江小艾顺利拿到西装后,又第一时间回到了那间化妆室。
进去的时候,段聿城已经从洗手间出来,正站在梳妆台前打电话。
他原来穿的银灰色西装已经脱下来,此刻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
他的右胸口上方,衬衫有一道三四厘米长的口子,周围一片腥红。
江小艾看到,伤口处比别的地方要高出一些,衬衫里面,应该是被段聿城临时垫上了毛巾。
见江小艾回来了,段聿城放下手机,伸过手来,道:“给我。”
江小艾应声上前,将西装递过去。
怕段聿城牵动到伤口,江小艾很自然地就踮起脚尖,想要帮助他一起把黑色西装穿上。
而就在江小艾刚刚拎起西装时,化妆间的房间,毫无预兆的,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江小艾还没有反应过来,腰间就多了一只大手,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她的脑袋就撞在了段聿城硬邦邦的胸口。
温凉宽大的手掌,坚实有力的肌肉,以及硬朗的脸庞线条……
冷不丁被自己的男神抱住,江小艾呼吸一滞,有种时间停顿的放空感。
而很快,在江小艾还没来得及回味激动小害羞的心情,她的思绪就被鼻间浓重的血腥味拉了回来。
紧接着,是伴随着开门声的话语声。
“段哥哥,你已经到了啊,怎么不直接去——”
说话的,是一个温柔清甜的女声,那声音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隔着段聿城的肩膀,江小艾一抬眸,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如她一样,也是穿着一袭红色礼裙,只是江小艾穿的是清纯系列的公主裙,可这个女人穿着的,是逶迤到地、低胸领的性感收腰礼裙。
江小艾视线从女人曼妙的身姿向上一挪,便见那位大美女也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宋思妍一直派人在楼下候着,听说段聿城到了,立刻就从宴厅那边赶过来。
从段聿城抵达这间房间,到现在,时间至多也就过去了五六分钟。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短短的五六分钟,就有狐媚子跑过来勾引段聿城了。
宋思妍虽然心里憎恶,可面上去笑得滴水不漏,“段哥哥,原来你带女伴一起来了吗?怎么都没有通知我一声?”
段聿城依然保持着抱着江小艾的姿势,开口道:“今天临时有事,你的生日晚宴我就不过去了,晚点我会让人把生日礼物带给你。”
宋思妍闻言,露出一副大为失望的神情,带着几分撒娇,懊恼道:“段哥哥,你之前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会来参加我的生日晚宴啊!”
宋思妍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段聿城的方向走。
江小艾虽然大大咧咧,可人不傻啊。段聿城突然抱住她,分明就是为了挡住他衬衫上的血迹,不想让宋思妍知道他受伤的事情。
眼见着宋思妍要上前,江小艾连忙很配合地伸手,主动抱上了段聿城,最大程度遮住段聿城伤口的同时,也尽可能不碰到伤口。
随即,江小艾扭过脖子,对着宋思妍露出一张标准笑脸。
江小艾:“我说这位小姐,我们段总都说了,他临时有事,你是听不明白吗?”
宋思妍保持微笑,“这都已经是大晚上了,还能有什么事,段哥哥你——”
江小艾啧嘴,打断宋思妍,“是啊小姐,大晚上还能有什么事你不知道吗?啊?!”
江小艾一边说,一边又将脑袋往段聿城的脖子上蹭了蹭,跟着身体也往段聿城身上贴去。
虽然看不到,但是江小艾可以想象,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有多贱jian……
宋思妍笑容微微一僵,还要继续开口说话时,又有一个人,进了化妆室。
这一次,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
那人进来后,先是恭顺地叫了段总和宋小姐。
紧接着,年轻男人就看着段聿城,不急不缓道:“段总,您要我帮您开的房间,已经好了,您和这位小姐,随时可是上楼了。”
年轻男人一句话,终于击垮了宋思妍脸上维持的最后一抹微笑。
她红着眼,噘着嘴,拗出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紧接着就转头,赌气似的离开了。
宋思妍一走,年轻男人就关上了门。
紧接着,段聿城抱着江小艾的手也松了下来。
江小艾看看年轻男人,看看段聿城,轻声问:“一伙的?”
年轻男人大概是被江小艾的模样逗乐了,微微一笑,道:“刚刚门口听你这么说,我就顺着你的话编了几句,江小姐,别介意。”
段聿城一边穿上西装,一边开口:“房间这边,还要劳烦辛助理打扫一下。”
年轻男人闻言,忙道:“应该的,段总客气了。只是,刚刚上楼的时候,看到一层大厅正有很多宾客往外走,段总您这个时间出去,恐怕会被很多人认出来。”
江小艾:“要不先去我房间吧?陶——呃我妈在楼上给我开了间房间,你先过去,正好我有个做医生的朋友在,我马上打电话叫她来给你处理伤口。”
年轻男人觑了眼段聿城的神色,这才笑着接话,“那就有劳江小姐了,我马上去准备紧急药箱,稍后送到您的房间。”
年轻男人说完,正要走,江小艾不由开口,“哎,你知道我的房间在哪里吗?”
年轻男人闻言,转过身,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江小艾,“初次见面,还请江小姐多多关照,下次有机会再见!”
说完,年轻男人就离开了。
江小艾低头一看,却见那张白色卡片上写着:
辛童。
在右上角的地方,还有几个小字:恒丰集团。
江小艾正看着这个公司名眼熟,段聿城已经穿好西装,朝门外走了。
江小艾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五楼一间宴厅门口,宋思妍站在那里,目光冷冷盯着电梯口的方向,眼睁睁看着段聿城和江小艾坐上了电梯。
一旁,宋思嘉探头看了眼,随即道:“姐姐,那个即使你说的小狐狸精?”
宋思妍早就没有了刚刚的楚楚可怜,她冷声道:“这个小丫头什么来历,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宋思嘉眉头轻轻一蹙,道:“咦,这不是楼下三层九洲百货老板的女儿吗?”
宋思妍:“谁?”
宋思嘉:“三楼今晚也在办晚宴,来了不少大人物,听说是九洲百货的董事长找到了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所以大摆盛宴呢!这个女孩叫……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她叫江小艾!她啊,也念fd大学,还是跟我一个系,今天上午《古典文学》课,我还碰到过她!”
宋思妍沉吟:“江小艾?”
宋思嘉翻了个白眼,道:“来历不明的私生女,飞上枝头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居然敢勾引段哥哥!这么巧,居然还和我在一个学校呢!姐姐,你别担心,我一定替你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狐狸精!”
“两位大美女,聊什么呢,怎么专心?”
宋思妍:“盛少爷来了啊,快请快请,大家都等着你呢!”
盛少京:“今天可是你的生日,怎么,看着好像不大高兴啊?”
宋思妍笑,“怎么会,你能来我最高兴,思嘉,还愣着干什么,快带盛少爷进去!”
——
魚:你们还记得隔壁凌哥哥家的小辛童吗?还记得恒御景悦吗?凌萧,冷唯爵,我的男神啊~
接到江小艾电话后,陆晓芊第一时间赶到了套房,也很快有酒店的工作人员,送来了一个医用救急箱。
陆晓芊从酒店工作人员手中接过箱子,一边往房间里瞄,一边压着声音问:“小艾,怎么回事?段男神怎么会在这里?还受伤了?”
江小艾:“哎呀,先别管这些了,你先过去看看他吧,他流了好多血,看着好吓人!”
陆晓芊点点头,也没在多说什么,匆匆就进了房。
黑色西装已经被脱下,段聿城此刻正靠坐在床头,闭着眼,面无表情。
陆晓芊瞥见他衬衫上的血迹,眉头轻轻一蹙,立刻收敛了轻浮,进入了工作状态。
陆晓芊走到床边坐下,也不讲究,直接就上手,揭开了段聿城衬衫里临时垫的手巾,查看伤口。
陆晓芊:“从伤口的痕迹来看,对方用的应该是一把小型水果刀,是折叠水果刀,长度不超过十二厘米,宽度……低于两厘米,凶手刺中后,又朝右拉了一下,应该是想加大创口面积,不过段总反应挺快的,从实际伤口的情况来看,你应该及时阻止对方了吧?”
江小艾唏嘘:“这么严重?那不会……”
陆晓芊耸肩,道:“脉搏正常,瞳孔正常,伤口很新鲜,流的血也不多,应该没有伤到大血管。段总运气好,凶手应该是个门外汉,这一刀刺中了的,是段总的第二根肋骨,所以……只是皮外伤,用医用订订上两三针,再养几天就行了。我去洗下手,小艾,你帮他把身上的衬衫脱了。”
被刀刺中肋骨,还被横拉一刀,还要用医用订……
陆晓芊三言两语,讲得轻巧的不行,江小艾却听得满身的起鸡皮疙瘩。
什么叫流的血不多,明明就已经有大半杯子了好不好!
江小艾尽可能不去看段聿城胸口的一大滩红色,弯着腰帮他一颗颗解着衬衫纽扣。
她一心都用在解扣子上,并没有注意,自己弯腰的姿势,让她胸口的领子垂下了一个角度。虽然不大,却刚好能让段聿城看到领子里的春光。
段聿城视线扫过眼前的大好春光,又落在江小艾的眉眼间。
现在外头的女人,都流行浓妆艳抹,成熟妩媚,可倒也不是没有清纯秀气的。
然而,眼前这个未满二十的小丫头身上,除了清纯和秀气,却还有一种特别的气韵。
不是单纯的清纯,却也算不上是妩媚,那是一种女性最原始的气韵。
这种气韵深藏在这个小丫头尚未彻底丰韵的外表下,无法用言语表达,一般人看不出来,却逃不过诸如盛少京、段聿城这样拥有锋锐研判能力的男人的眼。
当然,仅仅是靠这样一丝难以捕捉的气息,也不可能立刻引得我们的段大帅哥欲罢不能。
然而,所有爱情的萌芽,不都是开始于这样一抹微小的好感吗?
那个时候的段聿城,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眼前这个丫头片子,孤注一掷,奋不顾身。
陆晓芊三下五除二,快速利落就处理好了段聿城胸口的伤口。
紧接着,她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陆晓芊:“小艾,局里新出了个刑事案件,现场有具女尸,我需要出下警,先走啦!”
说完,陆晓芊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江小艾回过头来时,冷不丁就看到一个硕大的黑影压着自己。
段聿城站定在江小艾面前,阴沉沉道:“女尸,出警。江小艾,你的朋友是哪家医系的,还接这种活么?”
江小艾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讪讪一笑,“呵呵,那什么,是啊,她是医生,只是,她是……法医。”
段聿城:“……所以你让一个给死人验伤的女人,给我处理伤口?”
江小艾:“你别生气,她以前真的是学医的,只是半年前改行了!她——”
段聿城:“江小艾!”
江小艾立刻立正挺背站好,盯着段聿城胸口处,端出那张听训的顺从脸。
段聿城狠狠瞪了江小艾一眼,朝浴室去了。
呯的一声,浴室门关上后,江小艾整个人一松,朝着浴室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什么嘛,人家好心好意帮你找医生,居然还怪我!”
江小艾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收起段聿城那件带血的衬衫,连着陆晓芊刚刚用的带血的纱布,找了个袋子装好。
紧接着,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套房的门,居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江小艾吓了一跳,忙跑出卧室探头一看,却见是陶林青来了。
陶林青一边往卧室方向走,一边道:“小艾啊,怎么样,休息好了吗?差不多,我们就回家了,你爸爸那边也已经送客送得差不多了。”
江小艾忙把袋子往桌子下一塞,想到浴室里的段聿城,忙道:“嗷,我都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陶林青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女儿的异常,她吁了口气,直接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不用这么急,先坐会吧。哎哟,妈妈这是老咯,就这么站了几个小时,就觉得浑身吃痛!”
江小艾无可奈何,只好立刻跳到陶林青身后,一边祈祷段聿城在浴室里多待会,一边给陶林青垂肩,“辛苦了,今晚,真的谢谢——爸爸和妈妈。”
“这点哪算辛苦,都是爸妈应该做的。怎么样,今晚的晚宴喜欢伐?”讲到这里,陶林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又来了精神,起劲道:“还有哦,小艾,我特地叫你爸爸把咱们圈子里几个好的单身小青年都请过来了,哪样子?你看得上伐?要是看中了,和妈妈讲,不要不好意思哦!”
江小艾嘴角的笑容尴尬地顿住,“啊?妈,我今年还小,这种事情,等过两年再说吧,呵呵……”
陶林青啧嘴,“还小什么呀!你今年都二十一了,马上就是二十二,三十岁前要把两个孩子都生掉,任务艰巨。再说了,现在好的小伙子不多了,咱们这个圈子的男孩子,有钱的是不少,但多数都是花心得不行,所以咱们要趁早就下手,妈妈讲的,你明白伐?”
——
魚:芊芊,好好一个女孩子,为撒做法医嘞?
陆晓芊:因为安全。
魚:啥?
陆晓芊:因为没有医患纠纷啊!
魚:……
江小艾:“啊?明白是明白,可是妈,我……”
江小艾正要继续说什么,却发现陶林青的视线,突然落到了眼前的床上,并带上了一种猫捉老鼠的警惕。
床上算不上太凌乱,可明显有被人躺过的痕迹。
床头的地方,放着一件黑色西装,更重要的是……
陶林青猛然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床头,弯腰盯着床被罩上看。
橘色的灯光下,赫然是几滴鲜红的血迹!
江小艾顿时抽了口气,大脑再次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说好了要替段聿城保密的,这下惨了,要被陶林青发现了啊!
陶林青站在床头,指着那滩血迹,转头看自己的女儿,“小艾,这是怎么回事?”
江小艾心中警铃大作,眼珠子转了一圈,忙道:“啊,哦,这个是……是我刚刚躺在那里,然后……不小心来大姨妈了!”
陶林青:“那这件西装是谁的?”
陶林青指了指黑色西装,随后又指了指床脚一双黑色皮鞋,“这双鞋子,又是谁的?”
江小艾心急如焚,站在原地,看着面露精光的陶林青,顿时语塞,再也掰不下去了。
西装还能解释,那鞋子怎么解释?
该死的段聿城,是什么时候把鞋脱了?!
陶林青逼视了自己女儿片刻,随即叹了口气,突然换上了语重心长的口吻:“你这个傻丫头。小姑娘的第一次,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给别人了呢?”
exuse.e?小姑娘的第一次?啥玩意儿?
江小艾的脑海里先是有一大群羊驼呼啸而过,紧接着,她才后知后觉地开口,“啊?!”
陶林青却只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转而又问:“好了好了,不要紧张,没事,母女两个,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人呢?在浴室?是看到我来了就躲起来了?一个大男人这么没担当?你晓得他为什么会挑今晚和你发生关系吗?他是看你一夜之间变成富家女,想要套牢你你晓得伐!小艾,听妈妈的,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赶紧和这个男人断了关系!你是咱们江家的女儿,没道理要嫁给一个这样一个小瘪三!”
一个女人的想象能力到底能有多丰富?
一件西装,一双男士鞋,还有床罩上的几滴血,居然就能让她联想到这么丰富狗血的剧情?
江小艾很想解释,这血并不是她初夜的遗留物,可是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自圆其说。
而就在陶林青准备继续给自己的傻女儿进行思想教育的时候,浴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陶林青听到动静,立刻端起一张凶悍的脸,犀利的眼神直逼浴室方向。
然后……
然后?
g-art环球总裁,森源财团的少爷,穿着一件白色酒店浴袍,踩着一双酒店拖鞋,很拉风的就从浴室走出来了。
陶林青当时的嘴里,都能放得下一颗鸡蛋了!
然而,这位年过四十的豪门贵妇,心理素质自然还是可以的,不像那谁谁谁,第一次看到帅哥出浴,就直接变成一根傻棍子。
陶林青的脸,如s的变脸戏法,瞬间就换上了一张春风满面的大笑脸。
被陶林青误以为和男人在房间里那啥,紧接着陶林青又尖锐的骂了一通。
如今眼见着那位“瘪三”居然自己从浴室里出来了,江小艾第一时间就跳了出来!
——开玩笑,那“瘪三”可是自己的bss啊!无论如何,江小艾可时刻谨记着,自己是和段聿城站在一条船上的!
江小艾:“妈,妈!您别误会,真的没有什么!他……他只是——”
然而,江小艾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一转头,却撞见了陶林青那张大笑脸。
江小艾内心:阿嘞?这就是你对待小瘪三的态度吗?
陶林青:“哎哟,是段总在这里啊!不好意思,小艾这孩子,也没有和我说!”
段聿城大大方方站在浴室门口,唇角快速勾起一抹笑,沉声道:“江夫人言重了,是我不请自来。”
江小艾继续一脸懵逼:阿勒?接下来的剧情难道不是应该陶林青拿起拖鞋打段聿城的脸,或者是直接甩出一百万的支票让段聿城从她女儿身边滚吗?
这么和谐的画风到底是什么鬼啊喂!
江小艾左看看一脸笑意的陶林青,右看看一脸绅士的段聿城,觉得彻底陷入了混乱。
陶林青虽然她很想直接了当问段聿城一句“你是不是把我女儿睡了”这样的问题,但是碍于段聿城的身份,她又不能问,于是陶林青女士只能站在原地,一边观察着段聿城和自己女儿的表情,一边暗自猜测。
而就在这个时候,段聿城却很识趣地再开口:“今晚已经很晚了,江夫人也累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小艾的。”
一句话,就是逐客令啦!
s市、乃至整个z国,最有身价的单身男青年,穿着浴袍出现在我闺女房间,加上大床上的那一滩血迹,加上这样一番话……
这等于是再说:你放心,我一定对你女儿负责到底嘛!
陶林青当时的心情就像是中了五百万大奖!
人家段聿城都发话了,陶林青当然很识相,她连连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好的好的,那你们先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以为自己的女儿被睡了,陶林青这个当妈的很光火,这个江小艾可以理解。
可是,为毛见到拱白菜的白猪后,她居然立刻换了一张脸?
就因为拱她女儿这颗白菜的猪是只猪王?
江小艾实在很难以理解这里面的逻辑。
更让江小艾难以理解的是……
陶林青离开后,江小艾正要开口质问段聿城,后者却似乎非常不在意刚刚发生的事,他保持着沉冷的表情,走到外间,坐上了长沙发,转而开口问江小艾。
段聿城:“江临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江小艾:“江临?他对我很热情,给我买了很多东西,还送我去大学念书了。”
段聿城:“他有没有对你起过疑心?质问过你什么?”
江小艾:“质问?没有吧,他们大概是怕勾起我不好的回忆,所以都没有主动开口询问过什么。”
段聿城:“很好。”
江小艾:“不是段总,刚刚的事情……你好端端的干嘛要那么说,现在陶林青是肯定误会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了,接下来她要是再追问起来,我要怎么说?!”
段聿城:“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江小艾:“我怎么能不操心,我每天都要生活在江家,我——”
段聿城的目光骤然一沉,带上了几分疾言厉色,瞬间就将江小艾到嘴边的话又压了下去。
叮咚。
外头,又响起了门铃声。
段聿城还没有开口,江小艾就很识趣地屁颠屁颠跑去开门了。
来人是辛泽,他依旧是西装革履,只是今晚,手上还提了一个不小的牛皮包。
段聿城:“江小艾,去买杯大杯拿铁。”
江小艾:“哦。”
说完,江小艾就回到卧室,取了点钱,顺便拿了那件黑色西装,然后就出门了。
在离开房间的时候,江小艾隐约听到了辛泽的一句话。
辛泽:“这次怎么这么严重?段总,您还要放纵他继续这样下去吗?要不要我想个办法,让他离开s市?”
紧接着,声音就被关上的门给隔绝了。
江小艾先是将黑色西服交给了一位酒店保洁员,紧接着,就一个人下楼去买咖啡了。
辛泽刚刚说的那个“他”,应该就是行刺段聿城的那个帽衫男了吧?
听他的口吻,这个帽衫男应该不止一次袭击了段聿城,而且段聿城应该还认识他。
那么段聿城在发生这样恶性的事件后,没有选择报案,甚至不准人声张,那么,就是说,他在保护那个帽衫男。
为什么要保护一个三番五次袭击自己的人?
江小艾百思不得其解。
下到酒店一层大厅,江小艾在一家叫iss.e的咖啡馆买了咖啡,就又往楼上去了。
与此同时,行政套房里。
辛泽将段聿城的伤口重新拆开检查了一边,随即再次贴上纱布。
辛泽:“伤口处理的很不错,这两天要注意饮食,烟酒尽量少碰。”
辛泽话音刚落,段聿城就自顾自点上了一根烟,“江家这边,明天起,就按原计划开始行动。”
辛泽收拾好医用袋,放入牛皮包,站在一侧,看了会段聿城,这才道:“一旦开始,就没有收手的余地了,段总,您真的想好了么?”
等了三五秒,都没有听到段聿城的回答,辛泽很识趣地继续道:“那这件事情的计划,要不要告诉江小姐?要告诉她多少?”
段聿城在烟灰缸里弹掉了烟蒂,道:“她那边我来负责,不用你管。好了,先回去吧。”
辛泽:“好的,段总,那我先走了。”
说完,辛泽不再多停留,离开了。
江小艾买完咖啡正准备上楼的时候,碰到了也才下楼的辛泽。她立刻上前叫住他,想要打探点小道消息。
江小艾认为:辛泽是段聿城的打工仔,而自己也是,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之间,应该是惺惺相惜的战友。
然而,让江小艾意料之外的是,辛泽全程像是没看到江小艾一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就绕开江小艾走了。
江小艾朝着辛泽的背影撇了撇嘴,就自顾自上楼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段聿城正坐在外间的书桌前,面前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江小艾将咖啡递过去,自觉功德圆满,便道:“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段总。”
段聿城:“今晚你就睡这里。”
因为每次多嘴都要挨训,江小艾也不敢再多问,哦了一声,就自顾自回卧室洗漱去了。
差不多到了晚上十一点,卧室的门被人打开。
那时候,江小艾正撅着屁股躺在床上玩手机。
听到动静后,江小艾连忙坐起身,却见段聿城已经自顾自走到床边,然后……
然后,段聿城居然当着江小艾的面,开始脱身上唯一的那件浴袍!
江小艾眼睛都直了,直勾勾盯着床边的段聿城,一直到段聿城将浴袍带彻底解开,要褪浴袍了,她才抽了一大口气,连忙一头扎进了枕头里!
江小艾:“段段总,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段聿城掀开被子,一边躺进去,一边开口:“下床。”
由于男神宽衣解带的画面实在太过香艳,以至于江小艾的大脑早就如脱缰的野马,思绪不知道飘到哪个香艳的场景去了。
江小艾:“段总,我……我今年才十九岁,我……我不行的,你放过我吧!”
段聿城:“……江小艾,我让你下床!”
江小艾将脑袋深深埋在枕头里,一边说着不要放过我的话,一边继续抖成秋风落叶。
段聿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手抓住她一条胳膊,不费吹灰之力,将江小艾拉到面前。
江小艾惊叫一声,一睁眼,就和段聿城四眼相对了。
段聿城:“江小艾,你以为你是谁?听好了,我对你这种身无二两肉的竹竿子没兴趣,别在这里自以为是!”
江小艾哆哆嗦嗦看着段聿城,咽了口口水,“那那你好端端,脱.光衣服做什么?”
段聿城:“我睡觉,不喜欢穿衣服。”
江小艾:“睡觉?我说了段总,我不要和你睡觉!啊!”
段聿城觉得,实在无法和这个迫害幻想症的小丫头沟通了,于是他直接了当,选择一脚将她踹下了床!
江小艾哎哟一声滚到地上,半边屁股摔得巨疼,她呲牙咧嘴爬起来,“段聿城,你干什么!”
段聿城指了指卧室外,“今晚你睡沙发。”
江小艾气哄哄瞪了他一眼,又想到了那张一百万的支票,这才抑制住内心的洪荒怒火,一声不吭往外间去了。
江小艾曾经不止一次做梦,和自己的男神段聿城一起在酒店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
而如今,梦想终于成为现实,可却并不如梦境中,让人流口水。
这一晚,江小艾在外间的长条沙发上睡了一宿,段聿城,则一个人舒舒服服霸占了卧室的整张大床。
沙发太软,也太窄,江小艾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下半夜开始就浑身都是酸痛得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时间刚过六点半,要命的门铃声就又响了。
江小艾哎哟一声,翻身掉在地上。
她顶着一头的低气压,默默去打开了门。
辛泽站在门外,露出一张“亲和力十足”的微笑,“hi,江小姐,早安。”
话音落下的同时,辛泽收敛了所有的表情,理都不理江小艾,径直进进了房间。
江小艾仇视地盯了眼正在往卧室去的辛泽,将他默默归类为“衣冠禽兽”、“表里不一”、“冷血无情”这个行列中。
在外面的洗手间简单洗漱完毕,江小艾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辛泽就又开始叫她。
江小艾一脸苦大仇深,“干嘛啊?又怎么了?”
辛泽指了指卧室,道:“段总受伤了不太方便活动胳膊,你进去帮他穿下衣服。”
江小艾哦了一声,走到卧室门口,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已经在收拾电脑的辛泽,“他裤子穿上了么?”
辛泽头都没有抬,接话:“不知道啊,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小艾撇嘴,敲了敲卧室的门,这才推门进去。
还好,段男神已经把衣服穿了大半,就剩下衬衫纽扣没有系。
江小艾进门,微微躬身,“段总,我来帮您穿衣服。”
段聿城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江小艾连忙吭哧吭哧跑过去,伸出胳膊开始给他系纽扣。
男神的身材真是好啊,这麦色的肌肤,这条理分明的肌肉……
虽然昨晚睡得痛苦不堪,可一大早能看到这么香艳的场景,江小艾觉得,那也挺值得的。
她兢兢业业地替段聿城系完扣子,见一旁还有一条领带,便又踮着脚尖把领带系上段聿城的脖子。
紧接着,江小艾正准备去那西装,突然,眼前的段聿城开口了。
段聿城:“江小艾。”
江小艾仰头,“啊?”
段聿城:“我看上去像小学生么?”
是这样的……因为段男神总是端着一张冷漠不食烟火的高冷神情,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的情绪藏得滴水不漏,以至于江小艾同学这个阅读理解经常零分的学渣,经常无法正确理解段男神话语中的潜台词。
比如说……现在。
江小艾一头雾水,只能答道:“小学生?段总您气质这么……高冷,您怎么会像是小学生呢,最夸张也就被人认做大学生吧!”
段聿城:“既然我不是小学生,那你为什么要在我脖子上套一根绿领巾?”
江小艾:“段总,您开玩笑呢,绿领巾是绿的,您这根领带是蓝的呢!”
有时候,段聿城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个瞪着一双纯真无害大眼睛的小丫头,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总之,不止一次,段聿城都有就地挖个坑,把这丫头活埋了的冲动。
段聿城忍无可忍,终于开启咆哮模式,“马上给我解下来!”
随着段聿城说话声调的提高,江小艾终于明白过来了什么,她后知后觉哦了一声,忙伸手,一边解开被她系的跟咸菜条似得领带,一边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段总,第一次,我没经验,下次一定不会了!”
手忙脚乱拆下领带,江小艾拎着领带,不知道该重新系还是放弃,只能试探的站在段聿城面前,欲言又止。
段聿城凉飕飕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小丫头,提起西装,头也不回就走出了卧室。
十秒钟后,辛泽有些不耐烦地出现在卧室门口。
江小艾:“又怎么了?”
辛泽:“江小姐,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等着睡回笼觉么?”
江小艾:“……”
十分钟后,江小艾跟着辛泽和段聿城,到了恒御景悦的地下停车场,并在那里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轿车。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缓缓滑入车辆主干道。
江小艾:“那个,我今天上午有课,我……”
段聿城:“闭嘴!”
江小艾:“……”
辛泽:“段总,不是给您配了条领带么,怎么没戴?上午和天琊董事长有场重要会晤,需要正装出席。”
回答辛泽的是沉默。
江小艾坐在一旁,默默瞄了眼,发现身旁的男人黑着一张脸,一副靠近者格杀勿论的表情。
不就是没系好领带么,至于么!
小心眼!
江小艾心中默默吐槽。
车子又开了会后,江小艾实在忍不住,再次开口,“那个,还有件事,段总,要是陶林青和江临问起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我要怎么说?”
段聿城:“就说我和你在谈恋爱。”
江小艾咽了口口水,“噢……”
段聿城:“你的身份证在哪里?”
江小艾:“啊?哦,在江家。”
沉默了三十秒。
江小艾:“段总,你……要我的身份证干啥?”
段聿城终于屈尊降贵转过了他高贵的头,垂眸冷冷看着江小艾,冷声道:“扣下你的身份证。下次你再敢不听话或者惹我生气,我就直接把你卖到越南去做童养媳。”
江小艾:“……”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抵达江家。
段聿城:“去拿你上课的书,把身份证也带下来。”
江小艾哦了一声,忙吭哧吭哧下车,跑向江家别墅。
陶林青正和江临在餐厅吃早饭,见到江小艾回来了,顿时眉开眼笑!
陶林青:“哎哟,小艾,怎么一大早就回来了?快,跟妈妈讲讲,你和段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到什么程度了,段总有没有和你谈过结婚的问题?”
江小艾:“妈,那什么,段聿城还等在外面呢,我上去拿书啊先!”
陶林青:“什么?段总亲自送你回来的?!还要送你去学校?!不愧是我陶林青的闺女,小艾,你真给咱们江家争气!老江,听到了伐,不是我们小艾贴着人家,是人家追着咱们闺女不肯放!”
江临坐在桌旁,继续吃饭,神情却看不出太多的欣喜,“事情还没定呢,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段聿城可不是光靠脸就年纪轻轻坐到了g-art总裁的位置。”
陶林青:“哎哟,昨天晚上段总亲口跟我说了呀,要对我们闺女负责的!”
江临闻言,蹙眉,“什么,负责?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个关系了么?”
江临话音刚落下,江小艾就拎着包包从楼上火速赶下来了,“爸妈,我去上学了!”
陶林青便再也顾不上和自己丈夫说话,急急忙忙跟着出去了。
江小艾刚回到奔驰车上,陶林青就到了车旁。
辛泽打开了后车座的车窗。
陶林青:“段总啊,谢谢你噢,还送我们小艾去学校。这一大早的,早饭吃了伐?要不要进来先吃个早饭?”
段聿城:“已经吃过了,谢谢江夫人。”
陶林青:“哦好的,那你们慢点哦,空了来我们家玩。”
段聿城:“当然,届时还要打扰江总和江夫人了。”
陶林青闻言,眉开眼笑,“哪里哪里,应该的!”
车子刚刚开出江家,段聿城就问江小艾要走了她的身份证。
虽然很不愿意,可是江小艾也无可奈何,只好默默屈服。
车子开出别墅区两条街,段聿城让辛泽靠边停车。
江小艾:“怎么了?”
段聿城:“下车。”
江小艾:“什么?你叫我这里下车?这里距离我学校还很远啊!附近又没有地铁站,打车都不方便,我怎么去学校啊?”
段聿城:“你怎么去你学校,管我什么事?你还指望我真的把你送去学校?”
江小艾和段聿城对视了三秒,紧接着,突然伸出手,摸向段聿城的大腿!
段聿城皱眉,往后躲了躲,“你干什么江小艾!”
江小艾从段聿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钱包,毫不客气从里头抽出几张百元大钞。
她将钱包往段聿城身上一丢,气哄哄道:“我没带钱,下次还你!”
说完,江小艾就一溜烟下了车。
临关门时,想到昨晚和今天一大早受的气,实在是气不过!
江小艾站在外头,指着段聿城的脑袋,忍不住吐槽:“还有,姓段的,不要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
呯!
说完,江小艾头也不回就沿着路伢子朝前走了。
辛泽一脸的惊魂未定,看着路边一副雄赳赳气昂昂朝前走的丫头,啧嘴。
辛泽中肯评价道:“这小丫头,脑袋不怎么聪明,脾气倒是不小。”
四十分钟后,在段聿城即将抵达公司时,接到了一通电话。
段聿城:“喂,江总,有事么?”
江临:“段总啊,你好,现在方便说话吗?”
段聿城:“可以。”
江临:“昨天晚上我太高兴,喝多了,所以后面的事情也不知道。听说昨晚段总和我女儿在一起,还住在了一间房间,是吗?”
段聿城:“是。”
江临:“听说,你现在和我女儿是恋爱关系,是吗?”
段聿城:“是。”
江临:“段总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小艾毕竟是我的女儿,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做父亲的,我就多问两句。”
段聿城:“这是应该的。”
江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接着道:“这么说来,段总会突然帮我们江家找到遗失在外多年的女儿,也是因为你们之间的这层关系了?”
听到江临这么问,段聿城在电话那头,露出一抹冷笑,“当然,要不然,江总认为,我有什么理由,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去调查查证小艾的身世?”
段聿城是全球最大企业的总裁。他每天忙工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突然对一家百货公司老板家的家事感兴趣?
就算他因为机缘巧合,碰巧发现了江小艾是江临的女儿,可他何必来管这事情呢?
段聿城,以他的身价和地位,还需要来讨好江家吗?
虽然女儿是回来了,江临也老怀堪慰,但是不得不说,这件事,却一直是横在江临心中的梗。
江临是商人,段聿城也是商人,所谓的商人,就是绝对不做赔本的买卖。
这些日子来,江临其实一直在揣摩,段聿城特地帮助江家的用意,而现在,随着江小艾和段聿城关系的明朗化,一切,似乎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如果段聿城真的看上江小艾了,那么确实,以他的背景和身份,江小艾能够回到江家,对他更有利。
最起码,面子上过得去多了。
听到段聿城的回答,江临的口吻立刻变得松缓了许多,却依旧不肯罢休,转而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段总看着,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心中的疑虑既然消除了,那么就要牢牢抓住这个金龟婿了。
段聿城冷笑:“江总是怕我半途跑路,对你女儿不负责么?”
江临呵呵一笑,却道:“哪里哪里,我相信,段总不是这样的人。”
段聿城:“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然就今晚,你看如何?”
江临:“那就这么定了吧!”
段聿城:“时间地点订好了,我会通知江总,那么,晚上见了,江总。”
段聿城挂了电话,表情冷漠。
辛泽:“江临这只老狐狸,果然不太好对付。大概从一开始我去找他,说找到他女儿了,他就开始有怀疑了。”
段聿城:“有些人,就是亏心事做多了,半夜都怕鬼敲门,所以总是这么疑心重重。她的身份证收好了,今天就把事情办妥。”
辛泽转身,接过身份证,他忍不住又看了眼段聿城,道:“段总,你确定,一定要这么做?这件事可没法再伪造,一旦去办了,你和那小丫头就……”
辛泽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段聿城冷哼一声,道:“只有那么做,才能彻底消除这只老狐狸的戒心,不是么?”
言毕,段聿城率先下车。
辛泽从后视镜看了眼段聿城决绝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低声喃尼:“这次,是真的要玩大的了……”
*
另一边,江小艾从段聿城车上下来后,叫了滴滴打车,又等了好一会,才叫到一辆出租车。
等江小艾赶到上课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开始十来分钟了。
好在大学生上课迟到的并不少,江小艾蒙混过关,也没有被点名批评。
因为去的晚,教室后排的位置都被抢完了,江小艾只好坐在讲台下第一排。
昨天晚上睡得不踏实,一大早听着光头教授念经,江小艾困得快发疯了。
然而,沐浴着老和尚的唾沫星子,江小艾胆子再肥,好歹不敢真的趴下,只能以小鸡啄米状,痛苦地挨过了三十分钟。
第一节课下课后,正当江小艾准备补眠睡上那么会儿时,突然就有人和她说话了。
“你好,你就是我们系新来的那位美女插班生吧?”
江小艾转头一看,却见身旁一个姑娘正带着和善的笑意看着自己。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眼见这样有人搭讪,江小艾连忙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江小艾:“是啊,呵呵,不是什么美女,过奖了!”
“什么不是美女,你还不知道吧,昨天你来上过课后,咱们整个系的男生都疯狂了,都在想尽方法查你的电话号码。”
江小艾:“……有那么夸张?”
那姑娘微微一笑,转而道:“你好,我叫王倩,新闻传播系,今年大三。”
江小艾点点头,“你好,我叫江小艾,呃,中文系,今年大四。”
王倩:“你可能不记得了,其实两周前,我们刚刚见过面。”
江小艾:“什么?在哪里啊?”
王倩:“g-art啊,就是红星路那家,你那时候在那里做六月鲜的促销员,我在你手上买过几盒豆瓣酱。”
江小艾:“是吗?不好意思啊,超市每天人来人往来多人了,我和没有记住你。”
王倩:“下次豆瓣酱促销的时候记得告诉我哦,我要多去买点囤点货。”
江小艾:“你买那么多豆瓣酱做什么?”
王倩小声抱怨道:“大城市里的物价太贵了,食堂随便吃顿饭就要五六块,买点豆瓣酱,打个饭再打一个菜就够吃了。”
这姑娘虽然穿的没有破破烂烂,可是衣服质量却都不怎么样,一看就是从马爸爸家淘来的。除此之外,王倩脸上明显带着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的土气,一看就是小地方出来的姑娘。
江小艾作为从小在孤儿系长大的草根人民,非但没有觉得嫌弃,反而格外亲切,和王倩还挺聊得来的。
就在江小艾交识到大学的第一个朋友时,斜对面,另一张桌子旁,宋思嘉朝着江小艾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宋思嘉:“穷人就是穷人,就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是改不了吃shi的毛病,爱和土鳖交朋友。”
一旁,林菲雪闻言,抬眸朝宋思嘉看的方向望了眼,道:“你说新来的那个系花?”
宋思嘉蹙眉,“什么系花?”
林菲雪:“你不住校不知道,昨天晚上,他们男生寝室就推出了咱们系的新系花,还说这个新来的妹子清纯漂亮,实力碾压原中文系的系花肖瑞彤,你是没看到,肖瑞彤知道这事情后,脸都气白了!呵呵!”
宋思嘉:“就凭她,还什么系花?切!”
林菲雪:“怎么,你好像看她很不顺眼?她得罪你啦?”
宋思嘉:“这个小狐狸精,在勾引我姐姐的男朋友。”
林菲雪惊呼:“什么?!真的假的?就凭她,居然敢和思妍姐抢男人?!”
宋思嘉:“所以,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她不可!”
林菲雪闻言,轻笑一声,转而道:“那还不简单。思嘉,这事你用不着操心,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好好给她点颜色看看!”
——
妹子:魚爷,为撒让小艾卖酱油和豆瓣酱?
魚爷:因为你们的魚奶就是卖鲜酱油的=。=
“阿姨,一份炒鸡块,一份大排,哦,还有那个红烧带鱼也给我来一份!饭太少了阿姨,再给我多打一份吧!”
中午,学校食堂,江小艾站在领饭窗口前,一口气叫了三荤一素。
连打饭的大妈都忍不住看了江小艾一眼,糟心道:“姑娘,长点心吧,这么个吃法,可找不着男朋友哟!”
江小艾端着餐盘,美滋滋找了个角落空位,准备享受这顿午间大餐。
这几天在江家,为了保持淑女形象,江小艾一直克制着自己的食欲,每顿饭止于一碗米饭,一道菜最多下两筷子。
而今天……她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
江小艾拿起筷子,毫不犹豫就朝自己最爱吃的肉肉发起了进攻!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小艾的手机突然进了一个陌生电话。
江小艾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囫囵道:“喂你好。”
“江小姐是吗?您好,打扰您了。我这边是恒御景悦洗衣房,想和您说一声,您昨晚送来的西装已经干洗好了,江小姐您看,您是提供一个地址我们给您寄过去,还是您亲自来趟酒店取?”
昨晚送过去的西装今天中午就洗好了?
高级酒店果然效率不一样。
江小艾:“你们帮我寄吧,我问一下地址,一会给你回过去。”
“好的江小姐,祝您用餐愉快!”
诶?他咋知道我在吃饭?
江小艾一边用纸巾抹了抹嘴上的油,一边又拨通了洲际酒店前台的号码。
“喂,洲际酒店是吗,麻烦转一下保安部。”
洲际酒店保安部部长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和几个队员在睡午觉。
听到电话铃响,他有些不耐烦地接通电话。
“谁啊?”
江小艾:“你好,我找保安部队长。”
“我就是,你找我组撒啦?”
江小艾听着老大叔的声音,莫名其妙:“……诶?你就是?那你们保安部有没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挺帅的,呃……桃花眼。”
队长一开始正不耐烦地要挂电话,最后听到桃花眼三个字,顿时一个激灵!
“这几天,要是有个姑娘打电话来说要找保安队队长,记得把我的手机号给她,记住了,千万不要告诉她我是谁。”
队长猛然想起今天早上,酒店老板家的太子特地打来电话交代的事情。
队长连忙道:“哦,是啊是啊!有啊,呃这位小姐,您要找他是吧,好的好的,他现在人不在,这样吧,我给您他的私人号码,您自己联系他吧!电话是65567x”
放下电话,保安队队长长吁一口气,摸着地中海脑海,感慨:“差一点啊……好不容易混到的队长的位置就要不保啊……嘶,不过这个太子爷也真是的,pia女人都pia到保安部来了,还骗人家是保安部的队长?splay吗?套路还真是多啊……”
江小艾并不知道某只大灰狼为了抓住她下的层层套,她拿到全s市女人梦寐以求的盛公子的私人电话后,想:
那么p大点事情,打电话太唐突了,还是加微信吧!
最重要的是——江小艾真的不想听到那货妖.艳.风.sa的声音有没有(╯□╰)
将手机号输入微信查找,江小艾在附加信息了,写下了几个字:你好,保安队队长
扒了两口饭,系统马上提示添加好友成功。
江小艾点开个人简介,发现妖.艳男用的头像是一张自己的自拍照,西装革履,一手捏着领带,一脸憋shi,禁欲气息十足,而他用的微信名,就是保安队队长。
江小艾嗤之以鼻:果然是个自恋狂!
江小艾快速编了一条信息过去。
江大艾要吃遍全世界:你好,我是江小艾,昨晚的西装已经洗好了,方便给我个地址吗?我快递给你。
保安队队长:你是快递员吗
江大艾要吃遍全世界:
保安队队长:xxxxx(地址),我会把你的照片给门卫,如果不是你亲自送,我可是会拒收的哦。
江小艾翻了个白眼,给恒御景悦回电,将地址报给了对方。
挂掉电话时,她看到又一条信息过来了。
保安队队长:为什么突然从酒店辞职了?
衣服寄出去了,任务就完成了,收不收就是他的事情了。
江小艾自觉功德圆满,便拒绝再和盛少京沟通,直接将他拉黑,继续愉快的吃饭了。
等江小艾一顿饭吃饭,在教室里睡完午觉,接着上课时,发现微信有人加她好友了。
这次是一个叫d的男人。
因为几个小时前和盛少京的事情,江小艾很自然地将这个陌生人与盛少京联系在一起,并不假思索认为,这是盛少京的小号!
于是,江小艾毫不犹豫拒绝,并在拒绝理由里,发了三坨shi。
大概是五分钟后,那个名叫d的男人再次发来的添加还有请求。而这一次,备注一栏里,多了几个字:
江小艾!
出于某无法解释的理由,从那三个字和那个感叹号中,江小艾诡异地悉知了这位d先生的身份
——即便隔着屏幕,江小艾都能感受到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而段聿城那张黑沉的脸,几乎就在眼前!
江小艾抖了抖手,连忙添加了这位d先生,第一时间发了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
下午4点刚过,第二节《古典文学艺术赏析》课刚开始,椅子沉默不言的d先生,终于发消息过来了。
d:分钟,学校大门口。
江小艾几乎是立刻条件反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上课的老师推了推眼镜,“这位同学,有事吗?”
江小艾举了举手机,“老师,我叔叔出车祸进医系了,我要马上过去!”
说完,不等老师发话,江小艾便化身为一根炮仗,jiu——发射出去了。
江小艾一路狂奔到校门口,没有看到早上那辆黑色奔驰,而是瞅见了另一辆车。
这里是学校大门口,这个时间点,唯有这么一辆车刺啦啦停在那里。已经和段聿城约好了,加上那也是一辆高级轿跑,江小艾想都没想,就拉开车后门把手,冲进了那辆蓝色玛莎拉蒂里。
然后?
然后江小艾就傻眼了。
驾驶座,男人摘下墨镜,冲着江小艾,眯起了那双妖艳的桃花眼。
盛少京:“嗨,小美女,这么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是他,为什么会是保安队队长?这不是段聿城的车吗?!
江小艾足足愣了三四秒,才憋出一句话:“怎么是你?!”
盛少京:“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需要我提醒你吗,刚刚可是你自己跳上了我的车。”
江小艾连忙伸手去推车门。
然而,价值百万的豪车,自然有上车自动上锁功能,江小艾去推车门的时候,车门已经被锁死了。
而就在这里时候,江小艾一抬头,便见几米开外,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刚刚停下,驾驶座里,一个男人下车,望向学校的方向。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辛泽!
江小艾:……
江小艾一边拼命拉门把手,一边道:“我上错车了,你放我下去行不行?”
盛少京松开手刹,一脚油门,一阵拉风的引擎声,车子就驶向了主干道。
江小艾:“喂!你要去哪里啊,放我下车啊!”
盛少京好整以暇戴上墨镜,慢条斯理道:“江小艾,这次可是你自己上了我的车,我可没有逼你。”
江小艾:“我都说了我上错车了啊,你快放我下去,我有急事啊!”
盛少京:“怎么就那么巧,每次我碰到你,你都是有急事?上次是谁说要请我吃饭来着?嗯?再说了,我可是帮了你不小的忙江小艾,没有我你早就被洲际开除了是吧?对待你的恩人nie点,?”
江小艾咆哮:“你妹啊,你这是********我告诉你!”
盛少京却不理她,直接打开了音响,用热烈的重金属摇滚乐,压下了江小艾的咆哮。
眼看着车子距离学校越来越远,江小艾内心的绝望也一点点扩散开。
她坐在车后座,在刺耳的重金属乐中,心如死灰。
刚刚奔驰轿车里,好像没有其他人吧?
是辛泽一个人来接她的?
这么说,段聿城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江小艾现在只祈祷,辛泽没等到她,会直接给她打电话,而不是选择向段聿城告状。
一首歌结束,眼见着炸毛的小野猫安分了,盛少京终于将音乐分贝调了下来。
江小艾坐在车后座,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所学校。”
盛少京:“虽然你把我拉黑了,但是我还是看到了,今天中午2:45分,你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配图是一份食堂饭,餐盘上印着复旦大学的lg,然后我再打个电话,让你们学校教导处查一下********,你的课程表就发到我手机上了。只不过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我刚刚到校门口,你居然就心有灵犀自己跑上我的车了。”
江小艾翻了个白眼。
盛少京:“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高材生,很厉害啊江同学。”
江小艾继续翻白眼,有些无奈道:“大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盛少京耸肩,“我只是单纯的想和你吃个饭,就有这么难么?三番两次偶遇你,三番两次跑掉。江小艾,你这算是欲擒故纵?如果是,那恭喜你,你已经成功吸引到我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自恋的男人……
江小艾觉得自己黑眼球都快翻不回来了。
车子又开了二十来分钟后,盛少京往后视镜看了眼,发现那小丫头正眉头紧锁,双手捂着自己的胃部。
盛少京挑了挑眉:“再过十分钟就到餐厅了,江同学,不要再浪费演技了好吗?”
江小艾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保持着这样纠结的姿势一声不吭。
等盛少京再次看向后视镜的时候,江小艾已经整个倒在车后座,整体团成一团。
盛少京看着她苍白的脸孔,蹙眉,“喂,你没事吧?”
江小艾虚弱道:“喂,混蛋,能开点窗吗?我晕车。”
盛少京视线狐疑地在江小艾身上转了一圈,觉得她这样子不像是装的,便将车后窗打开了一条缝隙。
江小艾瞄了眼窗户,艰难地坐起来,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吐了,开大点快!呕……”
眼见着车后座的人开始干呕,盛少京眉头一皱,连忙将窗户开到最大,免得自己的车子遭殃。
江小艾一脑袋就窜出了车窗,紧接着,盛少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江小艾就整个化身为一条灵活的泥鳅,撅了几下屁股,噗通一声,就跳出了窗外!
虽然因为前面红灯,盛少京已经放慢车速,可车子毕竟还开在马路上,这个时间又马上要赶上晚高峰,车子还不少。
这丫头居然这么不顾死活跳车!
盛少京当时真的是捏了一把冷汗,忙一脚刹车停下!
他慌忙下车,回头一看,却见那小丫头已经钻进了对面车道的一辆出租车,正隔着车玻璃,冲着他露出一张凶悍的脸孔,还不忘朝他笔了一根中指……
盛少京:……
“死丫头!”
盛少京站在车旁,目送蓝色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中,他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无奈泄气的笑容,转而又回到了车里。
“小姑娘,哪能回事情啊?你怎么从车子里跳出来了?是碰到坏人了是伐?要不要报警啦?”
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大叔就热情地问好。
江小艾一边喘息,一边摇头,“用不着,没事大叔,我很好,谢谢大叔。我要去复旦大学,麻烦大叔快点,我赶时间。”
大叔从后视镜觑了眼江小艾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我晓得了,帮男朋友吵架了是伐?就算伐开心,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不可以做的哦小姑娘,你晓得这个样子有多危险伐?”
江小艾点头如捣蒜,正要说什么,包包里的手机响了。
江小艾连忙拿出来一看。
h,n!
不是辛泽,是大魔王的夺命all啊!
这个混蛋辛泽,果然不是好人,果然是找大魔王告状了啊!
江小艾欲哭无泪,一边抖着一边接通了段聿城的电话。
江小艾温柔道:“喂,段……段总。”
段聿城:“辛泽已经等了你四十分钟了。”
江小艾更温柔道:“嗯……说来话长,出了点意外,我现在不在学校,我——”
段聿城:“你是活够了想死了是么江小艾!”
江小艾:“不是,我……我现在在世纪大道,已经往学校方向去了,我尽量快——”
段聿城:“不用回去了,十五分钟,到g-art总部万象大厦等我!”
5分钟后,江小艾顺利抵达g-art总部。
等她真的走进总部所在商务楼的大厅时,她才发现另一个问题。
大魔王没有说,是让她等在万象大厦一层,还是直接上楼去楼上g-art总部找他。
刚进商务楼大厅没多久,很多下班的白领们,都纷纷对江小艾行注目礼。
虽然刚刚玛莎拉蒂的车速不快,但是江小艾好歹是用这一身凡人之体直接从车上滚下来的。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墨绿色格子连衣裙,腿上是一条黑色打底裤。刚刚这么一滚,裙子虽然没事,但是黑色打底裤却破了好几个洞。
黑打底裤,露出几圈白色肉肉。
不仅一点都不性.感,简直是……不忍直视。
不仅如此,江小艾的脸颊有手上,还有几处擦伤,加上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头发,看上去实在是……让人糟心。
江小艾像是误入皇宫的小丑,顿时被那一双双嫌弃的目光压得低下了头。
她不敢不去洗手间收拾自己,生怕这么一会儿,就会错过大魔王,又要挨训。
而就在江小艾徘徊在电梯附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去g-art总部时,电梯里,走出了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段聿城!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住了大厅全部女性的眼球。
白衬衫,黑西裤,这个拥有完美身材、完美脸蛋的男人,配上这样一副骇人森然的气场,足以迷倒所有女人。
而当江小艾看到他时,心境有点像离家出走的孩子在饿了三天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妈!
江小艾不假思索就出声:“段总!”
虽然段聿城没有转过头来,虽然他至始至终也没停下脚步,保持高冷状走出了大厦。但是江小艾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视线还是对上自己的了。
不仅如此,江小艾还隐约看见,那一瞬间,高冷的段男神的嘴角,还诡异的抽搐了一下。
虽然段男神无视了自己,但是江小艾还是很自觉地做起了小尾巴,默默跟了上去。
在大厦门口,一个门童将一把车钥匙递给了段聿城,后者接过钥匙,上了车子的驾驶座。
江小艾刚上前两步,车子就轰一声,开走了。
一直到车子开出大厦门厅口,江小艾才失落地低下脑袋,她瞅瞅自己脏兮兮的手,瞅瞅破破烂烂的打底裤,心想:
段聿城这是觉得我丢人呢,看都不看我一眼,还不给我上车。
江小艾耷拉着脑袋,觉得有点委屈,又觉得有点难过,她转头,正准备去洗手间拾辍自己,手里的手机又响了。
江小艾:“喂,段总。”
段聿城愤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咆哮出来,“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等着过年吗?!”
江小艾的耳朵差点被震聋了,闻言慌忙抬头,却见那辆段聿城开的银色宝马轿车,正停在路边。
江小艾哦了一声,连忙抱着包包,低下脑袋,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上了副驾驶,江小艾长吁了一口气,道:“段总,我注意了,没有人发现我上你车了,你放心吧!”
一路在车上,段聿城都保持着沉默。一声不吭地开着车。
中途的时候,江小艾听到段聿城接了一通电话。
“人在我车上,今天你先回去吧。”
从电话内容来看,应该是辛泽打过来的。
江小艾心中忍不住默默吐槽那位心机by:这货宁可一直在大学门口等到现在,都不愿意给她打个电话询问下情况,简直是太丧心病狂了!
车子没开多久,最后就在路边一个停车位停下了。
段聿城:“把你腿上那条破布脱了,赶紧出来!”
大魔王发话了,江小艾自觉罪孽深重,连忙乖乖听话,秒速褪下腿上的打底裤,随即匆匆跟上了段聿城的身影,进了一家商店。
那是一家卖衣服的商店,江小艾进门前看了眼lg,是一串自己不认识的英文名。
一进门,两位导购员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段聿城站在店内,视线一扫,最后指了一个方向,道:“那套衣服,s号有现货么?”
导购小姐a:“有的先生!”
段聿城:“马上给她穿上。”
导购小姐a:“好的先生,我马上去拿。”
导购小姐b:“两位这边请,先生您在沙发坐一下,这位小姐,您可以先进更衣间。”
第二位导购员将两人领进了一间独立的小房间,小房间中央摆设了沙发,一面墙是大镜子,另一边有一个小隔间,即使更衣室。
江小艾默默打量了一下这间比自己公寓还大的房间,哦了一声,乖乖进了更衣室。
代购员b小姐眼尖得不行,看到江小艾穿着dir的裙子,看着段聿城穿着纪梵希的西装,立刻见缝插针,拿起放在休息室内展用的一套裙子,道:“这位先生,其实刚刚那位小姐皮肤很白,您看,我们店新上的这一款酒红色裙子,很衬那位小姐的皮肤!”
段聿城坐在沙发上,觑了眼那条裙子,冷声道:“她还是学生。”
“学生没关系呀,这条裙子年轻人穿也时尚,一点都不显老气,这是咱们家首席设计师亲自手裁的,全球一共就六——”
导购员小姐话说到一半,冷不丁,就被段聿城阴森森的目光刮了一眼,顿时,吓得噤声,再也不敢开口了。
另外一位导购员很快就拿来了衣服,江小艾穿上,出来,先是小心翼翼觑了眼段聿城的脸色,然后抬头朝镜子里看了眼。
印着卡通lg的体恤衫,一条松松垮垮的背带牛仔裤,一双中规中矩的运动鞋。
江小艾从未想过自己穿衣服居然还能穿出这么呆萌的效果,戴上一顶小红帽,简直就成了马里奥!
段聿城上下打量了江小艾一眼,就往口袋里掏钱包打算付钱了。
“哎哟,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脸颊手臂上都刮伤了啊?您稍等,我们这里有药箱,我马上给您处理一下!”
说完,导购员就匆匆往外去了。江小艾闻言,下意识就去看段聿城,生怕他又要生气。
然而,段聿城最终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开口拒绝。
然而,导购员刚刚帮江小艾手上的伤口擦干净,外头就进来好几个顾客,为了照顾生意,无奈之下,导购员小姐只好对刚刚付完钱过来的段聿城道:“先生,不好意思,外头又来客人了,麻烦您帮这位小姐清理一下伤口吧,谢谢!”
说完,导购员就匆匆离开了房间。
江小艾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可能劳动段总的大驾,于是她很自觉拿起棉布,最快的速度将脸颊上拿出擦伤带出来的血迹和灰尘抹去。
江小艾不敢耽搁,匆匆做完,就道:“我好了,走吧!”
段聿城:“站住!”
江小艾石化,乖乖听命。
只见段聿城又从那个药箱里取了一片干净的棉布,沾了消毒药水后走过来,然后就往江小艾脸颊上擦了!
江小艾震惊了!
段聿城居然给自己处理伤口?!
天要降红雨了吗?
男神近在咫尺,他神情专注,眉宇轻轻蹙着,目光锋锐依旧。
太近了,近到江小艾看得清他瞳孔里自己放大的脸孔,近到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混着烟草味的香气,近到连他温热的呼吸,江小艾都感触到了。
一想到段聿城就在给自己处理伤口,江小艾忍不住抽了口气,身体抖了抖。
江小艾紧张,太紧张了!除了紧张,又有点心悸,总之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身体。
然而事实是,段聿城才不关心这个小丫头是胳膊断了还是腿折了。
要不是因为一会要去见江临和陶林青,怕他们以为他欺负江小艾,他才不会这么折腾,又是给她买衣服,又是给她擦灰。
最后看到江小艾发抖,段聿城还以为这小丫头是怕自己,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当然,很快,段聿城就会发现,这小妮子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的胆子小得不行,其实……呵呵。
在商店里耽误了十来分钟,段聿城是压着约定时间,抵达餐厅的。
那个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一直到这个时候,江小艾都不知道今晚段聿城找她是要干什么的。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和江家那边说一声不肥家次饭,然后哎哟一声,就撞在了段聿城的后背上。
抬头一看,段聿城已经停下,身后正是一间包间的房门。
段聿城大概已经对这个莽撞低智商的姑娘放弃治疗了,也没有再和她计较,而是用一种很郑重的神情,和江小艾道:“一会进去了,什么都不用说,吃你的饭就好了,明白么?”
江小艾点点头“哦,知道了。要吃晚饭吗?那我要不要给江家那边打个电话。”
段聿城:“不用。”
说完,段聿城就转身,已经推开了面前包间的门。
江小艾将这句话翻译了一下,意思应该就是:进门后就好好闭上你的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除了吃饭什么都不准干。
而就在江小艾决定默默做个蹭吃的酱油瓶时,突然就有人开口叫她了。
江小艾摸了摸鼻子,觉得有点丢脸,又觉得有点暖心,她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紧接着,段聿城又用最快的速度,替江小艾点完了所有的东西。
江小艾吃过的西餐也就是麦当劳和豪享来,个人消费价都不会超过块。
第一次来这种一道沙拉都要美刀以上的高级西餐厅,江小艾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实在是有点眼花缭乱。
接下来整个用餐过程,她都在努力观察另外三个人使用餐具的顺序和规则,尽可能让自己不要太丢脸。
而在此期间,她也竖起耳朵,默默聆听三个人间的对话。
一开始,三个人之间的对话非常没有营养,江小艾听来听去,无非就是些鸡毛和蒜皮,无关痛痒的东西.
一直到主食上来后,陶林青的话锋才开始变得具体明朗起来。
陶林青:“真的要谢谢段总,要不是你,我们和小艾也不可能一家团圆!”
段聿城:“江夫人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陶林青:“我们小艾啊,从小就在外头长大,虽然有些规矩还不够到位,但是也正是因为此,她的性格正直爽朗,干干净净的,再加上这副脸孔,果真是出挑的很呢,昨天宴会过后啊,就有好多人来打听我们小艾呢!”
陶林青这随口一句话,却在明里暗里表示:圈子里,自己女儿还是很吃香的。
陶林青今天早上,还对段聿城谄媚有加,而到了晚上,却说出了这样自恃的话。
看来,江临是已经和自己老婆谈过了。
段聿城闻言,不急不缓道:“小艾虽然偶尔鲁莽莽撞,但是确实很好。如江夫人所言,她很率真真实,也很善良。”
江小艾抬头,看看陶林青,看看段聿城,咧嘴笑了笑,继续埋头吃自己的饭。
这个时候,一直不怎么开口的江临,也终于切入了正题,“段总,虽然说,谈恋爱是现在年轻人的自由,但是小艾,毕竟也是大家闺秀。江家和九洲百货在s市并不是小门小户。听说,现在包括女明星宋思妍在内的很多女性,都在和段总传出绯闻消息?”
段聿城:“江总也说了,那些只是以讹传讹的绯闻罢了。”
江临:“呵呵,我当然是相信段总的人品的。但是段总你一定明白的,有时候,谣言也会害死人。以现在段总这样的名声,你让我们小艾,如何自处?其他人,又要怎么看她?”
江临这番话已经说得非常露骨,也非常不客气。连江小艾都听出了,他这是要逼着段聿城做出一个明确答复——
要么就澄清和那些女人之间的关系,要么就离我女儿远一点。
段聿城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垂眸盯着面前的高脚杯,不语。
包间里的气氛瞬,随着他的沉默,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陶林青觑着段聿城的脸色,正要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段聿城却缓声开口了。
段聿城:“江总,江夫人,两位的顾虑,我都明白,也能理解。今晚,我就在这里告诉二位,你们担心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
江临继续咄咄逼人:“哦?是么?段总不会只凭这么一句话就许下这样的承诺吧?”
段聿城:“当然不是一句空口白话。江总,江夫人,事实上,今天,我和小艾已经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了。”
段聿城说这句话的口吻,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咳咳咳!”
江小艾一口牛肉顿时噎死在了嗓子眼,瞪大了眼珠子转头要去看段聿城!
段聿城在桌子下,踢了江小艾一脚!
江小艾这才收住了夸张的表情,要转过去看段聿城的脖子急刹车,转而对着同样一脸难以置信的江家夫妇笑道:“不好意思,噎住了!”
段聿城一边好整以暇往江小艾手里递了一杯柠檬水,继续道:“如此一来,江总和江夫人,应该就不会怀疑我的诚意了吧?”
江临震惊的一时无语,嘴巴张张合合老半天,才出声道:“段总,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段聿城从西装内侧口袋,摸出了一本小红本,往桌上一放,推到了江临陶林青面前,同时道:“这种事情,非但不可能开玩笑,更不可能造假。江总若是还不信,大可以去民政局系统查看一下。”
陶林青的表情几乎是如饥似渴的,立刻拿起了那本结婚证,打开看了好一会,才惊异地抬头去看江小艾。
陶林青:“小艾,你真的……”
真个鬼,你问我我问谁!我特么到现在也是云里雾里啊喂!
江小艾心中默默吐槽,脸上却只能乐呵呵地笑,“是啊,妈!”
因为小红本的出现,整个饭桌上的氛围立刻发生了惊天逆转,尤其是江临的态度,一改之前的冷漠,变得格外热情。
段聿城:“有件事还要和两位沟通一下。考虑到小艾现在年纪还小,加上我也刚刚回到g-art,所以我希望,我和小艾结婚的事情,两位能够暂时对外保密。等明年下半年,小艾毕业了,我们再举办婚礼。”
比起这位多金的高富帅成为了自己碗里的女婿,其他事情真的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加上段聿城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所以江家夫妻都没有拒绝,欣然答应了段聿城提出的这个要求。
陶林青这个时候脑子已经转了好几圈,未雨绸缪到将来了。
段家长戟高门,是豪门大家,这种家庭,光成为少奶奶还不够,想要真的站稳脚跟,那必须得有孩子啊!
于是,陶林青立刻开始为自己的闺女创造造人条件,“小艾啊,既然已经和段总领了证了,那你们就是合法夫妻了。你住在江家也不方便,以后就跟着段总住吧,段总,你意下如何?”
段聿城:“小艾刚刚回到江家,立刻就出来跟我住,会不会不大好?”
江临:“这个有什么不好,大家都住在s市,以后来往也很方便嘛!”
陶林青:“就是呀,小艾啊,今晚回家就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搬过去和段总住吧!”
其实,从段聿城拿出那本结婚证开始,江小艾的大脑已经处于完全失控的状态。
她今年才9岁,虽然也幻想过恋爱,甚至肖想过男神段聿城,但是,对于婚姻,江小艾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
结婚这种事情,离自己太远了。
然而,今天晚上,段聿城却随随便便宣布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这,是真的?
还是和自己江家女儿的身份一样,只是又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在西餐厅吃完晚餐,一行四人愉快的走出来。
在即将被陶林青拉上回江家的车时,江小艾忙出声道:“妈,我的书都落在段总家了,明天我还要上课……”
陶林青笑,“真是女大不中留,现在是嫁了人,都不高兴回家了是吧?行,那你今晚就住段总哪里吧,明天妈妈把东西帮你送过来。”
江小艾咧嘴笑,和江临陶林青就此告别。
眼看着车子开走了,她才长吁一口气。
她装书的包包确实不是身上,但并没有在段聿城家,而是就放在段聿城车上。
刚刚会那么和陶林青说,是因为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陶林青回去肯定会对自己“严刑拷打”,江小艾现在一头雾水,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怕回江家穿帮,这才打了个幌子拒绝回去。
江小艾转头看一旁的段聿城,老实道:“我不是真的要住你家的,我是怕我一个人回江家应付不过来,所以不敢回去。”
段聿城:“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要住我公寓?”
江小艾呵呵,“那什么,反正陶林青不都说,明天就要我住过去,就多了一个晚上而已,没什么区别啊!比起这个,段总,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我们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喂,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去哪里啊?”
段聿城没有听江小艾说完,就自顾自上了轿车的驾驶座。
江小艾正要跟着上副驾驶,眼前的轿车居然发动,伴随着一阵轰鸣的引擎声,冲了出去!
江小艾差点被行驶的车子带倒,连连后退!
江小艾冲着逐渐开远的轿车咆哮:“喂,段聿城!你给我回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啊混蛋!”
这几天和段聿城接触,江小艾自觉态度良好,一直唯唯诺诺,唯命是从。
可是段聿城呢?
先斩后奏让她做了江临的女儿,甚至和他结了婚,这些都算了。
江小艾真的不能忍的,是段聿城的态度!
每次对她都是颐指气使,动不动就凶她,还不止一次,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大街上!
压着一肚子邪火的江小艾,打通了段聿城的电话,信号刚接通就开始咆哮,“段聿城,你拽个p啊!有车了不起吗?有钱了不起吗?就算我收了你的钱给你做事,你也不能这么不尊重人!”
“说完了?”
江小艾:“你给我开回来!你今晚不带我回去,我就把这场阴谋全部打电话告诉江临!”
段聿城轻哼了一声,利落地把电话挂了。
江小艾气的浑身冒气,指着车尾灯大骂:“你大.爷的!段聿城,把我真惹毛了,信不信我跟你同归于尽!”
江小艾话音刚落,前方的轿车就缓缓靠边又停下了。
紧接着,驾驶室的玻璃门被打开,段聿城的一只手伸了出来。
而他的手上,正是江小艾落在他车上的包包。
只见段聿城利落的松手,随手将包包丢在了路边,紧接着,便扬长而去,彻底消失在江小艾的视线中。
江小艾狠狠踢了一脚身旁的电线杆,“段聿城,我跟你没完!”
*
上帝用了7天的时间,创造了一个伟大而绚烂多姿的世界。
而江小艾同学,用了7天的时间,完成了升职加薪迎娶高富帅。
虽然成就比起前者,是在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比起一百万的支票,升级成为豪门小姐,最让江小艾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和段聿城真的结婚了!
江小艾的身份是假的,nda鉴定书是伪造的,所以,在当晚的晚宴结束后,在路上被冷风一吹,江小艾清醒过来后,自然以为:那份段聿城给江临看的结婚证也是假的。
然而,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
当晚,被段聿城再次流放后,江小艾去了陆晓芊家留宿。
陆晓芊听闻了这件事,立刻用自己的工作电脑,进了公安系统,查询了一下资料。
而结果,却赫然证实了段聿城的话:段聿城那货,今天真的和自己登记结婚了!
在陆晓芊疯狂的尖叫声中,江小艾呆坐在床头,抱着一只乔巴,喃喃自语:“难怪这货今天问我要了身份证,原来是干这事情去了?”
陆晓芊:“江小艾,好运连连啊,你这到底是踩了多少****啊!”
江小艾:“你说,他为啥要跟我领证?如果为了骗江临,像上次dna鉴定书一样,弄个假的不就好了?”
陆晓芊:“这个哪能和dna鉴定书一样。看似假结婚比弄张假dna鉴定书容易多了,其实并非如此。段聿城想要弄假鉴定书,搞定鉴定所的几个人就行。但是结婚不一样啊。现在全国信息联网,像婚姻状况这种信息,警察局、民政局,很多官方大数据库都一目了然,江家人只要一查,马上就露马脚了。”
江小艾:“哎,你说这段聿城到底在玩什么?居然不惜和我真结婚,也要去骗江家?”
陆晓芊:“你管他是为了什么?你现在是真的和段聿城结婚了啊江小艾!什么意思你懂么?意思就是你现在就是他的合法妻子,受到法律的保护。就算以后真的离婚了,你还可以上诉打官司分财产。段聿城有多少财产?江小艾,你彻底发达了你明白吗?!”
江小艾不明白。
她怎么都弄不懂,段聿城这么牛逼哄哄,为毛一定要和自己真结婚。即便他要达成什么目的,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陆晓芊看着心事重重的江小艾,扔了个枕头过去,“既来之则安之,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想想看,以后你就要和段男神朝夕相处了啊!”
江小艾翻了个白眼,“激动个球球啊你!就算我们真的结了婚,就算真的能朝夕相处,但是他个混蛋还是我的上司,他还是会对我颐指气使,我还是只能哈腰低头受气。”
陆晓芊啧嘴,“现在是你上司,以后就不一定了呀。你用点功,把你的上司上了,你不就能升级做名正言顺的段太太了?上司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被上被扑倒的吗?”
江小艾:“……扑倒段聿城?n!”
江小艾一想到那个男人阴沉沉的脸,就觉得浑身发憷!
陆晓芊却一脸抱以厚望的看着自己的闺蜜,拍着她的肩膀道:“宝贝儿啊,好好混,我以后能不能升职加薪,能不能多去几次怀石王品,就全看你的床上功夫了!”
这一晚,和陆晓芊两人聊到半夜,睡下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
第二天,因为早上没课,江小艾原本是想睡个大懒觉。
结果八点刚过,手机就响了。
江小艾抬脚踹开了陆晓芊搭在自己腰上的大腿,眯着眼摸到了手机,接通。
“喂……”
“小艾啊,还在睡觉呀?”
江小艾猛地从床上弹起,“啊,妈啊,嗯,我还没起呢,怎么了?有事吗?”
陶林青:“没什么事情,今天妈带你去趟商场,买点衣服。”
江小艾:“妈,我衣服已经够多了。”
陶林青啧嘴,“那些衣服不对!以后你就要和段总住啦,怎么还能穿那些,妈要好好再给你置办点!”
江小艾:“可是妈,今天是周四,我还有课啊!”
陶林青:“大学呀,又不是高中,逃个课不是很正常嘛!不用去了,你把段总公寓地址给我,我晚点过去接你。”
江小艾:“……哦不用了妈,这样吧,我们直接在商场碰面吧,你说吧,几点?”
挂了电话,江小艾哀嚎一声,重重倒回床上。
被震醒的陆晓芊不满地嚷嚷了两声,卷起被子翻了个身,“江小艾,轻点,我还要睡觉!”
江小艾望着天花板,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经历,总结道:“芊芊,你说得对,果然大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陆晓芊闭着眼,呵呵一笑,呓语道:“我早说了嘛,钱难赚,shi难吃。”
说完,陆姑娘还很形象的对着江小艾,放了一个响p……
上午十点,江小艾抵达恒隆广场,和陶女士汇合。
这种一件衣服动不动就四位数的商场,本来人就少,加上今天是工作日,还是商场刚开门,整个商场几乎就没有什么客人。
江小艾和陶林青一进去,就接受到了各个店铺的服务员热情的招待。
“两位美女,来我们家看看吧,新上市的秋冬款,都很时髦的。”
陶林青穿着一条黑色银片长裙,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她扬起下巴,红唇一抿,双目一扫,豪门贵妇的气质和气场就显露无疑。
她挽着江小艾的手,一边走,一边道:“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要穿的好,可也不能每件衣服都是名牌,这样让段总看了,会让他觉得你太乱花钱,不会过日子,明白吗?”
陶林青:“一会妈妈带你去几家店,虽然价格便宜,但是东西质量和品味都很不错,以后你偶尔也可以到这里来买衣服,明白了伐?”
五分钟后,江小艾站在陶林青所谓的价格便宜的店里,拿着那个999元的标签,抽了抽嘴角。
这也叫便宜?
那她衣柜里挂着的那些个衣服,到底要值多少钱啊?!
很快,江小艾就来不及看价格了,因为陶林青开启了她只在电视里见过的买买买的模式,经过的每一个店的导购员,都被她指挥的团团转,越来越多的商品被打包成袋子。
陶林青挑完东西,刷了卡,只取走小票,东西却留在店里。
江小艾不理解出声问了句,陶林青一脸“慈祥”地摸了摸江小艾的脑袋,“傻孩子,东西一会傅叔会根据小票来取,这么多东西,咱们怎么拿得动?”
江小艾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决定闭上自己的嘴,不再吭声丢脸。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陶林青不带停顿,将整个商场每个楼层都走了一遍,从她穿的衣服鞋子,到小艾穿的衣服鞋子,再到各种居家用品、化妆品首饰,应收尽有。而江小艾也终于理解了她那句“咱们怎么拿得动”。
按照她现在购买东西的量,傅叔大概要开辆卡车来提货吧……
“小艾啊,用不着对那些导购员客客气气。她们都只是打工的,咱们来消费她们才能赚钱,她们服务我们,是应该的,明白伐?”
中午,母女两人坐在一家餐厅里,陶林青语重心长道。
江小艾一边吃着鱼丸面,一边点头如捣蒜。
陶林青心疼地看着自己闺女,道:“小艾啊,你的性子太好说话了,你这个样子进了段家,妈妈真的是不放心。”
江小艾呵呵一笑,昧着良心道:“段总对我挺好的,你别担心啦!”
陶林青:“光段总对你好有什么用,他的背后,还有整个段家。段家也不止有他一个儿子。你这样单纯没心机,以后真的进了家族,肯定是要吃亏的啊!”
江小艾咧嘴笑,“没事啊,这不是还有爸妈你们嘛,他们要是欺负我了,我回家不就好了?”
陶林青闻言,笑出声,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给她买衣服,给她做好吃的,凡事替她未雨绸缪,担心她的未来。
无论陶林青言行方式是否妥当,但是江小艾能感受到,她爱自己女儿的心是真切的。
这种理所应当的母爱,十九年来都缺席于江小艾的世界。
江小艾心里酸酸涩涩,有点感动,又有点惭愧。
她像是个小偷,贪婪垂涎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也惴惴不安。
下午,陶林青带着江小艾转战另一个战场,继续扫货。
而江小艾,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江小艾:“妈,7b不是我的号吗?你这不是给你自己买的吗?”
江小艾指了指导购员手里那件红色蕾丝bra和同样的红色蕾丝******开口问。
陶林青嗔了一眼自己闺女:“妈妈都四十好几的人呢,哪能还穿这些呀!当然是给你买的!小姑娘,来,把那边那件纱织的吊带睡衣也包起来吧!还有那件黑色蕾丝的也要了!”
江小艾目瞪口呆!
性.感的内衣也就算了,可是谁能告诉她,那两件所谓的睡衣到底是什么鬼?
就这么几片破布,还是透明的,连遮羞都不够用,怎么算得上是衣服了呢?!
江小艾试图阻止:“妈,我我不是有睡衣吗?家里那件米老鼠的不是挺好吗?”
陶林青啧嘴,“小艾,你一定要记牢,男人啊,再西装笔挺,再帅,脱光了还是一副德行。衣冠禽兽,懂伐?他们啊,就吃这套!”
陶林青戳了戳手里的内衣,掷地有声道。
江小艾:“可是,妈——”
陶林青:“好了呀,相信妈妈呀,妈妈又不会害你!妈妈跟你说,这些啊都是套路。你想要制服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一片战场,就是床上,而这些,就是你的战袍,你懂伐?咦,这件水手服不错嘛,小姑娘,s号,打包!”
江小艾不懂。
江小艾完全不懂有木有!
不到一天的时间,已经有两个女人跟她谈到了床的问题。江小艾不明白,为毛她们一个个会觉得,她有能力在床上制服段聿城呢?
站着的段聿城她搞不定,难道他躺下了,她就能大获全胜?
然而,对于陶林青的行为,她却无从阻止,只能捂着眼睛红着脸,眼珠子看着陶林青用信用卡刷下了一件又一件破布。
后来,江小艾终于知道,这些个辣眼睛的破布,还有另一个名字——情/趣/内/衣……
下午三点,陶林青的疯狂扫货行为终于告一段落。两人在咖啡厅喝了一杯咖啡,等傅叔把今天的战利品都装上车后,就上车离开了。
江小艾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陶林青就道:“小艾,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就直接回段总公寓吧,正好家里带来的东西,也一并给你送过去。你带钥匙了吧?”
江小艾满脑子都是辣眼睛的遮羞布,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
带钥匙?
带个毛线啊!姑奶奶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有木有!
该死的段聿城,每次都是扔下一个烂摊子给她!
江小艾再次默默将段聿城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转而一拍脑袋,假装郁闷道:“哎哟,今天早上出来的急,忘记带钥匙啦!”
陶林青:“那你给段总打个电话吧。”
江小艾硬着头皮哦了一声,然后继续硬着头皮,拨通了段聿城的手机。
天杀的,大魔王你可一定要接我的电话啊!
江小艾一边祈祷,一边默默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嘟声。
“什么事?”
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传过来,犹如天籁。
江小艾松了口气,尽可能离陶林青远点,然后道:“那什么,段聿城,我今天早上出门得急,钥匙忘带了。”
段聿城那时候正在开会,脑子里都在转工作的事情,江小艾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下意识就不耐烦道:“什么钥不钥匙,没重要的事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
预感到段聿城又要挂电话了,江小艾连忙道:“是啊我妈和我正在去的路上呢,你忘了啊我妈说了今天要给我送衣服的啊!”
段聿城眉头轻轻一蹙,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陶林青那个女人,硬把那丫头塞到了自己公寓。
段聿城虽然和江小艾领了证,但是绝对没有想过要和这丫头同居。
昨晚会答应,完全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
如今听到江小艾这么一说,他眉心的皱痕越发得紧了,段聿城长吁了一口气,随即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
他居然挂断了电话!
他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问了!
江小艾胸口一口老血都差点喷出来!
然而,即便是如此,她却不得不拿着手机,装出一副笑脸,对着早就嘟嘟嘟的手机,继续自导自演:“你在开会啊,哦好的好的,那我等等再给你打啊!”
江小艾放下手机,正准备使用拖延战术和陶林青吃饭,手机微信响了。
是段聿城!
d:一串地址。
d:先过去,钥匙辛泽送过来。
江小艾一口老血终于咽了回去——还好,这货还记得,他们是站在一条船上的。
江小艾把段聿城说的地址报给了傅叔,很快,车子就抵达了一栋高级公寓小区。
等到公寓楼门口的时候,辛泽果然已经笑意融融等在那里了。
辛泽;“江夫人,江小姐,你们来了。”
陶林青笑眯眯,“辛苦你了,还特地跑一趟!我给小艾的衣服带过来了,方便的话,帮傅叔一起拿上去吧!”
辛泽看了眼跟在轿车后的黑色奔驰商务车,嘴角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可早就对这货知根知底的江小艾,却还是从他眼底找到了一抹不耐烦。
因为东西太多,辛泽和傅叔上下好几趟,才算把东西都搬进了段聿城的公寓。
陶林青忙东忙西,帮着把买来的东西都归类放到了每一个房间。
期间,趁江小艾不注意,她从自己包包里摸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小锦袋,然后匆匆塞进了床头皮垫子后。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收拾的差不多了,陶林青道:“好了小艾,妈妈先回去了,你们小两口空了,记得常回家看看。还有,记住妈妈今天跟你讲的话,啊?”
江小艾笑着连连点头,“记住了妈,都记住了,您放心吧!”
陶林青满意地摸了摸自己闺女的脑袋,末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记住了小艾,女人啊,一定要有了孩子,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妈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有些事,只能靠你自己,晓得伐?”
江小艾:“一定!我一定争气妈,您放心!”
陶林青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公寓,跟着一起走的,还有辛泽。
关上公寓门,江小艾长吁一口气。
这可比在超市卖酱油和豆瓣酱累多了,身心俱惫啊!
上了个厕所洗了把脸,江小艾这才有时间开始认真打量段聿城的公寓。
没有江小艾想象的那么大,也没有江小艾想象的刻板森严。
客厅、开放式厨房、卧室、书房、洗手间。
百来平的公寓,没有任何多余的房间,却样样具备,井然有序。
最让江小艾诧异的,是整个公寓采用了天蓝和鹅黄色,家具也多鲜艳的色彩,整个看上去,非常温馨。
段聿城居然喜欢这种画风的家居?
难道这个霸道bssy的男人背后,藏着一颗少女心吗?
那时候的江小艾,只觉得奇怪,却怎么都不会想到,这间公寓的设计,并非出自段聿城,而是另一个女人——一个对段聿城来说,拥有重大意义的女人。
简单参观完房间后,江小艾第一时间将陶林青放进主卧衣帽间的那些个破布全部找出来,然后藏到了阳台洗衣机旁的一个柜子里。
紧接着,江小艾去厨房,在冰箱里随便找了点东西,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喂饱自己后,她泡了个澡,彻底将自己拾辍妥当。
整个公寓只有一张床,而且那张床看着好大好舒服啊,简直比洲际酒店总统套房了的床垫还要让人垂涎。
反正已经是合法夫妻了。段聿城的床,当然也有我一半的份!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小艾毫不犹豫就滚上了那张大床!
果然,舒服啊!
江小艾爽歪歪地哼哼了两声,又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这才拿出手机开始消磨时间。
和陆晓芊视了个频,带她参观了一下段聿城的公寓;刷了一下朋友圈,打了几局斗地主输光了欢乐豆;打了个萝卜用完了所有的体力。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十点。
逛了一天的江小艾困得不行,没多久,就在大床上睡着了。
段聿城应酬完回到公寓,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
他一直到经过卧室门,发现里头灯亮着,才猛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人。
一想到那死丫头,段聿城皱了皱眉,有些不耐地推开了卧室门。
卧室里灯火通明,所有的灯都打开着,而大床上,此刻躺着的,不是那丫头,又是谁。
死丫头穿着一身奶黄色的幼稚睡衣,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那睡衣还是白天逛街时,江小艾趁陶林青女士不注意时,自己偷偷买的,因为时间紧迫,江小艾也没有挑三拣四的时间,以至于很不巧地买了件最难看的睡衣。
奶黄色的底色,上面是一只粉色的猪,看上去非常具有乡村风格。
粗鲁的睡姿,低俗的睡衣,简直是不忍直视。
段聿城一脸糟心,拿起手中的手机,很嫌弃地戳了戳江小艾的大腿。
江小艾哼哼唧唧了两声,却并没有醒过来,而是翻了个身,拿手抓了抓自己的腿,两条腿拗出一个万字造型,继续趴着睡。
因为翻身的动作,江小艾不小心春光乍现,露出了一大片腰和整块小腿。
小丫头的皮肤很好,又白又嫩,身材更是没的说,长腿儿小蛮腰的。即便是穿着乡土气息浓重的睡衣,还以有着一股不容小觑的诱惑力。
段聿城不由回想了前天晚上,在恒御景悦套房,看到的这丫头胸前的春光。
而就在段聿城刚刚酝酿出某些男女之间本能的情愫时,他看到了江小艾嘴边挂着的一行晶莹的可疑液体。
段聿城:“……江小艾!”
段聿城怒吼一声,直接上前,抓住她的一条腿,将她从床上拉了下来!
“哎哟!”
脑门磕到地板,剧痛终于让江小艾醒过来。
她抱着脑袋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地板上,仰头一看,顺着两条大长腿,看到了段聿城黑锅一般的脸。
江小艾一边站起来,一边眯着眼睛道:“哦,你回来了啊。”
段聿城:“江小艾,这是我的床。”
江小艾睡得有些懵,回头看了眼,道;“哦,可是公寓里只有一张床。你不让我睡床上,那我睡哪里?”
段聿城:“这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
江小艾晃了晃身体,露出一副哀求的模样,“你的床那么大,反正你一个人睡不过来,你就分我一半嘛!”
段聿城上前,拎起江小艾的一条胳膊,粗鲁地将她下巴上的口水抹去,皱眉道:“我才不会和一个睡觉流口水的女人睡一张床!”
江小艾闻言,瘪了瘪嘴,一脸的委屈,很不情愿地哦了一声,随即就朝卧室外去了。
小丫头赤着个脚丫子,耷拉着脑袋,顶着个东倒西歪的丸子头,撅着个小嘴儿,看上去有点懵又有点萌,又有点可怜。
鬼使神差的,段聿城就又开口了:“江小艾。”
江小艾停下,转头:“啊?又怎么了?”
段聿城指了指脚下,冷声道:“衣帽间有被子枕头,你睡这里。”
*
和男神段聿城同居的第一个晚上,江小艾在男神的床旁,打了地铺,睡了一个晚上,而段聿城那个大魔王,独占了一整张大床。
地板很硬,就算铺了层被子,还是硌得慌,江小艾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另外一个让她辗转难眠的原因,是段聿城那货,睡觉居然不关灯!
江小艾几次想要爬起来关灯,可一想到段聿城有lu睡的习惯,生怕看到某些少女不宜的画面,于是都只好放弃了。
江小艾第二天醒过来,就又是一阵腰酸背痛。她呲牙咧嘴坐起来,哀怨地往床上一瞟,发现段聿城已经不在了。
江小艾收拾好地上的铺盖,换下了睡衣,然后就打开了卧室门。
一开门,江小艾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抬眸一看——段聿城居然在厨房做早饭!
大魔王居然还是个居家好男人!
那么说,是不是每天早上都能吃到他做的早饭了?
江小艾大为惊奇,心中默默欢呼,踮着脚尖就去洗手间洗漱。
等她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段聿城已经将早餐摆放在桌上,而他本人也已经坐在桌子旁喝咖啡了。
江小艾压着内心的窃喜,小心翼翼走到他对面,见段聿城没有说话,就试探着在桌旁坐了下来。
这么说,就是允许她吃啦?!
江小艾大喜,也不再客气,伸手就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开始啃!
江小艾吃了一大半的时候,段聿城终于开口说话了。
段聿城抬眸,看着狼吞虎咽的江小艾,慢条斯理问:“好吃么?”
江小艾:“咳咳,呵呵,好吃,真的好好吃!”
段聿城:“记住这个味道了么?”
江小艾点头如捣蒜:“记住了,记住了!”
段聿城:“很好。从明天开始,早饭都由你来负责做,就照着今天早上的食谱来,不能多一样,更不能少一样,明白了么?”
江小艾:“……”
段聿城:“辛泽和我你说了保姆的事情么?”
江小艾一嘴巴的三明治,“啊?”
段聿城:“他把保姆辞退了,从今天开始,家里所有的家务都由你来做。我的要求不高,第一:公寓里不允许出现任何灰尘;第二,公寓里所有的摆设,都不能随意更变。明白了么?”
江小艾:“……”
这哪里是段太太的待遇,分明就是段聿城的保姆啊!
江小艾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愤愤道:“凭什么我来做!”
段聿城:“辛泽说,你既然拿了我这么高昂的报酬,多做点,是应该的。”
辛泽你个大混球!
江小艾:“那我如果表示抗议呢……”
段聿城:“抗议无效。”
江小艾一脸的忧桑……她食之无味地继续吃着早饭,过了会突然想到什么,问:“那我以后还是睡地上吗?”
段聿城:“不然呢,你睡床上,我来睡地上?”
江小艾瘪嘴,“那洗衣服呢?买菜呢?这些事情谁来做?”
段聿城放下咖啡杯,薄唇微微一挑,看着对面满脸郁闷的小丫头,淡淡道:“你说呢?”
江小艾翻了个白眼,将脑袋重重耷拉下来!
吃完早餐,从公寓离开,段聿城直接开车去了公司,而江小艾则要步行几公里,先到地铁站,再搭地铁去学校。
挤在沙丁鱼罐头的早高峰地铁里,江小艾心如死灰,发现自己噩梦般的生活大概这才刚刚要开始。
其实在超市卖酱油也挺好的啊,至少总有吃不完的过期酱油和豆瓣酱……
当初是为啥接了段聿城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呢?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又是江家女儿,又是段聿城的老婆,江小艾觉得,自己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
在和段聿城同居后没几天,就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江家夫妇打来电话,邀请女儿女婿回门,却被段聿城以外出开会给搪塞了。
段聿城这回倒真的没有骗人,他是真的出差了。
而江小艾姑娘,也没有闲着。
中秋节前夕,江小艾就收到了中文系微信群的消息,说是这个中秋节,系里组织安排了一次秋游活动,地点在s市郊区崇明岛。
作为新来的插班生,江小艾还被特别关照,由中文系的班长、兼校学生会副会长林菲雪特别邀请,必须要去。
江小艾收到消息,受宠若惊的同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基于现在陶林青女士日/日热情催问床/事,关心生育大计,但凡任何能够让她避开江家夫妇的法子,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她都愿意有木有!
更何况,作为一个连s市市区都没有踏出过的土鳖,能够去崇明岛对江小艾来说,已经是一次不得了的旅行了有木有!
中秋节当日上午,江小艾背着大包小包,老早就抵达集合地点。
“小艾!”
江小艾听到有人呼唤,抬眸一看,便见一位短发姑娘朝自己走来。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试探道:“你好,你就是林菲雪是吗?”
林菲雪点点头,拍了拍江小艾的肩膀,“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太好了!来,上车,我带你先找个位置坐下!”
学渣江小艾受宠若惊,连忙跟着大班长兼副会长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大巴车。
江小艾上车的时候,其实大巴车上还有很多空位,然而林菲雪却将她按到了一处已经坐了一人的车座位。
林菲雪:“来,小艾,你就坐这里吧。刚好你们两个大美女挨着坐!”
江小艾顺着林菲雪的目光望去,却见那排座椅靠窗的位置,已经坐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长发披肩,兼容较好,穿着时髦,林菲雪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眼皮都没有掀,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手机。
江小艾注意到,她的耳朵里还插着一副耳机。
那时候,对于林菲雪这样的安排,江小艾只是单纯的以为,她是照顾江小艾,想让她多和同学接触,这才主动穿针引线,将她安排在这位姑娘身旁。
林菲雪:“只是咱们中文系的肖瑞彤,校花级别哦!”
江小艾一惊,一边点头,一边冲着林菲雪说了好几个谢谢。
林菲雪客套了两句,就匆匆下车了。
半个小时后,大巴车启动,开始往崇明岛方向挺进。
一路上,整个车厢都颇为热闹,临近的小伙伴们都在有说有笑。而这一片热闹,却并没有怎么传递到坐在江小艾和肖瑞彤这儿。
大班长亲自穿针引线,江小艾作为新人,车子还没发动,就很主动和身旁的美女打了招呼。
然而肖瑞彤却置之不理,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默默盯着手机看,丝毫没有要理睬江小艾的意思。
后来,车子启程后,这姑娘不是看手机,就是对着窗外发呆,全程保持冷漠,简直就是一位冰山美人。
江小艾勾搭了好几次,却碰了一鼻子灰。
见对方不理人,她也不再自找没趣,而是拿出好吃的,开始自娱自乐。
等她啃完了四根鸡爪子、一根猪肘子、两包薯片,正在津津有味吃着糖炒板栗的时候,一旁的冰山美人,终于向她投来了目光。
江小艾将手里的板栗往她的方向伸了伸,企图用美食来捕获美女好感,道:“是不是很香?吃起来更香,要不要尝尝?”
肖瑞彤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板栗,又打量了一眼江小艾的脸,表情有些糟心和不悦,随即又不屑地转开了她高贵的头颅。
江小艾也不以为意,耸耸肩,心中却忍不住默默吐槽:拽个p啊拽!
中午刚过,车子终于抵达此行最终的目的地。
抵达崇明岛,再不见s市作为大陆第一城市的繁华贵气。这座隶属s市的冲积小岛,位于长江入海口,土地肥沃,放眼望去,长空如洗,农林遍地,连着p2.5的味道里,都多了一抹草.味。
而江小艾一行人此刻所在的位置,是在崇明的东北角。
这里见人烟渐稀,绿树环绕,是一片规模不小的原生态生态园。
大巴车停下的不远处,有一幢三层楼的民房独立几棵老槐树下,有风吹过,看上去影影绰绰——而这里,就是江小艾在内的,这群大学生今晚以及明晚的落脚点。
由林菲雪两两分完房间,稍微休息片刻后,这次出游的第一项活动也就开始了——定向越野。
在这片广袤生态园的各个角落,被放置着七处打卡点,而能在规定时间里获得七处打卡的小队,就能获得胜利,并得到一件礼品。
江小艾说到底只是个9岁的姑娘,还是个忙于生计鲜少有时间痛痛快快玩乐的姑娘。
听到这样的活动,她立刻来了兴趣,拿着一张藏宝地图,蓄势待发。
然而,还没来得出发,江小艾就被林菲雪的一句话堵得耷拉下了脸。
林菲雪:“咱们就简单点,同住一间房的两人为一组,两两出发吧!”
合作作战,不是不行,关键是啥?
关键是江小艾的室友,就是刚才公交车上坐在她身旁半天不放一个屁的冰山美人啊!!!
林菲雪话音刚落,江小艾猛然转头,果然——这位大美女踩着高跟鞋穿着长裙戴着遮阳帽,正站在人群最外围继续盯着手机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啊!
这哪里是去定向越野,分明就是去海边卖sa啊有木有!
游戏开始后,为了配合照顾这位千金大小姐,江小艾不得不放慢脚步,小碎步宫女状,跟在肖瑞彤身旁,并继续尝试和她搭话。
“诶校花,其实你长这么美,不穿裙子也会很仙,要不咱们先回房间换换?”
“诶校花,其实你身材这么棒,不穿高跟鞋也会显得很高很匀称,要不咱们先回房换换?”
“诶校花,其实定向越野很好玩的,很刺激有木有,要不我们也认真地玩一玩吧!”
江小艾以“诶校花”为起始,尝试勾搭无数次,均无果——人家压根当她不存在!
后来又没过多久,肖瑞彤接了一通电话。
江小艾站在一旁,抓耳挠腮地等了整整十五分钟,见这姑娘一副拿着手机哼哼唧唧,一副要天长地久煲电话粥的姿态,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扭头,单干去了!
然而,兴冲冲的江小艾同学,还没来得及收集到一个章,就很快就迷失在了这片大的不可思议的生态园,一直到被偶尔经过的同学捡到,这才算继续踏上了她的寻宝之旅。
江小艾偶遇的这位同学,名叫叶宸,听说也是学生会的,这次出来,他是男生这边的大总管。
因为在车上两人坐得近,已经聊过几句,江小艾这个粗神经自来熟地就和他天南海北聊起来了。
江小艾:“咦,你的队友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叶宸:“男生正好多出一个人,所以我就只能孤家寡人了。不过挺好的,这不碰到你了么?对了,你不是和肖瑞彤一组吗,她人呢?”
江小艾耸耸肩,道:“她好像对这个活动兴致不高,大概到现在还在楼房前面打电话呢!”
叶宸:“她能愿意来参加这次的活动,已经算很好了。她就那副样子,你也别在意。”
江小艾:“不在意,冰山美人嘛。”
叶宸:“是啊,冰山美人,不知道冻死了多少咱们学校的小伙子,这么看来,还是你这样平易近人的美女更有意思些,是吧?”
被异性夸赞漂亮,江小艾有些不好意思,她呵呵一笑,忙转移话题,“对了,这次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玩?我看节假日这里也没什么人,好像并不是常规景区?”
叶宸:“几年前崇明规划建立湿地公园,一开始的选址其实是在这里,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湿地公园又选在了别处,这里便成了半吊子工程,久而久之,就无人问津了。”
江小艾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这里杂草丛生,好像并没有人管理。诶,那我们住的那幢民房是怎么回事?既然已经废弃了,又怎么允许我们入住?”
叶宸:“还记得刚刚下车时,那个穿着帽衫的高个子男生吗?”
江小艾想了想,“你是说,和班长讲话的那个?他好像已经跟着大巴车走了吧?”
叶宸点头,“那是我们学校医学系的一位学长,这片生态园现在的持有人,是这位学长的朋友。而我们的班长,就是这位学长的女朋友!”
江小艾脑袋艰难地转了一圈,恍然大悟状,“这样啊……”
这天下午,因为队友的升级换代,江小艾顺利找到了七处藏宝点,并第一时间回到了民宅。
玩得很开心的江小艾,并没有贪功,而是一直默默站在人群里。然而,等她回到自己房间,打开背包的时候,却发现作为第一名奖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入了她的包包中。
明明就亲眼看到,林菲雪把礼物给到叶宸手中了啊,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
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那时候的江小艾,初谙世事,并不知道,当一个男生无故送给一个女生礼物时,就是代表想要追她。
不过虽然她傻,但是却也知道无功不受禄。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小艾拿着那枚水钻钥匙圈,特地坐到了叶宸旁边。
江小艾:“东西是你放我包里的?”
叶宸:“不然呢?”
江小艾:“哎你别啊,下午都是你在确定方向找地点,我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这个奖品应该给你,我妈从小教育我,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
江小艾说着,就在桌子下,将那钥匙圈往叶宸裤子口袋塞。
叶宸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任由江小艾将东西塞进他裤子口袋,却道:“那你妈有没有教过你,男人的大腿,也不是随便可以乱摸的?”
江小艾:“……”
叶宸剃着一个很利落的板寸头,白皮肤,嘴上时常挂着笑,平易近人,总给人一个干净利落的大男孩的形象,江小艾怎么都没有料到,原来他阳光的外表下,居然藏着这么一颗……的心。
江小艾张了张嘴,不知不觉间,脸就涨红了。
这个时候,同桌的几个同学,发现了两人你来我往的互动,开始纷纷调侃。
“哟,叶宸,这么快就和我们新来的美女勾搭上了啊?”
叶宸这才不急不缓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哪能啊,只是觉得小艾长得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朋友,所以聊了两句。”
“叶宸,这个搭讪的开场白,是不是太老套了。”
叶宸笑了笑,却并没有否定这一说法,而是直接引开了话题,将一众人视线带到了别处。
等饭菜都被端上桌后,大家的话题也变得热络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桌上的话题突然转到了惊悚频道。
“诶,你们听说过没有,听说今年上半年,这片生态园附近的芦苇湿地里,被发现了一具女尸?”
“真的假的啊?”
“我知道,法治在线还特别播出过,好像到现在凶手还没有找到吧?”
“凶手确实没有被找到,那具女尸的身份,也因为时间太久,至今没有被确定。”
“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就是出生在崇明啊,我哥还是公安局的民警。案发地点就在离这里不远的芦苇滩上,咱们明天去滩涂的路上,还能经过。”
“哇,真的假的啊,好吓人啊!”
“这就吓人了?崇明芦苇地,每年都能发现无名尸体,尤其是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带,人烟稀少,简直是抛尸的绝佳地点!原本距离这里不远处,还有一片高级别墅区,可两年前,住在那片的一个富商的尸体,被人也在芦苇丛里发现了,那件事后,那片别墅区的住户就陆陆续续都搬走了。”
“这也太恐怖了吧,那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民宅,不会也死过人吧?!”
“那倒没有,你们安心住吧。再说了,咱们这儿这么多人,进进出出也都是集体活动,怕什么?来,大家都把酒满上,咱们走一个!”
惊悚的话题很快就结束了,可一直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的江小艾,心中却依然止不住的发毛。
为了舒缓内心的恐惧,江小艾拿起面前的酒杯,很豪迈的给自己一连灌了三杯!
那个时候,江小艾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酒,叫断片酒。
这种酒,价格不贵,但是一般人只要喝上一小杯,就能烂醉如泥。
而江小艾更不知道,自己此刻喝下去的那玩意儿,就叫断片酒……
放下酒杯没多久,江小艾的脑子就开始不清楚了。
人一旦喝了酒,胆子就会肥起来,舌头也跟着大了,整个人就进入兴奋活跃状态。
对于自己接下来喝完酒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江小艾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等江小艾再次恢复清醒神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了。
睡了一晚上,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江小艾从床上坐起,发现旁边床上的女神已经不在了。
江小艾用冷水洗漱完,就推门走出了房间。等她下楼,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大家都聚拢在民宅前的空地上做bbq。
“早啊小艾,醒了啊?”
“小艾,来,饿了吧,烤好的鸡翅,要不要先来一串?”
江小艾一出现在大家视线中,就受到了热情的问好,大家一夜之间,似乎都和自己熟络了。
江小艾接过那个男生递过来的鸡翅膀,有些受宠若惊,一个人站在角落默默啃起来。
与此同时,她视线一扫一众人,发现了一个微妙的现象。
所有与她热情招呼的,都是男生,而女生们,此刻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
尤其是那个站在林菲雪身旁的长发女孩,毫不顾忌,当众对着江小艾翻了个白眼。
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小艾啃着鸡翅膀,心中有些惴惴,苦思冥想后,觉得问题估计就是出现在昨天晚上。
这时候,叶宸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在江小艾身旁坐下,“怎么样,还难受吗?”
江小艾摇摇头,又觑了眼一众女生敌对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小声道:“那个,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叶宸:“你都不记得了么?”
江小艾看叶宸表情有些凝重,顿时更急了,“你快说啊,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了?”
叶宸:“你喝了两杯酒,就醉了,然后直接就吐在了桌上,还动手打了好几个人。”
江小艾:“……哈?!”
叶宸揶揄地看着她惊恐的表情,笑出声来,他目光上下打量着江小艾的眉眼,顿了顿,用一种很轻很温柔的口吻,说了一句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小艾。”
江小艾当时一心都挂念着自己做的糗事,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叶宸这番话的别有深意,她挪了挪屁股,紧张兮兮道:“真的假的啊,那不是丢死人了!”
叶宸不急不缓将她手中的鸡翅拿走,转而给她换了一串烤面包,道:“别紧张,我骗你的,你昨晚确实耍了点酒疯,不过都在合理范围内,最出格的也就是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互称兄弟,以及抱着我的大腿喊了几声混蛋。”
江小艾:“……那那我是怎么回到三楼的房间的?”
叶宸伸手,摸了摸江小艾的脑袋,道:“你都抱着我的大腿不放了,我还能把你丢一边置之不理吗?”
江小艾:“……”
叶宸收走了江小艾手中的空竹签,又递过去一个烤馒头,“要不是我,昨天晚上你就抱着桌脚睡地上了。所以啊,你欠我一个人情,记住了么,江小艾?”
难怪那帮女生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现在在她们眼里,我应该就是个不要脸装疯卖傻的汉子a了吧?!
江小艾呆呆坐在长条椅上,欲哭无泪,只能化忧伤为食欲,狠狠咬下了一大块烤馒头!
林菲雪从民宅走出来,径直到了一个烧烤架旁。
宋思嘉的视线冷冷从江小艾身上收回,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个a子,见到男人就想往上蹭,昨晚借着酒疯装疯卖傻也就算了,叶宸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向来不谈恋爱么?怎么会突然和她走那么近?”
林菲雪看了眼长条椅上笑得如沐春风的叶宸,道:“昨天晚上叶宸把那小贱人抱上楼后,我就私下里问过他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说很早就已经认识江小艾了,他们是朋友。”
宋思嘉眉头轻轻一蹙,道:“王倩不是说,那小丫头就是一个超市促销员么?怎么会有机会认识叶宸这样的人?”
林菲雪:“连思妍姐姐的男朋友都能认识,认识一个叶宸,又算什么。”
宋思嘉闻言,转头不悦的打量了一眼林菲雪,道:“还有,你不是说,这次出来玩,要好好给这个小bai子一点教训吗?我看她混的风生水起,马上那些蠢男生都要和她拜把子了!”
林菲雪:“别急思嘉,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呢!”
林菲雪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条项链来。
宋思嘉看了眼,道:“这不是肖瑞彤经常戴的那条卡地亚项链么?”
林菲雪:“肖瑞彤当宝贝一样,天天戴着炫耀的限量版卡地亚项链,你说,如果跑到了江小艾的口袋里,她会怎么样?”
宋思嘉目光一转,轻笑一声。
林菲雪:“这些日子江小艾的势头一点点压过肖瑞彤这个原系花,肖瑞彤嘴上不说,可心里一定对她恨之入骨,如今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肖瑞彤怎么会轻易放过?两个校花级别的女人撕,那画面一定很美吧?”
江小艾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早就落入了别人的算计。她怀着一颗不安的心,吃完了叶宸递过来的所有烤串,然后就浑浑噩噩回房间,稍微休整后,下楼,准备参加下午的活动。
而就在江小艾下楼后没多久,楼梯上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了。
是肖瑞彤。
女神长发飘飘,穿着一条黑色皮裤,一件长款t恤,踩着高跟鞋,大步下来了。
肖瑞彤身板子又高又瘦,加上一张冰山美人脸,这么快步下楼的模样,真的非常有气场。
坐在矮板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正在反思自己犯得生活错误的江小艾,仰着脑袋,张着嘴,一脸傻憨的看着女神朝自己走过来。
然后,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江小艾挨了肖女神一记巴掌。
自上往下的角度,巴掌迎面扇在仰着头等着挨打的江小艾的脸颊上。
因为角度太好,加上挨揍的配合,这一记巴掌威力四射,响彻天空,瞬间吸引了一旁也等候出发的几个女生。
早就等着看好戏的林菲雪,朝着宋思嘉递了个眼神,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江小艾本来急昏昏沉沉的脑袋,被这一记巴掌打的嗡嗡直响,她懵了好一会,看到一旁吃瓜群众们古怪的眼神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江小艾性格有点怂,但是却也并不软弱。虽然面对段聿城时,她经常让我们这些吃瓜群众感到烂泥扶不上墙。
可是,段聿城是段聿城,肖瑞彤是肖瑞彤。
江小艾被段聿城欺负不吭声,那是因为她吃人手短拿了人家万好处费。可肖瑞彤算什么东西?
江小艾本就看不惯这种装白莲花,更何况这朵白莲花这两天还没少给江小艾脸色看。
如今瞧见这朵白莲花,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甩她巴掌,江小艾怎么会服气?!
江小艾当下就蹭的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毫不犹豫就抬手,以牙还牙,一拳头砸向肖瑞彤的脸!
肖瑞彤也不傻,伸手就抓住了江小艾的胳膊。
这女人留着一手九阴白骨爪,根根都扎进了江小艾的肉里,江小艾疼的叫了一声,终于彻底暴怒,和肖瑞彤扭打起来!
男人打架,那是一种暴力美,但是请相信我,女人打架,绝对是一场辣眼睛的灾难……
“白莲花,长得跟白骨精似得,力气还挺大的啊!!!靠,又掐我,叫你掐我掐我掐我!”
江小艾一顿拳打脚踢,终于抓到了女人打架的制高点——她成功抓住了肖瑞彤的一大撮头发!
女人打架,但凡能抓到对方头发,那你就宇宙无敌了。
“啊!你放开!”肖瑞彤立刻惊叫起来,却依然不忘伸出爪子,朝着江小艾这边抓。
江小艾要紧牙关,死活不肯松手,最后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女神的胸上。
她咬牙切齿,还上下动了动屁股,“哟,胸挺有弹性的嘛,啊?”
肖瑞彤:“你找死是不是,放手!啊!”
江小艾狠狠拽了一下肖瑞彤的头发,“叫啊,你叫啊,再叫大声点。来啊,继续打啊!”
一直到两人战斗分出了胜负,林菲雪才上前去,假模假样的将两人拉开了。
两人被群众拉开后,依然是不依不饶看着对方,跃跃欲试。
江小艾拉了拉乱七八糟的上衣,一甩已经东倒西歪的马尾辫,瞪大眼睛看着肖瑞彤。
自觉自己没有穿着高跟鞋的肖瑞彤高,江小艾一登脚站上了刚刚坐的小矮凳。
江小艾:“长得挺漂亮的,人却不怎么样。我江小艾招你惹你了?今天你把话给我说说清楚,否则我跟你没完!”
肖瑞彤此刻也是狼狈不堪,她双目有些发红,想来是刚刚被江小艾抓的真疼了,肖瑞彤:“说清楚?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还用得着我说么?”
江小艾:“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在这里装神弄鬼。什么清不清楚?我是烧了你家祖坟还是刨了你家祖先?”
肖瑞彤:“我放在桌上的项链,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江小艾:“什么狗屁链子,我吃饱了撑着拿你链子做什么?你有被迫害妄想症还是怎么了?”
肖瑞彤:“房间里就你和我住,上午我走的时候还在桌上,刚刚上去就不见了。整个上午就你一个人在房间,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
江小艾:“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谁稀罕你的项链了!”
林菲雪听到这里,伸手拉了一把江小艾,同时,趁人不注意,将那条卡地亚的链子,放进了江小艾上衣的口袋里。
林菲雪一副和事老的模样,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同学,先不要吵了,有什么事情大家好好说,说不定只是误会呢。肖瑞彤,你认真找过吗?会不会掉在什么地方了?”
肖瑞彤:“我清楚记得放在桌上,怎么会掉?肯定是这个女人拿了。卡西亚限量版项链,十几万,你这种超市打工的打工妹,看到肯定很稀罕很谗眼吧?”
江小艾不知道,肖瑞彤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超市打工的往事,但是她这句话里的讥诮和轻蔑,深深刺痛了江小艾的自尊心。
是的,她是弃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曾经一度缺钱缺到差点上街乞讨。
是的,偶尔的时候,她会贪点点便宜,比如将超市过期的豆瓣酱酱油拿回家。
可是,那又怎么样?那不代表江小艾是一个行为龌龊的人。
江小艾:“有钱又怎么样,穷又怎么样?有钱就看不起穷人了?穷人就该偷你的东西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江小艾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巨大的委屈。她睁大了眼睛,咬紧嘴唇,死死逼回了眼眶里的眼泪。
肖瑞彤冷笑,“有没有拿,现在搜一搜你的包和衣服就知道了。你敢给我搜么,江小艾?”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楼梯上,男生们也都陆陆续续走下来了。
叶宸看到形容狼狈的江小艾,皱眉,“怎么了?”
林菲雪:“也没什么,肖瑞彤刚刚丢了条项链,说是小艾拿了,可能有什么误会吧。要不小艾,你就让她搜一搜吧,搜过了,就真相大白了?”
江小艾倔强道:“凭什么给她搜?我不要!”
肖瑞彤:“怎么,做贼心虚了?”
叶宸:“大巴车已经到了,有什么事情,咱们等今晚回来再说吧。肖瑞彤,你也别急,说不定链子是丢在哪里了。”
肖瑞彤看着叶宸冷笑,“怎么,你要帮着她说话?东西分明就是她拿的,你凭什么帮她开脱。”
叶宸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东西不可能是她拿的。”
叶宸平日里都是带着笑脸,突然这么冷下脸来,自有一番气场。
肖瑞彤看着他,道:“你凭你一句话?”
叶宸:“就凭我一句话。”
肖瑞彤胸口起伏着,与叶宸对视了片刻,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甩开了一旁人的手,一言不发,又朝楼上去了。
叶宸:“好了,大家都先上车吧,别让司机等久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叶宸三言两语平息了。
当时的江小艾,确实很感激叶宸,可她也没有往深处想,并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大男孩,也是一个拥有不小背景的大学生,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包括肖瑞彤一等人,都没有再继续为难江小艾。
等一众人都上了车后,叶宸打量了一眼江小艾,道:“没事吧?”
江小艾耷拉着脑袋,依然站在小板凳上,不吭声。
狼狈的形容,沉默的身影,倔强的姿态。
和叶宸当年见到的江小艾,一模一样。
叶宸看着看着,便有些心疼,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却用坚定的口吻,道:“我知道,你没有偷东西。”
江小艾诧异极了,她抬头,迎上叶宸的目光,道:“你为什么相信我?”
“相信一个人,需要理由么?”叶宸露出一抹微笑,道:“连我送你的东西都不要,你又怎么会去偷别人的东西呢?”
江小艾闻言,那股憋着的委屈,就再也控制不住,倾闸而出了。
两行眼泪,就从她漂亮而大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叶宸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赶紧上楼梳洗一下吧,司机还等着。”
江小艾一想到刚刚那些女生看她的眼神,犹豫了一下,道:“我就不去了吧。”
叶宸却道:“在乎别人的眼光,你就真的输了,江小艾。”
江小艾闻言,吸了吸鼻子,快速抹去眼上的泪水,点了点头,又道:“不用再上楼了,就这么走吧。”
说完,她就用最快的速度把马尾辫重新扎好,然后就跟着叶宸,上了大巴车。
五分钟后,肖瑞彤也从民宅再次出来,一言不发上了大巴车,意料之外的,参加了下午的集体活动。
因为中午那场不愉快,江小艾再没有太大的兴致玩耍了。
大巴车在无人问津的乡镇道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抵达海边。
这里是一大片自然滩涂,不同于其他景点,下车后放眼望去,这里没有半个人影,一小片芦苇丛外,便是一望无际的长江入海口。
年轻的大学生们很快就来了兴致,将刚刚发生在民宅里的小插曲抛之脑后,一个个鱼贯下了大巴车,在岸边脱了鞋袜,随即拎着小桶嬉笑着下到了滩涂上。
此刻正值退潮时,海水退到了百米开外,招潮蟹们进进出出在滩涂地上,留下一个个小气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因为是纯天然的滩涂,也不是旅游景点,这里没有可供置放行李的地方,大家都将脱下的鞋袜包包集中放在了一片区域。
江小艾过去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下了滩涂,唯有林菲雪和肖瑞彤还在岸边。
林菲雪:“难得有机会大家集体活动,肖瑞彤,要不你也下去捉捉螃蟹吧,很好玩的?”
肖瑞彤戴起一顶遮阳帽,皱眉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道:“要不是不参加集体性活动没法拿到学分,我才懒得过来。我说林菲雪你是怎么挑地方的,这种杳无人烟的乡下,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林菲雪闻言,翻了个白眼,转头间见江小艾也磨磨蹭蹭过来了,忙又堆上一副笑脸,“小艾啊,来,赶紧脱了鞋袜下去吧!”
江小艾冲着林菲雪笑了笑,视线一抬,迎上了肖瑞彤的目光。
两人很默契的都迅速移开视线,并用白眼,表达了对彼此的鄙夷。
眼见着江小艾脱了鞋袜,林菲雪觑了眼肖瑞彤,又道:“小艾啊,你要不把外衣也脱了吧,一会下去抓螃蟹不方便。”
江小艾闻言,觉得有理,冲着林菲雪点点头,便把外衣脱下来了。
这个时候,兴趣乏乏的肖瑞彤已经转身在往大巴车方向走了。
林菲雪见状,忙热情从江小艾手里接过了她刚刚脱下来的衣服,又“随手”一抖。
有什么东西,便从江小艾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林菲雪“眼尖”地捕捉到,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叫了出来:“哎哟不好意思小艾,把你的东西从口袋里洒出来了!”
江小艾那时候还撅着屁股傻乎乎地卷裤腿,听到林菲雪这么说,仰起脑袋愣愣道:“啊?我好像没放什么东西在外衣口袋啊!”
林菲雪:“是吗?好像是条项链,你来看看?”
项链两字,成功让已经走出好几步的肖瑞彤再次回头了。
她转头一看林菲雪手里拎着的那链子,面色顿时一变,踩着高跟鞋大步再次走回来。
江小艾直起身体,正在打量林菲雪手中的东西,皱眉困惑道:“项链?没有啊,这不是我——”
啪!
她话没说完,脸颊上再次挨了一记耳光,罪魁祸首,依然是肖瑞彤。
而这一次,江小艾并没有像半个多小时前那样张牙舞爪跳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肖瑞彤打完后,就一脸愠怒从林菲雪手中夺过那条链子,扭头就回大巴车了;另一方面,这条链子的出现,似乎确实坐实了某些原本不应该存在的事实。
林菲雪见状,冲着肖瑞彤的方向喊了两声,紧接着又一脸忐忑看着江小艾,欲言又止道:“小艾,你口袋里怎么会有肖瑞彤的链子?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江小艾急道:“我说了不是我拿的!”
林菲雪一脸为难,道:“小艾,肖瑞彤把这条项链当宝贝一样经常戴着,况且又是限量版,她的项链丢了,又突然出现在你口袋里,你……”
林菲雪看了眼江小艾,便不再做声,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匆匆下了滩涂,再不理江小艾。
江小艾虽然没见识,但也看得出来刚刚那条链子怕是价值不菲,加上肖瑞彤的态度和林菲雪的话,基本也能证实这链子就是林菲雪的。
可是……
她明明就没有偷过链子,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跑到自己口袋里?
那时候,江小艾又气又憋屈,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百思不得其解,却怎么都没有将怀疑对象落到林菲雪身上。
在学渣江小艾的心目中,大班长兼学生会副主席林菲雪,对她客气又照顾,就像是佛光普照的活佛,那样子的好学生,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呢?
不过在这之后没多久,江小艾才发现:其实好些个看似品学兼修的好学生,其实都是披着人皮的渣!
人赃俱获,江小艾也没有自讨没趣再去和肖瑞彤撕笔,只好默默吃了一记闷亏。
整个下午,她都顶着半边火辣辣的脸,除了和叶宸聊了两句,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妈/的,别让姑奶奶我知道是谁干的,否则我一定干/死/她/干/死/她!”
“谁他/妈稀罕你的破链子,姑奶奶我现在可是全市第一高富帅的老婆,这种破链子我要多少有多少!”
……
江小艾将所有的火气和郁闷都发泄到了手中的泥铲上,蹲在滩涂上,一边自言自语地吐槽着,一边野蛮地挖着螃蟹洞,将一只又一只招潮蟹抓进了自己的小红塑料桶。
一想到今天晚上能吃到螃蟹大餐,江小艾邪火漫天的内心,终于稍微得以慰藉。
近三个小时后,太阳逐渐西斜,在雾霾下变成赤橙的一团。
眼看着天色将晚,加上涨潮时间逼近,林菲雪便吆喝着大家往岸边走了。
大学生们无组织无纪律惯了,三三两两拖拖拉拉地往回走,好几个还意犹未尽,依然蹲在地上挖螃蟹。那些已经回到岸边的少爷小姐们,坐在岸边开始用矿泉水和纸巾清理自己脚上的泥巴。
整个撤退过程将近持续了一个小时,一直到六点左右,一众人才算都陆陆续续上了车。
林菲雪和叶宸作为男女生的领队,站在巴士。
叶宸往滩涂上望了一眼,没瞧见任何人后,才道:“应该都上车了,男生这边都到齐了,你们女生呢?”
林菲雪:“我们也都到了,你先上车吧,我把几个姑娘落下的东西拿上车。”
叶宸点点头,便上车巴士。
林菲雪走到刚才大家置放个人物品的地方,先是回头看了眼,见没有人注意,这才蹲下身体,一股脑将地上那一堆衣服鞋子快速塞进了一个马夹袋中,随即匆匆上车了。
大巴车司机见她上来了,便问:“人都齐了么?”
林菲雪点点头,道:“都到齐了,走吧师傅!”
迎着最后一抹夕阳,大巴车缓缓驶离了这片滩涂。
林菲雪提着袋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冲着一旁的宋思嘉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宋思嘉正在用湿纸巾擦拭自己指甲中的泥垢,道:“本来还以为没什么意思,没想到还挺好玩的,就是弄得脏兮兮的,今晚要好好洗个澡了。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林菲雪:“这一次,那小丫头有的受罪了!”
宋思嘉还以为林菲雪再说项链的事情,冷笑一声,道:“刚刚在滩涂上,我已经把消息都传出去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新来的清纯女神,是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更重要的是,她因为这件事把肖瑞彤得罪了。按照肖瑞彤的性格,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林菲雪:“我说的,可不是这件事。”
宋思嘉转头看她。
林菲雪笑,“你不觉得,咱们车上,缺了点什么么?”
宋思嘉顿了顿,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探出脖子往后车厢看了一圈,随即惊异地看着林菲雪,压着声音道:“她没上车?!”
林菲雪点点头。
宋思嘉上下打量了一眼林菲雪,道:“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林菲雪不以为然:“刚刚叶宸可是和我一起核实过的,滩涂上确实没有人了。”
宋思嘉:“就算滩涂上没人,可她的衣服鞋子肯定还是在岸上,你作为总负责人,看到还有物品遗落,却让车子开走了?”
林菲雪:“衣服鞋子?你说的是这个么?”
林菲雪目光朝脚下的纸袋子递了递。
宋思嘉反应过来,问:“手机也在里面?”
林菲雪点点头,“这儿离咱们住的地方可远着呢,七拐八绕路也不好走。一会等太阳下山了,有的她好受了。”
宋思嘉:“行啊,你做的可真够绝的!”
林菲雪冷笑一声,扬了扬下巴,不假思索道:“谁让她得罪了咱们思妍姐呢!”
当大巴车回程之际,江小艾还一个人蹲在滩涂上,奋力和小螃蟹们做着斗争。
为了远离众人,江小艾独自走到了最偏远的一个角落,一片延伸出来的芦苇,挡住了大部队的视线,将她的身影藏了起来,这也是为什么,叶宸没能及时发现她。
江小艾察觉到异样,是在第一波涨潮的潮水拍打到她的脚背上时。
涨潮虽然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其实速度相当快。江小艾一抬眼的时候,一大波潮水已经在朝自己涌过来。
她这个时候,才收起自己的小铲子,拎着红色小桶,慢慢悠悠从滩涂上站起来。
那时候的江小艾,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大部队抛弃的事实,她一边缓解着脚上的酸麻,一边慢慢悠悠朝着岸边走,时不时还看看自己成果丰硕的红色塑料小桶。
等江小艾再次爬上岸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西沉,唯留半点余光,给世界留下一盏昏暗的灯。
江小艾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事情不对。
原本停着的大巴车不见了,自己的同学们,也销声匿迹,更甚至,自己放在岸边的鞋子、衣服、包包,都不见了!
江小艾懵了。
她赤着脚,站在原地,不停地打量四周,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同学们都已经回去了,而她本人,很可能被遗留在这里了!
涨潮的浪水拍打着堤岸,发出低沉的撞击声,风吹过芦苇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除了西天边的余光,四周没有任何光源,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滩涂,另一边则是黑漆漆的乡间林子。
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恐惧,终于涌上了江小艾的心头。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变得急促,下意识的,就朝着大巴车来时的方向走去。
江小艾越走越快,为了安抚心中那股无名的恐惧,她开始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跑起来。
然而,跑出了一公里左右后,江小艾又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四周一片漆黑,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听觉就会变得特别灵敏。
在低沉的潮水声中,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变得格外刺耳。
——江小艾突然回忆起昨晚喝醉前,男生们在餐桌上的侃侃而谈。
明天去滩涂的路上,还能经过。
也就是说,身旁这片芦苇丛里,很可能就藏着尸体吗?!
这样的认知,让江小艾毛骨悚然,一声颤抖的呓语,忍不住从她口中溢出。
江小艾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犹豫了片刻,随即扭头又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9月的夜,又是在海边,气温骤降,而江小艾只穿着一件体恤衫和一条牛仔裤,她甚至是光着脚。
风把她的皮肤吹得又黏又腻,可是江小艾的后背,还是因为恐惧和紧张,湿成了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的脚下不断踩到不知名的碎石,很痛,可是江小艾却不敢停下来,总感觉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
就这样,江小艾跑跑停停,不断朝着不知名的前方走。与其说她这是在寻找可以帮助她的人,不如说她是在通过这样机械的行走奔跑,让自己摆脱心中那股让她崩溃的恐惧。
江小艾不知道自己具体跑了多久走了多久,她累的气喘如牛,身上粘稠冰凉一片,甚至连着心中的恐惧都变得有些麻木起来。
一直到这个时候,江小艾才发现自己有多蠢。
虽然一众人把自己遗忘在滩涂,可等他们回到民宅,一定会发现丢了她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一定会再次回来找自己。
所以,自己最明智的做法,不是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乱跑,而是站在原地,等待救援。
然而,等江小艾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她已经跑出那么远,就算她往回走,可在漆黑一片的黑暗中,她也再不能辨别他们下午停留的那片滩涂所在地。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江小艾实在是走不动了。她疲惫的坐倒在地上,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撸开黏在脸颊上黏腻的头发。
而一直到这个时候,江小艾才发现,自己一路跑过来,居然都没有放弃手中的小红桶!
沉甸甸的小桶中,是江小艾这个下午的战利品,而她居然就带着它们跑了一路……
我怎么就不觉得沉呢……
就在江小艾对自己表示无言以对的时候,突然,她看到了不远处,出现了萤火般的一点光!
那一点星火之光,对江小艾来说,简直就是圣火!
江小艾顿时一扫周身的疲惫,拎起螃蟹,再次朝着光源跑去!
走近了后,一大片影影倬倬的建筑物,开始出现在江小艾的视线中。她逐渐靠近灯光的方向,最后来到了一幢两层别墅前。
江小艾兴奋极了,连忙伸手,敲了敲门,大声呼喊:“有人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风声。
是没有人在家吗?
这附近好像有很多别墅呢,怎么只有这一家亮着呢?
难道……是鬼屋吗?
那谁谁谁不是说,滩涂边有片别墅区死过人吗?
还不会,就是这一片吧……
江小艾并不知道,她非但就站在出过命案的别墅区,更甚至,就站在那位死者所住的别墅家门口!
江小艾又敲了一阵门,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可她发现,别墅一层的一扇窗户,此刻正开着。
站在冰冷的台阶上,江小艾看了眼黑乎乎的夜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与开着灯的鬼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她又冷又累又饿,脚底板估计还被戳了好几个洞洞,这种情况下,江小艾由衷的觉得,那间亮着灯的鬼屋,看上去是如此的美好……
于是,江小艾撅着屁股,一溜烟就带着她的小螃蟹们,翻窗进入了鬼屋之中。
一直到进入室内,江小艾才发现,自己刚刚其实是站在别墅的后门外,而此刻她真蹲在人家厨房的料理台上。
江小艾再次出声喊了两声,确定房间里真的没有人后,她才鬼鬼祟祟爬下了料理台。
一层开灯的是前面的客厅,这也是江小艾刚刚看到的光源。
顺着光亮,江小艾蹑手蹑脚走入了别墅的客厅。
光源并不是来自于客厅的大吊灯,而是门厅处一盏小灯。
由此,江小艾不得不唏嘘自己犀利的视力水平——居然在这么远的地方,看到了这样一盏小小的灯光。
整个客厅、包括厨房,都被打扫的很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客厅里并没有江小艾寻找的电话机。
如果江小艾稍微长点心,她就能发现,这别墅其实处处透着诡异。
比如,分明打扫的那么干净,房间里却没有任何人生活的痕迹。没有电话,没有照片,没有任何日用品。
如果这是一幢没人住的别墅,为什么会一尘不染?门厅的灯又为什么打开着?
粗线条的江小艾大致在一层走了一圈,自觉这幢鬼屋对自己似乎并没有恶意后,她便匆匆进了一层的洗手间。
她的脸被海风吹得又黏又腻,脚下也是疼得不行,她急需处理一下自己。
而就在江小艾走入洗手间,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汽车引擎声。
一开始江小艾以为只是自己幻听,甚至觉得可能是鬼屋在作祟。
于是她跑到洗手间门口,侧耳聆听。
是开门声。
紧接着,是一阵东西碰撞的声音、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呼吸声。
是有人回来了吗?
江小艾做梦都没有想到,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外头,正在进行某场犯罪,她还天真地思考:如果自己就这么出去,会不会把人家吓一跳?
而就在这个时候,洗手间外,又传来了声音。
这一次,是男人讲话的声音。
“我只是想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在度假村碰到了你。在相遇两周年的纪念日,到你们初遇的度假村,缅怀曾经的美好……哼,段聿城,你还真浪漫啊……”
段聿城?
他刚刚是说段聿城吗?!
s市还有第二个段聿城吗?
江小艾已经握上门把手的手不由又缩了回去!大脑里一片空白!
段聿城不是说,这个中秋节,他要出差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崇明岛上一个人迹罕至的别墅区,还是在大晚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他说话的男人,又是谁?
江小艾一肚子的惊讶和问号,正不知所措,耳边就传来了另一阵声音。
“你这是********,知道么?”
略微急促的声音,低沉有力,却正是江小艾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真的是段聿城!
然而,江小艾还没有从段聿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中跳出来,就又接收到了一条更不可思议的讯息——********?
段聿城被绑架了吗?!
江小艾的大脑pu开始烧的有些发烫。
“怎么,你是要告我,还是要找人收拾我?如果你真想那么做,两年前就应该已经做了吧?段聿城,我三番五次找你麻烦,可你却一次次放过我,为什么?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心存愧疚?嗯?!”
段聿城之后,那阵陌生的男声再次响起。那声音听着很年轻,一开始说的近乎温柔,可到后面,语气中就明显带上了愤怒。
男人话语落下后,就是一阵碰撞声,紧接着,是男人的闷哼声。
“段聿城,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嗯?这里,曾经住着很幸福的一家人,一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的出现。一开始,大家知道他后,都是那么高兴,认为他是一颗福星,将给这个家带来无限的财富和荣耀。可事实呢?因为这个人,这个幸福的家遭受了灭顶之灾!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段聿城,你有什么话说么,嗯?”
段聿城喘息,沉声道:“你今天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男人疯狂的声音响起:“段聿城,你害我家破人亡,难道你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段聿城:“别考验我的耐心,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以为你这两年能活的好好的么?”
男人道:“这几年,你不敢对我动手,是期望通过我,得到点她的消息对么?段聿城,这两年你一定满世界在找她吧?可两年了,依然一无所获是么?其实你心里最清楚,哪怕你把这个地球翻过来,也不肯找到她,因为早在两年前,她就跟我的父母一样,被你父亲杀了!”
段聿城:“无论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最好立刻收手。否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呵,段聿城,你都被我五花大绑在我脚下了,居然还能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我知道,你的车载系统和手机里都有gps定位,是的,可能再过一个小时,你的那些跟班就能马上找到你了。可是段聿城,那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我们现在可是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我做很多事情了,比如……要了你的命!”
男人恶狠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小艾、甚至是段聿城都觉得他只是逞口舌之快。毕竟,在这个时代社会背景下,刑侦技术已经突飞猛进,杀人已经是一件极为罕见的事情。
然而,紧接着,那个男人却继续开口道:“这片别墅区早就被荒废,这里是整个崇明最荒无人烟的地方。我在这里把你杀了,再丢入外头的芦苇丛。段聿城,相信我,等你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算你父母,都不可能再认出你了!”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后,客厅里就又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江小艾心中一阵警惕,也有些不安,她在门口犹豫了良久,终于开始小心翼翼打开了一条门缝,努力朝外看去。
客厅的灯依然没有被打开,唯有昏暗的门厅灯亮着。借着光,江小艾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沙发背后的段聿城。
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上也被绳子绑住。
他的脑袋微微耷拉着,胸口起伏有些剧烈,江小艾没有看到他身上有明显的伤口,可是很显然,他显得精疲力尽,似乎状态并不是特别好。
江小艾将脑袋再往外伸了伸,便见到了一个黑色人影正站在客厅一角的柜子前。
那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帽衫,江小艾几乎立刻就辨认出,这男人就是上次在恒御景悦时,她碰到了袭击了段聿城的男人!
怎么又是他!
帽衫男从柜子里脱拖了一个黑色的行李袋,又走到了段聿城身边。他蹲在段聿城身旁,拉开行李袋,从里面取出了一系列东西。
绳子、刀、手套、黑色大塑料袋、棒球棍……
到这个时候,就算是江小艾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来,这分明就是一整套杀人抛尸的工具包啊!
一直到这个时候,江小艾才真正意识道:这位帽衫男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杀了段聿城!
意识到这一点后,江小艾心中大惊,条件反射就想要冲出去营救。
可是与此同时,心中的恐惧却也一点点蔓延开来——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杀人啊,她有什么本事,能够从一个成年男人手中,救下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
正义感和恐惧在激烈的搏杀着,江小艾蹲在厕所门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内心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煎熬。
而就在这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里,帽衫男已经熟稔地带上了手套,然后拿着绳子,套上了段聿城的脖子!
江小艾本以为会看到段聿城的激烈反抗,看到他最后反败为胜制服那个帽衫男,更甚至,江小艾都幻想过会有人突然冲进来,阻止这场正在进行的犯罪行动。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更让江小艾觉得诧异的是,在那个男人蹲在段聿城身后,将绳子套上段聿城脖子、勒紧的瞬间,段聿城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近乎解脱的神情。
这算什么?
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所以要坦然迎接死亡吗?
当江小艾看到绳子在帽衫男手中一点点被勒紧,看到段聿城有些苍白的脸时,她终于蹲不住了!
无论她和段聿城有什么过节,这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更何况那个男人,甚至是自己的合法丈夫!
江小艾说什么,都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大活人死去。
借着心中突然涌出的气势,江小艾一鼓作气,大力打开了面前洗手间的门!
为了压制心中的恐惧,她用了最大分贝,大嚎着冲出了洗手间!
一切都发生的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段聿城和帽衫男,都被这一声尖锐的叫声吓了一跳。
段聿城抬眸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人影从前方冲了出来!
来人蓬头垢面,头发如鸡窝,表情狰狞,光着两只脚,疯了似得朝这边冲过来!
一直到那人将手中的红色塑料桶甩向帽衫男,一直到不知名的物种哗啦啦顺着他脑袋落下,他才认出来,眼前那人,居然是自己的妻子……
那一瞬间,段聿城有种思维断裂的错觉,甚至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江小艾出来的急,手里也没有拿武器,一直到冲到帽衫男面前,才不得不将唯一的武器——一桶招潮蟹倒在了帽衫男的脑袋上!
招潮蟹们得到了自由,一个个灵活地在帽衫男脑袋肩膀上爬起来。它们天生喜欢洞洞,于是一只只都往帽衫男的衣服里钻。
帽衫男被这突如其来的物种大攻击吓了一跳,忙跳起来,快速抖动身上的衣服。
趁着这么一个空档,江小艾连忙拿起拿起地上一根黑乎乎的棍子,朝着帽衫男一顿胖揍!
“混蛋、变态,打死你打死你!啊啊啊!”
江小艾闭着眼,举着手中的棒球棍,一边壮胆大嚎着一边一顿乱揍。
一直到身旁的段聿城叫住她,她才慢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江小艾!”
江小艾又对着面前打了两下,这才惊恐万状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
满地乱爬的螃蟹中,帽衫男俯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江小艾小心翼翼用棒球棍捅了捅帽衫男的后背,见他一动不动,这才长吁一口气。
江小艾:“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光着脚顶着鸡窝头手提着棒球棍,分明是一派豪放霸气的女魔头形象,却偏偏抖着身体喊着“吓死宝宝”了。
对于这样的画风,死里逃生的段聿城实在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
江小艾后知后觉丢下棒球棍,这才想起来要关心一下自己的丈夫,“段聿城,你没事吧?啊?”
段聿城抖了抖脑袋,甩开了脑袋上的一只招潮蟹,正面打量了一眼面前惨不忍睹的小丫头,道:“江小艾,拿着一桶螃蟹冲出来救人,你大概是第一人。”
江小艾:“我太急了嘛,又被吓坏了。”
你吓坏了?你刚刚打晕一个成年男人好吗?
段聿城无力吐槽,转而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帮我松绑?”
江小艾点头如捣蒜,连忙捡起地上一把小刀,然后割开了段聿城脚上绑着的绳子。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江小艾的脚。
江小艾转头一看,却见倒在地上的帽衫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呻吟着要起身,一只手抓上了她的脚踝。
江小艾吓得大叫一声,抬脚就朝帽衫男踹!
“啊啊啊,救命啊,不要碰我啊!”
帽衫男被江小艾一脚踹中脑袋,顿时又瘫倒在了地上……
江小艾不敢再耽搁,生怕帽衫男再诈尸,她伸手一把抓住刚刚站起身的段聿城,二话不说就往外冲!
段聿城那时候身体还很虚弱,两只手还没有被松绑,加上江小艾姑娘在危机关头爆发出的惊人的洪荒之力,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她拽着拉出了别墅。
外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两个人一个被绑着手一个光着脚,一脚深一脚浅踉踉跄跄好几次险些摔倒。
等停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跑出去好远一段距离,连着别墅那点灯光,都不见了踪影。
江小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道:“总总算是逃出来了……”
段聿城:“江小艾,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我的绳子解开?”
江小艾哦了一声,这才摸黑开始给段聿城解绳子。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你别急啊。”
段聿城冷哼一声,“是因为谁,现在才回在这种鬼地方的?”
江小艾:“喂,段聿城,我可是救了你啊,你怎么不知好歹啊!”
段聿城:“在别墅,你把我绳子解了,我就能制服那个男人。那里起码有车有电话。现在在这个鬼地方,你指望谁来找到我们?”
江小艾:“当时我太紧张了嘛,哪里想到那么多……”
江小艾默默吐槽道。
段聿城大概也意识到这丫头虽然不靠谱到了极点,但起码还算是救驾有功,所以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
江小艾在黑暗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道:“喂,那个男人,就是那天在酒店袭击你的吧?他在你身上戳了一个洞洞,今天还差点杀了你。你早就知道他一直想弄死你吧?这种男人你留着干嘛,带回家过年吗?你不是和那什么楚局长很熟吗?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到公安局?”
段聿城:“闭嘴。”
江小艾:“那个男人说你父亲杀了他全家?真的是这样吗?还有,你们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啊,男的女的,是你初恋情人吗?你是因为这个心存愧疚才纵容他一次次袭击你吗?”
段聿城:“我叫你闭嘴。”
江小艾:“我只是随便问问嘛,不说就不说咯,那么凶干嘛……哎,怎么了,弄疼你了?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啊?!”
黑暗中,正在江小艾给段聿城解绳子时,段聿城的右手,突然抽动了一下,紧接着还闷哼了一声。
这个时候,一直裹在云层雾霾后的月亮,终于冒出了脸,虽然光线不是很强,却足以让人看清身体周围的环境。
江小艾正要低头去查看段聿城的胳膊,突然一张脸就凑近了过来。
月光下,段聿城俊朗的脸庞轮廓分明。他额头有汗在滑落,挺拔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及冷冽的目光,让他看上去有点凶。
他距江小艾非常近,近到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和汗味。
江小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瘪了瘪嘴,习惯性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不吭声了。
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在月色下晃了晃,最后抓住了江小艾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指尖却冰凉一片,有点像此刻的月光。
段聿城:“江小艾,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要听话,少废话。我现在再给你补一条,我叫你闭嘴的时候,你就不要在吭声了,否则——”
江小艾不服气地打断他道:“否则你要怎么样?你除了威胁我骂我欺负我你还能做什么?”
段聿城再次凑近,冷冷看着她,道:“还能做什么?我能身体力行的告诉你,什么叫做我欺负你。”
江小艾:“……”
出于某种诡异的理由,江小艾一瞬间就秒懂了段聿城这句话中的潜台词。
江小艾先是抽了一口气,随即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一张被海风吹得苍白的脸孔立刻涌上了红晕,下意识就还嘴:“你敢!”
段聿城:“我可是你的合法丈夫江小艾,我有权在任何时间和地点对你行使我应有的权利。”
江小艾:“……”
江小艾的内心: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现在在这里,就能行使丈夫的权利吗?那岂不是打、野、战?这也太重口味了吧……
眼见着小丫头终于闭嘴了,段聿城活动了一下被绑了好几小时的手,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段聿城:“江小艾,别墅在那边你还知道吗?”
江小艾的思绪还沉静在被欺负和野、战之间,她啊了一声,心猿意马道:“啊,大概知道吧。”
段聿城:“你带路,我们回别墅。”
江小艾:“啊?哦……”
江小艾刚起来,正要走,段聿城却开口道:“上来。”
江小艾:“什么?”
段聿城:“你还想要光着脚在野地里乱跑乱跳么?江小艾,你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野人了?”
江小艾:“我怎么就是野人了,我——阿嚏!”
段聿城没有和她废话,在黑暗中摸索了几下,利落地将江小艾背上了后背。
段聿城:“往哪里走?”
朦胧的月光下,江小艾左顾右盼了片刻,随即指了个方向。
紧接着,段聿城就默默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了。
经过一小片林子后,他们终于又回到了水泥马路sh浪和芦苇的声音,也重新回到了耳畔。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头顶的月光加持,还是因为段聿城这个大活人的出现,江小艾刚刚紧张到爆表的小心脏,再也不叫嚣了。
两人沉默着走了片刻,段聿城开口道:“你怎么会出现在别墅里?”
江小艾:“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和同学来崇明参加活动啊。”
段聿城:“你说的是大晚上你一个人光着脚拎着一桶螃蟹在别人别墅里乱跑?”
江小艾在原地嘀嘀咕咕了半天,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段聿城,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突然,风声中,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声响。
江小艾一开始吓了一跳,忙跳到了段聿城身后,待竖耳聆听片刻后,才惊喜道:“是手机铃声!是手机铃声啊,段聿城,这附近有人啊!”
江小艾说着,已经一溜烟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段聿城望着眼前一片漆黑,低声咒骂了一声,紧接着只能凭借耳力,追着江小艾的步伐声和呼救声跟了上去。
然而,让江小艾诧异的是,她并没有循着手机铃声找到任何人。
手机的声源最后将她引到了水泥路旁的一处野草丛中。在哪里,江小艾找到了一个塑料袋。
她惊异地发现,那袋子里装着的,居然是她之前在滩涂上丢失的衣物鞋袜,而一直在不停响着的,正是自己的手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小艾一头雾水,接通了手中的电话。
江小艾:“喂,你好。”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阵长吁声,紧接着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是接电话了江小艾!”
江小艾:“叶宸?”
叶宸:“用微信发个定位给我,我马上过来!在原地等我,不要乱跑!”
电话到这里,就被挂断了。
江小艾按照叶宸说的,发了一个定位过去,抬头一看,却见段聿城正站在自己四五米开外,盲人摸象,眉头紧锁。
看来段聿城的夜盲症不仅是真的,而且很严重啊!
江小艾连忙打开了手机灯,朝着段聿城的方向晃了晃。
段聿城迷茫的视线被灯光吸引,沉着脸走过来。
段聿城:“下次再敢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就死定了江小艾!”
江小艾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计较,忙将联系到人的消息告诉了段聿城。
段聿城看了眼江小艾手中的塑料袋,道:“你不是说你的东西丢在滩涂上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小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而且还被装进了一个袋子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救了段聿城!”
叶宸抵达的速度远比江小艾想得快。
通过电话十多分钟后,负责接送的那辆大巴车就抵达了江小艾和段聿城所在的位置。
大巴门打开后,叶宸匆匆从车上下来。
他先是惊异地看了眼江小艾的造型,随即皱了皱眉,抬手一把搭上她的肩膀,催促道:“外头凉,先上车再说。”
江小艾点点头,走了两步,这才想起什么,对叶宸道:“哦,忘了和你介绍了,这位是我的……我的叔叔。”
叶宸这才抬眸,打量了一眼一直一声不吭站在一旁的段聿城。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等江小艾说完那句话后,表情更加冰冷。
除了穿的得体之外,这个男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像是一个叔叔……
叶宸犹豫了一下,见江小艾表情并没有异样,勉为其难朝着段聿城点了点头。
一行人回到车上后,大巴掉头,往民宅的方向驶去。
叶宸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江小艾的身上,又给她递了一个保温水瓶,道:“吃晚饭的时候才发现你不见了,我连忙让司机开着车,赶往下午去的那片滩涂,不过不没有找到你。小艾,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在民宅和滩涂这条路上,来回已经好几趟了,并没有看到你,你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哪里?还要,你的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穿鞋?”
坐在一旁的段聿城突然开口:“我们刚刚在的位置,就在滩涂和民宅之间么?”
叶宸点了点头,“距离下午玩的滩涂大概三公里左右。”
三公里。
那不是太短的距离。
那么,那小丫头的东西,是故意被人拿走,丢弃了的?
江小艾并不知道自家老公此刻正在替她盘算着小人,她喝了口热茶,一连朝着叶宸说了好几次谢谢。
叶宸再次看了眼段聿城,道:“小艾,你不是一个人吗?怎么突然你的叔叔也会出现,和你在一起?”
江小艾支支吾吾了半天,发现实在找不到靠谱的借口,于是只能呵呵一笑,道:“一言难尽,总之就是碰上啦!”
叶宸:“这样啊,你叔叔看着好像……挺年轻的。”
江小艾:“是啊是啊,保养得好,呵呵。”
段聿城全程黑脸坐在一旁,听着自家老婆在那掰故事,后来叶宸走到前面和司机讲话时,江小艾连忙低声慰抚道:“你别生气啊,特殊情况嘛,我总不至于说,你是我老公吧?”
段聿城:“做我的老婆,让你觉得这么丢人么?”
江小艾:“……不是,你——”
大巴车抵达民宅,段聿城冷着脸起身,留下一句“回家再收拾你”。
江小艾觉得委屈极了,做了好人好事还要挨训,她哀怨地觑了一眼段聿城的背景,跟着下了车。
江小艾自觉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跑了大半夜,而事实是,这么来回折腾了一大圈,抵达民宅时,时间刚刚过晚上十一点。
因为白天玩累了,这个时间,大家都已经回房间休息了,唯有负责人林菲雪,还在一层等着消息。
江小艾进门后,林菲雪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江小艾手中的那个塑料袋。
看到自己亲手丢弃的塑料袋被找到,林菲雪的表情微微出现了一抹异样。
而这转瞬即逝的表情,并没有逃过段聿城的眼睛。
林菲雪:“太好了,小艾,总算是找着你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没事吧你?”
江小艾摇摇头。
段聿城:“江小艾,去好好洗洗换身衣服,别站在这里碍眼。”
当着自己同学的面,段聿城居然还对自己这么颐指气使,江小艾瞪了段聿城一眼,充分用丰富的表情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后,这才转头朝楼上去。
临走时,还不忘对林菲雪道:“菲雪,这位是我的叔叔!”
段聿城觑了眼江小艾,见她上楼了,视线很快就转到了林菲雪这边。
林菲雪并不认识段聿城,可这却并不影响她对这个陌生男人的畏惧。
段聿城不说话,沉着脸盯着一个人看时,模样还是非常具有威吓力的。
就算是在商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尚且会在段聿城这样的眼神下后脊梁冒汗,更不要说林菲雪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了。
林菲雪冲着段聿城微微一笑,并没有欣赏这位衣着略微狼狈,透着一股野性的大帅哥。
林菲雪:“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
段聿城:“你就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
林菲雪:“奥,是啊!”
段聿城:“清点人数的时候,你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上车么?”
林菲雪:“我——”
段聿城:“如果她今晚出事,你是要负责任的,这一点,你清楚么?我说的不是批评教育,而是进监狱服刑。”
林菲雪被段聿城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她避开了段聿城的目光,咬了咬牙,道:“确实是我的疏漏,但是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更何况她现在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段聿城:“是疏漏,还是蓄意为之,你比任何人清楚,是么?”
段聿城这句话一出,林菲雪终于慌了,她惊慌地看着段聿城,嘴唇嗫嚅了一下。
这时候,和大巴车司机在交谈的叶宸从外头也进来了。
段聿城这才收回了自己杀伤力十足的目光,算是放过了林菲雪。
林菲雪吓得脸都白了,一声不吭,匆匆就往楼上去了。
叶宸:“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帮你安排一间房间先住下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段聿城:“不用,今晚我就带她走。”
叶宸看了眼段聿城,转而笑了笑,道:“你是小艾叔叔?据我所知,她似乎并没有什么亲人。”
段聿城拿着江小艾的手机,低头按了几下屏幕键,并没有要搭理叶宸的意思。
叶宸接着道:“小艾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十二岁,那时候她人依然待在孤儿院。你真的是她的亲人?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会让她一个人待在那种地方这么久?”
段聿城:“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叶宸笑了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知道,小艾性格单纯,贪吃又好玩,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她。”
段聿城:“你以为,你有能力庇护她?”
叶宸看着段聿城,淡淡道:“我会很努力去那么做。”
段聿城:“如果这样,那么告诉我,今天晚上她会弄成这样?如果不是碰到我,她今晚或者就已经死在芦苇从里了。”
叶宸闻言,蹙眉,“这也不至于,何况今晚也把她找回——”
段聿城嗤笑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你到现在,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是么?”
他这句话说完,一辆车突然出现在民宅外头。紧接着,驾驶室里,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了。
段聿城将视线冷冷从叶宸身上挪开,抬脚走出去了。
辛泽:“段总,实在抱歉,来晚了。”
段聿城:“车子找到了么?”
辛泽:“您的车和手机都找到了,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段聿城:“别墅那边呢?”
辛泽:“也已经有人过去了。刚来的消息,那边已经没有人了,他走了。不过,在现场发现了很多行凶工具。段总,您没事吧?”
段聿城摇了摇头,没吭声。
辛泽性格向来稳重,可这一次,却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忍不住开口道:“段总,他这次是想绑架谋杀您吧?就这样,您还要置之不理?这样下去实在太危险了,这个人咱们必须处置了。”
段聿城却只是道:“别破坏他的生活,找个人看着他就行。”
说完,他转头看了眼还在民宅厅堂里和叶宸说着什么的江小艾,扬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江小艾应声跑出来,看了看辛泽,道:“你要回去?你先走吧,我明天坐学校的车一起回去。”
段聿城却bssy道:“上车。”
江小艾:“可是我的东西还在楼上啊。”
段聿城:“是不是要我再说一遍?”
江小艾瘪了瘪嘴,转头冲着叶宸挥了挥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奔驰轿车。
车上,江小艾道:“段聿城,你要不要先去医院?”
辛泽闻言,忙道:“段总受伤了么?”
江小艾顿时来了劲儿,道:“辛泽,你是不知道今晚有多危险啊!要不是我救驾及时,你家段总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你知不知道?”
折腾了半个晚上,段聿城此刻是身心俱惫,听着身旁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真的是不胜其扰。
段聿城:“江小艾,你能闭嘴安静会么?!”
江小艾哦了一声,缩了缩脖子,坐在后座不吭声了。
辛泽:“段总,需要去医院吗?”
段聿城:“回公寓。”
江小艾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觑了眼身旁段聿城黑锅般的脸,又默默了。
辛泽也是不安地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男人,然无奈圣旨已下,他也只能接旨执行了。
崇明距离s市市中心,距离并不算太近。
折腾了半晚上的江小艾,坐在安静的车厢里,很快困意就上来了。
一开始,她只是小鸡琢磨,除了前后晃动,还算是保持着端庄的坐姿。
后来,她的脑袋开始左右晃动,偶尔触碰到某人肩膀的时候,会被很嫌弃的甩开。
再后来,江小艾的睡意终于战胜了对大魔王的恐惧,她一脑袋,就栽倒在了段聿城的大腿上。
段聿城:“江小艾,别给我装死,起来!”
江小艾脑袋在段聿城滑溜儿的西装裤上蹭了蹭,小手儿抓着他的衬衫,哼哼唧唧:“嗯……段聿城,让我睡会嘛,我好困。”
她口齿不清的咬字,带着恳求和撒娇,听着叫人忍不住心头一软。
段聿城回想起今晚她光着脚带着泪痕的狰狞面孔,轻轻蹙了蹙眉,居然难得没有嫌弃地把她推开。
虽然辛泽不知道,这一晚,段聿城是如何莫名其妙和江小艾扯到了一起,但是他能确定,这一晚,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了的的事情。
为啥这么说?
从来都会江小艾视如草芥,嫌弃地恨不得眼不见为净的段聿城段总,突然对江小艾温柔了许多。
比如说,允许那脏不拉几的小丫头,趴在他昂贵的西装裤上睡觉。
再比如说,亲自抱着这睡得口水横流的小丫头回到了公寓。
别说是平日里,就算是当年他发/春和那谁谁谁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犯/贱过。
送完自家老板,回家的路上,辛泽左思右想,最后得出结论:如果不是江小艾突然被佛祖开过光,运势大涨,那么就是这一晚她和段聿城已经睡过了。
虽然江小艾强调过,自己曾经救驾有功。但是以辛泽对这丫头尿性的了解,他觉得,这丫头能不添乱已经是莫大的本事了,至于救驾?呵呵,开玩笑好吗?
辛泽眯起狐狸眼,喃喃自语:“小丫头行啊,皮包骨头的居然能把这只大老虎啃下来……”
被歪歪啃下大老虎的江小艾同志,此刻已经被自家老公扛上了公寓。
睡意朦胧间,江小艾依稀觉得,有人拿着鸡毛在拂她的脚底板。
她痒得不行,咯咯笑了两下,就踹了两脚,还依稀听到了大魔王的咒骂声。
江小艾抿了抿嘴,嘟哝了一句“大魔王”,翻了个身就撅着屁股又睡着了。
第二天,睡饱的江小艾,一点点苏醒过来。
她先是哼哼唧唧了两声,转而又伸出左手左脚,懒洋洋翻了个身。
紧接着,江小艾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具体来说,是她左手左脚的着陆点有点不对劲。
江小艾有些纳闷,用手指头脚趾头扒拉了一下。
此刻手脚下的质地,暖烘烘倒确实是暖烘烘的,可是……就是有点硬,还有点凹凸不平。
怎么会这样呢?
江小艾不得不将眼睛眯出一条缝,以考察一下棉被的异常情况。
然后……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
第一眼看到段聿城的脸时,江小艾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她哼哼了两声,又撅了撅屁股朝前拱了拱,正打算继续睡,突然发现,左手手下的棉被动了!
咋回事儿?
江小艾不悦地再次睁开眼——咦,怎么还是大魔王的脸?
江小艾转过脑袋,发现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张床上。
这……好像是大魔王的床?
我躺在大魔王的床上?!
江小艾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她再次将视线对上了面前那张英俊的脸庞,随即五指成抓,抓抓抓。
然后,江小艾猛抽了一口气!
一直一动不动人偶似得段聿城,薄唇一动,哑声道:“好摸么?”
江小艾:“……”
是的,一直到这个时候,江小艾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手脚并用,很不要脸的扒拉在段聿城的身上,而她手下的位置,正是段聿城的胸/部!
更要命的是,从江小艾左手以及左脚的触感来看,此刻被窝里的段聿城,正是一丝不挂的状态!
江小艾顿时如被牙签戳了屁股的小老鼠,猛地从床上坐起,睡意全无!
紧接着,安静的卧室里,再次响起了江小艾高分贝的叫声。
江小艾:“段聿城!为什么我会穿着睡衣?!”
段聿城:“难道你想光着和我睡么?江小艾,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江小艾炸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段聿城谁准你帮我私自换睡衣的啊!”
段聿城:“江小艾,首先,我对你这种皮包骨头发育未完全的小孩子没兴趣;其次,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合法夫妻。”
江小艾:“那是假的,只是做戏而已好不好,段聿城我从头到尾只答应过你假扮林家的女儿而已!”
段聿城闻言,唇角扬了扬。大概是刚刚睡醒的原因,他眼底的锐利难得不见踪影,反而平添了一份慵懒与散漫。
这样的表情与此刻他露在空气中的胸口结合,就组成了一副美艳绝伦的帅哥图。
段聿城:“假的?我现在就要了你,你去法院告我试试?”
江小艾:“……变/态啊你!”
段聿城好整以暇看着身旁浑身毛都竖起的小丫头,觉得这丫头虽然睡相有点差,但是抱起来还是挺舒服的,而如此这般炸毛的模样也挺可爱的。
于是段魔王难得没有和江小艾较真,他抬脚,一脚将江小艾踹下了床,懒声道:“别废话了,快去做早饭。”
段聿城说踹,那是真踹,江小艾哎哟一声,整个滚到了地上。
她撅着个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起伏着胸口瞪了段聿城半天,最后实在气不过,拿起一个枕头砸向段聿城,这才气冲冲离开了卧室。
段聿城接过枕头,压下了大清早就准时爬起来的生理欲/望,漫不经心道:“给你睡床,还敢给我脸色看,小丫头!”
半个小时后,江小艾做完早餐,捧着一堆衣服去往阳台,正准备塞进洗衣机时,瞧见了已经在那里站了好一会的段聿城。
段帅哥裹着一件睡袍,视线没落在窗外的美景上,反而是盯着洗衣机旁的柜子看。
江小艾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冷冷道:“喂,早餐好了,赶紧去——嘶,段聿城!你在看什么?!”
段聿城站在已经被打开的柜子前,伸出一根手指头,挑出一件衣服,转而似笑非笑看向江小艾。
段聿城:“江小艾,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么?”
江小艾将一堆脏衣服往洗衣机旁一放,转而立刻抢走段聿城手中的水手服,扔进柜子,关上柜子门。
“什么什么,没什么,我说了早饭好了,快去吃啊,一会咖啡就凉了!”
江小艾挡在柜子和段聿城之间,语速飞快,气势凌人,可脸上却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段聿城不为所动,站在原地,眼底满是趣味,“水手服、护士服、黑色蕾/丝、兔女郎……江小艾,没想到,你还是这种人?”
江小艾连忙道:“不是我啦,是陶林青!她非要给我买这些东西,说是……”
段聿城眉梢一挑:“是什么?”
江小艾怎么可能把床上战袍的事儿说给段聿城听,她接不上话,情急之下,一把就拉住段聿城的手,拖着他往餐厅走。
“什么什么,哪来这么多问题,赶紧吃饭!”
段聿城任由着江小艾牵进了餐厅吃饭,似乎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
然而,在吃完早饭后,他却又开口道:“陶林青的眼光还不错。”
江小艾脑袋转了个圈,才明白他讲的是什么。
段聿城放下咖啡杯,单方面宣布道:“从今晚开始,不准再穿那套难看的小黄猪,柜子里的情/趣/内/衣,每天换一套,穿给我看。”
江小艾差点噎住,咳咳了好几声,这才憋出三个字,“我不要!”
段聿城:“你不要,我就要了你!”
言毕,段聿城就转身,头也不回进了书房,留下江小艾一个人凌乱着……
江小艾捏着半片面包,面容悲怆,心中默默:不是说好了,对我这种皮包骨头的小丫头片子没兴趣么……
*
今天是中秋节的最后一日,段聿城这个大忙人,难得没有出门,把自己关在了书房。
关于书房,段聿城曾经强调过:除了日常打扫,严禁江小艾随意进去,更不得随便触碰任何东西。
江小艾这种学渣,对于文件办公电脑这些东西,天生带着点敬畏。虽然对段聿城非常不爽,但也时刻记着他可是全球最大企业的总裁,所以也没有作死去乱倒腾过。
下午,段聿城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江小艾正叼着一根棒棒糖,正在玩游戏。
介于x-bx这种玩意儿实在不适合姑娘,全是些射击类游戏,江小艾只好勉为其难挑了一个唯一她能玩的游戏——水果忍者!
只见江小艾姑娘眉头紧锁,马步姿态站在地毯上,双手劈掌成刀,正对着半空挥舞,与此同时,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
“咻咻咻!”
大概是因为含着棒棒糖的缘故,这咻咻咻声中还带着口水声,听着十分奇幻。
江小艾一开始以为段聿城出来是上洗手间的,可见他拉着张脸站在门口半天不吭声,她只好匆声道:“你饿了吗?晚饭时间还没到呢!冰箱里有布丁,不可以先去吃一个,纯手工制作,绝对无添加!啊,冰冻时间到啦——咻咻咻!”
十九岁,是一个很尴尬的年龄,尤其是在江小艾身上。
她的身体和容貌都已经开始破蛹成蝶,逐渐蜕变出女性独有的魅力。
而另一方面,这个年龄的姑娘,还拥有着一颗未泯的童心。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段聿城的内心都在“被这个姑娘吸引”以及“这丫的就是个幼稚的熊孩子”之间久久徘徊,甚至被折磨的痛苦不堪。
言而总之,就是年轻英俊的高等人才段帅哥,说什么都无法说服自己——他中意上了这么一个幼稚愚蠢的小丫头片子。
在书房门口默默打量片刻的段聿城,终于不忍直视,上前关掉了游戏机,并在江小艾的哀嚎下宣布:
“收拾一下,今晚去江家吃晚饭。”
虽然已经成为了江家名正言顺的女儿,但是作为一个冒牌货,江小艾对江家总是抱着些许忌惮和恐惧。这种心理在和段聿城领证后尤为加剧。
不过好在,这一次去,还有段聿城跟着。
自己身边多了一个同盟同进同出,江小艾也就安心多了。
黄昏时分,抵达江家后,江小艾才知道,原来今晚不是简单的是个晚饭,江家和陶家很多亲朋好友都一起来了。
江临和陶林青喜得了这么一个乘龙快婿,自然等不及要显摆一下。虽然段聿城提出过,暂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但是自家几个要好的亲戚知晓一下,问题还是不大的吧?
江小艾才一进江家的大门,就被一大圈中年妇女围在了中间,一顿嘘寒问暖。
江小艾受宠若惊,几乎快被问的缓不过气,她艰难地伸长脖子,企图找到段聿城来解围,没想到段聿城那边的情况和自己半斤八两,也是被一群中年男人围在了中间。
好不容等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江小艾才溜到了厨房,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孰料陶林青女士见缝插针,见到江小艾就如老猫逮到了老鼠,抓着怎么都不肯放过。
陶林青:“小艾,同居生活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江小艾:“啊,挺好的。”
陶林青:“那xing生活呢?还和谐么?”
江小艾怎么都没有料到陶林青女士居然就这么的在厨房重脸不红心不跳地讨论起这种事情。
她一阵左顾右盼,搪塞道:“啊,挺好的挺好的。”
陶林青:“真好还是假好啊?我怎么听说段聿城最近一直忙于应酬,每天回家估计都要大半夜了吧?”
江小艾:“这……有关系吗?这这种事情,又不是一定要晚上做,是吧,呵呵呵呵!”
陶林青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到了江小艾的口袋里,道:“这是妈托人家从德国带回来了排/卵检测棒,说明书妈等今天晚上微信发给你,你好好用着。生小孩这种事情,光靠勤劳还没用,咱们啊要科学备孕!”
江小艾嘴角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妈,什么排/卵检测棒,这种东西……”
陶林青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忙道:“好了好了,妈知道你小姑娘害羞这些事情。好了,晚饭都好了,走,先去吃饭吧!”
于是,江小艾怀揣着一根目前世界最先进的造人用品,活像是端着一枚炸药,红着一张脸,坐上了吃饭的桌子。
饭桌上,段聿城和江小艾凑齐了,亲戚们一个劲儿的夸着两人郎才女貌,两位当事人表现的还算淡定,倒是江临和陶林青这对老夫妻,笑得合不拢嘴。
晚饭过后,段聿城就被岳父大人招呼着上楼二楼书房,进行私下会晤了。
而那群阿姨们,一窝蜂上来,拽住了企图也要逃上楼的江小艾。
“小艾啊,你和段总是怎么认识的呀?”
“小艾啊,呐,这是你舅舅公司的名片,你舅舅公司现在资金周转有些问题,你能回头帮段总讲讲,让他低息拆借点资金吗?”
“小艾啊,婶母公司最近一连丢了好几个客户,你和段总讲讲,让他帮我拉几个客货过来呀!”
“就是啊小艾,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帮助!”
……
阿姨们一个个按顺序表达完了自己的诉求,紧接着,便都虎视眈眈盯着江小艾这条大腿。
江小艾笑得嘴都快抽筋了,末了在一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慢吞吞道:“嗯……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一般不怎么参与过问的……”
阿姨们挪了挪屁股往前坐了坐,开始了新一轮的批判教育。
“这个道理舅妈懂,咱们女人啊,做事做人都要讲究策略,你们现在刚刚结婚,我看段总很吃你的是伐啦?那么你随便有意无意在他耳边讲两句,再发发嗲,他肯定就答应了呀!”
“婶母没有叫你要去干涉他的工作,你们小夫妻两人,晚上总归睡一张床的呀,你和他同完房,或者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在他耳边讲两句,枕边风枕边风,讲得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江小艾:“……”
一轮话题结束后,陶林青女士又孜孜不倦将话题引到了备孕生娃上。本就喋喋不休的中年妇女们,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越发的起劲,各自发表着如何更容易受/孕的宝贵经验。
别的也就算了,那位奇葩的婶母,居然道:“哎,林青啊,我认识个老中医,专治不孕不育,他的药很灵的呀,喝了的都是马上有小孩了。要么我帮你约约看,你改天带着小艾去一趟?!”
老中医也就算了,什么叫做“专治不孕不育”?!
我的大姨妈挺好,好吗!
正在江小艾被这种中年妇女折磨地快精神病的时候,江临终于出现在楼梯口,一众人的视线也跟着被牵引了过去。
江小艾如释重负,连招呼都懒得打,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步两阶楼梯,飞速冲上了楼!
回到自己房间时,段聿城正站在落地窗台前打电话。
“我们约个时间吧,具体的事情还是需要面谈。”
见到江小艾进来了,段聿城很快就结束了通话,转而随口道:“他们和你说什么了?”
江小艾将手中收到的一沓名片全都递给了段聿城,“没什么,大概就是要巴结你的意思,想要用你手上的资源帮他们走点后门。”
段聿城挨个将名片看了遍,道:“一会列个清单给我,谁说什么要求,都详细写下来。”
江小艾诧异,不料段聿城还关心这些事情。
不会吧,段聿城是真想帮忙?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清闲了?
江小艾不解的摸了摸鼻子,又道:“哦,我知道了。那什么,段聿城,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再这么待下去,这群大妈们不知道又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段聿城:“今晚不回去。”
江小艾:“你说啥?”
段聿城:“今晚就住这里,刚刚我已经和江临说过了。”
段聿城说完,转身就往浴室望向去了。
段聿城有点轻度洁癖,见不得半点脏东西,用过的餐具都要开水烫一遍,床单每周都要换一次。
这样一个男人,居然愿意住在别人家?
他是怎么想的?
江小艾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外头敲门声又响了。
江小艾去开门,是陶林青。
陶林青笑眯眯地端着一个餐盘,“小艾啊,你爸说今晚你们要住这里是吧?来,这是妈妈给你和段总做的汤,趁热都喝了啊。”
江小艾探头看了眼两碗焦糖色的液体,好奇道:“这是什么?”
陶林青:“养生汤呀,价钱可贵了,好几千一碗呢!白瓷碗里的你喝,蓝瓷碗里的段总喝,记住了吧?来,赶紧端着吧,段总在洗澡了是吧?你衣柜第二层抽屉里,有两套男士居家服和睡衣,一会你看着给他穿上。好了,妈妈不打扰你们了,晚上早点休息,汤记得趁热喝了啊!”
说完,陶林青就要走,可才转身,却又想到了什么,又开口对江小艾道:“哦对了,排/卵棒的事情,一会妈妈发你微信,记得看哦!”
江小艾:“……”
她差点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陶林青离开后,江小艾端着两碗汤回到房间,没过多久,陶林青就发来了一大串使用说明书。
江小艾对这种玩意儿毫无兴趣,她掏出那根棒子,和它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随即,江小艾决定,等明天离开江家后,就找个垃圾桶把这玩意儿给扔了。
因为这东西有点长,塞在江小艾口袋里随时都有掉出来的危险。江小艾一转头,见段聿城的西装就挂在椅子上,于是她灵机一动,将这东西塞进了段聿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刚刚好!
就放一个晚上,段聿城应该不会发现吧?
正想着的时候,段聿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了。
江小艾走到桌旁,端起白色瓷碗,放到鼻子下一闻,还挺香的。
江小艾一仰头,一滴不剩就将汤喝了个底朝天,随即对段聿城道:“陶林青送来的养生汤,赶紧喝了吧。”
段聿城:“不喝。叫你整理的东西都好了么?”
江小艾:“啊?哦,还没有。”
段聿城:“现在马上做,微信给我。”
江小艾:“那这个汤——”
段聿城没理她,裹着件男士浴袍,径直就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坐下了。
江小艾撇了撇嘴,又看了眼剩下的那碗汤,想着刚刚陶林青说的好几千一碗。
就这么浪费了?
多可惜啊!
于是,“勤俭持家”的江小艾姑娘,毫不犹豫,一仰头,将剩下一碗汤也给喝了!
“江小艾!我刚刚说什么了?!”
江小艾:“咳咳,马上!”
十五分钟后,江小艾把刚刚几位大妈讲得东西尽可能还原整理了出来,发给了段聿城。
段聿城那时候已经打开邮件,似乎又进入工作状态了。
时间尚早,还没到睡觉的点,江小艾却已经未雨绸缪,一溜烟霸占的房间里唯一的床,将床单滚得乱七八糟,并期待段聿城这个洁癖王会因此自觉睡沙发。
江小艾抱着被子,一脸坏笑地看着段聿城的背影,心里默默:今晚,姑奶奶我要与床共生死,谁也别想把我从床上扒拉下来!
这时候,手机短信音响了。
江小艾拿起手机一看,是陆晓芊。
芊你看花海:案子总算破了,累死姑奶奶了。在哪儿呢段太太?
江小艾抱着被子和陆晓芊聊了两句,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发生在崇明岛上的事情。
江大艾要吃遍全世界:芊芊,崇明岛西北的别墅区,前两年死了两个人,应该是夫妻,这事情你知道吗?
芊你看花海:知道啊,怎么不知道,那可是件大案子。那对夫妻的尸体是在滩涂边的芦苇丛找到的,就是因为这件案子,所以当时警方发动了一次大排查,又从当地芦苇丛中找到好几具尸体,牵扯出好几起其他案件。
江大艾要吃遍全世界:那对夫妻是怎么死的,是他杀吗?
芊你看花海:因为案情比较大,这案子当时是直接由市局接手的,最后是以自杀盖棺定论的。但是据咱们内部的小道消息说,这案子其实有很多猫腻蹊跷,很多证据都被严格保密,知道的人并不多。还有值得注意的一点是,那对夫妻育有一儿一女,案发后,女儿就失踪了,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江小艾认真将陆晓芊发来的消息看过,又结合昨天晚上在别墅的见闻,默默:
按照昨晚帽衫男的说辞,那么,他就是那对死去的夫妻的儿子了?那他和段聿城一直在谈论的那个她,就是那个消失不见的女儿?
想到当时帽衫男的话,江小艾的心中顿时一惊。
当时,段聿城并没有对帽衫男的话提出质疑和反对,这么说,帽衫男说的是真的?
那么,这会不会就是帽衫男三番五次挑衅,段聿城都默默隐忍的原因呢?
可是……段聿城的父亲为什么要杀了那对夫妻,这件事和段聿城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那个他们争论不休的女孩,到底是死了,还是依然活着?
这时候,陆晓芊又接着发来了一条讯息。
芊你看花海:你是知道碰到了什么吗?怎么突然关心起杀人案了?
江小艾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事情的始末告诉陆晓芊。一方面,手机里也说不清楚,另一方面,如果昨天帽衫男的指控是真的,那这可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匆匆和陆晓芊结束了对话,江小艾躺在床上,用不太灵光的脑子,努力去弄明白这件事的始末。
然而,她想了半天,却只能得出更多的困惑,丝毫没有头绪。
段聿城。
这个年轻帅气的男神,光鲜亮丽的背后,到底隐藏了怎么样的过去?
江小艾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沉睡中。
大概是因为脑子里思绪太多,江小艾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睡前喝下的两大碗养生汤,很快就经过了江小艾的肠胃——凌晨两点左右,江小艾醒过来了。
她要上厕所。
懵头懵脑上完洗手间出来,江小艾才突然发现,房间的灯还亮着。
江小艾盯着衣架上那件西装看了三五秒,才恍然想起来:房间里不应该还有一只段聿城吗?!
沙发上和床上都没有人,江小艾甚至跑到了阳台上去确认了一遍。
段聿城都不在。
奇怪,大晚上的,他去哪里了?
江小艾那时候睡得有点懵,脑子也没有彻底清醒,见到段聿城不见了,她本能的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循着二楼的走廊,想去楼下找人。
而就在她即将抵达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左边一间房间的房门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是很响,却足以让江小艾听得清清楚楚。她顿时吓得浑身一激灵,一声惊叫声,忍不住溢出了嘴角。
那是江临的书房,门紧闭着。
江小艾的第一反应,是家里遭了小偷,就在她准备去喊人的时候,书房的门,居然打开了!
在一片惊恐和慌张中,书房门后的阴影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江小艾眼睛瞪得更大了,正要开口问询为什么这个时间他会出现在这里,段聿城已经伸出一只手,一把捂住了江小艾的嘴,顺便将她一把拖进了书房里。
呯。
轻轻一声,门再次被关上。
书房里此刻并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摆放在书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
段聿城在拉江小艾进来后,就径直走到了电脑前坐下,对着电脑快速敲动着手下的键盘。
江小艾蹑手蹑脚走近,看到电脑屏幕上,是很多rd以及pdf格式的文件,江小艾大致看了一下,应该都是一些商务文件,很多文件的标题里,都出现了“九洲百货”。
一直到这个时候,江小艾才明白过来,段聿城居然是在这里偷看江临的私人文件!
不,不仅是偷看,他还在下载!
江小艾视线从那枚插在电脑上的优盘上收回,震惊道:“段聿城,你在偷资料?!”
这,就是他让她假扮江临女儿,甚至不惜和自己领证的目的吗?
段聿城视线一瞬不瞬盯着电脑屏幕,沉声道:“江小艾,你能闭嘴么?”
江小艾意识到了两人现在偷鸡摸狗的行为,压着声音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想打压九洲百货?为啥?江临抢了你老婆还是和你有深海血仇?”
段聿城懒得理江小艾,自顾自快速操作着电脑。
这时候,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那声音很轻,江小艾甚至压根都没有注意到。
而段聿城却立刻拔下了优盘,又关闭了电脑。
他二话不说,一把拉起江小艾的手,大步走到了窗帘后!
江小艾一头雾水,想要开口询问,段聿城的大手却已经覆上了她的嘴,阻止她继续坏事。
无法开口,江小艾的身体却不安分地挣扎起来。
而原因……
段聿城那货一只手捂住了江小艾的嘴,另一只手的手臂却抱在了江小艾的胸上!
为了揪住这只活蹦乱跳的江小艾,段聿城用了点劲儿,他的手虽然按在江小艾的肩膀上,可是手臂却死死卡在江小艾的胸/部!
唯有发/育中的姑娘,方能明白,被人袭/胸的痛有木有!
眼见着江小艾还不肯安分,段聿城不得不出声道:“再动一下试试!”
江小艾还不容易扒拉开段聿城放在她嘴上的两根手指,控诉:“你压到我xing了混蛋!”
段聿城卡在她胸口的手这才向下移了移,同时轻蔑道:“那也叫胸?飞机场都比你高低起伏。”
江小艾:……
正在她要发作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段聿城身体微微绷紧,再次将江小艾的嘴死死捂住。
书房门一打开,紧接着,就是灯亮了。
江小艾这辈子没做过小偷,更没有碰到过被主人抓现形的情况。她既觉得紧张,又觉得新鲜,刺激的手心直冒汗。
越是这个时候,人身上的感官会越是敏感。
在紧张新鲜的同时,江小艾感受到,此刻,自己的身体正丝毫不差地贴在段聿城的胸口。
而他的体温,正隔着浴袍和单薄的睡衣,一点点传递到江小艾的后背。
江小艾甚至感受到了段聿城喷在自己头顶温热的呼吸,以及干净清爽的沐浴了的味道。
这,大概是自己和段聿城,最亲密接触的一次了吧……
正在江小艾思绪越跑越歪时,外头又传来了声响。
“老江,你干什么呐深更半夜?”
是陶林青。
江临:“没什么,刚刚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
陶林青:“什么动静,能有什么动静。咱家前后门不都装着监控和报警装置吗?有小偷早就报警报了。”
江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快速在书房里转了一圈,转而道:“去看看你闺女房间。”
陶林青口气变得诧异起来,“什么?你什么意思啊老江,你怀疑是咱们闺女和女婿?!”
江临:“叫你去你就去!”
陶林青闻言低声嘀咕了两句,随即就又是一阵脚步声。
三十秒后,陶林青脚步匆匆又跑了过来,口气中多了一份紧张,“哎哟,老江,小艾房间里怎么都没有人啦!就亮着一盏灯啊!”
这时候,江小艾的新鲜刺激,就变成了紧张惊恐了。
怎么办,照这么下去,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啊!
江临:“你下楼去看看,楼下有没有人,我去打电话。”
说完,脚步声就再次响起。
几乎是立刻,段聿城拉住江小艾的手,带着她冲出了窗帘!
那时候,陶林青和江临的脚步声还在走廊里回荡,都是才走出书房,江小艾惊得一声冷汗,却不敢出半点声音,任由段聿城拉着走。
段聿城先是走到了书房门口,朝外头看了一眼,等了两三秒的工夫,他就立刻拉着江小艾,冲出了书房!
江小艾走到走廊的时候,看到陶林青的身影从楼梯上一闪而过。
只要那时候陶林青回头看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从书房出来!
而段聿城却丝毫没有耽搁,拉着江小艾,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江小艾的卧室。
卧室的门已经被陶林青推开,两人径直走了进去。
江小艾才进入,就听到走廊另一边,又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放在她卧室电脑桌前的手机,就嗡嗡嗡开始震动了。
江临打来电话了。
陶林青刚刚已经检查过房间了,江小艾和段聿城都不在。就算现在他们两个人回到房间了,可那还解释的通吗?
只要江临不傻,必然会起疑心啊!
江小艾急的不知所措,而段聿城却已经一掀窗帘,拉着她,来到了房间阳台。
江小艾刚停下脚步,腋下就一紧,紧接着,她就被段聿城抱上了阳台的护栏台!
江小艾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伸手抱住了段聿城的脖子,惊恐道:“段聿城,你想干嘛啊!”
江小艾正说着,鼻尖却撞上了什么。
她抬眸一看,段聿城的脸近在咫尺,而刚刚和她的鼻子发生车祸刮擦的,正是段聿城的鼻子。
段聿城一手圈着她的腰护着她。
一系列的动作在瞬间被完场,江小艾思绪还停留在鼻梁刮擦一事的时候,段聿城已经完成了需要的大部分步骤。
深夜微凉的空气解除到肩膀与后背,江小艾震惊了,震惊到连惊呼都忘记了。
段聿城微微蹙眉,用沉哑快速的声音在她耳畔道:“不是最喜欢叫了么?嗯?叫吧江小艾。”
江小艾:“……段——啊!”
江小艾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然后她就如段聿城所愿,叫了出来。
这一声声响,成功吸引了正在江小艾房间里顺着手机铃声寻找段聿城手机的江临。
江小艾继被袭胸后,又被人捏了屁股。
但是饶是如此,她都没有半点被调戏的感觉,因为真的都很疼啊有木有!
恼火的江小艾准备爆发小宇宙,可——
段聿城却已经俯身上来,封住了她的唇!
他圈着她腰间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道,同时身体前倾,猛地将江小艾整个人勾进了自己怀中!
男性的气息和温度,充满侵略性地迎面扑来,将江小艾整个包围住。
段聿城嘴唇有点凉,舌头却滚烫,他用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撬开了江小艾的唇,肆无忌惮在她唇齿间攻城略池。
这是江小艾的初吻。
是什么感觉呢?
无法用言语描述,只觉得有一股电流,从段聿城触碰她的部位一点点蔓延开,一直到了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
这一次……江小艾终于有被调戏的感觉了……
于是,江小艾并没有一惊一乍再跳起来,她凝聚了整个宇宙的爆发被段聿城这个吻融化成了一汪春水,又原封不动回到了江小艾的体内。
听到动静的江临,猛然将狐疑的视线移到了窗帘后。紧接着,他三两步上前,悄悄靠近窗帘,并透过窗帘的一条缝隙,朝外看去。
这个时候,在楼下找过人的陶林青,也再次回到了江小艾的卧室。
“老江,楼下灯都关着,没有人啊……你在看什么?”
陶林青说着,将顺着江临的视线朝外看去。
只见自己女儿衣衫不整,长发凌乱,正分着腿坐在阳台上,而另一个高大的身躯,正站在她身前,两人相拥而抱,正缠绵的难舍难分!
陶林青看到这副画面,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激动道:“我就知道,老孙给我的汤管用的很!老江,你到底在七想八想怀疑什么呢!赶紧走走走,别打扰人家,还想不想抱孙子啦!”
说完,陶林青就不由分说,轻手轻脚拽着江临的睡衣,把他往外面拉。
真的是我听错了吗?
江临看到此情此景,便再也不好多说什么,即便心中还留有些许犹疑,也只能说服自己,是自己太紧张了。
在被老婆拉回房间的路上,江临还是忍不住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真会玩!好好的床不睡,跑到阳台上去,像什么话!”
陶林青却喜上眉梢,道:“你个老头子懂什么啦,这个情趣好伐。好了好了,半夜三更的,不要再作妖的,快点睡觉,明天早上我还要起来帮他们弄早饭了!”
江氏夫妇离开江小艾卧室后,阳台上的旖旎风光并没有立刻停止。
江小艾第一次被夺初吻,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并没有注意到窗帘后的情况。
她只知道唇畔间那个索吻,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缠绵。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江小艾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得发软,心中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着,却又总是挠不到痒处,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那是江小艾从小到大,第一次体验到情/欲的滋味。
听到背后关门声响起后,段聿城逐渐放缓了猛烈的攻势,一点点从江小艾的唇畔间退开。
他的动作在减缓,可是鼻间的呼吸却越发粗重。
夜色下,借着背后洒过来的光影,段聿城抬眸,打量眼前的女孩。
她很青涩,甚至太过纯情,段聿城不用问,就知道这是她第一次跟人接吻。
她的未染未烫的长发,缠在两人中间,难舍难分;
她的肩膀白皙纤细,蝴蝶骨的线条优雅又匀称;
她的脸颊通红,璀璨的双眸中映着迷离与羞涩;
她的唇瓣微启,正随着她起伏的胸口翕张。
她那副不加任何修饰和虚伪的容样,干净而纯情,美好地让段聿城这样一位成熟有克制力的男人,都生出了些许柔情。
段聿城抱着她的腰,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捋开了嘴角缠/湿的一缕碎发。
他垂眸打量着她,哑声问:“喜欢么?”
段聿城的动作让江小艾下意识抿了抿唇,她仰头傻乎乎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男人,咽了口口水,又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段聿城被她这副娇憨的模样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轻哼了一声,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紧接着就整个将她公主抱回了卧室。
江小艾还在情迷意乱中没有回过神来,紧接着就被囫囵丢上了床。
段聿城头也不回进了浴室,很快,江小艾就听到了浴室花洒洒水的声音。
江小艾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缓了好久,才抬手摸上自己的唇畔,后知后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段聿城吻了我。
段聿城,g-art环球总裁,居然吻了我。
今晚之前,段聿城难道不都是对自己颐指气使一脸嫌弃吗?
怎么……怎么今晚……这个画风也变得太快了吧。
哦,不对。
他是为了应付江临和陶林青吧?
然而,无论是不是出于自愿,还只是不得已为之,这些对江小艾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她此刻的脑海里,只满满塞着一件事。
那就是——她居然和自己昔日歪歪多年的男神,真的接吻了!
虽然已经躺在床上,但是江小艾还是觉得,脚底有些发飘,甚至有些眼冒金星。
段聿城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江小艾连忙用被子将自己全部裹住,遮住了自己嘴角傻乎乎的笑容。
这一晚,段聿城并没有睡沙发,也没有睡上江小艾的床,他在电脑前,通宵工作了一整夜。
第二天江小艾从睡梦中醒过来,依稀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是关于九洲百货的某项企划案。
上午八点,洗漱完后,段聿城清理的电脑使用足迹,拔下了那枚优盘,和江小艾两人下楼了。
楼下厨房早就已经热火朝天,见到两人下来了,陶林青忙指挥着保姆将早餐往外端。
“来来来,快坐下吃饭吧!老江啊,不要看新闻了,可以来吃饭了!”
昨天晚上,自己和段聿城私闯了江临的书房,并窃取了不少九洲百货的机密。
除此之外,江临和陶林青还亲眼瞧见了她和段聿城之间的限制级镜头。
虽然江氏夫妇并不是江小艾的亲生父母,但毕竟是开口要叫爹妈的,更何况老两口也已经是四五十的年龄了。
基于以上原因,这天一大早,当四个人围坐在一桌吃早饭时,江小艾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以及紧张。
很快,江小艾发现,尴尬和紧张的,都只有自己一个人。身旁的段聿城,依然端着一张淡定沉冷的脸,江临则依然是客客气气,而陶林青,简直是春光满面。
陶林青热情的进行了一轮布菜,紧接着道:“来来来,多吃点。陈嫂啊,上楼把小姐房间里的碗去收一下吧。”
为了缓解心中的尴尬局促,江小艾冲着陶林青感激一笑,“谢谢妈妈,昨晚的汤很好喝。”
陶林青:“好喝就好,那可是妈妈花了很多心思才弄到手的,你要再喝也没有了。尤其是段总的那碗,那是用挪威野生鹿的鹿血和鹿鞭做原材料的,稀有得很呢!”
“咳咳咳!”
陶林青话音刚落,江小艾就开启了一轮撕心裂肺的咳嗽。
陶林青:“哟,你这孩子,吃东西慢点呀,又没人跟你抢,快,来,喝口豆浆!”
段聿城端着咖啡,好整以暇看着身旁的江小艾咳的一脸通红,淡淡道:“原来昨晚那汤这么稀罕,还真是有劳江夫人了。”
陶林青:“应该的应该的,诶,小艾,怎么又流鼻血啦,没事吧你,啊?”
段聿城:“江夫人放心,只是最近吃的太好,秋高气燥,上火了。是么,江小艾?”
江小艾一边拿着纸巾捂着鼻子,一边不住的点头。
鹿血、鹿鞭……
昨晚她到底是喝了什么东西啊喂!
吃完早餐,江临亲自将两人送出了门。
临走时,他冲着段聿城开口道:“关于昨晚说的事情……”
段聿城:“江总放心,既然您开口了,我一定替你办到。”
江临闻言,嘴角笑容越盛,笑着目送段聿城开车离开了别墅。
车子驶离别墅区后不远,段聿城就将车靠边停下,并给了江小艾一个眼神,示意她快滚下车。
此时的段聿城,完全恢复了他平日里的冷淡漠然,再不见昨晚在阳台上吻过她后,那样沉静近乎温柔的眼神。
江小艾心中就如坐过山车似得,刚刚尝到一点甜头,就又被打回了十八层地狱。
在江小艾磨磨蹭蹭下车的时候,段聿城漫不经心道:“喝了这么一大碗鹿血,精力这么旺盛,江小艾,你可以试试走回学校。”
这里距fd大学还远着呢,就算江小艾吃了仙丹灵药,也不可能十一路走过去。
听出了段聿城话语中的揶揄,江小艾恨恨瞪了段聿城一眼,“你够了啊,我只是不想浪费东西而已。”
段聿城:“你只是贪吃而已。不过,幸好昨天晚上是你喝了那碗汤。”
言毕,不等江小艾反应过来,段聿城已经一脚油门,将车子高速开出去了。
*
按道理来说,在参与了崇明岛之行后,江小艾和一众同系同学也能打成一片了。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一天,当江小艾踏进上课教室的时候,原本吵杂的教室,倏一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刚刚在做的事情,目光刷的扫向了江小艾。
江小艾站在门口,被这突如其来的集体注目礼吓了一跳,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可抬手摸摸脸好像并没有异常。
于是,她就在一众人高压线一样的视线中,端着尴尬的笑容,默默走入了教室。
“诶,听说了没有,中文系新来的系花,上周末中文系出去玩,还偷了上一任系花的项链!”
“早就听说了,听说是个汉子a,天天和男生凑一块,还故意喝醉了让男生抱呢!”
从教室门口到窗边的空座位,并没有几步路。
可是就着几步路,江小艾走的却的如芒在背。
教室里的学生,用并不大声,却足以让江小艾听得到的声音,肆无忌惮对她进行了一轮评价。
不,是人生攻击。
面对一个人的诋毁时,江小艾可以扬起下巴和对方干架。
可是,当面对一群人的集体诋毁时,江小艾就变得窘迫不安了。
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脸也不知不觉开始变得发烫。
“江小艾,来,这边坐!”
就在这时,一阵高扬的女声打破了这一阵喋喋不休的窸窸窣窣。
江小艾抬眸一看,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孩,正笑着朝自己这边招手。
是王倩!
她的示好,如同雪中送炭,让孤立无援的江小艾,顿时看到了希望。江小艾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她连忙加快脚步,坐到了她的身旁。
江小艾:“王倩,谢谢你!”
王倩耸耸肩,道:“没事,学校就是个小社会,总有人会嚼舌根,你不用在意。不过这个中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流言蜚语这里厉害?”
江小艾大致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和王倩说了一遍。
江小艾:“我真的没有偷她的项链,我吃饱了撑着去偷这种没用的东西。”
王倩:“他们有钱人就是这样,总以为穷人就该做些龌龊见不得人的事情。没事,这些闲言碎语很快就能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
江小艾闻言,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王倩,你人真好。”
王倩笑了笑,摇摇头,道:“你啊,太单纯了。你有没有想过,既然项链不是你拿的,它怎么会跑到你的口袋里去,又怎么会那么巧,在肖瑞彤面前掉出来?”
江小艾诶了一声,皱着眉歪着脑袋开始回忆当天发生的事情。
王倩见她那副缺心眼的模样,摇摇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先不说这个了,今天晚上,学校长林馆里要举办一个活动,钢琴家宋思妍要来开一场专辑发布会。届时外场会有一场自助餐晚宴,只要是fd大学的学生,凭学生证就可以进去了,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江小艾闻言,目光一亮,“免费自助餐?!去啊,那怎么能不去!”
王倩闻言,笑了笑,冲着江小艾友好的点了点头。
江小艾:“你刚刚说是宋思妍吗?就是那个从小就开始练琴,被誉为天才女钢琴师的?”
王倩点点头,“好像是吧。”
江小艾:“我一直还挺崇拜她的。她这两年一直很低调,活动也大多在外国,很少在国内出镜,太好了,今晚还能见到真人了呢!”
王倩耸肩,“不就是会弹个钢琴,什么天才女钢琴师,不过是家里有钱,捧出来的罢了。这世界上比她钢琴弹得好的还少吗?”
江小艾闻言,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又道:“不管怎么说,人家年轻漂亮又有钱,而且琴也弹得确实挺出色的。”
王倩靠近江小艾,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宋思妍,是宋思嘉的亲姐姐,所以你看,今天宋思嘉格外的嚣张,穿的也是花枝招展的,真是受不了!”
江小艾惊,“那这个宋思嘉也一定很厉害吧!”
王倩嗤之以鼻,“厉害什么,无非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在学校横行霸道,连着你们中文系班长林菲雪,甚至是辅导员,都巴结她到不行。”
那时候,江小艾还不知道宋思妍就是那晚在恒御景悦,缠着段聿城不放的女人。
所以,对于她而言,宋思嘉是不是横行霸道,宋思妍是不是靠着背景上位的,都没有任何关系。听到王倩这番愤世嫉俗的话,江小艾也就哦了一声,没有当一回事。
这天上完所有的课后,江小艾并没有立刻离开学校,而是应王倩的邀请,去学校的女生宿舍了。
江小艾到王倩宿舍的时候,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王倩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运动服,头发也一把扎在后脑勺,露出了大大的脸盘。
江小艾打量了一眼宿舍,道:“其他人都不在吗?”
王倩嗯了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正有一个西装革履的老头儿,在那讲着什么。在电脑前面,还有几本书。
王倩:“不用站着,没关系,随便坐吧,等我看完这一章的讲解,咱们就出发。”
江小艾:“晚上的发布会不是要六点开始吗?这么早就出发了?”
王倩:“宿舍区旁边的街上,有家外贸店正在换季搞活动,咱们顺便去淘淘,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货。”
江小艾闻言,哦了一声,又忍不住道:“你这是在听什么课?”
王倩:“准备着考张记者。
江小艾震惊了,“哇塞,这么用功?咱们这可是fd大学啊,名校啊,咱们毕业了出去,应该很好找工作吧,还用得着考记者证吗?”
王倩嗤之以鼻,“哪能那么容易,社会上竞争压力大着呢,何况新闻传播系本就不好找工作。我可不想毕业就和你一样,去超市做促销员。”
江小艾闻言,觉得对方说的也对。
这个世界上,有江小艾这种初中数学就不及格的学渣,自然也有野心勃勃,努力要往上爬的大学霸。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王倩一边听课,一边和江小艾聊天,偶尔还会动动手中的笔,在书本上圈圈画画。
经过一番交谈,江小艾震惊的获悉:王倩是学校每年校长奖学金的获得者,从进大学第一学期开始,就连续卫冕绩点全院第一的宝座!
这何止是学霸,简直是非人类有木有!
学霸王倩一边学习,一边对身旁的某学渣开展思想教育工作,“虽然做超市促销员一天也能赚不少钱,可是那有什么用,就那点钱,在s市能干点什么?咱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年轻人,只能靠自己奋斗,拼出个未来。”
江小艾闻言,点头如捣蒜,随即又端着张苦瓜脸,道:“不是我不想好好学习,只是……学习太难了啊,我真的不会……”
王倩看了眼面前的姑娘,翻了个白眼,充分明白了朽木不可雕也的真谛。
末了,江小艾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她的课本,道:“你这么看书学习,我和你说话,会不会打扰你啊……”
王倩:“就是张记者证而已,随便看两眼听个课就能过了。好了,差不多了,我换个衣服,咱们就出发!”
江小艾仰起头,一脸膜拜地看着这位随便听个课就能过的大学霸,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墙角的一根蘑菇……
王倩换好衣服,又找了好几个保鲜袋往自己包包里塞。
江小艾不解,“带这么多塑料袋做什么?”
王倩:“一会自助晚餐的时候,偷偷带点回来呗。反正他们吃不完也是浪费。好了,走吧!”
这时候,宿舍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姑娘出现在门口。
肖瑞彤拧开宿舍门,抬眸先是看到王倩。
她的目光在王倩一身的淘宝货上挑剔地刮了一圈,随即露出一抹讥诮厌恶,紧接着,她看到了站在王倩身后的江小艾。
肖瑞彤本就冰山的脸越发冷了。
江小艾也是没料到肖瑞彤会突然出现,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
肖瑞彤毫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大步走进来,质问王倩,“王倩,你有病啊,随随便便就把陌生人往我们寝室带?这寝室就你一个人的么?”
王倩面无表情,背上双肩包,淡淡道:“哦,她不是陌生人,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肖瑞彤:“学校学生怎么了?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这个女人手脚不干净你不知道么?到时候偷了宿舍的东西,是你负责么?”
王倩:“我负责,行么了?”
肖瑞彤双手抱胸,嗤之以鼻,“切,你负责?每天拿着老干妈拌饭的乡下穷妹子,你拿着来负责?你负的起责么你?我告诉你王倩,就你身上这一坨淘宝货加起来,还不够我做一次指甲的!”
江小艾一开始觉得,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自己贸然开口也不好。
可是,听到这里,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立下就炸毛了。
江小艾一把将王倩拉开,指着肖瑞彤的鼻子道:“喂,死/八/婆,你的嘴张着就是让你喷/粪的么?会不会说人话,啊?”
肖瑞彤:“人话不人话一回事,我只知道,有些人,尽做一些不是人干的事情。”
江小艾:“我说了东西不是我偷的,你有完没完?肖瑞彤,别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就可以看不——”
肖瑞彤冷笑一声,打断江小艾的喋喋不休,“有钱就是了不起,怎么了?”
这种女人怎么还会活在这个世界上?
难道不应该立刻原地爆炸吗?!
江小艾觉得,语言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愤怒了,她撸了撸袖管子,正要冲上去用行动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
王倩及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王倩:“好了好了,算了。走吧,再拖就赶不上时间了。”
最后,江小艾是被王倩拽着拉住寝室的。
最后临走时,江小艾还不服气地扒拉的门框,冲着肖瑞彤耀武扬威地大吼,“死八婆,你给我记着,你还欠我一记耳光!”
豪迈的吼声,吸引了众多其他寝室的姑娘们。
一众人纷纷打开寝室门凑出脑袋来看。最新章节阅读
如此一来,中文系两大系花不和睦的消息,就从流言蜚语,变成了确有其事了。
从寝室出来后,王倩忍不住道:“你和那个女人置什么气。”
江小艾:“她都这样了,我能不生气吗?!”
王倩却道:“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大家也就都只是在表面上捧捧她,现在整个女生宿舍楼,谁不知道她肖瑞彤是被人包养了。”
江小艾顿时一脸被雷劈,连生气都忘了,震惊地看着王倩,道:“真的假的?被包养?!不会吧,fd大学可是名牌大学啊,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只会在野鸡大学发生吗?”
王倩:“不然你以为她那些名牌包包衣服是哪来的?我给辅导员做事的时候,看过肖瑞彤的资料。她是h省一个小县城出来的,父母都是务农,你说她一个女孩,在这么大的城市,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
江小艾:“我就说,那个死八婆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倩叹气,“其实她说的也没有错。现在这个社会啊,就是有钱了不起。别的不说,就说她肖瑞彤,因为有钱了,就能穿的光鲜亮丽,出手也阔绰,如此一来,大家当然都喜欢她了。还有那个什么宋思妍,家里有钱,随便弹弹钢琴,就能弄出这么大名堂,还能开什么发布会,这不都是用钱铺出来的吗?”
江小艾早年其实关注过宋思妍一段时间。
那时候,宋思妍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却已经在国内钢琴界颇有名气,获得过众多大奖。
江小艾不知道她的家庭条件如何,但是那个时期,宋思妍的钢琴技艺水平,确实担的上天才的称号。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江小艾就隐约感觉到了,王倩对这个社会有着某种近乎偏执的见识,说话的时候,经常也是带着一股酸味儿。
江小艾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因为那时候,江小艾将这唯一一位愿意在流言四起的校园里接受自己的女孩,当做了朋友。
两人在外头街上晃悠了一圈后,王倩就带着江小艾往长林馆去了。
才走到场馆附近,就有好多社会车辆停在那里。
在场馆的外侧,放置了大量的易拉宝和海报,上面是一个一个女人,穿着优雅的白色礼裙,站在一台钢琴边,含笑盈盈。
虽然那晚在恒御景悦,和宋思妍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那时候江小艾心思都放在段聿城的伤口上,加sh报照片多少有ps,和真人还是有差距的,所以江小艾看到海报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认出她。
江小艾:“长得好漂亮啊!”
王倩:“整的呗,你要是化个妆,应该不比她差,走吧,进馆了。”
很快,江小艾就顺着人流,一起进入了长林馆。
馆内被分成了内外场。
外场摆放了不少展架,上面都是宋思妍这些年获奖和履历的介绍。初期之外,还有一处销售台,专门现场卖宋思妍此次的新专辑。
在外场接待的,是如江小艾这样的一般吃瓜群众,这里也弄了一个小型的自助餐晚宴,供大家边参观边吃。
除了外场,一墙之隔,就是内场了。
内场的进场条件十分严格,必须凭借嘉宾证,而宋思妍本人,也只会出现在内场。
江小艾一边吃着免费水果,一边兴奋的和王倩交头接耳,“诶,我听说除了开发布会之外,宋思妍还会在内场现场弹奏钢琴曲,不知道一会能不能听到。”
王倩显然对宋思妍和她的钢琴没有任何兴趣,她全程都在拼命地吃。
听江小艾这么说,王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摇摇头,道:“不行了,吃太多了,我得先去趟洗手间。”
说完,王倩就一溜烟消失在人群里。
唯一的小伙伴走了,江小艾一个人走到展牌前,将宋思妍的介绍都看了遍,转而又去专辑销售处,咬着牙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一张宋思妍的新专辑。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昔年的女神,买张专辑,就当是支持一下吧!
江小艾默默道,紧接着,她就又回到了食品区,继续找好吃的了!
与此同时,长林馆的内场。
场内被精心布置,放置了十几张桌椅,每张圆桌上,都摆放了精美的酒席。
在场地的一侧,还临时搭建了一个小舞台,聚光灯下,放置着一张巨大的白色钢琴。
此刻,内场的暖场才刚刚开始,嘉宾也刚刚陆陆续续到齐。
盛少京进门,径直就走到了正被一圈人围在中央的宋思妍面前。
洲际酒店的太子爷,那可不是小角色,宋思妍见他来了,忙停下刚刚的话题,和他打招呼。
宋思妍:“盛少爷,你可又迟到了咯。”
盛少京双手插在西裤口袋,眯着一双桃花眼,一副败家富二代的腔调,笑着道:“难得来一趟大学,在校园里溜了一圈,看看能不能碰到美女。不过一圈看下来,果然都不如咱们思妍美。”
宋思妍闻言,开心地咯咯笑了,她看了眼时间,道:“时间差不多了,晚宴马上就开始了,你们都先入座吧。盛少爷,你和段总一桌坐主桌,段哥哥,我去做个祝酒词,一会再回来。”
说完,宋思妍就微微一笑,提着裙摆先走了。
盛少京目送她离开,又转头看向段聿城,“段少爷,久闻大名,今天终于算是见到了。”
段聿城穿着一袭黑色西装,领带笔挺,皮黑蹭亮,一派商务人士的作风,充满了禁欲气息。
见盛少京开口,段聿城微微颔首,道:“盛少爷客气了。其实不久前,我们在洲际酒店门口,才见过面。”
盛少京闻言,眉梢一扬,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哦……对,那天晚上……原来那就是你啊!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分!”
段聿城站在一旁,但笑不语。
盛少京:“听说g-mart马上要在s市开一个全球高端峰会,怎么样,酒店选好了么?”
段聿城闻言,薄唇微微一挑,“还用选么?这不是有盛少爷在么?”
盛少京原本也只是想探探这位g-mart新当家的口气,没想到对方这么上路。无弹窗小说网
段聿城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潜台词,显然是已经要把会议地址放到洲际了。
盛少京拍了拍段聿城的肩膀,顿时笑眯了眼,“行啊,段少爷,够意思,改天出来一起玩啊!”
盛少京话音刚落下,另一个人的脚步在两人面前停止了。
来人正是在本校就读的叶宸。
叶宸会停下脚步,是因为看到了段聿城。
g-mart在全球范围内都名声显赫,而段聿城回国出任g-mart总裁一事,s市圈子里的几乎都已经知道。
这其中,也包括叶宸。
然而,虽然知晓段聿城的存在,可是,叶宸此前,却还未将段聿城和这个男人对上号。
在宋思妍的新专辑发布会现场,居然见到了这位前天还自称是江小艾叔叔的男人。
叶宸不由诧异。
盛少京见到叶宸驻足看着段聿城,吹了一记口哨,道:“哟,这不是叶家小少爷嘛!”
叶宸闻言,点了点头,视线却依然还停留在段聿城身上。
盛少京:“他刚刚回国不久,你还没见过吧?这位是g-mart的环球总裁,段聿城。”
叶宸朝气蓬勃的目光里闪现出一抹异样,沉默着继续注视段聿城。
会场内气氛热闹,盛少京也并没有注意到叶宸带刺的目光,他紧接向段聿城介绍道:“这位是叶宸,s市市局的公子哥,叶局长的儿子。”
叶宸这才冲着段聿城露出一抹昔日阳光的笑,“原来你就是段总,真是……幸会了。”
叶宸话音刚落,会场内就传来一阵掌声。
原来是宋思妍上了舞台,正笑意盈盈走向舞台中央。
主持人:“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晚会马上就开始,请还没有入座的诸位,抓紧时间入座!”
盛少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位大少爷,主桌请吧!”
会场内的交流声逐渐变轻,宋思妍站在舞台中央,笑意盈盈,开始做祝酒词。
主桌上,盛少京将视线从宋思妍身上收回,道:“喂,段聿城,看不出来啊,你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
叶宸:“哦?段总喜欢宋思妍吗?”
盛少京闻言,暧昧地眨了眨眼,放轻声音道:“刚刚我可是亲耳听到,宋思妍叫他叫段哥哥呢!段哥哥,啧啧,想不到素来冷艳的宋思妍,还有这么一面。”
叶宸看着段聿城,目光探究,“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段总这样的大忙人,今晚也会出席这种场合。”
段聿城拿起面前的高脚杯,凑到鼻下闻了闻,慢条斯理道:“怎么,盛少爷是看上宋思妍了?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盛少京撇嘴,“我对这种高冷摆架子的女人可没兴趣。像我这种凡夫俗子,还是适合更接地气的姑娘。比方说——”
盛少京话说到一半,视线被舞台上的大屏幕吸引了。
此刻,宋思妍依然在做着得体优雅的祝酒词,而她身后舞台屏幕上,正播放着外场的现场图。
而此刻,屏幕正对着的,恰好是外场自助取餐区,熙来人往的人群中,一个姑娘正对着镜头。
她手里端着一个一次性餐盘,上面放着不少蛋糕,此刻,她正在将一块蛋糕往嘴里塞,同时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盯着镜头的方向。
盛少京看到这里,眼底的笑意更盛了些,他接着自己的话,继续道:“比方说,像这位姑娘。你看,长得清纯漂亮,不做作,邻家姑娘似得,多好!”
叶宸微微含着,笑着看段聿城,道:“没错,邻家女孩,也是我喜欢的类型,单纯可爱。”
盛少京闻言,哼哼了两声,转头看着叶宸,撑着胳膊肘儿郑重其事道:“我跟你说啊叶宸,不是所有邻家女孩都是单纯可爱的。有时候,这些个姑娘,比宋思妍那种高冷女神还难降服。”
叶宸:“那是你用的法子不对。”
盛少京嗤之以鼻,“叶弟弟,你盛哥哥我泡过的妞儿,比你读的书还多,你居然在这里怀疑你鼻祖的专业水平?”
叶宸:“要不要打个赌,我只需要用这块蛋糕,就能把你说着的这位邻家姑娘带到你面前?”
盛少京:“你以为她是哈士奇么?谁给块蛋糕就能牵走领回家?”
叶宸拿起面前餐桌上一块godiva蓝莓夹心巧克力,站起身来。他笑意盈盈看着一脸嗤之以鼻的盛少京,道:“她不是哈士奇,不过她可比哈士奇可爱多了!等着,给我五分钟。”
说完,叶宸就端起蛋糕,转头朝外场去了。
盛少京没想到他要玩真的,摇头笑了笑,转而对段聿城道:“喂,段聿城,刚屏幕上那姑娘你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在洲际酒店见面的时候,那个抱着你腰不肯松手的姑娘,还有印象吗?”
段聿城:“你好像对她很感兴趣?”
盛少京啧嘴,“我跟她……怎么说呢,有点孽缘,阴魂不散的意思。不过我跟你打赌,叶宸那小子不可能把她牵回来,这小妮子,脾气硬着呢!”
段聿城:“他要是把人带过来了,这次g-mart高端峰会的酒店费用,你给我全免了?”
盛少京立刻接话:“他要是没把人带过来,g-mart免费供应洲际酒店接下来一年所有的超市食品。”
段聿城薄唇挑出一抹浅浅的笑,拿起酒杯,遥遥朝对面的盛少京举杯,“那,一言为定!”
盛少京同样是笑得贼贼的,“一言为定,干!”
在崇明岛,段聿城没给过叶宸半点好脸色,他傲慢冷漠的态度,多少让叶宸这位公子哥心中不爽。
而今天,叶宸就是想要当着段聿城的面,好好挫挫段聿城的锐器。
不管段聿城到底和江小艾是什么关系,他都要向他证明他叶宸对江小艾的影响力。
而一心求胜、雄性斗志昂扬的叶宸,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非但没有刺激到段聿城,反而给他帮了个大忙。
最无辜的要数江小艾了。
作为一个吃瓜群众,她今天本来只是来打一碗酱油,可没想到,酱油没打满,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当得知叶宸有权限进入内场,还能带自己进来时,江小艾稍微犹豫了一下。
毕竟,自己还有一个小伙伴在,半途自己开溜,似乎不大好。
——虽然这位小伙伴自说了要去洗手间后,就再不见踪影了……
江小艾是吃了一口叶宸拿来的巧克力蛋糕后,才义无反顾抛弃好不容易赢来的友谊。
江小艾手捧蛋糕,满脸惊喜,“好好吃!”
叶宸:“内场还有很多,还想不想吃?”
就这样,叶宸顺利就将江小艾同学拐进来了,不费吹灰之力。
当盛少京看到吃的满嘴巧克力的江小艾,东张西望,小尾巴似得跟着叶宸走过来时,挑花眼不由一点点眯起来了。
不给面子的江小艾,一直盯着台上正在讲话的宋思妍,一直到坐下后,这才发现,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只盛少京。
江小艾睁大眼睛,惊奇道:“保安队长?你怎么也在这里?!”
保安队长被一旁的姑娘喷了一脸的巧克力,他慢条斯理拿起江小艾的袖口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慢条斯理道:“死丫头,我去找你的时候,死活不肯从命,怎么人家一喊,你就从了。真是不给我面子……”
江小艾:“啥?”
盛少京叹息,觑着笑意融融的叶宸,道:“叶少,你可真够哥们的,你这是把你哥哥我往火坑了推啊!不是,段聿城,你该不会一开始就和叶宸这小子串通好的吧?”
盛少京说出段聿城的名字时,江小艾猛地愣住,视线一转——果然,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还坐了一个男人!
不是大魔王段聿城还是谁!
江小艾惊诧过度,顿时将最后一口巧克力蛋糕卡死在了喉咙口,迎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段聿城好整以暇拿起面前的高脚杯,就着江小艾咳嗽的背景音乐,举杯盛少京,“盛少爷,我就在此先谢过了。”
盛少京皮笑肉不笑,转而将矛头指向江小艾,“喂,江小艾,你不是拽得很么,怎么人家给块蛋糕你就跟进来了,还真当自己是哈士奇了,啊?!”
江小艾接过叶宸递过来的水,猛灌了一大口,又觑了眼段聿城,发现后者没有要发飙或者理睬自己的意思,这才对盛少京道:“你才是哈士奇!我跟着我同学进来,有什么不对么?”
这个时候,叶宸在慢吞吞补了一句,“小艾是我同系的,我们一开始就认识。”
盛少京这才想起来,叶家的太子爷似乎还在念书这回事。
盛少京:“叶宸你坑我是吧!还有你,就知道吃。喂,江小艾,爪子洗过了没有,乱抓什么!”
盛少京拍下了江小艾伸出去抓他盘子里蛋糕的手。
叶宸:“到底怎么了?我坑你什么了?我走了你和他又发生了什么?”
叶宸懒得解释,默默决定,此仇不报非君子,一定也要找机会好好收拾收拾这位公子哥。
这个时候,台上的宋思妍已经做完了祝酒词,正在被主持人挽留,要求即兴弹奏一曲来助兴。
在台下一众人的掌声中,宋思妍半推半就,腼腆一笑,捋了捋耳畔的长发,坐到了白色三角钢琴前。无弹窗小说网
紧接着,伴随着她灵巧的手指,一连串优美的钢琴声,就从钢琴中传出来了。
场内的说话声一点点变小,很多人都专注地在聆听这位年轻美丽的女钢琴家的表演。
盛少京这时候捅了捅江小艾的胳膊肘,道:“喂,江小艾,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最近我开了家新馆子,怎么样,要不要带你去尝尝?”
江小艾将视线从宋思妍身上一回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哥,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我也确实想诚心诚意请你吃饭感谢你。但是你每次窜出来的时候……啧你就想想你干的那些事情,不是逼我去你家,就是把我强行绑上车。”
盛少京举起双手,“好,那你说,什么时候?”
江小艾:“知道了知道了,这顿饭一定请你吃,行不行?对了,你不是洲际酒店的保安队队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盛少京给了叶宸一个眼神,示意他别打断,道:“保安就不能出现在这里了?你不还是洲际酒店的清洁工么?不照样在这里蹭吃蹭喝?诶,话说回来,听说你把洲际的工作辞了,为什么?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江小艾忍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有病!”
盛少京抬手,拍了拍江小艾的脑袋,啧嘴,“死丫头,怎么老喜欢拿眼白看人?这习惯可不好,要改,知道么?”
做为富二代,盛少京一直以会玩在s市享受盛誉,并被称为玩世不恭不务正业的富二代典范。
这货除了花钱败家,平日里似乎没干过别的事儿。偶尔弄点产业出来,也是当游戏一样玩着。
这么会玩的盛少爷,自然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用他自家老头儿的话说:自己家这个宝贝儿子,是看到雌性,哪怕是只雌苍蝇,就会忍不住去调戏,实在是贱的人神共愤。
这不,江小艾从刚刚坐下开始,盛少京就手脚并用,一刻不歇息地表达了自己是个浪荡公子哥。
叶宸平日里也没少和盛少京出去玩过,也算的上的朋友,知道他虽然看着犯贱,内心更贱,但好在人心眼不错,对姑娘一般都只停留在毛手毛脚以及放放嘴炮,不会真的怎么样,所以在一旁看着,他也不阻止,只是津津有味听着。
与此同时,叶宸还是忍不住的,在观察着坐在对面的段聿城。
前天晚上在崇明岛,对于江小艾和段聿城关系的说辞,他就不信。
今天晚上知道了段聿城真正的身份,他更不信了。
那么,小艾到底是怎么和这个男人牵扯在一起?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对知根知底的盛少京放心,可对这位突然回国的段氏公子,充满了戒备和怀疑。
看到江小艾和盛少京如此亲密的言行,段聿城似乎并不在意。
这……就奇怪了。
叶宸想到这里,忍不住开口,“小艾,你前两天不是说,段总是你的叔叔吗,怎么,看到了也不打声招呼?”
盛少京虽然败家,但脑袋比谁都聪明,听到叶宸这么刺啦啦挑出来一句,目光一转,一边摸小猫似的摸着江小艾的脑袋,一边笑着看段聿城,“难怪那天这小丫头在洲际酒店门口会抱上你的腰。喂,段聿城,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你们早就认识?叔叔?这也太夸张了吧?你有这么老?”
段聿城看着一边努力把盛少京的爪子从自己脑袋上拽一下来,一边不断偷偷瞄自己的江小艾,往椅背上一靠,不急不缓道:“是啊,怎么就成了叔叔。江小艾,我们两什么关系,你来告诉他们。”
江小艾闻言,神经质地抽了抽身体,在叶宸和盛少京追问的视线下,讪讪一笑,“呵呵,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就是认识而已啦!”
盛少京紧追不舍,“认识而已?江小艾,这个世界上认识段聿城的女人可不少,但胆敢在大庭广众下,抱上段聿城腰的女人,你大概是第一个。”
江小艾:“……”
就在这时候,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原来是台上宋思妍终于表演完了,正笑着往主桌这边走了。
宋思妍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主桌上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的关注点,也暂时性落到了今天晚宴的主人公上。
江小艾松了一口气,忙吃了一筷子香脆可口的烤乳猪皮压压惊,并想着趁早开口。
而这时候,宋思妍却又莫名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宋思妍在台上时,一眼就看到了江小艾——这个曾经堂而皇之抱着段聿城,跟她呛声的女人。
最让宋思妍在意的,段聿城居然对她的言行只字不提,甚至为了她,拒绝参加自己的生日晚宴——他明明都已经到酒店了!
宋思妍看着自己的头号情敌,笑道:“这位小姐是谁,怎么看着有点眼生?”
叶宸:“思妍姐,这是我的同学。”
盛少京则直接摸着江小艾的脑袋,笑道:“这是我朋友,来凑个热闹的。”
宋思妍没料到江小艾和两位s市公子爷都这么熟稔,她哦了一声,恍然状,“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九洲老总江临遗落在外多年的女儿吧?!”
江小艾先是呵呵笑了笑,发现盛少京和叶宸诧异的目光后,忙引开话题,“宋小姐,您长得可真美,还有,你的琴还是一如既往的棒!”
江小艾此言一出,主桌上剩下的客人,可开始了一场对宋思妍的吹捧。
宋思妍笑眯眯听着,末了伸手,勾上了段聿城的胳膊,笑意盈盈道:“段哥哥,你觉得呢?”
上一次在恒御景悦见面,江小艾紧张着段聿城的伤,也没怎么正儿八经打量宋思妍,虽然人已经坐到了她对面,她却还一直缺根筋的眉认出来。
一直到这一声“段哥哥”响起,才勾起了江小艾记忆深处的某些回忆!
段哥哥?!
这声音、这叫法……
这特么不就是那晚在恒御景悦难缠的小妞儿么!
她就是宋思妍!
江小艾一口水呛在喉咙口,今晚不知道第几次,重重咳嗽起来。最新章节阅读
她的动静吸引了一桌子人的目光,众人纷纷看向她。
江小艾忙挥手,道:“对不起,咳咳,你们继续,别理我,继续,咳咳!”
江小艾拉了拉盛少京的袖子,压着声音道:“喂,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啊?”
盛少京:“看不懂吗?霸道总裁vs高冷女神,很配,不是么?”
江小艾点点头,由衷道:“一分钟前,我还挺喜欢她的。可是……她居然叫段聿城……嘶,恶心死我了。”
叶宸:“江小艾,你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又成为九洲江临的女儿了?你真的是前两天传的沸沸扬扬的江临的女儿?”
作为一个冒牌货,江小艾心虚得很,不怎么敢承认,只能呵呵笑笑,以求蒙混过关。
盛少京:“原来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难怪辞了工作,我就说,就你这个智商,怎么可能考得上fd大学。”
江小艾:“那什么,你们继续在这里玩,我就不奉陪了啊,叶宸,谢谢你请我吃蛋糕,我改天也做给你吃!”
盛少京忙见缝插针:“怎么,把我这个大活人不当回事啊,我也要吃江小艾!”
江小艾懒得理这根搅屎棍,正要起身——
宋思妍:“江小姐,哟,你还买了我的专辑呢!谢谢啊!”
江小艾刚刚抬起的屁股不得不又放了回去,她忙将随手放在桌上的专辑收起,赔笑,“是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挺喜欢你的。”
宋思妍惊喜状,“真的吗?听着江小姐的话,你好像也听懂钢琴的?”
江小艾老实道:“没有没有,只是很小的时候,学过一点。”
宋思妍:“既然这样,这里正好有钢琴,你就上台去谈一曲吧!”
江小艾震惊,惶恐道:“宋小姐,您真的抬举我了,我这水平哪能上台,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钢琴几个键我都忘了,怎么能弹呢!更何况在您这个专业人士面前玩这些,我不是丢人现眼吗?”
宋思妍闻言,唇角微不可见扬了扬。
原来,你也知道,你挺丢人现眼的。
宋思妍也没打算真的让江小艾上台,不够就是让她难堪难堪。
而叶宸这个时候,却突然道:“小艾,不如你上去试试吧?”
江小艾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猪一样的队友,“叶宸,你疯了吧!”
叶宸:“你不是说学过一点吗?那就试试咯。反正都说了是业余的,就算弹得不好,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就当是助助兴,嗯?”
盛少京顿时也来了兴趣,“江小艾,这么多人等着呢,赶紧的,别在这里装孙子了!”
随着两人开口,满桌子的人都跟着起哄,而宋思妍更是直接找来了工作人员,开始着手安排。
江小艾百般拒绝,都把自己遍地到尘埃里去了,然而,并没有luan用orz
就在江小艾还尝试推诿时,台上,主持人已经接到消息,开始做暖场了。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江小姐上台,为我们现奏一曲!”
火烧眉毛,江小艾整个跳了起来,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将目光放到了段聿城身上,用眼神和表情,疯狂朝段聿城传递着一个消息——
段大爷,你救救我啊!!!
然而,段大爷却连看都不看江小艾一眼,一脸我不认识你再见。
江小艾彻底绝望了,在盛少京这货的口哨声中,硬着头皮,走上了舞台……
主持人:“江小姐,听说你不仅琴艺高超,还很早就成为了宋思妍小姐的粉丝,是吗?”
江小艾曾经很多次幻想过自己站在聚光灯下,面对无数观众——很多女孩,都有过这样的歪歪。
她本以为自己会紧张的要命,可真的到了台上,她才发现,因为舞台上大量聚光灯落在自己身上,所以其实她根本看不到台下人的表情,甚至一眼望出去,只有一片片的光晕。
江小艾接过主持人的话筒,目光掠过身旁白色的钢琴,忐忑不安的心情,奇异般的就平复了下来。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宋思妍小姐第一次登台,应该是在12岁,那一年,我刚刚满8岁。那时候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她的表演,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钢琴。”
江小艾说到这里,主桌上的宋思妍不由冷哼一声,眼神里露出几分嗤之以鼻。
而相反的,坐在她对面的叶宸,此刻却端着一副非常专注而温柔的表情。
江小艾继续道:“我马上就被钢琴清脆灵动的声音吸引了。后来没过多久,我就拥有了弹琴的机会,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可能并不是很愉快,甚至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唯一记得的是,是钢琴,在我最难过的时间里,一直陪伴着我。所以,在这里,真的非常感谢宋思妍小姐。”
江小艾张着一双藏不住心事的大眼睛,这样声情并茂、真诚的讲话,立刻迎来了台下一阵掌声。
江小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习惯性摸了摸鼻子,转而继续道:“我的水平很烂的,和宋思妍小姐更是不能比,大家就当娱乐,听听吧!”
说完,江小艾就将话筒换给了主持人,自己则走到了那家白色钢琴边。
因为生活条件所限,自从离开孤儿院后,江小艾鲜少在看到钢琴,更不要说有机会触碰钢琴了。
这一刻,当江小艾伸手触摸钢琴琴键时,内心突然涌起了一股悸动。
这股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却如此浓烈真实,让江小艾自己都有些诧异。
她在钢琴前坐好,微微闭目,几乎是立刻,熟悉的旋律就跳入了她的脑海。
紧接着,随着她的手指在钢琴键上缓慢敲动,音乐声也一点点从钢琴里传出来。
高级钢琴的音质自然不言而喻,一开始的音符,缓慢、停顿,带着生疏和犹豫。
可是渐渐地,渐渐地,音符之间变得连贯起来,而一首动人的曲子,也一点点钻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畔中。
这并不是一首旋律太过复杂的歌曲。无弹窗小说网
歌曲曲调整体优雅缓慢,听久了便能让人内心平静舒缓。
盛少京眯着眼听了一半,侧身去问叶宸,“这是什么曲子,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
叶宸脱口而出:“这是她自己写的曲子。”
盛少京震惊了,转头看向叶宸,却见后者目光悠远,唇角到笑,一副标准花痴状。
叶宸重复道:“这是十多年前,小艾她自己写的一首曲子。”
盛少京:“我靠,叶宸,你在告诉我,你在十多年前,就认识这小丫头了?!”
叶宸:“见过几次而已,算不上认识吧,否则她不会到现在都想不起我是谁。”
叶宸话没有挑明,但是这样的眼神,配上这样无限缅怀的口吻,盛少京就算再迟钝,也听出了他对那丫头的情意。
盛少京惊异地打量了一眼叶宸,没想到这货还是个痴情种子。
盛少京:“青梅竹马啊,喂,叶宸,你心这么大,就不怕我把你的旧想好拐跑么?”
叶宸听到这话,收回视线,看着盛少京,无奈地笑,“你就别开玩笑了。”
盛少京……其实真的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对江小艾有那么点兴趣的。
但有点兴趣不代表非她不可,对盛少京来说,爱情这玩意儿,只是生活中的调味剂,远没有一个哥们兄弟重要。
他似真非真地拍了拍叶宸的肩膀,道:“成吧,叶少看上的人,我不跟你抢!”
宋思妍这时候嗤笑一声,看了一圈主桌上的嘉宾,道:“这是首儿歌吧?”
叶宸:“儿歌又如何,很好听不是吗?”
宋思妍:“这个水准,你让一个孩子也能弹。”
盛少京:“我说思妍啊,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一流的钢琴师,你何必去为难一个小丫头。音乐嘛,能让人觉得好听就行了,不是吗?”
宋思妍闻言,笑了笑,附和了一声,闭嘴了。
与此同时,在江小艾奏响这首多年前的钢琴曲时,长林馆大门口。
大门进去,便是今晚所设的外场区域,在门口处,同样放置着一块屏幕,播放着内场的一举一动,此刻,镜头正对着在台上演奏的江小艾。
当江小艾最初弹奏的几个音符从屏幕旁的音响传递出来时,站在门口的云拾就倏一下变了神色,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当越来越多的音符从音响里冒出,云拾的神色也跟着变得鲜活激动起来。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面前正在与人交谈的男人。
“少爷!少爷,你听,这不是你经常独自弹奏的那首曲子吗?!”
他的话,暂时性的打断了另外两人的对话。
被叫少爷的年轻男人,回首,看了云拾一眼。
后者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冒昧,低下头,不吭声了。
年轻男子对面,站着的是fd大学一位资历深厚的老教授。
教授推了推鼻梁上啤酒瓶底厚的眼镜,道:“行吧,那就先这样吧,记住了,一旦出现什么异样,给我写邮件,直接打电话也行。”
年轻男子:“我明白,谢谢陆教授。”
陆诚源:“什么话,这是医者本分,应该的。”
年轻男子:“那我就不打扰陆教授了。”
一位女研究生这个时候在不远处叫了一声陆教授,陆诚源闻言,最后用用老丈人看女婿眼神,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眼面前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紧接着转头朝女研究生的方向去了。
一旁早就心急火燎的云拾,忙道:“少爷,快看屏幕,那里!那个女孩,再弹那首歌!”
年轻男子身形颀长,脊梁挺拔。他穿着一件白色长款风衣,衣服的下摆及膝,对襟盘扣,衣领贴着他细长的脖颈竖立着,若是走近了,还能看到那月牙白的衣服上,还有工艺相当繁复精美的银纹刺绣。
那样一张清隽富有书卷气息的帅气面容,配上这样一套透着浓郁古风的改良汉服,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仙气缥缈,竟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听到自己身后云拾急迫的话语,男人不急不缓抬眸,这才将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屏幕上。
隔着熙来人往的人流,他的目光轻盈盈落在钢琴边的那个小小身影上。
他的视线在江小艾的身影上驻留了片刻,紧接着道:“去机场吧。”
说完,男人的视线就毫不留恋地从屏幕上移开,转身离开。
云拾急了,追上前,“少爷,就这么走了?!那什么,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呢!”
年轻男人淡淡道:“对面有家咖啡厅,那你就陪我去坐会吧。”
云拾站在原地,看着越走越远的年轻男人,又转头看了看长林馆中的屏幕,他脸上出现了一抹挣扎,紧接着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匆匆追上了年轻男人的步伐。
咖啡厅里,云拾还是忍不住问:“少爷,为什么?你床头至今还放着她的照片呢,你既然这么想她,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校园内的咖啡厅,非常具有文艺气息。年轻男人坐在一张露天座椅旁,面前是一杯氤氲着白色水汽的咖啡。
他拿起咖啡,放在鼻间闻了闻,紧接着,缓声道:“谁说弹曲子的人,就一定是她?”
云拾:“是不是,去证实一下不就知道了?”
“证实了,又如何?”年轻男人抿了一口咖啡,接着道:“我这副样子,就算是见了她,又能如何?”
说着,男人薄唇扬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那双斯文沉静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苦涩。
云拾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少爷,还想说什么,却被他那抹神情,都打回了自己肚子里。
另一边,长林馆内,内场。
江小艾很快就表演完了自己唯一比较拿得出手的“儿歌”,在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匆匆跑下了台。
晚宴差不多告一尾声,伴随着圆舞曲的响起,大家开始离坐,或是三五成群聊天,或是男女结伴翩翩起舞。
宋思妍第一个起身,看着身旁的段聿城道:“段哥哥,你缺席我的生日晚宴,今晚陪我跳一支舞吧!”
段聿城并没有拒绝,在宋思妍雀跃的目光下,牵起她的手,走到了内场中央,和今晚的主人公一起,跳了全场第一支舞。
叶宸这个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紧接着,他就表示要先行离开。
临走时,叶宸对江小艾道:“小艾,你不是一直吵着要走了么?跟我一起吧,我送你。”
江小艾:“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你赶紧走吧!别耽误了事情。”
盛少京凑近江小艾,一胳膊搭上江小艾的肩膀,仰头对叶宸道:“放心吧叶少,有我这个护花使者在这儿呢,您就赶紧去忙你的国家大事吧!”
叶宸大概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听到江小艾这么说,也没有再吭声,点了点头,紧接着转身就走了。
盛少京:“喂,江小艾,你老实交代,你,和那个段聿城,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小艾:“你烦不烦,能有什么关系,乱说什么啊!”
盛少京:“没关系刚刚宋思妍这么处处针对你?还好几次用你是jian人这样的眼神看你?”
江小艾:“那我怎么知道,她大概有点被迫害幻想症吧!”
盛少京:“喂,江小艾,你该不会是被段聿城包养的小三吧?”
江小艾终忍无可忍,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有完没完?!你才是三儿,你全家是三儿!”
盛少京贱贱的招手,“好嘛好嘛,你不是,我就随便说说干嘛那么激动,好了好了,来来来,坐坐座,咱们聊点别的。”
江小艾:“聊你妹啊,我要走了,你自己呆着吧,再见!”
江小艾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盛少京本想要追上去,可还没出声,一个穿着包臀裙的姑娘就凑上来了。
姑娘的屁股和胸实在太大,以至于挡住了盛少京的视线,紧接着,盛少京的手就摸上了主动送上门来的姑娘的屁股,把江小艾这根上下一样宽的葱抛到了九霄云外。
江小艾一开始想溜,是因为在场撞上了段聿城,可是后来,看到段聿城和宋思妍亲密的在舞池里跳舞时,江小艾心里,就又冒出了些许其他念头。
她还分辨不清那些是什么情愫,总之就是觉得胸口堵得慌,她一刻都不想在那个鬼地方待下去了,更不想继续看段聿城和那个肉麻兮兮的女人翩翩起舞。
长林馆位于fd大学的西北角,这一片区域聚集了校区内几乎全部的体育场所。体育馆、羽毛球馆、游泳馆等等,都在附近一带,这里并没有宿舍区,也距教学区有一段距离。
江小艾出来的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还在馆内,所以外头并没有特别多的人。
因为今晚的活动,加上附近居民来大学操场锻炼,长林馆外头的主干道上,停了一大溜儿私家车。
江小艾顺着私家车旁的人行道,正默默朝学校北门的方向走。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江小艾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自己斜后方冒出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捂住了江小艾的唇鼻!
遇到突如其来的危险,江小艾本能的反抗。无弹窗小说网
然而,她几乎没挣扎几下,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江小艾的耳边,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叫声。
那叫声刺破她的耳膜,将她沉睡的意识,一点点拉回了现实。
一开始,江小艾思绪混沌,半醒不醒的大脑挣扎着开始重新启动工作。
江小艾第一感觉,是冷。
紧接着,她缓缓睁开眼,顺着进入眼球的光线,她隐约看到了几个走动的人影。
她一手捂着脑袋,只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身体。
这个时候,视野开始变得清晰,大脑也清醒了不少。
自己,是被人弄晕了?
那……这是哪里?
其实,江小艾晕过去的时间,只有短短不到半个小时,而她此刻所在的地方,距离她被人袭击的地方,只有不到五十米——那是长林馆正对面的绿化带。
江小艾睁大眼睛一看,有三五个女孩,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江小艾顺着她们古怪的视线低头一看。
“啊!”
她惊叫一声,惶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丝不挂!
羞耻、惶恐。
江小艾花容失色,像是迷途的小羊羔。
她本能地蜷缩起身体,抱住了膝盖,遮住了自己身上的重要部位。
这时候,面前的其中一位姑娘,丢了一件外套过来。
江小艾像是漂流在海中的幸存者找到了一块浮木,立刻将衣服抓过来,披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有了衣服,可是毕竟遮不住全部的身体。
更糟糕的是,长林馆的活动此刻已经接近尾声,有大量的人群正在从长林馆几个门口涌出来。
很多人听到了之前女孩的尖叫声,纷纷跑过来好奇地张望。
随着一群大学男生的蜂拥而至,场面开始变得不可控制起来。
“喂,快来看这里,有个luo女啊!”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真的啊,哇,太惨了,怎么回事啊?”
……
不到一分钟,围观的人群就将江小艾整个围了起来,很多人,甚至拿出了手机,兴奋的开始拍照。
江小艾蜷缩着坐在草坪里,手中死死抓着那件救命外套。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顺着她的眼睛流下,她抬头,便看到了那些年轻的大学生们兴奋好奇的目光。
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名校大学生,面对此情此景,却没有人站出来,去帮助江小艾。
作为一个人,最基本和起码的尊严,这一刻被无情地剥夺。
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被人用这样最卑劣的方式玩弄。
江小艾以为,那是她人生最羞耻、无助、绝望的时刻。
可紧接着,她就恍然发现:原来人生最难熬的时刻,远不止于此。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围,江小艾看到了一个人。
是段聿城。
他从长林馆的方向来,又在距离自己十多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她和他的视线,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撞在了一起。
江小艾望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恳求。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能帮她,那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男人。
然而,段聿城却至始至终,没有挪动脚步。
他站在那里,表情如同往日一般,冷漠而无感。
他愿意过来,他冷眼旁观,就如同那些陌生又可恶的大学生们一样。
在他的身旁,宋思妍正挽着他的胳膊,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江小艾的心,像是被人戳了一刀。
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
那股疼痛快速在她四肢百骸蔓延开,几乎要将江小艾逼入死境。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下待了多久。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江小艾蜷缩着,颤抖着,顺着那双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抬起头。
因为角度的关系,加上那人背后射过来的光线,江小艾并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
她看不清他。
可是他却将她满脸泪痕、绝望无助的模样,看的一清二楚。
那双充盈着泪水和委屈的大眼睛,和记忆深处另一双同样含泪的眼睛重合到了一起。
男人脸色沉了沉,紧接着,立刻脱下了身上的外衣。
很快,一件足以遮住江小艾身体的衣服,就被盖上了她的身体。
随着面前的人蹲下,在青草味中,江小艾嗅到了另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个人将衣服披上她身体,张开双手,抱她。
江小艾本能的剧烈颤抖,排斥他,喉咙间发出了一声低抑的呜咽声。
“没事,别怕。”
一阵低沉轻缓的男声,突然传入了耳畔。
现场很吵杂,男人说的话也并不大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小艾却听得格外清晰。
那声音似乎没进江小艾的耳朵,而是直接落到了江小艾的心里。
如同一记温柔温暖的轻抚,让江小艾焦躁惶恐的内心,有了片刻的缓解。
然而,江小艾蓦的都松开了紧绷的身体,任由面前的男人,将自己横抱而起。
在走出绿化带的过程中,江小艾没有勇气抬头,她将脑袋深深埋在了男人的胸膛内,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盛少京左拥右抱走出长林馆,正好撞见了刚刚抱着江小艾走出绿化带的男人。
他一开始没搞清楚状况,看到外头这么多人围着不走,出声道:“哟,这是怎么了?”
有人在旁边说:“不知道,据说有个女人被脱\/光了在绿化带呢!”
“什么女人,那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我知道我知道,是中文系的江小艾,那个新来的系花!”
……
盛少京听到这里,面色遽变,一把推开身旁的女人,匆匆朝前走。
盛少京:“让开!”
他才没走两步,就撞见了刚刚被抱出来的江小艾。
盛少京视线一扫江小艾露在外头的脚丫子,眉头紧锁,猛然抬头,对上了对面男人的视线,想都不想就嚎上去:“卧槽谁干的!你她\/妈又是谁啊!谁准你碰她的?!”
有人在旁边道:“是这个帅哥给她披的衣服!”
对面的陌生男人并没有出声辩驳,他一伸手,将手中的人朝盛少京递过来。
盛少京又满脸邪火地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接过了江小艾,头也不回往自己的车子方向走了。
他走的时候,恰好经过了站在路边的段聿城。
隔着那件白色的风衣,段聿城这个时候,才看清,原来那片黑乎乎的绿化带里坐着的人,居然是江小艾!
就在这时,一旁的宋思妍开始嚷嚷:“段哥哥,咱们走吧。段哥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段聿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光着身子被人抱上车,脸色能好看么?
他视线追着盛少京的方向,道:“我有事,今晚你自己回去。”
他说完,甩开宋思妍的手就要走,可宋思妍却一把抓紧他的胳膊,死活不让。
宋思妍委委屈屈道:“段哥哥,你怎么总是出尔反尔啊,刚刚还不是说好了要送我回家的吗?!”
宋思妍一边作妖,一边观察着盛少京那边,一直见到盛少京的车子启动,快速窜了出去,她这才哎哟一声,佯装被段聿城甩到了地上。
宋思妍挂着一张泫泫欲泣的脸,委屈地坐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状。
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盛少京的车子早就没有了影子。
段聿城眉头轻轻一蹙,转头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宋思妍,再没有多说什么,一把将她拉起,带着她往自己车子的方向去了。
宋思妍见状,刚刚还委屈伤心的脸上,立时多了一抹得意,她的视线朝盛少京车子离开的方向觑了眼,唇角扬起一抹笑。
她前面走着的段聿城,匆匆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随即便收了手机,进了自己车的驾驶室。
另一边,盛少京很快就将车子开出了学校。
他并没有急着继续往前开,而是先将车停到了校门口附近一家便利超市前。
盛少京:“我先下车,你把身上衣服穿穿好,这里没人,放心,不会有人看到。”
说着,盛少京就推开车门,下车进了便利超市。
江小艾坐在副驾驶座,这才拿起盖在她身上的白色风衣,又将整件衣服穿上了自己的身体。
男式风衣裹上身,除了双腿,将江小艾裹得严严实实的。
可是江小艾还是神经质地双手死死抱在胸前,身体依然止不住地颤抖。
五分钟后,盛少京从便利超市回来,手里多了一杯关东煮,一杯罐装热饮,还有一大堆零食。
他伸手递给江小艾,道:“呐,拿好了!”
江小艾瞄了他一眼,一边打着哭嗝,一边伸出手,接过了关东煮的纸杯。
盛少京这才再次启动车子,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去。
江小艾手捧着那个纸杯,一边坐在副驾驶座,半天都没有吭声。
盛少京转头打量她时,发现小妮子正小鸡琢磨似得,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还是有眼泪吧嗒吧嗒往他的西装上掉。
盛少京和江小艾不过见了数面,虽然对这小丫头挺有好感,但也绝对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好朋友。
可是,即便是作为一个路人甲,对于刚刚发生在大学里的事情,盛少京都忍不住火冒三丈。
一个二十来岁,狗\/屁不懂的小丫头,居然被人剥\/光了衣服丢在大庭广众之下。
到底是有多恶毒变\/态的人,才会干出这种破事?
眼看着小丫头委屈扒拉的在那里抽抽,盛少京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种事情,任何人去安慰,大概都没什么用。
于是,盛少京只好放缓了口吻,道:“怎么,不喜欢吃关东煮么?再等会就要凉了。”
江小艾闻言,反应了三五秒,紧接着,一声不吭,开始撸串串了。
盛少京看到她还能吃,心放下了大半。
等她把一杯子关东煮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开口道:“到底怎么回事,和我说说。”
一听到盛少京旧事重提,江小艾毫无预兆的,突然哇一声,就又哭起来了。
盛少京有些手足无措,忙腾出一只手,伸手摸了摸江小艾的脑袋,“诶,宝贝儿,好了好了,别哭了。放心吧,已经安全了,没人再敢欺负你了,嗯?”
江小艾张着嘴,哭了好一会儿,不清不楚道:“丢——湿人了,呜呜呜,怎么办,窝都没脸见人惹……呜呜呜……”
小丫头满嘴的鱼丸子,又打着哭嗝,断断续续说出了这么一串儿话。
盛少京:“你和我说,到底是谁干的,我给你出头,把他剥\/光了绑东方明珠顶上去,啊?”
江小艾可怜兮兮的抹了一把眼泪,好不容易咽下了满嘴的关东煮。
盛少京在一旁糟心的看着,开始深刻理解为什么叶宸用一块蛋糕就能把这小丫头牵进内场了。
——感情这小丫头上辈子就是条哈士奇,都哭成这副熊样了,居然还不忘吃,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
江小艾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我好好的走着走着,就被人抓住了,然后就晕过去了,然后就……呜呜呜,就坐在草地上了。呜呜呜,怎么办啊,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我再也没有脸去学校上学啦……”
紧接着,又是一串儿的哭声。
盛少京听得一头个两个大,眼见着也不可能从这小丫头嘴里问出什么,便也不再难为她,放任她一个人疏泄情绪了。
一直到车子在路上开了二十来分钟,等江小艾哭得差不多了,盛少京才想到一个问题。
盛少京:“喂,江小艾,你家在哪儿啊?我把你往哪儿送啊?”
江小艾闻言,抬起哭得又红又肿得意眼睛,她的视线茫然地在车窗外的繁华夜市望了一圈,紧接着……
她小嘴儿一瘪,居然又哭了……
盛少京:“……”
盛少京内心:我\/靠,我到底捡了个什么玩意儿带上车……
盛少京:“行了行了,咱们不回家,哥哥带你回我家,行不行?”
江小艾一边哭一边嚷嚷:“你带我回你家干嘛?呜呜呜,你是不是又想欺负我?”
盛少京头疼,正要继续艰难的和江小艾建交,突然,他的后侧方,一辆不长眼的轿车,以高速追上来,又猛地别了一下方向盘,生生cha到了盛少京车前!
这里是南北高架,车流密集,车距非常小,而且车速都不慢,突然跑过来一辆强行插队的车,盛少京估算了一下距离,来不及刹车,只好猛打方向盘,将车子开到了靠边的一条紧急停车带上。无弹窗小说网
紧急停车带位于一个下匝道口,前头顶着的就是水泥墩子,盛少京一脚刹车,这才平安无事地将整辆车停了下来。
要不是今天车上还带着一只哭哭啼啼的江小艾,盛少京刚刚指不定就这么撞上去了。
反正出了事故,也是对方全责。
与此同时,那辆恶意别车的黑色轿车,也跟着在前头停了下来。
盛少京这才看清,那是一辆黑色巴博斯火箭900,此刻,正有一个人,从轿车的驾驶室推门下来。
盛少京咒骂了一声,正要出去把这傻\/逼狠狠揍一顿,转头见,却见江小艾露出了一副错愕的神情。
盛少京再次看了眼朝这边走来的男人,道:“干什么,你认识啊?旧相好?”
江小艾还没有来得及回话,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盛少京车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段聿城的“超级奶爸”辛泽是也。
段帅哥日理万机,忙着送姑娘回家,但到底还算有良心,没有忘记自己的倒霉老婆。
这不,派了自己的助理,开车豪车,不计后果就来拦车了。
盛少京不认识他,看他过来,打开车窗,斜着眼瞟他,冷冷道:“哟,兄弟,您还张着眼呢,我以为您是个瞎子呢!”
他话说到这里,还算是好声好气,接下来,少爷脾性就彻底爆发了。
盛少京:“你特么眼睛脚趾头上了?会开车么?怎么,开着巴博斯很牛\/逼是么?怎么,以为老子真不敢撞你了是不是?!”
盛少京一顿吼,辛泽却丝毫没有要动怒的意思,他依然端着一副衣冠禽兽的正人君子做派,仿佛刚刚别车的人是盛少京,他朝着盛少京微微一笑,态度客气道:“盛少爷,晚上好,打扰了。”
盛少京:“哟呵,你还知道我是谁呢?知道你爷爷我是谁,还敢别我的车?”
辛泽:“高架上不好随便停车,我又没有盛少爷的电话,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还请盛少爷见谅。不打扰您的时间,我想找一下江小姐。江小姐,天已经很晚了,我来接你回去。”
盛少京转过头,看了江小艾一眼。
江小艾红通通的眼睛狠狠瞪了辛泽一眼,大声宣布道:“我不回去!”
盛少京:“听到没,你可以滚了。”
辛泽笑容不变,继续看着江小艾,道:“江小姐,你可能没听明白,我再说一遍,江小姐,我奉命来接你回去。”
他咬字清晰,将奉命两字特地放慢了些,以提醒江小艾,这到底是谁的意思。
然而,江小艾就是誓死不从,大声压住了他的话,“我说了,我不回去。你谁啊,我不认识你,你给我滚开!”
哟,这才当了几天的段太太,小妮子别的没进步,脾气倒是更大了呢……
——
魚:巴博斯火箭900,是奔驰s系类最高配置s600的私人改装升级版。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丰富有内涵。
哟,这才当了几天的段太太,小妮子别的没进步,脾气倒是更大了呢……
果然,女人啊,只要一爬上男人的床,就要翻天啊……
辛泽眯着狐狸眼,心里默默道。
江小艾排斥的态度,也让盛少京的态度更强硬,他再次发动车子,漫不经心道:“听到没有,人家不想跟你走。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从我盛少京的车上挖女人。”
说完,盛少京再不和辛泽废话,关上车窗,开车扬长而去了。
盛少京看了眼后视镜里站在紧急停车带上打电话的男人,道:“喂,江小艾,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啊?这个男人又是谁?”
江小艾不吭声,只是抽着鼻子,倔强的盯着手里空空如也的关东煮纸杯。
盛少京见状,摇了摇头,也没有继续深追,带着她往自己公寓的方向去了。
辛泽的出现,让江小艾回忆起了刚刚在长林馆外发生的那一幕。
她都那么狼狈了,她那么需要帮助,可是,段聿城呢?
他居然就站在不远处的人群里,冷眼旁观。
他可以在内场装作不认识她,可是都那种情况了,她居然还坐视不理吗?
他们两个人,前天还一起在崇明岛上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昨晚晚上还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在江小艾的眼里,她已经和段聿城患难与共、甚至肌肤相亲了。
这是这辈子她和一个男人走到过的最近的距离。
然而,这个男人,居然在她那么落魄的时候,选择置之不理。
江小艾的内心,收到了巨大的挫折,她觉得非常难过,有种真心被狗吃了的感觉。
她才不要回去再面对那个段聿城,就让他好好和那个宋思妍去你侬我侬吧!
无论是江小艾,还是盛少京,都以为辛泽和那辆巴博斯的出现,只是一场意外。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这场插曲紧紧过了二十分钟,又一场意外出现了。
这一次,比刚刚情况更糟糕。
下了高架,过了几个红绿灯,就在盛少京马上要拐进自家小区时,突然出现了几辆车。
那些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对盛少京的车子形成了包围的局势,随着开在盛少京前头的车子不断减速,盛少京的车速也不得不一点点慢下来。
盛少京往后视镜里看了眼,居然又见到了那辆该死的巴博斯。
感情那个男人刚刚站在高架紧急停车带上,根本没有打算偃旗息鼓,反而是在集结大部队,来一次总进攻!
盛少京年轻气盛,碰到这种情况,心里当下就有些恼火。
可是,他没办法,只能被几辆车逼着停下。
辛泽大概是深知这位富二代的尿\/性,这次直接找来了一辆车两米来高的大型suv挡在盛少京车前面。
这车子开在路上,如同一辆小型坦克,盛少京就算不心疼修车钱,但也惜命,知道就算踩着油门撞上去也只能落个自己伤痕累累,对方毫发无损的结局,于是只好乖乖停下了车子。
恼怒的盛少爷推门直接下了车,径直就走向那辆巴博斯。
他气势汹汹的模样,感觉随时就要上前跟人掐架。江小艾想叫都叫不住。
巴博斯的驾驶座,辛泽再一次走出来,他笑意盈盈看着盛少京一步步走过来。
与此同时,另外三辆负责拦堵的车子里,也陆陆续续走出了好几个人。
这些人每个都是西装革履,无论是气质还是体型,都与一般百姓格格不入。
盛少京视线在这群人间转了一圈,转而看向辛泽,“哥们儿,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辛泽:“打扰盛少爷,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江小姐,说几句话。”
盛少京:“你想说就说了,人家都说了不想跟你走,没明白么?”
辛泽:“盛少爷可能不清楚,这件事,恐怕不是由江小姐一个人说了算的。”
盛少京:“哟,怎么,你们还想强买强卖么?这s市的警察都死绝了,还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这座城市,什么时候由你这个小白脸说了算了?”
盛少京话音刚落下,突然又有一辆车,在他们附近靠边停下了。
而与此同时,在场包括辛泽在内的几位西装男,都站挺了身体,仿佛是要迎接某位重要人物的到来。
盛少京视线打量了一眼那辆黑色奔驰轿车,微微眯起眼。
当看到驾驶室出来的人时,盛少京眉头不由轻轻蹙起。
段聿城。
是他?
段聿城下车,步履匆匆,朝着他们这群人过来。
到盛少京面前时,盛少京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段聿城就贴着他擦肩而过,一刻不耽误地朝盛少京的车走去,就仿佛没有见到盛少京一般。
被几辆车围堵,盛少京已经是一肚子的邪火,如今看到段聿城突然出现,还被对方这么置若罔闻,盛少京更是怒不可遏。
眼见着段聿城直奔副驾驶室,要去拉车门,盛少京手中的车钥匙轻轻一按,立刻锁了车门。
段聿城一下没拉开车门,视线这才朝盛少京望去。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一碰,瞬间就迸发出几颗要命的火星来。
盛少京:“段聿城,大庭广众之下,你是想劫车还是劫人?怎么,你养的人不懂事,你也跟着脑筋不好使么?”
段聿城站在车门外,看着盛少京,冷声道:“把车门打开。”
盛少京:“凭什么?g-mart环球总裁,怎么,你以为你很牛\/逼了是不是?当我盛少京怕你么?”
盛少京话音刚落下,几个站着一直当摆设的黑西装男人,突然行动起来。
他们将盛少京包围在中间,随即上前,而不话说,就去抢他手中的车钥匙。
盛少京在s市圈子里,也算有头有脸的,再怎么有背景的,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
他第一次被人这么藐视,心里气得不行。见段聿城还敢叫人动手,咒骂了一声,立刻和对方动起手来。
可双方才交手,盛少京内心就默默骂了声娘。
这批人,估计是专业保镖,这个身手,完全和他这个有点花拳绣腿的富二代是两个等级的!
盛少京心有余而力不足,几乎是两三秒的工夫,手里的车钥匙就被人抢了去。无弹窗小说网
他跑车的车门,也随即被打开。
段聿城二话不说,拉开车门,躬身就将半个身体探进了车厢副驾驶座。
江小艾看到他,顿时心中的怨念和愤慨发作起来。
她拼了命地去推段聿城的胸口,情绪异常激烈。
然而,在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五,体重超过八十公斤的男人面前,江小艾这根上下一样粗细的面条,她的反抗,实在是不值一提。
段聿城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她的安全带,将她腿上的西装丢到了一旁,又拎小鸡似得,把她从盛少京的车上拎了下来。
江小艾不停地进行了对他单方面的拳打脚踢,“你放开我,放手!我不要跟你走,你放开我段聿城!”
段聿城低头看了眼她没穿鞋的脚丫子,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整个横抱而起,转而朝着他的奔驰车去了。
盛少京推开面前的保镖,冲上前来,“段聿城!”
面前多了一个拦路的,段聿城停下来脚步。
盛少京看了眼在他双臂里挣扎的江小艾,冷声道:“你干什么?”
段聿城:“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盛少京,你大晚上把她带回你公寓,你想干什么?”
盛少京:“你就这么带她走?你和她什么关系?”
段聿城:“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盛少京长吁了一口气,尽可能压制着心中的火气,道:“你自己看看她,她根本不想跟你走,她在拒绝你,怕你!段聿城,今晚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咱们还不清楚呢?!我怎么知道长林馆外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江小艾是我朋友,我今晚不可能就这么让你把人带走!”
江小艾:“段聿城,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盛少京:“听到没有,她不想跟你走!s市的警察还没下班呢,你在这么折腾,我就真报警了,到时候弄得大家都不好看,你想么?”
段聿城沉默了片刻,他不看在自己怀里闹腾的小丫头,只将视线冷冷落在盛少京身上。
段聿城:“盛少京,你大概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江小艾是不是跟我走,由我段聿城说了算,明白了么?”
盛少京嗤之以鼻,“你算老几,你——”
段聿城毫不犹豫打断了盛少京的话,低沉的嗓音骤然抬高了些:“盛少爷,我是看在你老爷子盛新明的份上,没和你计较。就算今天晚上你老头子站在我面前,都要对我客客气气礼让三分,你又算是老几?别给你脸,不要脸。”
说完,段聿城再不停留,抱着江小艾往奔驰轿车走去。
盛少京眼睁睁看着段聿城,完成了从他车里抢人,并将其顺利带走的整个过程。还被他一番言语教训了一番。
他哪里服气,正要上前去追人,却被辛泽一把拦住了。
辛泽:“盛少爷,我劝你还是别追了。”
这么一会儿工夫,黑色奔驰轿车已经一把调头,疾驰而去。
盛少京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转过头来看辛泽。他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泄,便都撒在了辛泽身上。
他上前一把拎住辛泽的衣领口,一拳就砸了过去!
辛泽抬手,挡住了他的拳头,他依然带着那种友好而漫不经心的微笑,道:“盛少爷,别激动。”
盛少京拎着他的衣领子,终于藏不住自己愤怒的表情,“你回去告诉段聿城,这件事没完!”
辛泽:“盛少爷,这件事,无论是你找人,还是去报案,恐怕都讨不了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是么?”
盛少京闻言,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冷声道:“什么意思?”
辛泽:“相信我,你找谁都没有用。再有,段总不会伤害江小姐,否则的话,如盛少爷所言,s市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段总,可是要负责人的,不是么?”
盛少京将辛泽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立刻明白了什么,他沉声追问道:“段聿城和江小艾,到底是什么关系?”
辛泽:“聪明如盛少爷,有些话,我想,已经不需要我多说了。还有,谢谢今晚盛少爷对江小姐的帮助。段总是被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气过头了,所以对您刚刚的态度不太好,还请盛少爷见谅。”
说完,辛泽挣脱了盛少京的手,对着在场的几个保镖使了一个眼神。
四辆车,一群人,立刻训练有素地撤离了现场。
等盛少京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路上早就空空如也。
一个在洲际工作多年的打工妹,先是成为了九洲百货老总的女儿,紧接着,又和g-mart总裁牵扯到了一起。
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句话的意思是……
盛少京望着几辆车子消失的方向,心中的火气随着冷风一点点降温,转头朝自己的跑车走去。
另一边,段聿城开着车,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公寓。
在车上的时候,车门车窗都是锁的,江小艾反抗无效,这会儿车停了,车门锁刚解开,江小艾就推开车门,大步朝地下停车场出口跑。
她没跑出几步,就被段聿城一把抓了回来,半抱半扛的塞进了电梯里。
江小艾不服气,推着他的胸口,踹着他的腿,嚎起来:“你干什么!别碰我!你带我回来干嘛?你不是不管我么?你不是要和那个宋思妍卿卿我我吗?你管我干什么!你放开我!”
江小艾越说越觉得委屈,不知不觉,眼泪就哗啦啦又落下来了。
她仰头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男人。
段聿城将她困在电梯和他中间,他视线落在她的眉眼间,眼神、表情都如凝固了一般,没有任何情绪,冷的像是一座冰山。
那样的眼神,就和他在长林馆外看自己时,一模一样。
事不关己,冷漠决绝。
江小艾在看他的时候,段聿城也在默默打量自己。
她哭得梨花带雨,满脸都是泪痕。她眼底有愤怒、伤心、痛苦,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激烈地表达着自己心中的各种情绪。
段聿城抬手,试图再次触碰她。最新章节阅读
江小艾叫了一声,像是躲瘟疫一样躲开段聿城的手,“我说了别碰我!段聿城,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早知道那天晚上,我——唔!”
江小艾话没能说完,突然,面前的男人,就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不由分说封住了她的唇!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捏着江小艾下巴的手劲相当大,甚至捏开了她的唇舌,肆无忌惮吻着他。
她湿润的睫毛沾湿了段聿城的脸,微凉,紧接着,段聿城就在她柔软的唇舌间,尝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
有点咸,又有点涩。
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看的那么清楚,那是她的眼泪和难过。
突如其来的吻,只是让江小艾错愕了半秒钟。很快,她就又回过神来。
这一次,江小艾可没有心思心生绮念。她既然愤怒而倔强地反抗着!
段聿城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与此同时,另一只撑在电梯壁上的手猛地搂住了江小艾的腰,同时捆住了她挣动的双手和身体。
叮。
电梯从地下停车场,抵达了公寓了一层大厅。
两个年轻女孩,正在电梯外有说有笑。见电梯门开门,正要进门,却纷纷抽了口冷气。
只见电梯角落里,一男一女,此刻正热情拥吻着。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又相视而笑,紧接着便一声不吭,就要走进电梯。
“滚出去!”
这时,电梯里的男人,突然沉声开口。
他并没有转头,只是微微转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朗侧脸。
而饶是如此,他话中的凌人气势,还是吓得两个想要看热闹的姑娘止住了脚步。
电梯门再次合上,继续朝楼上去。
而段聿城的视线又落到了自己手中猎物身上,俯身继续要完成这个吻。
江小艾连忙侧过头,避开了他,“别碰我!”
她倔强而抗拒的态度,多少惹恼了段聿城,后者拧过她的下巴,又一次吻了上去!
眼见着段聿城依然不依不饶,江小艾急了,主动张嘴,对着段聿城的下嘴唇就狠狠咬了一口。
这个动作终于阻断了眼前男人的暴行,他的动作一点点停下来,贴着江小艾的薄唇也终于移开了些。
江小艾一边喘息,一边仰头凶悍地瞪段聿城。
段聿城的薄唇上,很快就溢出了一条血痕。
段聿城却丝毫不介意,他依旧捏着江小艾的下巴,沉声道:“谁准你跟着盛少京走的?”
江小艾:“我跟着谁走要你管——啊!”
段聿城捏着江小艾下巴的手突然更紧了些,疼的江小艾叫唤出声。
段聿城:“江小艾,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江小艾:“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刚刚不还和那个女人又是牵手又是跳舞么?!”
段聿城眼底闪过一抹冷笑,他冷声道:“江小艾,你还真把自己当段太太了是么?这才过了几天,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嗯?”
你只是一个无人认领的弃儿,一个需要拼了命打工,才能在这个城市苟延残喘活下去的打工妹!
段聿城。
我以为,经历了崇明岛上那场惊心动魄的遇险,我们之间已经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关系了。
那一晚,你甚至背着我,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不是吗?
段聿城。
我以为,昨晚在江家,你抱着我坐在阳台吻我,我们之间已经不仅仅只是契约关系了。
那时候,你吻地那么专注认真,看我的眼神那么温柔,不是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是我太认真了,是我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情了。
原来,从头到尾,在你眼里,我一直只是那个你利用的工具而已。
段聿城。
我从来没有奢望成为过段太太,我只是……
一不小心,对你动了那么一点点真情,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可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你都不允许,是么?
段聿城的一句话,像是一剂灵药,瞬间堵住了江小艾源源不断在爆发的情绪,她突然眨了眨眼,垂下眼,停止了所有的抗议。
而与此同时,江小艾的内心,却经历了一场悲壮的战役,她觉得失落,又觉得有点丢人,而更多的,是无止境的绝望。
是啊。
是自己太不要脸了呢!
那时候的江小艾,她连自己的内心世界都掰扯不清楚,更不要说去看透一个男人的内心了。
她并不知道,段聿城三番两次派辛泽来拦车,甚至出动这么多人手,这背后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她也不知道,段聿城会在这里冲她发火,是因为她作为他的女人,今晚却那么贸然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更甚至都不愿意跟他回来。
而她更不知道,其实段聿城在长林馆外,没有第一时间上来解救她,并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有夜盲症,在那种光线下,他其实根本没有看清她的脸。
江小艾默默这么想到。
电梯抵达既定楼层,江小艾推开面前的男人,赤着脚,独自一个人,走出了电梯间。
进了公寓后,她也是一声不吭,默默进了洗手间。
段聿城没有再和江小艾说什么,而是直接进了书房,并第一时间给辛泽打了电话。
辛泽:“段总,我已经在去fd大学的路上了。事发周围的监控视频已经大概看过一遍了,江小姐从长林馆出来的时候,确实出现过一个可疑人物。我们现在正在跟,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辛泽说完后,段聿城并没有吭声,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一条微信立刻进了段聿城的手机。
是宋思妍。
段聿城看完消息,立刻删除,紧接着,他走到了书房的落地窗前,默默的点了一根烟。
s市灯火通明的夜景,投射在这位年轻英俊的男人眼中,看上去冰冷而沉默。
*
这一晚,fd大学长林馆外发生的意外,很快就在学校里飞速传播开。
各种现场照片、甚至是视频,都在一众人的手机间流传开。而江小艾的身份,也早就被人扒出。
在经历着这一次的事故后,她也终于成为了fd大学的第一名人。
对此,江小艾并没有觉得欣喜,出事后,一连三天,都把自己关在段聿城的公寓里,除了正常的伺候段聿城的饮食起居,大部分时间,她都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发呆。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江小艾大脑里不停地回放着事发当晚的场景。围观群众那些猎奇而探究的目光总在眼前徘徊不去。
江小艾这辈子,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她感觉到了万念俱灰的绝望,并对学校充满了深深的畏惧。
除此之外,江小艾还对自己在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做了一个整理总结。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现在非但是丢人丢大发了,甚至连最基本的自由权都早就被剥夺。
在段聿城的强买强卖下,她已经成为了段聿城的俘虏。
以前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可是自己的命运好歹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而现在呢?
她成了一个骗子,在江家骗吃骗喝;
她成为了段聿城名义上的妻子,不仅要给段聿城做牛做马,还不能有半点绮念。
这样的自己,将要面对怎么样一个将来呢?
等哪一天,段聿城利用完了自己,他会怎么处理自己呢?
想起段聿城那晚凶悍冷漠的态度,江小艾的一颗心,凉到了骨子里。
思前想后,江小艾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了一个简单的总结。
完了。
我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出了陷入了无望的绝境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在江小艾的脑子里占据了半壁江山。
她出事的那晚,曾经有个男人出现过。
她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可以遮体的衣服,并将他抱出了那个充满恶意的围观圈。
当时发生那种事情,加上天又黑,江小艾根本没有看清对方是谁。
可是,那个人那句温柔有力的“没事,别怕”,却深深烙印在江小艾的心底。
无论是那个男人说的话,还是他的怀抱,江小艾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这个男人,曾经和她认识。
不,不仅是认识,甚至很可能,有过一段很长时间的接触。
后来,江小艾在那件白色风衣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条项链。
那是一条非常特别的项链。
银白色的铂金链子上,穿着一个玻璃球。
玻璃球的大小比弹珠还要小一点,除了一端多出一个口用来穿链子,整个形状就是一个规整的圆形。
在小玻璃球里,还别有洞天。
那是一座小房子,房子做工精细,门窗一应俱全,非常漂亮。
要在这么小的玻璃球里放进这样一座小巧的房子,其工艺精湛,可见一斑。
而当江小艾看到这条链子时,心中那种熟悉感再次涌了上来。
她的手摩挲着那枚玻璃球,更加肯定,那晚救下自己的人,自己一定认识。
可是,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自己会对他有这么强烈的熟悉感呢?
江小艾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社交并不广,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她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一号人。
无奈之下,江小艾只能将那件白色衣服洗干净,连着那条链子,也一起收好。无弹窗小说网
或者哪一天,她会再遇到这个人,到时候把东西一并还给他。
江小艾窝在段聿城家的第三天上午,她接到了一条短信。
她的手机原本丢在了长林馆外,连着自己当时穿的衣服,都不知所踪。
可昨天晚上,段聿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神通广大的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
江小艾正在跟他冷战,接过手机,也没有多问什么。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在出事当晚的第一时间,明面上对她凶巴巴的段聿城,早已派人在暗中调查这件事。
江小艾打开短信,发现那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上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家商铺门口,中间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盛少京。
盛少京穿着一件蓝色休闲衬衫,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剪断一条红色绸带,他对着镜头笑容洋溢,很是喜庆。
紧接着,另一条短信跟着进来。
来来回回之间,其实江小艾已经和盛少京碰过好几次面。
虽然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是经过那晚的事情后,江小艾对他的看法,还是有了些改变。
比如说,虽然这货是满嘴跑火车、看到美女就迈不开腿,是个吹牛完全不用打草稿的不靠谱青年,但是,在他油腻腻不正经的外表下,盛少京这个人,其实人品还是挺不错的。
比如说,当初江小艾在洲际上班时,帮她瞒天过海放任她在总统套房睡大觉。
再比如说,前几天晚上,在发生那种事情后,盛少京并没有像段聿城那个假正经的衣冠禽兽一样,对自己置之不理。
那天晚上不如不是他及时把自己带走,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后来辛泽那个王八蛋来抓人时,面对这么多保镖的围攻,盛少京还很维护自己,拒绝她被带走。
虽然……她最后还是被拎走了。
这么一想的话,江小艾发现,其实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承了他不少情。
新餐厅的事情他那晚似乎提起过,自己几次三番答应他请他吃饭却又屡屡没有下文。
想到这里,江小艾决定,要赴约去一趟盛少京的新餐厅,捧个场请他吃顿饭,顺便好好谢谢她对自己的帮助。
问盛少京要了地址,中午刚过,江小艾就独自一个人到了餐厅里。
餐厅的选址相当好,装修的相当考究,完全符合盛少京骚\/气熏天的形象。
才一进餐厅,盛少京就像围观国宝大熊猫一样,充满好奇地盯上了江小艾的眼睛。
盛少京弓着个背,抬起双手取下江小艾鼻梁上的墨镜:“江小艾,你至于么?这眼睛肿的都快成核桃了。你到底是哭了多少公升的眼泪,啊?”
江小艾瞪了盛少京一眼,“哪有那么夸张,我好心好意过来请你吃饭,你还笑话我!”
盛少京扬起手,不让江小艾够到眼镜,欣赏着江小艾的脸,道:“嗯……仔细一看,这样子也挺美的,有种楚楚动人的弱美人的味儿——哎哟!”
弱美人闻言,立刻给了他胸口一拳!
十分钟后,盛少京领着江小艾,来到了餐厅一处靠窗的桌椅旁坐下。
江小艾:“菜单呢?来,点菜吧,想吃什么说,今天我请客!”
盛少京:“我们这儿没有菜单,除了酒水,一天只做一种套餐,你爱吃不吃。”
江小艾:“……啊?”
说到这里,江小艾这才注意到,这都是中午午饭的点儿了,餐厅里却冷冷清清,除了厨子和清一色的美女服务员,连个人都没有。
江小艾:“难怪生意什么冷清。”
盛少京:“我这儿实行会员制,先得成为我这里的会员,然后提前预约,这样才能过来吃饭,当然,你作为我的特殊客户,随时可以过来吃饭。”
江小艾无视了盛少京的眉眼,哼哼两声,“不亏死你才怪!”
盛少京叹息,“谁叫我穷的只剩下钱了呢。”
江小艾阴阳怪气道:“所以你到底贪\/污了多少公款,不仅有钱在这种黄金地段开餐厅,还一副跪求亏本的贱\/样?保安队队长?”
最后,江小艾将保安队队长几个字,拉得格外长。
江小艾就算再傻,几次三番和盛少京接触下来,看到他那些个从不重样的跑车,还有那晚宋思妍发布会时,那些个姑娘恬不知耻靠上来左一句右一句的“盛少爷”,她大概也明白了,这货绝对不可能是保安队队长这么简单了。
盛少京:“所以呢?发现我是个富得流油的土豪,你想要回头,投入我的怀抱了么?”
江小艾觉得,和盛少京在一起时,她翻白眼的频率总是高的可怕。
他不高兴说,江小艾也懒得问。
菜品上来后,眼见着江小艾依然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盛少京道:“其实,那天晚上那么黑,没多少人真的看到你不穿衣服的模样。再说了,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你比别人多了个脑袋还是少了一条腿儿?这种光屁\/股照片,随便找家******要多少有多少,你说是不是?”
江小艾哼哼了两声,道:“被看光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了。”
盛少京:“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给你表演一场脱\/衣\/舞秀,怎么样?”
江小艾:“好了好了,能别提这件事了么?”
盛少京目光一转,把玩着酒杯,道:“好,那……咱们来说点别的。江小艾,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和段聿城是什么关系吗?我……真的很好奇啊!”
江小艾撇嘴,道:“这件事也别提。”
盛少京双手靠上了桌子,做了一个准备促膝长谈的姿势,他道:“有些人看着一脸的正人君子,可其实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魔,而据我所以,段聿城就是其中之一。江小艾,你确定你要继续和这种人纠缠不清吗?”
认识盛少京这么久,江小艾觉得,他说的这句话,最中听。
盛少京见江小艾没什么反应,以为小丫头不信邪,继续道:“你了解段氏财团么?段宁德膝下一共有两个孙子,一个叫段聿怀,一个就是段聿城。段家的资产大部分都在国外,很多人对段家的状况也不了解,这次段聿城回国后,很多人都跑来拍段聿城的马屁。可那群蠢货根本不知道,其实段聿城在段家的地位,可能连个佣人都不如!”
江小艾听到这里,一愣,下意识道:“什么意思?”
盛少京:“段宁德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从很早开始,就一直在培养大孙子段聿怀,这些年,段聿怀也一直在段氏总部集团工作,这么几年下来,地位已经不容小觑。至于段聿城,那老爷子对他一直是置之不理。而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段聿城是如何坐上g-mart总裁一职的?他是如何让段宁德把段氏集团资产规模最大的公司交到他手上的?”
江小艾眨了眨眼,“说不定老爷子觉得他可怜?觉得对不起他?”
盛少京嗤笑了一声,“算了吧,怎么可能,他永远不可能对段聿城心软的。”
江小艾:“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盛少京:“你别管我为什么这么肯定,总之,段聿城能够坐上g-mart总裁,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段聿城用了某种手段,让段宁德不得不退让。”
江小艾:“你说的手段……”
盛少京冷笑一声,漫不经心道:“那些坐在高位,看似光鲜亮丽的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到底拿什么做了踏脚石。”
盛少京的话,立刻就让江小艾想到了自己的境遇——可不是么,段聿城不就是不折手段逼着自己上了他的贼船么?甚至大胆包天到让自己假冒一个富商的女儿,更甚至半夜三更私闯人家书房。
盛少京看着发愣的江小艾,道:“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提醒你,离那个段聿城远点。这个男人心机太深又太过冷血,你和他玩,准吃亏!”
江小艾抿了口杯子里的果汁,叹了口气,敷衍地冲着盛少京点了点头。
盛少京:“这才乖嘛!你放心,那晚你被段聿城抱走的事儿,我替你保密着,叶宸那小子不会知道的!”
江小艾:“啊?”
盛少京露出一副我懂我理解的心情,伸长了手,隔着桌子摸了摸江小艾的脑袋,道:“放心吧,我盛少京再混蛋,也没有到吃窝边草的地步。叶宸虽然不如我,但总比段聿城那个混蛋强多了,是吧?”
盛少京刚刚一番话,让江小艾满脑子都是自己和段聿城之间的那些破事儿,听到盛少京这么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她只是模模糊糊嗯了一声,也没有怎没走心。
午餐最后一道菜是甜品。
盛少京拿着甜品叉敲着面前的盘子,道:“我店里用的厨子可都是用法国空运来的洋货儿,手艺都是一流的好。你不是喜欢吃蛋糕么,来尝尝这块费南雪!”
江小艾:“这种程度就叫一流了?”
江小艾一边嗤之以鼻着,一边啊呜一口,一次吃了大半块蛋糕。
盛少京:“不好吃还吃那么多?”
江小艾:“喂,厨房借我用一下,今天姑奶奶就让你尝尝,什么才是真正好吃的蛋糕!”
一开始,盛少京对江小艾的这番吹牛\/逼完全不信任,权当这小丫头是因为心情不好,想要去他新店的厨房撒撒气。
可能他进厨房溜了一圈,发现这小妮子折腾起厨具来,居然还有模有样的,并不像是要砸他的场子。
最后,当他将江小艾做的蛋糕送进嘴里的时候……
江小艾居高临下站在一旁,审视着“愚蠢的人类”惊悚的表情,道:“年轻人,别总是整些崇洋媚外的玩意儿出来,论吃的,这个宇宙还有比咱们z国更好的么?”
盛少京:“这是……谁教你的?”
江小艾:“年轻人,相信我,只有你有一张热爱美食的嘴儿,做饭烹饪就会成为你无师自通的基础技能。”
盛少京:“……”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盛少京不得不承认,江小艾做出来的小蛋糕,还真的味道相当不错,确实有赶超他店里厨子的意思。
“江小艾,要不你也别念书了,干脆就来我这里做甜品师得了,我给你付五位数的工资,怎么样?”
江小艾:“行啊,哪天我空了就来你餐厅打工,工资按小时计算,日结日清!”
在盛少京餐厅里,又是吃饭又是做甜品,一番折腾下来,江小艾阴郁了三天的心情,豁然了不少。
而好景不长,她前脚刚刚说完这句话,段聿城的电话后脚就到了。
老板来电话了,江小艾收敛了脸上刚刚冒出点头的笑容,躲到了角落,接通了电话。
段聿城的沉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一点点传过来。
“收拾一下,半个小时后我到公寓来接你。”
江小艾克制住了自己,严格遵守了老板和员工之间应有的关系,没有追问去哪里,只是道:“我现在不在家,能稍微晚一点吗?”
段聿城:“你在哪?”
江小艾报了个地址,距离盛少京餐厅不远处的一家商场。
段聿城:“二十分钟后,马路边上等我。”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江小艾放下手机,长吁了一口气。
她回忆了一下,发现段聿城至始至终,对自己说话的口吻都如刚刚那般,命令式的、不容置喙的。
所以……自己到底是怎么歪歪出,这个男人可能对自己生出一点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正常感情?
接完电话,江小艾就匆匆和盛少京道别,临走时,盛少京送她到了门口。
江小艾:“说好了我请你吃饭的,现在又变成了我蹭你饭吃,不好意思了。”
盛少京:“你不是也请我吃美味的蛋糕了么。江小艾,我刚刚说的甜品师的事情,你真——”
江小艾打断他,“这事过段时间再说吧。我先走了。”
盛少京:“真的不需要我送你?”
江小艾转身离开,没再回头,抬手朝着盛少京挥了挥手。最新章节阅读
突然,盛少京再次开口,从身后叫住了她。
江小艾下意识要回头,一只微凉的大手突然出现,扶住了江小艾的肩膀,阻止她回头。
紧接着,盛少京那油腔滑调的声音,就再次在耳畔响起。
他说:“江小艾,别随随便便就瞎回头,这样容易错过脚下的路和前方的风景。”
他是在安慰自己,快点从那场风波中走出来?
江小艾一愣,没有想到这货居然还有这么文艺深沉的时候。
紧接着,江小艾的脑袋上就被人不轻不重敲了一下。
江小艾愤怒地回头,捂着脑袋控诉:“干什么!”
盛少京咧嘴一笑,一边往餐厅走,一边挥了挥手中的手机,“别忘了加我微信,再敢删了我,我就把你和段聿城的事捅出去!”
江小艾恨恨收回视线,心中默默:大灰狼就是大灰狼,文艺不过三秒就露出邪恶了本性了!
在江小艾离开餐厅之际,段聿城刚刚从公司下楼,坐上了自己的车。
他报了个地址,紧接着辛泽就开车了。
辛泽:“少爷,江小姐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了。”
段聿城:“说。”
辛泽将一份文件递给段聿城,一边踩下油门,一边道:“当天晚上江小姐从长林馆出来后没多久,就被人用****迷晕,十五分钟后,被脱、光、衣服丢弃在长林馆对面的绿化带。嫌疑人是fd大学二年级化学系的一个学生,叫余超。经过进一步审讯,他交代,是一个叫林菲雪的女孩让他这么做的。不过她也不是主谋,真正让她这么做的,是跟她同系的宋思嘉。”
段聿城目光扫过林菲雪的照片,一眼就认出,那是在崇明岛时,整过江小艾的那女孩。
听到辛泽的话,段聿城没有轻轻一蹙,重复道:“宋思嘉?”
辛泽:“是的,她和江小姐都在中文系,嗯……事发当天,她本人就在长林馆内场里。根据我的调查,在江小姐上学的这段期间,她本人并没有和宋思嘉之间有过矛盾。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宋思嘉,是宋思妍小姐的亲妹妹。”
如此说来,崇明岛的事情,也是这个宋思嘉指使的了?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对江小艾各种为难?
辛泽话没有挑明,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段聿城想到不久前在恒御景悦,宋思妍生日当晚发生的事情。
想来,是姐姐受了委屈,妹妹要帮着姐姐出气了?
辛泽见段聿城半天不吭声,继续道:“那段总,这件事……还要继续挖下去么?”
段聿城将文件合上,放到了一旁,道:“给她点颜色看看也好,免得她真当自己是不可一世的公主了。”
辛泽:“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咱们这,毕竟还等着她和他父亲交涉。要是我们朝宋思妍发难,他父亲恐怕到时候不会这么好说话。”
段聿城:“你不说,谁知道事情是谁做的?”
辛泽心领神会,“好的,我明白了段总。最新章节阅读”
段聿城:“还有那个余超和林菲雪,找人也好好教训一下。”
辛泽:“我正要和你说件事段总。今天下午我收到最新的消息,说是那个余超和林菲雪都已经办理退学手续了。不仅如此,余超因为涉嫌一起恶性伤人至死案件,已经被警方刑事拘留,估计十年二十年的牢狱之灾是逃不掉了。而他的父亲经营的一家小公司,也在今天中午,宣布破产了。还有林菲雪,面前联系不到人,常住地址也已经人去楼空。”
段聿城闻言,目光里闪过一抹疑惑。
辛泽补充道:“我已经查过了,不是盛少京做的。”
双双退学,家里又同时出现重大变故。
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暗中操作了。
除了盛少京,还有谁有能力掀出这么大的浪?
又有谁,会干这些事,替江小艾暗中出气呢?
辛泽:“段总,这件事,还要继续查下去么?”
段聿城沉默了片刻,道:“你关注一下吧。另外叶治荣儿子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辛泽:“叶家在多年前,曾经搬过一次家,地址正好是在江小姐孤儿院附近。我拿着叶宸的照片去孤儿院打听过了,里面的负责人说,那时候确实有个男孩子,常来孤儿院找江小姐玩。不过没有持续多久,叶家在那里住了大概三个月左右,就又搬走了,两人也就没有再联系了。”
段聿城闻言,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说话。
车子很快就抵达江小艾提到的商厦路边,辛泽摇下窗口,冲戴着大框黑眼镜的江小艾微微一笑。
辛泽:“江小姐,上车吧。”
江小艾看了眼车后座的人影,绕到另一边,上车。
辛泽再次缓缓开动了车子,将车子往中央商务区的方向开去。
段聿城:“在这里做什么?”
江小艾:“和朋友逛街。”
段聿城:“哪个朋友?”
江小艾:“陆晓芊,你见过的,上次那个给你处理伤口的法医。”
段聿城:“一会去九洲百货的总部见江临。”
江小艾:“哦。”
段聿城:“到了那里,你就找个借口,说身体不适,要求去江临的办公室休息。然后你找机会,把这个放到它办公室,镜头要看得到他的办公桌,明白了么?”
段聿城说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件黑色的小东西,递给江小艾。
江小艾伸手接过,看了眼那个精密高科技的可收录声音的摄像头,点了点头,“知道了。”
认识江小艾这么久,这小丫头第一次这么乖,像是刚刚被顺过毛的小猫,听话的不行。
一时间,别说段聿城,连着辛泽都诧异了。
联想到三天前发生的事情,辛泽默默脑补了一下“不听话的老婆被老公扛回家胖揍一顿,顺便拖上床好好调教一番的画面。”
辛泽抿唇,默默:做的好,像江小艾这种不听话废话又多的小丫头片子,就是该多训训。
瞧瞧,这么样乖巧温顺,多顺眼啊……
九洲集团,是江临年轻时一手创建的一家私营企业。最新章节阅读
后公司规模扩大,公开对外又招募了一批投资人,成为了一家股份制责任有限公司。
经过二十多年的经营后,九洲集团已经成为一家成熟规模化的知名公司,麾下业务也涉猎多个行业。
下了车后,江小艾一路默默跟着段聿城来到了九洲集团公司大门口。
前台的小姐早就恭候多时,忙迎上前:“段总,欢迎!”
江小艾戴着眼镜,加上那位前台小姐也没有想到江家的千金小姐会跟着段聿城一起来,所以并没有认出江小艾。
前台小姐热情地带着两人到了一间会客室,又熟稔地泡了一壶茶后,江临才姗姗来迟出现了。
遣退了前台,江临笑着道:“不好意思,刚刚在接通电话。小艾,你也来了啊?”
江小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了点头。
19岁的小丫头片子,心思单纯的日月可鉴,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即便是戴着一副大框眼镜,也遮不住她愁云惨淡的低落。
江临结合了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看看自家闺女眼睛下有些红的兔子眼,又觑了眼一旁的冷面段聿城,很自然地将其归类为“夫妻矛盾”。
江临对此,并不介怀。
夫妻嘛,吵架总是避免不了的。
女人嘛,会和丈夫吵架,无非是因为丈夫沾了黄\/赌\/毒。
而在江临看来,男人嘛,偶尔沾点黄\/赌\/毒,很正常嘛!
所以,对于自己看到的闺女幽幽戚戚的模样,江临觉得很爽快的无视之。
江临刚刚坐下了,段聿城就开门见山道:“恒御集团那边,我已经和凌萧电话联系过一次了,听他的口吻,应该问题不大。”
江临闻言,笑容愈盛,“是吗?!那真的是要谢谢段总了!”
段聿城余光不动声色撇了江小艾一眼。
江小艾立刻硬邦邦地插嘴,“爸,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能先去你办公室等你吗?”
江临刚获悉这一好消息,听江小艾这么一说,想都没有多想,道:“去吧去吧,这些生意上的东西,本就不适合你听。”
江小艾哦了一声,一溜烟就走出了会客室。
她在公司的走廊里游荡了一会,来来回回几趟,才算是找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外间的董秘办里,那位前台的姑娘正在和同事们绘声绘色地描述段总是如何帅出天际的。
见江小艾进来,前台姑娘收敛了些眉飞色舞的神情,上下打量了一眼段聿城这个跟班。
江小艾伸手戳了戳董事长室的门,问:“请问里面有人吗?”
董秘打量了一眼这个穿着牛仔衣魔术裤,还扎着丸子头的小丫头片子,不动声色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找谁?”
江小艾:“我不找谁,没人是吗?那我进去了。”
董秘:“小姐,麻烦你摘下墨镜看一下,这是董事长室,不是游乐园。”
江小艾闻言,哦了一声,摘下了鼻梁上的眼睛,露出了自己哭红了的兔子眼。
董秘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前台小姐,唏嘘了一声,试探道:“你……你是江小艾?!”
董秘眉头一蹙,这才正眼打量起江小艾。无弹窗小说网
江小艾:“脸也刷了,请问这下我可以进去了吗?”
董秘变脸比变天还快,忙道:“好的好的,请问江小姐要喝点什么吗?”
江小艾:“不用,谢谢。”
江小艾进了江临办公室,董秘办立刻炸开了锅。
董秘激动道:“是江小艾!江董的女儿,比照片上看着年轻多了啊!不过她的眼睛是怎么了?怎么红的跟兔子似的?”
前台妹子更加激动,“天哪,她是跟着段总一起来的啊!她怎么跟着段总一起来?!”
董秘:“你们说,会不会是这两个人在偷偷谈恋爱啊?”
前台妹子:“非常有可能。刚刚我看江董对段总的态度似乎很亲密,好像关系确实不一般。”
董秘惋惜道:“不会吧,s市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个人品容貌都出类拔萃的大金主,就这么被人拐去了?”
江小艾在江临办公室,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办公室八卦的中心人物。
她先是在江临办公室晃悠了一圈,又挑挑拣拣,将段聿城给她的小仪器塞进了书架里一座奖杯缝隙中。
在确定安全性后,江小艾便坐到了窗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
落地窗外的视野相当好,一眼望去,高楼鳞次栉比,非常的高大上。
江小艾对着窗外的景色,就着自己乱糟糟的一肚子心事儿放空了一会,紧接着思绪便又转到了今天这事上。
上一次,在江家,段聿城半夜进江临书房,她依稀看到,段聿城拷贝了江临电脑里的资料。
而这一次,他更是直接带自己来九洲集团,利用她的身份便利,让她直接将摄像头放入了江临的办公室。
果然,段聿城费尽心思让她扮演江临的女儿,最终目的,就是九洲和江临本人。
那么,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是窃取商业信息,吞并九洲?
还是仅仅只是针对江临?
江小艾摸着没毛的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候,她的余光,意外瞥到了单人沙发上一张小圆桌上的东西。
小圆桌上,除了摆放了一个水晶烟灰缸外,还有一个相架。
于是,刚刚还在思考“重大事件”的江小艾,心思立刻跑偏了。
相架是那种极富质感的实木框,核桃色,低调,却一看就价值不菲。江小艾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
照片里,是一副街景图,拍摄了一家花店的门头。
花店本身并不是很大,门口两侧,摆放着各类鲜花,在门上方,还有一个半旧不新的招牌——原野花坊。
任是江小艾这个缺心眼,在乍一眼看到这张照片时,也感到了丝丝困惑。
首先,这张照片的拍摄技术并不是很好,拍的时候,拿照相机的人应该并没有拿正照相机,整个画面是歪的,更重要的是,照片左侧三分之一的地方,甚至还拍进了一根电线杆,愣是将照片整体硬生生劈成了两截,非常不顺眼。
再者,这里是江临的办公室,工作场所,这种地方,可以出现风景照片,也可能出现江临或者他家人的人物照片,但放这么一张拍的相当不怎么样的街景图,又是几个意思?
江小艾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论,便打算将相框放回桌上。
孰料她抬手时,相框的框架边缘蹭到了沙发扶手。
因为相框太沉,江小艾一时没拿住,于是就把相框砸到了地上。
江小艾抽了口气,忙起身检查,见相框镜片没碎,一颗心才有放下。
而就是这一意外的发生,让江小艾注意到了一个地方。
因为摔落在地,相框里的照片发生了一定角度的位移,偏了。
江小艾发现后,就将相框整个背扣在桌子上,打算打开相框,将照片位置重新调整好。
然而,另她诧异的是,拆开相框背板,拿出来的那张照片,居然不是刚刚她从相框正面看到的那张!
江小艾一愣,这才发现,这个相框里,居然同时放着两张照片,而她手中那张,正是被压在那张花店照片下的。
江小艾正奇怪江临为什么要那么做,翻过手里的照片一看。
江小艾诧异地抽了口气,拉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那是一张双人合影。
照片的背景被虚化了,看不清楚,而中央的两个人却拍的分毫毕现。
那是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坐在一辆二八杠的自行车上,正在骑自行车。
他的前面,横杠上,还坐着一个女孩。
可是不三五岁的黄毛丫头,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姑娘,少说也有十七八岁。
女孩穿着一件红底白点的花衬衫,一条白色的纱纺裙,她双手扶着车前,却转头看向身后骑车的男人。
照片抓拍的时机相当好,正好拍到了两人四目相对的深情注视。
照片里,女孩年轻貌美,男孩精神英俊,两人都是笑逐颜开,眼底藏不住的含情脉脉。
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那个男人,分明就是年轻时候的江临,而那个坐在他自行车前,给他眉目传情的女人,分明就不是陶林青!
哇\/靠!这该不会是……江临的初恋情人吧?!
江临居然把自己初恋情人的照片,以这种形式放在自己的办公室?
江小艾脑海里立刻脑补出一个画面:江临每当疲累或者闲暇时,独自一个人坐在这张沙发上,然后打开相框,拿出这张照片睹物思情!
江小艾像是不小心打开潘多拉纸盒的冒失少年,惊讶的同时,忙手忙脚乱将这张照片放回了相框,又装好相框,还神经质地调了一下相框的位置,确保它的位置与原来的一样。
然后,她的视线再次落到那张花店的照片上。
既然把初恋情人的照片放在这张照片后面,那么是不是说明,这张花店的照片,也有什么故事呢?
“该不会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吧……”
江小艾正脑洞大开歪歪着,突然,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突然的动静,让做贼心虚的江小艾吓了一跳,她猛然回头,便见江临和段聿城前后进了办公室。无弹窗小说网
江临:“这次的事情,真的谢谢段总了,以后g-mart这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只要我这边能帮得上,尽管和我提!”
段聿城:“举手之劳而已,江总客气了。”
江临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眼好学生似得站在落地窗前的江小艾,又看了看办公室一侧西洋钟的时间,道:“时间也不早了,怎么样,要不今晚跟我一起回家吃晚饭吧?”
段聿城:“不用了,谢谢江总。”
江临也没有再挽留,点了点头,道:“行吧,那我叫人送你们下楼。小艾啊,来。”
江小艾哦了一声,眼观鼻鼻观心,走了过去。
江临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夫妻两个人,小打小闹的是正常的。段总平时工作忙,也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你要听话懂事点,不可以耍小脾气,听到没有?”
江小艾:“……”
啥玩意儿?
我耍小脾气?
开什么玩笑,除了侍寝,我都快把他当皇帝一样伺候着了好么?!
江小艾嘴上没说,可是既撅嘴又翻白眼的表情,却充分表达了她的心理状态。
江临像是逮着学生在洗手间抽烟似得,立刻见缝插针进行了一场思想教育:“你看看你看看,我才说了两句,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了。小艾,你已经是为人妻子了,也是该长大了。”
一只大手,摸上了江小艾的丸子头
段聿城:“她很好,江总放心。我们相处的也很愉快。”
江临:“那是你让着她。”
段聿城:“娶回家的老婆,不就该让着她宠着她一点么?”
江小艾:“……”
江小艾能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段聿城,你能再不要脸点么?
告别了江临,段聿城和江小艾便离开了九洲集团。
江小艾知道自己没有和他并肩同行的资格,于是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老板后,当起了小跟班。
进了电梯,还没下几层,电梯门开,突然就涌进来一大波人。
一只手突然又搭上了江小艾的脑袋顶,不由分说将她往后拉了拉,又塞到了自己身后。
段聿城用自己的身体,替江小艾隔开了前头的人。
江小艾站在他高高大大的背后,摸了摸鼻子,撇嘴。
切,装什么好人……
辛泽已经离开,回去的路上,是段聿城自己开的车。
一直到车子驶入了两一座商务楼的地下停车场,江小艾才发现,他们居然不是回家。
江小艾:“去哪里?”
段聿城下车,再次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脑袋,道:“顺利完成任务,今晚奖励你一下。”
江小艾总觉得,无论是段聿城说这话的口吻,还是说这话时做的动作,都像是拿着肉骨头嘉奖一条哈士奇……
段聿城带着江小艾坐电梯,一直到了顶层。
刚刚走出电梯,江小艾就嗅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香味。
她目光一亮,仰头看段聿城,下意识道:“火锅?”
段聿城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捏了一把她的脸蛋,漫不经心地揶揄:“这小狗的鼻子,还挺灵的。最新章节阅读”
又是摸脑袋又捏脸的,看吧看吧,他就是把我当成一条狗了!
江小艾并不知道,一个男人开始频繁对一个女人毛手毛脚,并不是因为,把她当成一条狗……
火锅店的装修格调很高,服务员清一色是靓男靓女。一位经理见到两人过来,热情地招呼。
“段先生,江小姐,欢迎光临,里面请。”
江小艾默默跟在段聿城身后,一直来到了靠窗边的一处卡座。
有男侍过来倒了柠檬水,经理则拿出两份菜单,示意两人点菜。
段聿城没有伸手接菜单,开口道:“江小艾,你来点。”
江小艾哦了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拿过菜单,磨磨蹭蹭开始翻起来。
高大上的餐厅,食材也都相当精美,虽然江小艾在单方面和段聿城进行着冷战,可看到如此饕餮美食,还是忍不住多点了几份肉——反正又不是我买单。
在侍从准备食材预热锅底的时候,江小艾视线扫向了窗外。
这家店位于这幢商务楼的顶层,更确切的说,是在天台上。
一大面落地窗墙外,是商务楼的露天天台区域,天台上栽种了不少绿植,还有几张露天座椅,是一处景色相当优美的观景平台,客人可以通过一闪玻璃门进入天台,俯瞰s市的城市风貌。
而江小艾此刻的视线,驻留在了天台外的一侧。
那里,是s市的一处游乐园,一座巨大的圆形钢筋巨轮,清晰可见。
那是s市最大的一处摩天轮。
江小艾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在那摩天轮上,隔着墨镜,她的视线突然变得有些悠远,似乎是在回忆很遥远的某些曾经。
一直到面前火锅汤底的香味蔓延开,江小艾才收回了视线。
男侍服务周到,并不让江小艾动手,亲自将一样样食材入锅,烫熟后捞起。
眼见着男侍要将两颗牛肉丸子放到自己盘子里,段聿城开口道:“不用给我,全部给她吃。”
江小艾默默打量了一眼段聿城面前那个酒杯,撇撇嘴,很不客气地将男侍送过来的牛肉丸子全部送进了嘴里。
牛肉,都是上好的rb和牛肉,肉质鲜嫩,涮得恰到好处,简直是人间美味!
牛肉之后,紧接着,男侍又将滑虾、野生菌类、鱼丸等等放入锅底中。
江小艾吃的不亦乐乎,为了美食,连着用来遮羞的墨镜都摘了,自顾自大吃特吃。
整顿饭下来,段聿城连面前的筷子都没有动过,就坐在那里,就着一杯酒,漫不经心看着对面的小丫头吃的呲牙咧嘴。
当最后一盘芥蓝下锅后,见段聿城还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江小艾终于有些于心不忍,不好意地问了一声,“你真的不吃?”
段聿城端着杯子,薄唇上下碰了两下,凉凉道:“江小艾,能把嘴先擦一下么?猪吃的都比你优雅。”
江小艾用纸巾抹了抹满嘴是辣油的嘴,翻了个白眼。
切,爱吃不吃!
“这位帅哥,芥蓝麻烦要生一点。然后再帮我倒杯果汁吧,谢谢!”
就在江小艾虎视眈眈等着食物出锅的时候,突然,身旁响起了一阵女声。
“段总?”
那声音清澈而温纯,听在耳畔,相当悦耳。
连江小艾这只大吃货,都忍不住循着声音,抬起了脑袋。
只见几步之外,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身形高挑颀长,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里面是一条贴身的黑色长裙,脚下踩着一双同是黑色的高跟鞋。
她虽穿的清一色的冷色调,身上也未着任何出挑的首饰,可是站在那里,却让人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江小艾的视线扫过她的长发和脸,发现这个女人,从脸蛋到身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优雅气质,那双淡漠漂亮的眼睛随处一落,就是一番旁人学不来的沉静与气势。
江小艾当时内心唏嘘了一下,情不自禁就对这个女人生出几分敬畏来。
段聿城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到人,居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段聿城:“好巧。”
女人见自己没有认错人,上前两步,冲着段聿城大方一笑,道:“嗯,听说这家新开业的火锅店很不错,过来尝尝,顺便看看能不能偷师学艺。没想到,你也会到这种地方来。”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视线落向江小艾,并冲着她微微一笑。
在这么一位气质女神面前,江小艾嘴上油还抹干净,想起自己还顶着一双兔子眼,顿时觉得难为情极了,只能咧嘴冲她傻傻一笑。
段聿城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也没有解释什么,道:“凌萧来了么?”
女人:“来了。”
说着,她的视线往餐厅门口一带。
江小艾伸长脖子一看,便见另一个男人,匆匆走进了餐厅。
他的视线在那个风衣美女身上一落,便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看不太出年龄的男人,和段聿城一样,西装革履,不苟言笑,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冰山帅哥。
他径直走到风衣美女身旁,抬手轻轻在女人腰间虚扶了一下。
凌萧:“段总,好久不见。”
段聿城:“陪着太太来吃饭?怎么没把儿子也带上?”
江小艾心中默默:原来是夫妻啊……
女人视线掠过段聿城,突然又转向江小艾,“外面风景不错,介意陪我出去看看吗?”
气质大美软声软气的热情邀约,江小艾顿时紧张的像第一次上青楼的小青年,立刻起身,道:“当然,当然!”
女人再次冲江小艾笑了笑,紧接着,率先抬脚,朝外走去。
江小艾顾不得再去和自己的芥蓝厮守终生,一溜烟跟了上去。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暗下,西方的夕阳余晖,仅剩一天残光。
美女信步走到了天台边缘,站定在那里,远眺远方的风景。
因为自己的出身、经历,江小艾并不是一个太过自信的人。
她活的太卑微,所以即便性格里有张牙舞爪的一面,可还是尽可能小心翼翼着。
而此刻,站在这样一个美女面前,江小艾更是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一开始她是紧张,后来站在那女人身旁,视线随着她落到外头的景色后,她心底,便不是滋味起来。
不是嫉妒和羡慕别人的运命,只是有些悲伤自己的生活。
女人突然用她那清亮温柔的声音开口:“我叫景悦,很高兴见到你。”
江小艾忙将思绪拉回来,道:“我叫江小艾,也……很高兴认识——景悦?什么?你就是景悦?!”
江小艾话说到一半,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傻白甜本质立刻展露无遗,她猛然回头,看着身旁的女人,指了指天台外的某个方向,那座弦月型的巨大建筑物,难以置信道;“所……所以,你就是恒御景悦的那个景悦?”
数年前,恒御系类超豪华酒店,落户s市黄浦江畔。
巨大的弦月型建筑,以独特的外观,高难度的建筑结构,博得全球无数人的眼球。
而这不是最有噱头的。
更重要的是,这家恒御酒店,是以一个人的名字命名的。
景悦。
听说,那是酒店总裁毕生挚爱的女人。
听说,那个女人,曾经惹得s市两位地位显赫的年轻总裁拔刀相向。
听说,那个女人,不仅长得气质出众,美貌非凡,还是一位事业有成的才女。
这个浪漫而传奇的女人,曾经风靡整个s市,多少女孩,羡慕不已。
而江小艾没想到,今天,这位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居然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么,刚刚那位叫凌萧的,就是她的丈夫了?
江小艾看着面前笑而不语的女人,半天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咳嗽了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太惊讶了!”
景悦:“你看着年龄不大,还在上学吧?”
江小艾:“嗯,是啊,今年大四了。”
景悦:“怎么,和段总吵架了?”
女神的思路跳的太快,江小艾的脑容量明显不够用,她的大脑cpu高速转了一圈,才听明白女神话里的意思,忙道:“没有没有,那什么,景小姐,你误会了。”
景悦:“恋爱中,要学会两件事。第一,是信任,第二,是将心比心。这样一来,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就会少很多。”
江小艾:“……景小姐,您真的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和段聿城谈恋爱?”
景悦看她,“没有谈恋爱,你敢直呼他的名字?你在他面前也是这么叫的吧?他生过气吗?”
江小艾闻言,一愣。
景悦将视线再次落回夜幕下的s市,缓声开口:“我第一次见到段聿城,是在瑞士的恒御朔雪。那天晚上,有一场商务晚宴。段聿城年轻英俊,出身名门,很多女孩都趋势若无上去搭讪,其中一个女孩,是瑞士以为公爵的女人,她大概是真的对段聿城一见钟情了,格外热情。可是即便如此,段聿城依然对她冷脸相对,置之不理,连一支舞都不肯和她跳。”
江小艾好奇道:“然后呢?”
景悦:“当天晚上,女孩串通了一个男侍,在段聿城的酒里,下了相当剂量的迷情药,等段聿城回到自己房间后,她又利用自己的高贵身份,买通客房部的工作人员,拿到了段聿城房间的卡。无弹窗小说网”
江小艾咽了口口水,紧接着道:“然后他们就滚\/床\/单了?”
景悦笑了笑,道:“没有,段聿城从他房间的阳台上,直接跳下了楼。”
江小艾:“……”
景悦:“那可是四楼,虽然楼下有积雪,但是常人应该也作出不出来,是吧?”
江小艾:“至于么,人家送上门,白捡的还不要……”
景悦:“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告诉你,段聿城,他并非是一位轻浮的有钱男人,他有原则,并能捍卫。这也是为什么我和我先生,都很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江小艾:“所以……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景悦看着江小艾,顿了顿,道:“他不想要的女人,不惜跳楼也不愿意碰。那么,如果他不是心仪你,又怎么会胆子出来和你来吃饭,更何况还是火锅?”
景悦的话,让江小艾心中的某根弦微妙地颤动了一下,江小艾有些不明所以的脸红,忙道:“火锅怎么了,不是挺好吗?”
景悦:“段聿城是不是一口没吃?”
江小艾再次愣住,抬眸看对面女人。
景悦:“段聿城不能吃辣,他今晚过来,只是陪你吃而已。”
江小艾:“……”
景悦这句话,像是一颗重磅炸弹,直接丢进了江小艾的心头,炸得她魂不附体,脑袋发麻。
啥玩意儿?
那货会好心到特地陪我来吃一顿火锅?
怎么可能?
可是,她说的,好像确实有道理……段聿城这种洁癖男,怎么会愿意吃火锅?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今晚确实连筷子都没动一下不是么?!
江小艾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为什么?他犯得着特地陪我……你怎么知道他不能吃辣?万一——”
话说一半,景悦开口打断了她。
景悦:“我不了解段聿城,只是和他吃过几次饭而已。小艾,很多事情,不要等着对方去说,你要学会自己的观察。”
江小艾长吁了一口气,以缓解砰砰直跳的内心波动,她真诚道:“不可能的景小姐,段聿城不可能会喜欢上我。”
景悦闻言,并没有再搭话,只是冲着江小艾,温柔一笑。
她虽并没开口,可这笑容和眼神里,却一副了然于胸,仿佛是已经认定了,她和段聿城的情侣关系。
江小艾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滚烫。她将视线转向天台外,看着外头的风景,沉默了好久。
景悦也不吭声,就这么站在一旁默默陪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江小艾开口了。
她说:“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上一个人?”
江小艾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搭错,突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话说出来,连自己都错愕了。
景悦:“小艾,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已经喜欢上那个人了。”
江小艾再次转头看向景悦,眼神里是不加修饰的迷茫和彷徨。
景悦视线扫过坐在餐厅外一张露天桌子旁,站起身的两人男人,道:“爱情是没有高低贵贱的。记住我的话,信任他,将心比心。还有,等什么时候空了,可以和段聿城一起来我家吃饭,随时欢迎。”
说完,景悦便不再看江小艾,自顾自径直朝餐厅走去。
江小艾呆呆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俏丽的背影越走越远。
紧接着,她的视线就不知不觉落到了段聿城身上。
他正在和凌萧低声交流着什么,虽然没有笑,但是能看出来,情绪应该不错。
江小艾的目光不急不缓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第一次知道段聿城这个人的存在,是在去年年底的超市员工大会上。
那时候,段聿城以远程视频的方式,与他们有过一次简短的交流。
江小艾早就忘了那场会议讲了什么,但却清晰地记住了段聿城的每一个细节。
从此往后,她便将这位帅气而英俊的男人,视作自己的新晋男神,时常挂在嘴边花痴一把。
可是……那时候的喜欢,只是一种崇拜而已。
那么,刚刚她问景悦的那个喜欢,又是什么呢?
长林馆那夜,看到段聿城和宋思妍亲密的举止、还有他对自己的见死不救,那些愤怒委屈而伤心的情绪,经过三天的发酵,又经过一位陌生女人的指点后,在江小艾心中,化作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现在的我,对段聿城,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个问题对江小艾来说,既新鲜又陌生,完全已经超纲,实在是颇为费解。
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江小艾恍然回神,这才发现,刚刚还站得老远的段聿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段聿城薄唇微微挑起,深不见底的黑眸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魅惑人心,“江小艾,你已经盯着我看了三分钟了。如果你爱上了我,你可以现在就告诉我。”
江小艾猛然回神,伸手就在段聿城胸口推了一把,一声不吭扭头走了。
段聿城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回到火锅店,江小艾又将火锅里剩下的几样菜都吃完了,这才抹了抹嘴,跟着段聿城离开。
段聿城开车带她回家,走到一半的时候,江小艾紧急叫停了车子。
她一脸的难受,眉头紧锁,似乎是在忍受某种不得了的痛苦。
一开始段聿城以为她是食物中毒,正准备把她送往医院,江小艾却迫不及待推开车门,对着路边的绿化带,进行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呕吐……
段聿城站在她身旁,皱着眉,神色有些紧张,“江小艾,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江小艾吐够了,再次抹了抹嘴,晃晃悠悠转过头,冲着一旁的段聿城“虚弱”地微笑,道:“吃太多了……”
段聿城:“……”
江小艾站直了身体,从段聿城手中自顾自抽走了矿泉水,继续默默道:“最近战斗力减弱了,之前明明就能吃这么多来着……”
段聿城:“吃不下不就不能不吃了么?”
江小艾:“那怎么行,浪费食物是非常可耻的行为,更何况还是那么好吃的东西。无弹窗小说网好了,不好意思,咱们走吧。”
段聿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快速从口袋里摸出钱包,塞了一张一百元到江小艾的手中。
江小艾一愣,“干嘛?”
段聿城:“自己打车回去。还有,进门前,先把你这件衣服丢进垃圾桶!”
说完,段聿城黑着脸,转头就上车,开车离开,将江小艾一个人丢在了路边。
江小艾这才发现,今晚一直情绪不错的段聿城,似乎又有些炸毛了,她眼睁睁看着奔驰轿车潇洒离去,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外衣上沾着的不明物体,撇嘴:“不就是吐了么,有必要这么嫌弃么……”
被段聿城半路丢在路边,对江小艾来说,早就是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江小艾对此早就是轻车熟路。
江小艾甚至都懒得生气,在路边将那瓶水喝完后,便准备打车回段聿城公寓。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居然发生了意外……
段聿城刚刚将轿车驶入小区,还没来得及进地下车库,就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第一次段聿城么有接,紧接着电话又立刻进来。
段聿城这才接通了这一陌生电话。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哭声。
“呜呜呜……段聿城……呜呜……”
用脚丫子都能想出来,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段聿城坐在驾驶座,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他将脑袋往后依靠,做了个深呼吸,沉声对电话那头道:“江小艾,你是被人抢劫了还是出车祸了?”
江小艾打着哭嗝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知道……呜呜……”
段聿城目光倏地一紧,追问:“你在哪里?”
江小艾:“你刚走没多久,就有两个人把我一左一右抓进了绿化带后,逼着我把钱给他们。我没有钱啊,我的包包在你车上,我只有你给我的一百块……我给了他们,他们还说不够,要挟我要杀了我……呜呜呜,段聿城,你说我最近是不是犯冲了,为什么总是这么倒霉。还有,为什么每次都是绿化带……呜呜呜呜……”
江小艾无语伦次讲了一大堆,段聿城听得心惊肉跳的同时,也很是无语。他再三追问出她的位置后,不得不调转车头,将这个刚刚成年的小妻子给载了回来。
江小艾遇到了两个小年轻人的抢劫,好在有路人发现及时,没有出现什么大岔子,只是丢了一百元的现金。
回去路上,坐在段聿城的车上,江小艾不由又回想起三天前的长林馆事件。于是乎越发伤心起来,她虽然停止了嚎啕大哭,却一直哼哼唧唧在那里抽抽,不停地抹眼泪。
好不容易快养好的兔子眼,恐怕又要红回去了。
段聿城一路都没有吭声,一直黑着一张脸,将车开回了公寓地下室。
江小艾像是个犯错的小学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在段聿城身后。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两人坐电梯上楼时,居然又在一层碰到了之前那两个姑娘。
两个姑娘见这一次这位黑脸帅哥并没有吱声儿,就壮着胆子,跟着一个领着个小女孩的老太太一起上了电梯。
紧接着,江小艾止不住的哭嗝声儿,就在安静的电梯里不断响起。
小女孩、老太太和两个姑娘听到了,都按耐不住偷偷瞄着。
段聿城的脸已经黑到了极点,出声吼了江小艾一句,“不准哭!”
江小艾闻言,缩了缩脖子。
然而,她的哭嗝却还是没有停止。
大晚上的,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姑娘,男人一脸凶相,小丫头一脸委屈,哭哭啼啼。
小女孩见了,童言无忌道:“奶奶,那个小姐姐为什么要哭呀?”
一旁的老太太抓紧一切时机教育后代,拎了拎自己孙女的手,道:“因为她不听爸爸的话呀!所以被爸爸批评了。看到了伐?你要是不听话,爸爸也会这么训你!”
江小艾耷拉着脑袋,顶着个丸子头,又站在段聿城身后,一老一小两人显然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而听到老太太这番话后,另外两个站着的姑娘,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是父女吗?
那前几天晚上,她们看到他们两……
两个小姑娘对视了一眼,瞬间都低头噤声了,生怕被某位“禽兽父亲”杀人灭口!
在被江小艾那死丫头叫成叔叔后,又被当做了父女。
我有那么老么
还有,再看看那两个小姑娘看变态似得偷瞄自己的眼神!
段聿城心情非常糟糕,却也不能冲着一个老人小孩发脾气,更不可能和他们解释,于是只好又转头,警告性质的给了江小艾一个眼神。
江小艾本就难过的要死,还要连连被训,顿时也不服气了。
她扬起脑袋,看着段聿城,呜咽着大声控诉:“你看着我干嘛啦,那我忍不住嘛!哭嗝又不是我说停下就能停下的啊!”
江小艾话说完,仰头倔强地瞪着段聿城,明明又委屈还挂着泪水,眼神却似小狼似得不服气,最后不忘还又打了个哭嗝……
段聿城皱眉看着小丫头一脸委屈的模样,顿时没了半点火气,只有各种心累……
好在电梯里的乘客很快就各自下电梯了,而段聿城也牵着个小尾巴,在最高层下来。
打开公寓门,段聿城进了门,发现江小艾还站在门口抽抽搭搭不进来。
段聿城:“还不进来?还站着干什么!”
江小艾:“你不是说了,我穿着外套不能进门么?”
段聿城:“……”
他两步走出门,将江小艾的外套从身上扒拉下拉,随手丢在一旁的垃圾桶,紧接着拎着她的手,二话不说把她抓回了公寓门,又立刻关门,免得继续在邻居间丢人现眼!
将江小艾拖回公寓,段聿城洗完澡出来,发现这小丫头居然还傻乎乎坐在沙发上红着眼发呆。无弹窗小说网
段聿城裹着浴袍,站在客厅中央,沉声道:“江小艾。”
江小艾扬起脑袋,撅着个嘴儿看他。
段聿城:“过来。”
江小艾起来,听话的走到他面前,继续耷拉着脑袋,忏悔状。
段聿城:“长林馆外这么多人和车,你为什么会被人突然袭击?”
这是事发后段聿城首次谈及这件事。
江小艾听着,不吭声。
段聿城继续道:“今天晚上,你又为什么莫名其妙被人盯上?”
江小艾继续不吭声。
段聿城:“江小艾,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除了吃,你能长点心么?!说话!”
江小艾被段聿城突然抬高的嗓音吓得又是浑身一抖,她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想这样,还有谁告诉你我脑袋里只有吃的,在认识你之前,我不是也一个人好端端活到了十九岁!”
段聿城:“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问题?是我让人叫人把你绑了脱了衣服现眼的?是我让人去抢劫你的?”
自己明明已经很难过了,这货不但不安慰自己,还三番五次训斥自己。
江小艾忍无可忍,终于来了一次大爆发。
她扯开嗓子就嚎:“又不是我的错,你干什么凶我!我也不想这样啊,被脱光衣服丢在那里的人是我,是我是我!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这个混蛋知道个什么,就知道凶我凶我,就知道和那个宋思妍唱歌跳舞,你不是不管我吗,那你现在费那么多话干什么!吃饱了撑的有病是吗段聿城!!!”
江小艾越说越气,忍不住伸手拿拳头去砸面前人高马大的男人。
什么喜欢。
我为什么要喜欢上这样一个冷血的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
江小艾的花拳绣腿对段聿城显然形成不了任何的威胁。他站着一动不动,任由面前的小丫头片子发泄了一番。
再接着,江小艾就被他大力抱入了怀中!
家里没有女士沐浴乳和洗发水,江小艾觉得沐浴乳这种东西,分男女完全是卖家鸡蛋里挑出来的毛病,于是毫不介意地蹭着段聿城的。
此刻,刚刚洗好澡的段聿城身上,没有烟味,满满只有江小艾熟悉的那股沐浴乳的味道。
清凉的,香香的。
段聿城的手臂很有力量,只要那么一抱,江小艾就能动弹不得。
江小艾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就听到段聿城低沉略带黯哑的声音一点点在头顶响起。
“我不是在责怪你江小艾,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够多长个心眼,别老是被人欺负,明白么?”
不再是训斥或者命令式的口吻,段聿城这句话,讲得特别走心特别的温柔,配合他极富魅惑的嗓音,便有一种镇静剂兼止伤痛的神奇效果。
江小艾听完,心里莫名一软,莫名的鼻子一算,就将脑袋埋在段聿城胸口,再次默默地流泪了。
段聿城一直抱着江小艾,一直到她再次停下哭泣,主动从他怀里退出来。
江小艾低着头,带着鼻音终于问出了一直纠结在心口的问题,“那你那晚为什么不来救我?”
段聿城敲了敲江小艾的脑袋,“比起这个问题,江小艾,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敢随随便便上别的男人的车,我一定饶不了你!”
江小艾:“什么随随便便,我认识盛少京,他就是人有点油腔滑调,如果那晚不是他,我才是真的完蛋了!”
段聿城捏起她的下巴,冷声道:“如果不是他?盛少京睡过的女人,比你脑袋上的头发还多,他大晚上把你带去他公寓,想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江小艾甩了甩脸,却没能甩开段聿城的手,皱眉道:“他真的帮我了很多次。对我来说,上你的车和上他的车都一样!”
段聿城目光倏地一下一凝,突然毫无征兆地俯身,在江小艾上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江小艾:“嘶——痛!段聿城!”
段聿城注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江小艾,我是你的丈夫,这个世界上,对你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和我一样,懂么?”
是谁说,别给你点甜头,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段太太了?
是我丈夫,你看到我那样还见死不救?
是我丈夫,把我一个人丢在大马路上?
江小艾有无数能吐槽反驳段聿城的理由,却没有一个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憋着一口气不吭声。
段聿城是警告性的视线盯了江小艾很久,这才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放她去洗澡了。
江小艾洗完澡出来,段聿城却依然坐在沙发上,开口就道:“去做饭。”
江小艾脚步一顿,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道:“已经快九点了。”
段聿城眼皮一掀,凉飕飕的视线扫向江小艾。
江小艾泄气,麻木道:“好的,你是我老公,所以你说什么都是对了。”
说完,江小艾就一边翻白眼一边转头进了厨房。
其实,她没有进一步反抗的另一个理由是,她刚刚把晚上吃的都吐了,恩是的,其实她自己也饿了……
段聿城坐在沙发上,看着江小艾在料理台前忙碌的模样,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他突然觉得,这小丫头叫自己老公的感觉,也挺好的。
在段聿城宣布圣旨后不到半个小时,江小艾就召唤段皇帝可以用膳了。
江小艾将一碗汤面往段聿城面前一推,道:“大晚上的,清淡点,吃吧。要是不够,还有小蛋糕。都是我今天白天烤的,放心吃吧。哦还有这个牛奶,也热过了。”
说完,江小艾就自己顾坐下来,大快朵颐。
段聿城瞄了一眼清汤淡水的素面,上面除了几片青菜叶子,还有一个切成两半的溏心蛋。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发现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结合江小艾几日来在厨房的表现水平,段聿城得出一个结论:但凡和吃挂钩的事儿,江小艾总能做的又好又利索。
两人吃完饭后,江小艾收拾完厨房,回到卧室,很自觉地拿出了自己的睡觉行头,在床边的地板上铺好。最新章节阅读
紧接着,江小艾在整个卧室客厅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发现自己那件粉色小猪的睡衣不见了……
江小艾:“段聿城,你看到我的睡衣了吗?”
段聿城的浴袍已经脱了,此刻就光着上半身,靠坐在床头。
听到江小艾的话,段聿城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道:“需要我现在把你找么?”
江小艾:“……”
不想。
光着屁股的男神营养过剩,她“吃了”会胀气……
江小艾又不甘心的找了一圈,最后越想越不对,转过头来再次看段聿城。
江小艾:“不对,我明明记得今天早上叠了放在你床头柜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段聿城没抬头,随口道:“床头么?那可能被我当抹布扔了。”
江小艾:“……”
段聿城:“我好像和你说过,以后不准再穿那头愚蠢的粉红猪。”
江小艾懒得很他搭理,听他这么说,就打算直接穿着居家服睡了。
段聿城怎么可能让自己阶段性的革命胜利就此告吹?
他立刻不咸不淡地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再去找一套睡衣穿,第二,和我一样,光着睡觉。”
江小艾:“你有毛病是不是?我穿什么睡觉管你什么事?!”
段聿城:“穿的不合我胃口,就碍着我眼了。”
江小艾:“从今天开始我睡客厅,这样行不行?”
段聿城:“需要我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么?江小艾,你只有两个选择。是你自己做选择,还是我帮你选?”
江小艾:“……”
这个男人今晚哪来这么多幺蛾子?
江小艾决定无视之,一溜烟钻进被子,蒙住脑袋就睡!
三秒后,江小艾的被子被人掀走了。
段聿城抓小鸡似得,把她拎了起来,并身体力行的,立刻开始对她毛手毛脚、
江小艾叫了后退了踩着脚连连往后退,一直到后背抵到了衣帽间的门。
江小艾抬眸一看,便见段聿城光不溜秋的还在往她这边走。
江小艾连忙闭上眼,大叫:“我错了我马上去穿你别过来啊!”
段聿城听到满意的回答,这才不急不缓又回到了床上,看着江小艾一脸哀怨走出卧室,换衣服去了。
小丫头不乖,可以慢慢调教。
虽然现在还不指望她能完成高阶的任务,比如房\/事,以取悦他的身体,但是,可以教她先学会取悦他的眼睛。
除此之外,让她穿上陶林青女士准备的各类情\/趣\/睡衣,也是把小丫头心甘情愿哄上床的第一步。
段聿城算盘打得相当好,却堪堪漏算了一项——他自己的克制力。
当江小艾穿着一套女仆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觉得,自己花了十二万分的耐力,才没有直接扑上去把这小丫头吃抹干净了。
江小艾已经尽可能挑了一件最能遮身蔽体的衣服了,这套女仆装,虽然裙摆短,但好歹遮住了屁股;虽然后背空了一大片,但前面裹得挺严实的呀!
当然,很久之后,江小艾才慢慢了解,情趣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是睡衣布料越少,效果越好的……
进了卧室,江小艾脸上挂着刻意的红晕,连看都不敢看段聿城一眼,神速钻进了自己的被窝,然后蒙住了头。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等了几分钟,发现段聿城并没有再进一步的言行骚扰后,很快,就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江小艾并不知道,这一晚,段聿城一直辗转反侧了良久,一直到凌晨一点,去重新洗过一次冷水澡后,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清晨。
段聿城躺在大床上,黑眸半垂,无声无息地看着怀里的小丫头。
江小艾的皮肤很好,眼睫毛特别长,五官拼凑在一起,也非常赏心悦目。
她的脸不属于现在外面流行的锥子脸,而是有点婴儿肥,配上白白的皮肤,就显得格外的俏皮可爱。
伴随着段聿城苏醒过来的,还有某些男人原始的欲\/望,于是,看着面前秀色可餐的小美人儿,段聿城的控制力,就跟着也薄弱了些。
他轻轻凑了上去,吻上了自己小妻子的唇。
软而温暖的嘴唇,口感非常好,她周身似有似无的香气,一点点萦绕在段聿城的鼻间。
本来只是打算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偷偷尝点甜头,可很快,段聿城就开始控制不住了。
江小艾是活活被段聿城吻醒的。
她先是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了段聿城好半天。
睡懵了的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皱着眉不悦地把脑袋往后退了退,嘴里不悦的哼哼唧唧了几声。
段聿城凑过去,又蜻蜓点水地在她嘴边依依不舍落下几个湿吻。
江小艾的脑袋一点点清醒过来,她抽了口气,眼底终于恢复了清明。
她和面前的段聿城大眼瞪小眼了片刻,随即发现,自己居然又手脚并用,跟树袋熊似得,挂在段聿城身上了……
等等,为什么是“又”……
江小艾哀嚎了一声,动了一下,发现这一次,段聿城的一只手,圈在了她的腰上,她没能一下子挣脱来。
江小艾不安分的在被子里扭啊扭,一脸的见鬼,道:“我不是睡在地上吗?为什么会到床上来?!”
段聿城任由小丫头片子折腾,就是不肯松手,他好整以暇欣赏着江小艾的表情,慢条斯理道:“你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么?江小艾。”
江小艾抽了口气,大脑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儿。
段聿城继续道:“江小艾,你半夜爬上我的床,对我毛手毛脚,还乱\/摸。”
江小艾:“……你胡说!”
段聿城:“不承认是么?”
紧接着,他大手一挥,一把掀开了两人身上的被子。
他低头看了眼江小艾挂在他身上的手和胳膊,转而道:“你老实告诉我江小艾,你垂\/涎我的身体,到底多久了?”
江小艾的脸倏地一下红了,羞愧难当,更加奋力挣扎起来!
段聿城漫不经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危险的信号,他闷哼了一声,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江小艾一把压在自己身下!
江小艾:“你干什——”
江小艾话说到一边,面色突然惨白,满脸紧张。无弹窗小说网
谁能告诉我,抵在她腿间的那硬邦邦的是什么玩意儿啊啊啊啊啊!!!
段聿城一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替江小艾拂去脸颊上的碎发。
她圈着她腰的手那么用力,可替她拂发的手,却温柔如水。
江小艾仓惶间,撞入了段聿城那双漆黑深邃的黑眸里。
那里面,有江小艾从未见过的风景。
像是有一团火,在烈烈燃烧,带着某种浓烈的情绪。
段聿城放在她腰后背的手往下一滑,在江小艾的屁股上不轻不重捏了一把!
江小艾吃痛,下意识哎哟一声。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木有!
段聿城一瞬不瞬盯着江小艾,用沙哑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下次在我床上,不要随便乱动,懂了么?”
江小艾不懂,她懂啥?
她到现在连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上了段聿城的床这件事儿都没弄懂!
可她还是点头如捣蒜是的,止不住的狂点头!
段聿城自鼻间长吁了一口气,俯身又在江小艾的嘴唇上吻了一口。
江小艾战战兢兢道:“我……我说了我懂了,你为什么还要亲我……”
段聿城唇角扬起了一抹弧度,说了声去做饭,紧接着,什么都没有说,翻身又平躺会了床上。
江小艾像是虎口脱生的小绵羊,连滚带爬下了段聿城的床!
段聿城看着江小艾落荒而逃的背影,恢复了平日里皇帝式的威严口吻,道:“就穿这个做,不准换衣服!”
江小艾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做完早饭,伺候完段大爷用膳,收拾完厨房的江小艾,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段魔王终于可以滚出去上班了!
“江小艾!”
江小艾一副死人脸,扬声道:“又怎么了啦!”
段聿城:“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换衣服。”
江小艾:“今天还要去九洲吗?”
段聿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这学才上了几天,就要退了?”
江小艾闻言,顿时露出一张宁死不屈的脸孔,固执道:“我不去!去了大家肯定都笑话我,我的脸往哪里搁!”
段聿城:“去不去?”
江小艾::“不——唔!”
段聿城熟稔地扣上江小艾的后脑勺,吻!
段聿城:“去,还是不去?”
江小艾:“咳咳咳,段聿城,你太过分了,我——唔!”
段聿城又开始了一个更漫长的吻,一直到江小艾气若游丝,腿都软了,才松开。
段聿城:“要是不去,我不介意今天就在家陪你一天。”
江小艾狠狠瞪了段聿城一眼,转头进衣帽间换衣服了。
今天,段聿城突破常例,亲自押送江小艾去学校。
江小艾一路怨念着,却又不敢忤逆段聿城,只能撅着个嘴,以表不满。
中途段聿城将车开进了一座加油站加油。
他下车前刚刚打过一通电话,下车的时候,手机屏幕还没有锁屏,江小艾为了泄愤,趁此机会,拿起段聿城的手机,将他的手机铃声,换成了鸭叫声,顺便还给他换了个屏保!
——
魚:特地去翻了下苹果手机都有什么奇葩手机铃声,听了一圈,果然鸭叫声最逗逼2333
江小艾:“段聿城,一会你送完我,去公司吗?”
段聿城:“嗯。”
江小艾:“那你今天有会议吗?”
段聿城:“有,你想干什么?”
江小艾假笑,“没事,关心你一下,工作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段聿城:“关心我的身体是么?很好,江小艾,从明天开始,每天给我做一份午餐便当。”
江小艾:“……哈?!大哥,你是总裁啊,总裁还缺钱缺人给你买顿中饭吃吗?!”
段聿城转头,伸手捏住江小艾的下巴,凑近,目光掠过她的唇畔间,目光中露出一抹危险,“所以,你有意见么?”
江小艾猛然抽了口气,摇头连连。
段聿城:“下车。”
江小艾哦了一声,不情不愿的下了车。
她就是想一个刚刚要上幼儿园的小女孩,对学校充满了无语无法表达的恐惧,一步三回头,对送自己来的家长,既依依不舍,又怀恨在心。
江小艾刚刚出现在学校大门口不久,就有人发现了她。
一个人发现,立刻就引来了更多人的目光。
江小艾顿时感觉举步维艰,像是浸猪笼的失足妇女在被游街,窘迫局促到了极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段聿城?
江小艾转头看了眼,发现段聿城的轿车依然扎眼地停在校门口。
他临时改变主意,要带自己回家了吗?!
哪怕是跟着他去上班,也比上学强啊!
江小艾忙接通了电话。
段聿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江小艾,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你,轮不到你来羞愧,地上有金子给你捡吗?给我把头抬起来走路!”
江小艾被吼的差点耳鸣,她掐断了电话,愤恨的朝着段聿城的方向比了一根中指,表达了问候他\/大爷的意思后,大步走入了学校。
就这样吧,大不了这张老脸不要了!
在段聿城的吼声下,江小艾抱着英勇就义的精神,大无畏地走入了上课的教室。
她一进门,教室里的时间发条像是被停住了一般,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嘴里的话题,齐刷刷看向自己。
这样的状态大概经过了三秒,紧接着,大家居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该干嘛干嘛了。
江小艾的胆子也由此大了些。她知道这堂课有王倩在,视线一扫前排——果然,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上,就坐着王倩。
江小艾顿时像是找到了大本营,连忙匆匆跑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了。
王倩视线从书本上抬起来,推了推眼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江小艾坐下后,缓了一口气,尽可能无视那些还在偷偷摸摸打量她的人。
就在这时,王倩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余超和林菲雪的事情,是你做的?”
江小艾一脸茫然,“余超是谁?林菲雪怎么了?我做什么了吗?”
王倩翻了个白眼,将面前的课本合上,脸色有些无语,“他们两个人,都退学了,这件事你不知道?”
江小艾愣了三秒,依然没有找到频道,只能从喉咙里拖出一个又长又响的“啊”?
王倩:“江小艾,你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余超,化学系二年级学生,他就是那晚在长林馆用****迷晕你的人。他,和指使他那么做的林菲雪,都不约而同退学了!”
江小艾愣了大半天,才惊讶地开口,“林菲雪?你是说林菲雪让人这么干的?为什么啊,我又没有得罪过她,她对我还挺照顾的啊!”
王倩听着江小艾明显跑偏的思路,实在是有些无奈,继续道:“江小艾,不管为什么,现在,有人替你出头,把这两个罪魁祸首都开除了,不仅如此,余超还莫名被卷入了一场刑事案件中,而林菲雪,至今下落不明。”
江小艾:“——啊?!”
王倩:“所以,江小艾,你老实交代,你最近是不是交有生命富二代男朋友了?不然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做这些事?”
江小艾:“怎么可能!”
王倩:“那那晚抱你上豪车的那个帅哥是谁?他无缘无故管你做什么?”
江小艾皱眉,“他……只是我的朋友。”
王倩嗤笑一声,“朋友?江小艾,你到现在还不承认么?我昨天去过你曾经打工的那家g-mart了,他们说,你早就辞职不干了。如果不是找了个有钱男朋友,你哪来的钱突然插班进fd大学,又会有谁愿意给你出头?余超不说,林菲雪的背景,也不小啊!”
王倩话越说越愤慨激昂,简直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
江小艾被她逼问的哑口无言,只是愣愣坐在原地。
王倩见她依然不说话,摇了摇头,说:“不想说就算了。”
随着她的这句话落下,江小艾突然有种两个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就要走到尽头的感觉。
她下意识就补了一句,“王倩,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有我的苦衷。不过这件事情我真的完全不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林菲雪要那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王倩翻开课本,淡淡道:“林菲雪那么做,也未必是林菲雪的意思,不是么?”
她说完这句话,上课铃声就响了。
江小艾也没有再问下。
整个上午的课上,江小艾都处于神游太虚的状态。
她做梦都想不到,林菲雪会和这件事扯到一起。
她更没有想到,会有人给她默默出头,做了那么多事情。
林菲雪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如王倩说的,她也是受人指使的,那会是谁?
还有,到底是谁,在背后默默为她做了那么多?
江小艾能想到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盛少京,一个是段聿城。
在她稀稀拉拉的朋友圈里,只有这两个男人,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盛少京……不大可能,他要是这么做了,早就在自己面前吹嘘求夸奖了。
那么,唯一会那么做的人,就只剩下——段聿城。
段聿城……
段聿城?
江小艾的心里,像是被人扔下了一颗小石子,一圈圈涟漪,层出不穷,有些意难平。
出事那天晚上,虽然段聿城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但是他在事后没多久,就让辛泽追上了盛少京的车,用那么危险的法子将盛少京的车子逼停。
第二次,他更是亲自过来抓她回去。
紧接着,段聿城又将自己丢失的手机换给了自己。
再接着,就是昨天晚上了。他特地陪自己去吃了一顿火锅大餐——最然最后大餐都给绿化带里的小草做肥料了……orz
再再然后,就是他今天千方百计,死活逼着自己来上学。
听过王倩的话后,再一次回想起刚刚校门口段聿城的话,江小艾便意会出另一番意思了。
再加上之前段聿城的种种表现……所以,这个男人,嘴上说的难听,其实一直默默在帮着自己出气,帮着自己走出阴影,甚至鼓励她重新来到学校?
可是……这这这还是段聿城吗?
段聿城难道不是那个天天对着自己吼,有机会就作妖,没机会就创造机会作妖的大魔王吗?
他,会对自己这么好?
昨天晚上,景悦在阳台上的话,再一次在江小艾脑海里跳出来。
所以说,段聿城真的喜欢自己?
江小艾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噎得差点喘不过气!
上午课程结束后,带着一颗依然魂不守舍的心,江小艾一个人磨蹭着到了学校食堂吃午饭。
饭吃到一半,江小艾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段聿城发个消息,问问他到底这些事情是不是他背后做的。
记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浪微博的推送消息。
准确来说,是全国所有安装了新浪微博的手机客户端,都统一收到了一条终端推送消息。
这种推送消息,大多是八卦或者有噱头的社会新闻,江小艾一开始没当回事,正要清除消息,余光却瞥见了一个名字。
宋思妍?
江小艾一愣,立刻起了八卦的心思,忙认真看起新闻来。
江小艾唏嘘的同时,不由点开了微博话题,认真关注起来。
首先是抄袭一事。
一位声称被抄袭的无名音乐人士,指控宋思妍通过威逼利诱方式,窃取他创作的乐谱,并拿出了非常有说服力的一份声音视频。
其次,是整容事件。
宋思妍小时候的大量照片被曝光,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更关键的是,有人曝出了几张她在韩国整容期间,额骨、鼻梁、眼角纱布未拆的照片,甚至连那家医院宋思妍的就医档案,都被挖了出来。
铁证如山,根本抵赖不掉。
这个前两日还在风风光光举办个人新专辑发布会的漂亮姑娘,事隔几天,居然就陷入了丑闻中。
继续往下翻微博,发现各种黑宋思妍的人都有。无弹窗小说网
除了说她整容抄袭,很多娱乐圈的幕后工作者也纷纷表示,宋思妍是个非常难伺候的主儿,还经常辱骂下属。更有甚至,有人还指控,宋思妍为了进军电影娱乐圈,曾经和某某知名导演开过房。
江小艾点开这条话题的时候,关于宋思妍的负面新闻,已经在有心人的操作下,在微博上发酵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而此刻已经荣登热门话题。
网络舆论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一旦网上的评论开始倒向一边,一旦负面评论积累到一定的量,那么,大家都会不约而同认定你是个人渣。
而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做的,这些报道的新闻是不是属实,其实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宋思妍完了。
连江小艾这个吃瓜群众,都能看出这一点。
而此刻,她还不知道,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今天早上她还抱着睡觉的她的亲爱的老公……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江小艾还并没有将宋思妍的被黑事件,和自己挂上钩。她翻了会手机,正要继续吃饭,抬眸间,却见到打饭处,宋思嘉正端着餐盘朝这边走来。
王倩说过,宋思嘉是宋思妍的妹妹。
发生这种事情,她一定也很难过吧?
江小艾自觉和这个宋思嘉不熟,也没有去多此一举地安慰,只是友好的冲她点了点头。
孰料,宋思嘉在看到她后,淡漠麻木的表情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她嘴唇紧抿,面露凶光,仿佛江小艾杀了她全家似得,恶毒地瞪着江小艾。
有那么一瞬间,江小艾甚至以为她就要冲过来和自己干架了。
然而,宋思嘉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气冲冲走过江小艾,坐到了很远的位置吃饭去了。
江小艾莫名其妙,往嘴里送了一块炸鸡块,紧接着,一句话就隔着熙熙攘攘的食堂人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看到宋思嘉了吧?平日里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现在看到江小艾,不还是缩头乌龟似得,敢怒不敢言!呵呵!这叫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
“是啊是啊,天天跟我们炫耀她那个姐姐,现在可好了,美女钢琴家变成了人见人骂的心机\/婊,她这个妹妹啊,也成了过街老鼠了!”
“诶,那个江小艾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厉害啊!林菲雪家里背景也不小吧,居然说退学就退学?”
“你们没看到那晚抱她出来的男人吗?”
“看见了看见了,那个穿着白风衣的男人我还拍到了,我室友看了,她说那件白色中装是哪个什么时装界大师,根据私人定制,亲手剪裁制作,只有一件啊!价值上千万啊亲们!”
“还有这种事?反正那个男人看上去挺帅的,光看气质就不是普通人。还有后来那个男人,就是带江小艾上了那辆兰博基尼的男人,他的身份也被扒出来了,知道是谁么?!”
“谁啊谁啊,快点说呀!别卖关子呀!”
“洲际酒店老总的独生子!”
“嘶……洲际酒店?!天那,那不是超级富二代?!”
“要我说,洲际酒店算什么,厉害的还是那个穿白风衣的,能劳驾那位大师亲自设计定制衣服,绝对是个大人物!”
“那江小艾到底是什么来历,哎,我听说她可也是富家小姐啊!”
如果说刚刚几个姑娘的讨论还算是窃窃私语,需要江小艾屏息凝神专心致志才能听清,那么接下来那个女孩的声音,就显得格外高调张扬了。
“切,什么富家小姐,就她那样,怎么可能!”
江小艾不用回头,就听出了那姑娘是谁!
肖瑞彤!
“轻点轻点,她就坐在那边呢,别被她听到了!”
肖瑞彤冷哼一声,“听到就听到了,嘴长在我自己身上,还不让人说了?她是富豪千金,能在超市做促销员?不过就是仗着点姿色,做了小\/\/三,被土豪\/包养了罢了!你们都不知道?”
“这可不能乱说啊,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肖瑞彤:“前两天不就有人**坛了吗?只不过很快被人删了而已。前两天还在偷我卡地亚项链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富二代,这种人,怎么看都是小\/三,要不然,又怎么会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草坪里?”
“喂,别说了,她在过来了!”
肖瑞彤毫不以为意,慢吞吞转过头要去看,“来就来了,我还——啊!”
她话没说完,尖叫声就溢出了嗓子!
整个食堂大半的人,都被这尖锐的一嗓子吸引,纷纷抬头观看。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人气女王”江小艾同学,正在将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往肖瑞彤脑袋上浇!
基于江小艾姑娘特能吃,所以餐盘里的食物也格外丰富。西红柿茶鸡蛋,麻辣鸡块,红烧鱼块,伴随着白米饭和啃剩下的骨头,一并全部落在了肖女神精心保养的头发上。
而江小艾尤觉不够,又抄起隔壁桌吃瓜群众的一碗汤面,劈头盖脸也跟着浇上了肖瑞彤的脑袋。
短短两三秒的工夫,女神肖瑞彤就变成了一盆盖浇饭,浇头丰富,让人不忍直视之。
肖瑞彤震惊了,她蹭的从椅子上站起,先是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汤汤水水,紧接着,抬头看向面前的罪魁祸首。
肖瑞彤尖叫:“江小艾,你有病啊!”
江小艾一手拎着餐盘,一手拎着空面碗,毫不退让,“你才有病吧!小\/三?偷你东西?肖瑞彤,我跟你有仇吗?不就是抢了你中文系系花的名头么?你有必要斗鸡似得天天针对我吗?!”
肖瑞彤:“我针对你什么?你没偷我项链,那怎么我的项链会在你口袋里?你没有做别人小\/三,那那晚抱着你的富二代又怎么解释?还是你要告诉我,堂堂洲际酒店的公子爷,看上了你这么一个穿冒牌货在超市打零工的小妹?你以为演电视剧吗江小艾?!”
三番两次针对自己,这个女人实在是可恨!
江小艾真的是忍无可忍了,这才冲动之下把饭倒在她身上。无弹窗小说网
如今听她继续满口胡诌,更是怒不可言,脱口就将王倩曾经说过的八卦倒了出来。
江小艾:“你才演电视剧吧?一天到晚装成高冷女神,拽的十五八万似得。你以为我知道你身上这些名牌货都是哪来的吗?我都知道,都是你的大金主给你买的吧!”
啪!
江小艾话音刚过,肖瑞彤面色一变,抬手又要扇她巴掌!
江小艾当时手上都拿着餐具,虽然反应过来朝后躲了躲,还是被扇到了半边脸。
这个女人别的不行,扇巴掌的功力却相当了得,江小艾之前就已经领教过。
这一次,虽然没有打实,但是江小艾的脸还是火辣辣疼起来!
她的动手,彻底惹毛了江小艾,后者举起手中的碗和盘子,不由分说就朝肖瑞彤的脑袋砸!
一场口水之战,瞬息间就升级成了打架。几个个肖瑞彤一起的女孩,都忙着给两人拉架。
然而,奈何这两个大美女之间的恩怨实在太深,双方都是一副今天非得弄死你的壮志凌云,几个想上去拉架的姑娘,很快都败下阵来。
江小艾手中有武器,一开始大占上风,劈头盖脸砸的肖瑞彤尖叫连连。
紧接着,肖瑞彤的高跟鞋就发挥了巨大的杀伤力,一脚踹在江小艾的大腿上,江小艾就倒在了地上。
于是,两个姑娘就在地上,滚做了一团,一会你骑着我,一会我骑着你。
在场围观的学生们,显然都被两人的气势吓到了,一时居然都没有人敢上去拉架,只有少数几个人,象征意义地喊着“同学别打了”。
大概是五六分钟后,还是过来吃饭的叶宸看到这一幕,这才把江小艾从肖瑞彤身上拉起来的。
叶宸站在江小艾身后,双手穿过她腋窝下,努力将她拎起来。
叶宸:“好了小艾,别打了!快松手!”
江小艾一手死死拉着肖瑞彤的衣服领子,死活就是不松手!
肖瑞彤的衣服在叶宸的力量拉锯下,被拉开好大一个口子。她仓促慌忙去抓衣服,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破裂声夹杂着围观群众的唏嘘声,肖瑞彤的上衣被扯开了一条大缝隙!
一旁的女孩见状,连忙一拥而上替肖瑞彤遮住!
叶宸看了看地上狼狈不堪的肖瑞彤,嘱咐与她同行的小伙伴将她送去医务室,自己则拎小鸡似得,把还在张牙舞爪往肖瑞彤那边扑的江小艾扛出了食堂。
这一天,s市另一边。
g-mart总部。
上午,段聿城在公司会议室,召开会议。
他人站在电子屏板前,正在指派下一季度的核心工作。
而就在这个时候,严肃的会议室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规律的鸭叫声……
是……手机铃声?
谁这么奇葩?还敢不静音就来开这样高级的会议?
聚精会神的职业经理们,顿时面面相觑,很多人都第一时间开始查看自己的手机。
站在屏幕板前的段聿城,等了片刻,可那雷人的鸭叫声依然没有停止。
他眉头轻轻一蹙,正要发作,坐在主位旁做会议记录的总秘汤婧,突然开口道:“段总,是……您的手机。”
全场职业经理人:“……”
段聿城又在原地站了两三秒,这才一声不吭走到桌旁。
他并没有立刻拿起自己的手机,而是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了片刻。
一旁的汤婧感到非常奇怪,自家总裁并非粗心的人,别说开会手机都会调振动,就算是平日里,他的手机也经常是处于振动模式。
今儿是怎么了?
汤婧顺着段聿城的视线望去,便见他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放大的人脸。
那应该是个……姑娘,长得挺好的,可是照片上,却是翻着大白眼,吐着舌头,实在是……不忍直视。
汤婧正在震惊自家总裁手机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葩诡异的照片,紧接着,她便看到段聿城伸手,掐断了那通电话。而段聿城紧抿的唇角……微不可见又快速的扬起了一抹弧度。
等等,他是在笑吗?!
汤婧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更换隐形眼镜的度数了。
这天下午,总裁室,汤婧正拿着一沓文件给段聿城签字。
突然的,那阵诡异的鸭叫声再次响起了。
汤婧:“……”
一旁站着的辛泽,瞟了眼桌上的手机屏幕,眉梢轻轻一挑。
段聿城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段聿城:“你好,哪位?”
“你好,你是江小艾同学的家长是吧?”
段聿城笔下一顿,沉声道:“说。”
电话那头的中年妇女,笑了笑,道:“是这样的,我是fd大学教务处的主任,那什么,江小艾同学这边,今天在学校里出了点事情,方便的话,能请您过来一趟吗?”
段聿城丢下笔,仰头靠上了皮椅,低头,伸手捏了捏鼻梁骨,沉冷的口吻中,带上了一抹,“她又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主任嗯了一声,憋出两个字,“打架。”
四十分钟后,fd大学教务处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贴着一个放大的“安静”符号,可惜此刻办公室里,却是鸡飞狗跳,女人尖锐的叫喊声响遍了整个走廊。
教务处主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教师,从教师位置退下来后就一直在教务处工作,再混上一年半载,就能退休,拿着高额了退休金抱孙子去。
然而,她却怎么都没料到,就在这口子上,会出这么一桩事儿。
一个小时前,学校食堂发生学生打架事件,校方知道后,便把这烂摊子丢给了教务处处理。
紧接着立刻,从校长办那里,就打来了一通内线,特地关照她,有个孩子需要特别关照一下,也就是我们的江小艾同学。
因为长林馆事件,涉嫌侵犯江小艾的两个学生先后退学,这件事在学生中都广为流传,更不要说是校方老师了。
当主任听说餐厅打架事件涉事学生里,有江小艾的名字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起来。
即便不用校长办打电话,教务处主任也明白,这小丫头,可是一般人惹不起的。无弹窗小说网
而此刻,这个她惹不起的小丫头,就站在自己面前。
小姑娘头发凌乱,脸上一侧红了一块,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还沾着点食堂带出来的酱汁儿。
可人虽然狼狈,小姑娘的表情却相当倔强,一声不吭站在那里,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与此同时,在江小艾的一米开外,一张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中年妇女。
此人也正是连走廊里都能听得到的噪音污染的传播者。
那女人年龄看着也有四五十了,黑发掺着白发,一股脑儿的梳了一个小辫子。她的脸很黑,皱纹横生,充满了岁月的沧桑。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环卫工人服,一边拿着一只同样饱经沧桑的手抹眼泪,一边大呼小叫。
“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好不容易供我闺女上了名牌大学,却又摊上这种事儿。我该怎么办哟……”
这一位,就是肖瑞彤的母亲。
别说是江小艾,连着教务处主任都被她的形象吓了一跳。
肖瑞彤那么光鲜亮丽的一个女孩,怎么会有这样一位面容和穿着都相当朴素的母亲?
不过,教务处主任现在并没有闲暇工夫来八卦这些,她一个脑袋两个大,安慰道:“好了女士,您先别急,刚刚医务室打电话过来说了,您的女儿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肖瑞彤母亲闻言,目光瞬间变得尖锐,一拍大腿,道:“什么没事?!脑袋上都鼓起那么大一个包,胳膊上流了那么多血,还说没事?!万一脑震荡了呢?万一内出血了呢?你当我没文化不懂吗?碰着脑袋的,可都是大事!”
江小艾在一旁听了,撇嘴,道:“阿姨,我的腿上也被您女儿踢出好大一块淤青,您再看看这,我的脸,这就是您宝贝闺女给扇的!”
肖瑞彤母亲见江小艾居然还敢顶嘴,更是怒不可遏,“小丫头,你还敢还嘴?瑞彤的室友都告诉我了,是你先动手打我们瑞彤的!老师,你看看这个学生,太嚣张了,打了人还这副嘴脸,不行,不行,我要打110,我要报警!”
江小艾:“不报啊,我怕你啊!我先动手的又怎么样,明明就是你女儿不对在先!”
教务处主任看着眼前又掐到一起的一老一少,正不知道怎么调节,突然,教务处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面容英俊,身形颀长,精气神相当,那双目光唰一下扫过来,连着一直撒泼嚷嚷的肖瑞彤母亲,叫声都顿了顿。
教务处主任忙起身,推了推眼镜,客气道:“您就是江小艾的家长,是吧?”
段聿城没有吭声,伸手关上门,就径直走到了江小艾面前。
刚刚还英勇神武的江小艾,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一脸忏悔状。
段聿城不理教务处主任的搭话,视线略过江小艾红肿的脸颊,又扫过她狼狈的仪容,问:“怎么回事?”
江小艾默默将过程和段聿城复述了一遍。
肖瑞彤的母亲闻言,激动道:“听到了没有,她自己都说了,是她先动手欺负我们家女儿的!老师啊,这个学生,你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主任站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便已经气场十足的段聿城,赔笑了两声,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个系的同学,事情还没有这么严重的地步,既——”
她话没说完,段聿城打断,他从进来就没正眼看过教务处主任,此刻也是盯着江小艾,继续追问。
段聿城:“为什么要把菜倒她头上?”
江小艾:“因为她污蔑我。她说我偷她了几十万的项链,可是我根本没有拿过。还有……”
段聿城:“还有什么?”
江小艾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她说我是被人包养的小\/三,说我傍\/大\/款。”
肖瑞彤的母亲闻言,嚷嚷道:“你有证据吗?有证据是我们家瑞彤说的?就算真的是她说,那又怎么样,她也就说说而已,真的对你怎么样了吗?你可要搞搞清楚,现在你是站在这里说话,我闺女可还包着纱布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江小艾被这个不讲道理的女人弄得有点烦了,皱眉道:“刚刚不都说了吗,你女儿不是没事了吗?”
肖瑞彤母亲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叉腰,彪悍十足,“什么没事?那可是我唯一的闺女,被人打成这样,还叫没事吗?”
段聿城:“说吧,要多少钱?”
中年妇女原本打算还要一场持久战,却没料到敌人这么不堪一击,炮还没打几颗,就直接进入到了最后割让领土赔偿阶段。
段聿城的直奔主题显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倏地就停下了聒噪的撒泼,看看教务处主任,又看看段聿城,似乎是在估摸着报个什么数,能让对方接受,不至于跳脚。
最后,肖瑞彤母亲上下又打量了一眼段聿城,觉得这男人无论气质还是穿着都非常讲究,于是最后一嗓门,吼出了一个数。
“三万元!三万元,这事儿咱们今天就算清了!”
三万元,这是一名环卫工人一年的工资。
对于肖瑞彤的母亲来说,已经是一笔天价的财富。
然而,对于段聿城来说,三万元,还不够买他一只鞋的钱。
肖瑞彤妇女说完,就有些忌惮地看着段聿城,仿佛是怕这个面相不怎么和善的男人当场翻脸。
段聿城一言不发,从西装里拿出了一本支票本和一只笔,快速写下什么后,又递给了肖瑞彤的母亲。
肖瑞彤的母亲一愣,下意识接过那张纸条,低头看。
段聿城:“三万元的现金支票,随时可以去取,你要的赔偿,一分不少给你。”
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江小艾震惊地望着段聿城,眼底一个巨大的问号。
——段聿城,你丫\/的是智\/障吗?!
肖瑞彤的母亲盯着那张纸看了大半天后,才小心翼翼收起。
肖瑞彤的母亲收敛了面上的惊讶和窃喜,再次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看着江小艾,道:“小姑娘,人长得挺漂亮,没想到那么不规矩。最新章节阅读以后离我们家瑞彤远点,听到了没有?”
段聿城伸手一把扣住江小艾的脑袋,将就要冲出去咬人的江小艾拎回了自己的身后。
他看着面前的中年妇女,冷声开口:“你要的赔偿,我已经给你了。不过事情,可不是就这么结束了。”
肖瑞彤的母亲眼角一跳,看着面前的男人,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段聿城:“没什么意思,回家等法院的传票吧。”
说完,段聿城一言不发,拎起江小艾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肖瑞彤的母亲文化程度并不高,可是法院传票是什么意思,她还是懂的。
她面色一沉,伸手就拦住了要离开的段聿城,仰头看着这个比她高出好大一截的男人,忌惮地问:“你什么意思?”
段聿城冷眼看着她,道:“你要的赔偿你女儿的钱,我给你了。可你女儿伤害她的钱,你给了么?”
肖瑞彤母亲目光凌厉起来,“我——”
段聿城打断她,“她脸上的红印,是你女儿打的吧?她身上的衣服,是你女儿弄脏的吧?伤口我会找人鉴定,至于这套七万多的衣服,大概也不能穿了,这些,都会由专业律师进行评估鉴定后,由你的女儿来赔偿。除此之外,你女儿对她进行人身攻击,并诽谤她窃取你女儿的财物,这些,都已经构成了犯罪,都可以追究法律责任。”
段聿城这番话说得又快又平稳,根本不给人插嘴的机会。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一脸空白的教务处主任,冷声道:“一个随口出言诽谤他人的学生,一个张口就撒泼敲诈的家长,fd大学也算是世界名校,留这样的学生在校,你们也不怕影响学校清誉么?”
说完,段聿城一把拉起江小艾,头也不回就走了。
肖瑞彤的母亲早就被段聿城那一大串话绕懵了。等她稍微回过点味来,段聿城早就拉着江小艾离开了。
肖瑞彤的母亲脸色僵硬,她张了张嘴,看着教务处主任,道:“老——老师,他刚刚的意思,是要告我们瑞彤吗?”
江小艾和段聿城走了,教务处主任这才敢正儿八经说句话,她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形容茫然的中年妇女,道:“我说你啊,太贪心了!今天的事情分明你闺女也有错,你偏偏要死缠烂打不放手,非得讹人家钱!现在好了吧?!人家可是有钱有权的大人物,你啊,是把人家惹急了,现在他是要抓着不肯放了!”
肖瑞彤母亲眼底闪过一抹惊恐,却固执道:“那又怎么样,就算上了法庭,他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教务处主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中年女人,摇头连连,“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件事本身你女儿也有错,那么多人在食堂看着了,抵赖得掉吗?”
教务处主任:“没听人家刚刚讲的吗?诽谤罪、敲诈罪、人身攻击。人家有钱请最好的律师,你行吗?这些要是真的都坐实了,就不光是赔钱这么简单了,可能你闺女还要坐牢啊!”
肖瑞彤母亲面色惨白,踉跄了一步,“什么?!”
教务处主任:“你还不知道吧?前两天,学校里也是有两个学生得罪了这姑娘,第二天就纷纷来学校退学了。你这不是在给你女儿出气,是在给她挖坑啊大姐!”
肖瑞彤的母亲,她的固执和泼辣,她的横行霸道和蛮横无理,在市井小民间或者可以畅行无阻,却在段聿城面前,碰壁了。
非但碰壁了,还栽了一个大跟头!
终于,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神情变得惶恐,她惊慌失措地看着教务处主任,颤声道:“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好不容易供她上了大学,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她不能出事!”
教务处主任摇摇头,“你跟我说没有用,这事情,我管不了。”
肖瑞彤母亲闻言,在原地无措地站了片刻,紧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速跑出了教务处。
df大学的行政楼位于一栋独立的大楼内,从教务处出来后,江小艾就跟着段聿城往大门口走。
两个人走出行政楼没多久,在经过一幢教学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大喊声。
“同学,等一等,你等一等!”
此刻正值大课间十分,加上这里又是宿舍去往教学区上课的主干道,来来往往的学生,非常多。
这高亢嘹亮的声音,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围观。
江小艾转头一看,却见是肖瑞彤的母亲,正大步朝他们这边跑来,还在时不时地招手。
江小艾:“段聿城,她追上来了。”
段聿城头都没回,脚下步伐继续朝学校门口迈。
江小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声不吭跟着段聿城走了。
而肖瑞彤的母亲并没有就此放弃,还是一路追上去,直到拦住了即将离开的段聿城和江小艾。
中年女人本来还算整齐的仪容,在经过这么一番长距离奔跑后,有些狼狈。
她的头发散了,黑白相间的发丝披在一个面容黝黑的老女人身上,配合她喘息的模样,有点像个女疯子。
可女疯子现在却无暇再估计自己的形象,她双手举起,拦住段聿城的去路,同时开口道:“老板,等等等等!”
段聿城仿佛没有看到她似得,伸手拎起江小艾的胳膊,就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段聿城冷漠的态度,越发刺激到了这个已经完全失去主心骨的女人。
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肖瑞彤母亲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她一只手死死拉住了段聿城的西装袖口,将那件昂贵的西装扯得有些变形。另一只手,她正在往自己口袋里掏。
肖瑞彤母亲:“对不起老板,对不起老板,我错了,这个钱我不要了,我不要赔偿了,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告我的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能出事,真的不能出事啊!”
有些人啊,在你给她尊重和尊严的时候,她傲慢狂妄,简直是不可理喻。
而等她自食其果,因为自己的错误需要付出代价时,她就会转瞬成为一个弱者,甚至不惜下跪,攀着你的裤腿,卑微的乞求原谅。
市侩,欺软怕硬,这样的人,往往都卑微的活着,对整个社会充满了仇视。
然而,她却从未想过,一个为了利益,可以蛮横,可以下跪,可以放弃尊严的人,凭什么值得社会的尊重和运命的眷顾?
这,大概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肖瑞彤的母亲,声泪俱下,她将那张支票不断地往段聿城手里塞,哽咽着恳求着段聿城的原谅。
周围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江小艾有些不安,也有些于心不忍,她仰头看身旁的段聿城,道:“要不,算了吧?”
算了?
欺负了他段聿城的人,还想掉两滴眼泪就一笔勾销了?
无论今天肖瑞彤的母亲,是不是开口问段聿城讹钱了,段聿城都没有打算放过肖瑞彤。
段聿城一把拉住想要弯腰去扶肖瑞彤母亲的江小艾,他扯开肖瑞彤母亲抓着他袖子的手,依然不动摇地朝校门口走。
肖瑞彤母亲那里肯依,忙追上去,拽住了江小艾的衣角!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贪钱,不该讹你们的钱,我在这里向你们赔不是,求求你们,不要告我的瑞彤,求求你们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女声。
“妈!”
众人纷纷回头,却见是肖瑞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里。
在食堂和江小艾发生过冲突后,和她一起吃饭的几个女生,就将肖瑞彤送去了医务室。
通知肖瑞彤母亲来的,是教务处主任。而教务处主任事后确实也给肖瑞彤打电话了。只是那时候肖瑞彤还在治疗,电话是由送她来的一个女生接的。
那女生眼看着肖瑞彤脑袋上肿了一个大包,生怕她有事,就没有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她。
后来,肖瑞彤的母亲也曾给肖瑞彤的手机打过电话。那女生也在电话里将肖瑞彤的情况传达给了她。
一直到十分钟前,肖瑞彤从治疗室里出来后,那女生才将她母亲也来到学校的事情告知了她。
肖瑞彤闻言,面色大变,不顾一切就往行政楼过来了。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到行政楼,就在学校的主干道上,看到了这一幕。
她此刻还穿着那件被淋满汤汤水水的衣服,脑袋上还贴着一块白纱布,甚至脚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的医务室的拖鞋。
女神看着憔悴狼狈,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冰山气质,她震惊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女人,表情苍白。
“瑞彤?这个女人说的是肖瑞彤吗?”
“天哪,这个女人,是肖瑞彤的母亲?!”
“不会吧!肖瑞彤不是富二代吗?这个女人不就是个环卫工人吗?!”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热闹,肖瑞彤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费劲心思,用尽一切手段,在自己的朋友圈里,编织出一张光鲜亮丽的网,将自己装扮成一位白富美。
然而,今天,随着自己母亲的出现,那张严丝合缝的网,被撕破了一道口子,露出了满目疮痍的现实,也唤醒了一直自欺欺人的肖瑞彤。
纸醉金迷、有钱人的生活,似乎离她已经那么近,近的触手可得,可终究,她的手伸的再长,双腿还是陷在着泥泞阴暗的沼泽里。
看着那个卑微的女人,肖瑞彤觉得羞耻,觉得愤怒,甚至觉得痛恨。
然而,与此同时,眼前这个女人,却也让肖瑞彤感到温暖。
这个狼狈寒酸的女人,一手扛起了整个家,供她吃穿,送她来到最好的学校。
她,毁了自己精心编制的梦境,可是没有她,肖瑞彤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她还是不忍心看着自己母亲这般模样,她忍着不甘却又难过的泪水,上前去,去拉自己的母亲!
肖瑞彤:“妈,你这是在干什么,起来!”
肖瑞彤的母亲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孩子了,她固执地拉着江小艾的衣服,重复着那些话语。
“同学,是我不对,我不该讹你的钱!是我女儿不对。她不该出口伤人辱骂你。还有,你也没有偷她的东西!你怎么可能偷到她几十万的项链呢?我们家哪有这个钱啊,她的衣服,都是从网上买来的假货啊!”
周围吃瓜群众,传来一阵阵唏嘘声。
肖瑞彤:“妈!你胡说什么呢!你给我起来!别丢人现眼了行不行?!”
肖瑞彤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蛮力就将自己的母亲拉到了一旁。
段聿城见状,丝毫没有停留,拉着江小艾就匆匆离开了人群。
肖瑞彤的母亲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目光绝望起来。她这才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凄苦道:“闺女,是妈不好啊,是妈害了你啊!你妈不中用啊!”
肖瑞彤一眼不发,惨白着一张脸,匆匆拉着自己的母亲,跟着也离开了围观人群的视线。
另一边,段聿城车上。
江小艾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首先是震惊。
她怎么都没有料到,女神肖瑞彤居然是出生在如此清贫的一个家庭中,从她母亲字里行间来听,很可能还是单亲。
她用的那些名牌,原来都是假的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上次王倩说她被人包养,应该也是假的了吧?
除此之外,看着肖瑞彤母亲最后声泪俱下的模样,江小艾心里真的也不好受。
想到这里,江小艾忍不住再次开口,“段聿城,这件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她妈妈也已经道歉了,再说了,这事情,我也有错。”
段聿城一边开车,一边沉声道:“让你去上学,你却和人打架。见家长还留我的号码?江小艾,你除了会惹麻烦,你还会做点什么?”
果然……她就知道会挨训。
她也不想叫段聿城啊,可是……
江小艾咕哝道:“我除了叫你,还能叫谁……”
段聿城觉得,作为“家长”,他确实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这死丫头。最新章节阅读
一个小姑娘,居然还打架,再不收拾收拾她,过两天她是不是该上房揭瓦了?
转头看了一眼小丫头撇嘴的模样,心里的那点火气,突然就无影无踪了。
蓦的,段聿城发现,自己最近,对这个小丫头的耐心似乎越来越好了。
就在段聿城这么稍微走神的片刻,突然,一个人影,毫无预兆地窜到了他的轿车前。
段聿城开车车速并不慢,冷不丁冒出个人,他连忙一脚急刹车!
奔驰轿车的制动效果相当,车子好险就在那人影脚下停下了。
段聿城忙转头去看身旁的人,江小艾脑袋撞了一下车前,不过没什么大碍。
段聿城眉头轻轻一蹙,抬头去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惹是生非。
“林菲雪?!”
一旁捂着脑袋的江小艾,已经诧异开口了。
是的,此刻站在轿车前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菲雪本人!
林菲雪见车子停了,觑了眼驾驶室段聿城沉冷的目光,一咬牙,还是选择跑到了副驾驶窗外。
她拍打着玻璃窗,面容着急,“小艾,能看看窗吗?我就说几句话,求求你,开开窗好吗?小艾!”
段聿城将车玻璃,打开了一条缝隙。
林菲雪:“对不起小艾,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知道错了小艾,求求你,不要再为难我的父母了,我保证,我们一家人会离开s市,永远不再回来!”
江小艾至今,对林菲雪的做法感到匪夷所思,想到那晚的状况,她放在腿上的手指一点点卷起,轻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菲雪:“不是我,是宋思嘉。是她指使我这么做的!她说你勾引……”
林菲雪觑了一眼段聿城,没敢说下去,转而道:“她觉得你破坏了她姐姐宋思妍和段先生的关系,所以才会让我教训你。宋思嘉家里很有钱,她在学校势力又大,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听话……”
一直不开口的段聿城,突然道:“法子也是宋思嘉教你的么?”
林菲雪闻言,面色白了白,咬了咬唇,不吭声了。
后面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段聿城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关了玻璃窗,再次将车开了出去。
林菲雪在后面追了两步,最后只好停下。
江小艾看着窗外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肖瑞彤也就算了,可是林菲雪,从一开始就对她那么热情,她的笑容那么真实,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情。
原来,幕后主谋,居然是宋思嘉,而真正对她有意见的,是宋思妍?!
江小艾立刻就想到了今天中午看到的宋思妍被黑的微博消息。
还有,王倩说的话——有人在背后,替她江小艾默默出气。
沉默了许久,江小艾轻声开口道:“段聿城,林菲雪和那个叫余超的会被开除,还有宋思妍的黑料,这些,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宋思妍的事情,确实是段聿城的手笔,但是另外两个人的事情,他却并没有参与。
但是,此刻,面的江小艾的质问,段聿城并没有和江小艾解释的太多。
首先,林菲雪和余超那边,就算那个神秘人不动手,他段聿城也会出手收拾。
还有一点——
早在认识江小艾的第一天,段聿城就详细调查过江小艾的背景。据他所知,江小艾身边,并没有这样一个有能力为她在这件事情上出头的人。
如果那个人和江小艾并没有过于亲近的关系,那么他会那么做,必然带着他的目的。
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只是针对江小艾本人,还是和他也有关系呢?
在没有弄清楚这一点前,段聿城并不想让这小丫头知道太多。
眼见着段聿城不吭声,江小艾权当他是默认了。
或许在旁人看来,有人为你付出一些东西,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是对于江小艾来说,那不一样的。
她是孤儿,从小孤苦伶仃,没人疼没人爱。
所以,每当有人对她表现出善意时,她都会觉得受宠若惊。
而段聿城的所作所为,早已不是简单的善意,更是江小艾从未享受过的。
无论是前面他做的事情,还是今天在学校里他对肖瑞彤母女强势的态度,段聿城更像一座坚固牢靠的神祇,守护着她。
江小艾压下了心中的甜涩,轻声道:“段聿城,真的谢谢你。”
段聿城:“以后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别蠢到被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江小艾咕哝:“如果真的是宋思妍的意思,那我会被盯上,也是因为你啊……”
如果不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有我啥事情?
段聿城突然伸手,递过来一样东西。
江小艾转头一看,狠狠抽了一口气!
那居然是那晚陶林青给她的那根排\/卵棒!
江小艾的脸倏一下红了,忙将那根棒子从段聿城手里抽走!
段聿城:“是你塞在我的西装里的?”
江小艾:“我……我只是先放一放。”
段聿城:“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想和我生孩子,是么?”
江小艾:“……不是!”
她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段聿城:“现在知道,宋思妍为什么盯上你了么?”
江小艾先是一愣,后来仔细一想,才回忆起来,那天在长林馆内场,宋思妍曾经披过段聿城的西装。
所以,宋思妍看到了这玩意儿,以为她想和段聿城生猴子?所以才找自己妹妹整她?
江小艾:……不会吧!
就在这时,段聿城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说了一声“我马上到公司”,紧接着就将车提速,再也没和江小艾一般见识。
下午三点许,段聿城带着江小艾,匆匆回到了公司总部。
段聿城走路的步伐很快,江小艾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
从地下车库的电梯上来没没遇到什么人,而下了电梯后,楼层里也都是一间间小办公室,不见半个人影。
一直到段聿城办公室外,江小艾才见到了一个穿着ol装的女人。
汤婧第一眼见到江小艾的时候,就认出了这姑娘就是上午闪烁在她家总裁手机屏幕上的鬼脸主人。最新章节阅读
她内心先是经历一场腥风血雨,震惊自家总裁喜好的同时,也为办公室里其他想要成为段太太的姑娘们感到惋惜。
作为跟着段聿城出入多年的总秘,汤婧的职业素养还是很高的,她压下了心中已经快爆炸的八卦心理,正色道:“段总,几位负责此次会议的负责人都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段聿城说了声知道了,推门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眼见着江小艾还站在原地,他转头道:“还要我抱你进来么?”
高大上的商务楼,江小艾这辈子就去过两次。
第一次是九洲大厦,这算是第二次。
这里充满商业化的高大上气息,让江小艾这个草根少女很不习惯,在这种地方,她也难免会有些局促。
听到段聿城这句话,江小艾一激灵,忙低下脑袋,经过推着门的段聿城,一溜烟跑进了办公室。
汤婧脸上的装模作样终于有些崩塌,她清了清嗓子,确定面前的段聿城不是外星人假扮的后,也跟了进去。
段聿城一边脱下西装,一边沉声开口:“怎么回事?”
汤婧:“关于引进的新货架,供应商那边出了点问题,说——”
段聿城蹙眉,打断她的话,“我说的是欧洲总部的事情。”
汤婧:“我也是刚刚收到邮件函,是欧洲总部总经理直接发来的函件,说是因为会议日期和他们欧洲的一次分店集体会议有冲突,所以,整个欧洲区域的分店店长,可能都不来了。”
段聿城:“马上回封邮件给他,告诉他,不来也可以,直接递了辞职信给我滚\/蛋!”
汤婧抽了口气,“好的段总,我明白了!”
段聿城:“货架供应商这边,让法务马上起草一份上诉书。”
汤婧犹豫了一下,道:“段总,高端峰会近在眼前了,这个时候和供应商闹翻,是不是不太好。更何况,国内目前研究高科技超市货架的,只有他们公司做的最好了。”
段聿城目光冷飕飕扫过去,“你还不明白,为什么人家突然出现问题么?”
先是欧洲总部发难,紧接着供应商出现问题,如果不是偶然,那就是有人要故意整段聿城了。
自从段聿城做了这个环球总裁,打压他、排挤他的势力一直层出不穷。
如果是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动了手脚,那么直接和对方供应商切断,确实是个快刀斩乱麻的好法子。
汤婧:“好的,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处理。”
段聿城这才将视线落到了一脸懵\/逼的江小艾身上。
段聿城抬手摸了摸江小艾的脑袋,放缓了口吻,道:“去洗手间把你的猫脸好好洗洗。”
江小艾:“哦。”
段聿城:“不准离开我的办公室,我办公桌上的东西,一样都不能碰,给我老实点,敢闯祸我饶不了你,听到没有?”
江小艾闻言,一撅嘴,一皱眉头,下意识就道:“我哪有——”
段聿城:“闭嘴。”
江小艾撇嘴,耷拉下脑袋,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吭声。
末了,段聿城又转头对汤婧道:“给她找个ipad,再拿点冰激凌。”
汤婧的内心:……卧\/槽,这到底是女朋友还是女儿啊?!这该不会是段聿城的私生女吧!
汤婧把那句“要不要再替她下载点动画片”憋了回去,说了声好的。
段聿城这才抬脚,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趁着没人的时候,江小艾参观了一下段聿城的办公室。
空间很大,整块的巨大落地玻璃窗,占了整整一面墙壁。装修家居整体呈黑白色调,看上去相当商务化,和段聿城公寓明黄色的调调完全不一样。
办公室的一边,还连着两个房间。一间是洗手间,另一间是厨房,咖啡机,破壁机,冰箱,应有尽有。
一室一卫一厨,这都赶上一套商品房了。
江小艾唏嘘的同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刚刚那位美女ol姐姐,又进来了。
汤婧面带微笑,道:“这是ipad,wifi密码已经连好了,这个是冰激凌,这是水果点心,如果不够吃的话,你和我说,我就在外间的办公室里。”
江小艾忙道:“谢谢你。”
汤婧:“不客气,我是段总的秘书,你叫我汤姐就行。”
江小艾:“你是他的秘书?那辛泽呢?”
汤婧:“辛泽也是,不过他更多的是负责段总私人的一些事情。”
江小艾点点头,哦了一声。
汤婧:“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汤婧离开后,江小艾闲来无事,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拿着ipad一边看片子,一边吃哈根达斯。
中午的饭菜喂了肖瑞彤的脑袋,江小艾正饿着,面前一点东西,没多久就吃完了。
她没好意思继续往美女姐姐要,就继续拿着ipad看动画片。然也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
晚上六点许,汤婧进了总裁室,轻轻叫醒了江小艾。
江小艾迷迷糊糊坐起来,看了眼外头黑透的天,道:“几点了?”
汤婧:“已经六点多了,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这是我们叫的外卖,挺好吃的。一会吃完,我送你先回去。”
江小艾:“段聿城还没有好吗?”
汤婧:都可以直呼段总的名字了吗?看来,关系确实不一般啊!辛泽那个王\/八\/蛋,估计早就知道了吧,居然不告诉我!
汤婧笑,“段总还在会议室,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江小艾并不想麻烦别人,道:“哦,没事,那我在这里等他就行了。”
汤婧:“那好吧。”
江小艾:“那段聿城吃饭了吗?”
汤婧:“没有吧,开会的几个负责人都没吃。”
江小艾哦了一声。
汤婧离开后,江小艾吃完晚饭。睡饱吃饱后,她百般无聊,在段聿城的办公室晃悠。
办公室里无非都是些商务化的东西,连着书架上也是清一色的工具书和商务法律等专业书籍。
江小艾看到字就头疼,晃悠了一圈,最后摸进了那间小厨房。
晚上九点刚过,总裁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张年轻漂亮的小脸,探出脑袋来。
她圆溜溜灵动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锁定在汤婧身上,冲着她露出一个大笑脸。
汤婧:“有什么需要吗?”
江小艾跑到汤婧办公桌前,道:“那什么,我闲着没事,做了点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这一晚,段聿城在会议室,和几个负责人重新调整了即将到来的g-mart高端峰会诸项事宜。
凌城1点许,处理完一切,他本打算直接打道回府,却没料到汤婧正在门口等着她。
汤婧:“段总,辛泽有事找您,正在楼下。另外,那位小小姐,她说要等您一起回去,现在还在您的办公室里。”
段聿城闻言,脚步一顿,转头朝自己办公室去了。
进门的时候,沙发前的ipad还在播放着不知名的动画片,而江小艾本人,已经歪着个脑袋,再次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丫头一手放在身前,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半块饼干,从她嘴角的饼干屑来判断,她应该是边吃边睡着的。
汤婧在一旁轻声道:“我让她先回去,不过她坚持要等您回来。还有,听说您还没有吃饭后,她还特地做了分炒饭。我尝了一下,味道很好。=哦对了,她还做了些饼干,味道不错,都放在小厨房的小冰箱里了。”
段聿城:“把炒饭打包给我带走。”
汤婧:“好的,段总。”
等汤婧把一次性餐盒从小厨房带出来的时候,段聿城已经将西装盖上江小艾的身体,正要去抽她手里的半块饼干。
即便是在睡梦中,江小艾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人企图抢走她的零食!
她哼哼唧唧的两声,手指头骤然紧了紧。
段聿城看着她蹙眉不满的模样,眼底骤然一松,露出几分罕见的温存。
他俯身在江小艾额头上亲了一下,在她耳畔轻声道:“回家再吃,好么?”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江小艾睡得正香,她迷迷糊糊中听到段聿城的声音,紧接着就感觉身体一轻。
熟悉的味道和温热的体温一点点传过来,江小艾舒服的哼哼唧唧的两声,小猫似得朝段聿城脖颈处蹭了蹭,接着便又安心睡过去了。
五分钟后,汤婧提着打包的炒饭,跟着段聿城一起下楼了。
早已等候在楼下的辛泽,露出一抹大大的笑脸,拉开车后座的门,似乎对江小艾这样的出场方式没有任何诧异。
段聿城抱着江小艾上车后,趁着将炒饭递给辛泽的空档,汤婧小声对辛泽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喂,这个小丫头到底是谁啊,我看段总对她好得不行啊!”
辛泽接过炒饭,笑盈盈道:“何止是好,简直就是犯\/贱。”
汤婧:“……”
辛泽不再理汤婧,上车,开着车扬长而去了。
车内,江小艾枕着段聿城的腿,继续舒舒服服的睡觉。
段聿城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撩这江小艾耳畔的碎发,沉声开口:“找我什么事?”
辛泽:“关于长林馆事件。无弹窗小说网今天我去学校论坛逛了一圈,发现所有相关的帖子已经全部被删除,另外,学校里目前针对这件事,也是风声鹤唳,虽然还有人在私下交流,但是再也没有人在公共场合公开传播,所有关于江小姐的不雅照片和视频,也全部被删除了。”
一所大学,上万学生,要在短短几天内,做到让大家闭嘴,甚至消除所有在传播的照片,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段聿城,也无法保证能够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
辛泽:“我私下里找了几个之前对这件事比较活跃的学生,据他们说,有人曾经与他们私下接触,重金并加要挟,要求禁止再谈及此事。我顺着这条线索查了一下,最后找到了一辆轿车。”
辛泽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段聿城,紧接着道:“段总,你知道华光公馆么?”
华光公馆。
位于s市高端别墅区,门庭森严。
这座公馆,即便在s市上流社会中,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这并不是某处高官达贵的住所,而是一处办事处。
华光公馆的业务是不对外开放的,据悉,它服务的对象仅限于少数几个全球性的大家族,其他找上门来的,无论多有钱,多有权,都会被拒之门外。
简单来说,这个华光公馆,更像是一个私家执事团,专业为特定的大家族打理产业、处理私事。
段聿城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对这地方的了解,沉声道:“你是说,那些人,是华光公馆的人?”
辛泽点头,“是,我亲自核实过,错不了。华光公馆用的保密和安保措施,向来是和美国陆军比肩的,所以我也只能查到这里,具体到底是谁委任华光公馆做了这件事,我也不清楚。”
辛泽说完,就沉默下来,留给段聿城自己思考的空间。
能委任华光公馆办事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富商,那都是在国际范围内拥有百年以上历史的大家族。
这样的家族,虽然没有比尔盖茨或者******这么名声显赫,但是他们其实才是掌控这个世界核心资源、控制大部分财富的真正主人。
而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为了一个江小艾,不惜出动家族的执事团。
饶是辛泽这样闷\/骚,沉得住气的男人,在等不到段聿城的下文后,都忍不住开口追问了,“段总,你说,这个江小艾,到底是什么来历?我把她的资料又翻出来看过,她就是一个弃婴,三岁开始就在孤儿院生活,期间,除了叶宸这个官二代,并没有和任何有权势的人接触过,而叶宸,说到底,也就是——”
段聿城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道:“江小艾三岁之前的事情,你查过么?”
辛泽目光倏地动了一下,一番思索,低声道:“你是说,她的身世,可能并不简单?”
如果……如果说江小艾拥有某个大家族的血统,阴差阳错,进入了孤儿院,成为了一个弃儿……
那岂不是说,他家段总,阴差阳错下,误将一位真正的公主,塞到了一个假公主的位置上?
这事儿华光公馆的人知道吗?
要是知道了,他们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辛泽不由后背一寒。无弹窗小说网
段聿城再厉害,那也只是个钱多的花不完的土豪,目前他手里那些人脉资源,比起华光公馆,简直是九牛一毛。
如果这个时候华光公馆对他发难,那段聿城只有死路一条。
辛泽默默:段总啊段总,你千算万算,大概怎么都没算到,自己可能睡了一个真公主吧……
段聿城:“学校里的流言蜚语既然下去了,这件事就暂时别再查了。唐元那边你注意点,今天我去过了她学校,他很可能已经察觉到我和她的关系了。”
辛泽收回了歪歪出天际的心思,道:“自从崇明岛回来了,唐元的言行一直在我们的监视范围里,你放心,就算他察觉了江小姐和你之间的特殊关系,我也不会给他机会作祟的。”
段聿城嗯了一声,低头。
他的腿上,年轻的女孩正在酣睡中。
她虽不学无术,可对感兴趣的东西,她却能做得那么好;
她言行经常莽撞,但脑袋转得却不比任何人慢;
她看着畏首畏脑,但该和别人打架就打架,该和他顶嘴就顶嘴,也没见真吃过亏。
虽然只有十九岁,可是无论是从她的容貌,还是她的身体,都能窥得她将来的绚烂与光彩。
走得越近,就越能发现这个小丫头身上某些无法忽视的闪光点。
基因和血统是有差异的,这一点,见多识广的段聿城比谁都清楚。
那么……
江小艾,你到底是谁?
和那个神秘的华光公馆,又有什么关系?
段聿城略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过腿上女孩的脸颊,紧接着,将视线投递到了车窗外的夜色中。
*
对于这一晚,辛泽和段聿城在车里的谈话,江小艾一无所知。她在段聿城的腿上睡得酣然,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至于醒来的地点……
江小艾看了一眼熟悉的卧室,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是的是的,她又睡在了床上,还又是和段聿城一条被子,依然是手脚并用挂在他的身上……
难道这一次,也是她自己半夜爬上床的吗?!
江小艾有心想要控诉段聿城的行为,可是却又有些心虚,毕竟,树袋熊似得挂在他身上的,还是她自己……
时间并不早了,可能是因为昨晚工作到太晚的缘故,段聿城却依然没有醒过来。
江小艾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腿儿手儿从段聿城身上撤下来,见他还没有醒过来,便躺在那里,默默打量起段聿城来。
说起来,认识这么久,这还是江小艾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审视段聿城的模样。
他真的很帅,黑发浓密,额头饱满,五官标致,皮肤很很不错。
闭上眼后,那双锋锐的目光中透出的杀气和凶悍不见了,让他看上去温柔了很多。
江小艾忍不住抬头,轻轻摸了摸他的下巴。最新章节阅读
那里,有一层青色的胡渣,让他看上去更加成熟性感。
江小优唏嘘:原来男人的胡子摸着是这样的,硬硬的,有点刺痛,很舒服。
江小艾的骚扰,终于惊动了睡梦中的男人。
段聿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把将江小艾的脑袋压进了自己的胸口。
那什么,段聿城睡觉,是不穿衣服的。
所以,段聿城这么一整,江小艾几乎整个人就和段聿城进行了亲密接触了。
这样的男女距离,对于未谙“床\/事”的江小艾来说,太近了。
她下意识要退出段聿城的领域,而伸手推开他时,江小艾突然意外发现,段聿城的身体体温格外的高。
江小艾一愣,从他怀里钻出来,仰头一看。
却见段聿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眉头已经皱起来。
她伸出手,摸了一把段聿城的额头。
好烫!
发烧了吗?
虽然现在只有9月,但今年冷空气来得及,这几日气温是接二连三的大跳水。
段聿城天天都是西装革履,大概是被这股冷空气趁虚而入了。
江小艾见状,没有继续再睡下去,起身就要下床。
一条坚实有力的胳膊伸过来,圈住了江小艾的腰。
江小艾转过头,见段聿城依然闭着眼,哑声开口:“去哪里?”
江小艾扯了两下他的手没扯开,只好在转过头,盘腿坐在他面前,解释道:“段聿城,你发烧了,我给你去吃的。”
她转身微微低头,长发落在了段聿城的脸颊上。
好闻的洗发水味,夹杂着她的味道,撩拨在段聿城的鼻间。
段聿城有些留恋,依依不舍松开了抱着江小艾的腰。
江小艾这才轻手轻脚,离开了主卧。
一个小时后,江小艾回到卧室,叫醒了段聿城,将他赶到了餐厅吃了早餐,又给他拿来了退烧药。
段聿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没有说太多,吃完后,就又回房间躺下了。
江小艾为了让他休息好,特地拿走了他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关了卧室门。
伺候完段大爷后,江小艾又开始不辞辛劳地收拾公寓。
在收拾到厨房时,江小艾意外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个打包盒。
那个打包盒她认识,正是昨天晚上她在段聿城办公室捣鼓的炒饭时,装的盒子。
所以,段聿城特地把这饭带回来,还吃完了?
江小艾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儿,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大约是中午的时候,公寓的座机突然响了。
现在这个年代,无论老少,几乎是人手一个手机,座机大部分时候都是摆设,根本不会有动静。
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江小艾生怕铃声吵醒段聿城,飞奔过去,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
江小艾:“喂,你好。”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江小艾等了几秒,看了看电话显示屏,确定通话还在继续,又出声道:“喂,你好,有人吗?”
一阵女声,缓缓在电话那头响起。无弹窗小说网
“请问,这是段聿城的公寓吗?”
江小艾:“是啊,你找他是吗?不好意思啊,他现在身体有些不舒服,在睡觉呢,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一会他醒了我一定及时转达——”
江小艾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江小艾耸了耸肩,挂了电话,很快也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那时候,江小艾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陌生的女人,才是这套房子真正的主人。
她叫唐沂。
这通电话,也是江小艾和这个女人之间纷争的一个开端而已。
谁是唐沂?
她是段聿城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女朋友。
这一天,除了以外接到了这通陌生女人的来电外,江小艾,还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下午,在江小艾打扫到段聿城书房的时候,她意外看到了某些东西。
段聿城曾经再三警告过江小艾,不准乱翻他书房的东西。
江小艾本来就对那些密密麻麻的文件没兴趣,也恪守他的话,从没有乱翻过。
今天,真的不是她刻意去翻找,真的是,那东西,就摊开放在了书桌上。
那是一本厚厚的书,摊开的那一面上,放了一张照片。
因为看到是照片,江小艾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江小艾先是蹙眉,紧接着,她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江小艾倒抽一口气,震惊地站在段聿城的书桌前,轻颤着手,拿起了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年代相当久远的老照片,照片拍摄的背景,是一块现在看来非常庸俗的幕布。
那是**十年代,照相馆常用的幕布画面。
在幕布的面前,放了一张太师椅,有两人,一站一坐,出现在照片中央。
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孩,年龄大概在七八岁。
而坐着的,则是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条蓝色连衣裙,画了点妆,双手扶在身旁男孩的肩膀上,正对着镜头温柔微笑。
比起女人的笑容,小男孩的模样显得严肃地多,他眉头轻轻皱着,盯着镜头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敌人一般——江小艾一眼就从那双眼神中辨认出,这个小男孩,就是年幼时代的段聿城!
不过,让江小艾瞠目结舌的,却并不是段聿城年幼时代的模样。
她真正关注的,是段聿城身旁那个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那天她在九洲百货,江临办公室看到的,那张隐藏在另一张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江小艾前天才在江临办公室看到过那张照片,因为照片里的女人和江临姿势亲密,同骑一辆车,所以当时江小艾还仔细看过女人的模样。
绝对错不了,她手中照片里的女人,和另一张坐在江临自行车前的女人,就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
江临曾经的恋人,为什么会和年幼时代的段聿城同框?
他们之间,到底曾经是什么关系?
那一瞬间,江小艾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女人可能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段聿城为什么千方百计要通过她这个江家假女儿,走近江家?
他那晚在江临书房,到底在找什么?
陆晓芊曾经提及:以段聿城和g-mart的实力,想要在商业上打击九洲,段聿城根本用不着这么费力不讨好的法子,他可以有更多更直接的方式来达到目的。最新章节阅读
所以,陆晓芊提出:段聿城利用这么迂回麻烦的法子接近江家,肯可能目的并不是九洲,而是江家,甚至可能是私人恩怨。
这张照片的出现,这个女人的出现,似乎确实是印证了陆晓芊的说辞。
江小艾现在还不确定这个女人到底在这场骗局中扮演的角色,但她绝对是关键一环。
她串联起了段聿城和江临两个人。
还有一点,让江小艾更加难以释怀——
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段聿城的脸上,不止一处,都有照片上年轻女人的影子……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段聿城的母亲,那么她和江临……
想到江临办公室里的照片,江小艾狠狠抽了一口冷气。
这天下午,s市阴沉了好几日的天,终于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收拾完公寓后,江小艾独自一个人出门,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
她的心思一直挂念着那两张照片的事情,在超市里依然是心事重重。
就在这个时候,江小艾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江小艾这才收敛了思绪,拿出手机。
江小艾:“喂,叶宸?”
叶宸:“嗯,是我。”
江小艾:“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有事吗?”
叶宸:“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今天我好像没看到你,怎么,又没来学校吗?”
江小艾:“哦,今天家里有点事情,反正课也不多,所有就没去。到底什么事情啊?”
叶宸一边打电话,一边站在冷冻柜前,望着不远处江小艾的方向。
这时候,超市广播正好宣传了一条商品打着促销活动。
叶宸停下了想要追上去打招呼的步伐,转而道:“你在超市吗?我好像听到有促销广播声。”
江小艾:“是啊。”
叶宸:“听说那家超市冷柜的酸奶在打三折,你要不要去看看?”
江小艾惊喜,“真的?我马上去看看!”
酸奶,是江小艾最爱的食物之一。一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她立刻挂了电话飞速赶到了冷冻柜台。
然而,在酸奶区域转了一圈,却都没有发现什么折扣酸奶。
江小艾脚下步子一顿,脑袋一歪,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诶?
叶宸知道我在超市,那他怎么知道,我在哪家超市?
她正莫名其妙着,突然迎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江小艾吓了一跳,“叶宸?!你怎么在这里?”
叶宸推着一辆超市推车,指了指车篮子,笑:“和你一样,买东西啊。”
江小艾:“好巧啊!”
叶宸拿起一盒酸奶,往江小艾的方向一递,道:“三折的酸奶是没有了,不过,我可以请你喝。”
江小艾笑了笑,“不用了。”
先是崇明岛和肖瑞彤发生冲突,紧接着,又是长林馆事件,再然后,就是昨天发生在校园里的那场风波。无弹窗小说网
江小艾转学来fd大学没几天,风波却接二连三。
即便是这些风波,很多对她的名声不利,可是,学校里,想要追求江小艾的男生,还是络绎不绝。
除此之外,她的身边,还有盛少京,段聿城。
这世上长眼睛的不止他一个叶宸,只要稍加时间,等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她,就会有更多人的被她吸引。
时隔九年,再次遇到江小艾,叶宸感到既惊又喜。
原本,他想慢慢接近她,慢慢让她喜欢上自己。
可是,叶宸发现,现实已经不给他慢慢来的时间了。
他明白,自己必须尽快做出某些决定,并拿出行动来。
今天,偶然的情况下,叶宸居然在超市偶遇了江小艾。
这,算不算是命运给他的一个暗示,创造的一次条件?
看着江小艾笑逐颜开的模样,叶宸突然就一刻都不想等了。
他绕开推车,走到江小艾面前,开门见山道:“江小艾,今晚去我家,我做饭给你吃,怎么样?”
江小艾笑容微微一敛,冲着叶宸眨巴眼睛,眨眼眼睛,然后,“啊?!”
叶宸笑,“我做的中餐很好吃,西红柿炒蛋,鲫鱼汤,葱爆蟹,都是我的拿手菜,怎么样,要不要尝一尝?”
即便江小艾是吃货,可是她还是明白有些道理啊!
江小艾:“我……去你家?我一个女生……会不会不太合适?”
再说了,家里还躺着一个病号呢!
叶宸:“怎么,怕我对你心怀不轨?”
江小艾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叶宸:“现在给你最信任的人打个电话。”
江小艾完全跟不上思路了,只能呆头呆脑道:“啊?”
叶宸:“照我说的做,马上。”
在叶宸坚持的目光下,江小艾莫名其妙的,拨通了陆晓芊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江小艾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宸已经将她的手机抢过去。
叶宸:“你好,我是小艾的同学,中文系的叶宸。是这样的,今晚我想邀请小艾去我家做客。我家的地址是香樟园23号,我的电话是138xxx,如果小艾今晚发生任何状况,或者你突然联系不上她了,随时可以报警。”
说完,叶宸不给陆晓芊任何说话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叶宸将手机塞目瞪口呆的江小艾手里,道:“不轻易跟不怎么熟悉的同学回家,这个非常正确的。但是,小艾,我还是想要邀请你去我家吃晚饭。已经告知你最信任的人了,你要是还是担心,可以提前和警察局打个电话。”
江小艾:“你……没必要这样,我不是怀疑你……”
叶宸脸上阳光的笑容微微一敛,用一种罕见的专注认真的目光看着江小艾,真诚道:“小艾,我是真心诚意想要邀请你吃饭的,所以,你能答应我么?”
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小艾还能怎么样?
虽然和叶宸接触不多,但是无论是在崇明岛,还是在学校,他都对自己很好,也曾经帮助过自己。
他这般盛情恳请,江小艾看着他那双真诚的双眼,如何都没法把那个不字说出来,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
叶宸带着江小艾,又在超市里买了些吃的后,两人就打车离开了。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些,密密麻麻的。出租车很快就行驶入一处高级小区,最后停在了一幢两层小别墅前。
叶宸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撑着伞,将大部分伞盖留给了江小艾,带着她进了自己家。
江小艾打量着满庭葳蕤和精致的小别墅,道:“你一个人住这里?”
叶宸开玩笑道:“下次离家出走或者没地方去了,可以来我这里。wifi,24小时不间断电源和热水,四星套房配置,五星餐厅服务,全部免费!”
江小艾笑了笑,一溜烟跟着叶宸进了别墅中。
江小艾一开始想要去厨房帮叶宸的忙,可是叶宸却拒绝了,态度非常坚持。
他冲着江小艾摇了摇头,道:“来我家你就是客人,哪有要客人动手的道理。不准碰厨房的任何东西。”
说完,他就从冰箱和柜子里搜刮出一大堆水果、坚果和零食,又给江小艾准备了一壶水果茶,然后把她赶到了客厅。
叶宸将电视机打开,又把遥控器交到了江小艾手里,道:“看电视,饿了先吃点东西,稍等一下,一个小时后我们开饭。如果你愿意,可以参观一下房间。除了卧室,都可以进。”
厨房传来了熟练的切菜声,食物的香气很快在屋子里弥漫开。
江小艾一边吃着黑提,一边看着电视,没一会,别墅门铃就响了。
叶宸在厨房忙着,便让江小艾去开门了。
来人是一位年轻小伙儿,穿着衬衫牛仔裤,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
他没有打伞,是冒雨跑进庭院的,身上湿了不少。
见到江小艾,对方露出一副笑脸,道:“hi,小美女,你好啊!”
江小艾点了点头,让开了身体,让他进来。
那年轻男人看到叶宸匆匆从厨房出来,笑着对江小艾道:“小美女,面子不小啊,居然能让叶公子亲自下厨做饭!”
叶宸:“昊天,别这样,你会吓到她的。”
叫昊天的年轻男人耸了耸肩,伸手,“拿,上次借你的衣服,说好了还给你的。”
叶宸从他手里接过袋子,嗯了一声,就朝楼上去了。
昊天一边拿着手抽纸巾擦拭身上的水珠子,一边继续和江小艾搭话。
“小美女,很面生啊,好像以前没见过你?”
江小艾:“我是他的同学,第一次来他家。”
“这样啊……咱们叶少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小美女,你这次,可算是捡着宝咯!”
昊天一边说着,一边趁江小艾不注意,消无声息往她的水果茶里,放进了一片白色药片。
白色药片入水后,气了些气泡,又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昊天,你怎么还不走?”
楼梯上,叶宸一边蹙眉,一边开口道。无弹窗小说网他手中的袋子已经不见,想来已经放到楼上了。
昊天闻言,佯装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大下雨天的,又难得碰到你做饭,居然也不留我吃饭,真是……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马上走!小美女,再见啦!”
他说完之后,就不再滞留,一溜烟又开门跑进了雨幕中。
叶宸:“别在意,他人很好,就是酒吧夜店去多了,性格不怎么正经。”
江小艾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伸手就拿起热腾腾的水果茶喝了一大口。
与此同时,距离叶宸家不远的另一处公寓。
吃过退烧药的段聿城,在睡了整整一天后,终于昏昏沉沉醒过来。
他叫了两声江小艾,见没有人回应,便起身查看。
公寓里没有人,厨房的蒸锅里,还温着几样小菜和肉粥。
江小艾出门常带的包依然放在公寓客厅的沙发上,所以,段聿城约莫猜到了,小丫头是出门买东西去了。
饿了一天的段聿城,拿出了几样菜,一个人独自坐在餐厅,吃了点东西。
早上胃口不佳,尤不觉得,此刻尝尝这肉粥和小菜,才发现味道居然这么好。
段聿城一边皱了皱眉,一边很不情愿地意识到:自己的胃对江小艾做的食物,正在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吃完简单的晚餐后,段聿城就又摸回了自己的书房看邮件去了。没过多久,他觉得有些口渴,下意识就喊了两声江小艾。
然而,小丫头并没有像平时一样不情不愿跑过来。
段聿城这个时候才恍然发现,江小艾出去,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这时候,s市的雨已经非常大了,即便在室内,都能听到哗啦啦的雨声敲打着玻璃。
段聿城看了眼书房窗外,皱了皱眉,给江小艾打了一个电话。
那时候,江小艾正和叶宸在餐厅吃饭,她的手机调成振动模式,丢在了刚刚看电视时的沙发上,还是屏幕朝下,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人给她打电话。
段聿城一连打了三通电话,都是无人接通状态。
紧接着,他就想起了不久前江小艾在路上被歹徒拦下的事情。
介于江小艾不靠谱的前科实在太多,状况连连,以至于段聿城的思绪也跟着信马由缰,越想便越觉得她又出事了。
于是乎,段聿城拨通了辛泽的号码,问他要到了陆晓芊的手机号码。
陆晓芊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同时一起吃火锅。
她喝了点酒,脑袋有些管不住嘴巴。听到段聿城打听江小艾的下落,一拍桌子,大大咧咧道:“你找小艾啊?哎哟喂,大帅哥,小艾业务也可忙着呢,哪有时间来找我,她自从嫁给你就再没找过我啦!什么,前几天找我逛街?没有啊。今晚?你不知道吗?她背着你去piao男人啦!去人家家里吃饭了!你不信?人家男人都亲自用小艾手机给我打电话了。叫什么来着,叶什么宸,具体地——喂喂喂?!”
背着自家老公出来找乐子的江小艾,此刻刚刚在野男人家吃完晚饭。根本没有察觉,自己老公正在火速赶往她这里,要来个现场抓\/奸。
叶宸:“小艾,你刚刚不是说喜欢《海贼王》吗?楼上我的书房,有全套的原版漫画,你可以上去先看看。”
江小艾:“不用不用,我帮你收拾厨房吧!”
叶宸:“我刚刚怎么说的,你是客人,客人是不允许进厨房的。快,去吧。我快收拾完了,马上也上去。正好有样东西也要给你看。”
在叶宸的再三催促下,江小艾换了拖鞋,小心翼翼上楼了。
叶宸的书房和段聿城的书房,完全是天壤之别。
段聿城的书房里不是书就是文件,走进去就有种进入人民大会堂的庄严肃穆感,而叶宸的书房,就更像是年轻人的空间了。
书架上摆满了各类漫画、手办,书桌上除了一台外星人电脑,也没有太多的东西。
江小艾正要兴冲冲去找漫画书,视线,却意外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挂在叶宸墙壁上的一副相框,正对着书房门,格外显眼。
那是……一副画。
并不是什么高端名贵的油画或国画,那是一副画在最普通的白色白纸上的蜡笔画。
绘此画的作者,估计并不是成年人,虽然画的色彩鲜艳,但是纸上线条无一不是歪歪扭扭。
江小艾很努力辨认了一下,发现画上画着的,是一座摩天轮。在摩天轮的前面,还站着三个人。
两个大人,中间牵着一个小孩。
可能是人物画对这个小作者的要求太高了,三个人儿画的都是歪歪扭扭,连着五官都无法辨别,乍一眼看,简直就像是比例完全失调的外星人。
然而,就是这三个没有半点人样的小人儿,让江小艾突然脑袋一阵发疼!
就像是突发发作的偏头痛,又像是大脑里某根神经狠狠抽痛了一下。
视线定格在那三个人的一瞬间,江小艾甚至有些站不稳,她轻哼了一声,皱眉,捂着自己突然不正常的脑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一个奇妙而陌生的感觉,在身体四肢蔓延开来。
江小艾捂着脑袋,聚精会神看着那张画,紧接着,她的大脑牛头不对马嘴的,突然跳出了一条讯息。
——这幅画,是我画的。
当这条讯息跳出来时,江小艾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是我画的吗?
那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如果不是,为什么我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这幅画,身心都会产生这样异样的感觉?
江小艾一头雾水,她脑袋里仿佛有一个大线球,凌乱地缠绕着,让她怎么努力,都解不开。
“不是要来看漫画么?怎么盯着这幅画看?”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男声。,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江小艾猛地拉回了现实。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叶宸,才神色一松,长吁了一口气。
叶宸唇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可是看着江小艾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变得研判犀利起来。
他沉默着观察了片刻江小艾的表情,紧接着,缓声开口道:“你不是说,上来看漫画么?怎么盯着这副画看。”
江小艾的思绪依然处于混乱状态,头也在持续隐隐作痛,她蹙眉,指了指眼前的那幅画,道:“这幅画,是谁画的?”
叶宸盯着江小艾,轻声问:“这幅画,怎么了吗?”
江小艾:“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好像……这画就是我画的一样。”
叶宸:“小艾,这就是你画的画。”
江小艾瞳孔倏地一缩,惊异地望着叶宸,“这真的是我画的,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这里?”
叶宸自鼻间长吁了一口气,走近到那副画旁,一边望着画,一边轻声开口。
叶宸:“这是九年前,你送给我的,小艾,你不记得了吗?”
这是九年前,你送给我的,小艾,你不记得了吗?
你送给我的,小艾,你不记得了吗?
九年前……
记忆的洪流,顺着叶宸的这句话,如顷闸的洪水,疯狂在江小艾大脑中奔腾而过。
孤儿院陈旧而阴森森的走道,摩天轮下大声哭泣的孩子的模样,还有陈旧的欢笑声、哭泣声……
无数记忆的碎片,除了那部分她熟知的记忆片段外,还有更多不知名的片段,突然涌入了江小艾的大脑。
那些陌生场景,变幻的太快,又太过陌生,以至于江小艾根本没抓住任何重点。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脑子里突然会多出这些陌生的记忆碎片?
这些……也是我记忆的一部分吗?
那为什么之前我都没有想起过?
十九年来,江小艾从没有去认真考究过,自己的记忆是否曾欺骗自己。
一直到今晚,一直到这一刻。
在一副稚嫩的蜡笔画前,在一个故人的一句话下,她在记忆面前彻底错愕了。
紧接着,就在江小艾努力去回忆那些陌生的场景时,她的脑袋又是一阵剧烈地疼痛。
她再次闷哼出声,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叶宸注意到她痛苦的表情,忙上前,一把扶住她!
叶宸:“怎么了小艾,哪里不舒服吗?!”
江小艾摇了摇头,推开了他,皱眉道:“想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想努力去回忆这幅画,脑袋就好疼。可是……我确实能感觉到,这画是我曾经画的。”
叶宸听到这里,眉头也轻轻蹙了起来。
叶宸:“你记得,你曾经在蓝天孤儿院住过吗?”
江小艾点点头,“记得,我三岁时,被我的亲生父母遗弃在锦江乐园的摩天轮下,之后就一直在蓝天孤儿院生活。一直到我初中毕业,找到工作后,才离开那里。”
叶宸:“那么,你就完全不记得,你十岁那年,曾经遇见过我吗?”
十岁……
江小艾沉思了片刻,突然烦躁地摇了摇头!
江小艾:“不行,想不起来,我头疼!一想这个,我就头痛!”
叶宸忙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没关系。”
江小艾:“所以,叶宸,九年前我们就见过面?所以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就对我这么好?”
叶宸微微一笑,道:“九年前,我父母离异,我跟着我的母亲,从家里搬出来,并准备移民美国。在出国前的那段过渡期里,我们租住的房子,恰好就在蓝天孤儿院的对面。那段时间,因为受家庭因素的影响,我很内向,也非常排斥社会。我整天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论我母亲怎么劝说,都不肯出门。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你。”
江小艾怔怔听着,一言不发。
叶宸继续道:“我房间的窗户,隔着一条街,对着的就是蓝天孤儿院的正门。在门口旁的人行道上,有一张长椅。那天,我趴在窗口看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然而,那个女孩,除了每天吃饭,整个白天,几乎都坐在那里。有时候,她手里会拿个画本,低头画画,有时候她会拿一个洋娃娃,但更多时候,她是什么都不做,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街上的车流和行人。最让我注意的一点是什么你知道吗?”
江小艾摇了摇头。
叶宸:“是她一直在笑。我不明白,她明明总是形单影只,可为什么她每天心情都那么好呢?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我下楼,去找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看见我,很惊喜,立刻邀请我在她身旁坐下了。我问出了我一直困惑的问题——你为什么每天一个人坐在这里。她当时回答我说——”
江小艾轻声接话道:“因为我在等人……”
她清亮柔和的声调,与叶宸记忆力那个女孩稚嫩的声音,重合到了一起。
叶宸目光微微一亮,点头,道:“对,你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说完,叶宸转身,走到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照片。
他再次回到江小艾身旁,将那张照片,递给了江小艾。
那是深秋的季节,隔着双向两车道的柏油马路,人行道上,伫立着一棵棵历史悠久的梧桐树。
金黄色的梧桐叶,或是摇摇欲坠挂在枝头,或者是落在路边,黄灿灿一大片。
两棵梧桐树中间,一座高耸的高墙之前,人行道上,摆放着一张木质长椅。
一个女孩正坐在上面。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裙子,白色的长筒袜,一头长发扎在脑袋头,团成了一个小球。
女孩双腿垂在半空,一只脚微微翘起,双手则撑在身体两次。她正侧首,歪着脑袋,笑眯眯看着马路一端的尽头。
陈旧的照片,陈旧的场景,如同一把钥匙,拂起一层陈旧的灰尘,打开了江小艾心中某个角落的那扇门。
江小艾拿着照片的手,轻轻颤抖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畔颤抖着响起。
“叶宸,我当时有没有告诉你,我坐在哪里,是在等谁?”
叶宸回忆了一下,道:“你好像说,是有人要接你离开孤儿院。无弹窗小说网去什么蓝色的大房子住。”
一句稚嫩的话语,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江小艾再次闭眼,表情痛苦。
叶宸:“怎么了,还是想不起来吗?”
江小艾点了点头,“好像想起来一点,但仔细一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叶宸道:“没事,那就不要想了,过去这么多年了,住在孤儿院,再怎么说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想不想的起来,都无所谓。那时候,我在家闲来无事,就经常去找你玩,和你一起并肩坐在长椅上,看车来人往,这幅画,就是当年你坐在长椅上画下后,送给我的。后来,没过多久,签证和手续办妥后,我就跟着我母亲出国了,也和你失去了联系。几年前我回国,也去孤儿院找过你,可是你已经离开,孤儿院那边,也没有了你的联系方式。不过——”
叶宸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着江小艾,露出一张温暖的笑脸,“谁能想到呢,我居然又在大学碰见了你。我们很有缘分,是不是,小艾?”
江小艾勉强笑了笑,捏着那张照片,点了点头。
叶宸一瞬不瞬望着她,紧接着道:“小艾,你知道吗,人经历的越是多,就越会了解,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江小艾的思绪还停留在混沌的记忆中,有些跟不上叶宸这番话的节奏。她看着叶宸,问:“所以?你要说明什么?”
叶宸自鼻间长吁了一口气,转身朝书房外的阳台走,并示意江小艾也跟着过来。
两层小别墅,两楼带了一个空间非常大的阳台。
围着阳台,放了一整圈的绿植花草,整个空间有一半的区域上方,架着钢化玻璃,下面放着沙发和座椅,大概是方便天气好时用的。
叶宸将阳台上一串小灯泡打开。
外头是哗啦啦的雨幕,橘色的灯光,让这片阳台显得格外的温馨美好。
叶宸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一束玫瑰花,又走到了江小艾的面前。
江小艾先是错愕,紧接着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正要开口,叶宸却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叶宸手举着玫瑰花,站在江小艾面前,收起了笑容,大声宣布:“江小艾!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了你九年,做我的女朋友!”
年轻男孩有力的声音,穿透了层层雨幕,在整个小区里都回荡着。
辛泽打着伞,刚刚拉开车后座的门,就如雷贯耳听到了这么一声表白。
段聿城一脚踏出车后座,视线一瞬不瞬望着前面的阳台,眼神又冷又凶悍,有点像是被惹怒的狮子。
辛泽狐狸眼微微眯起,朝着身后阳台上的两人瞄了一眼,心中默默: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积极找死的呢……
江小艾震惊无比,她张了张嘴,看了看叶宸手中那一大束玫瑰花,又看了看一脸真诚认真的叶宸,支支吾吾道:“叶——宸,你开玩笑的吧?这个玩笑一点都——”
她话没说完,突然,楼下雨幕中,就传来了一阵巨响!
呯!
响声吸引了阳台上相对而立的两个人,纷纷侧首望去。
接着小区引路灯和阳台上的灯光,之间一个人影,一脚踹开了没有上锁的别墅铁门,正大步朝别墅走!
隔着层层雨幕,江小艾认出了那个人。
她抽了口气,再次震惊,“段聿城?!”
段聿城并没有看自己的小妻子,他的视线与叶宸的,在空中相碰,瞬间迸发出熊熊的怒火!
他很快就走到了别墅门厅外,紧接着,江小艾就听到了砸门的声音!
江小艾忙要下楼,却被叶宸一把拉住了手腕!
江小艾焦急道:“叶宸,你松手,我下去看看情况!”
叶宸并不傻,也不缺弦少筋,他知道自己与段聿城之间的差距,也多少明白江小艾和段聿城之间的暧昧关系。
而此刻,段聿城这么气势汹汹的出现,他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叶宸知道,过了今晚,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心里存了一丝侥幸。
如果,小艾对自己是有感觉的呢?
如果,她点头答应了呢?
叶宸:“小艾,你先别管他,没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答应我好吗?做我的女朋友,江小艾!”
江小艾甩不开他的手,楼下呯呯呯的砸门声一下下撞在她脑袋里,让她头皮发麻。
江小艾:“叶宸,虽然我们多年前就相识,可是我真的已经不太记得那段回忆了。对我来说,我们仅仅只是见过几次的同学而已。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和关心,可是……我——”
呯!
又是一阵巨响。
楼下的玻璃窗,被人砸破了。
叶宸却恍若不知,话语仓促地打断江小艾,道:“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无论是九年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很喜欢。”
叶宸的目光变得热切而执着,“小艾,和我在一起好么?我保证我会竭尽所能给你幸福。我会很疼你,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我能——”
“我不要!”
江小艾突然大喊了一声!
叶宸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过分激动了,江小艾有些不好意思,她放缓了口吻,道:“叶宸,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这太突然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发展成那种关系,我……我真的只是把你当朋友。”
江小艾话音刚落,书房就传来一阵巨响。
原本半开着的书房门,被段聿城一脚踹开,震得整扇门和墙壁直作响。
段聿城出来的急,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松着两颗扣子。
他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配上那比锅底还黑的脸,整个人仿佛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让人不寒而栗!
江小艾一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生气了。无弹窗小说网
她后背有些发凉,忙挣脱开叶宸一直紧抓着她手腕的手,然后朝段聿城跑过去。
江小艾急道:“段聿城,你别误会,你听我解释!嘶,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流那么多血!”
段聿城:“给我一边戴着,一会再收拾你!”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至始至终盯着叶宸,看都没有看江小艾一眼。
紧接着,他就气势汹汹,冲向了也在朝书房走的叶宸。
虽然叶宸也是成年男人了,但是力量和身材上,显然都和段聿城差了一个级别。
段聿城一拳,就直接把他打的后退了好几步,最后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然而,虽然力量和体格上有差距,可是,叶宸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正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
被段聿城就这么放倒,还是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他怎么会服气!
叶宸踉跄着起来,一言不发就朝着段聿城扑了过去!
两个成年男人,立刻扭打在了一起!
江小艾看着鼻梁骨出血的叶宸,心急如焚,忙上去拉架,“别打了,都不要了打了!段聿城,你停手!”
成年男人真的动起手来,江小艾这种弱鸡,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她的阻挠,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段聿城一直没有停手,一直到叶宸终于不再爬起来,继续纠缠,这才停下。
书房此时已经一片狼藉,书架上大量的书籍和手办,掉了满地,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也被摔在了地上。
除此之外,现场还掺杂着不少血迹。
这其中有叶宸的,但更多的,其实是段聿城的。
他的手一直在持续不断地流血,此刻整个拳头都是通红的,叫人看着触目惊心。
叶宸已经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他躺倒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虚弱道:“段聿城,你这是私闯民宅,你知道么?”
段聿城上前,一把拎起叶宸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抵在书架上!
呯的一声。
哗啦啦,又是好多书掉了下来。
叶宸牵了牵唇角,道:“我找她来,与你何干?你凭什——咳咳咳!”
段聿城又是在他心窝口补了一拳!
段聿城:“你就这点本事么?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装傻了?!”
叶宸:“你……你和江小艾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她的事情?还真的把自己当她叔叔了,嗯?”
段聿城懒得和一个大学生纠缠什么,更不愿意和这种人打嘴炮,他松手,将叶宸甩向一边,紧接着,就朝一旁面色惨白的江小艾走去。
叶宸坐倒在书架旁,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扬声高呼道:“段聿城,s市还缺女人么?!你干什么非得要她?!”
段聿城转过头,看着叶宸,冷声道:“是啊,叶宸,s市并不缺女人,你为什么偏偏只盯着我的女人不肯放?我以为你够聪明够识趣,没想到堂堂公安市局局长的儿子,只是个胆小懦弱的孬种!”
叶宸:“段聿城,你放了她,她……她真的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女人。无弹窗小说网”
段聿城眉梢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他道:“不是我想象中的女人?那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叶宸,你觉得你比我了解她?”
段聿城说完,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正准备去查看叶宸伤势的江小艾,紧接着扣紧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去!
江小艾正被段聿城受伤触目惊心的伤口弄得惴惴不安,毫无防备就撞上了段聿城的胸口,被迫接受了这个愤怒而侵占意味十足的吻!
江小艾动弹不得,她瞪大眼睛,嘴里发出不满的抗议。
段聿城不紧不慢松开手,转而牵起江小艾的小手,他看着一脸阴沉,想要爆发却无能为力的叶宸,冷声道:“叶少爷既然蠢,那我今天还是把话和你说说清楚。江小艾是我段聿城的女人,要是让我再看到你私下里见她,那就别怪段聿城无情了!”
说完,段聿城再不看叶宸,一脚踢开了脚下一本书册,抓着江小艾的手,离开了凌乱不堪的书房。
说真的,江小艾真的很担心段聿城手上的伤口,他真的流了好多血。
但是,在被段聿城带走的那一刻,她心里更多的是愤怒。
叶宸,是她的同学,对她也很好。
虽然今天莫名要求江小艾做他的女朋友,但是,叶宸至始至终,没有做出任何逾越的举止,对江小艾的态度,至始至终都很绅士。
而段聿城呢?
他过来后,不听她的任何解释,上来就把人打得爬不起来,更过分的是,最后还当着叶宸这么强吻她,说出那番威胁的话!
江小艾此刻对叶宸充满了愧疚,而这种歉疚,同时也化作了对段聿城的怒火。
被拉出叶宸的别墅后,江小艾终于甩脱了段聿城的手,她站在奔驰轿车旁,冲着段聿城大喊:“你有毛病啊!你把他都打成什么样了?!有什么火气冲我发啊!还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你神经病是不是!”
段聿城用更大的声音压住了江小艾,“我前天刚说过的话你已经忘了是么?!我怎么和你说的?这才过了几天,你就急不可耐跟着男人回家了?!”
江小艾:“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他找我来是有事!”
段聿城:“能有什么事情?!他对你心怀不轨你看不出来么?!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对你别有所图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对你这么好?!”
雨哗啦啦还在下着,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雨幕中,谁也不肯让步。
江小艾气冲冲看着面前同样怒不可遏的男人,觉得根本没有办法和他沟通。
她说不过段聿城,声音没他大,大喘着气瞪了段聿城片刻,紧接着转头就走!
打着伞的辛泽这才不急不缓道:“段总,要我去追回来么?”
段聿城看了一眼江小艾越走越远的背影,一边往车里钻,一边沉声道:“开车!”
辛泽淡定道:“好的,段总。”
黑色奔驰轿车缓缓驶离叶宸的别墅,将走在雨幕中的江小艾抛到了身后。
车子开出香樟园,又经过了三个红绿灯后,一直一声不吭坐在车后座的段聿城开口了。
段聿城:“辛泽。”
作为一个优秀的私人助理,辛泽在自己老板还没有开口前,就出声道:“放心吧段总,我刚刚已经叫人跟着江小姐了,不会出事的。”
段聿城冷冷看了眼辛泽的后脑勺,不再吭声了。
辛泽一边开车,一边默默:担心她就直接说啊,犯着的偷偷摸摸还叫人跟着么?段总真是……越来越犯\/贱了啊……
另一边,江小艾。
她被段聿城拉出叶宸的别墅,身上手机也还在叶宸家,脚上还穿着叶宸家的拖鞋。
她在雨中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终于在香樟园外的一个红绿灯路口,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半个小时后,刚刚吃完火锅回家的陆晓芊,打开自家大门,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艾的造型。
她的酒醒了大半,想起之前和段聿城那通电话,就有些心虚起来,忙上前,摸这摸那的,诧异道:“哟,小艾,这是怎么啦?和段总吵架了?离家出走了?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用家庭暴力啊?!”
江小艾顶着一头低气压,懒得和陆晓芊犟嘴,她打下陆晓芊乱摸的手,让陆晓芊下楼去出租车费,自己则一溜烟往陆晓芊家里走。
陆晓芊小心翼翼觑了眼江小艾的背影,一声不吭,下楼付钱去了。
打发走楼下的出租车司机,回到自己公寓,陆晓芊这才认真思考起这件事。
从江小艾的造型来看,段聿城真的跑去抓\/奸了?
以段聿城那货的脾气……
陆晓芊抖了抖身体,捂着嘴蛋疼道:“我\/靠,我该不会不小心拆散了一对夫妻吧……”
心虚的陆姑娘坐立难安,眼看着江小艾进了浴室半小时都不出来,以为她要在她家浴缸里弄个什么割腕自杀,忙去敲门。
“小艾啊,宝贝儿啊,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啊,没事,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江小艾头顶冒着热气,裹着一件陆晓芊的浴袍,打开了门。
陆晓芊确认了她的身体完好无损,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小妮子突然就整个踉跄着倒在她身上。
陆晓芊:“江小艾,喂?!你怎么了?!”
江小艾软绵绵靠在陆晓芊胸口,眨巴了一下无神的眼,喃喃道:“芊芊,为啥你家电视机在转圈呢……”
然后,她就晕过去了……
段聿城刚刚回到公寓,刚让自己的万能助理简单处理完手上的伤口,就接到了陆晓芊的电话。
段聿城刚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晓芊已经像放炮似得,在电话那头叽里呱啦炸开了。
陆晓芊:“段聿城,你去抓\/奸了?虽然我对江小艾这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行为表示鄙视,可是!你你你……哎呀,那什么,你老婆现在发烧到38度7了,你到底管不管啊?!”
段聿城:“你说什么?”
陆晓芊一边将江小艾往自己车子里扛,一边气喘吁吁道:“什么什么,她刚到我家就委屈地大哭了一场,说什么你不爱她了啊说她后悔的要死不该去找野男人,我——”
段聿城:“讲人话!”
陆晓芊钻井驾驶室,道:“就是我现在正把她往医院送呢,那什么,你就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来看看吧,到时候死了我可不负责!”
说完,陆晓芊就挂断了电话。
段聿城公寓。
辛泽正准备收拾收拾回家打英雄联盟,便看到自家老板脸一黑,沉声道:“去医院!”
于是,辛泽便又知道——江小艾那小妮子,又出幺蛾子了。
怎么……一天都不能安生呢……
辛泽和段聿城心中,同时默默道。
江小艾会发烧,说起来其实也有段聿城的责任。
段聿城从昨天开始,就有些低烧,今天才转为高烧。
而丝毫没有察觉的段总,抱着自家老婆,睡着一整晚,加上晚上时不时毛手毛脚乱摸\/摸,以及时不时忍不住偷偷亲两口……
不仅如此,今天一整天,江小艾为了照顾段聿城,又是给他做饭又是哄他吃饭,也没少跟他接触。
所以说……淋雨只是其次,关键的病原体,还是段聿城啊!
被传染感冒发烧的江小艾,哼哼唧唧被陆晓芊抬进了医院。
虽然那时候段聿城还在去医院的路上,但是辛泽一通电话,已经给她开了绿色通道。
医生护士一大群人围着这位vip病患,大题小做拉着她做了一圈检查,最后赶去了vip病房躺着,由着她继续在床上哼哼唧唧。
段聿城赶到医院的时候,陆晓芊已经帮着办好了所有的入院手续,正站在江小艾病房门口,和一个小护士在聊八卦。
眼见着段聿城来了,陆晓芊忙立正站好。
段聿城抬头望病房里看了眼。
床上,江小艾依然裹着陆晓芊那件浴袍,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视线对上门外的段聿城,她眉头一皱,哼了一声,翻过身,将撅着的屁股对向了段聿城。
陆晓芊:“段总来了啊,真快啊,呵呵!”
段聿城:“她怎么样?”
陆晓芊:“已经做过血液检查了,没什么大问题,即使病毒性感冒,那丫头小强体质,没事儿,养几天就好了。那什么,因为抗生素不利于身心健康,所以我自作主张拒绝了医院给她挂点滴,已经让医生给她屁股上来了一针了,消炎药也吃了。虽然见效慢一点,但对身体伤害也小。差多久就是这样,那什么,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撤了哈!再见!”
江小艾竖着耳朵听到这里,不由扬起脑袋大吼:“陆晓芊,你去哪里?!”
陆晓芊啧嘴,在闺蜜的老公面前,完全抛弃了前者,义正言辞道:“哎呀,你老公都来了,我还留这里干嘛?还嫌灯泡不够亮,要加盏电灯泡?乖啊,生病了就不要再作了,好好躺着。那什么,段总,晚安,我明天再来啊!”
说完,陆晓芊以神一样的速度,消失在医院走廊。
可怜的江小艾同学,至今都不知道正是陆晓芊那死丫头出卖了她,她才会被段聿城抓住,依然还在感慨自己唯一的战友就这么抛弃自己离开。
眼看着段聿城走进了病房,江小艾忙继续转过头,用屁股看她家段总,以表示心中的不满。
段聿城也没有搭理江小艾,自顾自进了洗手间,洗了一个热水澡,好歹把自己身上上下弄干了。
走出洗手间后,辛泽就吭哧吭哧也赶到了。
他敲开了病房的门,眼见着他家段总已经换上“战袍”,便很规矩地没再进病房,而是站在门口。
辛泽:“段总,我想着今晚你大概要在这里过夜,所以又回了一趟公寓,把你的电脑带过来了,还有,这是换洗的衣服。”
辛公公一手托着电脑,一手托着衣服,恭恭敬敬递了过去,等着段陛下接。
然而,段陛下并没有立刻拿过去,而是目光挑剔地在他两只手上徘徊了一圈,紧接着,从辛公公左手那叠衣服里,抽出了某件衣服。
那是一件女仆装,嗯没错,你没有看错,就是用作床上用品的那种女仆装。
辛公公看了眼那件辣眼睛的女仆装,用念党dang\/章般严肃的口吻,解释:“我看这件衣服叠了放在床头柜上,想着今晚可能用的着。”
段聿城唇角却可疑地牵了牵,沉声道:“我说过今晚睡这里么?”
辛公公毫不以为意,接着道:“那我送你回去。”
段聿城冷哼了一声,然后从辛泽手里拿走了所有东西。
辛泽:“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明天早上再来。段总,晚安!”
说完,辛泽关了门,转头离开,嘴角露出一抹洞悉一切的微笑。
辛泽默默:敢背着老公出去搞\/男人?段总啊,今晚您可真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最好是让她三天下不了床,省的又要出去闯祸折腾。反正人在医院呢,要是玩过头了出点事也不怕,急救室不就在楼下么……
辛泽离开后,一个小护士又进来了一趟,帮着江小艾又量了一次体温。
江小艾的体温还是有点高,不过已经比一开始好多了。护士叮嘱了两句好好休息,就悄悄离开了。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段聿城折腾了一晚上,加上身体也没彻底好全,着实也是累了。他没有开笔记本电脑,而是直接躺下了。
vip病房,不仅有独立的卫生间,出了病床,还另外给家属准备了一张陪护的单人床。
段聿城靠坐在床头,抽了一份辛泽拿来的文件,随手翻看着,没过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段聿城感觉到,身旁的床往下塌陷了些,然后,有什么东西,就压上了他的胸口。
段聿城当时只是在闭目养神,并没有睡着,察觉到动静,双目倏地就睁开了。
然后……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只江小艾……
半夜三更,这小丫头不好好躺在自己床上,爬过来在他身上乱拱什么?
段聿城当下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江小艾也已经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江小艾双腿分跪在段聿城两侧,整个人就是面对段聿城,坐在段聿城的大腿上。
她的头发散开着,脸颊上带着可疑的红晕,一双大眼睛里写着茫然和呆萌。
她伸出双手,摸了摸段聿城还没来得及刮的青色胡渣,紧接着就咧嘴傻笑。
段聿城:“……”
正在段聿城以为江小艾已经烧到开始梦游的时候,面前的小丫头突然又弓着身体,将脸放在他胸口,蹭啊蹭。
段聿城:“……江小艾。”
段聿城终于出声了,可是至始至终,他都保持着原来靠在床头的姿势,没有动。
段聿城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的男中音,有点沙哑,又透着力量感。
江小艾很喜欢他用这样的语调叫自己。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不满地哼哼唧唧,一边继续将滚烫的脸颊往段聿城凉飕飕的胸口蹭,一边不悦道:“诶,别吵!好热……”
段聿城闻言,眉头轻轻一蹙,伸出一只大手,摸上了江小艾的脑袋,想要查看一下,小丫头是不是被烧坏脑子了。
大手贴上江小艾的额头,江小艾立刻像是一只求顺毛的小猫,她主动往段聿城那只手上蹭了蹭,咕哝道:“段聿城,我好难受……”
终于,段聿城从江小艾的一系列表现中察觉出一抹异样。
段聿城觉得,这小丫头现在的状态,不像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反而更像是被人下了迷药,在发情。
怎么回事?
是刚刚用药的副作用?
就在这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了。
震动声惊到了正在求顺毛的江小艾,她不悦的皱眉,转头看到手机,紧接着伸手抓过手机,指着手机上的屏保,又冲着段聿城笑,“段聿城,你看,这是我耶!”
段聿城:“……”
他从江小艾手里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段聿城:“什么事?”
陆晓芊的声音又刺啦啦穿了过来,“段聿城!段聿城!大事不好啊!”
段聿城受够了这个小姑娘的一惊一乍,皱眉道:“说人话!”
陆晓芊:“刚刚那个什么叶宸给我打电话了,他和我说,他一个朋友开玩笑,把一颗迷药偷偷放进了小艾喝的杯子里!小艾当时应该喝完了!”
段聿城:“什么迷药?”
陆晓芊:“哎呀呀,你都是老司机了,还用我解释吗?就是酒吧夜店你们常给小姐灌的,催\/情的迷药啊!哎呀这个叶宸太不是东西了,居然还给小艾下药?!什么朋友开玩笑,我看分明就是他对小艾心怀不轨!那什么,段总,今晚就辛苦你了啊,我看你手还受伤了,不过不碍事,反正这种事儿也用不太着手!就这样吧,祝你们今晚性\/福啊!”
陆晓芊话音没还落下,面前的江小艾,已经噘着个嘴,小狗似的,啃上了段聿城的嘴唇。
段聿城掐断了电话,将陆晓芊的大呼小叫跟着也一起屏蔽掉。
眼前的江小艾,已经捧着他的脸,小嘴儿拼命啃着他的唇畔。
作为一个新手,在接吻亲热这种事情上,江小艾显然并不熟练。她含着段聿城的唇瓣又是啃又是舔,发现段聿城丝毫不配合,一动都不动。
明明肥肉就在眼前,可是怎么都吃不到。
江小艾难受极了,眼里泪水都急出来了,她一脸委屈,看着眼前的男人,控诉道:“段聿城,我难受,嗯……好难受……”
段聿城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滚烫起来。
他一把抓住了江小艾在他胸口乱摸的手,哑声道:“在外头惹了这么多事情,发着烧还不肯安分。江小艾,越来越没规矩了,嗯?!”
江小艾委屈道:“我又没有做坏事,我又不知道叶宸要和我告白,而且我不都是拒绝他了么!”
她的长发不断撩着段聿城的胸口,脖颈,她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还有她情迷意乱的眼,她红润的唇畔,她……
段聿城猛地勾过江小艾的后脑勺,终于主动将薄唇覆上江小艾的唇瓣,给了江小艾一个缠绵而热烈的湿\/温。
得到满足的江小艾,坐在段聿城的腿上,愉快的哼哼唧唧了两声,双手不自觉就抱上了段聿城的脖颈。
段聿城扣在她后脑勺的手下滑,抱紧了她的后背,让她整个人贴上了他,另一只手则快速解开了江小艾身上浴袍的带子,滚烫地大手顺着她的大腿一侧,一路上滑,经过她纤细的腰肢,经过她光滑的后背,一直覆上了她柔软的胸\/口。
江小艾身体止不住的轻颤了一下,她伸出自己的舌头,试探性地想要主动去触碰段聿城,却立刻被他的舌头卷住,再也抽不开。
足足过了两分钟后,段聿城才停下了这个激烈而热烈的吻。
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周围的温度也跟着节节攀升。
江小艾抿了抿唇,噘着嘴,抱着段聿城的脖子,主动吻了吻段聿城,轻声道:“我还要……”
段聿城薄唇轻轻挑了挑,温柔地配合着她吻了一口,哑声接上了刚刚江小艾的话,“要不是你拒绝了他,我刚刚就已经要了他的命了!”
意识模糊的江小艾,已经丧失了阅读理解的能力,她没听懂段聿城这话,只是亟不可待去追逐段聿城的唇畔,以解救她快烧起来的身体。
段聿城伸手抚过她满头的长发,轻声黯哑道:“一而再再而三在外头给我惹是生非。江小艾,今天我就好好给你立立规矩,教教你,什么是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言毕,段聿城倾身吻上了江小艾发丝间的耳朵,在她的外耳廓上,留下了一串晶莹的水痕。
温暖湿热的气息传递到耳中,瞬间抵达四肢百骸。
江小艾觉得,有一只猫爪子在她身上挠痒痒,可是却怎么都挠不到痒处,难受极了。
——
魚:本文签约腾讯文学,欢迎姑娘们进qq书城看正版文以及本章后续章节,你们懂得。
这一夜,对于江小艾来说,格外漫长。
她完成了从一个少女到一个女人的蜕变,她与段聿城之间,抵达了男女之间可以到达的最亲密的距离。
这一夜,她在段聿城的身下承\/欢,她欲罢不能地喘\/息\/呻\/吟,她承受不了后又哭诉求饶。她前所未有感知着这个男人的气息,触\/摸着这个男人坚实的身体。
她一遍遍呼唤着这个男人的名字,而这一声声的段聿城,伴随着她的第一次,永远烙印在了她的心底,成为了她人生最浓墨重彩的一座丰碑。
*
周六大清早,在家闲来无事的陆晓芊,难得起了个大早,在小区楼下买了山东煎饼和豆浆,一溜烟往医院去了。
她原本是想来个宅急送,给段聿城和江小艾送上美味早餐,以表自己的愧疚之意。
然而,她老人家站在病房门口老半天,都没有人出来应门。
陆晓芊想起了昨晚叶宸提到的迷药的事,顿时恍然大悟,感慨了一声“昨晚战况激烈”后,就一溜烟又跑去护士台调戏小姑娘了。
陆晓芊是法医,这家医院和她单位也不远,这里的几个护士,她几乎也都认识。
陆晓芊原本是打算和几个小护士聊聊天磨蹭掉点时间,以等着段聿城和江小艾起床。
可是没想到……
护士a:“哎哟,陆法医,你又来啦?!”
陆晓芊:“你这什么表情?发情啦?”
护士a:“哎哟喂,你是不知道哦!昨天晚上啊,那间vip病房啊……啧啧!”
陆晓芊好奇道:“怎么了怎么了?”
护士b翻了个白眼,“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要过夫妻生活,回家不行么?偏偏在医院?那小丫头烧的都快傻了,那个男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做出来的真不是人事!”
陆晓芊这老油条目光一亮,哈哈一笑,问:“怎么?你们进去换药撞见啦?谁在上面啊?男的还是女的?”
护士a:“哪里还需要进去啊,大半夜的,整个楼层只要没睡的,大概都听到了。可苦了我们这些值班护士,孤家寡人,半夜还要受这些刺激,哎,没人性啊!”
护士b:“你是不知道,好几个病房里的人都跑过来向我们反应情况,让我们去处理。可我们敢吗?人家vip客户啊!”
这时候,一个经过的穿着病服的老太太听到几个人在这儿说这一茬,顿时来了精神。
她一拍护士座,一脸的悲愤,看精气神,丝毫没有生毛病的样子,“现在的年轻人啊,太不要脸了!公众场合,就算要做点那什么事情,那你低调点呀,你是没听到那个女人叫的哦,我看床都要塌了!”
陆晓芊:“……呵呵呵呵,阿姨,年轻人嘛,我们要体谅,要理解!”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离开。
床都要塌了……这到底是在床上“打架”还是床下打架啊!
陆晓芊听得一斤汗,又和小护士们唠了几句嗑,便又回到了vip病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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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好一阵门,还是没有人应门。
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声的敲门声,哪怕是冬眠的熊也该震醒了吧?
陆晓芊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张惊恐万分的脸!
这时候,辛泽提着大包小包,慢慢吞吞也来了。
辛泽:“陆小姐?这大清早,您是做什么呢?”
陆晓芊看到他,忙招呼他过来,惊恐道:“赶紧找人要备用钥匙!里头出事了!”
辛泽被陆晓芊那副焦急的模样唬住了,眉梢一挑,脸色也严肃了些,“什么事情?”
陆晓芊哎呀了一声,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四个字,“************辛泽;“…………”
陆晓芊:“我没有开玩笑,刚刚护士他们都在说,昨天晚上里头的战事不得了,江小艾那死丫头叫的整栋楼的人都没睡!她又被人下了药,你家段总肯定是昨晚被她榨干了!”
辛泽对于陆晓芊的话表示相当怀疑,可是当他也敲了半天门,没人应门后,他居然有点相信陆晓芊那货嘴里的话了……
陆晓芊:“小艾还发着烧呢,昨晚这么一折腾,估计也半死不活了。他们两现在估计都是双双昏迷,赶紧的,找钥匙!”
辛泽又给段聿城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有人接后,便将东西往陆晓芊手里一堆,真的去找备用钥匙了。
后来辛泽想想,觉得自己那时候肯定是被魔障了,否则他为什么会居然相信陆晓芊这些满嘴不靠谱的推理……
用备用钥匙打开门,辛泽刚刚推开门,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住了。
陆晓芊这根搅屎棍还不忘添乱,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
房间里,段聿城此刻刚刚抱着江小艾从浴室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浴袍,怀里还抱着一只裹着浴巾的江小艾。
段聿城的脑袋上还有水滴滴答答着,而江小艾身上的浴巾,也只勉强裹住了重要部位。
辛泽推门看过去的时候,小丫头正哼哼唧唧往段聿城肩膀上蹭,一副完全没有睡饱的样子。
辛泽的视线快速略过江小艾露在外面的身体,以及她胸口那一颗两颗三颗的草莓。
紧接着,他淡定地迎上了段聿城黑压压的视线。
辛泽正要开口,段聿城已经吼出声,“滚出去!”
辛泽微笑,点点头,说了一声好的,连忙把门关上。
陆晓芊本还想趁机看看帅哥不穿衣服的模样,没想到只来得及瞄到帅哥怀里半死不活的江小艾,将被赶了赶了出来。
陆晓芊忍不住唏嘘,“我\/靠!你看到江小艾胸口的吻痕了?!都快赶上一亩草莓场了啊!这小妮子居然敢红杏出墙,昨天晚上估计被你家段总**了吧?这小身板,啧啧,也是难为她了!”
辛泽忍住了想要掐死陆晓芊的冲动,尽可能克制着火气,道:“陆小姐,作为一名法医,您做事说话,是不是应该都要更严谨得体一点?”
陆晓芊眨巴了一下眼,道:“那要我怎么说?过度\/性\/行为?**********辛泽自鼻间长吁了一口气,拒绝交流。
陆晓芊把东西往旁边椅子一放,道:“喂,还没吃早饭吧,来来来,热腾腾的山东煎饼配豆浆,要不要来一份?加香菜不加香菜都有!”
辛泽纹丝不动,站在走廊上,看着陆晓芊大口大口的囫囵吞饼,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这不,江小艾那死丫头吃相也是如此**。
辛泽:“市局最近很闲么?”
陆晓芊:“杀人案哪能天天有。再说今天是周末。”
辛泽:“陆晓芊,你真的是法医?”
陆晓芊:“不信?给我一把手术刀,菜刀也行,我吃中饭前就能把你大卸八块,肥肉精肉分得开开的,所有器脏都完整无损!”
辛泽:“好好一姑娘,做什么法医?”
陆晓芊咧嘴一笑,比了比手势,道:“医患关系稳定啊!最关键的是,病人不会叫疼,怎么切切割割都无所谓!”
不知道为什么,辛泽看着此刻陆晓芊笑眯眯的模样,有种后背发寒的凉飕飕。
辛泽话题一转,道:“你和江小艾是怎么认识的?”
陆晓芊:“初中同学,同是天涯学渣,就志同道合了。”
辛泽:“那江小艾的身世,你了解多少?”
陆晓芊耸肩,“她从小在孤儿院,没有父母,这种戳人痛处的事情,我哪会去问。你问这些干嘛?凭你们段总的手腕,这些他查不出来吗?不过话说来,喂,小哥,我以为你家段总和小艾扯证,只是为了某项目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假戏真做了?那他打算之后事情结束了,要怎么收场?”
辛泽唇角挑了挑,漫不经心道:“你觉得,他有想要收场的意思么?”
陆晓芊闻言,一愣。
这时候,病房里,传来了段聿城的声音。
“辛泽。”
辛泽不再多言,转身推门进了病房。
陆晓芊啃着山东煎饼,啧嘴,对辛泽做出了中肯的评价:“真是个闷\/骚的男人……”
段聿城昨天本就发着烧,江小艾更是不例外。两个病号虽然都前后吃过药接受过治疗,但是因为昨晚的浴血奋战,很不幸还是双双倒下了。
虽然没有陆晓芊推测的*******以及烧坏脑子这么夸张,但是段聿城还是又被灌了不少药,而江小艾的屁股上,又很不幸挨了一针。
整个上午,两个人各占一张床,安安分分地躺尸,到了中午,段魔王又开始作妖了。
他嫌弃医院的饭菜实在太难吃,勒令辛泽立刻去买菜,要江小艾亲自做给她吃。
江小艾烧的头重脚轻,身体更是被某人折腾地每一块好肉。
作为一个重伤患,她居然还被要求起来干活!
还有天理吗?!
江小艾躺在床上,踹着腿儿大声抗议。
然而,对面床上,段聿城一句凉飕飕的话,就让她偃旗息鼓了。
段聿城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道:“不想做饭?那我们做点别的?”
江小艾表示愤慨,然而却又不得不屈服在段魔王的淫\/威之下,忍辱负重下床,一边往vip病房自带的小厨房走,一边小声嘀咕:“简直是没有人性!”
段聿城:“江小艾,昨晚是谁爬上了谁的床?是谁抱着我说我要?病房里有监控,需要我现在让辛泽调出来么?”
江小艾:“……”
她拿起一个枕头就丢向段聿城,随即一声不吭溜进了
关于昨天晚上……
虽然当时江小艾神志不清,满脑子的淫\/荡,可是第二天起来后,却记得昨晚的每一个环节……
天知道一大早护工来换床单时,江小艾看到床上那一滩血迹有多难为情……
作为初尝禁果的姑娘,对于男女之事,江小艾觉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但同时,她也非常不爽。
——因为昨晚段聿城拖着她,真的折腾了好久好久才停下!
然而,即便是此刻江小艾骨头都要散架了,可她却也只能咬碎牙往自己嘴里咽。
为啥?
段聿城不都说了么——昨晚到底是谁爬上了谁的床?!
虽然段聿城可恶,但是主动的还是她江小艾啊!
关于迷药的事情,段聿城并没有告诉江小艾,他并不打算让自家的小丫头知道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所以,江小艾至今将昨晚发\/情的原因,归结到了这场高烧。
一锅白粥,一盘白灼虾,一碗西红柿蛋汤。
午后,江小艾和段聿城对坐在病房的桌子旁,默默开始吃饭。
整个吃饭过程,江小艾都没有说一句话,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一看到段聿城,她脑海里就要脑补出昨天晚上的画面有木有!
吃完午饭后,江小艾又爬回自己床上躺尸去了,因为昨晚睡眠不足,没多久,她就抱着被子又睡过去了。
段聿城在病房里处理了一些工作邮件,一直到近黄昏,辛泽再次过来。
他拿来了一沓需要段聿城签署的工作文件,还从陆晓芊那里,带回来了几件东西。
辛泽:“江小姐的手机是昨天晚上落在陆小姐家。另外,这幅画和这张照片,陆小姐说,是叶宸今天中午联系她,送到她这边的,说是要还给江小姐。我看了看,大概是当年江小艾还在孤儿院时的东西。”
段聿城将江小艾的手机放到一边,拿起了那张照片。
照片正是昨晚江小艾看到的、自己十岁那年坐在孤儿院外梧桐树下的场景。
辛泽瞄了两眼,觉得这小丫头果然从小就长了一张红颜祸水的小脸——有鼻子有眼的,模样很是可爱惹人。
段聿城放下照片,又拿起那副卷起来的画。
他皱了皱眉,看了很久,才意识到,画里是一座摩天轮。
辛泽提醒道:江小姐是在三岁时,被人遗弃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下。
段聿城突然想起,那天带着小丫头吃火锅时,她似乎也是盯着窗外的摩天轮看了许久。
段聿城收起手里的话,视线不由再次落向前方。
床榻上,江小艾一手抱被,一腿夹被,睡得正是香甜。
江小艾这一觉一直睡到外头天黑蒙蒙才算是醒过来。
护士又来给她量了一下体温,确认她基本已经退烧了。
在段聿城的圣旨下,她又在小厨房做了两个菜,伺候着段大爷一起吃完了晚餐。
紧接着,段聿城就道:“去换衣服。”
江小艾:“回家了吗?”
家这个字,意外戳中了段聿城的心坎,他不动声色看了眼面前依然有些没睡醒呆呆萌萌的小丫头,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道:“带你去放放风。”
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依然下着,辛泽开车,带着两人抵达了游乐园。
下车后,江小艾看了眼游乐园大门口,转头惊喜道:“游乐园?!”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
段聿城替她将身上的外套拉了拉,一手撑着一把伞,一手插在风衣口袋,带着江小艾进去了。
天下着小雨,加上赶着一个寒潮大降温,又是大晚上,所以,游乐园里的人并不多。
不过,天气和人气都没有影响到江小艾的心情。
她跟着段聿城的身旁,乐呵呵的左顾右盼,道:“上次来这里,还是初中春游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咦,段聿城,那里有套娃娃!走,去看看!”
说着,江小艾就一把抱着段聿城的一条胳膊,兴冲冲朝一拍店门去了。
游乐园门口附近,有好几家小店,每一家小店各有不同,却又殊途同归,无非是射击、扔圈圈,或者是通过其他游戏方式,来赢的奖品。而奖品也大同小异,无非是各种带毛毛的玩偶,小到拇指粗细,大到一米多高。
江小艾找到一个射击摊位前,问段聿城要了一百元钱,然后就扛着枪玩起来。
然而,一百块钱输完了,她却依然连一环都没打着。
段聿城实在看不下去,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骂了一声蠢,就接过枪,一连打了好几个十环!
江小艾高兴坏了,那些个肉啊骨头啊也不疼了,拍着手在旁边蹦蹦跳跳。
江小艾:“老板,这个成绩可以随便挑了吧?我要那个,最大的那只熊!”
段聿城和那只大熊大眼瞪小眼片刻,立刻拒绝道:“不行!”
江小艾:“怎么不行了,我就要那只熊!你傻啊,能要最大的为什么不要最大的!”
段聿城:“那么大一只熊,家里没地方放!”
江小艾不服道:“我来放!我要晚上抱着它睡觉!”
段聿城:“晚上你抱着我就够了。”
江小艾:“……段聿城!”
段聿城无视江小艾的抗议,让老板拿下了一直他手掌大小的玩偶,随即塞到了江小艾怀里。
那是一只粉色的小猪,大耳朵大眼睛,顶着个大鼻子。
江小艾看了一眼,就不满道:“我不要这个,傻乎乎的!”
段聿城伸手,捏了捏玩偶的耳朵,中肯道:“这个像你,就要这个了。”
说完,段聿城就一把圈住江小艾,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江小艾一步三回头,却只能不甘心地抱着傻猪离开了。
深入游乐园后,各项设施也跟着映入眼帘。
江小艾东窜西跳,看见哪一样都想玩一玩,都被段聿城以危险或者幼稚为理由拒绝了。
最后,江小艾走到旋转木马前,道:“那这个总可以吧?你带我来游乐园,又不准我玩,游乐园是用来看的吗?”
段聿城觉得,游乐园这种东西,建了纯粹是浪费城市资源,来玩的人不是脑\/残也就是傻缺。
他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娱乐项目并不感兴趣。
然而,看着小丫头一脸不平,随时要炸毛的模样,他还是捏着鼻子答应了。
江小艾拽着段聿城往旋转木马上走,段聿城皱眉,“江小艾!松手!”
江小艾:“陪我一起玩嘛!没事的,现在没人,不会有人看到的。我们坐那个茶杯!快点快点!”
在江小艾的软磨硬泡下,段聿城被拉入了一个茶杯造型的塑料盒子里。
紧接着,机器启动后,巨型茶杯承载了两个人,就缓缓动起来。
闪烁的灯光,缓慢转动的大圆盘。江小艾笑得睁不开眼,段聿城却一脸面瘫。
他的大长腿坐在茶杯里显得有些局促,他双手抱在胸口,打量了一圈,实在不明白这种原地转圈圈的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很快,他就将视线落到了江小艾身上,并从她笑得幸福愉快的脸上,找到了些许快感,这才抚平了心中的嫌弃。
江小艾,真的是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并且非常知恩图报。
你给她一粒糖,她就会恨不得给你买下一座超市。
而今晚,段聿城只是带她来一个游乐园,就把她乐的已经找不着北了。
命运多舛的十多年经历,并没有让她丢失纯真,相反,她比任何一个同龄人,活的都要纯粹干净。
而这样一份纯粹和干净,对段聿城这样从小生活在明争暗斗豪门中的人来说,实在太具吸引力了。
有时候,段聿城只要看到这小丫头的一颦一笑,内心的浮躁就会奇异地消失,变得平和起来。
江小艾并不知道,自己此刻被人在歪\/歪赞颂着。她心满意足和段聿城从圆盘上走下来,视线又垂下地盯上了一旁一家卖冰激凌的小店。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段聿城拎走了。
段聿城:“江小艾,鼻涕还没流干净,就忘了自己现在还在生病了?”
江小艾:“就吃一个!”
段聿城:“你是不是还想上天?”
江小艾:“段聿城!”
两个人走走停停,嬉闹间,终于到了段聿城此行的目的地。
当巨大的摩天轮出现在眼前时,江小艾脸上的各种表情都归于平静。
她扬起脑袋,静静伫立,默默望着这巨大的庞然大物。
段聿城站在一旁,默默注视了她片刻,紧接着,就抬手揽住她的后脑勺,带着她进了一间摩天轮的小格子屋。
随着巨大的圆盘一点点转动,江小艾和段聿城坐着的小格子屋,也一点点升向了天空。
江小艾静静坐在长椅上,侧首望着玻璃窗外的夜景。
淅淅沥沥的雨滴还在持续落下,点点滴滴落在窗户上,让江小艾倒映在玻璃上的侧脸,看上去像是哭过一般。
她静默坐了片刻,紧接着,缓声开口:“锦江乐园摩天轮,高108米,直径98厘米,每转一圈的时间,是25分钟。它也是国内首座超过百米的摩天轮。”
对于江小艾如数家珍般说出这座摩天轮的信息,段聿城并没有表现出好奇,他只是默默听着,并没有出声。
又是沉默了片刻后,江小艾再次开口:“我三岁那年,我的父母带我来这座游乐园,他们带我玩了一圈,最后领着我,到了这座摩天轮下。然后,他们给了我一包喔喔奶糖,告诉我,他们有点事,需要离开一会,让我先独自坐摩天轮玩。我那时候很高兴啊,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玩具,拆了一颗糖含进嘴里,就听话的上去了。”
江小艾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紧接着,牵了牵嘴角,继续道:“那天,我在摩天轮上坐了一圈又一圈,我趴在窗口,看下面的人,是不是有爸爸妈妈。可是……他们始终没有出现。再后来,我下了摩天轮,站在摩天轮下,眼巴巴等他们回来。我吃完了一整包糖,我从白天等到了天黑……可是,他们就是不来。”
江小艾长吁了一口气,动了动身体,轻声道:“段聿城,你知道么?孤儿,和弃儿,是不一样的。孤儿是没有了父母,只能去孤儿院。可我不是,我我弃儿,即使明明有父母,可是他们不要我了。”
“我经常想,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突然不要我了?是因为生活困难吗?还是因为又有了小宝宝?在孤儿院的日子里,我一直期待着他们会突然后悔,会将我从孤儿院里接出去。可是,没有,没有,没有。”
江小艾一连说了三个没有。
每一声都要比前一声更轻,更无力。
三岁的孩子,被父母抛弃,这是多么大的一种创伤?
而江小艾此刻想到的更多的,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如何一步步踩着泥泞,在这个城市存活下来。
那天,王倩曾经说过,人应该有更高的追求,多读书,拿个好文凭,又更高的社会地位。
是啊,道理江小艾都懂。
可是,不是她不愿意,是因为她不能啊!
在其他孩子可以专心念书的时候,她已经要未雨绸缪想着离开孤儿院后如何独自生存。
认真念书,深造?
谁给她提供经济来源?
她没有选择,她只能早早离开学校,在这复杂的社会里举步维艰,而她付出全部的努力,却也只能勉强糊口生存而已。
想到那些困苦潦倒的日子,江小艾心里前所未有的心酸。她抽了抽鼻子,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泪了。
她咬了咬唇,伸手快速用袖口将泪水抹去,倔强地不愿意让段聿城看到自己的泪水。
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脑袋。
紧接着,熟悉的气息混着水汽,传递过来。
江小艾没有动,安静地靠在段聿城的一个肩膀上,盯着眼前发呆。
而与此同时,游乐园的另一边,辛泽放下了手中的望眼镜,紧接着,又打了一通电话。
不到一分钟后,游乐园的上空,突然出现了璀璨的烟花,还有上百上千的气球,在摩天轮的四周,一点点飘上天空。
一位经过的游客撑着伞,站在辛泽旁边,仰头看着天空,唏嘘:“这烟花好大,不少钱吧?这得有上千个气球吧?”
辛泽唇角勾了勾,眯着眼,双手插在风衣口袋,轻声道:“烟花倒是其次,无非花点钱,关键是这些破气球,9999个氢气球,整个s市婚庆公司今天下午可是忙坏了呢……”
游客震惊:“我去?!这么多?!这大下雨天的,又是放烟花又是放气球,谁这么壕?神经病啊!”
辛泽:“是啊……有些人谈起恋爱来,真的是jian到了家了呢……”
游客好奇:“诶?谈恋爱啊?这是表白?大下雨天的,我去,挺别具一格啊!”
辛泽完成了任务,也没有兴趣和路人一起吐槽,转身往车的方向去了。
烟花从一束两束,变成了十多束一起升上天空,照亮了一大片夜空。
璀璨的烟火下,一个、两个、十多个气球慢慢升起……
当成千上万个气球在烟花下,全部升上天空时,周围经过的所有人,都发出了惊艳地赞叹!
整个摩天轮被粉色的气球包裹住,五彩缤纷的烟花下,如同一片童话世界!
而此刻,神情呆滞靠在段聿城肩膀上的江小艾,目光里也一点点凝聚起难以置信的惊奇!
她目不暇接看着小格子屋外的景致,不由站起来,趴到了窗口边。
“好美……”江小艾由衷赞叹!
当气球飞过她所在的小格子屋时,江小艾惊讶的发现,粉色的气球上,居然写着什么。
江小艾仔细一看,却见上面用加粗的签字笔,画着一副画。
画的线条很简单,三五笔就勾勒出一个小女孩的脸。
大眼睛,微笑,丸子头……
不止是一个气球,几乎每个气球上,都有这么一副近乎是logo的画!
江小艾歪着脑袋,和气球上的小女孩们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的段聿城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江小艾仰头看他,试探道:“段聿城,这个气球上的……是我?”
段聿城垂眸看着她,沉声问:“喜欢么?”
烟花和气球倒映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中,也照亮了他隽朗的脸孔。
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他不看窗外的令人惊艳的美景,却只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那眼神,轻盈却专注,倾注着主人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与宠眷。
那一瞬间,望着段聿城,江小艾的内心,如同掀起了一场龙卷风,各种情绪一瞬间席卷她的心头,让她几乎有些站不住脚。
江小艾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段聿城双手插在风衣口袋,站在江小艾面前,低头,近距离看着眼前泪痕未干的人。
他说:“江小艾,无论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去,那都不重要。如果这里曾经给你带来过悲伤不愉快的回忆,那么,从今天开始,这一切悲伤不愉快都将不复存在。”
他伸手,食指指腹轻轻拭去江小艾眼角的泪珠,又滑过她的脸颊,捏起她的下巴。
段聿城用低沉而轻缓的声音,一字一顿继续道:“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当你想起这座摩天轮的时候,你想到的只能是我,明白么,江小艾。”
说完,段聿城俯身,在江小艾的唇畔间,落下一个清浅温柔的吻。
泪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次从江小艾眼角滑落,她怔怔望着段聿城,望着生命中第一个愿意如此煞费周章对她好的男人。
段聿城唇角扬起一抹笑,薄唇轻轻吻过她脸颊一侧的泪,沉声黯哑道:“那我,就当这眼泪,是为我流了,江小艾。”
江小艾伸手就熊抱住了眼前的男人,在他怀里,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我没有参与过你的童年时代,我也无法改变运命曾经对面带来的伤害。
但是,江小艾,我会用我段聿城的名字,填补代替你曾经所有遗憾悲伤的过往,让你忘却它们,让你心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他没有披荆斩棘拯救我于兵临城下的爱情。
可他却用这样狂妄而霸道的方式,驱逐着我内心的阴翳与黑暗。
段聿城,我不该爱上你。
可是,这一刻,或许,我已经爱上了你……
从摩天轮上下来后,江小艾的脚步,不由再次顿住,站在了十多年前,她曾经驻足站立,等待父母归来的地方。
一只大手伸过来,不由分说捏紧了她的微凉的手,牵着她头也不回离开。
江小艾抬头,看了眼段聿城。
他一手稳稳撑着伞,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她的手。
他步伐坚定,仿佛就要这样,牵着他,走到风雨的尽头。
江小艾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淅沥的雨丝下,巨大的摩天轮依然慢慢转动着。
如同十多年前一般,可却似……又有了什么不同。
回到医院病房,推开门进入,看到眼前所见,江小艾处在感动酸涩中的内心,终于冲进了其他异样的情愫。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单人病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双人的!
江小艾视线追上已经进门的段聿城,震惊道:“……段聿城,你——”
她话没来得及说完,一个走廊里经过的老太太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她用很不友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江小艾,同时开口道:“哟,小姑娘,还没有出院啊!年轻人要节制点,我也是过来人明白!那今晚上稍微叫轻一点好伐?我们老人家,本来晚上睡眠急浅,再被你这个一叫,哪能受得了啊!”
江小艾一句话便立刻卡死在了喉咙里,脸上连着耳朵,立刻爬上了一层绯红。
老太太说完,摇摇头就走了,过来量体温的护士,撞见了站在门口的江小艾。看到她红彤彤的脸蛋,顿时大急,“哎呀,江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烧起来了?快进病房躺下,我给你量体温!”
江小艾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她落荒逃入病房,乖乖坐在床上,任由护士给她量体温。
护士拿着温度计,奇怪道:“咦,已经退烧了啊,那怎么脸还这么红?”
整个过程,段聿城站在一旁,一直保持着唇角上扬,目光别有意味地望着江小艾。
江小艾被他看的都快原地热化了,等护士一离开,立刻飞似得冲进了洗手间。
*
听闻这个周末,段聿城和江小艾双双生病病院,周末上午,陶林青女士就风风火火赶到了医院前来探望。
段聿城一大早已经离开医院去公司了,病房里此刻只有江小艾独自一个人在。
陶林青提着一大堆东西进入病房,上来就是对江小艾一阵嘘寒问暖。
陶林青:“医院的饭菜难吃吧?小艾,来,妈妈熬得粥,趁热喝了!”
江小艾接过陶林青递过来的保温盒,说了声谢谢,就喝起来了。
陶林青在床旁坐下,一边看着自己女儿吃东西,一边目光里多了几分慈祥疼爱。
陶林青叹息,“傻孩子,学校里发生了那种事情,你怎么也不和妈妈爸爸讲一声?你别人欺负成这样,我们居然毫不知情。别骗我了,妈妈都知道了。”
江小艾笑了笑,道:“没事,妈,段聿城都已经帮我出过气了!”
陶林青点点头,显然也已经了解到这点,道:“哎,之前你爸爸希望你去念书,是看你年纪还小。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小艾啊,你现在已经和段总结婚了,平时生活重心就应该转到家庭上了。至于学校那边,按照妈妈的意思,发生了这种事情,干脆就不要去了,等明年五六月,直接去拍个毕业照领个毕业证就行,用不着这么难为自己。”
江小艾唏嘘:“这样也行?!”
陶林青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嗔了她一眼,道:“怎么不行啦!咱们江家在s市可不是小户人家,你爸爸妈妈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那还像话吗?刚刚妈妈讲的话听到了伐?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啊,就是这个——”
说着,陶林青拍了拍江小艾的肚子,一板一眼道:“念书算什么,生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江小艾:“……咳咳咳!”
陶林青:“怎么样,最近和段总之间的房\/事还顺利吗?”
江小艾:“……咳咳咳!!!”
陶林青:“哦哟当心,粥洒出来了,等等,妈妈帮你擦擦!”
陶林青女士急吼吼拿了纸巾,帮着自己闺女擦胸口的粥。
然后,她就看到了某些不该看到可是非常想看的东西。
陶林青盯着江小艾胸口脖子上那些草莓点点,兴奋道:“哎呀,看来是妈妈多担心了!就是嘛,我就说,段总现在正是火力最旺的时候,这样妈妈就放心了!”
陶林青:“妈妈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哦!呵呵呵呵!来来来,多吃点多吃点,怀孕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小身材板,别到时候累着了!呵呵呵呵!”
眼见着陶林青笑得合不拢嘴,江小艾哭笑不得,只能默默大口喝着美味的海鲜粥。
陶林青坐在闺女旁边,喋喋不休冲她倒了不少话,末了,她谈及了一件事情。
陶林青:“对了,小艾啊,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讲。最近你爸爸和恒御集团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恒御把原先拍下的一块地,原价转让给我们九洲了!”
江小艾脑袋一歪,道:“恒御?是不是那个叫凌萧的?”
陶林青点头,“对呀,凌萧就是恒御的总裁!”
江小艾点点头,“前几天我和段聿城吃饭,碰到他了,他好像和段聿城还讲了很多话。”
陶林青:“就是呀!就是因为段总从中斡旋,恒御才愿意把这块地皮让给我们九洲的!所以这一次啊,段总真的是帮了我们九洲一个大忙!不仅如此,上次那几个亲戚托你让段总办的事情,他也都帮忙办了!又快又好!”
江小艾不假思索道:“那不是挺好吗?”
陶林青点头连连,笑着摸了一把江小艾的脸,道:“就是呀,这些呀,都是我们小艾的功劳。段总会出手帮忙,还不是因为你嘛!”
段聿城会出手帮忙,事出有因,但绝对不是因为她江小艾。
想到那两张照片,江小艾心中便忍不住有些隐隐不安。
段聿城千方百计做那么多事情,难道只是为了帮助江临和九洲?
陶林青继续道:“你爸爸为了感谢恒御,邀请他一起吃饭,凌萧的太太说,外头吃还不如自己家,所以希望可以来咱家吃。时间都定在今天晚上。段总不希望现在公布你和他的夫妻关系,所以今天晚上,你和他来不来,你们两个人自己决定,一会别忘了和他打个电话问问,听到了没?”
江小艾点点头,心思却还在照片和段聿城阴谋论的思路上,她忍不住开口,问:“妈,你和爸,年轻的时候,是怎么认识的啊?看着你们似乎感情一直很好。”
陶林青只当是自己闺女在问她取经,想要多知道些维护夫妻关系的经验,也没有多想什么,开口道:“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啊,追的人可多了。妈妈的娘家家世背景都相当好,可是当时,妈妈一眼就挑中了你爸爸。那时候九洲还没有创建,他啊,只是个愣头小青年。”
江小艾:“那你怎么会看上他?”
陶林青目光有神,笑道:“因为妈妈眼光毒,一眼就看出来,你爸爸是个潜力股,比那些只会花钱泡妞的富二代强多了!”
江小艾:“那……他除了和你之外,还和别的女人谈过恋爱吗?”
陶林青:“没有!”
江小艾:“你这么肯定?”
陶林青:“结婚这种事情,我肯定要弄弄清楚呀!我当时调查过你爸爸,他也亲口说了,我可是他的初恋!”
江小艾:“嗯……那可能是结完婚后?”
陶林青嗤之以鼻,“就你爸爸?先不要讲他有敢不敢有这个胆子在我眼皮子底下瞎搞,就算他敢甚至做了,他能瞒过我的眼睛吗?!开玩笑!小艾啊,男人啊,本性都差不多,你啊,该硬气的时候也要硬气点,尤其是段总,这个年龄这个身价摆在那里,多少小姑娘排着队削尖了脑袋想要爬上他的床?哪怕是*****哪怕是情\/妇,都会有人抢着来,所以啊,你更要当心,晓得伐?”
陶林青讲着讲着,不忘实地教育,对江小艾又一次进行了洗脑。
江小艾点头连连,但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她满脑子都是那张江临骑自行带那个女人的照片。
那个年代啊,敢把女人放在车横杠上在外头骑车,已经是相当张扬的事情了吧?
可想而知,江临当时和那个女人,一定关系非同寻常啊!
所以……陶林青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自己少算了一个漏网之鱼吗?
不知道她哪天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气的原地爆炸?
陶林青离开后,江小艾犹犹豫豫好久,终于还是决定,得把在江临办公室发现照片的事情,和段聿城说说。
无论如何,她现在也是和段聿城在一条船上的。
至于他书房那张照片……江小艾直觉,自己还是不要提的好。
黄昏的时候,辛泽和段聿城回到了医院。
江小艾还没来得及提陶林青的晚宴邀请,段聿城就已经开口:“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去江家吃饭,吃完直接回公寓。”
江小艾哦了一声,就开始收拾起东西。
段聿城也没有背着江小艾,径直在沙发上坐下,扯了扯领带,沉声问站在一旁的辛泽。
段聿城:“人都安排好了吗?”
辛泽:“都好了,放心吧,今晚一定到江家。”
江小艾抬头,“诶?还有人要去吗?”
段聿城:“闭嘴。”
江小艾:“……段聿城,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小艾拿起柜子里那件女仆装,忍不住大吼!
段聿城凉飕飕道:“前天晚上你就是穿着这个爬上了我的床,我忘了么?”
一旁的辛泽,眉梢轻轻一挑,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艾。
段聿城表情严肃,显然并没有兴致和江小艾闹腾,江小艾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瞪了一眼他,继续收拾东西了。
段聿城:“一定要万无一失,江临性格多疑严谨,稍微不对,他就能察觉出问题。”
辛泽:“背景和履历都是真实的,查也没用。至于其他的,那人是个明白人,不会出岔子,放心吧。”
段聿城坐在沙发上沉默了片刻,紧接着道:“凌萧那边打过招呼么?”
辛泽:“没有说明白,我只暗示了一下凌太太,如果江临邀请吃饭,最好要去江府。凌氏夫妇都是聪明人,他们应该都明白,今晚是个局。”
段聿城:“这顿晚饭估计也吃不好了,回头你准备份厚礼,送到凌萧家。”
辛泽:“好。”
段聿城和辛泽之间的谈话,基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江小艾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
今晚江家的晚宴是个局?
还有,还有谁要来参加晚宴?
段聿城到底要做什么?
她顶着一脑袋的问号,拿起辛泽提来的袋子,进了洗手间换衣服。
段聿城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基本已经换好,正在扎自己的头发。
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白底体恤,配一条a字酒红色及膝的短裙,再加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高腰小裙束起体恤的下摆,也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裙摆下,一双腿儿又白又长,相当好看。
江小艾快速熟练地盘起丸子头,正要转身看身后的男人,段聿城却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双手,从身后伸了过来,紧接着,江小艾就发现,自己的胸口,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条项链。
金色的细链子,串着一个小坠子。
江小艾好奇地低头看,发现那是一个小星星。
小星星很小,可上头镶嵌了很多小小的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一双手从身后,穿过她的腰,将她环住。
江小艾抬头,便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对男女。
镜子里的女人穿戴一新,干净利落。
男人高大的身躯半藏在女人身后,双手抱着女人的腰,将她整个围拢在自己怀中。
他正侧首打量着女人的眉眼,俊朗的脸孔显得沉默而宁静。
那一瞬间,江小艾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和段聿城站在一起,也可以显得如此般配。
她转头,看向段聿城,“送给我的?”
段聿城:“喜欢么?”
江小艾点点头,“为什么是星星?”
段聿城却道:“不准摘下了,明白么?”
江小艾哦了一声,又忍不住道:“段聿城,今晚江家会发生什么,是吗?”
段聿城将薄唇轻轻与江小艾的碰了碰,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
说完,他牵起江小艾的手,大步走出了洗手间。
这一晚,江家别墅灯火通明。
世界一方的房地产巨头、恒丰财团、恒御集团总裁兼董事长,以及其夫人景悦,莅临江家,共赴晚宴。
除此之外,gmart总裁段聿城也将到访。
这是江家至今接待过的最高规格的一次晚宴。
陶林青从医院回来后,就开始忙着准备,除了晚餐外,整个别墅也是重新打扫一通,焕然一新。
段聿城带着江小艾赶到的时候,凌萧和景悦已经到了。
两人正坐在沙发上,由江临陪着。
眼见着女儿女婿来了,江临忙起身,冲着段聿城点头示意。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寒暄两句后,晚餐就开始了。
陶林青作为女主人,整场都表现的相当热情活跃,她举手投足间,有意无意对段聿城显示出别样的关照,仿佛生怕凌萧和景悦不知道,段聿城是她陶林青的乘龙快婿。
整个晚餐过程对于江小艾来说,显得相当无趣。几个人谈论的中心都在金融房地产和市场这些商业领域,江小艾既不怎么听得懂,也不感兴趣。
不过,这顿晚餐对江小艾来说,并不显得枯燥无聊。
段聿城大概明白自己这小妻子的心思,除了一只手放在桌下,捏着江小艾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把玩外,另一只放在台面上的手,除了拿酒杯喝酒,就是不停的给江小艾夹菜。
有源源不断的美食进贡到自己的餐盘,江小艾表示,她忙着享受美食呢,才管不着他们都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
一个半小时后,晚餐吃得差不多了,连着小猪似的江小艾都被段聿城喂饱了。
这时候,今晚的“主菜”,终于姗姗来迟了。
江家的管家傅叔,突然进了餐厅,轻声道:“江先生,外面有位先生,说是有事情要找您。”
江临:“什么人?”
傅叔:“有点面生,我也没见过。”
江临今天招待的都是贵客,对突然来到访的陌生人并没有任何兴趣,他听傅叔这么一说,想都没有想,就让傅叔打发人走。
然而,又过了片刻,傅叔再次进入了餐厅。
傅叔:“非常抱歉,江先生,那位访客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您。”
陶林青闻言,随口问了句:“能找到我们家里来,看来本事也不小。什么人你不认识嘛傅叔?”
傅叔摇摇头,“是个年轻男人,看着家世应该不错。”
这时候,一旁的凌萧突然开口道:“既然他这么坚持,怕是有急事,江总还是见一见吧。”
江临:“那怎么行,咱们这饭还没吃完呢,没事,我让人赶走就行啦!”
凌萧:“那就先请他进来坐一会吧,等吃完饭再说。如江夫人说的,能够找到这里来的,估计也不是一般人,说不定还是个我们都认识的人物。”
江临闻言,思忖了片刻,随即点点头,对傅叔道:“那你先带人进来吧,再客厅坐一会。”
江凌说这番话的时候,江小艾正好仰头看了眼,却无意间看到,凌萧的视线,正扫向段聿城。
虽然江小艾并没有看懂凌萧这一眼神背后的含义,但是她却本能的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蓦的,江小艾就想到了刚刚在医院里,段聿城和辛泽的对话。
今天晚上,还有一个人要来。
今天晚上,这顿饭怕是吃不好了。
所以……
江小艾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看了眼身旁静默不动的段聿城,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段聿城一直捏着她手心肉把玩的动作,已经停止。
这些细小微妙的变化,并没有传递到江临和陶林青眼里,餐桌上的氛围,看上去依然其乐融融。
陶林青率先起来,“你们先吃,我去客厅看看。”
说完,她就转身朝外间走了。
餐厅和客厅间,连着一个走廊,走廊并不长,也很宽,从餐厅这边,一眼就能看到客厅那边的情况。
陶林青到客厅的时候,傅叔已经领着那个突如其来到访的客人进来了。
第一眼看到那人,陶林青就明白,为什么傅叔会两次过来汇报有人到访。
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一般平民百姓。
来者是一个年轻男人,精气神非常好,走路姿势非常优雅挺拔。他的头发、胡子打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一套黑色西装,虽然非常低调,但是陶林青眼毒,一眼就看出了都是顶级的手工定制西装。
虽然并不认识这位年轻男人,但是陶林青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她料准这个男人身份不凡,于是,态度也客气了些。
陶林青:“你好,不好意思,家里正在招待客人,你先在这边坐一下吧。傅叔,让人倒杯茶来。”
男人见到陶林青,很矜持地点了点头,紧接着道:“抱歉,这个时间来打扰贵府。”
男人的中文说的有点拗口,似乎并非是第一母语。
陶林青在沙发旁陪着坐下,道:“你是有事要找我先生吧?他现在正在陪客人吃饭,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男人道:“这件事,我想,我还是和江先生本人谈更合适一些。”
陶林青却笑道:“没事没事,你和我说吧,再说了,你在这里说,他在餐厅也听得到,没事。”
男人抬眸看了眼餐厅里坐着的人,紧接着,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烫金名片盒,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到了陶林青手里。
男人开口道:“江夫人,您好。我叫白铭豪,是一位瑞世纪华裔,从小在瑞士长大,目前从事室内设计工作。”
陶林青盯着手里的名片,看到ceo字样,以及那家在世界上都享有知名度的设计公司,不由目光一亮。
就在这个时候,餐厅里的凌萧突然轻笑了一声,道:“白先生不是在瑞士刚接下lcd的大单子么?怎么有空来z国了?”
白铭豪闻言,抬眸,看到已经站起身的凌萧,不由目光一亮。
他再次站起身,道:“凌先生?!这么巧,居然在z国碰到了你?!”
凌萧走到他面前,和他握了握手,紧接着向江临介绍:“江总,这位是feed建筑设计公司的总裁及创始人,白铭豪先生。他本人也是非常优秀的一位室内设计师。我们恒御酒店系列,有很多灵感,都是白先生提供的。”
江临闻言,也跟着站起身,朝客厅这边走来,他笑道:“白先生你好,久仰大名!今晚真是巧了,熟人都撞到一块了,呵呵!”
餐桌上一下子少了三个人,餐桌上,只剩下段聿城、江小艾和景悦。
江小艾左看看景悦,右看看段聿城,发现两个人皆是垂眸吃着自己的东西,丝毫没有被影响的征兆,更没有要起身也加入客厅那边的意思。
段聿城伸手,揽住江小艾左顾右盼的脑袋,道:“吃你的。”
江小艾觑了一眼景悦,咽了口口水,小声对段聿城道:“段聿城,那个姓白的男人,是你和凌萧一起找来的托儿?”
一旁的景悦闻言,唇角微妙地扬了扬,假装没有听到。
段聿城这时候,却不得不抬眸看了眼这个女人。
白铭豪这个人,确实是段聿城要求辛泽去找的。
但是,段聿城只告诉辛泽他要的人大概是什么样,却并没有要求非要找哪个人。
所以,今天晚上,段聿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白铭豪。
一个辛泽找来当托儿的男人,居然刚好是凌萧的旧识。
这就有点太巧了——连江小艾这傻丫头都看出了端倪。
从凌萧刚刚的反应来看,他似乎确实不知情。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结论了。
这件事,凌萧的妻子——也就是坐在这张桌上的这个女人,可能插手帮了忙。
很可能,连白铭豪这个人,都是她一手操作,帮辛泽摆平的。
段聿城和凌氏夫妇虽然见过几次面,但其实说起来并不算深交,却没有料到,这一次,对方不仅答应他来江家演一出戏,还提供了演员。
想到这里,段聿城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冲着景悦遥遥举杯,沉声道:“凌太太,多谢。”
景悦拿起杯子,举了举,漫不经心道:“段总客气了,举手之劳。辛泽是个不错的助理,持稳又聪明,比他的弟弟辛童强了不少。”
咦?
为啥又扯到辛泽那个王\/八\/蛋了?
还有,他的弟弟辛童……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江小艾很久之后,才想起来,曾经在恒御景悦,这位辛童曾经为她和段聿城解过围。
也就是说,辛泽的弟弟其实是凌萧的私人助理。
段聿城:“改天空了,一定请你和凌先生一起吃饭。”
景悦视线往客厅里其乐融融的几个人身上一带,道:“段总不用客气,闲来无事,能来看场好戏,也不错。至于吃饭,我和你太太已经说过了,等你们空了,欢迎来我家做客。”
江小艾:“……咳咳咳!”
她并没有和景悦谈及她和段聿城的关系,为毛这个美女姐姐又知道了?!
江小艾震惊地看着笑意融融的景悦,段聿城却已经扬了扬嘴角,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餐桌上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时,客厅里的对话也在继续。
江临跟着过去后,三个男人和陶林青,都在沙发上坐下了。
寒暄几句后,江临终于率先切入了正题。
江临:“白先生,你这次特地来我家找我,是有事吗?”
白铭豪身体前倾,双肘撑在膝盖,双手合十,做出了一个要促膝长谈的动作。
他道:“会冒昧来您家,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在公司找您,并不太好。我今天会来找您,其实是为了一件关于我私人的私事像和您确认。”
江临:“白先生但说无妨。”
白铭豪:“我要说的事情,是关于我的家母。”
白铭豪说完,顿了顿,视线略过略有所思的陶林青,又看向江临,道:“我的母亲,是在瑞士生下的我,在之后不久,她就离开瑞士,将我托付给一位瑞典籍的老太太抚养。一直到今天,我的母亲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是相当私人的话题了,而且似乎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白铭豪的话,让刚才还其乐融融的客厅瞬间变得沉默起来。
白铭豪继续道:“后来,我长大后,在那位瑞典籍老太太快去世时,曾经告诉我过,我的母亲当年离开后,说是去往了中国,说是要找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从此音讯全无。在我有经济基础后,我曾不止一次来到国,希望能够找到我的母亲,可是一直没什么进展,一直到这一次”
白铭豪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母亲在市有一处旧居,过往来国时,我也都会去,可是始终没有我母亲出现过的痕迹。而三天前,我到市后,去了旧居后,却有了新发现。”
陶林青好奇道:“你找到你母亲了?”
白铭豪摇摇头,“我坐在沙发上时,意外打翻了我的咖啡,在拆拆卸沙发垫的时候,我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本笔记本。那本笔记本里,讲述了她与另外一个男人的恋爱过程。因为我的中文并不怎么好,我专门请我在国的助理,将我翻译了正本日记,想要通过日记本里的蛛丝马迹,来找到我的母亲。最后,我就找到了这里。”
白铭豪说完这番话,就将视线再次转到了江临身上。
尘封的日记本,牵扯出一个失踪二十余年的女人昔日的生活痕迹,也将一段尘封的爱情,带到了众人眼中。
而这一爱情故事,最后却又牵扯到了江临。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几人都从白铭豪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来。
陶林青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她率先开口道:“那本日记本,和我先生有关?”
白铭豪表情不变,却说出了一句晴天霹雳的话,“事实上,我母亲日记本里记录的那个恋爱对象,就是江先生。”
陶林青脸色唰一下立刻就变了,视线猛地扫向自己的老公。
从她的神情来看,若不是碍着在场还有外人在,估计她已经发飙了。
相比而言,江临显得更为不动声色些,他耐心地听完白铭豪的话,紧接着,轻笑一声,道:“白先生,我想,这其中可能存在什么误会。除了我妻子以外,我江临并没有和其他女性有过过密接触,更不要说恋爱这种事情了。再说了,整个国,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白先生怎么就确定,你母亲日记本里说的人,就是我呢?”
江临说完这番话,陶林青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转头看向白铭豪的目光,却带了几分敌意。
白铭豪并不急着申辩,他道:“江先生说的很对。不要说国,光市,与您同名同姓的人就有上百人。但是,不瞒您说,我这三天的时间里,委托手里的一些关系,已经将市所有叫江临,并符合年龄、以及我母亲日记本里描述的男人都逐一筛查过了,最后,江先生,只有您一个人,是符合所有条件的。”
江临闻言,笑容不变,道:“那也只是市而已,放眼整个国,还要很多同名同姓的人。白先生,很抱歉,你找错了人,恐怕你要找的人,并不在市。”
白铭豪这句话说得非常到位。
他年纪轻轻,已经是世界知名室内设计师,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拿一本破日记本,千里迢迢来到江家,去欺骗江家夫妇。
他的身份和地位本身,其实就已经在证明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果然,陶林青闻言,也无话可说。
白铭豪道:“江先生,江夫人,我今天过来,并没有任何要破坏你们夫妻感情、或者是家庭幸福,更没有要追溯我和江先生父子关系。我来的目的很单纯,我的母亲至今下落不明,而我现在唯一找到的证据,把我引到了这里,所以,江先生,我只是希望,您能够告诉我一些关于我母亲的蛛丝马迹,让我找到她,仅此而已。”
白铭豪这句话,看似重心放在后面,其实却有意无意,在前半句,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陶林青不可能忽视,也不会忽视,她杏目一沉,冷声道:“父子关系?”
白铭豪做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沉默,紧接着,不紧不慢道:“是的。”
陶林青:“你凭什么这么说?!”
白铭豪:“第一,我母亲日记本里写到过,她与江临曾经发生过xing行为第二,抚养我长大的瑞典太太告诉我,我母亲在生我之前,热切挚爱着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男人第三”
白铭豪再次做了一下停顿,看了眼面色阴冷一片的江临,道:“在来江家之前,我通过一些朋友和关系,已经做过我和江先生的配对了,结果却是证明,我们拥有父子血缘关系。”
一直沉默不吭声的江临,突然在这个时候,激烈爆发了。
江临猛然在沙发上坐直,昔日和善的脸倏地怒目圆睁,几乎有些变形。
“胡说八道!傅叔,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
白铭豪:“江先生,这种东西,是最确凿的证据,如果您不相信,我们可以一起现场再去做一次检验。”
江临的眼角正在狂跳,他阴鸷地盯着白铭豪,整个人像一只随时可能扑上去将他咬死的野狼。
一直沉默着坐在一旁的凌萧,这个时候突然起身,道:“江总,时间不早了,谢谢今晚的款待,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和我太太,就先告辞了。”
他话音落下,就朝还坐在餐厅餐桌旁的景悦看去。后者闻言,起身,便抬脚,往外走了。
与此同时,段聿城也很“识趣”的牵着江小艾的手站了起来,往外走。
江家发生这种事情,不要说凌萧和景悦这样的客人,就算是作为女儿女婿的江小艾和段聿城都不适合在场。
两对夫妻,很自觉地先后要离开。
江临勉强撑着一张笑脸,将凌萧和景悦送走。
紧接着,陶林青就拦住了也要离开的段聿城和江小艾。
陶林青:“小艾,你们俩别走。”
江临站在玄关处,皱眉不耐烦道:“你胡闹什么!”
做错了事情,居然还敢朝她吼,眼见着家里没了外人,陶林青憋了半天的火气终于上来了!
陶林青声音骤然抬高,厉声道:“江临,我陶林青二十二岁就清清白白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现在女儿女婿也都在这里,今天晚上这个事情你要是不和我解释清楚,咱们也别过下去了!”
江临:“横竖都是这个人的一面之词,他说是你就当真信了?”
陶林青:“我为什么不信?人家有钱有权,有什么理由来坑你江临?你江临是有多大的面子,啊?人家有什么理由撒谎!还有这张照片,这个人不是你?你有脸说么?你还不承认么!”
江临眉头紧皱,催促傅叔,“赶紧给我把这个人赶出去!”
陶林青:“不准敢,谁敢赶他走!”
江临:“你胡闹够了没有陶林青!”
陶林青:“我胡闹什么,你江临在外面有女人,居然还有这么大一个儿子,我被你戴了二十多年的绿帽子,我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吗?!”
江临:“他不是我儿子!”
陶林青:“不是?好啊,那咱们明天就去鉴定,你答应了,这事儿就过去了,成么?”
江临:“鉴定什么,我干什么要听他胡言乱语!”
陶林青:“是人家胡言乱语,还是你江临做贼心虚?!不是你儿子你跟我去,你为什么又不敢?!”
江临心里本来就乱,听到陶林青这么不依不饶追问,皱眉道:“我确实和她有过一段感情,但是我和她绝对不可能有孩子!”
这句话,非但没有安抚陶林青,反而彻底激怒了她。
她两步上前就要往江临身上打,“好你个王八蛋江临,你居然骗了我整整二十二年!我陶林青是瞎了眼,居然嫁给了你这个人渣!当我陶林青好欺负是么?!啊?!”
家里的阿姨连忙上前,拉开了要扑上去的陶林青。
这时候,坐在沙发上的白铭豪不紧不慢站起来了。
他神情平静,近乎冷漠地看着这场闹剧,道:“很抱歉,我的到来,打破了您二位的平静生活。江先生,我还是那句话,我的目的很简单,你是她挚爱的人,她当年那么急回国,肯定联系过你。所以请您务必协助我找寻我母亲的下落,如果您不愿意,我也会通过其他合法途径去与您进一步商榷此事。您放心,我对关于您的其他事都没有任何兴趣。这件事结束后,您依然是九洲集团的董事长,我依然是那个瑞士藉的白铭豪。今晚我就先告辞了,名片在茶几上,您若是想到了什么,可以联系我。”
说完,白铭豪微微躬身,收起照片和日记本,如同来时那般绅士,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江家。
在最后临走之际,他站在玄关门口,侧首,沉声落下一句话。
“国人相信因果论,认定凡事有因必有果。发生过的事情或许会被暂时掩藏,但终究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在当时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已经想好了,将来会有承担结果的那一天。”
白铭豪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离开了江家。
江临听闻他最后一句话后,整张脸变得更加阴沉恐怖。
陶林青新一轮激烈的质问和谩骂声,再一次在江家别墅内响起。
这一晚,这个和和睦睦了二十多年的家,因为一个陌生男人的到访,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而有些事情,一旦破封,哪怕只是一小条缝隙,就能掀起一场猛烈的狂风暴雨。
如同白铭豪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我们总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负责,而埋得再深的秘密,也将有重现天日的时候。
当那一天到来,无论是怎么样的结局,我们都必须接受。
白铭豪离开不久后,段聿城就拉着江小艾,跟着离开了。
一直到江小艾坐上段聿城的车,她都能听到陶林青的嘶吼声。
一个再优雅有教养的女人,再知道自己丈夫的背叛后,都无法掩饰内心的愤怒。对于陶林青而言,今晚的一切,都在证明,自己过去二十多年,活的有多可笑。
在回去的路上,江小艾问了段聿城两个问题。
“段聿城,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是吗?”
回答她的,是沉默。
“段聿城,那张照片,是你从江临办公室找来的。我打翻相框的时候,已经放好了摄像头,所以你看到了那张照片,是吗?”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
虽然和段聿城相识不久,但是江小艾明显感觉到,段聿城离开江家后,状态就不太对劲。
一连问了两个问题,段聿城都不吭声后,江小艾就很自觉闭嘴了。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满脑子的疑问。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段聿城的母亲。
这么说的话,今晚出现的白铭豪,其实就是扮演着段聿城的角色?
段聿城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是真的在找自己失踪的母亲吗?
还有……白铭豪说,他和江临是父子关系,那么是不是说,段聿城和江临之间……
不,怎么可能!
回到公寓后,段聿城一言不发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江小艾并没有去打扰,洗了澡就自己回卧室睡觉了。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她都一觉睡醒了,身旁的床铺上,居然依然是冰凉空空的。
江小艾坐起身,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然后就光着脚,走出了卧室。
书房的门虚掩着,露出一道橘黄色的光芒。
江小艾循着光过去,她站在书房门口,先是轻轻敲了两下门,这才小心翼翼将门缝推得更大了些。
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迎面扑过来。
段聿城抽烟,可是并不凶。
至少在家,他鲜少会抽烟,偶尔熬夜工作,也就抽上一两根。
可闻着此刻书房里弥漫的烟草味,江小艾觉得,他起码抽了整整一包烟!
江小艾忍不住叫了一声段聿城的名字,走进了书房。
她视线一扫书房,在书桌对面的黑色皮质沙发上,看到了段聿城。
他穿着晚上那件白衬衫,领带已经不见了,衬衫领口解开了几粒,露出一片坚实的胸膛。
段聿城整个人靠坐在沙发里,脑袋耷拉着,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另一只手随意放在沙发另一侧,一双大长腿随意伸长在身前。
深夜,烟雾弥漫的空间里,橘黄色的灯光下,他此刻的模样,不再衣冠楚楚,带着一丝丝的狼狈,显得有些颓废。
因为低头和光线的原因,江小艾并不能完全看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觉得他的思绪似乎沉浸在遥远的领域。
那片领域,应该并不怎么愉快因为隔得老远,江小艾就感受到他身上正在不断散发出的压抑和黑暗情绪。
她站在门口,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段聿城的名字,等了半天,见段聿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又跨开步子,小心翼翼朝他走过去。
她赤着脚,放缓脚步,无声无息走到了段聿城跟前。
她伸出一只手,试探性地碰了碰段聿城的胳膊。
江小艾轻声道:“段聿城,你……没事吧?”
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将思绪飘得老远的段聿城一点点拉了回来。
他耷拉着的脑袋缓缓抬起,露出那双深邃却显得空洞无光的双眸。
江小艾的睡衣已经被段聿城丢了,她这几日也没有再去买。今晚洗完澡,在那些衣不蔽体的破布前挣扎了一下后,江小艾果断从衣帽间拿了一件段聿城的衬衫。
男士衬衫穿在她那小身板上,完全可以当做一件睡衣使用。
不仅如此,这件松松垮垮的衬衫,在她身上,穿出了另一番诱惑人心的味道来。
段聿城的视线沿着她白皙的脚丫子上移,经过两条笔直的腿儿,经过那件松松垮垮的白衬衫,最后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睡眼惺忪,披在肩头的长发,有些凌乱,却透着丝绸般的光泽。
寂静的深夜,无渊的思绪,在那一瞬间,这个穿着他衬衣的人儿,让段聿城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存。
段聿城缓缓坐起了身体,伸出双臂,一点点,一点点的,抱上了面前的人。
江小艾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见面前这个一脸憔悴的男人,伸手抱上了自己的腰腹。
她轻呼了一声,身体轻轻一颤,下意识伸起了自己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头看着怀里的男人。
段聿城将脸贴在她胸口下方,自鼻间,吁出一口粗重而悠长的气息。
紧接着,江小艾就感受到,抱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臂,在越收越紧,几乎要讲她整个腰都要勒断。
当那股力道到了江小艾能承受的极限,却依然不见停后,她不得不出声叫住了段聿城。
江小艾:“段聿城,你弄疼我了!”
段聿城这才放缓了力道,然而,他却依然抱着江小艾,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江小艾:“段聿城?”
男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闷闷传递过来,“别动,让我抱会。”
段聿城不高兴,甚至似乎很难过。
这股情绪,从他们两人离开江家后,就已经出现了。
即便段聿城并没有向江小艾倾诉吐露什么,可是,这一刻,她能清晰地从抱着她的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他的情绪。
江小艾任由段聿城抱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她的腰都快僵了。眼见着段聿城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江小艾将一只手再次抬起,犹豫了一下,然后放上了段聿城的脑袋。
她轻轻摸了一下段聿城浓密的黑发,轻声道:“已经很晚了,你明天不上班吗?要不要先去睡觉?”
她的一句话,像是触动了段聿城身上的某个开关。他放在江小艾后腰的手,突然粗重地开始在她后背摩挲起来,并很快,将一只手从江小艾衬衫的下摆探入。
当那只大手滑过江小艾的腰肢,触碰到她胸口的时候,她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虽然已经和这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但是上一次,江小艾又是发着烧,又是被人下了药,虽然事后清楚记得发生的事情,可是在真正和段聿城发生关系的过程中,其实是处于无自知的状态的。
而此刻,在江小艾完全清醒地情况下,段聿城做出这样直接而露骨的行为,对于江小艾来说,有些拘束,也有些本能地抗拒和畏惧。
然而,段聿城却并没有停下动作。
他原本缓慢绵长、近似平息心绪的呼吸,突然就毫无征兆地变得粗重快速起来。
他的一只手紧紧抱着江小艾,几乎要将要揉进他的身体中,另一只手持续不断、急切地在江小艾的身上摸索。
江小艾被动的承受着他的“热情似火”,终于在他的手去拉她的neiku时,一把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
江小艾惊呼:“段聿城!”
段聿城的动作微微一顿,终于抬头,看向江小艾。
低头间,江小艾看到了一双深邃黝黑的双眼,还没来得及想什么,突然,段聿城就一把抱住了她的腰,一条腿一勾,紧接着,江小艾就失去重心了。
她并没有摔倒,而是被段聿城稳稳接到了自己的怀中,侧坐在了他的双腿上。
段聿城一手搂着她的后背防止她摔倒,另一只手毫不犹豫,一把扯开了江小艾胸口几颗碍事的纽扣。
他俯下身,急切地吻上了她的身体。
江小艾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推了两下他的肩膀,却毫无效果。
她后腰往后倒着,想要尽可能远离段聿城,可段聿城却顺着她的方向已在靠过来,在江小艾的身前,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
他的微凉的薄唇,带着他的急促而炙热的气息,在她身上留下一串湿润的痕迹。
他在她后背的手,滚烫一片,贴着她身体的胸口也是火热热的。
周围弥漫着的烟味里,有熟悉的属于他的味道……
段聿城的存在感太强了,强到江小艾毫无反抗能力,几乎瞬间就溺毙在他的世界里……
江小艾的脸颊上几乎立刻就起了一层绯红,原本拒绝的推着他肩膀的手,也在他强势而疯狂的侵占下,变成了半推半就。
段聿城得吻在江小艾身体上徘徊了片刻,很快就转移到了她的脖颈和耳畔。
当他埋首江小艾发间的一瞬间,江小艾本能地抽了口气,口中溢出一声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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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段聿城的撩拨下,江小艾彻底忘了羞赧和紧张,彻底臣服在他的身下。
她任由段聿城索取,任由他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引导着、逼迫着她说着他想要听到的话。
不过这一次,段聿城并没有像第一次那般,反复折腾了小半个晚上,然而,即便是如此,事后,江小艾还是觉得累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段聿城并没有立刻起来,做完之后,他就直接俯身趴在江小艾的身上,埋首她颈侧,平复着依然粗重得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旖旎的气息,冲淡了刺鼻的香烟味。
江小艾抱着段聿城,目光落在天花板上,有些空洞。
结束之后,她在段聿城这场猛烈疯狂的索取中,品酌出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段聿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小艾突然轻声开口,打破了唯有呼吸声的安静书房。
段聿城微微动了动身体,自喉间懒懒恩了一声,紧接着又开始薄唇在江小艾耳畔游走起来,大手也又开始蠢蠢欲动,抚上了江小艾光洁的腿。
江小艾:“那个姓白的人说的母亲,其实是你的母亲,对吗?”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段聿城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江小艾抿了抿唇,抱着段聿城脖子的手紧了紧。
她继续用轻缓的声音,道:“那天你发烧,我打扫你书房的时候,看到了你放在书桌上的照片了。她是你的母亲,对吗?”
回答江小艾的,依旧是沉默。
江小艾:“段聿城,昨晚那个姓白的,说的是真的吗?你的母亲,真的失踪了吗?”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段聿城突然撑起一只手,拉开了他和江小艾的距离。
他一瞬不瞬看着面前同样看着他的女人,紧接着,用低沉的声音,简短道:“她死了。”
江小艾的瞳孔猛然扩大了,有些惊诧于段聿城的这个回答。
段聿城却并没有再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他起身,一把将沙发上的江小艾公主抱起,带着她回到了卧室床上,然后抱着她闭目不动了。
床上,躺在段聿城的怀里,江小艾久久无法入睡。
段聿城承认了,那个女人,确实是他的母亲。
而且,他说,她已经死了。
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要让另一个男人去江家闹这样一出戏?
难道段聿城母亲的死亡,和江临有关?
还有,段聿城的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段聿城今晚会显得那么失态难过?
各种疑问,纷杂陈列在江小艾心扉,困扰不去。
江小艾躺在段聿城怀里,默默注视了这个男人半天,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她并不知道,段聿城这个时候,依然没有睡着。
他睁开双眼,目光轻轻落到了面前的女人身上。
她的眼梢依然还有没有彻底褪去的绯红,即便是睡着了,也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段聿城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耳畔,紧了紧抱着她腰的手臂,将她彻底揽入了他的怀中。
一连几天,江小艾的身边,都充满了压抑的低气压团,气氛相当沉闷。
一方面,是段聿城。
自从江家那场闹剧后,段聿城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虽然没有出言为难过江小艾什么,甚至都不在各种作妖对江小艾颐指气使,可是却变得异常沉默。
今天一早,为了能让这位大爷心情好点儿,江小艾甚至特地提前一小时起床,将他一直坚持的三明治早餐,改成了一顿丰盛的大餐,企图能取悦段陛下的龙心。
然而,虽然段聿城并没有责骂她擅自改动他的早餐标准,可也没有露出什么愉悦的表情。
江小艾事后想想也对,自己亲生母亲,和一个男人曾经海誓山盟,有过这样一段过往,换做是她也不会好受。
更何况,段聿城都亲口说了,她母亲都已经去世了,而且死因很可能和这个男人有牵涉。
如果段聿城的母亲当年真的爱过江临,那么,段聿城又要以什么样的心态,去看待自己的母亲,去面对江临呢?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段陛下情绪低落,可是在床上,却依然保持着生龙活虎的状态。
自从江小艾那晚主动送上门后,段聿城就再不愿意压制身体的需要,每个晚上或者清晨一大早,就会好好临幸一下他的小妻子。
如此一来,对江小艾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说好事,是因为她终于可以每天睡上那张她垂涎已久的大床了,在段聿城不在的时候,还可以肆无忌惮在床上滚上两圈。
说坏事……那自然是因为,每天早晚,她都得位这张床位付出相应的费用啊!
除了段聿城,这两天,陶林青也是天天给江小艾打电话倾诉。
内容无非是自己瞎了眼,居然看上了江临那个老王八蛋,并三番五次扬言,要和江临离婚。
这种事情,江小艾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和稀泥,劝着她老人家息怒。
除了这两团低气压之外,这几日,江小艾在学校里的日子,也不怎么样。
林菲雪等人退学、肖瑞彤女神形象被打破……
一连经历了几场风波后,一众吃瓜群众后知后觉地发现:但凡得罪过江小艾姑娘的人,似乎下场都不是一般的惨,连着长林馆事件当晚,在那举办发布会的宋思妍都无端遭受了牵连。
所以,这几日,学校里的学生们,看到江小艾,都是躲得远远的,即便不得不打招呼,也是客客气气,不敢有任何微词。
一连经历了那么多风波,对于这些吃瓜群众,江小艾其实早就麻木了长林馆事件那晚,这么大的脸都丢了,她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呢?
真正让江小艾子在意的,是王倩。
这位兜兜转转,唯一一位和江小艾算得上朋友的姑娘。
她对江小艾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那天江小艾如往常一样,在王倩身旁坐下后,她就突然莫名其妙开口:“上周四和你一起走的那个男人,就是包养你的大老板?”
王倩说话的时候,表情冷漠僵硬,话语间充满了质问,有点像青天老爷在审问市井小民,咄咄逼人,态度傲慢。
江小艾当时心里就不舒服了。
但是她忍住了,尽可能婉转道:“不是啊!”
王倩:“怎么不是?肖瑞彤母亲都跪下来求他了,他很厉害吧?又是和上次林菲雪他们一样,在帮你出气是吗?”
江小艾皱眉,“我说不是就不是,我和他就不能是正常的恋爱关系么?”
王倩:“正常的恋爱关系?那天我也看到了,那个男人比你大好几岁吧?那种有钱的大老板,如果真的要正儿八经谈恋爱,会找一个女大学生?还是一个在超市打工的打工妹?”
尖酸刻薄的话,毫无遮拦就从王倩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了。
江小艾张了张嘴,想要再解释什么,可是最后还是闭嘴了。
她没有必要去向王倩解释她和段聿城之间复杂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谈话,也让江小艾彻底明白,自己自认为的这位朋友,以后也不可能再和自己走近了。
王倩看着江小艾不吭声了,只当她默认了,露出一张嗤之以鼻地脸,可转过头看向面前的书本后,她的表情却又有些咬牙切齿。
她不甘心。
为什么她江小艾就可以被有钱人看上,不用努力,就能好吃好喝,还能有人处处为她出头?
有些人啊,自己内心肮脏扭曲,就一定也要把别人想成如同她一样的人。
当看她到她拼了命在努力追求的东西,别人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后,她就会用最恶心的心思去揣度别人。
那天放学后,段聿城来学校接江小艾。
上了段聿城车后座后,江小艾无意看到,不远处,王倩正背着一个包包,站在校门口花坛处,看着她这边。
一所大学,一个女孩,上了一辆百万级别的豪车。
连江小艾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被包养了的情妇了。
那时候,她曾注意到,王倩看她着奔驰轿车的眼神,异常冰冷,可是江小艾到底也没怎么在意,只是默默告诉自己,在这所大学,她怕是不可能再交到朋友了。
9月末的最后一天,也是十一黄金周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到了这一日下午,原本就稀稀拉拉的学校教学区,学生人数越发的少了。
很多学生,都翘了下午的课,要么收拾东西赶火车赶高铁回家了,要么就三五成群,野出去浪了。
下午两点,肖瑞彤从教务处出来,独自一个人往寝室走,打算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
自从上周她的母亲来过学校后,这几日,学校里针对她的风言风语并不少,很多人经过她时,都对她指指点点。
肖瑞彤爱面子,抬不起头是肯定的。
但是,她很快也就想通了,自己已经大四了,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和这个学校说再见了。
凭借她的姿色和本事,想要混个好工作有个好前程,轻而易举。
她,根本不需要和这些傻乎乎的大学生计较什么。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上周和江小艾那场冲突引起的问题。
她,还能不能继续在大学完成学业?会不会真的被起诉?
为了这个问题,这些日子,肖瑞彤没有少花功夫,学校领导那里,还有她自己外面有的一些关系,都用上了。
她想尽办法联系段聿城,也确实成功给辛泽打通过电话,但是对方都是语焉不详,一句听段总安排,就把她打发了。
肖瑞彤忧心忡忡,因为无论是无法继续在完成学业,还是被起诉,这个成本都太大了,她都承受不起。
这天下午肖瑞彤想去教务处探探口风,不过依然没有什么收获,于是只好默默回寝室,准备回家。
肖瑞彤用要是打开寝室门,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
王倩。
寝室四个人,除了王倩是外地学生,还有三个都是本地姑娘。
市,大概是全国最排外的一个城市。
很多人对这个城市当地人的印象,就是傲慢冷漠。
文化的形成自有它的渊源,而当地人有时候一些看似刻薄的行为,也自有其中的因果。
无论如何,在这个寝室,三个本地女孩,确实都对王倩非常排斥,几年下来,四个女孩也逐渐形成两股圈子,即便肖瑞彤再不合群,却依然属于另外两个女孩的圈子中。
肖瑞彤和王倩基本一个礼拜说不上一句话,她进门后也没有理正坐在书桌前插着耳机看韩剧的王倩,自顾自坐到了自己的桌子前。
肖瑞彤大概收拾了一下东西,最后在整理一个化妆包的时候,她皱了皱眉。
她的一只口红,不见了。
肖瑞彤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越发糟糕,她长吁了一口气,猛地站起身!
椅子的铁架子滑过地板,发出尖锐的咯吱声。
而插着耳机的王倩,似乎并没有听到,继续专心地看她的韩剧。
肖瑞彤见状,越发火大,两步走到肖瑞彤桌旁,粗鲁地一把拔掉了她的两根耳机线!
王倩这才抬起眼,皱眉不悦道:“干什么,有病啊!”
肖瑞彤:“有病的是你吧!我包里的口红,是你拿的?”
王倩:“我没动过你东西。”
说完,她继续要插上耳机看韩剧。
肖瑞彤一把将耳机从电脑上扯下来,冷声道:“你没有?今天中午上课前我还用过,就放在桌上化妆包里。现在才几个小时就没有了,你还不承认?难不成寝室里进小偷了?”
王倩:“寝室里又不是就住我和你,丢了东西你凭什么说是我拿的?”
肖瑞彤闻言,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到王倩床铺前,去翻她叠好的被子。
王倩忙站起身,去拉她,“肖瑞彤你疯了吧,你干什么翻我的东西?!”
肖瑞彤一把甩开她,将王倩的被子丢在地上,又踢了一脚!
肖瑞彤:“王倩,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么?你经常趁着我们三个回家不在寝室,偷偷翻我们的东西吧?偷偷翻我们的衣柜试穿我们的衣服!”
“上一次姗姗的零食是你偷吃的吧?还有花花的粉饼你也偷用了吧?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现在你是不满足于蹭吃蹭用,要直接用偷走了是吧!”
肖瑞彤一边说着,一边又走到王倩的衣柜前,将她的东西一股脑儿往地上扔!
王倩一把抓住了疯了似得肖瑞彤的手。
她比肖瑞彤矮了一大截,可力道却不小,轻而易举就阻止了肖瑞彤的暴行。
王倩的表情冷漠,似乎相当平静,她看着肖瑞彤,道:“我说了,你的口红,不是我拿的。”
肖瑞彤:“不是你?还不承认?!我们寝室就你一个外地来的农村小姑娘,你手脚不干净又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哪个本地小姑娘会这么不要脸面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我们平时不和你说,你是不是还想上天了啊?!王倩,不是我讲,你还是省省心吧!就你这张大饼脸满脸痘痘身上一身肥肉,还想勾引谁啊?你那穿衣品味,也就够你在你们村子里嘚瑟吧!”
肖瑞彤一张嘴本来就能讲,今天她自己心里不爽,话更是怎么难听怎么讲,句句戳在王倩的痛处上。
见王倩闷声不吭,只是冷着眼看她,她更是来了劲儿,道:“看什么,我说错了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真的以为读个书就能混个城市人了?做梦吧你!”
王倩:“你家也不就是一个靠着低保生活的贫困户么?父亲还跟别的女人跑了吧?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肖瑞彤目光倏地变尖锐了,厉声道:“胡说八道什么!你爸才跟着别的女人跑了吧!你跟我比?我家再穷,那在市也有房子,还是在黄浦区,卖了都能买你们一整个村子的地了!等我毕业了找了工作,凭我的能力卖相,照样能嫁个有钱老公好人家。你呢!一个外地人,长得又难看,讲话又不讨喜,你指望本地小伙子谁娶你?还是打算自己奋斗买房?买哪儿?昆山吗?!呵!”
“王倩,乡下妹子就是乡下妹子,这辈子你的户口本上写的都是农村户口,你就别再装.逼了,读完书,就赶紧回你的老家山沟沟里种地吧,这里不适合你这种乡下妹子!”
王倩站在衣柜前,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听着尖酸刻薄的话,从肖瑞彤的嘴里源源不断的冒出。
这个每年都能拿校长奖学金的女孩,这个大家眼里的学霸,其实,也有软肋。
而肖瑞彤,眼尖嘴毒,将王倩最自卑的地方,血淋淋地剖开了。
你知道,一个大山里的孩子,要需要经过多么多么艰苦的付出,才能有机会走出大山吗?
你知道,一个至今住在土屋的家庭,要废多大的精力,才能将一个孩子,送入全球最好的大学吗?
你知道,为了出人头地,我经历了过什么吗?
这么多年了,王倩那么努力地在往上爬着,努力去改变她的命运。
然而,这一刻,肖瑞彤一番话,却将她瞬间贬低到尘埃里。
很多自卑的人,平日里沉默寡言,似乎是城市里最守规矩的一类人。
但是精神上的扭曲畸形,会在人体内组成一座活火山,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心中的愤懑、负面情绪没有得到合理的引导或者疏泄,那么,迟早有一天,这座火山会大爆发。
然后,中规中矩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形容可怖的恶魔,让人颤栗。
当肖瑞彤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唤醒了一只恶魔。
王倩那个时候非常冷静,冷静到不可思议。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伸出手,掐住了面前这个傲慢的女孩的脖子。
她看着肖瑞彤倨傲的脸孔变得惊讶,然后是惊恐,然后是哀求。
她感受着手下的肖瑞彤,从剧烈挣扎,到一点点,不再有动静。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分钟里。
一条年轻的生命,就香消玉损,从此不再人世。
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肖瑞彤,王倩鼓噪烦躁的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电脑里韩剧女主人公的声音还在继续,寝室楼下,熙熙攘攘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
王倩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转身,走到自己桌子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徐世杰,接通了电话。
徐世杰,是研一的一位在校生,王倩是在图书馆和他认识的。
那个男孩子高高壮壮的不错,只可惜和自己一样,也是从穷得揭不开锅的山沟沟里走出来了的。
他们是一个县的老乡。
然而,在徐世杰看来王倩是门当户对的理想对象时,在王倩看来,徐世杰只是个毫无前途的傻书生。
现实点,肖瑞彤说的没错,想要在市白手起家买房买车生存下去,太难了。
即便有机会,可王倩觉得,她读了那么多书,付出那么多,不是为了追求一个太难了这样的生活。
所以,虽然这大半年,徐世杰一直明里暗里暗示着王倩两人可以进一步关系,但王倩本人一直半推半就,有点把他当备胎的意思。
而今天……
王倩接通电话,“喂。”
徐世杰:“倩倩啊,是我。上次我和你说的,十一一起去杭州,你考虑的怎么样?”
马上就是十一长假,寝室里几个人是本市的,都会要长假后上来。
尸体越是被晚发现,对我来说,越是有利……
王倩思绪快速转了一圈,紧接着,对电话那头的徐世杰道:“杭州到时候肯定都是人吧?我一直想去云南来着,要不咱们去那儿玩吧?”
徐世杰:“真的?好,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
王倩:“票我已经买好了,今天晚上的火车,你也收拾一下,一会咱们就出发吧。”
年轻男女,尤其是没有确定关系的,两人独自来一趟七八天的旅行,尤其还是是女方提出的建议,这其中,意味深长着呢!
徐世杰追了王倩大半年,接到这通电话后,难免高兴了一番。
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准女朋友,居然成了一名杀人犯……
在王倩杀了肖瑞彤的这个下午,江小艾上完课后,便准备打道回府。
在学校校门口,江小艾瞅见了一辆豪车。
虽然自家老公开着奔驰,江小艾也算是长过见识了的。
但是,乍一眼看看到门口那辆车时,江小艾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了一下。
那是一辆加长版的悍马,一辆车顶段聿城的奔驰两三辆长有木有!
然而,即便是难得一见的豪车,但是江小艾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并没有驻足观摩的意思。
介于上一次上错了盛少京的车后,江小艾对豪车这种玩意儿,实在有些戒备。
然而,就在江小艾刚刚出走到这辆豪车前时,这辆拉风车的副驾驶室,出来了一个人。
然后,很不巧的,最后这个人挡住了刚从豪车边上要经过的江小艾。
江小艾看到那双蹭亮的皮鞋,这才扬起脑袋来。
眼前的人看着挺年轻的,穿着一套全黑的西装,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面容清秀,嘴角和眼角都微微弯折,带着几分笑意,乍一眼看,有点文艺男青年的意思。
江小艾并没有自作多情,以为是自己挡住人家路了,连忙让开,而一只手,却拦在了她的面前。
江小艾不得再次抬头。
这一次,眼镜男给了江小艾一个更明朗的微笑,然后用男主播似得动人嗓音开口道:“江小姐,劳驾请留步。”
江小艾一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悍马车,道:“啊?你找我?”
当时江小艾第一反应,是这人这车应该是段聿城的,出于某种理由和目的,过来接她来了毕竟,她认识的人中,也只有段聿城有这个财力和理由,来做这样的事情。
然而……事实证明,江小艾的想象力果然还是太匮乏。
眼镜男:“江小姐,您好。我叫岳阳,是段宁德先生的贴身助理。”
段宁德?
谁?
嘶……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江小艾皱眉,眯眼睛,露出一张努力回忆的苦瓜脸。
眼镜男见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脾气地替她回忆了一下,“段先生,是段氏财团的董事长,也是段聿城先生的祖父。”
眼镜男话音落下的同时,江小艾也终于回想起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那天去盛少京的餐厅,盛少京曾经提及过段聿城的家族,而段宁德的名字,也确实从他口中冒出来过。
所以……段聿城的爷爷,来找自己了?!
江小艾狠狠抽了口气,一脸懵圈,和眼镜男大眼瞪小眼。
眼镜男:“江小姐,段先生正在车上等您。”
江小艾大脑一片混乱,神经没一根是通畅的,听到岳阳说段先生,下意识道:“啊……你你说的是哪位段先生?年轻的那位,还是老的那位?”
眼镜男再次抿了抿唇,笑道:“是段宁德先生。”
说完,岳阳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到加长悍马车后座车门前,拉开车门,微笑着静候江小艾走过来。
初次去见自己老公的祖父,还是自己老公不在场的情况下。
就算是正儿八经结婚的媳妇儿,碰到这事儿都会两股颤颤,紧张兮兮,更不要江小艾这个酱油小妻子了。
然而……
江小艾不敢上这辆车,却更不敢不上这辆车!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一脸笑得温良无害的岳阳,终于,无奈之下,还是硬着头皮,上车了!
加长版悍马,内饰高端大气,真皮沙发,电视,高脚酒杯,如同一个迷你的高级会所包房。
江小艾上车后不久,车子就缓缓开起来了。
车后厢里,坐着一个老人。
老人一头白发,脸上有皱纹,却并不明显。他的精气神很好,双眼相当有神,让人有些看不出真事年龄。
他穿着一身黑,手里捧着一本书,视线正一瞬不瞬落在书上。
那书……恩,都是江小艾看不懂的外文。
这位,就是段宁德?
段聿城的爷爷,段氏财团的实际控制着。
江小艾趁着上车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段宁德,紧接着就赶紧找了一个距离段宁德最远的位子,坐下了。
她保持小学生端坐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等了十多分钟,却并没有等到段宁德开口。
在这十多分钟的时间里,江小艾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跑偏得老远。
段宁德到底找她干啥?
他是知道了自己外孙偷偷背着他娶媳妇的事儿了吗?
他肯定看不上自己吧?
那他今天来,是为了要对她做思想工作,和段聿城拆伙?
那她该不该把她和段聿城只是形婚的事儿告诉他呢……
江小艾满脑子的问号,甚至已经脑补出一会儿段宁德甩她张支票要求她赶紧滚蛋离开段聿城的画面。
一直歪歪了好半天后,江小艾才回过神来,想起点真经事儿比如说,段聿城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被他爷爷劫走的事儿吧?那她是不是该和他说一声?
江小艾抬眸,第二次偷偷瞄了一眼段宁德,发现他似乎非常专注于看面前的那本书,于是小心翼翼从口袋摸出自己的手机,给段聿城发了一条微信。
老公,我现在在你爷爷车上……
然后,江小艾又发了一个哭的表情。
江小艾刚把表情发出去,手机居然就响了!
江小艾抽了口气,觑了一眼段宁德,发现他毫无反应,这才壮着胆子,压着声音,侧着身体,接通了电话。
然后,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阵猛烈的咆哮,就从电话那头传出来了。
“江小艾,你真当自己是一只小狗吗?!谁牵你你都跟着走是不是?!”
江小艾觉得很委屈,也觉得很生气,可是当着段宁德的面又不能发作,只好瘪了瘪嘴,不吭声。
段聿城那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走路和呼吸声,紧接着道:“他是不是去学校拦你了?”
江小艾:“恩……”
段聿城在电话那头咒骂了一声,态度非常暴躁焦急,“现在马上给我下车!”
江小艾:“……这可能么?”
段聿城却严肃道:“什么不可能,就算是跳车也要下来,千万不能和他走,明白么江小艾?!”
这时候,一直端着书装文艺的段宁德,突然开口了,“老二来电话了?”
他的声音成功让江小艾跳了跳,她拿着手里的手机,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段宁德不急不缓将书放到腿上,第一次看向江小艾,“把手机给我。”
段宁德常年身处高位,说话即便轻声轻气,依然自有一番让人不敢抗拒的威仪气势。
江小艾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就起身,将手机递到了他手中。
段宁德接过电话,慢条斯理道:“我见见我的孙媳妇,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怎么,怕我吃了她?”
段聿城声音前所未有的冷肃,“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马上把她放了!”
段宁德:“看来你们感情不错?没事,正好国内放假,我带她出去玩几天。”
说完,段宁德就再不听段聿城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并没有把手机还给江小艾,而是直接关机,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又用那副慢条斯理的口吻,不咸不淡到:“有什么想问想说的,都可以说,没关系。”
未经世事磨砺的江小艾,此刻并不能分清真客气假客气,更不会明白,段宁德这么说,其实只是在试探自己甚至套话。
她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问:“你……真的是段聿城的爷爷?”
段宁德:“是。”
江小艾:“那……你要不要去我们家吃个晚饭?”
这样我也能回家找我家老公了啊!
段宁德脸上虽然有皱纹,可眼皮却并没有松弛,他专注看向一个人的时候,即便并没有愠怒之色,还是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段宁德就用这样的高压眼看着江小艾,慢条斯理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和老二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坐在一起吃饭,恐怕到时候桌子都能掀了。”
江小艾迫不及待切入主题,“那您今天找我是要做什么?”
段宁德:“毕竟是自己孙子,这次回来,听说已经背着我领证和人结婚了,所以自然要看看是哪一路丫头,能把桀骜不驯的老二降服住。”
江小艾:“那您现在看也看过了,我可以下车了吗?我还得回家给段聿城做饭呢呵呵!”
段宁德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一声,“老二难道还没有钱请个保姆?”
江小艾:“……那您到底还要干什么?”
段宁德:“没听我刚刚说的吗?国庆节,带你出去玩两天。”
说完这句话后,段宁德就似乎对江小艾失去了兴趣,再次拿起那本书,专注看起来。
曾经,江小艾大义勇为,从盛少京的车上义无反顾跳车。
可是,这一次……悍马车车窗门都紧紧关着,就算江小艾想跳也没地方跳啊!
盛少京曾经说过:段聿城和他这位爷爷段宁德的关系非常不怎么样,刚刚段聿城电话里的态度也足以说明这一点。
江小艾这半吊子的孙媳妇,听闻这么一位爷爷要带她去国庆游玩,不但丝毫没有愉快,反而是心惊胆战啊有木有!
悍马车在市开了近一小时,最后抵达了郊区的机场。
江小艾终于有机会下悍马车了,可她发现前后跟着有好几辆黑色轿车也停下了,并出来了一大波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各个大块头大马子,训练有素地将江小艾等人围城了一个圈。
江小艾想开溜,可哪里敢!
就算敢,她跑得过这些专业保镖吗?!
于是,怀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江小艾一路跟着那个岳阳,穿过了机场楼,最后搭着摆渡车,抵达一架飞机前。
江小艾活这么久都没如此近距离观摩过飞机,更不要说坐飞机了。
当这架庞然大物出现在她面前,尤其机身上还写满了花花绿绿她看不懂的英文后,江小艾终于感到了切实的恐惧!
一想到要跟着一个陌生老头离开市甚至是国,江小艾心中那点对段宁德的畏缩都显得不值一提来。
她终于开始不顾一切地反抗!
在机舱门刚刚打开之际,江小艾一扭身,撒丫子就跑!
几个保镖见状,丝毫没有紧张或者慌乱,领头的队长对着对讲机讲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就有一个黑衣保镖,迈着大长腿,不急不慢去追江小艾了。
江小艾开溜的时候,段宁德老前辈刚刚一只脚踏上上飞机的客梯车台阶,等她被保安一手拎着提回来的时候,他老人家人还没走进飞机呢!
江小艾在保镖身前拼了命的挣扎,“我不要去什么玩!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啊!”
没有人理她。
黑衣保镖拎着她,毫不犹豫往飞机上走。
江小艾死死攀住客梯车的扶手,冲着空旷的停机坪,绝望地大嚎:“救命啊!有人绑架啊!”
她杀猪般的哀嚎,很快就被另一架刚从跑道上起飞的飞机淹没。
就这样,怀着万分不情愿的心,江小艾这只小鸡,就被乖乖拎上了一架私人飞机……
飞机起飞阶段,为了防止小鸡乱窜乱跳,一位保镖贴身陪着她,还将她塞进了位于机舱尾部的一间小隔间,如同一座门神一样,守着隔间的门。
一直等飞机收起起落架后,黑衣保镖才面无表情离开。
江小艾望着机舱外的蓝天白云,和越来越小的机场楼房,内心顿时一片绝望。
这下……就算她想溜,也没地方跑了啊!
就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江小艾姑娘,踏上了人生的第一次飞机之旅,而与她同行的,是一大群黑衣人,以及自己老公的祖父……
这是一趟相当相当漫长的旅途,江小艾断断续续睡过去好多次,也曾不止一次打听,他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然而,黑衣保镖们都是不会讲话的木头柱子,那位自称段宁德助理的岳阳,倒是对江小艾总是笑得如沐春风。
然而,那并没有卵用,因为这货除了会对江小艾笑以及说些没有的废话,什么都不愿意透露给江小艾。
还有一位……
段宁德老先生,从上飞机开始,江小艾就没有见着,一直在一个独立的小机舱里活动着……
就在江小艾被段宁德拎上飞机在太平洋上空飞行时,市,art环球总部。
汤婧手捧一沓文件,正要往总裁办公室走。
一个经过的白领姑娘,见到她,神色一亮,忙拉住她。
“诶亲爱的,今天到底什么事?刚刚开会的时候,段总好像发了好大的火呢!我还听到小狗什么的,到底怎么回事?感觉好像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不是我们段总谈恋爱啦?听说前两天还有个女孩子进段总办公室啦?”
汤婧耸肩,“那谁知道。”
“哎呀你是他的第一秘书,你肯定知道的呀,跟我讲讲呀!”
汤婧:“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有事,再聊!”
说完,汤婧不再理那个八卦的姑娘,径直朝段聿城的办公室去了。
虽然作为一位总秘,管住自己的嘴,并拢自己的腿,是最基本的职业底线。
但是……汤婧作为一个不满三十的姑娘,怎么可能没有好奇八卦的心呢?!
她这不就是听到了风声,所以赶紧收了一堆文件去给段聿城签字么!
八卦是需要的,但是劲爆的内容,我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汤婧微微一笑,拉了拉自己的衬衫,挺直了脊梁骨,敲响了总裁室的门。
段聿城正坐在办公桌后,一手撑着办公桌,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眉头紧锁地打电话。
“别和我说什么客户机密,我现在马上就要知道那家该死的飞机往哪里飞了!不能说?不能说就等着明天下岗扫大街去吧!”
段聿城声音冷澈低沉,虽然还没有到大吼的程度,可张耳朵的都能听出他话语下酝酿着的怒火冲天!
他掐断了电话,一脸阴沉,站起来走到了一边,心事重重。
汤婧:“段总,这是今天需要您签字的文件,内容我都已经看过了,问题都不大。”
段聿城伸手接过那几份文件,正要低头看,另一只手里捏着的手机就又开始震动了。
汤婧看到,他们高冷帅气的段总用的屏保,依旧是曾经来过一次总裁室的那位小丫头的鬼脸照片。
手机震动了两下,段聿城已经匆匆接通,“说。”
辛泽:“段总,我在悍马车上找到了江小姐的手机,关于飞机的去向,很抱歉,暂时还没有进一步的线索,目前只能大概知道,飞机进入海面后应该朝南飞了。”
段聿城:“我再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再找不到人,我就把你丢进太平洋喂鱼!”
段聿城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刚刚拿到的文件,猛地丢了出去!
文件夹撞击微晶石地面,发出不小的动静,其中一份的塑料夹,还裂了,可见其力道是有多么的惊人。
段聿城自鼻间长吁了一口气,帅气的眉眼间,拧出一道痕迹,他坐会自己的办公桌后,视线意外撞见了办公桌上放着的一个小铁盒,不由皱眉,“我不是说过,不是工作相关的东西,不准放在我桌上么?这是什么东西,给我丢了!”
听到段聿城要让她把小罐子丢了,汤婧不由一愣。
这不是那谁谁谁做的吗?
他不是和那谁谁谁正在谈恋爱吗?
这就要丢了?
所以这次他老人家发那么大的火,是两人吵架了?要分手了?
片刻功夫,汤婧的心思已经歪歪到银河系外去了。
段聿城:“不是要签字么?等着我要捡么?!”
汤婧这才回过甚来,任劳任怨将段聿城任性撒出去的文件都整理好放到他眼前,默默等他看完签完字,然后捧起文件,赶紧开溜!
汤婧刚刚走到门口,段聿城突然又出声叫住她,“慢着!”
汤婧:“段总……还有事吗?”
段聿城:“你手里那是什么?”
汤婧:“你……不记得了?这是江小姐上次来做的饼干,我怕坏了,所以找了个罐子装起来。”
段聿城脸色阴沉沉看着汤婧,沉默。
汤婧察言观色,从自家老总眼神里读懂了“你敢丢了我就杀了你”的信息,于是连忙快速跑回办公桌旁,将那罐子饼干放下,又神速消失在段聿城办公室。
还不肯丢那丫头做的饼干,却又发那么大的脾气这还是汤婧第一次听到段聿城要把辛泽丢进太平洋呢。
要知道,辛泽这个贱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十全十美,连挑剔的段聿城都很少抓到他的把柄。
所以……不是吵架?
那是什么?
结合刚刚段聿城电话里的说辞,汤婧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丫头甩了他们家段总,跑了!
汤婧突然想起上次她询问辛泽两人关系时辛泽的回答。
汤婧摇摇头,啧嘴,自言自语地重复辛泽当时的话,“堂堂一个集团老总,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甩了……啧啧,简直太jian了啊!”
在段聿城大肆寻找自己的小妻子时,另一边,江小艾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漫长的旅途。
飞机再次降落的时候,江小艾差点怀疑他们都已经绕地球飞了一整圈了
一直到下飞机的时候,江小艾才再一次看到了段宁德。
段宁德对她的态度已久很冷谈,视线都不愿意和她相触,仿佛完全将江小艾看做了他随行仆从保镖中的一员。
来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江小艾也不敢再折腾了,尤其是在她看到飞机外来接机的人都是清一色蓝眼金发的歪国人后,江小艾就彻底撂爪便乖了。
他们一行人分别上了几辆车,然后就声势浩大离开了机场。
不似市那般高楼林立,这里到处都是绿草和树木,风景格外优美。
很快,车队开上了一条沿海公路,蓝天大海,海浪声噗噗作响,美景下,江小艾一直惴惴不安的心,都跟着放松了很多。
车行时间并不长,在穿越一片林子后,他们最后抵达了一处庄园。
工艺精美的铁栏圈起一大片空地,铁栏后,是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草坪花园,一座巨大的建筑物,便伫立在花园内。
那是江小艾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西式建筑,如同一座城堡一般,在太阳下静默伫立,却如此宏伟耀眼。
然而,当车队通过铁门,一点点缓慢驶入这座巨大庄园后,江小艾心中的惊叹和唏嘘,一点点染上了一层异样的情绪。
大片的花园、草坪,坐落在草坪上正在哗啦啦作响的美丽喷泉,还有……
白色墙瓦之上,那湛蓝的屋顶。
当从黑色轿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望着近在咫尺的城堡,江小艾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了稚嫩的童声。
我想要有一个家,是一座大房子,屋顶是天蓝色的。门口有好大一片草坪,有我最爱的风信子,还要有喷泉,最好还要有个玻璃房!白天我们可以在草地上玩耍,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在玻璃房里看星星!还有,我们的房间要挨个排着,这样我晚上做恶梦了,就可以随时来找你!
陌生却熟悉的话语,带着孩童的稚嫩和欢笑声,在江小艾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这段话,在叶宸家中时,曾经突然跳入过江小艾的脑海。叶宸说:她十岁时曾告诉过他,有人会来接她,带她去住蓝色屋顶的大房子。
那时候,关于这一切的回忆显得遥远而支离破碎,江小艾稍稍要细想,就头疼不断。
而这一次的感觉,却让江小艾觉得真实多了,她虽然无法通过此刻跳入脑海的这句话,追溯更多的东西,但却清晰地意识到了这句话,就是童年时期的她说的。
十岁,已经不是太小的年龄了。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叶宸曾经几次找过我,甚至不记得我曾经日复一日坐在孤儿院门口的椅子上,等待着某个人到来,接我去那幢蓝色屋顶的大房子住?
而那个我日复一日坐在孤儿院门口等待的人,又是谁?
江小艾的思绪随着视线下的庄园越飞越远,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段宁德正和一位年轻男人在交谈,似乎还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那年轻男人穿着白衬衫和西装马甲,面带微笑,看到江小艾朝他看过去,他冲着她点点头,紧接着对段宁德道:“这位小姐是……”
段宁德没回头,只是慢条斯理道:“家里的孩子,正好放假几天,带出来玩玩。”
年轻男人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很快就对江小艾失去了兴趣,他继续道:“段先生,旅途辛苦,我先让人带您回房间休息吧。这位小姐,既然是出来玩的,那也交由我来安排吧!”
交谈完毕后,年轻男人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便开始安排他们一大波人进入庄园主体建筑中,又去往了不同的方向,还有人过来,将段宁德一行的车队,开离城堡的大门口。
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没有人过来把江小艾领走,她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似得,直到跟着段宁德来的大部队都撤离了,还被晾在原地。
而与她一起留下的,还有一个人。
就是刚刚和段宁德攀谈的西装马甲年轻男人。
江小艾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迎上正在对她笑意融融的年轻男人的眼。
江小艾:“那个我要怎么安排啊?”
江小艾刚刚从车里下来,云拾就认出了她。
一开始,他都有点难以置信,不相信自家少爷的梦中情人,会在这样一个场合和情况下,自己出现在庄园里。
然而随着江小艾盯着庄园主体建筑无发呆,看到她那副呆萌的模样,云拾就立马确定,她就是少爷房里照片里那个小女孩,也是不久前,他们在国意外撞见过的江小艾!
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吗?!
云拾心中一边乐开了花,一边冲着江小艾微笑,道:“江小姐,这边请,我带你去你休息的房间!”
其实,那个时候,云拾有意无意,就露出了很多破绽。
比如说,上来就称呼她为江小姐,再比如说,他明显作为一个在这座庄园里有一定地位的人,亲自带着江小艾去她住的房间。
连段宁德都被他晾在了一边,不是么?
不过江小艾那时候确实没怎么在意这些细节,刚刚涌入大脑的某些断断续续的记忆,让她整个人依然有些魂不守舍,尤其是当云拾带着她真的踏入这座城堡的时候。
云拾故意走了一条最远的路,带着她在城堡里七拐八绕,一直走了十多分钟。
这期间,云拾也没怎么说话,一边带路,一边默默观察着江小艾的反应和神情。
终于,在云拾带着她走到最后她住的房间门口时,江小艾忍不住开口了。
江小艾:“我想请问一下,这座庄园是谁设计的?”
云拾微微笑,“设计的话,自然是请了专业的设计师,不过这庄园中的很多细节和部分,也有我们少爷的参与。有什么问题吗,江小姐?”
江小艾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可能想多了,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云拾不动声色将江小艾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推开了房间门,“江小姐,这边请。”
江小艾刚刚踏入房间,目光就瞬间一亮!
她本以为给客人住的,只是一般的酒店客房户型和标准,再好也不过就是硬件设施设备高端一点。
然而,云拾带她来的,却完全不是和酒店房间一个级别的卧室!
房间的空间非常大,开放式,有百来平,风格和家具都属于纯欧式装修,除此之外,这间房间还带有明显的主题风格。
公主床、桃红色的被套、粉色的窗帘,还有各种卡通毛绒玩具、以及各类暖色调的软装修。
这是一间正儿八经的公主房,而且是那种皇室级别的,超豪华型公主房!
作为女孩子,江小艾看到这样漂亮的房间,心里顿时有了好感,忍不住赞叹道:“好漂亮!”
云拾:“江小姐喜欢就好,生活用品房间里基本都有,如果还有什么额外需要的,你可以随时打内线电话。”
江小艾视线惊艳地掠过房间布局,道:“好可是我只是一个客人,我住在这里,不要紧吗?这里应该是特地给什么人留的房间吧?”
云拾:“江小姐想多了,这就是一间普通客房,专门就是给您这样的女孩准备的。您可以放心住,没关系。”
果然是土豪吗?连客房都这么豪华,还是分各种主题的?
江小艾心中唏嘘,点了点头。
云拾:“那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江小姐旅途疲惫,可以先休息一会。”
云拾正要转身离开,江小艾突然开口:“那个,请问,这个房间有电脑吗?”
云拾:“当然,那边书桌上,有电脑。”
江小艾尴尬一笑,道:“请问,里面是中文版的吗?”
云拾一下子没出声。
江小艾连忙补充道:“我就是想给国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也行!”
云拾打了个响指,从口袋摸出自己的手机,又按了几下键,递江小艾,“这个好办,这是我的手机,你直接接着按你想要拨的号码就行。”
江小艾双手接过手机,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云拾:“那我先去房间外面,你用好了就拿出来给我吧!”
说完,云拾就冲着江小艾再次露出一抹微笑,紧接着,关门离开了公主房。
在外头的,一直凑着脑袋在偷听的艾伯特见云拾出来了,忙压着声音,用英文开口问:“云拾,她是谁啊,为什么你这么巴结她?就算是段家的人,也不至于这样吧?还有,你居然让她住这间房间?要是少爷知道了,会很生气吧!”
云拾:“你懂个p!马上找两个人在门口候着,要是她有什么需要,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咱们也要想办法摘下来,明白了么?”
艾伯特摇摇头,依然是一脸茫然,“可是为什么,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云拾:“你先别管她是谁,总之平时怎么伺候少爷的,就要怎么伺候她。还有,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少爷知道,让下面的人好好管住嘴,听明白没有?”
艾伯特不明白,并表示越听越糊涂。
他不明白为什么云拾会安排段家的女孩住进这间对少爷来说特别的房间,更不明白,他们庄园里的人连段宁德本人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为什么要对这么一个小丫头恭恭敬敬的?
云拾交代完后,就一个人在走廊里慢步走起来。
他先是缩着脖子搓了搓手,紧接着一只手横在胸口,另一只手摸着自己没毛的下巴,眯着眼,露出一副狐狸般的精算,兴奋地自言自语:“恩看上次的事儿,少爷现在是不想和她相认,我得好好想个法子恩,可以从江小姐这边入手不对不对,我得先让江小姐和少爷来场浪漫的邂逅”
在云拾绞尽脑汁为主筹谋之际,江小艾在房间里,用云拾的手机,拨通了段聿城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江小艾:“喂,段聿城”
她话没有来得及说完,段聿城的声音已经急切地从电话里窜出来,“江小艾你现在在哪里?!”
江小艾站在公主房里,望了望四周,道:“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国外吧”
段聿城:“国外哪里你不知道么?”
江小艾:“我又看不懂英文这里很漂亮,有草,有山坡,有大海。”
段聿城:“我们下飞机多久了?”
江小艾:“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将近飞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那应该已经跨过半个地球了,有大海的话,应该是某个沿海国家。
可是光知道这个,远远还不够。
段聿城继续问:“江小艾,机场,还有公路边,尤其是机场附近,肯定有广告牌,把你看到出现最多的一个词告诉我!”
江小艾冥思苦想了一下,最后犹豫道:“nn?新大陆?”
段聿城在那头突然大声道:“新西兰!辛泽,马上给我订最快去新西兰的航班!江小艾,你现在具体自己在哪里知道么?”
江小艾:“我不知道,我们出了机场,沿着一条沿海公路开,穿过一小片树林,然后就到了一座好大的庄园,庄园有很大的花园,蓝色的屋顶,非常漂亮。”
段聿城:“你们开了多久的车知道么?”
江小艾:“大概一个小时吧”
段聿城:“他有没有为难你?”
江小艾:“没有,他没怎么理我,也没怎么和我说过话。”
段聿城:“我现在马上就过去,江小艾,你给我老实点,别闯祸,也不要和段宁德讲太多话,等着我过来,明白么?”
江小艾:“这次的事情又不是我的错,你干嘛还这么凶”
段聿城:“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么江小艾!”
江小艾:“明白了明白了!那先就这样吧,这个电话是我借庄园里人给你打的,我挂了,拜拜!”
国,s市,段聿城挂断电话后。
辛泽放下手机,道:“机场我联系好了,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段聿城:“你去查查,新西兰几个机场,附近六十公里,在沿海公路上,屋顶是蓝色的大型庄园。”
辛泽:“好,我知道了。”
段聿城起身,“走吧,去机场!”
辛泽提醒道:“段总,段董事长既然把人带走了,肯定有他的原因,如果你过去,强行要把江小姐带走,我怕你和他会正面冲突。现在你刚刚接任r环球总裁,这个时间点,最好不要和段董事长有太大的矛盾。”
段聿城站在原地,沉默了两秒,紧接着,自喉间沉声道:“走!”
在江小艾给段聿城打电话之际,庄园城堡内,段宁德所休憩的房间里。
段宁德坐在落地窗前的一张单人沙发上,眯着眼,闭目养神。
岳阳站在他身后侧,推了推无框眼镜,慢条斯理道:“看来,我们查的可能真的是对的。”
段宁德依然闭着眼,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听到岳阳的话,并没有接话。
岳阳接着道:“听说刚才,云拾亲自带着那个小丫头去了房间,位置还是在闫律住的那片区域。云拾虽然是个下人,但是从小跟在闫律身旁,除了闫律的事情,再有钱权的人都不怎么搭理,又怎么会莫名对这个小丫头这么上心?”
段宁德闻言,又是沉默了好久,才缓声漫不经心道:“你猜,老二知不知道这丫头的身份?”
岳阳唇角一挑,微微眯起眼,道:“江小姐当年的事情,虽然有迹可循,可是光凭二少爷在国内的实力,恐怕是查不出的。连我都是费尽周折,才避开华光公馆的眼线,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
岳阳话音微微一顿,转而又将话题转到了闫律这里,“二少爷没有这个本事,可闫律就不一定了。虽然三大家族之间并不亲近,但毕竟用的都是华光公馆的人。闫律要想知道点什么,也不是难事。”
段宁德:“闫律?闫律为什么突然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真的知道这丫头的事情,那又有怎么理由,对她阿谀奉承?”
岳阳:“您说得是。”
段宁德:“这丫头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如我们推想的那样,还是得等明天尹川来了,试试他的反应,才能知道。”
岳阳:“是。”
段宁德:“老二那边怎么样了?”
岳阳:“听说发了好大一通火,这个时间,估计也该发现点我们的踪迹了。”
段宁德一直闭着的双目,再一次缓缓睁开,他望着外头的景致,沉声道:“如果那丫头真的是尹家的人,那老二的眼光,倒也挺毒的。”
岳阳目光一转,接着问下去,“那您的意思,是要成全二少爷?”
段宁德冷哼一声,眼眸里瞬间多了几分冷邃森寒,“这丫头,如果她不是尹家人,就凭她,没有资格给我段家生孩子如果她真的使尹家人,那我更不可能让他成为老二的女人!”
岳阳闻言,唇角轻轻一勾,便不再多言。
这天临近黄昏时,江小艾的公主房外,有人敲门。
两个穿着侍女服、金发碧眼的女孩,站在门外。
站在前面的女孩,冲江小艾微微一笑,用拗口的中文,道:“江小姐,你好,我们是来给你梳妆换衣服的。”
江小艾:“啊?换衣服?梳妆?为什么?”
侍女:“一会要吃晚餐了,江小姐。”
江小姐:“我穿这身衣服去不行吗?”
侍女:“恐怕不行,江小姐。”
江小艾闻言,自然而然以为,今晚需要出席什么晚宴,她虽然是个路人甲,但是参加有钱人的晚宴,总是要弄得像模像样,否则根本不像话。
于是,她便点了点头,放两个侍女前后进来了。
一个侍女将她带到梳妆桌前坐下,开始着手打理她的头发,另一个侍女,则走到了衣柜旁,打开衣柜忙活去了。
当侍女拉开梳妆桌的抽屉,露出里头五花八门的化妆品时,江小艾忍不住问:“房间里连这些化妆品都有吗?”
侍女:“是的,江小姐。”
江小艾哦了一声,一边任由侍女给她编头发,一边随口道:“这间房间布置的真漂亮,简直和电影里公主住的房间一样!”
侍女:“是啊,这间房间,从装修到布置,都是我们少爷亲自打理的,自然会很好。”
江小艾点点头,有些困惑道:“一个男人亲自设计公主房?这房间,对你们少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在衣柜前的侍女闻言,忙对另一位侍女摇了摇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侍女:“不知道啊,这是少爷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过问,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吧……”
江小艾点点头,看两个姑娘中文说的都不怎么样,也没有继续勉强和她们聊天。
十五分钟后,在衣柜前的侍女,提着一套裙子、一双皮鞋来到了江小艾身旁,并让江小艾换上。
当江小艾换上这套大小恰到好处的纱裙、以及那双同样非常合脚的皮鞋时,再一次忍不住质疑:“客房里连这些都有?而且连尺寸都和我的身体对的上?”
替她穿衣服的侍女笑了笑,从容道:“这间房间里备了很多不同尺码的裙子和鞋子,就是为了方便客人来了时穿,江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江小艾:“我只是感觉,这间房间好像之前就有人住一样……”
侍女:“江小姐您想多了,我们庄园里,并没有女性主人。你穿上这个没真漂亮!”
两个侍女动作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将江小艾打扮的焕然一新!
她本来底子就好,编了精美的编发,换上精心挑选的裙子后,更是夺目光彩。
侍女们左一言右一语,都纷纷忍不住由衷赞叹。
而江小艾本人还没怎么来得及欣赏自己的模样,两个侍女就领着她离开了公主房。
艾伯特站在门外,看到江小艾的新造型,先是目光一亮,紧接着用蹩脚的中文道:“江小姐,这边请!”
江小艾一路跟着艾伯特,走出了城堡,沿着城堡东侧的花园小径,最后来到了另一处建筑物前。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南半球璀璨的星空,也在夜幕的笼罩下,初露端倪。
星星点点的夜色下,当江小艾看到眼前的建筑物时,整个人都呆了呆。
那是一间由木头和玻璃组成的圆形屋子,里头星星点点亮着好多橘色的灯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木质家具和一些绿植花草。
艾伯特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小艾便已经睁大了眼睛,神情错愕地一步步径直走入了这间玻璃房。
房间里空间并不是很大,围着玻璃房四周,几个木架子上,放了很多绿植,玻璃房的中间,放着一套木质桌椅,此刻,桌上正点着几根盈盈的高脚蜡烛,还有花瓶盛放着几束鲜花。
在玻璃房的另一侧,还放了一张很大沙发,是那种可以两个人躺在上面的大沙发,上面堆满了各种抱枕和玩偶。
艾伯特跟着江小艾进了玻璃房,看着江小艾站在那张沙发旁怔怔出神,便道:“江小姐,请您稍等片刻,一会晚餐就马上送过来了。”
说完,艾伯特就悄无声息退出了玻璃房。
江小艾根本没有听到艾伯特的话,随着进入这间玻璃房,她已经全完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中。
一段破碎的记忆,记录着自己年幼时说过的一句话。
而一次意外的旅行,让她来到了一个几乎和记忆中自己描述的一模一样的地方来。
花园、喷泉、蓝色屋顶的城堡、公主房,还有……她现在所在的这间玻璃房。
寂静的夜色下,隐约可听见不远处海浪拍打石崖的声音,江小艾缓缓在那张大沙发上靠坐下,仰头,隔着玻璃一块块玻璃屋顶,仰望南半球璀璨的星空。
这里,和我脑海里萦绕的那句话,实在太像了……
这,只是巧合吗?
而我的记忆力,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句话呢?
靠在软软的沙发床上,江小艾缓缓闭上了眼。
第一次,她平静而耐心地开始追溯自己的记忆,进入记忆宫殿深处。
从被遗弃在摩天轮下,到来到孤儿院,再到在那里经历的种种事件,最后,一直到她离开孤儿院,独立生活,直至今日。
一番回忆之后,江小艾发现——她没有任何自己8岁到11岁之间的记忆。
十岁,已经不算是一个太小的年龄,虽然不可能记得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可是,什么都不记得,而且连续三年,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小艾缓缓睁开眼,怔怔望着星空,表情有些空洞。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安静的玻璃房里,再次传来一阵响动。
江小艾这才收回心神,坐直在沙发床上。
只见玻璃房的门外,正走进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竖领的对襟长衫,外衣敞开着,露出里面一件灰色的休闲上衣。
江小艾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好也抬头,看向江小艾。
这是一个长得非常年轻英俊的男人,他体态颀长,五官标志,脸颊消瘦,周身带着一种书卷气,乍一眼看,几乎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见到有人来,江小艾忙从沙发床上站起,冲着对方微微一笑,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
一直到这个时候,江小艾才意识到,自己明明是被通知来吃晚饭的,可是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多少人来。
她局促站起,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口站着的人,也正在看她。
她黑色的长发被精心编成了两股,顺着脑袋两侧,一直盘到了身后。
她画着淡淡的妆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连衣裙。
裙子由纱织布料组成,勾勒出她纤细腰肢的同时,让她显得轻盈而灵动。
大把大把的时光,在闫律眼看呼啸而过,时间仿佛又在这一刻静止。
这么多年了,当年那个不分日夜缠着他的小女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经蜕变成长为一位灵动漂亮的女孩。
然而,即便过了那么多年,闫律却依然能从她此刻的模样中,回想起她当年的一颦一笑。
江小艾并不知道此刻对面站着的男人心中正经历着什么,她看他只是默默看着她不说话,便客气笑了笑,道:“你好,我是今天来这里做客的客人。刚刚有人带我来这里,说是要吃晚餐。你……也是来参加晚宴的吗?”
闫律沉默了两秒,开口:“是。”
他话音刚刚落下,玻璃房外,几个端着餐盘的侍从就鱼贯而入,将手中的餐盘放置到了玻璃房中央的餐桌上。
他们训练有素,各个低眉顺目,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送完餐后,就立刻退出了玻璃房,并细心关上了门。
进来的这位帅哥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说话,表情虽然不凶,但给人感觉异常沉默。
房间里就这么两个人,江小艾为了缓解气氛,道:“这菜看着一定很好吃吧?那什么,时间也差不多了,其他人也应该快到了吧,呵呵!”
闫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晚这顿晚餐,可能就只有我和你吃。”
江小艾一愣,问:“那我不用和段宁德先生一起吃饭?”
闫律:“段先生今晚在别处用餐。”
江小艾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下意识认为,眼前这人,是庄园里安排来陪她这个小跟班吃饭的。
既然是和她这个小跟班吃饭,那么身份也不会太高贵,很可能比领着她进别墅的云拾还不如。
想到这里,江小艾彻底放宽了心,道老实:“那我们可以开始吃了吗?我好饿。”
闫律:“好。”
江小艾闻言,冲着他笑了笑,然后拉开椅子就坐下了。
准备的晚宴是西餐,两人面前各自摆放着好几个餐盘。江小艾环顾了一圈即将被她临幸的美味佳肴们,紧接着将视线落到了香槟杯上。
香槟杯里盛放着粉嫩色的某种液体,看上去非常漂亮,江小艾忍不住率先尝了一口,味道甜甜的,有草莓的味道,非常好喝!
虽然饿了一下午,虽然美食当前,虽然也没有段宁德在,可是江小艾今晚对食物却并不怎么有热情。
她耷拉着脑袋,用生疏而蹩脚的手势,将餐盘里的食物一口口往嘴里送,看着有点麻木。
而这期间,闫律几乎没怎么动餐具,只是漫不经心摆弄着餐盘里的食物,表情淡漠。
过了很久后,江小艾才发现房间里的气氛太过沉闷,于是出声搭话:“这座城堡好漂亮,能生活在这里真好。”
闫律没有抬眸,只是漫不经心道:“你喜欢这里么?”
江小艾点点头,“挺喜欢的。听说这里很多元素和布置都是你们庄园的少爷设计的,你们少爷……他有去过z国吗?”
一直到这个时候,闫律才缓缓抬起头,再次看向江小艾,在江小艾期待的目光中,淡淡说出两个字:“没有。”
江小艾的大眼睛里添上一抹失落,她哦了一声,再次低头,拿起香槟杯,将里头剩下的草莓味饮料喝完,又给自己倒了第三杯。
闫律:“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江小艾苦笑,道:“说了你可别笑话我,我小时候曾经梦想拥有一个大城堡,和这座庄园特别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连这个玻璃房都是如此。所以我刚刚还在想……不过既然你们少爷连z国都没有去过,那估计只是一个巧合吧!”
闫律给江小艾的感觉,是冷淡。
从他进玻璃房开始,就几乎不怎么开口,他虽然面容并不似段聿城那般凶悍有压迫力,可是眼神却一直波澜不惊,唇角也几乎没有过什么上扬的弧度,眼皮大部分时候也是垂着,一副江小艾不说话,他就也不会开口的模样。
而等江小艾这句话落下后不久,这个沉默的帅哥,居然主动开口了。
闫律:“你和段宁德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跟着他一起来这里?”
江小艾:“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带过来,莫名其妙就到这里了。”
闫律:“晚餐不和胃口么?怎么不太开心?”
江小艾笑了笑,道:“我有表现的很明显吗?晚餐很好吃,是我自己的问题。”
江小艾说到这里,发现闫律依然望着她,便继续道:“就是到了这里后,让我想到了些事情。我刚刚突然发现,原来人的记忆也有可能会会骗人。我想努力回忆一点东西,可是好像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就完全结束了。
一直到江小艾吃完整顿晚餐,闫律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酒足饭饱后,江小艾擦了擦嘴,对闫律道:“谢谢你今晚招待我吃饭!那个,我不大认识回房间的路,你一会能带我回去一下吗?”
江小艾说完,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站起的一瞬间,突然,她的脑袋一阵剧烈地眩晕!
她眉头轻轻一蹙,脚下一阵踉跄,在天旋地转中失去了平衡感。
然而,她并没有摔倒在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已经及时过来,一把扶住了她的肩膀!
江小艾的视线无法对焦,发现眼前什么东西都有重影,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闫律看她这副样子,眉头轻轻一蹙,一整个晚上,终于有了点类似人类的表情。
他腾出一只手,拿起江小艾刚刚喝了好几杯的香槟杯闻了闻,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不止是江小艾,连着闫律也以为,江小艾刚刚喝的,只是一般的果酿饮料,再不济也只是水果酒,却不料这是调酒,而且度数还不浅,江小艾被酒中浓郁的水果味忽悠了,以至于傻乎乎地喝了好几杯。
坐着的时候尤不觉得,这不,一站起来,立刻晕到不行了。
在闫律查看江小艾的香槟杯时,江小艾整个人正在闫律面前东倒西歪。
她摇头晃脑间,不小心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股味道恬淡清香,说不出的好闻。
江小艾本能地凑上去,想要闻得更真切些。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攀上了闫律的肩膀,更没有意识到此刻正凑近在人家胸口,小狗似得嗅嗅。
闫律回头头来的时候,便见身前的女人,眉头微微蹙起,正凑在他身前。
她温软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秀美的容貌近在咫尺。
微微泛红的脸颊,长而扑朔着的睫毛……
闫律的心跳骤然加快,原本看着她淡漠的目光,也添了几分异样。
突然,面前的女孩扬起了脑袋,目光直直望向自己。
她的眼睛如同多年前一样,又大,又灵动,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光,让人看了一眼便不想挪开眼。
而此刻,这双眼睛里,带着懵懂和迷茫,正失神凝望着自己。
江小艾脑袋歪了歪,突然伸出一只手,像是试探似得,碰了碰眼前男人的脸颊,然后,她眼中的迷茫消散了些,突然开口。
“我认得你。”
“你是……闫律。”
那年,孤儿院里,与她之间稚嫩而率真的对话,突然再次出现在脑海。
那时候,她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懂,并不知道他这番话里的真正意思。
然而,她却也在多年后,兑现了她曾经的童言。
因为我认得你,所以无论你去哪里,我总能找到你,闫律。
在闫律震惊的目光下,江小艾咧嘴一笑,靠上闫律的肩膀,昏睡了过去。
闫律将扶着她手臂的手缓缓移到了她的后背,单手轻轻抱住了她,以避免江小艾身体没有支撑摔倒。
他站在为她建造的玻璃房里,抱着他日夜思念的她,长久的沉默。
足足过了三五分钟后,闫律才缓缓垂下头,近距离打量了一眼怀里的女孩。
他的神情不再僵硬而冷漠,转而是无限温柔宠溺,他的薄唇靠到江小艾耳畔,轻声开口:
“恩,我在。”
似乎回答江小艾刚刚那声叫唤,又似是自言自语。
紧接着,闫律一把抱起了江小艾,往玻璃房外去了。
不远处,云拾放下手中的望眼镜,又丢下耳边的窃听器,忍不住激动兴奋地叫唤:“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看到没有艾伯特,看到少爷刚刚看她的眼神了吗?!他果然还爱着她!还有江小姐,天哪,她居然还能记得少爷的名字!简直是奇迹啊!”
艾伯特站在一旁,拿起云拾丢在一旁的望眼镜赶紧看,却见自家少爷正抱着长裙飘飘的美人,正在往城堡这边走。
艾伯特这才有点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兴奋地满脸通红的云拾,道:“这女孩……她就是那个少爷经常画的小女孩?!天哪,我以为那女孩早就已经死了!”
云拾给了艾伯特脑袋一记,道:“胡说八道什么,谁说她死了!”
艾伯特捂着脑袋皱眉,“如果她就是少爷一直思念着的那个女孩,那他们不是青梅竹马吗?那为什么刚刚我进去送晚餐的时候,感觉江小姐好像并不认识我们少爷?两个人似乎很生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云拾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默默注视了会儿抱着江小艾往城堡走的闫律的身影,紧接着就三言两语,打发了一众看热闹的侍从。
江小艾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公主房的大床上。
长时间的睡眠让她脑袋有点发蒙,江小艾从床上爬起来,也没有穿拖鞋,迷迷糊糊朝洗手间的方向去。
她脑袋里糊糊迷迷地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然后就推开了床对面的一闪双开门。
推开门,江小艾发现,里头居然还是一个空间非常大的房间。
咦?
这里不是洗手间吗?
江小艾视线一边四处浏览,一边朝前又走了两步,正困惑间,她却意外看到一个人影。
只见左前方连着的一间房间里,靠墙放着一张大床,此刻,床边正有一个人站立着。
那人背对着江小艾,只穿了一条灰色棉裤,chiluo着上身。
他的手上拿着一件衣服,似乎正打算穿上衣。
男人的后背很挺拔,宽肩一路向下,越收越窄,最后连上了修韧的腰身。
而江小艾的注意力,几乎是立刻被这个男人后背上一处伤口吸引。
那应该是一处旧伤,整个伤口处呈现暗红色,与他周围健康的皮肤格格不入。
不规则的伤口,占据了他整个后背的大半江山,所以乍一眼看,有些触目惊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男人无意间的转身,刚好看到了偷偷摸摸潜入他卧室的偷窥者。
江小艾看到那张脸,一愣。
那是昨晚陪她吃饭的男人。
紧接着,江小艾立刻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别人的房间,还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她慌慌张张后退了两步,一边赔笑,一边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在找洗手间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了!”
说完,江小艾没有耽搁,立刻飞速原路返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因为刚刚睡醒,加上撞进了别人的房间,江小艾一直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后,都没有察觉出异样。
一直到她在洗手间洗漱完,再次站定在那扇通往另一个人房间的双开门前时,她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为什么这间房间,会有一扇门,通往另一个人的房间。
回想起刚刚看到了,江小艾意识到,双开门后的房间,装修精美,空间巨大,各种家具一应俱全,而那个男人那种状况出现在房间,也足以证明,那是一间长期有人居住的卧室。
所以,这间公主房,有一扇格外的门,连着另一间卧室?
猛然间,江小艾大脑里两根神经,在这一刻被连接到了一起!
她困惑不解的神情倏地巨变,漂亮的眼中,充斥满了各种强烈的情绪!
就在这个时候,公主房的门被人从外头敲响并推开,昨天来过的两个侍女再次进来。
“江小姐,起床了吗?可以吃早饭了。”
一位侍女走到江小艾身旁,看到她震惊而郑重的神情,有些疑惑,轻声追问:“江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江小艾没有理她,她猛然推开了面前的双开门,再一次进入了门后那间卧室!
侍女在庄园里已经工作多年,也算是老人了。
但是,一直到江小艾住进这间公主房之前,她都没有进入了这间房间。
事实上,很久以来,这间房间都被禁止有人靠近,除了闫律本人,以及管家云拾,还有定期给房间打扫的专人之外,谁都没有进过这间房间。
所以,当侍女跟着江小艾,经过那扇床开门,进入到另一个房间的时候,她也感到了非常惊讶。
然而,这惊讶在她看清房间的布局后,就立刻变成了难以置信。
她很快就回过神,匆匆去追已经在满屋子跑的江小艾。
侍女焦急道:“江小姐,这是……您别乱跑啊,江小姐!”
侍女拉了拉她的胳膊,轻声道:“江小姐,这间房间不能乱进,我们快走吧!”
江小艾站定在原地,视线略过眼前的房间。
床铺旁边,刚刚站着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刚刚还有些凌乱的床铺,已经被人收拾的整整齐齐。
江小艾不理侍女焦急的催促,淡淡开口道:“为什么不能进这间房间?”
侍女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把实际情况告诉江小艾。
江小艾这个时候,却开口道:“因为,这就是你们少爷的房间,是么?”
侍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蓝色屋顶的城堡,温馨的玻璃房,公主房,还有今天早上,她无意间发现的这扇通往另一个卧室的门。
——所有的一切,分明就和自己脑海里那句话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的巧合?!
这分明就是根据她儿时那句话,量身打造的城堡!
是谁?
是谁不惜代价,以重金将自己童年的梦想付诸现实?
又是谁,偷走了她遗失的三年的记忆?
而这三年间,她到底遇见过谁?
被尘封的记忆,在不断的刺激下,已经呼之欲出,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想要涌入江小艾的大脑。
她甩开侍女的手,不顾一切在这间卧室里奔走,最后,她的脚步,停滞在一个玻璃柜前。
精美的落地玻璃柜,一尘不染,在其中,放了一座建筑模型。
赫然就是这座庄园的缩小版。
看到那座模型的同时,江小艾的大脑里,猛然浮现出一幕。
破旧的孤儿院楼梯上,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并肩而坐。
男孩干净漂亮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对身旁的女孩道:“新年快乐,小艾。今年想要我给你什么礼物?”
女孩歪了歪脑袋,道:“我想有个家,你能给我吗?”
男孩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又拉起女孩的手,将那东西交到了女孩手上。
那是一条项链,铂金的链子,窜着一个玻璃珠。
玻璃珠里,是一个小小的城堡模型。
女孩看着玻璃珠,惊艳道:“好漂亮!哇,玻璃珠里面有座房子!”
男孩:“你不是说要一座城堡做家吗?这个你拿好了,等将来,你拿着这条项链,和我来换一座真正的城堡!”
女孩兴奋道:“真的?!”
男孩:“当然!”
画面一转,冬日孤儿院的楼梯间,又变成了漫天遍野的熊熊烈火。
到处都是浓烟滚滚。
消防车的鸣笛声,参杂着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叫喊声,凌乱地充斥在耳畔。
孤儿院,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着火了。
而女孩,被困在了四楼的一间屋子里。
房门外不断涌进来的浓烟,吓得她躲在了窗台下。她踩着椅子,站在窗前,努力拍打着锁死并且加着铁栏杆的窗户!
楼下,已经逃出来的孩子和大人们,都仰头看着自己。
他们看着自己,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看着女孩的眼神,充满了悲悯。
刚刚赶到的消防员,正在接水管,评估现场火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孤儿院大门外跑进来。
他不顾一切冲向了火海!
有大人惊叫着一把拉住了他,男孩昔日温煦的笑容不见踪影,他眉头紧紧蹙着,小脸上堆满了严肃和固执。
他咬开了企图阻拦他的大人的手,然后飞快跑进了浓烟滚滚的孤儿院大楼。
五分钟后,女孩所在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
男孩牵起女孩的手,不由分说就往外跑!
他带着她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那是孤儿院原本被弃用的一处楼梯。
男孩的手紧紧牵着女孩,拉着她,一路下楼。
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孤儿院的大门时,意外发生了。
在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断裂声后,一直拉着她手的男孩,突然松手了。
烟雾太大了,女孩什么都看不到。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下来了。
她哭了,在烟雾中嚎啕大哭,无助的摸索着,喊着男孩的名字。
听到她哭声后,门外的消防员闻讯赶来,第一件时间将她抱出了孤儿院。
女孩在消防员怀里挣扎着,小手无用地往着火的孤儿院大楼伸去。
她想看看男孩是不是平安无事,却被人不由分说塞进了一辆救护车……
各种各样的记忆片段,突然疯了似得,一股脑挤入江小艾的脑海。
头晕目眩,头痛欲裂。
江小艾踉跄了一步,摔倒在了地上。
侍女连忙将她扶起,缺见她双眼失焦,脸色惨白。
江小艾被侍女扶起,带回了公主房,两个侍女手忙脚乱查看着她的情况。
而江小艾却丝毫不知。
短短几分钟里,缺失了多年的回忆,全部回到了自己脑海中。
整整三年。
而这三年的记忆,几乎都是与同一个人有关。
那是一个漂亮的男孩。
江小艾和他同吃同住,一起玩耍,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
而这个男孩,在江小艾十岁那场火灾后,就销声匿迹了。
孤儿院的阿姨们告诉她,男孩再火灾中受了点轻伤,后来就被人接走了。
从那一天开始,江小艾就每天坐在孤儿院外的长椅上。
她在等。
等那个在童年唯一真正给过她温暖和关爱的男孩子重新出现。
她在等。
等着那个男孩回来,带着她去她想去的城堡,兑现他对她的承诺。
然而……
十分钟后,江小艾从椅子上突然站了起来。
侍女还在焦急地观察她的情况,并嘱咐她稍等,医生马上就到。
而江小艾却开口问:“他人在哪里?”
侍女:“江小姐,您说什么?”
江小艾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可是神情却已经清醒很多,她道:“你们的少爷,他现在在哪里?”
侍女:“你要找少爷?江小姐,我们也不知道,我——哎,江小姐,你要去哪里?!”
江小艾走出公主房,她推开了走廊上每一间经过的房间的门,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
整个庄园上上下下,都被特别关照过,要对这位漂亮的客人礼让三分。
看到江小艾这般无理的举止,一时竟也没有人阻止。
江小艾走了小半个城堡,都没有找到她要找到的人。
最后,他是在一个阳台,城堡另一端的一个大阳台上,坐着的人。
下人将江小艾在别墅里乱闯乱跑的事情告知到云拾这里的时候,江小艾也已经赶到了那一处阳台。
看到江小艾气喘吁吁地出现,云拾微微诧异,却依然扬起笑脸,道:“江小姐,早上好!”
江小艾不理他,只将视线逼向阳台上另一个人。
他背对着自己,坐在一张铺着精美桌布的木桌前,桌上,摆放了一套茶具,一个白瓷茶杯里,正氤氲着热气,缓缓飘散在半空。
云拾看了看江小艾的表情,再次开口:“江小姐,有事吗?”
江小艾经过云拾,径直走到了那人的身旁。
她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望着他。
年轻男人面容清隽帅气,配着他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衫,坐在这样一座城堡的阳台上,看上去如同童话书中走出的王子。
他对江小艾逼问的视线置之不理,垂眸,保持着淡漠的神情,漫不经心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红茶。
男人干净俊朗的脸庞,一点点和江小艾脑海里那个小男孩的脸重合起来。
江小艾压下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做了一个深呼吸,开口道:“那天晚上,在学校长林馆外,是你把我抱出人群的,对吗?”
那晚,她在他身上嗅到的味道,和昨天晚上闻到的如出一辙。
更重要的是,她在他遗留下来的外套里,发现了那条链子。
等不到他的回应和答复,江小艾继续追问:“你昨晚不是和我说,你没有去过z国吗?为什么骗我?”
江小艾一瞬不瞬望着他,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轻声道:“你是闫律,对么?”
闫律。
闫律。
闫律。
这个江小艾在儿时,无数次喊过的名字,这个被她遗忘了九年的名字。
时隔九年后,江小艾再次以叫响了这个名字。
这一次,她没有醉,没有困惑,她坚定地望着他,毫无置疑。
一旁的云拾,已经无法抑制自己激动雀跃的心,他兴奋地望着自家少爷,如同江小艾一样,等待着他的回应。
座上的闫律,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他并没有抬头去看身旁站着的江小艾,只是用他依然淡漠如初的声音,缓声道:“很抱歉,江小姐,你可能认错人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云拾脸上的雀跃也消失殆尽。
他欲言又止,看看江小艾,又看看闫律,干着急。
江小艾在原地站了两三秒,紧接着,她突然弯腰伸手,去解闫律的衬衫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
闫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任由江小艾这番无理的举动。
当解到第四颗扣子的时候,他胸口处的陈旧伤疤,赫然落入江小艾视线中。
江小艾看着他,质问他:“你不是闫律,你为什么身上有伤?这是你那年进火场救我时留下的伤口,对吗?”
江小艾:“你不是闫律,为什么会特地建造这样一座庄园?为什么庄园的细节都和我曾经提及过的一模一样?”
江小艾:“你别骗我了,我都已经想起来了,我记得你的模样闫律,就算过去这么多年,我还是能认出你!”
江小艾一连讲了好大一通话,她望着依然无动于衷的闫律,忍不住道:“你到是说话啊,闫律!”
闫律这才抬起眼,一边慢条斯理扣上自己的衬衫扣子,一边去看站在他面前的人。
他用平静而淡漠的口吻,淡淡道:“江小姐,我已经说过了,你认错人了。”
江小艾身体轻轻一晃,望着他的眼神,一点点松了下来。
认错人?
怎么可能认错人?
这样一个给她的童年添过浓墨重彩一笔的人,她怎么可能认错?
是她认错了?还是他不肯承认?
江小艾怔怔站在那里,一时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人走进了阳台。
为首的,正是段宁德。
段宁德一走进阳台,就看到了江小艾一副意难平的神情。
当下,段宁德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这一次带江小艾来闫宅,段宁德只是希望能安排江小艾和另一个人见一面,却并没有料到,这个小丫头会和闫律扯上关系。
从昨天下午抵达,云拾亲自带江小艾落塌开始,就能看出,闫律和这丫头,似乎有什么关系。
而今天上午,段宁德更是亲眼撞见了这样一幕。
虽然他没有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但就从江小艾这副急切、甚至带着些许愤愤的表情中,就已经能窥探到太多东西了。
闫、尹、景。
这三个家族,控制着当今世界超过70%的财富和资源,也是各大权利集团幕后真正的老板。
这三个家族,拥有漫长的历史,并逐渐隐匿在人群之中,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
三大家族鲜少在空开场合露面,即便站在公众视线里,也相当低调。唯有少数人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和实力。
这其中,就包括段宁德这样,在世界领域已经拥有影响力的一方富豪。
然而,与三大家族相比,段宁德和段氏这样的财团,实在是不值一提。
在大三家族眼中,这种突发发家的暴发户,只是历史长河里转瞬即逝的小鱼小虾,仅此而已。
而闫律,作为闫家的现任家主,他连段宁德都不放在眼里,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主动出面见过他。
那么,江小艾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何德何能,居然敢用这样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站在闫律面前?
段宁德将满腹疑惑一一压下,若无其事走到闫律对面的椅子前坐下。
段宁德面带微笑,缓声开口:“闫少爷,好久不见!”
连段宁德都叫他闫少爷了,他居然还知否否认自己是闫律?!
还有,什么叫好久不见,段宁德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他吗?
闫律:“段先生,别来无恙。不知道段老大老远到我这里来,所为何事?”
段宁德:“貌美来打扰,还请闫少爷别介意。我前两天偶然知晓了闫少爷的生日就在今天,所以才会来此。一来,是祝贺闫少爷生日,二来,是为了感谢闫家这两年对段氏的帮助和支持。”
今天是他的生日?!
江小艾不由再次将视线追逼到了闫律身上。
多年前两人的对话,历历在目。
一直到今天,江小艾依然将这一日作为自己的生日在过,甚至自己的身份证上,出生日期也是这一个。
闫律,你还不承认,你就是当年孤儿院里那个孩子吗?
闫律无视江小艾的目光,继续接着段宁德的话,道:“段老客气了,我从来不会平白无故去帮谁。闫家和段氏财团,也只是利益关系的合作伙伴而已。”
段宁德:“话虽这么说,但是感谢还是要的。丫头,放肆,不准这么盯着闫少爷看,还不过来!”
江小艾闻言,这才一声不吭,默默走到了段宁德身后,站在了岳阳身旁。
段宁德:“不好意思,家里的孩子,平时宠坏了,也没个规矩。”
闫律:“哪里,段老此次来,只是为了答谢闫家么?”
段宁德:“闫少爷快人快语,我也不绕弯子了。除了当面来感谢你,我这次来,是因为听说尹少爷,今天下午会到这里来。尹少爷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你知道,要找他可不容易,所以今天我想借机见见他。闫少爷放心,见完人之后,我立刻离开,绝不打扰你。”
闫律听到这里,起身,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段老轻便。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继续坐了。”
说完,闫律再不多看段宁德一眼,转身离开。
江小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很想追上去,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等闫律等人都离开后,阳台上只剩下段宁德、岳阳和江小艾三人时,段宁德开口了。
他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容,缓声开口:“丫头,以前就认识闫少爷?”
江小艾虽然心中有事,但也不至于傻。
段聿城曾经警告过她,离段宁德远一点,她才不会和他多说什么。
更何况,更重要的是,她和闫律之间的,都是私人恩怨,没必要告诉段宁德。
于是,江小艾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昨天刚认识,算么?”
段宁德沉默片刻,终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不咸不淡道:“这里是闫家,不准乱跑,更不准对闫少爷无理,明白么?”
江小艾闻言,也没有在说什么,径直离开了阳台。
闫律离开阳台后,来到了书房。
离开阳台后,江小艾再次尝试寻找闫律。
然而,一直到中午,艾伯特找到她,告诉她回房间吃午饭,她都再没能着找到闫律。
她心里明白,闫律可能是故意避开她。
找回了失去三年的记忆,想起了那个生命中重要的人。
可这个曾经玩的那么好的小伙伴,与她关系如此亲密,可如今,对她却形同路人,甚至都不愿意承认认识过她。
这一个上午,江小艾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经历了高\/潮和低谷。
眼见着找不到闫律,江小艾也没有再坚持,一声不吭,跟着艾伯特往公主房回去了。
另一边,城堡内的一间书房里。
云拾匆匆进来,对着坐在沙发上的闫律道:“少爷,根据您的要求,我去查了一下。段宁德和江小姐两人之间,本来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真正有关系的,是段聿城和江小姐。”
闫律视线从书上抬起,重复道:“段聿城?段宁德的孙子?”
云拾点头,“是的,就是他。呃……两个人似乎在z国似乎是同居状态,而且……已经登记结婚。”
云拾说到这里,眼见着闫律蹙起眉头,连忙继续补充道:“不过少爷,您放心,华光公馆那边说了,这其中可能有猫腻!段聿城可能有他自己的目的,而且江小姐很可能是被迫的!”
闫律闻言,沉默下来。
云拾等了一会,见他依旧不说话,试探着道:“少爷?”
闫律:“那段宁德又为什么会对她有兴趣?还大老远把她带到这里来?”
云拾:“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觉得吧……江小姐要是个普通人,段家没理由对她那么上心,不仅段聿城,连段宁德都围着她转。要不然,我去查查江小姐?还是少爷您知道她的背景身份?”
闫律:“这件事不急,那个姓段的老家伙,大老远跑这里来,总要做点什么,先看看就是。”
云拾点头连连,眼见着自家少爷没有了继续讲下去的意思,他终于还是憋不住,道:“少爷……看江小姐的样子,当年心理医生给她封闭的记忆,似乎都已经回想起来了。那您……还打算置之不理吗?我觉得只要您一句话,江小姐一定愿意留下来!”
闫律翻动身前的书页,淡淡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么多,理由你不是最清楚么?”
云拾脸色耷拉下来,道:“少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看您每晚上都往画室跑……您心里明明就一直惦记着她,可为什么就——”
闫律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好了,下去吧。”
云拾如同泄气的皮球,哦了一声,转头离开。
走到书房门口时,闫律再次出声叫住他。
闫律:“云拾,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明白么?”
云拾落了一个哦,就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
这一日下午,随着一架从z国的航班顺利抵达新西兰某机场,段聿城也终于抵达新西兰,并即刻坐车,前往闫氏庄园。
在去的路上,辛泽和他汇报了几件事情。
辛泽:“段总,根据我这边最新的调查结果了解到,段董事长去的,是一座私人所有的庄园,住着的应该是闫律。”
段聿城:“那个闫律?”
辛泽:“就是那个闫律,三大家族之一,闫家的家住。”
段聿城眉头轻轻一蹙,“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辛泽看了一眼段聿城,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下。”
段聿城:“说。”
辛泽:“这套庄园,虽然是闫律住着,但是它在政/府登记的所有人,是江小姐。”
段聿城猛然抬眸,“你说什么?!”
辛泽:“我也很诧异,但是具体的资料已经核实过了,登记的姓名和证件号码,确实显示,是江小姐本人。”
段聿城闻言,视线放在一个固定的点上,沉默下来。
辛泽提醒道:“段总,华光公馆就是给三大家族办事的执事团。如果江小姐和闫家真的有牵扯,那么……当时长林馆事件,很可能是闫律再干涉。”
段聿城并没有接话,依然沉着一张脸,不吭声。
眼看着目的地就在眼前,辛泽继续问:“那段总,一回到了,我们要怎么办?”
三大家族可不是一般人,住宿也不比其他长戟高门。
段聿城这么冒昧突然来访,人家给不给进都是问题,更不要说进去后要如何从段宁德那里带走那小丫头。
段宁德自鼻间长吁了一声,疲惫的闭了闭眼,沉声落下一句:“见机行事。”
从段宁德手里抢人,已经是很棘手的事情了,如今又多牵扯进来一个三大家族,简直是一团乱!
这种情况下,段聿城居然来了句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
那就是连个像样的计划都没有了?
那不是飞蛾补火,等不及了的寻死觅活么?!
辛泽心中槽点堆成山,却不敢再段聿城面前发牢骚,只好闭上嘴,坐在一旁不吭声了。
就在段聿城赶往闫宅的时候,另一辆高级轿车,已经缓缓驶入闫氏庄园的大门。
十五分钟后,艾伯特再次出现在江小艾的房间,并邀请她和段宁德等人共用下午茶。
江小艾意兴阑珊,漫不经心跟着艾伯特,来到了花园喷泉边的一处小平台。
阳伞下,放着两张桌子,江小艾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坐在那里。
除了闫律和段宁德,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很年轻,年龄与闫律相仿,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里头还衬了衬巾,长得挺帅气,但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坏。
眼见着江小艾过来,那男人懒洋洋道:“哟,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可真正点啊!”
段宁德在一旁笑道:“家里的小丫头,跟着我出来玩的,让尹少爷见笑了。”
尹川瞟了一眼段宁德,道:“段董事长不是只有两个孙子么?什么时候有多了一个孙女?怎么,找来给闫律相亲用啊?”
尹川说话颠三倒四,态度非常轻浮,甚至都不愿意正儿八经看一看段宁德。
可段宁德却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着道:“哪里是我的孙子。这小丫头啊,说起来也怪可怜的,三岁就被人遗弃,从小就在z国孤儿院长大。”
江小艾听到这里,眼皮一跳,看了眼段宁德。
果然,这个老家伙早就把自己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但是,江小艾却并没有多想什么,以为段宁德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江小艾姑娘听不出问题,可闫律却立刻觉察到了不对劲。
段宁德有什么理由,和尹川这样的人,大费周章解释一个小丫头的身世?
闫律目光倏地抬起,正巧撞见,段宁德正看着尹川。
老家伙的目光充满的研判和审视,明显是在观察着尹川的反应。
闫律再段宁德察觉到他的视线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面前的茶杯,淡漠的目光里,多了一份冷邃和沉思。
围绕江小艾的话题,就此告一段落,尹川在两句调侃后,似乎很快就对将江小艾失去了兴趣,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他并不怎么和段宁德说话,而是一直在找闫律聊天,这期间,段宁德的视线一直似有似无打量着尹川。
江小艾坐在一旁,一边把玩着红茶杯里的小调羹,一边转着自己的心思,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段宁德当鱼饵钓鱼呢!
她一方面在疑惑,为什么闫律死活不承认他们之间的过去,另一方面,也在想着他身上的伤口。
早上,她看到了他后背有一大片旧伤,后来在阳台上,她看到了,他胸口也有创伤。
那些,都是当年火灾时,为了救她,留下的伤口吗?
这个时候,江小艾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抱着一种相当复杂的心情。
她刚刚恢复关于他的记忆,那些温馨美好的回忆,想到他曾经不顾一切救自己离开火场,她很想伸手拥抱一下这个男人,甚至是大哭一场。
然而,虽然激动并想表达感谢,但是事情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两个人虽然曾经亲密无间,可现在却也是陌生人。
九年多的时间横在他们中间,加上闫律身份显然不一般,所以江小艾一下子也不好意思和他太过亲你。
一句话概括来说: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距离,来和这位昔日的小伙伴交流接触。
不过,想这么多都没有用啊——人家现在压根不承认他们曾经认识呢!
想到这里,江小艾不由有些泄气,有种自己自作多情的不好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云拾突然过来,和闫律汇报了一件事情。
云拾:“少爷,有客人来了。”
尹川:“哟,闫律,这是怎么了,你平时不是最讨厌人来打扰你么?怎么今天庄园里的客人这么多?”
闫律闻言,淡淡一笑,道:“虽然不请自来,但说起来,也确实是客人。”
尹川这句话,说的不客气,也是在暗讽段宁德的出现。而闫律一句话,却更是不给段宁德面子。
可被所有人嫌弃的段宁德,却皮厚三尺,依然端着雷打不动的微笑,事不关己坐在那里。
闫律接着问:“这次又是谁来了?”
云拾看了眼段宁德,道:“是段氏二少爷,段聿城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江小艾像是嗅到火腿的哈奇士,瞬间一激灵,目光有神地伸起了一直缩着的脑袋!
闫律将江小艾的反应默默看在眼里,又看向段宁德,道:“段老是觉得一个人给我庆生不够,还要加一个你的孙子么?”
尹川闻言,瞠目结舌状,“什么?你在开玩笑吧?闫律,你居然要过生日?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吵闹的晚会吗?!”
闫没有接话,只是道:“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太阳正好,让他也来这里坐坐。”
云拾闻言,点头匆匆离开。
五分钟后,云拾就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段聿城。
比起闫律和尹川的穿着,段聿城一身西装革履,显得非常商业。
他面容冷肃,双眼黑沉,江小艾抬眸的时候,正好和他对上了视线。
段聿城大步走到阳伞下,最后站定在闫律身旁。
云拾给他抽出椅子,示意他坐下,可是段聿城却并没有动。
他视线一扫桌上人,沉声道:“闫少爷,尹少爷,好久不见。”
段氏财团这两年越走越高,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也越发显著。除了商业帝国本身外,作为三大家族的家住,尹川也多少了解段氏家族内部的一些事情。
比如说:段宁德这个老东西,一心栽培自己的大孙子段聿怀为继承人,从来不怎么待见这位排行第二的孙子。
段宁德和段聿城爷孙两关系紧张,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既然如此,段聿城远道而来,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是特地为了来和你家老爷子掐架?
尹川目光一转,眼里多了几分玩味,漫不经心道:“段总,你不是才上任g-art环球总裁么?你大哥没给你少使绊子吧?你不好好在z国打理公司,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段聿城:“知道闫少爷喜欢清静,我也不便多打扰,我来,是为了带我的妻子回家。”
尹川眉梢一挑,终于露出了几分惊讶。
连着一直面带微笑的段宁德,嘴角都僵硬了一下。
尹川看看段宁德,又看看段聿城,最后视线落到了江小艾身上,笑道:“原来这位小美人是段总的妻子啊……我还以为是你爷爷牵来和闫家联姻的呢!段总好眼光,这丫头水灵灵的,很不错!”
段宁德这个时候,开口了,“丫头是我带出来的人,也是闫少爷的贵客,你胡闹什么?!”
他这番话说的声音并不大,可话语中有藏不住的冰冷和严厉,明面上,便是在当众斥责自己的小孙子。
段宁德说这句话,一方面是确实需要江小艾继续留下来。
他此次带这丫头来,目的明确,要看看这丫头和尹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今尹川这滑头小子言行举止都是滴水不漏,段宁德还没看出猫腻,所以,他需要继续借江小艾这条小鱼。
除此之外,段宁德话里特地强调了,江小艾是闫律的贵客,这也是在进一步试探江小艾和闫律之间的关系。
段宁德的这句话,转着自己的心思,可是听在自己孙子段聿城耳朵里,就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他刚刚获悉,这座价值数亿的豪华庄园,是在自己的老婆江小艾名下。换句话说,闫律花了重金,给他老婆造了一座大庄园,并自己住在这里。
而现今,段宁德又口口声声说江小艾是这位闫少爷的贵客,加上尹川刚刚那句联姻之说,段聿城很自然就往另一个方向想了。
而段聿城,又怎么会忍受这种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面对段宁德的斥责,段聿城仿佛没听到似得,他转头起看江小艾,冷声道:“还坐着干什么?”
段宁德脸色终于耷拉了下来,阴冷的目光直直射向段聿城——他到底没有料到,自己这个孙子这么不靠谱,居然尹川和闫律面前,如此目中无人。
听到段聿城的话,江小艾倏地一下训练有素地从椅子上站起,她正打算往段聿城这边走,闫律开口了。
闫律:“既然来了,加上段老也在,段少爷不如也多留会吧。”
闫律这话说的已经相当客气了,可段聿城却并不领情,冷声道:“如果我非要现在就带她走呢?”
闫律抬眸,自段聿城出现以来,第一次正视他。
他平静地迎上段聿城充满攻击性的双眸,淡淡道:“你要是有本事带她走,请便。”
三言两语,几个人间的气氛瞬间就被拉得剑拔弩张起来,连着江小艾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尹川坐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等着看好戏。
江小艾看看闫律,又看看段聿城,终于开始忍不住开口解围,“那什么,不是说喝下午茶吗?怎么都点心都没有?段聿城,你赶了一路飞机,一定饿了吧,要不先吃点东西?”
又是段宁德,又是闫律,这两个可都不是小人物,段聿城居然找死到直接开门见山和他们叫板,简直是有/病!
站在一旁的辛泽听到江小艾的话,长吁一口气。感慨这个只会闯祸的熊丫头,终于做了件像模像样的事儿,并成功阻止了一场世界大战。
然而,虽然这一次队友的智商终于上线了,却奈何不了某些人非得要作死的心。
段聿城一把拉起江小艾的手,再不肯多说一句话,冷着脸扭头离开了!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辛泽刚刚缓下来的心跳,瞬间又要爆表了,眼看着你自家老板走了,他只好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
这时候,段宁德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冲着段聿城的背影,扬声喊了一声段聿城的全名。
然而,段聿城就像是没听到,头也不回,继续拉着江小艾往庄园大门的方向走。
闫律并没有去看离开的江小艾等人,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用笃定而淡然的口吻,开口道:“尹川,你先回去吧,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另外,替我向你的父亲问好。”
尹川闻言,利索的起身,没有一句废话,快速消失。
逐客令已经显而易见,被段聿城这么一闹,段宁德脸皮再厚,也坐不下去了,他跟着起身,道:“抱歉了闫少爷,那小子就那个性格,让你见笑了。那我也不打扰了,告辞!”
一桌子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而闫律却依然淡定地坐在椅子上,一直到岳阳跟着段宁德也离开,他甚至都没有抬眸去看一眼。
闫律:“尹川今天不太对劲。”
虽然段宁德没有看出尹川的异样,但是闫律却不会错过。毕竟是多年打交道的朋友,即便刻意隐藏,有些蛛丝马迹还是能落入他的眼中。
云拾听到他突然这么开口,一愣,随即目光一转,道:“少爷,段宁德那老东西,刚刚三番五次要求江小艾也下来一起喝茶。你这么一说,那会不会他的目的就是安排江小姐和尹少爷见面?”
闫律黝黑的目光锐利了几分,他道:“无论如何,她留在段家,都不会有好事。”
言闭,闫律缓缓从椅子上起来,道:“走吧,去看看。”
另一边,岳阳率先一步,拦住了往外在走的段聿城和江小艾。
岳阳:“二少爷,请留步!”
段宁德随后赶到,他一直还算温和的脸,拉得老长,嘴角抿成一条缝隙,双眼阴沉,看上去阴森森的。
他走到自己的孙子面前,冷声怒斥:“混账东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段聿城一手牵着江小艾,看着自己的爷爷,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我的妻子,瞒着我带她来这里。段董事长,您可真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段宁德:“刚刚尹川和闫律都在,你那是什么态度?!闫律都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还不领情?!他那个人的手段脾气你是不知道还是怎么的?万一得罪了他,到时候咱们整个段氏都要跟着完蛋!”
段聿城:“既然你知道他不好惹,那还来这里做什么?吃饱了撑着么?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这些都与我无关!”
说完,段聿城再不看段宁德一眼,拉着江小艾就走!
“你给我站住!”段宁德看着自己孙子的背影,脸色如同黑锅一般,“这才做了几天的g-art总裁,觉得翅膀硬了,敢和我呛声了?段聿城,你别忘了你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我能成就你的辉煌,也能顷刻毁了你!”
亲情,家人,对江小艾来说,都是那么美好的字眼。
可是,这一刻,听到段宁德这番话,江小艾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亲情和家人,都能温暖人心。
那个老人,明明就是段聿城的爷爷。
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孙子,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江小艾咬了咬唇,忍不住转头,去看身旁的男人。
段聿城视线直直落在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江小艾却察觉到,他牵着她的大手,紧了紧。
段聿城没有回头,冷冷道:“我等着你毁了我的那一天。”
云拾和闫律这个时候也追上了他们。
云拾:“段董事长,你的随行人员和车子都已经在那边等着了,请吧!”
段宁德看了眼闫律,脸色稍霁。
云拾只是个下人,还这么丝毫不给面子地赶他走,段宁德心里不舒服,脸上却还是赔笑,对闫律道:“不好意思了闫少爷,让你看笑话了。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我走!”
他走可以,但江小艾,他也得带走。
谁知闫律却突然道:“段老,年轻人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你就别参合了。”
闫律急着赶他走,还不让他带走江小艾,显然是要处理一些额外的事情。
段宁德很想知道,却也不能不走,到此再无话可说,只好觑了眼段聿城,冷哼一声,带着岳阳率先离开了。
段宁德一离开,段聿城也不停歇,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出现了几个外籍保镖,挡住了他的去路。
段聿城与闫律两人,隔着三米的距离,对峙,“你什么意思?”
闫律:“我说了,你要是有本事,大可以自己带她离开这里。”
这里是闫律的地盘,段聿城孤身一人,加上个能文不能武的辛泽,如果闫律不肯,他怎么可能走得出去?
闫律敞开话题,道:“你随时可以离开,但是,她,今天你不能带走。”
他这番话说的口气笃定,不容置喙,听得段聿城心中的邪火蹭蹭蹭往上窜!
段聿城:“你以为,你是闫律,我就怕你了?”
闫律:“怕与不怕,你都不可能把她带走。”
段聿城:“我带我的女人走,你有意见?”
他的女人。
他的妻子。
闫律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他的说辞,他以为,他这么多年,早就放下了,也调整好了心态。
然而,所有他自以为是的放下,都在段聿城的这句话下,支离破碎。
闫律发现,江小艾属于另一个男人,这件事,他还是接受不了的。
段聿城嚣张的质问,让闫律一下子沉默下来。
他看似不动声色,但是云拾却知道,这是闫律即将发怒的征兆。
江小艾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忙出声道:“好了好了,别吵了。闫律,你不是……为什么不让我离开这里?”
江小艾这句话说得口吻轻缓,直呼闫律姓名,明显和闫律关系匪浅。
如同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占,段聿城听到耳朵里,心中的火气终于彻底被点燃,怒不可遏朝闫律的方向去!
训练有素地保镖立刻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段聿城,将他往后拖了几步!
江小艾站在两个男人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面露难色。
江小艾看向闫律,急道:“闫律,你到底要做什么?”
闫律上前两步,走到江小艾面前,他居高临下看着身前的女孩,道:“这里不就是你一直想拥有的家么?你不想留下来么?”
这一天多的时间,闫律对江小艾态度一直非常冷漠,甚至拒不承认两人曾经相识。
而此刻,他的态度却大翻转,不仅提出这么一个问题,连说话的口吻都温柔了很多。
江小艾完全不明白他的转变是为何,她被闫律这句话,问的愣住了。
闫律继续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其他任何人任何事,你都不用操心,交给我就行。”
段聿城:“闫律!”
闫律不看怒不可遏的段聿城,只是一瞬不瞬将视线落在江小艾身上。
江小艾此刻真的是尴尬极了。
一边是和自己曾经童年最重要的一个伙伴,另一边是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一个男人。
她谁也不想得罪,也不想让他们中的任何人不愉快。
可是,现在的状况……
江小艾:“闫律,你要我留下来?所以,你是愿意承认当年……”
闫家难得有些心急,打断她的话,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愿意留下来么?”
他迫切的想听到她的答案,迫切的想证明:在她眼里,他闫律要比段聿城重要的多。
江小艾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紧接着长吁一口气,迎上闫律的视线,道:“很抱歉,我不愿意。”
闫律薄唇轻轻动了动,沉默下来。
江小艾:“当年的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觉得当年的事情没有意义,那么我现在留下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闫律:“在你眼里,他比我重要,是么?”
江小艾表情有些为难,“闫律,这不是一个问题,我生活在z国,那里有我的朋友和生活。你让我突然放下一切来这里,这不是很可能,你说呢?”
闫律注视了片刻江小艾难为而真诚的眼神,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声温柔道:“小艾,你若是离开了这里,我未必能护你周全,明白么?”
他收起了冷漠和伪装,换了一个语调,话语温柔,带着切实的关心和担忧。
那一瞬间,江小艾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两人亲密无间的日子。
她被闫律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弄得措手不及,一时怔怔看着他,不语。
闫律静静回望着她,紧接着,他平静黝黑的眼眸突然一松,流露出一抹罕见的柔情和宠眷。
闫律:“罢了,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今后要是有什么困难,或者无处可去的时候,拿着我给你的链子,去华光公馆,明白了么?”
江小艾一直以为,那条遗留在闫律白外套里的玻璃珠链子,是闫律当时不小心遗落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是他有意放在里面的吗?
闫律说完这句话,最后看了一眼江小艾,轻声说了一声“去吧”,紧接着他就利落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砖头朝城堡的方向去了。
辛泽本以为,这一次要在这座庄园载个大跟头了,弄不好以后尸骨就要长埋于此了。
然而,他却没有料到,他们居然毫发无损的离开了这座庄园,段聿城甚至顺利将江小艾那丫头,带出了庄园。
不过,段聿城大概心情不会太好。
因为老婆虽然在自己身旁了,可是,刚刚那一出戏,就闫律看江小艾那丫头的眼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闫律对她有超过正常男女范畴的感情。
以段聿城霸道的脾气,估计一定火冒三丈吧?
回机场的路上,辛泽都乖乖闭紧嘴巴,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上了飞机后,段聿城拉起江小艾的手,不由分手,直奔机舱尾部的一间小型休息室。
辛泽看着被拎进房间的江小艾,啧嘴,默默:勾搭一个市公安局局长的儿子还不够,居然还敢去撩闫律。
这丫头,估计飞机到z国前,都别想下地走路了啊……
被抓进小房间的江小艾,还没弄清楚状况,就整个人被段聿城压在门板上,接受了一个热切野蛮的深吻。
紧接着,她身上那件侍女为她挑的裙子,也被段聿城野蛮地撕成了废品。
段聿城像是饿了数日的难民,急躁的在江小艾身上寻找着他渴望的美味。
整个过程,段聿城都异常沉默,一言不发,唯有江小艾的轻喘声,偶尔响起在房间,又立刻被飞机的引擎声压下去。
结束之后,江小艾躺在一张皮质沙发上。
沙发的靠背已经被放下来,整个成了一张单人床。
段聿城压在江小艾的身上,薄唇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在江小艾身上吻着。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她的身体她的眉眼她的表情。
段聿城心中的邪火一点点消散下去,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怀里的小丫头,对于他的索求,除却一开始的惊呼声,非常顺从,没有任何抗拒。
段聿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眉头轻轻一蹙,突然看向江小艾。
段聿城:“江小艾,我这么吻你要你,你都不反抗么?”
江小艾脸颊绯红,刚刚的缱绻让她的眼神有些发散,精神也不怎么集中。
听到段聿城突然问话,江小艾懒洋洋应了一声。
段聿城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哑声道:“回答我,江小艾。”
江小艾不悦地拉开他的大手,道:“是你我当然不反抗啊!”
段聿城从这句江小艾脱口而出的话语中,找到了莫名的满足感。于是,他便开始进入正题,审问自己的小妻子了。
段聿城:“你和闫律是什么关系?”
江小艾将段聿城推到了一边,转而翻身趴在了他的身体上,她懒洋洋在段聿城的胸口蹭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眯着眼懒洋洋道:“他啊……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听到江小艾第一句话的时候,段聿城几乎要将这死丫头从飞机上扔下去!
不过好在他忍住了发火的冲动,耐着性子,将江小艾断断续续的叙述听完了。
段聿城一边把玩着江小艾的长发发梢,一边问:“他留你在庄园,为什么不答应?”
江小艾扬起脑袋,困惑道:“我为什么要答应?我要是留在那里,你怎么办?”
段聿城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小丫头,捏了捏她的脸颊,颇有些咬牙切齿道:“原来你也还是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恩?”
江小艾:“哎哟,段聿城,疼!我记得记得啦,你是我老公,我是你老婆,我一定对你马首是瞻,不离不弃!”
段聿城听着这乱七八糟的话,皱眉道:“不离不弃?那你还傻乎乎上别人的车跟别人跑了?”
江小艾懊恼道:“又不是我愿意的,他说他是你爷爷,我敢不上车吗?!谁知道他就把我带到闫律这里了。说起闫律,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也不愿意承认我们之前认识的事情,也不怎么搭理我。怎么说我们以前也算是青梅竹马,他还救过我,我本来还想好好谢谢他来着,没想到弄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啊,段聿城,疼!”
段聿城突然俯身,咬了江小艾嘴唇一口。
段聿城再次翻身,将江小艾压在身下,他含去江小艾唇畔溢出的血,声音再次变得冰冷,“青梅竹马?江小艾,你活腻了是么?!”
江小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唔!”
*
另一架飞机上。
岳阳:“虽然尹川表现得滴水不漏,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丫头不简单,别的不说,她是怎么认识闫律的?我觉得她的身份,十有**是真的。”
段宁德:“闫律对那个丫头明显有兴趣。这丫头要是继续跟在老二身边,按照老二那个火爆性子,迟早要惹出事情来。如果那丫头真的是尹仲的女儿,那更要尽早让她和老二断了。否则到时候,别说是聿怀,就连我,也不一定牵制得住他。”
岳阳目光一转,道:“可您也说了,就二少爷那火爆脾气……看这次,他似乎对江小姐特别上心,我们要是强行阻挠的话,恐怕事情要闹大,还不好收场。”
段宁德眉头轻轻一蹙,恩了一声,转而道:“唐沂最近怎么样了?”
话题突然被扯开,岳阳先是一愣,他表情恍惚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这个唐沂是谁,紧接着,他目光一亮,接着道:“她?两年前就去了美国,现在应该还在那里吧?董事长,您的意思是……”
段宁德点点头,道:“这件事情,虽然我这边不能强加干涉处理,但总有人能代劳。花了这么多钱养着的人,总要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两年了是吧,这丫头,也该回国了。”
岳阳:“她对二少爷一直有情,这种事情应该很乐意去做。我明白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飞机从新西兰起飞后,原本是要直飞z国s市。
然而,段聿城在获悉当日是江小艾的生日后,便改道飞去了隔壁的大洋洲,带着江小艾,在大洋洲玩了几天。
等几个人再次回到z国,已经是国庆假日的尾声。
虽然这几日在澳洲,段聿城也有抽时间处理工作,但是还是积压了不少工作。
抵达s市已经是黄昏,段聿城提出让辛泽先送江小艾回公寓,江小艾觉得他绕路麻烦,拒绝了,跟着段聿城直接回了g-art总部。
段聿城抵达公司后,将江小艾塞入自己的办公室,自己则带着几个人又去开会了。
长距离飞行的疲惫,加上一连几日疯玩,江小艾一进段聿城办公室,就蜷缩在他的沙发上睡过去了。
段聿城和几个高管商议完工作事宜,已经过了午夜。他走出会议室,才想起来自己办公室还有一只江小艾。
段聿城加快脚步回到总裁室,推开玻璃门一看,却见江小艾正坐在他的皮椅中,趴在办公桌上盯着电脑看。
听到声响,小丫头忙探起脑袋,伸长脖子看到来人是段聿城,她有些疲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切实的笑容。
江小艾:“开完会了?饿了吧?你先坐一下啊,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说完,江小艾就风风火火跑进了小厨房。
段聿城看着她灵动的身影,唇角不自觉溢出一抹笑容。
他将手中的一沓文件随手放到了办公桌上,又跟着江小艾,进了那间小厨房。
那里本来是一间简易的茶水室,装修时考虑到是给公司总裁配置的,所以按上了一系列的厨房电器。
后来,江小艾在里面捣鼓过一次后,汤婧又添置了不少,还顺便将冰箱塞满了,以备不时之需。
段聿城刚刚走进那间小房间,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
新添置的电磁炉上,放着一口锅,里头正煮着什么东西。
江小艾站在料理台前,正拿着筷子在锅里绊着。
开了大半夜的会,回到办公室,发现有个人正在等着你。
不仅如此,她还净手为你做饭。
段聿城出身在豪门大家,从小就接受各类培养,他拥有富裕而优质的生活,却偏偏没有尝过寻常百姓家的某些生活之乐。
而此刻……
望着江小艾伸在半空的那只纤细的手,闻着食物的香味,段聿城突然觉得,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放松,紧跟着,心口就洋溢起一股莫名的满足和温暖。
那一瞬间,段聿城脑袋里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他觉得,若是就这样,和这个小丫头这么过上一辈子,其实也挺好的。
段聿城两步走上前,后身后抱住了江小艾,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做什么了?”
江小艾被他的鼻息弄得有些发痒,朝一旁躲了躲,然后道:“也没什么啦,大晚上吃太腻的不好,上次做的云吞你不是很喜欢吃么?所以做了点云吞面,再等等啊,马上就好!哦还有,我多包了点云吞,在冰箱冷冻柜,你以后加班饿了,可以自己拿出来吃。”
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其实真的很简单。
用她所能做的一切,去对那个男人好。
她不会去穿性感的衣服勾引男人,也不会精心准备一份绝美的礼物。
大部分时候,女人对男人的爱,可能没有花哨的浪漫,而只是生活中琐碎的细节,那么平凡,那么不值一提。
可如果一个男人去细细体味,就会从这细水长流的好中,品酌出一番温柔如水,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贴心,那么的……让人无法抗拒。
好比江小艾这番看似家常的话,字里行间,却处处透着对段聿城的关心。
五分钟后,江小艾将两碗云吞面盛好,端到了段聿城办公室一张玻璃圆桌上。
江小艾嗅着云吞面的香气,脸上露出了垂涎的表情,“真香,一定很好吃!”
段聿城:“那么饿,为什么不自己先吃?”
江小艾:“等你一起啊,有什么为什么,快点快点吃吧!”
江小艾说着,正要下筷子,突然,总裁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汤婧推开门,脸色不大好看。
她没等段聿城开口询问,就已经开口:“段总,市公安局的人过来了,说有事。”
市公安局?
什么事情,会惊动市公安局的人来,还是这个时间点?
汤婧话音刚落下,身后有几个人就鱼贯而入。
一行人清一色穿着警察制服,面容冷肃。
段聿城注意到,这些警察肩头的警衔都不低,最低都是警监,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还是两条杠的警督。
那位警督走进来,并不看段聿城,而是将视线落到了江小艾身上。
他道:“你好,我是市公安局重案组的组长刘明奇,江小艾是吧?起来吧,跟我们走一趟。”
江小艾手里的筷子还没来得及伸进碗里,就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她愣在那里,一脸疑惑茫然。
段聿城神情不变,淡漠道:“什么事?”
刘明奇:“我们怀疑她和一起谋杀案有关,需要跟我们回去做进一步调查。江小艾,听到没有,还不站起来!”
刘明奇常年从事警察工作,这些年作为市局的重案组组长,更是常年和最棘手的案子打交道。他整个人透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眼神更是凶悍,江小艾这样的小丫头片子,被他这么一吼,又说什么杀人案,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脸都白了。
江小艾站起身,惊恐道:“杀人案?什么杀人案,我什么都没有做!”
刘明奇:“做没做,有我们说了算,快点快点,别浪费时间!”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身后几个警察使了个眼神。
两个警察训练有素,径直往江小艾的方向走去。
一直坐着的段聿城终于站了起来,拦在了两个警察面前。他目光稳稳落到刘明奇身上,道:“警察办事,也得有规矩,有逮捕令么?就想这么把人带走?”
刘明奇唇角勾了勾,显得脸上两道法令纹更深了些,他上前两步,将一直捏在手中的一张纸展开在段聿城面前。
江小艾看到,那张薄薄的a4纸最上面,赫然写着“逮捕令”三个字!
刘明奇目光挑衅地望着面前的段聿城,道:“段总,还有什么疑问么?”
段聿城黑眸沉了沉,默默与刘明奇对视了片刻,沉声强势道:“有什么问题,在这里问。”
刘明奇冷笑一声,对另外两个警察使了个眼色。
两个警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江小艾的胳膊。
警察抓人,他们可不会温柔,力气大得不行,江小艾的胳膊被扭得生疼,一时又疼又害怕,下意识就喊段聿城。
警察办案有警察的规律和流程,但是,所有的规矩,都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说得再通俗点,在一般情况下,同样的案子,警察对待一个老百姓和对待一个段聿城这样在社会上有权势的人,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段聿城不是没有和警察接触过,但即便是一局局长,看到他,还是要客客气气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强势的执法路子。
一群警察深夜闯进来,不由分说给自己的女人扣上一个涉嫌杀人的帽子,还这么粗鲁蛮横直接动手,段聿城当下就火了,不由分说,上前就和两位抓江小艾的警察发生了肢体冲突。
闻讯赶到的辛泽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自己胆大包天的老板公然袭警。
警察的执法仪还在那里拍着呢,他到底有没有脑子?不知道袭警是重罪吗?!
辛泽心中叫苦连天,忙和汤婧两人上去,把段聿城拉住了!
辛泽:“段总,先冷静点!”
汤婧:“段总,先不要急!”
这么片刻功夫,江小艾已经被警察扣上了手铐。
冰冷的手铐瞬间让她不知所措,她还想说什么,却被辛泽狠狠瞪了一眼。
江小艾这才咬咬唇,将心中的恐惧死死压住!
段聿城冷冷看着刘明奇,一字一顿道:“刘明奇是么?你最好清楚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刘明奇看着气冲冲还想跃跃欲试的段聿城,道:“段聿城,怎么,真的以为有钱就可以摆平所有的事情了?我告诉你,你们有钱人这一套,在我这里不管用!人我就先带走了,段总请便吧!”
说完,刘明奇挥了挥手,示意两个警察赶紧带人走。
江小艾一声惊呼压在喉咙口,溢出来就成了破碎的轻呼声。她六神无主地看向段聿城。
段聿城甩开辛泽和汤婧,他上前,一把将江小艾抱在自己怀中,在她耳畔道:“有我在,别怕,明白么,江小艾?”
他的双臂非常用力的抱着她,仿佛是要加强他这句话的可信度。
而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这句承诺,也确实如同一颗定心丸,效果显著,有效缓解了江小艾心中上蹿下跳的恐惧和不安。
最后,段聿城将自己的西装披在了江小艾的身上,他沉遂的目光注视了江小艾片刻,紧接着,她就被警察带走了。
虽然莫名其妙,但是警察手续齐全,逮捕令也有。他们强行要把人带走,段聿城就算再强势干涉,也无能为力。
就是因为无能为力,才让人更为火大!
警察还没全部从他的办公室撤离,段聿城就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邪火,一脚踹翻了一张椅子,低声咒骂了一声!
段聿城:“辛泽,马上给市局副局长打电话,给我打听打听这个刘明奇到底是什么玩意,是谁给他的胆子敢这么嚣张!”
辛泽:“好的,我明白了,我马上去了解情况!”
段聿城:“滚回来!”
辛泽:“还有事吗段总?”
段聿城平复了一下起伏的胸口,最后阴测测道:“先跟我去警察局,她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放心。”
说完,段聿城率先抬脚,朝总裁室外走了。
辛泽一边打电话,一边匆匆跟上。
人去房空的总裁室,汤婧看了看玻璃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两碗云吞面,默默叹息。
辛泽一边打电话,一边下楼,又开着车,跟着大批的警车,朝市局的方向去。
他一连打了小半个小时的电话,这才放下手机,开始对坐在车后座的段聿城解释。
辛泽:“我先说下案情。大概九个小时前,也就是昨天黄昏四点左右,df大学,一个女生假期结束回到自己寝室后,发现了一具尸体。据说尸体都已经腐烂了,经过辨认,是住在那个寝室的一个女孩。案子会和江小姐牵扯上,是因为警方在尸体旁边,发现了江小姐的一支笔。”
辛泽顿了顿,继续道:“目前,江小姐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这个案子发生在名校,影响恶劣,所以直接被捅到了市局,由重案组接手。至于为什么重案组的人不买咱们的帐,态度这么强势,是因为……”
辛泽说到这里,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黑着脸的段聿城,道:“段总,你前段时间去香樟园叶宸家找江小姐,和叶宸动手的事情还记得吧?你可能不知道,叶宸是市公安局局长叶治荣的独子。那次你把叶宸打的直接进了医院。我猜大概是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叶治荣对这个案子态度非常强硬,根本不给我们疏通的机会。”
段沉默了片刻,道:“江小艾不是有个朋友在市局做法医么?”
辛泽:“是,刚才我已经和她通过电话了,案子的进展和情况,还是她告诉我的。她说她现在在市局等着我们过去,具体情况等见了面详细说。”
车子很快就抵达了市公安局。陆晓芊长发扎成马尾,身上穿着一件白袍子,正站在门口等段聿城。
见到他们来了,陆晓芊带着他们匆匆往公安局内走,最后抵达一间没有人的小房间。
陆晓芊脸色有些疲惫,显然也已经工作多小时,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缓了口气,道:“尸体我已经去看过了,死者名叫肖瑞彤,23岁,大四中文系。死者死因鉴定为机械性窒息希望,应该是被人从前面掐住脖子,最后窒息而死。这个国庆正好天热,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出现**,死亡时间推测起来有些困难,只能估摸在9月3日至月日之间。”
“根据警察对学校监控视频的调取查看,发现死者随后出现在监控视频里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左右,那时候,她从学校教务处出来,然后应该是回了寝室。”
陆晓芊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继续道:“死者母亲说,她曾在9月3日下午2点4分,收到死者手机发来的微信,说是国庆要出去玩,不回家。不过这条短信也可能是凶手发的,所以,我们初步断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9月3日下午2点,一直到月日凌晨的十个小时里。现场的痕迹调查……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最大的有价值的疑点,就是掉落在尸体旁边的小艾的笔。”
段聿城听到这里,终于开口:“你们怎么确定,那支笔是她的?”
陆晓芊:“我们对和死者一个寝室的另外三个女孩进行了盘问,其中一个叫王倩的女孩指认,她曾经看过小艾用这支笔。”
陆晓芊说完,段聿城再一次沉默下来。
陆晓芊道:“除了这支笔,很多学生指出,小艾和死者生前似乎发生过好几次冲突,甚至还打过架,听说你也去闹过事情?”
段聿城闻言,依旧一声不吭。
陆晓芊叹了口气,道:“乍一眼来看,小艾作为这案子的第一嫌疑人,犯罪动机和证据都有了,不过你们也别着急,事情还没有敲定,这两项证据还足以给她定罪,先看看接下来的审讯吧,案子一定还会有新进展的。”
段聿城:“能想办法把她先保释出来么?”
陆晓芊摇摇头,“也不知道怎么的,上头好像特别重视这个案子,这一晚上重案组都是灯火通明,连夜办案。小艾的通缉令也是特批,才能下来这么快。不过你放心,反正人肯定不是小艾杀的,咱们等着新线索出来就是了。”
段聿城却冷声道:“叶治荣的态度你还看不明白么?这年头,被栽赃坐冤狱的还少么?”
陆晓芊没料到段聿城会这么说,她愣了愣,似乎从段聿城的话中嗅到了什么气息,脸色也沉了下来。
作为一个就在市局工作的法医,没有人比陆晓芊更清楚,公平公正都只是相对的。如果真的如段聿城所说,有人要在小艾这案子上下功夫,那事情就会很麻烦。
段聿城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道:“辛泽,马上去请律师,我要s市刑事案最优秀的律师两个小时内到这里,另外,再去给我找位私家侦探,不能全靠警察这边查案。”
说完,段聿城便一言不发,匆匆离开了那间房间。
辛泽:“陆小姐,尸检这边,就麻烦你再看看了,局里这边消息封锁的也比较严,有什么新进展也需要你和我们这边及时沟通。那就先这样吧,我也去办事了。”
说完,辛泽也跟着步履匆匆离开了。
另一边,坐着警车被押回公安局的江小艾,被人很快带进了一间审讯室。
江小艾做了小半辈子的良好市民,干过最大的违法行径,无非是从超市带走了过期的豆瓣酱和酱油——
魚:言情文有点无趣,来件案子吧,恩恩!
江小艾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一起杀人案挂钩。
更重要的是,作为当事人的江小艾,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还不清楚,而她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要面对一堆的警察。
别说犯事了,就算没犯事的人,看到重案组那些警察那副凶悍的模样,多少都要有些胆战心惊。
此刻,坐在审讯室的犯人椅上,江小艾铐着手铐,面前是一道铁栏杆,铁杆后,坐着两个警察,其中一个正是重案组组长刘明奇。
——江小艾的内心,经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连段宁德那张脸都显得和蔼可亲起来。
审讯室的门被关上后,主审刘明奇翻开面前的卷宗,就正式开始了对江小艾的审讯。
一开始,刘明奇的询问都是些很简单的问题,针对江小艾的基本信息,可是很快,问题就开始调转矛头,指向这次的案子了。
刘明奇:“9月3日下午2点之后,你人在哪里?”
突然被问起一周前的事情,加上这一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江小艾大脑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她好一番回忆后,才开口小心翼翼道:“那天下午……我在上课,下课的时间应该是点5。然后……然后我就回去了,离开了学校。”
呯!
刘明奇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江小艾整个一激灵!
刘明奇铁着一张脸,沉声道:“回去了?你上课所在的教室距是距学校最近的一幢楼,你上完课如果直接离开学校,那么就算爬,半个小时也该爬到大门口了。可是学校正门监控拍到你的时候,时间已经是3点分。江小艾,下课到你出现在校门口的一个多小时里,你干什么去了?!”
刘明奇话语严厉,眼神凶悍,江小艾吓得像只鹌鹑,顿时没了声音。
刘明奇:“这里是公安局,你以为警察都是好糊弄的么?我告诉你,进了我们这里,别说你有一个富商做靠山,就算你爸是市长都没用!给我老老实实回答!”
在刘明奇的逼问和恐吓下,江小艾努力回忆着当天发生的事情,终于想起了什么。
她目光一亮,忙道:“对,我没有立刻离开学校。我去了学校2号食堂!我去吃章鱼烧了!那天因为快放假了,人特别多,所以我排了好久的队!”
刘明奇眉头轻轻一蹙,“你确定?”
江小艾点头如捣蒜,“我确定的,因为时间太久了,所以一开始我没记起来,我说的都是实话。那边那家章鱼烧特别好吃,我还买了两份,我没有骗你!”
刘明奇伸手,举起一张照片,“这个人,你认识么?”
那是一张手机拍摄的自拍照。
江小艾点点头,“认识,她和我一个系,叫肖瑞彤。”
刘明奇放下照片,“听说你全段时间去参加学校活动,在崇明曾经和她发生过肢体冲突,国庆节前,你们两人还在学校食堂大打出手,最后你还利用自己的资源,威胁她要告她,是么?”
刘明奇说的事情确实都发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出来,江小艾心中就是忍不住的别扭。
江小艾皱了皱眉,道:“也没有那么夸张,就是——”
刘明奇打断她,“你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江小艾点点头。
刘明奇:“所以,你杀了肖瑞彤。”
江小艾刚刚还畏畏缩缩的表情瞬间僵住,她猛然抬起头,去看她不怎么敢直视的刘明奇,震惊道:“你说什么?!”
刘明奇冷冰冰道:“9月3日下午,你下课后,收到肖瑞彤的短信,她要求你到她所在的寝室,和你谈判。你去了,和她发生了冲突,然后,你就是失手杀死了她,又匆匆离开学校,是么?”
江小艾:“你在说什么……什么短信,你胡说,我没有!我那天就去买了个章鱼丸子,根本没有收到短信,我没有去什么寝室,你胡说!”
刘明奇再次沉声呵斥:“撒谎!肖瑞彤的手机里,明明留有给你发消息的记录!”
江小艾慌张极了,这么大一个帽子扣下来,刘明奇态度又强势,她想要给自己辩解,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江小艾:“我真的没有收到短信!或者收到了我也没有注意去看!我的手机那天下午到校门口,就被人拿走了,到现在还不在我手里,警察,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根本没有看到那条什么短信!我虽然不喜欢肖瑞彤,也和她发生过冲突,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她啊!”
刘明奇举起一个塑料袋,继续问:“这是你的东西么?”
江小艾定眼一看,却见那个透明塑料袋里,装着一支笔。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确实是自己的笔。
那支笔长得一般,可也不一般。笔身上面,画了一只小猫的脸——那是江小艾之前上课无聊,用另一只笔画上去的。
江小艾点点头,“是我的笔。”
刘明奇接着,举起另一张照片。
江小艾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就惊恐地大叫出声,忙将脸别开!
那是法医在现场拍摄的肖瑞彤的尸体照片。
经过一个国庆假期的尸体,已经腐烂,卖相非常凶残。
别说江小艾这种小丫头片子,就算是老刑警看到,都要汗毛竖起。
而刘明奇却残忍地举着照片,继续一字一顿道:“你说你那天没有去过肖瑞彤的寝室,那么,你能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笔,会出现在死者的身旁么?”
江小艾内心的恐惧此刻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她孤立无援,被人扣了杀人犯的帽子,还无从给自己辩解。
她颤抖着身体,哭着摇头,情绪崩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没有去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支笔会在那里。你们误会我了,真的不是我,相信我!”
这场审讯,一共持续了三个半小时。
刘明奇翻来覆去,就在盘问她这么几个问题。
与其说是盘问,更像是强迫着她去承认她就是杀人犯。
江小艾惊恐、疲惫,到了最后,甚至都有些麻木了,不停地重复着自己是无辜的。
在警察面前,她作为一个嫌疑犯,显得那么无助,连辩解的声音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她不明白,明明不是自己做的事情,这些警察为什么要追着她不肯罢休?还要逼着自己承认。
一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刘明奇才结束了这场审讯。
江小艾一夜没睡,又度过了精神高度集中的几个小时,被警察带出审讯室的时候,她才觉得全身疲软的不行,几乎要站不住脚。
才走出审讯室,她就听到了尖锐的哭喊声。
紧接着,江小艾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正朝着自己这边扑过来的中年女人。
江小艾认出了她。
那是肖瑞彤的母亲。
这位中年母亲此刻狼狈不堪,头发凌乱如杂草,脸上泪痕密布。
她用沙哑的声音嘶吼,如同愤怒的母熊,不顾一切扑向江小艾的方向。
“你还我女儿!你这个杀人犯,你把女儿还给我啊!为什么要杀了我女儿,你要杀就杀我啊!”
对于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与女儿相依为命的环卫工人,是什么支持她,日复一日,日复一日的行走在尘埃密布的马路,重复着枯燥乏味的工作?
肖瑞彤,她的女儿,是她生活的全部,也是她辛苦多年的守望。
而如今,随着肖瑞彤的死亡,这个可怜儿卑微的女人的净胜支柱,也分崩离析了。
嘶哑却又尖锐的声音,如同鬼魅,带着哭腔,回响在楼道里,听着便叫人头皮麻烦。
有警察从一旁抓住了疯狂的肖瑞彤母亲,让江小艾通过了。
江小艾又朝前走了几步,就听到了另一高亢愤怒的声音。
“通缉令的下达根本没有经过正规手续,你们这是非法拘留!为什么不能保释?!”
那是段聿城。
他正在气急败坏和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激烈争执着。
看到江小艾出来了,段聿城目光一紧,顾不得再说什么,连忙跑向她!
段聿城还没跑到自己跟前,江小艾两行眼泪已经滑下来了。
她哭得无助而惊慌,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那么的不知所措。
“段聿城……”
在经历了一连串严苛的审讯后,江小艾望着这个这座冰冷房子里唯一各熟悉的人,内心情绪立刻崩溃了。她下意识就喊出了段聿城的名字。
委屈而惊恐地声音,带着哭腔,段聿城才听到,心就狠狠一疼。
段聿城一把将江小艾抱入怀里,声音伧俗而急切,“别怕,不要怕,我在这里,恩?”
警察拉着她就要走。
江小艾真的好害怕,她大哭出声,本能地拉住了段聿城的胳膊,哭喊着他的名字。
“段聿城,段聿城,我不要走!我没有杀人段聿城,呜呜呜……”
有警察上前,拉住了还要上前的段聿城。
两人拉在空中的手,就这样断开了。
江小艾瞬间像是失去希望的死刑犯,脸上充满了绝望。
段聿城紧紧注视着她和她脸上的泪珠,怒吼着和两个警察厮打起来……
国庆节上来后的第一个工作日,知名高校女大学生被害身亡,死于寝室的消息不胫而走,立刻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好在警方办案对外保密措施做得不错,江小艾这个第一嫌疑人的身份,并没有被抖出来。
10月8号上午八点,陆晓芊办公室。
忙碌奔波了一个晚上,陆晓芊的脸色显得更难看了些。
她看着面前的辛泽,还有辛泽请来的律师和私家侦探,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没有人说话。
陆晓芊继续道:“那就先说好消息吧。死者所在寝室区的监控年久失修,正常运作的没多少,能调的监控警方都已经调了,但并没有发现小艾去往死者寝室的录像。而小艾本人也有陈述,那天下午案发时间,她实在学校食堂买章鱼丸子,虽然证据尚不充分,但也算是有了不在场证明。”
陆晓芊顿了顿,道:“另外有个坏消息。痕迹鉴定科那边,十五分钟前有了最新的鉴定结果。他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一处指纹,和小艾的指纹比对上了。”
陆晓芊说完,叹了口气,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郑重道:“段现在的情况对小艾非常不利,虽然没有太明显的直接证据,但是如果小艾拿不出硬朗的不在场证明证据,那么,光凭警方目前有的证据材料,其实已经可以向检察院提报案子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律师,这个时候开口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见见当事人。有些事情只有她最清楚,我们需要了解这些关键信息,接下来才能更进一步处理事件。”
陆晓芊点点头,“这件事我已经在安排了,给我点时间,应该很快了。段总说得对,重案组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远比我想的高得多。刘队虽然人不怎么好相处,但也不至于这么强硬,恐怕是有上面的人在向他施压。还有,我听说,你们段总得罪了叶局?”
段聿城不在房间,辛泽忍不住吐槽:“也不算得罪,就是把你们局长的宝贝儿子肋骨打断了。”
陆晓芊:“……”
这天上午九点许,在陆晓芊的疏通下,加上段聿城的施压下,重案组终于给了他们十五分钟时间,见一见江小艾。
陆晓芊、段聿城、辛泽,以及律师和私人侦探,被带到了一间洽谈室,没过多久,两个刑警就带来了江小艾。
江小艾进来的时候,双眼又红又肿,小脸上满满是疲惫和麻木。她的头发很乱,整个人看着又可怜又狼狈。
别说是段聿城,陆晓芊看到,都觉得心疼坏了,第一时间跑上去抱住了她。
陆晓芊:“宝贝儿,饿坏了吧!来,快坐下,我给你买了生煎包和豆浆,赶紧先吃一点!”
饿了整整一晚上的江小艾,忙接过辛泽递过来的筷子,顺着陆晓芊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劲,在椅子上坐下,大口大口吃起了生煎。
她狼吞虎咽了两个生煎,突然又开始哭了起来。
陆晓芊站在她身后,正在给她重新梳理凌乱的头发,见状,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宝贝儿,咱们都在呢,没吃,吃你的。”
段聿城坐在她身旁,一边用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问她,“他们有没有对你这么样?”
江小艾鼓着个嘴儿,泪眼婆娑,冲着段聿城摇摇头,口齿不清道:“呜呜呜……他们说我傻了任……他们说我傻了肖若彤呜呜呜……”
段聿城:“江小艾,今天别说你没有杀人,就算你真的杀了人,有我在,他们也不敢真的把你怎么样,明白么?!”
江小艾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生煎包,冲着段聿城点点头。
坐在对面的私家侦探开口了,“时间不多,这些话留着以后再说吧。江小姐,我现在需要了解一些案子的情况,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务必要把真实情况,原原本本告诉我,明白么?”
江小艾点点头。
私家侦探:“第一个问题,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段聿城听到这男人这么问,不由不悦地皱起了眉,但到底没有啃声发飙,默默忍了。
江小艾重复了一遍已经重复了一整晚的话,“我没有,肖瑞彤真的不是——”
私家侦探伸手,打断她继续说话,“很好。第二个问题,那支笔,是不是你的?”
江小艾点头,“是我的,可我——”
侦探再次打断江小艾,继续问:“9月30日下午,你在学校逗留的时间,去做什么了?”
江小艾大概明白了这位侦探不爱听废话,回答开始言简意赅:“去食堂买章鱼小丸子,没有别的了。”
侦探:“肖瑞彤给你发的短信,你收到了么?”
江小艾:“没有,至少我没看到。”
侦探:“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的那支笔,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成功把江小艾问住了。
她还是蹙紧眉头,努力回忆。
江小艾:“那天上午,我课上的时候,用过这支笔,后来下午……下午我不记得了……哦!下午课上我在睡觉,应该没用过那支笔。”
侦探:“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丢过其他什么东西?在学校,或者在校外都行?”
江小艾继续皱眉,冥思苦想。
侦探:“别急,慢慢想。”
江小艾视线一转,落到桌上的水杯上,目光突然一亮,道:“想起了一样东西。不过也不是要紧的东西……”
侦探:“说。”
江小艾:“就是前段时间我在学校教育超市买过一杯果汁。就是那种鲜榨果汁,商家为了促销,会把它装在一个很漂亮的杯子里,你买了后,那个杯子也送你了。我把果汁喝完后,就把杯子当水杯用了,当时拿着去了教室上课,然后后来我去上了个洗手间,转眼就不见了。”
侦探沉默了两秒,道:“笔丢了,杯子丢了,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你丢的笔和你的指纹一枚。你的杯子上肯定留有你的指纹,还有,寝室这种地方,楼下都有宿管阿姨,进出又都是女孩,只要敲门,一般里面的人不会有太强的防范意识,都会开门。所以,这么来说的话,现场是很有可能被精心伪造过了。”
江小艾急切道:“可是会是谁呢?!”
侦探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推到江小艾面前,道:“现在,写下大学里,你认为和你关系最亲密的几个人的名字。”
江小艾看着侦探,有些疑惑。
侦探:“照做就是。”
三分钟后,侦探收起了江小艾写过的纸,站起身,道:“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陆法医,你这边也卖力点,能从尸体身上找到指向凶手的证据,那就最好不过了。”
外头的警察这时候敲门了,提醒他们,见面的时间已经到了。
侦探:“那就这样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那侦探就匆匆离开了休息室。
站在外头的警察,趁这个机会,也再次开口:“时间已经到了,小陆,赶紧的,你也别为难我们。”
陆晓芊点点头,给段聿城等人使了个眼神,朝休息室外走。
眼见着这些“亲人们”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要走,江小艾急了,刚刚平复下来的目光,再次爬上恐惧和不安。
段聿城抓住她的手,在他温暖的大手掌中用力捏了捏。
段聿城:“江小艾,相信我么?”
江小艾望着他,点了点头。
段聿城:“那就乖乖等着我接你出去。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来得及给你,等你出去了,我带你去看,嗯?”
江小艾的眼泪刷一下就忍不住流下来了,她点点脑袋,反手捏住段聿城的手,直打哭嗝,哼哼唧唧道:“你不准骗我,你一定要来带我走,我没有杀人,我不喜欢待在这里……”
小丫头哭得双眼通红,大眼睛里泪汪汪的,一脸的委屈和慌张,看的段聿城心跟着狠狠疼了一下。
他站起身,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出,附身凑近江小艾,在她眉宇间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紧接着,就离开了休息室。
休息室外不远处,走廊一处窗台前,辛泽、律师和陆晓芊围站在那里,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段聿城快步走过去,看向侦探,道:“有什么收获么?”
侦探是个中年男人,留着小平头,穿着一件黑色夹克衫,乍一眼看过去,就是马路上最不起眼的那种路人甲。
他听到段聿城的问话,先是不急不缓弹了弹手中香烟的烟蒂,随机沉声道:“熟人作案。这个人,肯定认识肖瑞彤,也认识江小艾,应该是在校的大学女学生。”
辛泽皱眉,“范围还是太大了。”
侦探冷哼一声,道:“这个还大?有这个心理素质的在校小丫头可不多。”
辛泽试探道:“这么听着,陈先生已经有嫌疑人了?”
侦探:“在来这里前,我已经去过一趟fd大学,已经确定了两个嫌疑人了。很巧,这两个人果然都在江小艾刚刚写给我的名单里。所以这件事情基本十有**就是她们其中一个人做的。”
侦探说到这里,将已经抽到尾端的香烟丢下,用脚蹭灭,随即道:“放心吧,我不会砸了我自己的招牌的。24小时内一定给你破案,段总最晚到明天晚上,就能抱着你老婆在家吃晚饭了。”
说完,侦探将江小艾写给他的那张纸随手拍在了辛泽的手里,然后匆匆离开了。
辛泽皱眉,小声道:“我好想并没有告诉他,段总和江小姐的关系……”
陆晓芊好奇道:“这个人谁啊?听着口气好大,还已经锁定了嫌疑人,还24小时破案?!”
辛泽低头,一边看侦探留给他的纸条,一边漫不经心道:“口气大点也是应该的,人家的出场费,一小时就得10万。”
陆晓芊:“10万?!天哪!”
辛泽却不再理瞠目结舌的陆晓芊,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段聿城,道:“江小姐一共写了五个名字,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么真正的杀人犯应该就是这五个人之一。”
陆晓芊闻言,好奇的伸长脖子看了眼,发现名单中,居然还有一个名字是她认识的。
王倩。
不就是那个被害人寝室,来过警察局接受询问的小丫头吗?
陆晓芊回忆了一下当时在审讯室的镀膜单反玻璃镜后看过这个姑娘。
小姑娘穿着打扮和面相都非常正经,属于那种一眼让人看了就知道她是规规矩矩的那种女孩。
这个姑娘,也是嫌疑人之一?
不会吧……
陆晓芊默默道。
*
当天下午三点许,fd大学。
王倩上完了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正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一个人就在她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她坐的是第一排靠墙壁的两人座椅,外侧的椅子上被人占座,她顿时出不去了。
王倩当时心中正揣着自己的心事,突然遇到这个情况,眉头轻轻一蹙,抬眸。
她眉宇间刚刚聚拢的不耐烦在视线触碰到身旁人时,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盛少京伸长了自己的大长腿,双手抱在胸口,正转着脸,笑意盈盈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大学生。
他穿了一件藏青色风衣,里头是一套商务风的休闲装,配上他帅气的五官和笑容,说不出的好看养眼。
盛少京:“美女,上完课了?”
被这样一个大帅哥搭话,正常女孩心里都会忍不住激动一下。
王倩更是不例外,可她表面上却丝毫不见波澜,与此同时,心中的欣喜立刻被警惕所替代。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周多,但是王倩并没有忘记,自己八天前做过什么,而警察,昨天晚上也刚刚带她去警局问过话。
她,是肖瑞彤杀人案的真凶,并正在隐藏自己。
在这样一个关键而敏感的时期,突然有一个陌生男人上来搭话,王倩心中自然多了一份警惕。
盛少京双手靠在了面前的桌上,缓声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去过洲际酒店?还在大厅门口站过一阵子?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找到了你。”
昨晚,在接受完警察询问后,王倩确实去过洲际酒店。
徐世杰目前正在洲际酒店前台打工,因为警察局离洲际很近,王倩从警察局离开后,就直接去找了徐世杰,和他一起回学校。
人的所思所想,即便不通过嘴,但也会从五官和肢体中流露蛛丝马迹。
盛少京在女人圈子里如鱼得水,什么样的妞儿没碰到过?
王倩即便是心思深沉,但是在盛少京眼里,还是不值一提。
眼见着面前女孩警惕心放松了些,盛少京继续添了把火,“别这么凶嘛,这大白天的,还怕我对你一个小女孩做什么坏事?”
盛少京再次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自己的豪车钥匙在手中晃了晃,笑道:“怎么样,美女,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吃个晚餐?你自己决定,恩?”
十五分钟后,王倩坐上了盛少京的兰博基尼跑车,在一阵轰鸣的引擎声下,离开了fd大学。
盛少京先是带她来到了一处大型购物中心,又进了一家国际知名的名牌女装店,快速利索地替王倩选了一套最新款秋装。
眼见着自家的vip客户又带着姑娘上门来买衣服了,导购员们各个如打了鸡血似得,拼了命地鞍前马后伺候着。
“盛少爷,您看看这条裙子怎么样?很衬刚刚那位小姐的皮肤的!再配上这双鞋,太美了!”
今天约姑娘出来,可不是为了滚/床单,盛少京并没有打算真的花钱给这个姑娘置办行头,只是为了激发她的虚荣心,也打破她的警惕心。
所以,对于导购员们的热情,盛少京并没有兴趣,他坐在沙发上,觑了眼面前的裙子,正要拒绝,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恩,这裙子确实不错,给我那条加小码的。”
导购员:“呃……盛少爷,刚刚那位小姐,恐怕穿不了那么小的。”
盛少京:“她也配穿?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买给她了?去拿的,包起来,一会我给你留个地址,你帮我寄过去。”
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真是够博爱啊!
导购员心里暗自吐槽,脸上却笑得毫无破绽,忙拿着裙子去忙了。
从试衣间出来的王倩,站在了全身镜前。
两位导购员站在一旁,拼了命地捡好话说着。
王倩表情不为所动,来回打量了许久,道:“好看是好看,不过这几天这么冷,穿出去会冷。”
坐在一旁玩手机的盛少京闻言,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冷意。
可再次抬头,迎上镜子里王倩的视线时,他那双桃花眼又已经眯了起来。
盛少京挥了挥手,“冷就再去挑件外套,不用和我客气宝贝儿!”
又过了半个小时后,王倩提着四五个纸袋,终于和盛少京两人从商场里出来了。
这个时候,王倩嘴角虽然依然没什么笑容,可她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那双并不怎么漂亮的眼眸里,此刻正有藏不住的傲慢和得意在溢出来。
盛少京紧接着又带着她去美容店做了一个简单的造型,画了一个淡妆,这才带着她,去吃晚餐了。
在餐厅里,当盛少京在小提琴声中,拿出一大盒玫瑰花递到王倩面前时,这个并不怎么爱笑的女孩,嘴角终于忍不住洋溢出了一抹切实的笑。
帅哥,豪车,奢饰品店,高级料理,还有玫瑰花……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美梦,闪亮亮的,那么美好。
而这个美梦,王倩做了十多年,如今,终于成真了。
晚餐后,盛少京直接开车,带王倩去了洲际酒店。
购物,吃饭,开/房。
王倩虽然没有尝试过,但也知道,这是富二代泡/妞儿的标准流程,盛少京没有明说什么,而王倩也没有去问。
社会上,总有人谴责小/三,鄙视那些*****的年轻女孩。
可是,其实,很大程度上来说,这些现象的根本原因,都是人性的劣根性。
——贪婪。
如果可以,谁都想要体面优雅,可往往在一些利诱面前,一些没有坚定意志的人,就会轻而易举践踏人格底线。
对于一个年轻女孩来说,当一个男人带她踏进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当他风度翩翩地对你谈笑风生时,那种诱惑,实在是太难抗拒了。
她或者犹豫挣扎过,可在所有纸醉金迷堆积的物质面前,那些小心思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于是,她们放手一搏,她们放纵贪婪,她们一步步走向地狱深渊。
坚守一抹纯净灵魂的道路,总是充满泥泞曲折,而堕落,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对于王倩来说,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跟着盛少京,走进了这座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
而她确实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会遇到自己刚刚确定关系的男朋友——徐世杰。
当徐世杰看到自己的女朋友,穿着昂贵的服饰,跟着酒店老董的儿子来到前台时,他的脸,立刻僵硬了。
盛少京仿佛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那么多前台柜员,他也偏偏走到了徐世杰面前。
盛少京拿出一张黑卡,递过去,“4208大床房。”
徐世杰在洲际酒店前台打工已经超过半年,他比任何人清楚,一男一女,来这里开一间大床房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来人还不是别人,一个是年轻帅气的富二代,而另一个……
徐世杰知道,得罪盛少京并不明智,而自己也非常需要这份报酬丰厚的工作。
可是,人有时候活着,只是为了争一口气。
徐世杰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立刻接过盛少京递过来的黑卡,而是僵着一张脸,开口道:“请问先生,您是要和身后那位女孩同住吗?”
盛少京眯着眼看他,咧嘴笑,“不然呢?我开了房和你滚/床单?”
直白而粗俗的玩笑,徐世杰不但没有觉得好笑,心中的怒火反而一发不可收拾,与此同事,徐世杰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
徐世杰:“抱歉先生,大床房已经没有了。先生还是去别家吧!”
盛少京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敛,看着徐世杰,道:“没有了?4208这房间,从酒店刚刚开业到现在,就是仅为我一个人留的,你现在告诉我,没有房间?小子,你是智障,还是不想要这个饭碗了?”
一旁早就被打过招呼的大堂经理,这才不紧不慢跑过来。
“盛少爷,您来了!是要开房间是吗?不用和前台报备了,您直接上去就可以了,这边请吧!这位小姐,我来帮您提东西吧!”
在徐世杰等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大堂经理,哈腰点头,谄媚到了极致,躬着身体,去拿王倩手中的袋子。
徐世杰的腮帮子崩的紧紧的,视线一瞬不瞬盯着王倩。
而王倩,她至始至终,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徐世杰。
盛少京正准备要上楼的时候,手机里突然进了一个电话。
他一边走,一边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阅文的投资案?你不是早上拿走了么?什么?忘在我车上了?你怎么不把自己也塞我车子里——知道了,我马上拍了照发给你。”
说完,盛少京不耐烦地挂断电话,又转头对王倩道:“在这里等我,我回趟车子里,马上回来。”
说完,盛少京就脚步匆匆,朝酒店外去了。
自己的男朋友,是一天隔一天来这里上班。
他昨天明明值班了,为什么今天还在这里上班?还被他们碰到了?
盛少京怎么就这么巧,在这个时间接到一通电话要临时离开?
即便有事,可以让她王倩先行上楼,为什么选择让她在原地等?
王倩性格本多疑,这些细节本不应该被她错过。
可是,那时候的她,心已经被今天下午至今经历的一切蛊惑住了。
她一心想着马上可以在豪华的大床房里和一个富二代发生点什么,以至于忽略了有些细节。
眼见着盛少京离开,徐世杰再也站不住,大步匆匆走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王倩的胳膊,将她拉了个转身。
徐世杰气愤道:“倩倩,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会和我们酒店老董的儿子在一起?!”
他,是洲际酒店老板的儿子?
那得多有钱?
意外获悉这一消息的王倩,心中更加欣喜起来。
她冷冷甩开徐世杰抓着她胳膊的手,看了眼站在三五米开外的大堂经理,冷声道:“你是书读多了傻了么?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吗?”
徐世杰抽了口气,有些难以置信,这样漠然的眼神和话语,是出自自己的女朋友。
——这个几天前,还躺在他怀里的女人!
徐世杰:“倩倩,你……你到底怎么了?”
王倩脸上露出一抹不耐烦,“什么怎么了,和你上过几次/床,就非要和你在一起了吗?这都什么年代了。”
徐世杰:“王倩!你醒醒吧,咱们就是小县城农村出来的农民子弟!一辈子老老实实不好吗?!他们那种富二代,就是玩玩你!我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他带着形形色色的女人来开房,你和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王倩平静地看着自己濒临崩溃的男朋友,道:“我宁可和一个富二代******也不愿意和你长相厮守。跟了你,我能做什么?我不希望我将来的老公,只是一个穿着制服的酒店服务生!”
徐世杰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的女孩。
王倩收敛了目光中的尖锐,恢复了面无表情,她看了眼酒店大门口的方向,道:“好了,他快回来了,你快回去吧!”
徐世杰:“倩倩,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我,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王倩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我从来没打算过和你开始行了么?我只是玩玩你而已。赶紧滚吧,别再我面前碍眼!”
她生怕盛少京回来,看到她和徐世杰纠缠不休,会对她失去兴趣。
于是,王倩拼了命地想要尽快和这个难缠的男朋友撇清关系。
说完,王倩就一个人,径直先朝酒店电梯的方向去了。
站在一旁的酒店大堂姐经理,这个时候慢慢吞吞走到了面色苍白的徐世杰身旁,说起了风凉话。
“怎么?女朋友啊?被劈腿了?小伙子啊,省省吧!现在的女人,哪个不是爱钱?有了盛少京这样的富二代,她自然把你一脚踹了,哪能看得上你?你女朋友说得对,那可是富二代啊,和他睡一晚,是的,哪怕只能和他睡一晚,可她身上这身衣服,还有这些——”
大堂经理指了指手里的袋子,继续道:“只要睡一晚,这些就都归她了。不仅如此,还能有价值不菲的封口费,要是能抓住机会,培养成长期情人关系,那就更不得了咯!而你?你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她脚上穿的一只鞋!”
现实那么残忍,血淋淋,一下子压在了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男孩身上。
徐世杰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他浑浑噩噩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盛少京再次从酒店外返回,走到电梯旁,伸手勾住王倩的肩膀,然后消失在了电梯里。
到最后的最后,王倩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仿佛他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
真爱不是无价吗?
为什么会被这么轻而易举弃之如履?
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真的已经容不下一颗真心了吗?
就在徐世杰经历人生最大的一次心灵创伤的时候,盛少京已经带着王倩,进了他专属的客房里。
王倩进了房间,先是小心翼翼将那些纸袋子又检查了一边,放好,然后,她转头看向盛少京,开口:“我可以先洗个澡吗?”
盛少京闻言,咧嘴一笑,转了个圈,坐到了沙发上,“宝贝儿,别急,咱们一步一步来。来,过来这里坐,咱们先来探讨探讨人生。”
王倩以为,盛少京所谓的探讨人生,只是无稽之谈,他只是要和自己聊会天而已。
可她却没料到,盛少京,是真的要和谈人生了。
盛少京坐在沙发上,不急不缓给自己点了根烟,等王倩坐定后,开口:“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出生在各种各样的家庭。有的锦衣玉食,有的穷困潦倒。所以……唔,明白我的意思么?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王倩看着他,没有说话。
盛少京继续道:“再举个例子,有的人,好吃懒做,坏事做尽,可是却能中五百万大奖,逍遥快活。有的人,勤勤恳恳,遵纪守法,却一辈子穷困潦倒。所以我说,这个世界,并不公平。”
王倩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个富二代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带她来酒店,大家心知肚明。
还是他真的把她当纯情大学生了?还给她上哲学课?
王倩默默接话:“所以?”
盛少京:“人这一辈子的轨迹,是什么决定的呢?最重要的,有两个因素。一个是你的出生,一个是你的性格,你的出生决定你的起点,你的性格决定你是否能跑得够快。跑在最前列的人,不是起点比一般人高,就是跑的比别人快,是不是这个道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出生和性格,又是什么决定的呢?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出生?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性格?”
盛少京说完,就一瞬不瞬望着王倩,仿佛今晚非得从她口中,获得一个答案。
王倩沉默了片刻,平静道:“是命运。”
盛少京眼眸中的专注力骤然一松,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姿态,“真聪明!不愧是高材生!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在我看来,一个人一生的轨迹都是既定的。性格和出生都是潜在决定的,很多事情我们看似可以自己选择,但是宏观上来说,真正推着我们走完人生的,是命运之手。”
王倩:“你要说明什么?”
盛少京脸上的轻浮收敛了些,他再次长时间开始注视身旁坐着的女孩。
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太过专注,而是换成了一种意味深长的长久凝视。
他看着王倩,一字一顿开口:“虽然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公平,但是有一件事,是公平的,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的,那就是幸福。三六九等的人,各自在自己的圈子里过着自己的生活,看似物质和精神上存在巨大的差距,可是其实,他们想要获得幸福的难易程度相对是一样的。”
王倩淡淡道:“你的意思是,穷人和富人要获得同样的财富和生活环境,难度是一样的?”
盛少京摇摇头,“比如说,对于刚刚前台的那个小男生,他一天能赚到200元,已经非常知足,觉得那就是幸福。而对于我来说,可能需要一份过亿的项目合约,才能让我获得幸福感。”
王倩脱口而出:“既然人人能在自己的圈子里获得幸福,为什么有人还是拼了命往上流社会爬?”
盛少京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平静道:“因为贪婪。所以,他们被纸醉金迷给诱惑了,并固执的以为,只有穿上华丽的裙子,走入华丽的酒店套房,那才是真正的幸福。比如说——你。”
在盛少京将徐世杰作为例子举例时,王倩的表情已然发生变化,而此刻,她虽然还端坐在沙发上,可是胸口的呼吸起伏,却明显加快了。
盛少京却恍若未见,继续道:“比如你,在你看来,和我睡一觉,远比和你那个站前台的男朋友在一起有意义是么?哪怕只是一个晚上,哪怕能让你触及到这个你梦寐以求的世界,也会让你心满意足,对么?”
王倩再也坐不下去了,猛然站起身,走到另一边桌上的包包旁,去拿手机。
盛少京唇角勾出一抹帅气却冷漠地笑容。
他整个人靠入了沙发里,好整以暇看着王倩拿出手机按着屏幕,道:“我和你说这些话,就代表着一切已经为时已晚。想给你的男朋友打电话?我想……这个时候,他已经坐上警车,去警察局接受调查审讯了。你猜,他会像你教他的那样,为你瞒天过海,还是据实相告,告诉警察,你们9月30日,真正从学校出发去云南的时间是下午六点,而不是你说的,中午十二点?”
虽然和这个小丫头接触的时间非常短暂,但是盛少京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确实非常聪明。
他的话确实足以让她觉得事态不对劲。
可王倩此刻,非但已经明白自己被耍了,甚至已经预判出盛少京他们的目的,做出了第一反应。
——她要立刻给她男朋友打电话,想办法继续让徐世杰为她做案发当天的不在场证明。
这样的思维反应速度,绝对不是一般二十来岁的姑娘能有的。
然而……
她的反应再快,在听到盛少京的话后,表情也变得惨白起来。
如果徐世杰已经被警方带走,那么,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昨天去警察局前,她曾反复叮嘱徐世杰:我的一个室友死了,为了避免我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你要对其他人说,我们9月30日当天,从中午后就一直在一起。
——为她提供不在场证明,并使这个不在场证明合情合理,不让人有疑心,这是王倩答应做他女朋友真正的目的。
然而,就在十五分钟前,王倩用最刻薄的态度,向他的男朋友提出了分手。
那么,徐世杰还会替她隐瞒这个看似不经意、实则至关重要的秘密吗?
打不通徐世杰的电话,王倩的心理防线终于开始告急。
她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添了几分愠怒,沉下脸来,看着沙发上坐着的盛少京,道:“你这是欺诈!”
盛少京耸肩,毫不在意:“欺诈?我约/炮,从头到尾又没强迫你,说得难听点,到现在咱们还都衣冠楚楚呢,就算警察找上门,能把我怎么样?”
王倩咬了咬牙,冷声道:“没有用的,即便我没有了不在场证明,那又如何?你们依然没有证据!”
盛少京:“除了你男人朋友的事情,我还有件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虽然你把尸体和现场都处理的很完美,可还是有遗漏。”
王倩几乎没有犹豫,自信道:“不可能!”
被撕开了虚伪的面具,这个看似温顺安静的女孩,立刻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盛少京看着她眼底的自信和疯狂,道:“你平时偷了你周围同学不少东西吧?江小艾的水杯,江小艾的笔,都是你顺手牵羊牵走的,对么?那支笔你留在了现场,那个水壶,你提取了她的指纹粘在肖瑞彤手机上后,就丢进了垃圾桶。你以为,这样我们就找不到那个杯子了?很不幸的告诉你,杯子我们已经找回了,你说,上面会不会留有你的指纹?”
王倩下巴微微一扬,站在距离盛少京四五米开外的地方,她丝毫没有秘密被发现了后的捉襟见肘,显得自信又强势。
王倩:“就算是我偷的又如何?就凭这个,你们能说是我杀了肖瑞彤吗?!”
盛少京眉梢一挑,继续道:“嘶——好像是有点牵强,恩?那要是……在死者肖瑞彤的指甲里,找到了你的dna痕迹呢?这个,够不够?”
这一次,王倩的目光终于有些慌了,可她几乎立刻恢复了强势的姿态,高声道:“绝对不可能,她当时根本没有碰过我!”
盛少京平静地坐在沙发上,淡淡道:“所以,你承认了,你杀了她?”
王倩眉头轻轻一蹙,自知急着脱罪失言了,她正要继续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精神出于高度紧张的王倩吓了一大跳!
她慌忙转身,却见客房洗手间的门,被人打开了,紧接着,陆晓芊第一个冲出来了。
陆晓芊兴奋道:“盛少京,干的漂亮!”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速走到了房间的一角,从一个隐蔽的位置,取出了一个摄像头。
王倩看看正在收摄像头的陆晓芊,又看看还在从浴室出来的人,终于明白,自己是被耍了个彻底。
屈辱和愤怒骤然从体内爆发,让她的脸扭曲起来,她大声控诉道:“你们联合起来框我?!”
陆晓芊站起身,撇嘴:“不然呢?你还指望着能顺利让小艾做你的替罪羔羊?长得挺好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这么恶毒!简直是丧心病狂!”
律师跟着走出来,道:“有了这段视频,只要徐世杰一会儿能够实话实说,破坏她9月30日的不在场证明,江小姐的嫌疑基本就能被摆脱一大半了。至于证据,陆小姐,还请你费心思了。”
王倩反应极快,立刻明白了律师这番话的意思,她视线猛然转向盛少京,道:“你刚刚说的证据都是假的?!你们根本没有找到什么水杯,也没有找到我的dna证据!”
盛少京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嘴角又挂上了笑容,漫不经心道:“是啊,我就是框你的,如何?”
王倩:“没有用的,即便徐世杰破坏了我的不在场证明,即便有这段视频,警察也没有权利给我定罪!”
盛少京走到她面前,看着因为情绪激动而浑身颤抖的王倩,轻声道:“你能伪造证据,我们就不能么?”
王倩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怔住。
盛少京轻笑一声,道:“我说过了,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
说完,盛少京就和站在律师旁的段聿城打了个招呼,“段聿城,我的活儿忙完了,还有的就交给你了。那什么,等小艾出来了,记得借我用用啊,这小丫头做的甜品可真好吃,让她给我再做一次,就当是辛苦费了!”
说完盛少京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一边头也不回离开了现场。
“喂,宝贝儿,是我,怎么样,今晚有空么?什么事?没什么事情,就是聊聊人生呗……”
盛少京离开后,陆晓芊转头对辛泽道:“那个侦探还真够神的,简直是神机妙算,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国内还有这样的刑侦高手?改天介绍我认识认识?”
辛泽看着一脸兴奋,有些跑题的陆晓芊,提醒道:“陆小姐,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早了点?”
陆晓芊:“放心吧,尸体处理的事情,那位神探下午就让我做了,我办事,你绝对放心!”
辛泽懒得再理她,转而对刚打完电话的段聿城道:“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一会我会负责把这个女人带到局子里,没什么问题的话,江小姐很快就能被释放。段总,您要不要先回公寓休息?”
段聿城却道:“不用。”
站在一旁的王倩,认出了曾经出现在校园里的段聿城。
她依然站在房间中央,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手机。
她脸上激烈的情绪随着房间里几个人的对话,逐渐恢复平静。
是啊,她能伪造现场,他们就不能吗?
更何况,就像盛少京说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钱又权的人说的算,他们要伪造点证据,简直是易如反掌。
刚刚和盛少京对峙时,王倩心中还有不安和慌张,而此刻,眼见着尘埃落定,王倩的心,反而不再有更多的起伏。
只是……
她站在原地,看着正在低声和另外一个男人说话的段聿城。
俊朗的五官,锋锐的黑眸,修长的身体,那一身黑色西装,如此妥帖地穿在他身上,打造出一位如同从时尚杂志封面走下来的男模特形象。
这个男人,王倩认识,她曾不止一次看到过,他和江小艾一起出现。
为什么?
为什么呢?
同样作为普通的女孩,为什么她江小艾命就那么好,能够得到这样的男人的垂青?
而她王倩,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是一个平凡到不值一提的女大学生?
警察很快就赶到现场,在辛泽的指证下,将一副冰冷的手铐拷上了王倩的双手。
临走时,王倩的脚步不由自主在段聿城身旁停下。
她看着这位帅气高大的男人,忍不住问:“她只不过是一个超市的促销员,又蠢又傻,为什么你会看上她?”
而我,又哪里比不上她?
段聿城的视线,第一次对上了这个年轻女孩。
被那双漆黑沉邃目光注视的瞬间,王倩后脊梁便忍不住有些发寒。
这个英俊的男人目光中流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讥诮和厌恶,他似乎看穿了她的那点嫉妒心,用冰冷傲慢的口吻,开口道:“你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赶紧滚,别让我再看到你恶心的嘴脸。”
警察在王倩后背推了一把,她便被压着,离开了那间豪华的客房。
这一夜,王倩穿着这辈子最贵的一套裙子,就差那么一点,活成自己曾经幻想过的模样。
然而,就那么差了的一点,让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化为泡影。
她的人生,在最接近她梦想的地方夭折下来。
那一副冰凉而沉甸甸的手铐,彻底结束了她的后半生。
王倩到案,加上徐世杰的证词,以及法医鉴定那边出来的新“证据”,这起恶劣的校园杀人案的重点嫌疑对象,立刻从江小艾转移到了王倩身上。
原本,江小艾还得再局子里待上一段时间,最起码,要等王倩的审讯工作完成后。
不过,段聿城显然不舍得自己的小妻子继续在那种地方待下去,他动用了手里头的关系,在王倩到案的第一时间,就把江小艾给先行保释了出来。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折磨后,江小艾手上的那副手铐,终于被警察解开。
她刚刚走出被关押的房间,就看到了段聿城。
他换了件西装,可衬衫和西裤,还是他们从澳洲飞回来时的那套。
他的下巴上,有一层青色的胡渣,虽然目光依然黑沉,可是却还是能看出一些疲惫来。
看到江小艾走出来,他一言不发,上前两步,脱下自己的西装,将其裹在了她的肩膀上。
随即,段聿城低头,伸手替江小艾理了理头发。
西装上,带着他的体温和味道,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烟草味。
他温暖干燥的大手触碰在自己脑袋上,那温度,一直抵达到了江小艾的心底。
那股温暖搅的她心头一阵翻滚——
那一刻,江小艾的内心,前所未有地感动起来。
她在警察局的这一天一夜,这个男人显然也没有休息。他一直安慰着她,鼓励着她,保护着她,一直到此刻,将她解救出来。
他奋不顾身地对她好着,他不求回报地保护着她。
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从眼底滑落。
江小艾耷拉着脑袋,伸出手,默默抱上了这个男人坚实有力的腰,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胸膛间。
感受到怀里人身体的颤动,段聿城皱了皱眉,垂眸看她,问:“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江小艾抽了抽鼻子,紧了紧抱着段聿城的腰,无声地摇了摇头。
段聿城用指腹替她拭去了脸上的眼泪,又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西装,沉声道:“我们回家。”
一切都发生地那么仓促,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江小艾的心里经历了太多的跌宕起伏。
回到段聿城公寓的时候,她精疲力尽,几乎随时都能倒下睡着。
可她刚刚进入公寓门,浑浑噩噩的思绪,却立刻清醒了。
公寓的灯,开的敞亮,明黄色的灯光下,段聿城的公寓如同之前一般,却又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凭借着女人的直觉,江小艾在这熟悉的公寓里,嗅出了一抹陌生的气息。
她视线掠过面前的客厅,紧接着落到了自己脚下。
段聿城跟在她后面进公寓,见江小艾站在门口杵着不动,不由开口道:“怎么不进去?”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顺着江小艾的视线低头一看。
却见鞋柜旁边,有一双翠绿色的高跟鞋。
江小艾年纪尚满二十,虽然陶林青给她置办过一些成熟向的着装,但是段聿城不允许她穿,一直给她买那种学生装。鞋子方面,绝对不会给她挑这种鞋跟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
这双鞋,并不是江小艾的。
段聿城疲惫不堪的大脑反应了几秒,随即目光中倏地多了一抹异样。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然抬起了眼眸!
几乎是同时,公寓浴室传来了一阵开门声。
一个人影,伴随着溢出门缝的白色水汽,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江小艾的拖鞋,身上裹着江小艾常用的浴巾,一边伸手理着刚刚吹干的头发,一边朝门口看来。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面容姣好的陌生女人。
浴巾勾勒出她成熟的线条,也露出了她修长白皙的双腿。
她的视线对上了江小艾身后的段聿城,随即脸上绽放出一抹愉快温柔的笑容。
她开口:“honey,回来了!”
那女人说完这话,似乎这才注意到江小艾的存在,抱歉一笑,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带客人回来了。我马上换件衣服!”
说完,她就匆匆穿过客厅,进了段聿城的卧室。
虽然是学渣,但是江小艾却还是能够知道,honey一词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异性之间会称呼honey。
她脑袋当时就一阵发麻。
伸手的段聿城突然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
段聿城:“还站着干什么,换鞋子江小艾。”
江小艾仰头看他,“可是我的拖鞋被她穿了。”
段聿城:“家里只有一双拖鞋么?”
说完,段聿城亲自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放到了江小艾面前。
江小艾这才脱下脚上的鞋子,换上了居家拖鞋。
段聿城像是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继续波澜不惊道:“先去一个澡。”
江小艾站在原地,下意识开口:“段聿城,她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
段聿城望着她,沉默了两秒,他并没有解释,只是捏着她的下巴,躬身在她唇畔落下一个吻,随即道:“别问那么多,去吧。”
他温柔低沉的声音,以及专注凝视的目光,让江小艾心中的介怀稍稍放下了些。
于是,江小艾便顺从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默默走进了公寓的浴室。
浴室的浴霸和灯都打开着,里头还有未散尽的水汽氤氲着。
江小艾走到镜子前,伸手撸去了镜子上氤氲的水雾。
她的丸子头虽然又陆晓芊重新梳理过,但经过一天的折腾,再一次歪歪地耷拉在一边,配上凌乱的碎发,和她疲惫憔悴的脸,整个看上去病怏怏的。
江小艾将脑袋中充斥地各种思绪暂时放到了一边,她摇了摇脑袋,然后认认真真给自己洗了个脸,刷了牙。
等她衣服脱到一半,准备洗澡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
江小艾吓了一跳,转头见到来人是段聿城,这才松了口气。
段聿城关上浴室门,径直走到了江小艾身后,从背后抱住她,大手捏住她的双手,又将脸在她脖颈间蹭了蹭,自鼻间长吁了一口气。
他温热的呼吸和胡渣,弄得江小艾有点发痒,下意识朝一旁躲了躲。
江小艾看着玻璃镜里段聿城微微蹙拢的眉心,正要开口询问,段聿城却已经站直了身体,开始帮她褪脱了一半的衣服。
段聿城快速将自己和江小艾的衣服都脱下,紧接着,就拉着她,走进了浴室的淋浴房。
段聿城将江小艾放在花洒下,一边让热水淋过她的身体,一边亲自给她洗头发。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江小艾直觉,段聿城心里藏着事情。
而这心事,应该就是和刚刚那个女人有关。
他进来和她洗澡了,那那个女人呢?离开了吗?
还有,她……到底和段聿城,是什么关系呢?
江小艾的心思,不由自主又转到了这件事情上,她一边想着,就不由自主一边扬起脑袋,去看身前的段聿城。
热水从她的上方落下,她的长发湿漉漉黏在她的肩膀上,胸口。
她仰着脑袋,睁着一双干净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自己。
他从未想过爱上这个女孩。
可是……
他会为了哄她开心,带她去吃他根本不愿意碰的火锅;他为了让她放下幼年的阴影,重金为她布置摩天轮上的那场浪漫;他为了为给过生日,带她在澳洲玩了整整五天。
他为了她把市局的儿子打进了医院;他为了她毫不犹豫踏上了前往新西兰的飞机,和自己的爷爷对着干;也是为了她,他第一次那么费尽周折动用人脉关系,只是想她快点从警察局出来。
不仅是如此,他前所未有的对一个女人的身体渴望着;也第一次如此享受一个女人承欢自己身下的感觉。
回想起这一天一夜自己的心情,回想起这短短一个月里发生的一切,段聿城恍然发觉,不知不觉间,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住了自己的心绪,而她早就成为了自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最重要的是,即便这个小丫头一天到晚只会惹麻烦,即便她三天两头惹自己生气,可是他却依然甘之如饴。
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般,他,不知不觉间,就那么被她——深深诱惑了……
江小艾望着沉默凝视自己的男人,开口:“段聿城,你是不是不高兴?”
段聿城望着她,没有回答,反而沉声道:“江小艾,不准这么看着我?”
江小艾一愣,莫名其妙道:“你不也这么看着我吗?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段聿城低着头,望着她,一点点俯身,凑近她。
他说:“因为,我会想要你。”
在江小艾略微诧异的目光中,段聿城捏起她的下巴,吻住了她湿润的唇,给了她一个缱绻缠绵的吻。
似乎只要吻她,段聿城的身体就会条件反射起反应。
他心中酝酿着浓烈而炙热的情绪,所以他并不想刻意克制自己身体对她的渴望。
而就在段聿城抱上江小艾的腰,一把将她抱起的时候,江小艾却轻呼了一声。
她侧过脑袋,避开了段聿城热切的索吻,“段聿城……”
段聿城捕捉到了她脸上的疲惫,这才放下她,没有继续要做的事情。
洗完澡,段聿城给她吹干了头发,也没有穿衣服或者裹浴巾,直接就抱着江小艾,回了卧室。
在经过客厅的时候,江小艾特别留意看了眼。
她发现,鞋柜前的那双漂亮的绿色高跟鞋,已经不见踪影。
段聿城抱着江小艾上/床,将她圈在怀里,盖上被子,就闭上了眼。
卧室天花板一圈小筒灯都打开着,耳畔很快就传来了段聿城均匀的呼吸声。
在国外疯玩了一圈,又在警察局一日游体验了一回嫌疑人的滋味,江小艾此刻真的疲惫不堪。
可是,她睡不着。
她在段聿城怀里足足躺了半个多小时,还是睡不着。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她半边身体有些发麻。江小艾试图转身,换个方向睡,熟料身体刚刚一动,一旁的段聿城突然圈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同时也勾住了她的脖子。
江小艾以为是自己把段聿城吵醒了,忙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翻个身。”
段聿城:“睡不着?”
江小艾点了点脑袋,老实道:“有点。”
江小艾话音还没落下,段聿城已经一个翻身,压上了江小艾的身体。
江小艾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睡意,顿时烟消云散,“段聿城,你干嘛啊!”
段聿城近距离望着面前的人,哑声道:“本来想饶你一晚,让你好好睡一觉。既然睡不着,那我们就来做点别的,恩?”
说完,段聿城不等江小艾再开口,已经俯身,吻上她的唇瓣。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每一次和段聿城发生关系,江小艾都有种跑了两轮八百米的感觉。
即便段聿城的动作看上去都是那么循序渐进地温柔缠绵,可其实却一点不含糊。
无论是他的吻,还是他的抚/摸,还是他在她身体里的动作,都如同他的为人性格一般,相当霸道强势,控制欲极强,总有一种要让人呼吸不过来的压迫感。
这一晚,他一直纠缠江小艾到深夜,一直到江小艾在他怀中昏睡过去,他才送她身体里退出。
这一晚,段聿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抱着江小艾去浴室洗澡,而是直接圈着她,疲惫地沉睡了过去。
*
江小艾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
窗外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s市也又迎来了新的一轮降温。
江小艾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走出卧室,在浴室洗了个澡,并抱着一篮子的衣服,准备拿到阳台洗。
然而,走到阳台,江小艾却愣住了。
只见阳台的晾衣架上,此刻晾晒满了各种各样的衣物。
这是国庆后第一次回公寓,自己也并没有洗衣服,怎么会晒了这么多衣服在这里?
江小艾正奇怪着,目光却落到了晾衣架上的一套内衣文/胸上。
纯黑色的文/胸,乍一眼看,罩/杯就相当可观。
这根本不是江小艾的size。
江小艾皱了皱眉,忽然,她困惑的目光里倏地闪过一抹异样,紧接着,她的视线忙移到了其他晾晒的衣服上。
长裙、丝袜、衬衫……
果然,清一色的都是女式成熟系列的衣物。
到此刻,江小艾的脸终于彻底僵硬起来。
不用人再提醒,她便知道了——此刻晾晒在阳台上的这些衣服,属于昨晚那个女人。
她有段聿城公寓的钥匙,毫无顾忌的咋公寓浴室洗澡、裹着浴巾就走出浴室,甚至还大大方方晾晒自己的衣物。
这个女人是谁?是谁有这样的特权,在段聿城的公寓里做这些事情?
答案呼之欲出。
江小艾内心那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公寓的门铃突然响了。
江小艾放下手里的篮子,转身去客厅开门。
来人是陶林青。
自从那晚在江家的闹剧风波后,这还是江小艾第一次见到这位自己明面上的母亲。
虽然家中发生不小的变故,陶林青也一直表现的非常气愤悲伤,但是她依然风韵动人,一副贵气,丝毫看不出是一个遭丈夫劈腿的可怜女人样。
陶林青进了公寓,在沙发上坐下,捧起江小艾给她倒得茶,便开口道:“小艾,我今天听说,昨天你因为fd那起杀人案,被警察叫进警察局了?怎么样啊,没什么事情吧?需要妈妈这边出面帮忙吗?”
江小艾并不想多谈昨天的经历,只是轻描淡写道:“没事了,都已经好了,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陶林青闻言,眉宇间多了几分多愁善感,“小艾,对不起。妈妈最近只顾着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好好关心你,把你给忽略了。那所破学校,你就别去了,以后就好好做你的段太太,该吃吃该玩玩,明白了没有?”
陶林青拉着江小艾东扯西谈说了一堆不咸不谈的话。
江小艾心里还想着阳台上那些陌生女人的衣服,心情实在不怎么样,一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一直到一杯茶快喝完了,陶林青这才从东拉西扯中回来,开始讲述这次来找自己女儿的正题。
陶林青:“小艾,那天晚上,你也在家,该知道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你也大了,这种事情也用不着去瞒着你。哎,你爸爸骗了我二十多年啊,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会走到这一步……”
那晚,那个叫白铭豪的男人,拿出的最有力的一项证据,无疑就是那张照片。
而那张照片,正是江小艾无意中发现的。
作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之一,江小艾对这件事总有些过意不去,她道:“都已经是过去这多年的事情了,其实……”
陶林青挥了挥手,道:“其实,他要是承认自己的错误,和我道个歉,那也就算了。可是到现在了,他居然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件事。”
江小艾:“说不定真的只是误会呢?”
陶林青嗤之以鼻,“误会?能有什么误会。白铭豪也不是一般人,人家身价又不低,在国外活的好好的,难不成还吃饱了撑着再跑到咱家来闹这么一出?再说了,要是真的有误会,那他就和那个白铭豪去做亲子鉴定啊!到现在,你爸爸都拒绝去做亲自鉴定,这说明他心中就是有鬼!”
听到这里,江小艾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沉默下来。
陶林青继续道:“我今天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准备和你爸爸离婚了。”
江小艾终于来了点精神,诧异道:“离婚?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吗?”
陶林青:“为什么要用别的解决方法?我陶林青又不缺吃不缺穿,我难道还非他江临不可了?这种气,我可受不了。离婚妈妈是早就想好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些年我不问公司的事情,你爸爸和我有很多共同财产我都不知道,我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得等调查的差不多了,才能和他开口谈离婚。”
多年的夫妻感情,曾经也海誓山盟,没多久前还睡在一张床上,和和睦睦过着夫妻生活。
然而,仅仅白铭豪仅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彻底打碎了这对夫妻二十多年的感情。
而此刻,陶林青已经冷静地在分析离婚后如何赢得更多财产。
这,就是爱情吗?
到底是他们从未真正相爱?还是现实生活中的爱情本就廉价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打?
陶林青说到这里,不由再次去看自己的女儿,“小艾啊,你是我唯一的闺女,这种事情妈妈不想瞒着你,所以先来告诉你一声。妈妈很对不起你,小时候没有照顾过你,让你颠沛流离,现在好不容易回家了,可却要你面对这些。不过你放心,妈妈一定会竭尽所能,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她说完这番话,公寓的门突然又传来了响动。
沙发上的母女二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去。
陶林青调整了一下表情,道:“段总回来了啊,这事情先不要告诉他。你——”
她话音到一半,戛然而止,看着门口方向的目光也沉了沉。
而她身旁,本就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江小艾,表情越发僵硬了。
门口此刻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在公寓出现过的那个陌生女人。
女人长发披肩,穿着一件长款格子大衣,里面是一套裙装,看上去既不招摇,又格外优雅有气质。
后来,江小艾觉得,自己一开始对这个女人的畏惧和不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那种成熟而性感的女性气质。
和她一比,江小艾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小丫头,光在气场上,就远远输给了她。
女人看到公寓里坐着的两个人,似乎也很诧异,她的目光不解的在陶林青和江小艾身上驻留片刻,随机友好微笑,“请问,你们两位是……”
陶林青当时脸色就变了,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作为岳母,来自己女儿女婿家,再理所当然不过。
而今,却有一个陌生女人自己开门进来,还反过来这么问她,这是哪门子道理。
陶林青上下打量了一眼门口的女人,反问:“你又是谁?”
陌生女人态度恭敬,“阿姨,您好,我叫唐沂,是这房子的房主。所以,您的这句话,应该我来问您才对。”
她态度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相当不客气。
陶林青在“妇女战场”厮杀二十余年,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心机/婊还是白莲花,她一眼就能洞悉。
如今一听这个女人这话,陶林青就料定,这个死丫头就是最惹同性厌恶的那种女人——外表出于泥而不染,可其实却工于心计,相当难缠。
对于这种女人,过于蛮横地态度只会适得其反,反而让她有机可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弱者姿态。
于是,陶林青立刻调整战术,放缓了脸上的表情,她扬了扬下巴,慢条斯理道:“这位小姐长得人模人样,说出来的话怎么疯疯癫癫的?你的房子?这明明就会我闺女和我女婿住的房子,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了?”
唐沂笑容不变,继续道:“江太太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房产中心找人查,这房子是我男朋友两年前送给我的,确实是写着我的名字。以江太太的人脉,要做到这点,应该不难吧。如果不是我的房子,我又怎么能进的了房间呢?”
唐沂说完,就换了鞋,大大方方走进了客厅。
她不看脸色苍白的江小艾,也不看阴晴不定的陶林青,而是目光感慨的打量了一圈客厅,道:“房子的装修,还是我亲自设计的。我男朋友性格比较沉默,所以选了这个明黄色的色调,怎么样,很不错吧?”
陶林青这个时候,不得不转头去看自己的闺女,“小艾,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她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而对江小艾来说,最尴尬的无疑是:她此刻没有任何理由去质疑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出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名义上段聿城的妻子,可只是一场形婚。
即便江小艾和段聿城发生过关系了,关系也改善了很多,但是段聿城从未承诺过她什么,江小艾更不敢洋洋得意把自己作为真正的正房太太看待。
所以,当这个和段聿城关系暧昧的女人出现后,江小艾非但做不到理直气壮的骂街,反而有点鸠占鹊巢的局促。
如今听到陶林青这么质问,江小艾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了半天。
就在这时候,公寓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回来的,终于是段聿城本人了。
段聿城大概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进门看到陌生女人的时候,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陶林青看了眼自己闺女苍白的脸色,已经意识到了点什么,她坐不住了,开口就问询自己的女婿,“段聿城,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是谁?怎么自己就进来了?”
与此同时,唐沂也不甘示弱,她笑着走到段聿城身旁,伸手就去挽段聿城的胳膊,“honey,你回来了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陶林青见状,岳母大人的气势终于上来了。
她两步上前,一把拉开唐沂,皱眉道:“你和我女婿拉拉扯扯干什么?!他已经是我女儿的老公了,你这个女人哪能这么不要脸啊!”
陶林青的一句话,像是触发了这位叫唐沂的女人身上的某个机关。
刚刚还笑脸盈盈的女人,突然整张脸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她愣愣看着面前的段聿城,用轻颤的语气,问:“她说的是真的,你……结婚了?和她?”
这句话说完,唐沂眼角已经红了起来,看上去是随时要哭的模样。
她突然甩开段聿城的手,抬高嗓音,质问:“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是说过会永远爱我吗?!这才过了两年,你就喜新厌旧了?!”
陶林青过了大半辈子,自诩阅人无数,手下败将数不胜数,她见过各种不要/脸的女人,可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能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刚刚段聿城回来之前,陶林青分明就已经表明过身份,也告知她江小艾和段聿城的关系。
可这个女人非但没有诧异,更甚至直接叫陶林青为江太太。
由此可见,段聿城和江小艾的关系,恐怕她是早就知道了的。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能在段聿城回来后,借着陶林青的话,再唱这么一出戏!
看看这委屈的模样,看看这伤心的表情,啧啧,简直可以和周冬雨去竞争金马奖影后了!
别说是见多识广的陶林青,连着一旁一直闷包子的江小艾,都忍不住大开眼界!
段聿城并没有看唐沂的目光,也没有搭理她的质问,转而看向江小艾,“吃饭了么?”
江小艾迎上段聿城的视线,才知道他是和自己说话,她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段聿城随即看向陶林青,道:“江太太,劳驾你先带她出去吃点东西。”
陶林青心里还是有气的,尤其是碰上这么一位奥斯卡选手。
可是她却并没有在发作。
这个女人在这里装模作样哭委屈,她要是再咄咄逼人追问下去,只会成全这个贱/女人,让她的戏唱的更起劲。
于是,她暂时偃旗息鼓,点了点头,也算是给了段聿城一个台阶下。
紧接着,陶林青转而伸手去拉刚刚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傻闺女,心疼道:“小艾,没事,哎呀别哭别哭,没事的,妈妈带你先去吃饭噢,走吧走吧!”
装可怜,装委屈,就你会吗?!
陶林青心中冷笑。
她正要带江小艾走,却又被段聿城叫停。
段聿城打量了一眼江小艾,皱眉道:“回卧室再穿件衣服出来。”
江小艾闻言,哦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又乖乖去穿衣服了。
听到段聿城这句话,陶林青心中也越发有底气了。
——段聿城明显是向着江小艾的,他让她们娘儿两离开,只是为了处理和这个女人之间的事情。
jian女人说是两年前,那么,这个就是段聿城的前女友了?
两年前的前女友而已,段位再高,有她陶林青坐镇,能惹出什么幺蛾子?
最重要的是,她的闺女现在才是段聿城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个女人就算横插进来,也就是一个小/三而已。
想到这里,陶林青一颗心已经放下大半,江小艾穿好衣服出来后,她立刻带着她离开公寓,将战场留给了自己的女婿。
离开公寓后,陶林青开车,带着江小艾去附近一家购物中心吃午餐。
餐桌上,看着自己闺女病怏怏的模样,陶林青女士开口道:“怎么,这仗还没开始打呢,你就已经打退堂鼓了?小艾啊,没关系的,那女人就只是段聿城的一个前女友而已,你要明白,你才是段聿城名正言顺的妻子,啊?”
名正言顺?
真的名正言顺,她还用得着这么包子,在那个唐沂面前,一个字不敢嚷嚷?
和江小艾接触了一段时间,陶林青也大概摸清了自己闺女的性格。眼见着她依旧不啃声,陶林青道:“你用不着担心,现在段聿城态度明显偏袒着你,你给他点时间,他自然会把这个女人处理了,再不济,你还有你妈在,你放心,妈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你,更不会让你步妈的后尘,被别的女人戴了绿帽子!”
那个女人,是段聿城的前女友吗?
原来,那套公寓,是段聿城买给他女朋友的,怪不得风格和段聿城大相径庭。
蓦地,江小艾想起不久前,自己在公寓,曾经接到过一通陌生女人的电话。
那个女人的声音,和唐沂的很像,当时应该就是她打过来的吧。
段聿城应该很爱她吧,不然也不会住在这套买给她的公寓里呢……
吃完午餐,陶林青接到律师电话离开,江小艾便独自一个人在商场里闲逛,同时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手机这个时候突然响了。
是盛少京。
这位年轻的富二代,似乎永远是活力四射的,从来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江小艾接通电话,他就热情洋溢道:“江小艾,市局一日游的感受怎么样?”
江小艾进警察局的事情,从一开始就被段聿城压下来了,知道的人并不多,连着陶林青也都是到她出警察局后第二天,才听到点消息。
这货不是每天都忙着泡/妞日理万妹么,怎么会知道这个?
江小艾:你怎么知道?
盛少京:“我怎么知道?!宝贝儿,你家段聿城没和你说嘛?要不是本少爷牺牲色相引蛇出洞,你可能到现在还在警察局里吃咸菜泡饭呢!”
江小艾闻言,哦了一声,“那谢谢你了啊!”
盛少京:“救命之恩,你就嘴上一句谢谢完事了?赶紧来我店里,朕要吃甜品!”
盛少京下完圣旨,就啪嗒挂了电话,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江小艾。
江小艾现下也没地方去,公寓也不敢回,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接到盛少京这么一通电话,于是便搭地铁,往他那件餐厅去了。
在地铁上的时候,她接到了段聿城的电话。
江小艾看了那着手机上那个“大魔王”好久,才接通电话。
江小艾:“段聿城。”
段聿城:“饭吃完了?”
江小艾:“恩,吃完了。”
段聿城:“在哪里,我去接你。”
江小艾:“不用了,盛少京让我去他店里,听说我进警察局的事情他也帮忙了,我去谢谢他。”
电话的那头,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沉默,江小艾甚至一度以为是地铁信号不好。
很久之后,段聿城才沉声在电话那头道:“有事给我打电话,不准太晚回家。”
说完,段聿城就挂了电话。
他与她之间,因为一个唐沂的出现,裂开了一条大缝。
而段聿城并没有开口向江小艾做出任何解释,江小艾也没有真的开口询问过。
他们之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着最日常的对话。
对于当时的段聿城来说,他选择沉默,是出于一个男人的担当和自负。
他认为,和江小艾去解释唐沂的存在,并没有太多意义,他要做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好这件事情,然后和江小艾继续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
而对于当时的江小艾来说,她选择沉默,是出于人的自尊和自卑。
她认为,她和段聿城之间并不是真正的恋爱关系,而段聿城也没有义务,非要和她解释这个唐沂是谁。更重要的一点,拿了段聿城的钱,加上卑微的出生,总让江小艾在这段感情里,带着点自卑,自己主动放弃了很多权利。
秘密的出现,是滋生爱情隔阂的罪魁祸首。
不太成熟的恋人们,经常因为这个原因,错失了处理两人关系的最佳时机和方式,从而遗憾错失彼此。
这通电话后半小时后,江小艾抵达了盛少京开的西餐厅。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店里并没有光顾的客人,更让江小艾无语的是,盛少京居然也不在这里。
这个口口声声让她来做甜品的人,居然自己先放鸽子了。
然而,江小艾并没有介意,她和盛少京打了一通电话,在取得他的准许后,她就进了后厨,开始倒腾甜品。
专注做一件事,可以暂时释放压力和忧愁,大概就是所谓的转移注意力,而江小艾,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她一个人心无旁骛在厨房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将近下午五点的时候,盛少京才姗姗来迟。
他走进厨房,直接从一个餐盘里拿起了一件刚从冰箱取出的甜品,送进了嘴里。
“哟,宝贝儿,你还真的来了啊?!你家段总不是一直把我当做遐想敌人么?你这么来不怕他打断你的腿?”盛少京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手里拿个绿色的“馒头”,皱眉道:“宝贝儿,这是什么玩意儿?红豆馅儿的包子?”
江小艾翻了个白眼,纠正道:“你才是包子!这是我江氏独门改良的红豆派!”
盛少京点点头,“恩……味道确实不错。我.靠江小艾,这些甜品都是你做的?”
盛少京指了指面前好几盘的各色甜品,有些诧异。
江小艾:“昂,不然呢?”
盛少京又拿起另一个卖相不错的甜品,然后招呼甜品师,“剩下的,一会儿一桌一盘给每桌客人送过去,别浪费了。江小艾,我是说认真的,你那个破学就别去上了,来我这里给我做甜品吧,恩?”
江小艾敷衍道:“再说吧。”
盛少京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啧嘴,将红豆派囫囵塞进嘴里,接通了电话,“宝贝儿,才半个小时不见,你又想我了?”
江小艾在一旁,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这货大概但凡看到是女性,都会以宝贝儿称呼别人。
电话那头,盛少京的助理简歌在电话那头咆哮,“盛少京!你又死哪里去了?!”
盛少京:“啊,我在西餐厅啊,恩……这红豆包子味道还真不错,要不要我给你打包——”
简歌在那边打断了他的话,“打你妹啊打,我说大少爷,我不是说了让你开完会别跑吗?!你去西餐厅做什么?今天完全洲际楼下一家美食开业,你要做剪彩嘉宾啊,你是不是忘了啊?!”
盛少京不急不缓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简歌:“……赶紧给我回洲际,六点剪彩仪式开始,你要是好意思你就迟到吧!”
说完,简歌就挂断了电话,拒绝再和这个不靠谱的男人交流。
眼见着盛少京挂了电话,江小艾问:“你有事啊?”
盛少京放下电话,慢条斯理吃完嘴里的红豆派,还不忘调戏美女,“什么事儿哪能有你重要啊!”
江小艾:“……甜品也做了,你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盛少京一把勾住江小艾的肩膀,凑近她,贼兮兮道:“喂,宝贝儿,这才几点,你这么早回去干吗?g-mart马上要开高端峰会了,段聿城现在应该正忙得焦头烂额吧?他肯定没时间查你岗,要不,今天晚上就跟着本少爷混?”
盛少京说完,就不给江小艾反驳的机会,拎着她一溜烟离开了餐厅。
六点出头一点,他带着江小艾回到了洲际酒店。
洲际酒店负一层,新开了一间高端精品超市。里头规模很大,有吃的用的,也有一些家具装饰,无一不是贵的要死的精品。
这家店力争要走在时代潮流的前列,店里的陈列虽然和一般超市无二,但是顾客逛超市,却可以不用篮子或推车。
只要下载一个app,看到喜欢的东西,扫一扫,工作人员就会在仓库给你打包,然后走的时候,直接收银柜台付钱拿东西就行。
不仅如此,这家超市还提供服务,如果不愿意自己提,它还可以帮你送上门。
盛少京会带江小艾来这里,一个是超市做的新颖,想着小丫头会喜欢玩,另一个原因,是超市有一块餐厅区域。直接取食材于超市生鲜区域,当场做了吃。
剪彩仪式完成后,他就牵着小跟班来到餐饮区,大手一挥,豪迈道:“宝贝儿,爱吃什么自己挑,让厨子做,大口的吃,千万别客气!”
江小艾左顾右盼,转头看他:“免费的?”
盛少京:“当然了!本少爷来了就是给他们面子,他倒贴我钱还差不多,还敢问我收钱?!”
美食佳肴,终于让沉闷了一天的江小艾,心情舒缓了些。她也没有客气,点了一大堆吃的喝的,然后就和盛少京对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盛少京看出江小艾今天状态不好,以为是昨天那桩杀人案的事儿。
此刻见她此刻终于眉心舒展,恢复点活力了,便不紧不慢搭话:“还在想那件杀人案?听说那个王倩和你平时关系不错?”
江小艾:“王倩?你认识她?怎么突然提她?”
盛少京睁大眼睛,“江小艾,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不知道,王倩是那桩杀人案的真凶?!”
这回轮到江小艾目瞪口呆了,“你说什么?!真的假的?!怎么可能是她?!”
盛少京:“她偷了你的东西,把你额私人物品留在现场,嫁祸你,又伪造不在场证明。”
江小艾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又深深抽了口气,“已经确定是她了吗?”
盛少京:“事情肯定是她做的,她当着我的面亲口承认的。只不过这丫头厉害,没留下什么证据,最后定罪的证据,好像是你家段帅哥联合你那个什么芊的朋友伪造的。”
江小艾:“伪造证据?!”
盛少京:“不然呢?你继续做这个替罪羔羊?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王倩长得不怎么样,但确实心计过人,就这么被抓进去,也怪可惜的。”
王倩?
居然是王倩杀了肖瑞彤?!
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同学,居然是杀人犯?
想到警察局看到的肖瑞彤尸体的现场照片,江小艾简直是不寒而栗!
盛少京看着她一脸回不过神来的模样,糟心的啧嘴,“上次是被人脱/了衣服丢人现眼,这次居然还摊上了这种事儿。江小艾,不是我说你,您老能稍微长点心吗?不过话说回来,段聿城对你还真是够可以啊,昨天为了你的事情,动用了不少关系,连着我爸他都找过,看来,对你说不定还真有几分真心。可他看上你什么了?恩?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啧啧,赶紧把嘴上的酱油擦擦!”
盛少京吐槽的话刚说完,就又有一个穿的人模狗样的男人来找他了。
盛少京听他说完,起身,对江小艾道:“宝贝儿,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你自己慢慢吃,使劲儿吃,吃完了就逛超市,买,使劲儿买,到时候等我回来结账,听到没有?”
说完,他伸手,隔着桌子,摸了一把依然沉浸在“王倩居然是杀人凶手”中的傻丫头的脑袋,然后走了。
江小艾一直到吃完丰盛的大餐,依然处于震惊中。
她一边在超市闲逛消食,一边回想盛少京的话,觉得这货说的有道理——怎么什么破事儿,都能让她江小艾给摊上呢?
自从认识段聿城后,这一段段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比她之前二十年还要多。
——今年也不是我的本命年啊,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江小艾正想着,抬眸间,眼角瞄了到一个人。
居然是唐沂?!
还有,盛少京不是说段聿城忙得不可开交吗?为什么他也会在这里?
江小艾当时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眼见着两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江小艾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忙钻进了两排架子中间的一个缝隙里。
一直到钻了进去,江小艾才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
看到就看到了,我躲什么啊?
正想着的时候,段聿城和唐沂已经走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唐沂故意的,她最后停下的位置,刚好就在距离江小艾不足一米的位置。
唐沂:“honey,这个花瓶怎么样?摆在门厅长桌上刚刚好,恩?”
段聿城跟在她身旁,淡淡道:“随你。”
唐沂:“那买咯?恩,这样就差不多了吧,走吧,我们去食品区看看。我看冰箱没有做三明治的素材了,今晚买了,明天就给你做。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三明治了吗?好久没吃到,肯定很想念吧!哦还有,我看你刮胡子用的泡沫也没了,也得给你买了……”
二十年来,江小艾从没有觉得,有谁的话,比唐沂刚刚说的更刺耳了。
江小艾就像是一根用来积灰的木棍,在原地杵了好久,一直到段聿城和唐沂离开了好一会儿,这才恢复了点知觉。
江小艾那时候第一感觉是:自己的心口,一阵阵的发麻。
麻木感一点点消失后,紧随而至的,便是一阵钝痛。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感受的喉咙都跟着发紧。
江小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家超市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冰冷的秋雨已经打湿了她的身体。
时间正是这座城市下班的晚高峰,下雨让路面交通变得更加拥堵不堪。
行人们或是撑着伞,或是冒雨前行,各自步履匆匆。
谁也没有时间和闲心,去关心一个傻愣愣站在大雨中慢吞吞走路的小姑娘,也没有人在意,这小姑娘心中此刻经历的狂风暴雨。
冰冷的雨水浸透江小艾的衣服,让她的身体也跟着冰凉一片,她却丝毫不在意,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刚见到看到的那一幕。
段聿城英俊帅气,唐沂温柔成熟,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多么般配啊。
他们一起逛超市,买日用品,那样子,分明就是一对夫妻的模样呢!
还有,你看,唐沂叫了段聿城那么多声honey,段聿城都没有拒绝呢!
哦对了,还有一点,原来段聿城那么固执的坚持早餐吃三明治,是因为那个叫唐沂的曾经经常给他做呢!
从昨天晚上看到唐沂裹着浴巾出现在公寓,到得知公寓是段聿城买给唐沂的,再到刚刚看到的一切。
所有添堵的事儿终于在江小艾的心中溃堤了。
她突然就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段聿城,你爱那个女人,对吗?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呢?
我并没有权利去责怪你、埋怨你,因为从一开始,我和你本来就是利益关系,你也曾明确告诉过我,我们之间只是一场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你和别的女人这么亲昵在一起,我会那么的心痛……
二十岁刚过,江小艾站在s市繁华的大街,仰头望着黑压压的雨联,第一次因为爱情,尝到了撕心裂肺的疼。
江小艾离开超市没多久,盛少京就忙完了事情回来了。
他刚刚走进超市,还没来得及去找江小艾,就撞见了段聿城和唐沂。
一开始见到段聿城,盛少京还以为是江小艾的缘故,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可等他定神一看,却发现他身旁,一个女人正仰头笑着和他说着些什么。
虽然段聿城一脸面瘫无表情,可是同行的那个女人,面色如沐春风,笑容温柔甜美。
以盛少京驰骋女人堆多年的经验,便料定了两人关系匪浅。
盛少京不由一愣。
不会吧……这段聿城前脚刚刚拼死拼活把江小艾从局子里捞出来,紧接着立刻就另外一个女人来暧昧不清了?
他可真是有精力啊!
盛少京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段聿城和唐沂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而段聿城也已经看到了自己。
盛少京笑了笑,“段总,好巧啊。怎么,陪女朋友逛街呢!”
他这声女朋友,纯粹是用来讽刺段聿城的,正要看他怎么接话,不料他身旁的女人却已经率先开口。
唐沂伸出一只手,很自然地挽上段聿城的胳膊,同时转头看向他,道:“leo,这是你的朋友吗?”
盛少京眉头轻轻一扬,一脸好戏地看向段聿城。
段聿城并没有多做解释,甚至没有和盛少京开口讲话,而是冷冷扫了他一眼,紧接着就转头走了。
唐沂见状,冲着盛少京点了点头,跟着也离开了。
盛少京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眯着眼,喃喃自语:“居然还真的脚踏两条船了?这约会还真是会挑地方啊!”
他边说着,边拿出手机,给江小艾打电话。
一连三通,电话都没有人接。
盛少京大概走了一圈超市,眼见着找不着江小艾,便大概明白,这丫头大概也是撞见了这一幕,所以开溜了。
盛少京撇嘴,“看到自己男人和别的狐狸精在一起,不上去撕/逼骂人,居然跑了?呵,江小艾,你可真够有骨气的!”
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对于段聿城这种两面三刀的行为,盛少京表示,他是很能理解的。
但是,再怎么说,他和江小艾也算得上是半个朋友,所以这一次,他的立场就没有这么坚定了。
之后,盛少京一想到这熊丫头今天一脸低气压的模样,就越发有些不安了。
——这死丫头,电话也不接,该不会一个想不开,去跳楼了吧?
鸡婆的盛少京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给段聿城发了一条简讯。
这之后,他才心安理得地离开超市,回自家酒店泡/妞儿去了。
另一边,江小艾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前行,浑浑噩噩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出了好几公里远。
雨还在下着,一阵寒风裹挟着密密麻麻的秋雨迎面扑过来,江小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冰凉一片。
她抬眸,想要看看自己现在身在何方,视线却撞进了马路对面几幢高嵩的公寓楼。
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又走回了段聿城的公寓。
江小艾自嘲地牵了牵嘴角,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公寓。
万一在哪里,又碰到了那个唐沂,怎么办?
正在犹豫间,江小艾视线无意间一扫,发现了停在两米开外的一辆轿车。
车子停在斑马线后,此刻正在等眼前的红绿灯。
那车子和江小艾之间,就隔了一条窄窄的非机动车道,江小艾走两步就能触碰。
这么近的距离,近到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段聿城经常开的奔驰车系,近到她一眼,就看清了,驾驶室里,坐着的,正是段聿城。
段聿城陪着唐沂完成采购后,就开车匆匆带她往公寓回了。
白天的时候段聿城曾经交代江小艾,要她早点回公寓。
一个陌生女人的出现,让小丫头整个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昨晚到今天一系列的表现段聿城都看在眼里。
他生怕江小艾一个人在公寓里胡思乱想,所以此刻心里急着要回公寓,也没有心思去左顾右盼,更没有注意到,被雨滴磨花的车窗外,此刻就站着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那一刻,看着眼前的车,江小艾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豪华的高级轿车,车内段聿城完美无瑕的侧影。副驾驶座上,唐沂正侧着头笑着和段聿城说着什么。
江小艾觉得,自己像个落魄的小丑,那种和段聿城之间巨大的差距感,再次被放大呈现。
除了自卑之外,心头的疼痛也再一次发作了。
他,带着那个女人要回公寓了吗?
面前的红灯跳成了绿灯,奔驰轿车疾驰而去,没有任何停留。
后面跟上的一辆车,车速惊人,车轮卷起路边一大滩水,溅的江小艾浑身都是。
江小艾苍白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调转了方向,朝着与公寓反方向的马路走去。
另一边,错过了江小艾的段聿城,回到公寓,发现小丫头居然不在家。
他正要给江小艾打电话,唐沂却已经神色沉重地从卧室走出来。
唐沂:“leo,为什么卧室的床单都换了?为什么衣帽间里所有你的衣服,都不见了?”
段聿城原本是打算当着江小艾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如今虽然江小艾不在场,但是段聿城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段聿城:“唐沂,我们需要谈谈。”
唐沂一瞬不瞬望着他,“好啊,你说,谈什么,我听着。”
段聿城单刀直入:“我们之间,两年前就结束了。”
唐沂杏目轻轻一颤,梗着脖子继续直视段聿城,道:“结束了?两年前就结束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似乎也没有说过。”
段聿城:“现在我说了。”
唐沂身体轻轻颤了颤,红唇微微一抿,表情有些苍白而僵硬。
段聿城继续道:“这间公寓原本就在你的名下,现在你既然回来了,我腾出来给你。以后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找辛泽。”
唐沂:“所以你现在不仅要和我撇清关系,还要和我一刀两断,从此互不相见了,是么?”
段聿城沉默。
唐沂睁大的眼睛里,一点点泛起泪意,她道:“就为了那个女孩?所以,eo,你现在是要为了另一个女孩,抛弃我了,是吗?回答我!是不是!”
段聿城:“和她无关,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唐沂:“两年前,你曾许诺我,永远只爱我一个人,这都不算数了,是么?”
段聿城眉头轻轻一蹙,在这个女人面前,罕见的放下了他的强势姿态,沉声道:“唐沂,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咬文嚼字再去追溯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唐沂:“没有意思?呵呵?!”
唐沂冷笑一声,声音徒然走高,变得有些歇斯底里,“eo,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两年前突然离开你吗?我不相信你一点都猜不到!那是你的爷爷逼我的,他杀了我的父母,还胁迫我,我当时不能不走,你懂么eo?我在国外熬了两年,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回国,而你却告诉我,我们结束了?我为了你家破人亡,为了你苦苦等候两年,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两年前,段宁德曾经出手,干涉过已经谈了三年恋爱的段聿城和唐沂。
他曾直接找过段聿城,要求他结束两人的关系,理由是:唐沂家世背景过于单薄,配不上段家的门楣。
当时,段聿城对段宁德的话嗤之以鼻,并没有多搭理。
谁知道,没多久,就传来了唐沂父母双亡的噩耗,而唐沂本人,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销声匿迹。
因为自觉对这个女人,对唐家有亏欠,所以面对唐沂的弟弟唐元这两年来的挑衅滋事,都选择了忍让包容,并没有计较。
而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耐着性子,在唐沂回来后的这两天,耐心地答应她的要求,包括陪她去超市购物。
此刻,听着唐沂的质问,看着她眼中的泪水和委屈,段聿城多少有些恻隐之心。
可是……
“两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会尽可能去弥补你和你弟弟,但是,唐沂,这不是一码事。”
冰冷绝情的话,一字一顿从段聿城口中吐出,没有半点含糊。
说完这句话,段聿城便转身,就要离开公寓。
唐沂没有料到,段聿城居然这么绝情,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给她留。
眼看着他就要这么走了,她终于有些急了,忙上前,一把抱住了段聿城的腰!
唐沂哭泣道:“你别走eo,你走了,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有意义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eo,你想用这套房子来补偿我?可这不是我想要的eo!”
段聿城身姿挺拔地站立在原地,伸手掰开了唐沂圈在他腰上的手,冷冷落下一句:“要不要,随便你。”
紧接着,他就头也不回,离开了。
唐沂望着关上的公寓门,身体轻轻一颤,整个跪坐在了地上。她悲伤的表情一点点收敛,露出一张苍白无表情的脸孔。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开始震动,唐沂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拿出手机,看了眼号码,接通了。
唐沂:“喂。”
岳阳:“怎么样,还顺利么?”
唐沂淡淡道:“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个江小艾已经和他结婚了?”
岳阳:“所以你办不了这件事情?”
唐沂翻了个白眼,沉默了两秒,道:“段董事长说话算数么?如果我除掉这个江小艾,他就让我嫁给eo?”
岳阳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段董事长要是说话不算话,唐小姐你两年前早就进监狱了吧?还能在美国好吃好喝舒舒服服过日子?”
唐沂:“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吧。”
岳阳:“唐小姐,二少爷和江小姐结婚的事情,现在知道的人并不多。段董事长的意思是,要在这件事情摊到明面上来之前处理了,否则,就没有意义了。所以,唐小姐,你最好要抓紧时间。”
唐沂挂断了电话。
她坐在地上,做了个深呼吸,刚刚和段聿城谈话间的悲伤和委屈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皱眉思忖了片刻,紧接着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唐元:“喂,姐。”
唐沂:“恩,你在哪了?”
唐元:“在红星路附近。”
唐沂:“红星路?她在红星路做什么?”
唐元:“她从洲际超市出来后,就一直在大街上闲逛,应该是如我们的计划,在超市碰到你和段聿城了。姐,现在她落单一个人在外面,要我现在做了她么?”
唐沂闻言,眉头再次蹙起,“你怎么碰到什么事情,都这么冲动。现在刑侦学这么先进,到处又都是天网,你能不露痕迹杀了她吗?到时候事情败露了,我们两谁都跑不掉。”
唐元闻言,沉默下来。
唐沂道:“行了行了,你先把具体位置给下我吧。那小丫头看着傻乎乎地,我看就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闷包子,我先去回回她再说吧!”
与此同时,从公寓出来的段聿城,回到车上,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江小艾打电话,这才看到了盛少京早些时候发来的一条短信。
段总,约会也真会挑地方啊!
段聿城一开始没在意这条挑衅地简讯,删了短信,又拨通了江小艾的电话。
然而,一连几通电话打过去,却已经提示关机。
这个时候,段聿城才从盛少京那短信中品酌出些许耐人寻味来,又拨通了盛少京的电话。
盛少京:“喂,段聿城?”
段聿城:“你什么意思?”
盛少京:“什么什么意思?哦,你说那条短信啊!怎么,你还没有找到江小艾那丫头吗?”
段聿城:“她怎么了?”
盛少京:“你还不知道吗?段聿城,你和你马子逛超市,被那小丫头看见了!”
段聿城:“你说什么?她刚刚也在超市?”
盛少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段聿城,认真的,她今天情绪就不怎么好,大晚上又撞见你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那小丫头脑子缺根筋你也知道,我是怕别到时候她想不开去”
盛少京话没说完,段聿城就已经挂了电话。
段聿城一边将车子往外头开,一边又给江小艾打了两通电话,结果还是关机。
想到刚刚盛少京说的话,加上江小艾本身就是个状况频出的惹事精,段聿城心中多少有些急了。
他给辛泽打了电话。
明天就是art高端峰会,因为国庆出去玩,加上江小艾进警察局,很多计划工作都落后了。
这可是段聿城任职art环球总裁以来,一个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会议。
辛泽此刻正在公司里和汤婧等人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分身之术。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总裁大人,居然还有心思在和自己的女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辛泽那一瞬间,真的很想杀人。
然而,深谙自家总裁有多紧那个小丫头的辛泽,到底还是没有撞枪口去顶嘴,乖乖挂了电话,又联系人去找江小艾了。
而在一众人满世界寻找江小艾的时候,后者正站在距离段聿城公寓不远处的路边便利店门口。
因为越下越大的雨势,加上越来越低的体温,江小艾终于停止了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行走。
她在便利店门口尝试着打辆车,想要去陆晓芊那里过夜,可是转眼过了十多分钟,路边却没有任何一辆空的士。
下雨天的大城市,又是这个时间点,想要打到辆车,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在江小艾独自一人站在便利店门口瑟瑟发抖的时候,一个陌生人从便利店出来,并和江小艾搭话了。
“你是在打车吗?”
江小艾闻言,转头一看,却见面前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
男孩长得眉清目秀,穿着一套运动装,说话的时候,他将自己手中的大黑伞往江小艾那边送了送,替她挡去了部分外头飘进来的雨。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江小艾又冷,她并没有仔细注意这个年轻的男孩,更没有将他和之前两次袭击段聿城的那个毛衫男联系在一起。
唐元见江小艾并么有什么戒备之心,继续道:“今天这么大的雨,又是工作日,这里又不是主街道,恐怕很难打到车。你要不然换公交车坐吧?”
江小艾:“好,谢谢你。”
唐元:“我住的地方会路过前面最近的公交站台,我看你也没有带伞,要不然我带着你走一段吧?”
眼见着江小艾再次看过来,唐元笑了笑,道:“怎么,怕我是坏人?女孩子在外,又是晚上,有点警惕心里很正常。我只是看你一身狼狈,和你这么提一提,要是不放心,就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
说完,唐元没有任何多停留,非常干脆地撑着伞走进了雨中。
江小艾这个时候,已经冒雨在外头闲逛了两个小时,身体冻得几乎都要发僵了。
眼看着确实打不到车,加上这个大男孩是本地人,而且看着实在不像是坏人,于是就出声叫住了他。
唐元似乎早就料定会得手,背对着江小艾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身,再次看向江小艾。
下雨天,有很多好处。
比如说,雨水会冲刷掉很多行踪与痕迹
比如说,雨伞会挡住路上街边的大部分的天网监控。
再比如说,雨声可以掩盖某些呼救和求助。
唐元从小生在市,又恰巧对红星路这一带也相当熟悉,他撑着一把伞,和江小艾保持适当的距离,一边走在人行道上,一边思量着在哪里动手最合适。
他们走出去大约三百米,转个弯,进入了另一条更小的路。
那条路的两侧都是居民小区,没有商户,人行道每隔几米还种了巨大的梧桐树。
这条路并不长,路的一头连着江小艾他们刚刚走的红星路,另一头,五六十米开外,又连着岐山路。
无论是红星路上,还是岐山路上,此刻都是车辆络绎不绝,也是因为此,这条只有百来米的路,看上去似乎非常安全,与繁华的城市人流,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有时候,一步之遥,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红星路和岐山路因为下雨,此刻都是非常拥堵,也正是因为此,不会有车辆特地通过这条小路穿梭于两条路中间。
唐元脚下的步伐,随着两人越来越深入这条小路,逐渐减缓,紧接着,唐元彻底停下了步伐。
眼见着身旁的人不走了,江小艾看了眼不远处繁华的红绿灯口,又好奇转头,看向身旁的大男孩。
江小艾:“是穿过这条小路就到了吗?”
身旁的大男孩,撑着伞,沉默。
路旁巨大的梧桐树,遮住了本就不怎么亮堂的橘色路灯。
江小艾仰头去看,只见男孩的脸隐藏在黑色雨伞中,看着有些不真切。
唐元确认四周无人后,一直插在运动衫口袋里的手动了动。
而他还没有来得及抽出手,突然,有一个人从他身后,狠狠撞了他的肩膀一下。
唐元被那人撞得整个人朝前冲了两步,他眉头一蹙,抬眸一看,却见一个人影从身后闪了出来。
那人个子中等,板寸头,中年,穿着一件夹克衫,竖着领口,就那么走在雨中。
唐元抬眸的时候,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了。
男人的眼神又凶又紧,又有点倒三角眼,冷不丁被这么直勾勾盯着的时候,有种凶神恶煞的感觉。
唐元当时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旁的江小艾出声道:“怎么是你?”
这个人,正是昨天,段聿城重金聘请来的金牌私家侦探。
侦探大叔这才将视线缓缓挪到江小艾身上,他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并不怎么温柔的将江小艾一把从唐元的雨伞下拎出来,然后出声粗气道:“小丫头,这大晚上的,你在这种地方瞎跑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江小艾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把这当成一场意外的偶遇,傻乎乎道:“奥,我正要去公交车站呢!”
侦探大叔勾着嘴角,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比哭还难看的嘴脸,冷声道:“公交车站不走这条路,从你刚刚站着的便利店,沿着红星路往东走一分钟就看到了。”
往东走?
那不是和她现在走的完全反方向。
江小艾一愣,她再次抬眸去看侦探大叔,却见他那双凶悍的倒三角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阴沉沉落眼前撑伞的男孩身上。
簌簌的雨声里,夹杂着汽车不耐烦地鸣笛声。
在这条黑压压的小路上,江小艾终于察觉出了某种阴森诡谲的氛围。
这种时候,她自然无条件信任了这位虽然看似凶悍,但曾经救过她的侦探大叔。
她哦了一声,本能地没有多问,一步三回头,朝着来的方向离开了。
一直到江小艾重新走到红星路上,侦探大叔才冷冷将视线从唐元身上收回。
唐元晃了晃手里的伞,准备要离开。
侦探大叔却出声了。
“小子,年纪轻轻,可别犯傻耽误了前程。这是第一次,口头警告,下一次……”
他话没有说完,到这里就微妙的收住,紧接着,侦探大叔双手再次插/入自己皮夹克的口袋,冒着雨,转头也跟着离开了。
他一边走,一边拿出一部老款的按键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下后,被接通了。
云拾:“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
侦探大叔:“你交代的事情是解决了,不过好像这小丫头挺能招事儿的。”
云拾:“又怎么了?江小姐又遇到麻烦了?”
侦探大叔:“有人盯上了这丫头,可能还想杀人灭口。”
云拾在电话那头吼出来,“你说什么?!杀人灭口?段聿城呢?那傻子是用来当花瓶看的吗?!”
侦探大叔冷哼一声,道:“段聿城?我要是没料错的话,想要这丫头命的这人,很可能就是段家的人。”
侦探大叔边说着,边往自己嘴边送了根烟,他一边点上烟,一边慢条斯理道:“这丫头继续再段聿城身边待下去,怕是没一天安稳日子。你可别指望就我一个人能看住她。我一个人怎么和一个段家去抗?”
云拾:“知道了知道了,这两天你先看着点吧,我马上去和少爷禀报!”
说完,云拾就挂了电话。
离开那条阴森的小路后,江小艾按着侦探大叔的说辞,再次经过便利店,很快就找到了公交车站台。
那时候,江小艾虽然想到了这位撑着大黑伞的男孩有问题,却只当他与上次那个年轻男子一样,只是半路抢劫。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几分钟前,她险些就丢了自己的小命。而她也是很久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位侦探大叔,是闫律的人。
江小艾在车站站台没有站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就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自己面前。
江小艾抬眸看到那辆轿车,顿时脸色又耷拉了些。
她一扭头,快步就要离开。
段聿城在车子里时,就看到了江小艾一身狼狈。如今眼见着她扭头就走,他车门都没有锁,就大步下车,追上去了。
段聿城一把拉住江小艾的胳膊,他也没怎么用力,可这么随意一抓,居然从她的外套上挤出一层水来!
这哪里是淋雨,简直就是刚刚从水里捞起来!
段聿城顺着她的胳膊捏到了她和冰块似得的小手,顿时大发雷霆。
“江小艾,你脑子进水了么?大雨天你在路上乱跑什么?!”
江小艾此刻又冷又累,心灵受到严重创伤打击。
而段聿城这个始作俑者,非但没有半句解释和安慰,一上来就是那么一顿大吼大叫,江小艾能服气?
她一把甩开段聿城的胳膊,用同样大声的嗓音,道:“你放开我!你别碰我!让开,你管我做什么!”
段聿城再次伸手,二话不说就抓住她胳膊,冷声道:“跟我回家。”
跟你回家?
你说的,是那幢公寓吗?
段聿城,那不是你买给那个叫唐沂的女人的吗?
那里,又哪里是我的家?
段聿城旧事重提,让江小艾心中的委屈和愤懑上升到了顶点,她身体往后仰,将重心移到与段聿城行走相反的方向,同时大喊:“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你放开我!”
她前所未有的激烈抗拒着。
段聿城黑眸一沉,怒吼:“江小艾,你闹够了没有?!”
她那么伤心难过,几乎都有一头撞死在马路牙子上的冲动,而他却只觉得,她只是在胡闹。
江小艾狠狠瞪了一眼凶神恶煞的段聿城,突然走上前,抓住他不肯松手的胳膊,张嘴就咬了下去!
不是情侣间开玩笑的那种咬,是真的咬,如同看到杀父仇人般咬牙切齿的那个力度。
段聿城闷哼了一声,坚持了两秒,终于还是松手了。
那时候,他的白色衬衫上,已经有了两排血迹。
江小艾眼见着他松手了,没有任何迟疑,撒腿就跑!
她并没有沿着人行道跑,而是径直跑向了马路对面。
这不是她可以选择的路线,只是当时她站立的方向刚好朝向马路,所以段聿城一松手,她下意识就朝这个方向跑去了。
红星路上车流不息,可是还没有到堵住的程度。江小艾脚踏上马路的瞬间,一辆被围困在车流中许久的出租车,刚好从车流中窜了出来,想要借助非机动车道来个大超车。
因为是违规超车的行为,出租车司机的车速也相当快,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那时候路况和视线条件都不好,加上江小艾窜出的突然,司机根本来不及预判,直接就顶向了江小艾的方向!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江小艾只听到一阵急促刺耳的刹车声,眼前晃过一抹刺眼的灯光。紧接着,她的肩膀上就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然后,她就顺着那股力道,重重摔在了马路边。
呯!
一声撞击声,回响在耳畔。
江小艾坐起身体,边到了一个人,倒在了一辆蓝色出租车前。
江小艾定神一看,只见湿漉漉的柏油马路上,正躺着一个人。
不是段聿城,又是谁!
江小艾脑袋嗡的一下,再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快速跑到了段聿城身旁。
“段聿城,段聿城?你怎么样啊,你要不要紧,段聿城,你说话啊!”
江小艾大叫了几声段聿城,却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她顿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肇事车辆的司机已经下车,冒着雨走上前,到了倒地不起的段聿城,不由大骂:“小姑娘你脑子有毛病啊,大下雨天往马路上跑什么跑啊?”
江小艾听着司机喋喋不休地骂人,哭着站起身,抬手就对出租车司机拳脚相加!
江小艾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喊:“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把他给撞死了!你把他赔给我,你赔给我啊!”
一心以为段聿城已经驾鹤西去的江小艾,嚎着嗓子,平生第一次做了一回不讲理的泼妇。
她太害怕了,她必须要通过某个途径,来宣泄心中那股如同坠入深渊的绝望。
就在她和司机缠斗间,一旁围观的路人阿姨突然道:“小姑娘,人还没有死,还在动呢,你赶紧看看呀!”
江小艾闻言,再顾不得和司机扯皮,她任由那个司机愤怒地骂骂咧咧,转身再次跪倒在了湿漉漉的马路上。
江小艾将段聿城的脑袋靠上了自己的腿,伸手去拍他的脸颊,紧张道:“段聿城,段聿城?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段聿城,你别吓唬我……”
麻木退去后,身上因为撞击而产生的疼痛一点点袭来,段聿城闷哼了一声,皱着眉,缓缓睁开了眼。
江小艾顿时喜极而泣,她一边用同样湿漉漉的手撸去段聿城脸颊上的雨水,一边哽咽着道:“你没有死,段聿城,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啊,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段聿城!”
江小艾眼见着段聿城一睁眼就开始皱眉,顿时又吓着了,紧张兮兮的伸手,在他身上好一顿乱摸。
身旁,川流不息的车辆还在继续,大雨之下,整个城市虽然缓慢,却依然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段聿城睁开眼,便能看到低头正在她身上乱摸的女人。
她浑身都湿透了,可她却不问不顾,她在哭,大双大眼睛不停地掉眼泪。
明明刚刚还和自己怄气,犟的一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却又满脸写着焦急紧张。
段聿城心里才蔓延起来的怒火顿时消了一大半。
平生第一次,段聿城觉得,有个人担心挂念着自己,挺好的。
眼见着段聿城嘴角动了动,江小艾连忙躬身,将耳朵凑了过去,“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楚段聿城!”
隔着嘈杂的汽车引擎声,以及司机骂骂咧咧的叫嚣,江小艾听到了段聿城沉声略带沙哑的声音。
“江小艾,这是公众场合,这么多人,你能忍忍,回去再摸么?”
江小艾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一巴掌拍在了段聿城的胸口,“段聿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江小艾无心的这一巴掌下去,居然真的把段聿城给拍晕了过去。
唐沂就是再这个时候,经过这桩交通事故现场的。
她本是要直接开车到便利店去找江小艾,不料到了这处车站站台,就看到了江小艾的身影。
眼见着段聿城居然也在现场,唐沂立刻将车靠边停下。
她冒着雨下车,看到段聿城闭着眼躺在马路上,忙道:“这是怎么了?!leo,leo?!”
江小艾抬头看到居然是自己的情敌来了。
虽然立场对立,但此刻六神无主地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哭着断断续续、牛头不对马嘴的叙述着事发经过。
唐沂听了两句就懒得理她了,她招呼着一旁骂骂咧咧的司机,将段聿城抬上了自己的车,又记下了出租车司机的车牌号,然后就带着江小艾这个拖油瓶,火速赶往了附近最近的医院。
辛泽闻讯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急诊大楼一层,江小艾一个人失魂落魄蹲在角落里。
眼见着辛泽走过来,江小艾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沿着墙壁,一点点站了起来,又冷不丁打了一个打喷嚏。
辛泽看着她那副狼狈的模样,简直是糟心到了极点。
他言简意赅开口问:“段总呢?”
江小艾指了指身旁那两扇紧闭的门,道:“还在里面。”
辛泽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更不是冲动型人格。
但是,这一刻,看着眼前这姑娘,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辛泽:“9月30号,你被段董事长带走,段总就开始没日没夜找你,后来又连夜坐飞机,去新西兰找你,为了带你开,甚至不惜和段董事长闹翻。再接着,他放下gart一堆要紧的工作,陪你去澳洲玩给你过生日,好不容易回国了,还要给你继续收拾学校的烂摊子!”
辛泽话语冷邃,不带一点温度,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冷嘲热讽的贱/样,而江小艾也第一次发现,这个年轻跟班助理,一旦严肃起来,非常吓人。
辛泽继续道:“段董事长和段总关系素来不好,被你这么一闹,你知道对段总多不利么?还有,gart环球高端峰会就在明天,你知不知道,这场会议会段总来说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他在这场会议上出洋相,多少人在给他使绊子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个月来,给他制造了多少麻烦江小艾!”
辛泽的话越说越快,每一句话,都压在了江小艾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惨白着脸,眼眶却通红,攥紧冰冷的拳头,一言不发。
辛泽冷笑了一声,看着她,缓慢了口吻,冷冰冰道:“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居然还玩离家出走,耽误他时间不说,居然还害得他进了医院。怎么,来了一个唐沂,你就觉得委屈死了,就要变着法子作天作地了是么?江小艾,这是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闹家家。这个世界也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
辛泽一番话,句句刺耳,却字字戳在要点上,说的江小艾根本无话可说,更无可辩驳。
江小艾呆呆靠墙站着,就像是被人用一桶井水从脑袋上浇了下来,浑身又凉了一遍,同时还有种大彻大悟的悲凉感。
是的,辛泽说的都没有错。
这一个月来,看似是段聿城强迫她成为了江家的冒牌千金,可是事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段聿城就一直在给她解决这个麻烦。
而她呢,对于辛泽说的什么峰会,段聿城和段宁德的关系,她或者听到过,可都是充耳不闻,事不关己。
辛泽最后那句冷冰冰的话,不断在江小艾脑海里盘绕,挥之不去。
这时候,唐沂匆匆过来了。
辛泽这才将视线从江小艾身上移开,转头去看她。
唐沂:“入院手续都办妥了,医生刚刚说了,没有生命危险。明天就是峰会了,公司那边应该还很忙吧?你先回公司吧,这边的事情交给我就行,有事我们再及时沟通。”
看看,连唐沂都知道,明天gart要开峰会,而且对段聿城很重要呢。
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添乱……
江小艾心中默默道。
辛泽这个时候也没空和唐沂客气了,点点头,又和她简单交谈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医院。
他离开后,唐沂转头,去看眼睛里又蓄满泪水的江小艾。
唐沂冷冷上下扫了一眼她,道:“这下你满意了?”
江小艾咽了口口水,缓解了一下酸涩地几乎不能说话的喉咙口,“我不是——”
唐沂打断她,“明天开始的高端峰会,gart全球区域的高级经理人、gart的股东层和重要领导,都会到场。这是leo任职gart环球总裁后的首秀,也是最重要的一场会议,如果他缺席,没有人会关心他是不是病了,而他很可能因为此,就失去了这个好不容易获得的总裁职位。”
唐沂:“你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心血,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么?”
江小艾吸了吸鼻子,快速抹去了眼中滚落的两行泪珠子。
唐沂看到她这个动作,忍不住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所有从苦难和绝境中爬出来的人,都讨厌弱者。
他们一事无成,每天睁着双单纯无辜的眼睛,看似单纯善良,实则只会给人添麻烦。
唐沂毫不留情道:“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
唐沂:“江小艾,我不管你是谁,是不是和leo结婚了。但是,我爱他,我绝对不允许我爱的男人受到伤害,更不会让你白白毁了他多年的心血!”
说完,唐沂冷冷收回视线,再不看江小艾,转头走到对面的塑料椅上坐下,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了。
四十分钟后,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推着病床出来了。
“谁是家属?”
江小艾还没来得及开口,唐沂已经从容起身,边走过来边道:“我,怎么样了,谢主任??”
医生:“外伤都已经处理了,脑部扫面下来,基本排除颅内出血的状况。但是可能还是有些轻微脑震荡,先到加护病房观察一晚,看看情况再说。”
唐沂闻言,点点头,熟稔地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一张购物卡不动声色塞进了医生手里,“好的,那就麻烦谢主任了?”
江小艾在一旁,没能插上一句嘴,只有在段聿城被推出来时,匆匆看了他一眼。
唐沂离开前,转头看了眼也想跟上来的江小艾,皱眉道:“你回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在峰会结束前,你最好安分点,不求你出力帮忙,别再惹麻烦就好。”
说完,唐沂好不客气对着江小艾翻了个白眼,扭头走了。
江小艾孤零零一个人在急诊大厅站了会,然后抹了抹眼泪,一声不吭,离开了。
从小,江小艾就活得要比同龄人更卑微一点。
她的世界很小,能力也有限,脑袋里心里都装不下多少东西。
她自给自足,过着辛苦但充实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她就碰到了段聿城。
虽然和段聿城生活在了一起,但是江小艾依然用着她固有的思想和格局活着,从未想过,在段聿城的世界里,生活远没有吃饭睡觉打豆豆这么简单。
所以,当她和段聿城之间,突然冒出一个唐沂的时候,她就开始变得惊慌失措。
她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情,也不懂如何疏泄心中的苦痛,将自己逼进了一个绝望地角落。
——经历了一个月的相处后,社会阶级间的差距,开始在江小艾和段聿城之间展露出来。
如同辛泽、唐沂所说,江小艾对段聿城来说,只是一个累赘,拖油瓶。她在各方面上的能力,都与段聿城之间,拉出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而这条鸿沟的出现,也让她和段聿城之间的爱情,变得并不那么美好纯粹。
虽然残酷,但是这就是现实。
爱情一旦放入现实生活中,很容易就被诸多客观因素制约。
离开医院后,江小艾又在大街上徘徊了一阵,最后去往了陆晓芊家过夜。
这一夜,江小艾彻夜未眠。
对于她来说,自己小小的爱情,碰到了一个比唐沂更可怕的瓶颈。
察觉意识到与段聿城生活的世界的差距,让江小艾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段聿城,并不是和她一样的普通人,他是富豪家的二少爷,是能够掌控驾驭一个大型跨国集团的总裁。
他们之间的差距,那么的大,大到江小艾想要进入他的生活,却无能无力,望而退却。
第二天天没有亮,江小艾就起床,去了就近的超市,买了食材,然后开始做饭。
陆晓芊醒来的时候,江小艾已经做了好几样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佳肴。
昨晚发生的事情,再陆晓芊的严刑拷打下,江小艾就已经大概和陆晓芊说了。
当然,她只简单说了唐沂的出现,并没有将辛泽和唐沂在医院对她说的话说出来。
知道江小艾情绪低落,也知道陌生女人的出现让江小艾感到紧张不安,眼见着江小艾做了那么多好吃的,陆晓芊连忙夸赞道:“哇塞,小艾,你太厉害了!这么多好吃的,这手艺,那个姓唐的小妖精肯定不会吧?你看你,多贤惠,这是要拿医院给段聿城去吃吧,快去快去!”
陆晓芊本是好意,想要安慰安慰江小艾,熟料这一句话,却正戳江小艾最难受的地方。
唐沂八面玲珑,做事干净利落,长得也漂亮有气质。
可是自己呢?
除了会做饭,还会点什么?
就算做再好吃的饭,那又有什么用呢?说到底,她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累赘。
就这样,在陆晓芊的吹捧下,江小艾顶着一头的颓丧,拎着精心准备的饭盒,往医院去了。
抵达医院,江小艾打听了半天,好不容易问出了段聿城所住的病房,刚走到病房门口,就撞见了匆匆从医生办公室过来的唐沂。
唐沂看到江小艾出现,脸色立刻耷拉下来。
唐沂:“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她说完,看到江小艾手里提的保温盒,嗤笑一声,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还提这种玩意来?怎么,是要给leo送饭?不需要了,他吃的东西,我已经准备了,你回去吧!”
江小艾眼看着她就要走,忍不住出声道:“段聿城,他……没事了吧?”
唐沂:“放心,有我在,一定照顾的好好的!”
说完,唐沂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入了病房。
江小艾尴尬地在病房门口站了了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默默转头,离开了。
另一边,病房里。
此刻,段聿城刚刚从icu出来不久,医生暂时宣布,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了。
唐沂进门,看到段聿城已经坐起在床上,忙露出一抹微笑,“leo,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段聿城靠坐在床头,看了眼房间,沉声道:“我的手机呢?”
唐沂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她早就料定,段聿城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江小艾。
唐沂坐在床头,轻声轻气温柔道:“你的手机昨晚辛泽就拿走了。你还昏迷着,他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电话,所以就由他随身携带了。公司那边的事情,你暂时不要担心,辛泽都处理着呢,一切还算有条不紊。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今晚会议的暖场晚宴就不要去参加了,明天直接出席正式会议吧,晚宴那边,辛泽会想办法搞定的。哎,leo,你这是做什么?!”
唐沂话刚刚说完,段聿城突然伸手,拔了手臂上还在输液的管子,掀开被子就要从床上起来。
唐沂想要阻止,却根本拦不住他,急道:“leo,医生说你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你这是要做什么?”
段聿城:“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唐沂看出了他的用意,道:“你要回公司吗?辛泽不在这里,这样吧,我送你过去,好吗?”
段聿城没有拒绝唐沂的这个提议,因为他确实需要尽可能快的赶到公司。
两人匆匆离开住院部大楼,又上了唐沂的车,往gart总部去。
在医院大门口的时候,江小艾和唐沂的车不期而遇。
她站在医院大门口,眼睁睁看着那辆白色轿车,从自己眼前驶过。
段聿城并没有从人群中看到她,他端着一张沉默冷肃的脸,面无表情。
gart高端峰会,在段聿城一个月前刚刚接任总裁一职后,就已经开始着手操办。
从会议地点的选址,到出席会议人员的敲定,再到会议流程、会议内容,一件件事情,看似简单,但因为公司内部很多旧势力的阻挠,加上全球诸多经理人的不配合,真正推行起来,非常困难。
这个国庆假期,辛泽虽然陪着段聿城在澳洲泡/妞,但是其实一直日夜兼程,在赶着会议这边的进度。
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中,可是熟料他们刚刚回国,接二连三的事情却一桩接着一桩,以至于整个会议前的一晚上,忙得不可开交。
昨天晚上凌晨,已经连续加班了好几个晚上的汤婧,终于撑不住,摞担子进了医院。
而这一天,段聿城人刚刚踏进总裁室,好几个部门的职业经理们,就一窝蜂涌上来,纷纷找他来拍板决定会议的最后方案。
段聿城忙得不可开交,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去给江小艾打电话了。
这一天晚上,gart高端峰会暖场晚宴,在洲际大酒店最大的一个商用厅拉开帷幕。
大部分已经抵达s市的参会人员,以及部分s市当地的名流富商,都出席了这场隆重的晚宴活动。
这其中,也包括了九州百货。
江临作为董事长,本应该是要出席此次活动的,更何况,这场会议的主办方还是自己的女婿。
然而,因为不久前江家那场变故,白铭豪的出现,让江临多少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婿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所以,这场晚宴,他本人并没有参加。
代替他参加的,是他的老婆,陶林青。
陶林青出身望门,虽然鲜少出面九州的商业活动,但是,她和她的母家却再九州成立之初,给过江临大力的支持和援助,而陶林青在九州也拥有股份,并挂名董事会。
自从发现自己丈夫不仅有出轨嫌疑,甚至还有私生子后,陶林青就开始在九州内部活跃起来,而今晚,这场由自己女婿主办的晚宴,她自然很乐意前来,并也想借此机会,认识笼络一些圈子里的人。
然而,陶林青女士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场晚宴上,看到自己的女婿,和另一个陌生年轻女人,出双入对。
因为汤婧抱恙不在,唐沂从昨晚开始,就收手了一部分她的工作,今晚,更是盛装出席了这场晚宴。
商务宴会,在场的多数为男性,偶尔有女性出没,那也都是有一定年龄的大姐大。
而唐沂,年轻貌美,身姿曼妙,配上一套高级定制礼服,更是耀眼夺目,何止是陶林青,全场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女人。
唐沂时而走在段聿城身旁,时而端杯敬酒,招呼客人。
她温雅端庄,举止得体,一副女主人的派头。
看到这样的一幕,陶林青原本笑意融融的脸上,终于笼上了一层阴霾。
和她站在一起的一个中年男人,隔着人群望了一眼唐沂,蹙眉道:“这位不是段总的女朋友吗?”
陶林青闻言,脸色更难看了些。她慢条斯理抿了一口高脚杯中的红酒,道:“是么?段聿城已经有女朋友了么?我怎么不知道?”
中年男人:“这个女人我几年前曾见过。那时候段聿城刚刚在美国毕业不久,营运着一家自己创立的公司。这个女人当时承担了那家公司不少事物,也经常跟着段聿城出席活动。因为这个女人不仅模样不错,而且能力相当,所以我对她还有印象。”
听完中年男人的话,陶林青不动声色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个半路杀出来破坏自己女儿幸福的女人,无论是手腕还是能力,显然都要比自己那个傻乎乎地闺女强太多了。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就算段聿城对她没有意思,可这么假以时日,指不定段聿城会去吃这棵回头草。
我得想个法子了……
在g-mart招待晚宴隆重举行的时候,另一边。
夜生活丰富的陆晓芊姑娘,在晚饭后,接到了几个狐朋狗友的电话,招呼她一起去酒吧玩。
陆晓芊当仁不让答应了,还拉上了暂时寄住在她这里的免费厨娘江小艾。
江小艾此刻正经历着人生最低谷,哪有什么心思出去玩,一口就回绝了陆晓芊。
然而,陆晓芊却不依不饶,软磨硬泡,非得要带上她一起去。
江小艾拗不过她的固执,最后只好答应了。
“你让我穿这个?”
临出发前,江小艾接过陆晓芊递过来的一套学生制服,难以置信道。
陆晓芊一边在镜子前欣赏自己黑色连衣裙下的窈窕身材,一边随口道:“你本来就是学生,穿这个不刚好。”
江小艾:“我穿白天穿的那套衣服不行吗?”
陆晓芊翻了个白眼,“我们去酒吧,又不是去买菜,你穿成那样,才会被人说奇怪!”
江小艾皱眉,“可是这裙子好短。”
陆晓芊从一旁衣柜里又掏出一件长款大衣,往江小艾手里一扔,道:“呐,再把这个穿上,你要是嫌裙子太短,就好好裹着吧!”
于是,万般不情愿下,江小艾又将那套cosplay少女们穿的校园制服穿上,又裹上了那件长款大衣。
一切准备就绪后,陆晓芊勾起江小艾的脖子,道:“宝贝儿,走,姑奶奶带你去好好玩玩。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白富帅段聿城,还有很多色香味俱全的大帅哥!”
就这样,江小艾被半绑半拖着,上了陆晓芊的车,然后跟着她,来到了s市一家颇有名气的酒吧。
俗话说得好,陆晓芊要是能靠谱,母猪都能上树!
一到酒吧卡座,和自己那群五毒俱全的伙伴们回合后,陆晓芊的本性都展露出来了。
她先是将自己的国民好闺蜜给大家介绍了一下,后发现江小艾居然一直一个人坐在角落发呆。
这是酒吧啊,又不是医院,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那哪像话?!
于是,陆晓芊姑娘毫不犹豫给江小艾倒了一杯洋酒,送到了她的嘴边。
陆晓芊:“哎哟喂宝贝儿,你端着这么长一张脸是要哪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上坟呢!哎呀,宝贝儿,不就是被人劈腿了么,没事儿,啊,这年头谁脚下不踏上两三艘船的,上一次,你不是还泡/过咱们局长的儿子吗?这叫礼尚往来嘛!来来来,喝喝喝,听我的没错,喝下去,你心里就痛快啦!”
陆晓芊一边抓小鸡似得抓着江小艾扑腾的鸡翅膀,一边往江小艾嘴里灌着酒,并以“借酒可以消愁”这种歪魔邪道,大肆传授着不利于社会发展的黑暗价值观。
江小艾一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哪里经得出这么折腾,三杯酒下去,又坐了一刻来钟,立刻就上头了。
紧接着,不需要陆晓芊再矫正,江小艾就自发参加了几个人在玩的掷骰子罚喝酒活动,又是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等陶林青打过来电话,想要找自家闺女商议“江山大计”的时候,江小艾已经喝进了洗手间,上厕所去了。
陆晓芊找了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陆晓芊:“喂,陶阿姨,是我,芊芊,小艾的朋友,我还来过你家,你记得吗?”
陶林青听到电话里嘈杂的声音,不由问:“你们这是在哪里?怎么那么吵,小艾呢?”
陆晓芊酒喝多了胆子也大起来,随口豪放道:“我们在xx酒吧呢!那丫头去洗手间了。”
陶林青顿时跳了起来,“什么,酒吧?你们居然去了酒吧?!”
陆晓芊啧嘴,“陶阿姨,您先别激动。这两天发生的事儿您不知道吗?咱们小艾被那个姓段的劈腿啦!你是不知道,她昨天来敲我公寓门时多狼狈。我一开门,还以为看到水鬼啦!还有今天,她去医院找那个姓段的,好像又被那个小狐狸精给欺负啦!小艾单纯您也知道,她这不是受打击,实在没法疏泄,这才来酒吧嘛!”
陆晓芊满嘴跑火车,对着电话里好一顿忽悠。
陶林青闻言,二话不说,要了地址,立马就往酒吧的方向去了。
陆晓芊挂了电话,打了个酒嗝,正要扶着墙回去,手里的手机又响了。
她啧嘴,看都没看屏幕,就不耐烦地接通电话,“又是谁啊!”
电话那头,男人沉冷的声音传过来,“江小艾人呢?”
陆晓芊一开始没听出声音来,皱着眉看了看屏幕,嘀咕道:“大魔王?谁啊?哦!段聿城啊?!你找江小艾?她在厕所呢!”
段聿城:“你们人在哪里?怎么那么吵?”
陆晓芊:“酒吧啊!”
段聿城:“你带江小艾去了酒吧?”
酒精上头的陆晓芊,丝毫没有听出段聿城这句话中威胁的口气,她道:“昂!就允许你当着她的面儿劈腿,就不准她来酒吧寻欢作乐了?!”
段聿城:“在哪家酒吧?”
陆晓芊踉跄着靠在墙壁上,不耐烦道:“哎呀,不是刚刚才跟你说过嘛!xx酒吧!陶阿姨,开车慢点哦,这个酒吧是我的地盘,等你来了,我给你好好找两个小帅哥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陆晓芊实在神志不清,讲着讲着就以为自己还和陶林青在说话。
她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后,就迈着软软的腿儿,回到了卡座旁,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招来了一头大狮子,还是那种发怒中的大雄狮!
这个时候,时间刚过晚上九点。
洲际酒店,商务晚宴已经告一段落。
在一件小的洽谈室,唐沂接待完一位g-mart重要高层,走出房间,便不见了段聿城的踪影。
她在酒店找了片刻,被告知,段聿城已经离开酒店。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唐沂打开了安装在手机上的窃听app,面无表情地开始卸妆、换下累人的晚礼服。
窃听器,是昨天晚上在医院时,唐沂放入辛泽送来的新西装里的。而这套西装,正是段聿城今天所穿的。
昨天晚上出了车祸,又连轴忙了一整天,唐沂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段聿城做什么去了。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更要打开窃听器——她要知道,段聿城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到底已经紧密到什么程度;她也要更进一步了解江小艾。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是么?
坐在梳妆台前,唐沂摘下了耳朵上的珍珠耳钉,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女人,表情冷漠。
虽然陶林青先段聿城一步打了江小艾的电话,但是段聿城却赶在她之前,率先抵达了那家酒吧。
段聿城进去的时候,江小艾他们的掷骰子游戏已经结束,几个年轻人正在舞池中央,跟着动感的节奏跳舞。
喝了酒,又在不怎么透气的酒吧内,江小艾热,一直裹在身上的那件大衣,已经被她抛弃。她被几个年轻男人围在中间,其中一个几乎贴身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正在教她跳舞。
她学的很快,纤细的身材使得她的舞姿也很是动人。加上年轻漂亮的脸蛋,让周围的男人都频频回首。
段聿城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在舞池正中央的江小艾。她面带笑容,脸颊上有不正常的绯红,眼神也已经飘得不行。
那时候,教她跳舞的年轻男人已经试图伸手,要去搂江小艾的腰。
然而,那个年轻男人并没有成功。
有人从身后大力拉住了他的胳膊,他还没来得及转头,脸颊侧就狠狠一痛,紧接着整个人就踉跄着朝后倒去!
酒吧舞池里到处都是人,年轻男人真么一倒,带着好多周围的人都跟着摔倒在地上。
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一只皮鞋已经踩上了他的胸口!
这个年轻男人是陆晓芊他们几个中的一个,也是这个酒吧的常客。
周围他的朋友见到自己的兄弟被人欺负了,什么都不问,上来就和段聿城开始干架!
于是,几乎是立刻,舞池中央,爆发了一场群架。
段聿城一个打六个,却没有任何占下风的意思,不断将扑上来的几个年轻人撂倒在地!
酒吧一侧的酒架被打翻,玻璃瓶碎裂的声音盖过了音乐声,眼看着几个人越打越激烈,舞池里的姑娘们都尖叫着开始退到一边。
一直到这个时候,在一旁和小帅哥**的陆晓芊,才发现事情不对劲儿。
在看清舞池中央那个正在大打出手的男人的模样后,陆晓芊狠狠抽了一口凉气,连着酒都醒了一大半。
她连小帅哥都顾不上调了,连忙跑过去,劝架。
“哎哎哎,都别打了啊,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自己人,别打啦!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啊!”
最后,在酒吧酒保的合力阻拦下,双方人马终于算是暂时性地停下了斗殴。
陆晓芊那几个朋友挨了揍,一个个不服气的,跃跃欲试。
陆晓芊拼死拦在他们面前,好歹没有让他们在冲上去!
段聿城冷冷扫了一眼陆晓芊,拎起靠在吧台上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江小艾,大步离开了酒吧。
昨日的一场雨,让s市又冷了几分。
离开了乌烟瘴气的酒吧,冷不丁被夜风一吹,穿着校园制服的江小艾,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属于那种虽然没有睡过去,但身体和思想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行列。
冷风和手臂上的疼痛,让江小艾有些不悦,她拧着眉,挣扎着要将手从段聿城大手中抽出。
江小艾:“你干什么!你放手!”
段聿城手臂一用力,不但没有松手,反而一把将江小艾抓到了自己身前!
江小艾鼻子撞上了他的胸口,疼的哎哟了一声,才一仰头,就听到了面前男人愤怒的咆哮声。
“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谁准你穿成这样来这种地方的江小艾!”
一直听到这熟悉的凶巴巴的命令式的训话,江小艾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她不满地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用更大的声音咆哮,“我穿什么来什么地方,需要和你汇报吗?你有病吧段聿城,管那么多干嘛?你给我滚,滚开!”
段聿城:“江小艾,你再说一遍!”
江小艾:“我叫你滚啊!别出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烦死了!我不要看到你,我不要看到你!”
段聿城:“不要看到我?今晚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乐呵呵去跟那个男人开、房了?是我还没有满足你么,恩?江小艾?!”
江小艾:“我和别的男人去开/房又怎么样?是啊,我就是一个只会惹事不要脸的女人,你就是满足不了我行了么!”
陆晓芊劝完了自己的朋友,才走出酒吧,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从没有见过段聿城这样愤怒的神情,几乎下一秒就要把眼前的江小艾活剥吞了。
陆晓芊原本是出来劝架的,可一看这么个阵仗,顿时吓得不敢吭声了,只是默默站在一旁,陪着江小艾这个不要命的小丫头的勇气。
段聿城终于松开了一直拽着江小艾手臂的大手,转而大力捏起了江小艾的下巴。
他喜欢捏她的下巴,喜欢看她不情不愿抬起眼来看他的模样,也喜欢就这么凑近下去,吻她。
可是,今天,却并不是如此。
他捏紧她的下巴,不顾她因为疼痛而皱眉,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神冷的跟冰窖一样。
先是昨晚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紧接着又忙碌奔波了一天。
好不容易好了片刻休息的时间,找到她,她却衣着/暴/露,和男人在跳贴身舞。
段聿城能不生气么?他觉得压抑在胸腔的怒火,正在不可遏制的涌上头顶!
“很好,江小艾!”
言闭,段聿城突然抬手,要去脱江小艾身上原本就单薄的衣服。
段聿城:“没有满足你是么?不要脸了是么?那我现在就好好满足满足你!”
肩膀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江小艾惊叫了一声!她下意识推开了面前的段聿城!
陶林青的车开到酒吧门口,恰好就撞见了江小艾后退重心不稳倒在地上的一幕!
段聿城那时候表情凶悍又阴沉,陶林青一看就知道,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前一脚小狐狸还来势汹汹,干涉段聿城和自己女儿的婚后生活,紧跟着,陶林青又眼看着女婿女儿激烈争执,甚至有了肢体冲突。
眼看着自己女儿和金龟婿的婚姻岌岌可危,在下车的一瞬间,陶林青将来的路上,脑子里想到的一个计划,毫不犹豫就付诸了现实!
陶林青一边下车,一边惊呼:“小艾啊,小艾,你没事吧小艾!”
她一边叫着,一边跑到了江小艾身旁,将摔倒在地上的江小艾扶了起来。
陶林青一边扶着摔的七荤八素的江小艾起来,一边冲着段聿城大吼:“段聿城,你干什么!你疯了吗!你不知道我们小艾怀孕了吗?!”
陶林青这句话一说出来,别说是段聿城,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陆晓芊,都震惊地几乎站不稳脚。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江小艾——怀孕了?!
不会吧?!
陆晓芊瞪大了眼睛,看看江小艾,又转头去看同样懵了站在原地、表情僵硬的段聿城。
陶林青放了这个重磅炸弹后,就心急如焚地看着自己的闺女,“小艾,没事吧?摔着哪里没有?让妈看看?哪里不舒服?别哭别哭,没事,有妈妈在,没有人敢欺负你奥!”
段聿城在原地呆立了好久,这才重新缓过神来,他两步走到陶林青身旁,冷声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陶林青凶悍道:“说什么说?!还有什么好说的!段聿城,当初是你要娶我们家小艾,现在呢?这才多久,你就和别的女人搞不清楚了!你以为你是段聿城,我就怕你了?我告诉你,我们小艾也不是非你不可!走,小艾,跟妈妈回家!”
段聿城伸手拦住陶林青的去路,皱眉道:“我让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陶林青:“没听清楚么?我说,我女儿怀孕了!”
段聿城瞳孔猛然一缩,条件反射第一句话就是:“不可能!”
当段聿城如此斩钉截铁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陶林青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江小艾并没有怀孕。
陶林青这么说,只是缓兵之计,更是要将自己女婿拉回女儿身边的一个计谋。
因为是假的,所以当段聿城这么肯定说不可能的时候,陶林青心里难免有些犹豫。
然而……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陶林青一直有意无意关心着自己闺女和女婿的房/事。
比如说,早在江小艾搬进段聿城的公寓、陶林青第一次去段聿城公寓的时候,她就支开江小艾,在段聿城的床头下,塞入了一包小香袋。
那香袋香味并不浓郁,可时间一久,却有神奇的催/情功效。
再比如说,江小艾发烧住院,陶林青去医院探望,便注意到了江小艾身上的草莓痕迹。
不管怎么说,从这一个月的蛛丝马迹来看,自己女儿和女婿已经发生过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么……
段聿城这么果断的否认,是因为每次都做保护措施了?
可是……
枪还有走火的时候呢,这种事情,即便做了措施,可还是会有意外的时候,不是么?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此刻,箭已离弦,陶林青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她快速思忖过后,便再次开口道:“不可能?怎么不可能了?昨天我带着小艾亲自去验过血了,难道还有假?还是你的意思,这个孩子不是你段聿城的?”
陶林青强势的态度,果然让段聿城沉默了下来。
陶林青紧接着加了把火,道:“你不承认是吧?很好,不承认也无所谓!咱们小艾没有你,也照样养得起这个孩子!”
说完,陶林青抓着江小艾的手,就往自己的轿车走。
段聿城哪里肯依,再次拦住,道:“你走可以,把她留下来,我有话和她说。”
这个时候,段聿城说话的口气已经明显缓和下来,再也没有刚才那般火气腾腾。
陶林青见时机成熟,立刻开始放大招:“把我闺女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让她继续看着你和那个狐媚子出双入对?还是眼睁睁看着那小狐狸精回你的公寓?段聿城,我们小艾单纯好说话,凡是不吭声,但我陶林青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和那个狐媚子一刀两断,无论是我们小艾,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你都别想要!”
说完,陶林青拉着江小艾,绕开面前的段聿城,上了轿车的后座,紧接着扬长而去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一旁在看戏的陆晓芊,才缩头缩脑走到了段聿城身后。
她人还没站定,段聿城就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似得,开口:“她怀孕了?”
陆晓芊内心:我踏马怎么知道?!我踏马还想问你好吗?!
当然,面对气场强大的段聿城,醒了酒的陆晓芊是没有胆子这么说的。她大脑鼓溜溜快速转了一圈,想起两人正在闹第三者,又想着这是陶林青亲口说的,总不会有错,于是忙点头如捣蒜,道:“呵呵呵呵,是啊是啊,那什么,你才知道么?”
段聿城:“她怀孕了,你带她来酒吧?让她喝酒?”
一双冷冰冰的目光刷的一下,落到了陆晓芊身上。
陆晓芊抽了口冷气,又抽了抽嘴角,顿时不知所措。
她一阵抓耳挠腮,紧接着在段聿城的高压电网下,干脆豁出去。
陆晓芊突然中气十足,咆哮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把我们小艾肚子搞大了,就把她丢在一边不管了?居然还去外面拈花惹草!就算你要找别的女人,那能别让她看到吗?!你知道昨天晚上她落汤鸡一样到我家来是什么样的么?她哭得有多伤心你知道吗?我买的一沓纸巾,整整六盒都被她擤鼻涕擦眼泪了!可就算是这样,这小丫头还是一大清早起来,买菜,给你做饭,然后送去医院!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她那么伤心难过,总得找个疏泄口吧,啊?”
陆晓芊扯着嗓子一顿吼,完了发现段聿城居然抿紧嘴唇一声不吭,她偷偷瞄了两眼段聿城的表情,紧接着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便!”
说完,陆晓芊就逃似得,离开了,留下段聿城独自一个人,站在酒吧门口,对着绿化带发呆。
一个小时候,江家。
一层客厅里,陶林青换上了一身居家服,正一边来回走动,一边打电话。
陶林青:“不需要这么复杂,也不用什么b超单,只要一份血液hcg检查,显示已经怀孕。几个月?什么几个月,刚怀上就行了!名字和年龄我一会给你发过去,记得,检查日期要是昨天中午以后,不要弄错了。”
她正说着,管家傅叔突然走近,道:“太太,段总来了。”
陶林青闻言,压着声音对电话那头匆匆道:“尽快办好,我明天会亲自过来取,别出什么岔子。”
她刚刚放下手机,段聿城就大步走进了客厅里。
陶林青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冷冷看着他,道:“这么晚了,段总过来,还有事么?”
段聿城不理她,径直上了两楼,朝江小艾的房间去。
陶林青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小狐狸精,跟我斗,你还嫩着呢!”陶林青喃喃自语,紧接着,又对傅叔道:“傅叔,锁门吧!”
傅叔:“段总今晚也住这里吗?”
陶林青冷哼一声,“当然。”
说完,她就不急不缓也跟着朝楼上去了。
打开江小艾房间的房门,便见段聿城坐在床头边,正伸手在撩江小艾耳畔的头发。
陶林青也没有走进去,站在门口,看着床头的段聿城,换了一副心平气和的口吻,道:“段聿城,不是我陶林青不讲道理。这件事情,确实是你做的太过分了。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们过往不究,可是现在呢?你居然让那个女人公然出席公司这么重要的活动,那我们小艾算什么?现在我们小艾怀了你的孩子,我把话搁在这里了——你要么赶紧和那个女人一刀两断撇清关系,要么就和我们小艾办离婚,孩子闺女都由我陶林青来养,用不着你段聿城来操心。”
陶林青见好就收,说到这里,也没有再啰嗦下去,关了自己闺女房间的门,就径直回自己的卧室了。
从摔倒在酒吧门口开始,江小艾本就混沌不清的神志就彻底交代了。
她对酒吧外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才被陶林青放倒在床头,就哼哼唧唧睡过去。
卧室里恢复了安静。段聿城坐在床头默默注视了江小艾片刻,复又闻到她身上浓烈的烟酒味,于是,便抱着她进了浴室。
累了一整天,段聿城自己也褪了穿了一天的西装,跟着江小艾泡进了浴缸里。
小丫头睡得哼哼唧唧不省人事,段聿城让她坐在自己身前,脑袋靠在自己胸口处。
一直到这个时候,段聿城才注意到,江小艾的手臂上,有好几处擦伤,大概是昨天那场车祸留下了。
想到昨晚那丫头哭得通红的眼,还有捧着他的脸大哭的模样,段聿城心中不由一软。
他伸手,抚过她滚烫的脸颊,哑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质问怀里的女人。
一直以为,在段聿城眼里,江小艾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只还是一个没有长成的小丫头片子。
而他也从未想过,这个小丫头有一天,居然会怀孕。
一个属于他的小生命,在另一个女人的小腹中诞生了,而自己,即将成为一位父亲。
这对段聿城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在这种新奇和陌生中,段聿城还分辨出了一抹欣喜和愉悦。
是的,虽然是意外,但是小丫头能怀上自己的孩子,这让段聿城感到非常高兴。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到了江小艾的小腹处。
大概是浴室的温度太高,喝了酒的江小艾,突然不安分地在段聿城的怀中动了动,紧接着,她就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依然涣散,显然没有清醒,可待她扬起脑袋看到眼前的人后,却再也不肯移开双眼。
静谧的浴室里,段聿城微微垂眸,默默与肩头靠着的女人对视。
紧接着,怀中女人的大眼睛里,突然氤氲出了一层泪水,眼泪,很快就顺着她的眼角,一点点滑落。
这双或是灵动,或是调皮,又或是愤怒的漂亮眼睛里,此刻却潋滟着无尽的悲伤。
不似昨天晚上那么歇斯底里,她就那么静静望着他,哭得安静,却扼人心扉。
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段聿城无声地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温柔歉意的吻。
江小艾缓缓闭上了眼,任由两行泪水滑落。她突然伸出双手,圈上了段聿城的脖颈。
她在他颈窝蹭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紧接着,喃喃开口。
“你说,让我忘记悲伤,心里只想着你……”
“可是,等我心里只想着你的时候,我却觉得更难过……”
话语声越来越轻,到了最后,几乎不可闻。
说完这句话,江小艾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那晚雨夜,在游乐园的摩天轮里,他如白马王子一般,给了她一场童话般美丽的烟火盛会,更放飞了无数有着她头像的氢气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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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她,他深情款款,他说:“江小艾,无论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去,那都不重要。如果这里曾经给你带来过悲伤不愉快的回忆,那么,从今天开始,这一切悲伤不愉快都将不复存在。从这一刻开始,当你想起这座摩天轮的时候,你想到的只能是我,明白么,江小艾。”
那样的霸道不讲理,却又那样的深入人心。
可是……
段聿城,当我真的对你情深不可自拔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段聿城并没有低头看他,可是眼底却泛起一层波澜,他削薄的唇抿了抿,紧接着伸手,紧紧搂住了怀里的女人,露出一张刚毅而沉默的表情。
*
翌日上午,江小艾醒过来时,段聿城已经不在。
喝了洋酒,即便昏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过来后,江小艾依然感觉头痛欲裂。
她坐在床头,看到身旁的被褥有些凌乱,枕头也微微凹陷了下去。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的几个片段,拼凑出了不怎么顺畅的经过,唯一能确定的是,昨天晚上,段聿城出现在酒吧过,然后,晚上在这里睡了一晚。
陶林青推门进了江小艾的房间,眼见着她已经坐起在床上,道:“小艾啊,醒了?怎么样?身体还难受么?要不要再睡会?”
江小艾摇了摇头,问:“昨天晚上,段聿城来酒吧找我了是吗?”
陶林青在床头坐下,道:“是啊。小艾啊,今后无论怎么样,听妈妈的话,都不可以再去那种地方了,怀了孕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能再喝酒了,啊?”
陶林青的话,让江小艾还没怎么恢复正常运作的大脑再一次卡机。
她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身旁的陶林青,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啊?!”
陶林青笑了笑,“傻孩子,啊什么啊,你怀孕了,马上就要做妈妈了!”
江小艾:“我……我怀孕了?!”
陶林青再次肯定的点点头。
江小艾一脸的错愕,伸手,“等等,我怎么怀孕了?为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陶林青女士深知自己这个闺女一根筋,要让她在段聿城面前撒这个弥天大谎,难度太大,估计分分钟就会穿帮。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假怀孕这件事,不仅不能让旁人知道,连江小艾本人,她也要帮着一起瞒着!
眼见着自己闺女一脸莫名,陶林青女士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包验孕棒,递给她,道:“这种事情妈妈怎么会骗你,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去验验?”
十分钟后,江小艾捏着一个验孕棒,一脸懵/逼地从洗手间出来了,手里还捏着那根两条杠的验孕棒。
验孕棒是陶林青女士特别准备的,不管怀不怀孕,检测出来都是妥妥的两条杠。
陶林青女士心满意足看着自己闺女的表情,道:“惊讶紧张是应该的,妈妈刚刚怀上你的时候也有点六神无主。好了好了,你一会洗漱完就先吃饭,吃完饭再睡一会,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一定要好好休息。妈妈有点事情,要出门一趟,你在家呆着,有什么事情叫阿姨,啊?”
陶林青女士三言两语交代完,就匆匆离开了家中,留下了江小艾一个人独自陷入了无尽的震惊。
我居然怀孕了?!
那段聿城知道了吗?
还有,我要是怀孕了,那那个唐沂又要怎么办?
就在江小艾在江家被迫接受这一意外消息时,洲际酒店,g-mart高端峰会会议日程,也正式开始了。
上午,段聿城作为公司的总裁,做了简单的开场白,汇报了上任后的工作情况,也提出了针对2017年的一系列计划。
在多方的努力下,整个会议的进展还算是顺利。
中午嘉宾吃饭午休的间隙,唐沂亲自端着餐盘,敲开了段聿城房间的门。
行政套房里,段聿城正坐在外间的书桌前,他的面前堆满了资料,还有两台笔记本电脑,辛泽正站在一旁,和他低声交流着什么。
汤婧出声提醒,“段总,唐小姐到了。”
段聿城这才将视线从繁杂了资料文件中抬起。
唐沂脸上堆起一抹微笑,“leo,他们说你都没吃饭,我去酒店厨房,亲自做了份简餐,先吃点东西吧!”
段聿城看都没看她手里的餐盘,淡淡道:“不用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你先回去吧。”
唐沂下蹲放餐盘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就听到了段聿城这一番冷漠拒绝的话。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尴尬的站在原地。
段聿城继续道:“那天晚上我没有和你说清楚么?我说了,从今晚后,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找辛泽。”
房间里,辛泽和汤婧都在场,虽然都是段聿城最亲近信任的人,但怎么说也是外人。
而段聿城居然当着第三者的面,讲出了这么毫不留情的话。
唐沂的脸色终于拉了下来,她望着段聿城,道:“leo,你真的要这么绝情么?那个江小艾到底有什么好?我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小丫头?!”
段聿城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一条短信进来了。
跟着亮起来的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张屏保。
那还是上一次江小艾恶作剧,用段聿城手机自拍的恶搞照片。
段聿城一直保留到现在,没有删除。
手机屏幕亮起,唐沂自然看到了这张照片,她眼睛轻轻一颤,心顿时凉了一截。
段聿城看了眼手机,起身,拿着手机一边往卧室走,一边道:“都先出去吧。”
说完,他就再不看屋内的三个人,转头进了卧室,还关上了门。
汤婧和辛泽默默对视了一眼,开口:“唐小姐,进吧!”
唐沂咬了咬唇,冷眼扫过汤婧,一声不吭离开了。
汤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边和辛泽往外头走,一边道:“啧,好凶啊,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们的小艾,多亲民,还会做好多好吃的!”
辛泽:“光会做好吃的有什么用,唐沂八面玲珑,才华横溢,这才是我们段总需要的助力。”
汤婧闻言,翻了个白眼,不赞同道:“你懂个/屁啊!”
汤婧:“没听说过吗?要俘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俘虏一个男人的胃!再说了,我们段总要找的是老婆,老婆的职能是暖/床持家,至于工作上的事情,那是咱们这些助力秘书的活儿,要她操心干什么?”
辛泽转头看了眼汤婧,道:“虽然你的逻辑狗/屁不通,不过……是啊,人家本来就已经是段总的老婆了。”
汤婧:“……什么?!我、靠,哎大猩猩,你别走啊,你说清楚啊,什么叫已经是老婆了啊!”
汤婧一边压着嗓音激动地追问,一边飞速追上了往电梯口走的辛泽。
另一边,行政套房里。
段聿城站在窗前,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
白铭豪:“段总。”
段聿城:“怎么样了?”
白铭豪叹了口气,道:“从那晚行动之后,就一直派人盯着,可是都没有什么发现。江临的生活也是照常,没有去过特别的地方。他家里的书房,公司的办公室,能藏东西的地方,我都派人摸进去翻过了,什么都没有。这个老东西,果然狡猾的很。”
段聿城:“不能再等了,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今天你主动约他出来一趟,再当面试探试探,不要错过任蛛丝马迹。”
白铭豪:“老家伙今天没有去公司,人在家里呢!他不一定愿意出来,我试试吧。leo,这么多年了,事情你一直都是知道的,也都忍了,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这么着急了?”
段聿城没有回答,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后,他又转手拨通了江小艾的手机。
江小艾:“喂?段聿城?”
温软干净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段聿城绷紧的心不由松了松。他靠在窗台,放缓了口吻,沉声道:“还在江家么?”
江小艾:“恩。”
段聿城:“一会江临可能出去。如果他出门的话,我需要你做点事情。”
江小艾:“好,你说。”
段聿城:“我要找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对江临来说,意义非凡。不是照片,也不是文件,是一样东西。”
段聿城说了不少,可却并么有具体的描述,江小艾听得云里雾里,皱眉道:“不能再明确一点吗?”
段聿城:“东西不会很大,但也不会小到让你找不到。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样东西,对江临来说,非常重要,是绝对不能丢的,明白了么?”
江小艾不明白,可她听出了段聿城似乎也不知晓更多的信息,于是,对着电话那头道:“好,我知道了。”
段聿城:“要是他一会出门,你就找,要是他不出门,就算了。”
江小艾:“好,我明白了。”
段聿城说到这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又道:“今天先待在江家,晚上我会派人去接你。江小艾,这两天我有点忙,你要乖乖听话,明白么?”
从唐沂出现,一直到现在,段聿城没有给过江小艾一句解释。
他的暧昧让江小艾受尽了委屈。
而此刻,段聿城这样一句不轻不浅、透露着不算太多关切的话,却足以抚平江小艾的内心,也让江小艾找到了那个自己昔日熟悉的段聿城。
挂了电话后,江小艾低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长吁了一口气。
另一边,洲际酒店。
唐沂离开段聿城的房间后,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在桌旁坐在,想到刚刚段聿城冷漠地态度,抬手就掀翻了桌上的一个水杯!
水流的满地都是,一点点浸透地毯,留下一大片深色的痕迹。
唐沂却不问不顾,她觉得心烦意燥。
除了段聿城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态度外,让她心烦的,还有另一件事。
昨天晚上,就在这间房间里,她窃听了段聿城离开酒店后的一段录音。
唐沂本是想要借这个窃听器,了解更多段聿城和江小艾感情进展的情况,却不料,听到了一件惊天霹雳的事。
江小艾怀孕了。
孩子不能完全拴住一个男人的心,但是绝对是一件约束男人的利器。
段聿城心里本就偏袒着江小艾,如今江小艾居然还怀上了孩子,那她唐沂,还能想方设法,让段聿城回心转意么?
段聿城,这个集容貌和财富于一身的男人,不知道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而唐沂更是和他有过一段感情,感性上来说,她确实是真心希望,能够和段聿城重修旧好。
另一方面,理性上来说,除掉江小艾,也是唐沂不得不要去做的一件事。
段宁德既然开口提了这么个要求,且不说他会不会真的答应她唐沂嫁入段家,只要唐沂没能完成任务,估计她的下场,也不会太好看。
所以,总的来说,对于现在的唐沂而言,无论如何,她都得尽快想办法除去江小艾。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里,又该怎么做呢?
难道真的要像唐元说的,直接杀人毁尸灭迹?
唐沂越想越觉得心烦意燥,思考了片刻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后,她拨通了自己弟弟的电话。
唐元:“喂,姐!正好你打来电话,和你说件事,我上次发表在学术周刊上的论文——”
唐元难得话语欣喜,可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唐沂不耐烦地打断,“江小艾那个小丫头那边,还查不出什么破绽吗?”
唐元10月9日深夜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在得知电话那头是自己姐姐的时候,唐元欣喜若狂!
两年多来,自从父母双亲去世后,亲戚们都躲他躲得远远的,唐元一直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在s市。
虽然段聿城早些时候全球各地大肆寻找自己姐姐,唐元心中也还存有一丝希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唐沂依然销声匿迹,他便自然以为,自己的姐姐和父母一样,都已经惨死段家之手。
这也是为什么,唐元三番五次,越挫越勇,想要置段聿城于死地。
可是……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姐姐,居然在时隔两年后,再次出现了!
自己终于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这样的认知,让唐元赶到欣喜若狂。
可是,他来不及提出要和姐姐相聚,唐沂在电话里,就要求他,去跟踪江小艾。
一直到今天,唐沂联系他,无一不是关于这件事。
她就不关心自己的生活吗?不关心自己的学业吗?
他在他的专业取得了丰硕的成绩,他多么想要找她分享啊!
可是,她却似乎并不想听。
唐元心里是失望的,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听到姐姐这么问,他便放下了心中的喜悦,道:“昨天晚上她跟着江临的老婆回了江家,现在人应该还在江家。”
唐沂:“不是让你好好盯着吗?怎么那丫头前天去过医院,还查出怀孕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唐元:“前天?9号那天,从她离开段聿城公寓,我就一直跟着了,她并没有去医院啊!”
唐沂闻言,猛然从椅子上站起,道:“没有去医院?你确定?她不是和陶林青两个人去了医院吗?”
唐元:“没有,她确实和陶林青去吃了午饭,但是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下午我一直跟着江小艾,我确定她没有去过医院。”
没有去过医院?
可昨晚,唐沂明明从窃听器里听到,陶林青信誓旦旦说她前天带着江小艾去医院查出怀孕了。
这是怎么回事?
唐沂思忖间,唐元开口道:“姐,你前天说要找个熟悉江小艾的人聊聊,我上午给你发了消息,她一会就过去找你,你看到消息了吧?”
唐沂收敛了目光里的沉思,冷声道:“嗯,我已经联系过她了,让她直接来洲际找我。”
唐元:“你在洲际?我正好在附近,要不我也过来,正好我给你”
唐沂打断他:“你就先不用过来了,给我盯好了江小艾,一有风吹草动,要立刻和我汇报!”
说完,唐沂不等唐元继续说下去,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唐元既然这么确定的说,那么估计就是错不了了9号那天,陶林青根本没有带江小艾去过医院。
其实,反过来想想也是如果江小艾知道自己怀孕了,她还会在昨天晚上,去酒吧喝的烂醉如泥么?
那么,也就是说,江小艾可能根本没有怀孕?
唐沂微微扬了扬下巴,望着前方,露出一抹冷笑。
半个小时后,乘着中午午休时间,唐沂见到了宋思嘉。
宋思嘉和唐元同属学生会,平时关系不错,唐元难得开口有事找她,她也没有推脱,就这么赶到了洲际酒店。
唐沂特地订了一间包间,和宋思嘉一起吃午餐。
唐沂:“你好,我是唐元的姐姐,我叫唐沂。”
宋思嘉:“我听唐元说起过你,听说你是加州理工毕业的?”
唐沂微笑,“是。”
宋思嘉大概是有意毕业后出国深造,一口气问唐沂打听了好多申请学校的事情。
唐沂耐心十足,一一解答,一直等她问的差不多了,才切入正题。
唐沂:“思嘉,申请学校的事情,有什么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我一定会尽可能帮你。今天我找你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和你打听打听。”
有了唐沂这句话,宋思嘉态度明显热络起来,“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唐沂:“听唐元说,江小艾,是你的同学,是吗?”
一听到江小艾的名字,宋思嘉的脸立刻耷拉下来。
她毫不忌讳的露出一张厌恶的脸,道:“是啊,她怎么了?”
唐沂觑着她的神色,道:“你好像很讨厌她?那正好,因为,我正好也看她不怎么顺眼。”
宋思嘉一愣,再次转头看唐沂。
唐沂:“不瞒不说,我和她有点私下里的过节。”
宋思嘉听到这里,顿时来了精神,忍不住吐槽道:“这个丑baio子,何止和你有过节,大概所有女人看到她,都会忍不住不爽!”
唐沂:“所以,思嘉,我希望你今天能告诉我点关于她的事情,也好让我对她好好了解了解。”
宋思嘉:“说起那个小丫头……她也就是一个月前以插班生的名义来了我们学校,人笨得要死,什么都不会,但是老师们都很照顾她,因为她是九州百货把老板的女儿。不过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就在一个月前,她刚刚认祖归宗,听王倩说,之前,她就是一个在超市打工的促销员,根本就是个市井小民……”
“这个小丫头,装的一派清纯,无辜善良,其实厉害着呢!我们学校得罪过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死的死,退学的退学!最可气的是,这个小贱人居然勾搭上了段聿城,他明明就是我姐姐的男朋友,这是恬不知耻!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法子,才19岁,居然让段聿城对她念念不忘!要不是我姐姐让我离她远一点,我早就弄死她了!”
宋思嘉说着说着就有些跑题了,止不住地开始对江小艾进行人生攻击。
唐沂一直耐心地听着,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出声打断她。
唐沂:“你刚刚说,江小艾今年19岁?”
宋思嘉:“是啊,怎么了?你是觉得她年龄小就上了大四?这也没什么,江家在市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唐沂:“她,不是21岁吗?”
唐元调查过江小艾,对于江小艾如何回到江家一事,唐沂也知道。
只是当时唐元调查时说:江家公布的他们的女儿的年龄,是21岁。
为什么到了宋思嘉这里,就成了19岁?
听到唐沂的质疑,宋思嘉也是一愣,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一个足以捅破另一个惊天大秘密的关键点。
唐沂间她不啃声,追问:“你是从哪里知道,她才19岁的?”
宋思嘉不假思索道:“是她自己说的啊!那天我姐姐在学校办发布会,她去台上弹琴,她说我姐姐12岁初次登台时,她8岁。那我姐姐现在23岁,她不就是19岁了?”
唐沂:“你确定?”
宋思嘉:“确定啊,当时发布会的视频还留着呢,因为我特地推算了她的年龄,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一个月前,一直在孤儿院长大的江小艾,突然成为了九州百货遗落在外多年的女儿。
也是一个月前,和江小艾的人生没有任何交集的段聿城,突然和江小艾领证结婚。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个月前。
这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宋思嘉离开后,唐沂转手给岳阳打了一通电话。
唐沂:“喂,岳阳,有时间,我需要你帮我去调查一下……”
这天午餐后,如段聿城所说,在家的江临,说是有事情,匆匆独自出门了。
江小艾没有做片刻的停歇,江临前脚刚刚离开,她就宣布,要打扫家里卫生。
江家的阿姨闻言,忙阻止:“江小姐,不行的!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做就行了,您回房间休息吧,用不着亲自动手的!”
江小艾:“已经躺了一个上午了,你就让我活动活动吧!就是收拾屋子而已,以前我也经常做,没事的!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没替家里做过事情,今天正好有空!”
阿姨并不想丢了这个饭碗,劝了大半天,见劝不住江小艾的热情,只好跟在江小艾身后,看到她做什么,就抢着去做。
江小艾见状,就道:“这样吧,我来收拾台面上的,地拖擦灰,就由你来,这样行吗?”
阿姨这才让步,不再跟着江小艾抢活儿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行为表现的太过刻意,江小艾从别墅一层开始收拾。阿姨负责拖地抹灰,她就把桌上抽屉柜子里的东西摆放整齐。
段聿城虽然没有明说,为什么要江小艾突然这么做,他又是在找什么。
但是江小艾不傻,他特地支开江临,让她做这件事,必然事出有因。
而这件看似随便找东西的活儿,仔细想来,也只有江小艾能在江家做到。
江小艾没有忘记她和段聿城的那一百万合约,段聿城费尽心机,让她成为江家的女儿,总有原因。
而现在,就是她派用场的时候了。
如果是一个月前,段聿城让她做这样的事情,江小艾可能还会有点惴惴不安,会惶恐,会觉得自己是坏人。
可是现在,她的心境却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在看到八面玲珑的唐沂,在听到辛泽那番冷言冷语后,江小艾对自己在段聿城面前的存在有了巨大的怀疑和自卑心理。
而此刻,能够为段聿城起做事,让江小艾有了自我存在的价值感,这种满足感,远大过了她做坏事的罪恶感。
一个半小时后,打扫完别墅一层,江小艾开始着手打扫别墅两层。
既然段聿城说,那是对江临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那么估计,也就放在两层。
从江小艾的卧室开始,江小艾开始一间一间房间的摸排。
段聿城给她描述的概念实在是模棱两可,江小艾一时也不能确定,到底哪样东西时段聿城真正要找的,只能看到可疑的东西时,就用手机偷偷拍下来。
从下午一点左右开始,一直到下午四点许江临回家,江小艾都在江家“翻箱倒柜”。
虽然她格外留心,也拍下了不少可疑物品,可是,江小艾却依然没找到太过靠谱的玩意儿。
江临一进门,就见到家里的阿姨拎着两个黑色塑料袋从楼梯上下来。
江临本来并没有在意这一幕,阿姨在家打扫卫生,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阿姨一心想着要讨好未来的女主人,看到江临回来了,就笑道:“江先生回来了啊!您是不知道,今天江小姐忙活着帮我做了一下午的事情,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呢!”
江临出门前就心事重重,回来后依然是若有所思,听到阿姨这句话,他只是冲着坐在沙发上的江小艾笑了笑,随口说了两句“女儿懂事”,然后就上楼去了。
五分钟后,江小艾正坐在楼下沙发上研究刚刚拍的照片,江临突然阴沉沉下了楼,叫着阿姨。
阿姨从厨房出来,问:“江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江临脸色不怎么好看,问:“你翻过卧室的东西了?”
阿姨:“是啊,下午卧室也打”
她话没说完,江临已经暴躁地打断她,“我不是说了,卧室和书房里的东西不能乱翻么!”
阿姨觉得十分委屈,可当着江小艾的面,又不好告状,只能低着头不啃声了。
江小艾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心翼翼道:“那个,爸,卧室是我收拾的,和阿姨没关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家里做点事,下次再也不会了。”
江临听到自己女儿说话,面色稍霁,他缓了口气,道:“以后收拾屋子的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不用你来。”
江小艾点了点头,不吭声了。
江临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又放缓了口吻,道:“爸爸不是不让你进爸妈卧室,只是不要乱动东西就好。”
江小艾:“知道了。”
江临转头再去看阿姨,“收拾出来的垃圾放哪里了?”
阿姨:“在厨房呢,还没扔。”
江临嗯了一声,径直就走进厨房,江小艾看到,他蹲在黑色塑料袋前,正在翻着。
大约是三五分钟后,江临拿着一样东西,走出了厨房。
看到江小艾伸长了脖子在看,江临也不藏着掖则,笑了笑,道:“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只是这个药盒要留着,爸爸怕忘了这个药的名字,留着药盒子下次买药也方便。”
说完,江临就拿着那个药盒子,转身又朝两楼书房去了。
这一下午,江小艾打开了全身的雷达,四处寻觅刻意物品,脑海里存储了大量江家的成列摆设。
可是唯独,这个药盒子,她并没有怎么留意。
她依稀记得,这个药盒子是放在江临床头柜抽屉里的。
江小艾收拾的时候,发现这个药盒子已经空了,就很自然将其归类为垃圾,丢进了黑色塑料袋。
只是一个空的药盒子而已,为什么江临那么在意?
甚至不惜从垃圾堆里捡回来?
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但是江小艾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不太对劲。
段聿城刚刚电话里说了:要找的这件东西对江临来说非常重要。
且不说这个药盒子的价值,但是,至少有一点,这东西对江临来说意义非常,这一点,已经达到了。
在沙发上坐了会,江小艾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出关于这个药盒子更多的信息。
没有太多的犹豫,江小艾上了两楼,趁着江临在书房,再一次摸进了他的卧室,并成功在他床头柜相同的地方,找到了那个药盒子。
江小艾用最快的速度,拍下了这个药盒子的几个面,然后匆匆退出了卧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认认真真将拍下的几张照片研究了一遍。
她百度了药名,查出这是一种治疗心脏病的常见药,价格也不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仔细观察照片里药盒子上的字,也无一不是关于药物介绍的,没有任何异常。
唯一算得上奇怪的地方,是这盒药上印的生产日期。
——这居然是二十多年前制造的药盒子,而其保质期,也早就过了多年。
江临为什么要留着一个年代如此久远的心脏病药药盒子?又为什么对它如此看重?
就在江小艾抽丝剥茧分析时,手里的手机响了。
是陶林青。
江小艾调整了一下思绪,接通了电话。
陶林青:“小艾啊,在哪里了?”
江小艾:“在家呢!”
陶林青:“什么,还在家里?段聿城没来接你吗?”
江小艾:“他说他晚点派人过来接我。”
陶林青:“哦对了,我忘记了,g-mart今天正式开会呢!这样小艾,妈妈今晚有个饭局,就不回家了。我和你说,你怀孕了,段聿城一定会把你接回去。回去以后,你什么都不要管,就算再看到唐沂,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要和她有正面冲突,也不要去管,你就做好自己就行了,明白吗?”
江小艾:“明白了。”
陶林青:“不要怕小艾,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前女友,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记住了,你才是段聿城的合法妻子。那再有什么事情打妈妈电话吧,我先挂了。”
江小艾:“妈,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陶林青:“你说。”
江小艾:“爸爸,有心脏病吗?”
陶林青:“心脏病?没有啊,我们家没什么都人这方面的病,怎么突然这么问?”
江小艾:“没有就好,我就随口问问而已。那我挂电话了,再见。”
没有心脏病?
那刚刚江临还说要买心脏病药?
那是骗她的?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他要留着这个二十多年前的空药盒子呢?
下午五点刚过,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江家别墅门口。
段聿城电话里说是要派人来接江小艾,到底还是自己亲自来了。
江临下楼和段聿城客套了两句,也没有多说什么,紧接着,江小艾就被段聿城带走了。
段聿城刚刚结束下午的会议,就匆匆过来接人。
在车上,他几乎一路都在打电话,江小艾听着,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很多专有名词,她都不太明白。
当黑色奔驰轿车最后抵达洲际酒店的时候,江小艾居然松了口气。
——太好了,他没有带她回他的公寓。
自从知道了那套公寓是段聿城买给唐沂、由唐沂一手布置的后,江小艾觉得,自己再也不想踏入那个公寓一步。
下了车,段聿城脚步飞快,匆匆领着江小艾回到了他在酒店用的套房里。
房门关上后,段聿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当着江小艾的面,直接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了。
江小艾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发现套房外间到处堆满了各式文件,凌乱不堪,唯有卧室整齐干净,没有被人触碰过的痕迹。
段聿城简单淋了个浴,很快就从浴室出来了。
江小艾转过头的时候,他正一丝/不/挂,拿着毛巾擦自己的头发。
在外人面前总是西装革履的段聿城,在家总有不爱穿衣服的毛病。而身经百战的江小艾,也不是头一回看到段聿城这么坦诚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江小艾总是会立刻转头,望天望地假装没看到。
而这次,她的视线却一瞬不瞬盯住了段聿城的腹部。
他精实的小腹处,有一大片深色的淤青。青紫色的血丝盘踞在皮肤下,显得狰狞恐怖。
江小艾立刻意识到,那是前天晚上那场车祸,在他身上留下的。
段聿城突然开口:“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江小艾这才回过神,训练有素地拿了挂在衣帽柜的一套新西装给他。
在给他穿衣服之际,江小艾又看到了他右手手臂上一处伤口。
那也是那晚留下的——江小艾当时一口咬在他胳膊上,没轻没重,以至于多年后,段聿城胳膊上,都留下了两排牙印。
看到这样满身是伤的段聿城,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儿,江小艾的愧疚感止不住地涌出来。
段聿城穿好衣服的时候,江小艾还愣愣站在一旁。
她红着眼眶,看上去又难过又伤心。
段聿城看着她那副样子,长吁了一口气。
他两步上前,伸手摸上了她的脑袋,“江小艾,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天么?”
他无奈而宠眷的口吻,像是一记催化剂,瞬间点燃了江小艾几日的情绪。
江小艾仰头看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段聿城衬衫下的那处伤口,“对不起段聿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疼啊?”
段聿城认真看着她哭的模样,捏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处。
“没有这里疼。”
江小艾泪眼婆娑,仰着头后知后觉道:“啊?”
段聿城伸手将她的脑袋压进了自己怀中。
“江小艾,下次我拉着你的时候,不准再转头跑掉,知道么?”
熟悉的带着烟草气息的他的味道,坚硬却温暖的他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让江小艾的鼻子忍不住一酸。
她先是用力点了点头,随即再次仰头看着段聿城,一边掉着眼泪一边道:“段聿城,我什么都不会,还老是闯祸,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段聿城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大麻烦还没有解决,现在又给我找来了一个小麻烦。”
江小艾愣了愣,缓了好一会儿在意识到段聿城说的小麻烦是什么,不由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又委屈地看向段聿城。
段聿城勾了勾唇角,恢复了平日里冷肃的神情,道:“我要下楼出席晚宴,你乖乖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
段聿城离开后不久,就有酒店客服送来了美味可口的晚餐。
回到了段聿城的身边,还有段聿城一如既往对她的态度,都让江小艾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她认认真真吃完晚餐后,励志决定,不能再这么继续做段聿城的累赘了。
而眼下,最能证明自己有价值的,就是段聿城下午交给他的那项任务。
要靠自己的力量,把他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完成!
斗志昂扬的江小艾,吃完晚餐后,就匆匆离开了酒店房间。
她去了酒店附近最近的一家药店,询问购买下午江临床头柜里的那种同款心脏病药。
同仁堂的老医生隔着厚厚的眼镜片,盯着江小艾的手机看了半天,最后道:“小姑娘,你要买这个药?这个药一年多前就已经停产了。”
江小艾有些失望,“是吗?那就是已经买不到了吗?”
老医生:“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们仓库里应该还有几盒。你想要我就拿给你。”
江小艾:“我要我要,谢谢!”
老医生磨蹭了大半天,终于还是摸出了一盒和江小艾手机里一模一样的药。
江小艾付了钱,才走出药房,就迫不及待开始翻看手里的药,并和自己手机里的药盒子进行对比。
一番仔细比对后,江小艾很快就发现了照片中药盒子和实际药店里买到的药品的不同处。
是条形码。
每种商品,在出厂的时候,都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条形码。
作为在超市长期打过工的江小艾,对这一点很清楚。
即便她手中现买的药,和手机里那个二十年前的药盒子有着巨大的时间跨度,可是,原则上来说,他们的条形码数字是一致的。
然而,实际情况是:两者相差甚远。
商品条形码,由国际物品编码协会统一制定标准,由代表国家的前缀码,以及厂商识别代码等一系列数字组成,是一串有规律可循的数字。
江小艾手中现买的那盒药,没有任何问题。
有问题的,是在江家拍到的那个药盒上的条形码。
【4573201991596】
不说别的,国产商品的前缀码,一律应该是69,为什么江家这个空药盒子的前前缀码,会是45?
江小艾独自在寒冷的夜中伫立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串看似是商品条形码的数字,很可能就是这个药盒子最大的秘密,也是江临将其视若珍宝的理由。
也就是说,这串数字,拥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可是……会是什么呢?
江小艾一边绞尽脑汁思忖着,一边朝着洲际酒店的方向回去。
用手中的门卡刷开酒店房门,却不料,房间里,居然还站着两个人。
套房外间的沙发上,正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辛泽,另一个,居然是当晚出现在江家的白铭豪。
两个男人的神情都挺凝重的,似乎是在商榷什么要紧的事情。
见到江小艾推门进来,两个人的神色都一松,显然是停下了刚刚的话题。
白铭豪从沙发上站起来,道:“那我就先走了,还劳烦你和段总说一声。”
辛泽:“我知道了,白先生慢走。”
白铭豪点了点头,紧接着就离开了套房,经过江小艾的时候,白铭豪还友好的对江小艾笑了笑。
送走了白铭豪,辛泽也没怎么搭理江小艾,径直又回到沙发上坐下,低头看着一沓资料。
江小艾一直不怎么喜欢段聿城的这个助理,认定此人腹黑狡诈,还经常故意整她。
而在那晚医院,经历了和辛泽的谈话,不,严格来说,是辛泽单方面对她的训斥后,江小艾和他之间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江小艾原本是想自顾自进卧室,两人谁也不打扰谁,可是在即将推门进卧室的瞬间,却又停住了。
江小艾盯着眼前的卧室门犹豫了片刻,随即突然果断转头,看向辛泽。
江小艾:“辛泽,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辛泽继续保持着看资料的姿势,漫不经心道:“江小姐请说。”
江小艾:“段聿城,为什么要我假扮成江家的女儿?”
无论是段聿城已经去世的母亲,还是段聿城要她在江家找的东西,又或是刚刚出现的白铭豪,这一切都是围绕着江家的。
而江小艾脑海里有一堆的疑惑,此刻又竭力想要弄清楚那个什么药盒子上数字的意义。
——而这一切的问题,都要从刚刚她开口问辛泽的那个问题谈起。
辛泽似乎并没有料到江小艾会突然谈及这个问题,他终于将视线从繁杂的资料上抬起,隔着一个走道,静默和江小艾对视。
他沉默许久就不开口,只是用这么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在江小艾都以为他不会告诉她时,辛泽突然开口了。
辛泽:“怎么,那天在医院教育了你两句,终于也开窍了,知道要关心关心我们段总了?”
江小艾站在那里,抿了抿唇,没有吭声,算是默认。
不知道为什么,辛泽觉得,在去过新西兰之后,江小艾这个小丫头身上的气质,正在发生一个微妙的转变。
这种变化非常小,以至于乍一眼看,这丫头似乎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傻白甜。
可是,如果仔细观察,比如说是现在,在这种安静的场合下,就能察觉出,这个丫头的变化。
是眼神吗?还是举止?
辛泽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但是事实就是:这个丫头身上的整体气质,在经历一种转变。
她原本漂亮俏丽的模样,正在潜移默化沉淀下来,蜕变出一层近乎是优雅的韵味。
辛泽暂时收敛了犀利的目光,缓声开口:“江临,为人狡猾奸诈,是一只非常难对付的老狐狸。”
江小艾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娓娓道来的感觉,忙竖耳聆听,“然后呢?”
辛泽突然话锋一转,问:“江小姐,你知道,段总现在在段家的处境吗?”
江小艾:“我知道,段宁德有两个孙子,段聿城是第二个,而且,段宁德好像不怎么喜欢段聿城。”
辛泽:“让我来说的更简单明了点:哪一天段宁德要是咽气了,他就会把名下所有财产都给到他的大孙子段聿怀,一分钱都不会给段总。”
江小艾张了张嘴,“段聿城……不是还是g-mart的环球总裁吗?”
辛泽嗤笑一声,“环球总裁算什么?总裁的任职都是由董事会股东大会决定的,那只是一个职位。说白了,段总现在就是个拿高薪的职业经理人,段宁德随时随地就能把他撤职。谁拥有公司股权,谁才是真正的老板,懂了么,江小艾?”
江小艾:“也就是说,段宁德要把自己所有的股权都给他的大孙子?”
辛泽点头,“到时候,段总即便依然任职总裁,那也就是给他哥哥打工的。”
江小艾眉头蹙起,沉默下来。
辛泽:“段总和段宁德关系本来就不好,上一次为了把你从闫家弄出来,还当面和他唱反调。而段总现在g-mart总裁一职,也不是段宁德给的,是段总自己争取到的,你明白我什么意思么?”
江小艾:“意思就是,只要段聿城稍不留神,段宁德就会把他从这个位置赶下去。”
辛泽点头,“g-mart这场高端峰会,有g-mart集团全球高层参与,也有很大一部分段氏财团的高层,这对段总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一个切入段氏财团的机会,但同时,对他来说,这场会议,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和挑战,明白了么?”
江小艾:“而我差点毁了这场会议。”
辛泽眉梢一挑,一脸“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江小艾:“那现在要怎么办?”
辛泽:“和段宁德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但是,现在还有一条捷径。”
江小艾:“什么?”
辛泽:“段氏财团,目前最大的股东就是段宁德,对外宣称,持有公司67%的股权。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实,那是假的。”
江小艾:“什么意思?”
辛泽:“二十多年前,股权变更的时候,段宁德将自己手中的一部分股权,给到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段誉京,而时至今日,段誉京的股权,依然没有转让给段宁德。虽然段宁德这些年来几次稀释股权,吸纳外资,但是,时至今日,段誉京的股份,依然在段氏财团,占有32%的股权。”
江小艾:“也就是说,段聿城的父亲,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辛泽:“没错。”
江小艾:“你刚刚说,段誉京的股权没有转让给段宁德,那么意思就是说,段聿城可以拿到这部分股权吗?段聿怀不是也是段誉京的儿子吗?”
辛泽:“段誉京去世前,曾经立下遗嘱,要将名下所有财产,给到他最爱的女人秋宁。秋宁并非是段誉京的原配妻子,而当年,秋宁拿着这份遗嘱和段誉京的持股书,销声匿迹了。”
江小艾消化了一下辛泽的话,道:“段誉京的遗产给了秋宁,而秋宁已经去世,也就是说,这笔遗产,就是段聿城的了?”
辛泽点头。
江小艾敏锐道:“那这个和江家有什么关系?江临是段聿城母亲的初恋,难道段聿城母亲将这些东西,交给了江临?!”
辛泽很想问一句:江小艾最近是不是吃什么补脑保健品了——怎么原先傻愣愣的人儿,现在居然思路能转这么快。
辛泽:“当年,秋宁生下段总不久之后,就回国找江临了,我们调查没错的话,遗嘱、持股书,这些现在应该都在江临手里。”
江小艾恍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可是,段聿城让我在江家找的,并不是什么纸质文件,他说是一样不大不小的物品啊?”
“看来段总也终于不把你当没断奶的孩子养在身边了,怎么,终于派你去做点事情了?”辛泽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继续道:“根据我们调查,当年,秋宁确实寄过一个快递给江临,是一个包裹。邮局记录的信息显示,那是生活用品,并不是文件。”
江小艾:“原来如此……”
辛泽总结道:“所以,现在对段总来说,只要能从江临手中拿回遗嘱和持股书,眼前的困顿就都迎刃而解了。但是江临老奸巨猾,很不好对付。在我们找到你之前,其实暗地里已经用了很多法子,都没有进展。段总会争取到g-mart总裁一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g-mart总部在z国s市,他只要做了这个总裁,就能名正言顺留在这里,接近江临,不被他怀疑。”
江小艾:“江临拿到遗嘱和持股书,难道都没有动作吗?如果他真的如你们说的老奸巨猾,他难道不会拿着这个卖给段宁德或者段聿城吗?还是说,江临到现在都不知道,秋宁寄给他的东西里,有这么大的玄机?”
辛泽双手抱于胸前,双眼微微眯起,唇角跟着勾起,意味深长看着江小艾,道:“江小艾,你是去了趟新西兰,脑袋被开过光了吗?怎么我以前就没有发现,你这么聪明?”
江小艾快速转动的大脑被辛泽这句话打了岔,她捏了捏放在身前的手,耷拉下脑袋,忏悔状,道:“那晚在医院,你说的很对。我不能老是这么混吃等死赖着段聿城,多少应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辛泽老怀堪慰,有种养了多年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辛酸。
他起身,点点头,道:“哎,也不指望你能做什么,只是有一点,以后懂事点,大气点,少给我惹麻烦就行。行了,我先走了。”
辛泽说完要离开,却被江小艾再次叫住。
江小艾:“哎,你别走啊!我还没问完呢!”
辛泽转头看她。
江小艾小心翼翼道:“你刚刚说,段聿城的母亲不是段誉京的妻子,所以,段聿城是私生子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段宁德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这个小孙子了。
辛泽冷冷瞟了一眼江小艾,突然觉得,那时候呆萌蠢的江小艾可挺可爱的,他淡淡落下一句“自己问你老公”,然后就飘出了房间。
江小艾和段聿城同睡一张床,抵达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距离。
江小艾触摸过段聿城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了解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全部。
可是,与此同时,对于段聿城的家世背景,过往经历,甚至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江小艾却知之甚少。
而今晚,辛泽的这番话,让江小艾第一次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段聿城。
原来,在人前,这个战无不胜的男人,在家族中,却如此不受待见,而他的未来,也正岌岌可危。
辛泽离开后,江小艾在房间里洗了个澡。因为没有拿换洗的衣服,江小艾直接就拿了段聿城一件衬衫当做睡衣,裹上身就钻被窝里了。
晚上11点多时,房间的门铃响了。
江小艾以为是段聿城回来了,忙下床去开门。
不料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唐沂。
唐沂视线一扫江小艾的穿着,居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她冲着江小艾友好一笑,道:“江小姐你好,段总在房间吗?”
她态度突如其来地大转变,让江小艾很不适应,她点了点头,道:“哦,他还没有回来。”
唐沂:“是吗?那打扰了。江小姐怀孕了是吧?那要注意身体了,天气冷,别感冒了,我先走了。”
说完,唐沂就再次冲江小艾露出一抹微笑,转身快步离开。
前天还在对她冷言相讽,怎么今晚突然就态度那么客气起来?
这个女人,变脸就跟眨眼睛似得,简直是切换自如。
还有,她怎么知道自己怀孕了?
江小艾顶着一脑门的莫名其妙,关上了房间门。
这天晚上,段聿城回房间的时候,江小艾已经在大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江小艾醒过来时,段聿城也已经不在床上。
她睡眼惺忪拉开卧室门的时候,发现段聿城正坐在外间书桌前,和一旁的辛泽低声交谈着什么。
江小艾身上只穿了一件段聿城的衬衫,见到辛泽在场,立马又要合上门。
段聿城却出声叫住她,“江小艾。”
江小艾将一颗脑袋探出了门缝,“啊?”
段聿城:“在房间里呆着,没什么事情,别乱跑出去,知道么?”
江小艾:“哦。”
段聿城:“再去睡会,一会有人会送早餐来。”
江小艾又哦了一声,紧接着,就乖乖关上了卧室门,没有再打扰段聿城工作。
辛泽:“今天行程比较轻松,会议内容大部分也由几个职业经理人来汇报,重点是今晚的结束答谢晚宴,听说段董事长可能会过来。”
段聿城将面前的笔记本合上,转而问:“新公寓那边,都收拾好了么?”
辛泽:“还有一点收尾工作,这两天忙着会议的事情,不过应该快了。”
段聿城:“今天晚上之前,要全部收拾好。”
辛泽:“好的,段总。”
段聿城:“去找两个造型师来,再把我昨天中午挑的的那套红色礼服带到这里来。”
段聿城昨天百忙中抽空,去了一趟商业街,在一家女装店挑了好几套女装。
辛泽猜到了这些衣服是段聿城专门给江小艾那小丫头买的,这也不是他头一回给江小艾买衣服。
可是,辛泽当时只当段聿城这次采购,是为了给他家老婆儿丰实即将准备待续地新公寓的衣柜的。
可现在听着他的口气……
辛泽心思一转,道:“段总,你该不会是想要江小姐出席今晚的晚宴吧……我刚刚说了,据可靠消息,段董事长今晚也很可能出席晚宴。”
潜台词是:你这又是找着哪门子的死啊喂!
段聿城却像是没听明白,继续道:“另外通知一下江家的人,让他们今晚也一起过来吧。”
辛泽终于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了,“段总,你该不会是想要对外公布你和江小姐的关系吧?”
辛泽看着段聿城不说话,居然一副默认的表情,忍不住道:“段总,峰会刚刚结束,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这个时候你公布这条消息,段董事长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这简直是太不明智了!
段聿城何尝又不知道,现在的时机并不好。
可是……
新西兰一行,段宁德显然对江小艾有着极大的兴趣;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权势滔天的闫家参与其中。
段聿城暂时不知道段宁德那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却明白,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段宁德都不可能同意他和江小艾在一起。
段宁德在这个时间点,突然来z国,看似是为了峰会的事,可若真的为了这件事,他有必要亲自跑一趟么?
所以,段聿城当机立断——他要赶在段宁德做出什么之前,前公布他和江小艾的恋情,也算是占个先机。
眼见着辛泽还在一旁鸡婆,段聿城冷声道:“要不然从今天开始,换我听你的?”
辛泽闭嘴了三秒,终究还是忍不住加了句,“要不然再等几天吧,白铭豪那边已经加快进展了,如果江临那边能搞定,那不是更稳妥么?”
段聿城却道:“我已经跟白铭豪联系过了,今天晚上之前,肯定能撬开江临的嘴。”
什么叫今晚之前就能撬开江临的嘴?
都这么多年了,他们没能找出江临一点破绽,现在就凭一个白铭豪,一天的时间,就能搞定了?
段聿城,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辛泽抽了口气,最后看了眼段聿城,认定此人已疯,然后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段聿城的房间,决定先去吃个早饭压压惊。
给刚走出电梯的汤婧和辛泽撞了个正着,眼见着辛泽一脸低气压,汤婧不由问:“怎么了?段总又炸毛了?”
辛泽:“炸毛?他是想上天了。”
说完,辛泽便一言不发,径直走过了汤婧,留下一脸莫名的汤婧。
在酒店吃早饭的时候,辛泽撞见了早就等候已久的唐沂。
唐沂端着餐盘,坐到了辛泽旁边。
那天虽然放了窃听器在段聿城的口袋里,但是那套西装段聿城已经换了,唐沂现在不得不从各方面,旁敲侧击获得更多的信息。
——
魚:大家新年快乐,看留言有妹子说我是因为期末考试所以更得慢,我想说……嗯,要是我还是能参加期末考试的年龄,那该多好啊23333
辛泽虽然态度中立,但是因为唐沂在工作中确实有一手,加上也确实能帮忙,所以对她态度还算不错。
唐沂本是想随便套套辛泽的话,却没料到了,收到了辛泽投出的一颗重磅炸弹。
辛助理被自己老板一番话气的不轻,整个人都笼罩在阴霾中。他脾气本就不怎么样,一张嘴犀利起来更是能气死人。
唐沂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懒得说。而今天唐沂居然在这个节骨眼还上来套话,辛泽便不再客气了。
“唐小姐,你就别再多费功夫了。没听过好马不吃回头草么?你在这里进进出出,以为别人把你当段总的女朋友,你就真是他女朋友了?”
唐沂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敛,却并没有当场翻脸,只是道:“还有一句话,叫事在人为,你难道没听过么?”
辛泽冷笑,“事在人为?过了今晚,全公司的人大概都会知道,你只是一个拼了命厚着脸皮往段总脸上贴的女人。”
唐沂:“什么意思?”
辛泽:“今天晚上,段总就会对外公布他和江小艾的婚姻状况了,到时候,你再这么恬不知耻赖在这里,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小/三了。所以,我劝你吃完这顿饭,就赶紧该去哪里就哪里吧,可别再像前两晚那样,在晚宴上孔雀开屏似得走秀了。”
唐沂脸色终于变了,“你说什么?leo要公布他们的关系?他疯了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让他不惜娶了这个女人,还要公布关系?!辛泽,leo胡闹,你也跟着犯蠢么?你知不知道公布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唐沂这番话说的模糊,可字里行间,却透露着她似乎对江小艾和段聿城的深层关系知道点什么。
辛泽不动声色道:“唐小姐果然手腕聊得,这才回来几天,这些事情倒是已经查得七七八八了。”
岳阳曾说过,江小艾和段聿城的关系,绝对不能被公开。
唐沂原本以为,起码还有点时间留给自己处理,没想到这时间却缩短到了不到一天。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沉声和辛泽道:“辛泽,你知道段董事长的态度的,leo这么做,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辛泽看着身旁女人冷肃的面孔,勾了勾嘴角,“有没有好处,都已经和你无关了,唐小姐,年纪轻轻就这么鸡婆可不好!”
说完,辛泽不再里唐沂,喝了一口咖啡,匆匆离开了酒店餐厅。
唐沂望着辛泽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唇,眉眼间多了一抹狠厉。
陶林青的做法虽然冒险,但是效果却相当。关于唐沂给段聿城和江小艾带来的隔阂,似乎在江小艾腹中这个“孩子”的出现后,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虽然段聿城依然没有开口和江小艾做过明确的解释,虽然对于江小艾腹中的孩子,段聿城也没有明确表态,可是,江小艾觉得,段聿城特地把她接到洲际酒店,住在他的房间里,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
魚:抱歉,今天一天在忙,贴晚了。这两天在做账,木有时间码字,今天少贴两章,憋吐槽我twt
在经历了几场风波后,此刻的江小艾,也终于醒悟过来。
她不再甘于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尤其是听了辛泽昨晚那番坦诚之言后,江小艾更加斗志满满,势必要给段聿城帮点忙。
根据昨晚辛泽的描述,江小艾觉得,她意外发现的心脏病药盒子,很可能和秋宁当年寄给江临的快递有关。
然而,即便是如此,光凭借一串数字,江小艾依然无法获得更多的线索。
在酒店房间大床上,江小艾又研究了许久这串神秘数字,在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后,江小艾决定,她要再回一趟江家寻找答案。
那时候,江小艾并不知道,作为男人的段聿城,为了他与她腹中的孩子,为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打算今晚就要对外公然宣布两人的关系。
而段聿城虽然早上曾经叮嘱过江小艾,不要乱跑。可江小艾却并没有联想到太多——毕竟,对于江小艾这个毛手毛脚闯祸的性格,段聿城几乎天天都在对她说着类似的话。
所以,这一天上午,在吃过酒店精心准备的早餐后,江小艾就背着包包,独自一个人出发,往江家去了。
她去的时候,多留了一个心眼,故意没有通知江临或者陶林青。
——或许江临和陶林青都不在家呢?这样的话,自己的行动就可以自由多了呢!
江小艾抵达江家时,江家别墅倒确实安安静静,不过却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傅叔正站在一辆轿车旁,似乎准备出门。
见到江小艾来了,傅叔道:“江小姐,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
江小艾笑了笑,看了眼别墅庭院,问:“家里没有人吗?”
傅叔:“今天家里的佣人都放假了,太太有事也出门了,不过,江先生在家呢。”
江小艾闻言,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哦了一声。
傅叔又和江小艾寒暄了几句,紧接着就也开着车,离开了。
江小艾自顾自推门进了别墅。
别墅一层并没有人,想来江临应该是在两层。偌大的别墅,所有的佣人突然都不在了,显得空落落的,格外冷清。
江小艾在别墅一楼稍微逗留了片刻,紧接着就上了二层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一边继续钻研那串数字,一边思考着,一会儿要如何才能设法从江临口中套出点有用的线索来。
大约是过了半个小时后,江小艾突然听到了楼下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江小艾走到窗口探头一看,却见江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正站在别墅铁门口,而他对面站着的人——
江小艾定神一看,居然是白铭豪!
昨晚才出现在段聿城套房,和辛泽低声商议的白铭豪,居然又一次出现在了江家。
他既然是在给段聿城做事,那么这次来,也是段聿城的意思?
江小艾思忖间,江临已经带着白铭豪进了别墅内,而楼梯上,很快也传来了脚步声。
就在江临和白铭豪上楼的十来秒里,江小艾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自己的卧室,并跑入了江临的书房,在上一次段聿城带她躲藏过的角落窗帘后,藏了起来。
她人刚刚站定在窗帘后,江临的声音已经响起。
“白先生,这边请吧!”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关门声,江临和白铭豪在书房的沙发上相对坐下了。
书房的窗帘是双层的,内层做成了密不透风的遮光布,是以江小艾此刻站在窗帘后,什么都看不到,一切只能靠一双耳朵去听。
白铭豪:“江先生今日是特地把府上的人都遣走了么?看来,是早就知道我回来,也要给我一个答案了。”
江临:“什么答案不答案,正好今天家里仆人休息放假罢了。”
白铭豪:“是么?那我就再多嘴,重复说一句。昨天下午,我约江先生出来,已经说明了,最晚今天中午十二点前,给我一个答案。不知道江先生,现在是什么打算?”
窗帘外传来了片刻沉默,紧接着,便是江临低沉的声音。
江临:“白生生昨天有句话,我没听太明白。什么叫做,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你母亲在哪里?”
白铭豪:“江先生这么聪明,有些事情,还需要我提醒么?”
江临冷哼一声,“明人不说暗话,这里没什么人,你但说无妨就是。”
白铭豪似乎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也对。许是时间太久了,有些事情,江先生已经忘记了。28年前,我的母亲秋宁与江先生相爱,两年后,江先生初次下海投资失败,不仅亏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到了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先生最爱的女人,居然突然离开了你,跟着另外一个那人远赴海外,从此下落不明。”
“在这之后,江先生很快就结识了望族之后,陶家的独生女陶林青,立刻和其结婚。有了陶家这座靠山,江先生很快就在生意场上重新站起来,并一举创立了九州百货,从此平步青云,摆脱了平困的生活。”
“然而,就在江先生和陶女士结婚后不久,也就是二十五年前,我的母亲,突然又回来了。她突然出现在江先生你面前。”
“当年为了尽快获得陶家的支持,尽快拢获陶女士的芳心,江先生没有少编织谎言吧?而此刻,我母亲的回来,却让你所有的谎言面临着被戳穿的境地。更重要的是,江先生曾三番五次在陶女士面前保证,自己之前从未有过恋爱史,而我母亲秋宁的出现,又该怎么解释呢?”
白铭豪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片刻,紧接着,道:“所以,江先生,你会怎么做呢?”
昨天晚上,经过和辛泽的一场谈话后,江小艾已然知道,秋宁就是段聿城的母亲,而白铭豪虽然并非是秋宁的儿子,可却基本是原封不动在扮演段聿城的角色,并真实地还原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
对于白铭豪刚刚说的这些,江小艾基本都已经悉知,并没有什么太多惊讶吃惊的地方。
然而,她却从白铭豪最后一句反问中,听出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江临这个时候道:“白先生,你说的这个故事,还真够精彩的。”
白铭豪笑了笑,“是啊,其实现实生活,有时候远比故事精彩得多。江先生,我很好奇呢,当年,面对我母亲三番五次的纠缠,又面对陶林青这样一位手腕强硬的太太,您到底是如何处理这场矛盾的呢?”
江临的声音越发生冷,“白先生既然消息如此灵通,这些事情,还需要我来说么?”
白铭豪:“据我查到的消息是,我的母亲当年收到了你的一笔好处费,然后就离开了z国,从此杳无音信。”
江临:“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疑惑么?”
白铭豪:“江先生也是生意人,你应该也明白,有些时候,我们看到听到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我们看到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幕后之人,希望我们看到的。”
江临:“什么意思?”
白铭豪:“江先生,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和我套虚实,有意思么?别的先不说,就算我母亲真的收了你的好处,离开了z国,那么为什么她没有回瑞士?难道她会就这么抛弃我?江先生,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个时候,我母亲已经生下我了吧?”
江临这次没有接话。
白铭豪继续道:“一个母亲,为什么会抛下自己的孩子,在之后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都不与孩子联系?是她不想联系,还是,她已经不可能再去联系?”
白铭豪这话,越说语气越是冷澈,最后一句虽然是问句,可口吻中却带着十足的笃定。
是啊,作为一个母亲,短暂的抛弃自己的孩子还情有可原,有什么理由,会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都不肯与之相见呢?
白铭豪是在暗示——秋宁,已经去世了。
秋宁去世,这一事早在白铭豪第一次来江家时,江小艾就从段聿城的嘴中证实了。
而白铭豪此刻暧昧地提起这一点,字里行间,却又带上了另一层意味。
而这一层意味,也让窗帘后的江小艾,浑身一个激灵。
江临沉默片刻后,将白铭豪没有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我杀了秋宁?白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么指控我,有证据么?诽谤杀人罪,这个罪名,可也不小。”
白铭豪:“江先生,你用不着拿这些东西来吓唬我,我们之间,也没还有走到这一步。你所谓的证据,我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关键,是要看江先生你配合不配合?”
先给你一记下马威,告诉你我手上有你的把柄,再放松口吻和你谈。
这一紧一松的谈判方式,简单,却有效。
眼见着江临不吭声,白铭豪终于娓娓道来,开始谈起他真正想要谈的事情。
白铭豪:“江先生,我们之间并不是死敌,谁都没有把谁置于死地的必要。我这次真正回国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二十多年前,我母亲回来找你时,曾经给你邮寄过一个快递包裹,我希望,江先生能把这个快递包裹,还给我。只要还给我,所有的事情,我们就都既往不咎。”
江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从没有收到过什么包裹。”
随着江临话音落下,书房落地西洋钟响了起来。
时间,已经是正午十二点。
眼见着终于绕到了正题,江小艾以为,白铭豪会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可熟料,听到钟声后,白铭豪居然起身了。
白铭豪:“我昨天过了,今天中午十二点前,想要听到江先生的答案。现在时间到了,江先生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就这样吧,打扰了,江先生。”
白铭豪话音落下后,房间里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不会吧,白铭豪特地来了一趟江家,言辞犀利,然后就这么放了两句嘴炮,就走了?
正在江小艾诧异时,她听到了窗帘外传来了另一阵脚步声。
白铭豪的声音跟着响起,“你要干什么?!”
他这话说的仓促而意外,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
接下来的半分钟里,江小艾听到了持续不断的男人沉闷的呼吸声、还有家具碰撞的声音。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发生了肢体冲突吗?
江小艾一颗心顿时高高挂起,她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白铭豪的声音逐渐消失,紧接着,是一阵沉默,脚步声,然后,江小艾听到了书房门打开的声音,还有另外一种窸窸窣窣的拖拽声。
那时候的江小艾,并没有料到,今天江家的仆人都休息放假,并不是巧合,而江临也早就制定了一个可怕的计划。
而老谋深算的江临,也没有料到,原本空无一人的江家,此刻还藏着另一个人。而他这场原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因为江小艾的入局,成了一盘死棋。
当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一直延续到了楼梯口,江小艾这才小心翼翼从窗帘后走出来。
书房已经空无一人,一切看上去如同平日里一样,没有任何异样。
江小艾蹑手蹑脚离开书房,顺着楼梯,跟着下楼。
别墅一层,依旧是空荡荡的,别墅正门也没有打开,江小艾朝厨房方向看了眼,发现别墅的后门此刻正打开着。
她猫着腰走到后门口,攀着门框朝外望去,却见一辆黑色奔驰g系列车,正停在别墅的后院,而一旁车库的大门正打开着,里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翻动声。
江小艾朝车子里看了眼,发现副驾驶座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看侧影,江小艾认出了,那人就是白铭豪。
江临,要带着白铭豪去哪里?
江小艾心中困惑重重,却敏锐的察觉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必然和二十多年前事情的前因后果有重要联系。
几乎是没怎么犹豫,江小艾就猫着腰跑到了那辆黑色奔驰轿车后,打开了后备箱的门,然后猫着腰,爬进去了。
后备箱的电子门刚刚合上的瞬间,车库里,江临走走了出来。
紧接着,江小艾听到了车后排门被打开,有什么东西被拿进了车子。
再接着,是车库门关上的声音。
大约五分钟后,黑色奔驰车就缓缓启动了。
虽然车子后备箱有玻璃窗,但是因为是躺着的缘故,江小艾并不能看清外头的情况,也不知道,车子开往何方。
但是,作为一个从小在s市土生土长的人,江小艾虽然并不能认全s市所有的大街小巷,可大概的方向感和位置感,还是有的。
所以,当时她也并没有刻意去在意这辆车到底开向何方。
一开始的时候,江小艾还竖耳聆听,想要听听白铭豪和江临之间,还会有什么对话。
可是,一路上,车子里却都非常沉默,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的声音。
摇摇晃晃的车子,七拐八绕,一时半会居然都没有停下。
江小艾蜷缩着身体,躺在后备箱,难受的不行。
她的包包和手机都留在了江家她的房间里,是以,她也无法知道车子具体的行驶时间。
可饶是如此,当车子最后终于停下时,江小艾也有足够的把握,他们至少开了两个小时以上的车。
两个小时的车程可不短,江临到底带着白铭豪到了什么地方?
车子停下后,江小艾又在车后备箱里等了会,一直到车子里不再有动静,四周也安静下来,她这才爬起来,探出了一颗脑袋来看。
车内,已经空无一人,江小艾攀着车后座的椅背,看到了奔驰车的遥控车钥匙,还遗留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横板上。
——江临连车子都没有锁。
紧接着,江小艾视线一转,落到了窗外。
s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消失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厂房。
此刻,车子正停在厂房中央的庭院里,放眼望去,车子四面环绕的都是厂房,唯一一侧有一个口子,留出了一道破破烂烂的铁门。
厂房外墙的涂料经历风水雨打,已经发黄掉色,铺着石子的庭院里,堆放了不少发黄生锈的废旧钢材。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江小艾被眼前所见惊呆了,她怎么都没有料到,江临会带着白铭豪,来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江小艾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车外传来。
隔着厂房布满污渍的玻璃窗,江小艾在其中一间厂房里,看到了江临的身影。
她做了个深呼吸,从车后备箱里偷偷溜了出来,又猫着腰,来到了江临所在厂房的门口处。
江小艾探头,朝厂房里瞄去。
一股铁锈机械油的味道,扑面而来,厂房里堆放着不少机械设备,因为常年无人问津,地上和设备上都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而就在靠墙放置的两排机械中间,此刻正有两个人。
那张破旧的铁架子椅子上坐着的,是白铭豪,另一个站在一旁的,是江临。
江小艾在看清两人的模样时,一声惊呼差点从嘴中溢出。她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
——白铭豪耷拉着脑袋,面对江小艾的方向坐着,他的白色衬衫上,有一片染红的血迹,嘴角也有些破裂,他双目半张着,神情苍白,似乎正在很努力的呼吸!
而站在一旁的江临,正在往他身上系绳子,将他牢牢困在了那铁架椅子上!
虽然江临和白铭豪再江家书房就似乎发生了冲突,可是江小艾有再丰富的想象力,都没有料到,此刻眼前看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幕!
江临这是在绑架白铭豪?!
不仅是绑架,更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实质性伤害!
光天化日下,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江临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就在江小艾为眼前所见震惊不已时,一直歪着脑袋的白铭豪开口说话了。
“嗯……想不到……江先生是这样的人。你似乎对绑架这种事很在行?呵,看来,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吧……”
白铭豪的声音一改之前的铿锵有力,转而变得绵软无力,他似乎已经无法大声说话,如果不是身上绑着的绳子,感觉整个人就要扑倒在地上。
江临扎完了绳子,站在白铭豪面前,冷声道:“白先生说的不错,这种事情,我还真的挺在行的。二十多年前,你的母亲也就是死在这里。”
一语激起惊雷,江临的潜台词中,已经承认了,他和当年秋宁的死真的有关系!
在江小艾震惊的同时,白铭豪心里也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杀人可是大罪,江临这个老狐狸,之前口风那么紧,甚至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认识秋宁,而此刻,却大方的将他杀了秋宁一事都告诉白铭豪。
——这就意味着,江临很可能已经对他白铭豪起了杀意。
白铭豪思绪一边快速转动,他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却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白铭豪:“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当年,就是你杀了她?”
江临:“当年我经商失败,那个女人居然就这么跟着别人跑了。跑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回来,还想破坏我的婚姻。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江临口吻冷厉,丝毫没有平日里和煦的模样,让人听着就有些阴森森的。
白铭豪:“她为什么和别人跑了?你问过她么?”
江临:“有什么好问的,男人好/色,女人爱钱,还需要解释么?”
白铭豪:“那个包裹……我说过的,她……曾经寄给你过一个包裹的,你难道——”
江临打断白铭豪断断续续的呻/吟,“是啊,没错,她确实给我寄过一个包裹,你这么费尽心机,威逼利诱,其实也就是为了那个包裹吧?”
白铭豪:“你既然收到了包裹,就该知道,她当年,并不是贪财,才和那个男人跑了……”
江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确实啊,有哪个女人,跟别的男人跑了,还会寄一张1000万的现金支票回来呢?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了,等我收到那个包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白铭豪:“你……你居然真的杀了她!”
江临冷笑,“她以为,有这1000万,就能和我重新开始了?一双被别的男人穿过的破鞋,我江临没兴趣!怎么,白先生,你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她包裹里的钱吧?不好意思,这笔钱,我都已经花光了,一分钱都没有了!”
白铭豪:“1000万?当年我母亲寄给你的,远不值这个数字!”
白铭豪这句话说完,江临突然陷入了沉默。
他站在白铭豪面前,居高临下,开始来回走动,视线不断审视着面前年轻狼狈的男人。
江临:“所以,白先生这句话的意思,是包裹里还有什么?”
白铭豪:“你既然收到了,不是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么?”
江临停下脚步,他弓起后背,俯身看着面前的人,压着低沉的嗓子,冷声道:“当年,那个女人寄给我的包裹里,除了一张现金支票,还有一样东西。”
江临顿了顿,沉声道:“一个心脏病的空药盒。”
听到这句话,厂房门口的江小艾心中一个激灵!
果然,那个药盒子有问题!
江临再次站直了身体,道:“既然是和1000万的支票一起给我的,那这药盒子自然有它的门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弄懂,这个药盒子到底有什么玄机。现在正好白先生出现了,看来,我也可以解惑了。”
白铭豪:“我不知道。”
江临冷笑一声,“不知道?白铭豪,你真的是秋宁的儿子么?真的是我江临的种么?即便是,那你做了这么多,也是图一个财字。现在药盒子在我手上,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咱们一起合作,如何?”
白铭豪:“一起合作,江先生这个架势,可不像是对待合伙人的态度。”
江临突然从上衣的皮夹克里,摸出了一把刀子来,他一边把玩着那把小型折叠军刀,一边慢条斯理道:“你既然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就也不用我多费唇舌了,说,那个药盒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铭豪:“我说了,我不知道。”
江临:“看来,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嗯?!”
伴随着江临话音落下,白铭豪的身体在铁椅子上猛地一个绷紧,而江临手中那把军刀,已经扎进了白铭豪的大腿!
别说江小艾,就连白铭豪都没有料到,江临居然真的这么敢玩,说动手就动手!
白铭豪疼的抽了一口气,同时猛然抬头看面前的男人,“江临,你疯了么!”
江临一手握着军刀,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怕白铭豪冷汗涔涔的脸颊,“你不是很厉害么?在我书房还拿那个女人的死威胁我呢!怎么,这才多久的功夫,就怂了?”
白铭豪痛的直抽气,匆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临:“做什么?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威胁我江临的!你这是自己找死!”
江临一边说着,一边一把将插在白铭豪腿上的军刀拔了出来!
白铭豪闷哼一声,裤腿上立刻出现了一大片深色痕迹。
江临紧接着粗鲁地捏起白铭豪的头发,又将刀子抵到了白铭豪的脖子上!
白铭豪:“江临,你最好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杀人灭口,你也要锒铛入狱,啊——”
江临手中的刀子轻轻一动,就割破了白铭豪脖颈上一层皮肉。
江临:“白先生现在还有心思关心我未来的处境?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你自己!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那个该死的药盒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铭豪喘息,“我要是知道,我也不会来找你!我真的不知道!”
江临:“是么?既然如此,那么你也没有什么价值了。没有价值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用——你,就陪着你所谓的母亲,一起去死吧!”
死亡的气息直扼咽喉,而江临的眼神,比脖子上的军刀还要冷彻几分。
白铭豪知道,这个老家伙,是真的要杀了自己了。
要紧关头,白铭豪忍不住大嚎:“你连你的亲儿子也杀?!”
江临:“我的儿子?你以为你一句验dna就能框住我?先不说你是不是我江临的儿子,就算是,又如何?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随时会威胁到我的炸弹。与其等着你爆炸,不如我先了结了你!”
两人只见的谈话,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江小艾蹲在厂房门外,攀在锈迹斑斑铁门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江小艾很清楚的明白,此刻,如果她不站出来做点什么,那个白铭豪很可能,真的就这么要死了!
危急关头,江小艾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好的点子,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捡起了脚下一小石头,又一把砸在了身后不远处的奔驰轿车上。
石子砸击车身的声音,在这安静废弃厂房内,足以传递到江临的耳中。
江临举到半空的刀子微微一顿,随着声音,猛然回头,一双阴鸷的目光里瞬间添了一抹警惕!
江小艾丢完石子,环顾四周,发现另外几个厂房的铁门都关着,根本没什么地方躲。
而江临走出厂房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危急关头,没有办法,江小艾只好快速跑到了厂房外角落堆起的一堆废铁后。
她刚刚在废铁堆后蹲下,江临就走了出来。
隔着废铁间的缝隙,江小艾大概看清了江临的模样。
他右手手里捏着一把折叠军刀,视线正警惕的在四周打量,目光凶悍无比。
江小艾一颗心随着江临的脚步,疯狂跳动着。
江临先是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奔驰车,车内,车底下都看了一遍,紧接着又绕着车子走了一圈,查看了整个院落。
江小艾所在的位置,是个非常逼仄狭小的空间,也只有女性和孩子勉强能躲进去,是以江临将这个地方错过了。
他看了一圈没有人后,大概为了谨慎起见,又走到了厂房入口的大铁门前,开始动手拉铁门,想把打开的铁门关上。
或许是年代久远的原因,铁门的轮子已经锈死在轨道上,是以重新拉上,似乎并不容易。江临站在铁门门口,似乎是卯足了劲在和其斗争。
原来,今天江家所有仆人都休息,并非是巧合。江临应该早就对白铭豪有了杀意,他这一趟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信心十足。
——这也就是意味着,如果江小艾今天不能出手救白铭豪,那么,他就死定了。
想到这里,躲在废铁堆后的将狭隘,突然就豁出去了。她一咬牙,趁着江临背对着厂房关门之际,猫着腰,灵活的又钻进了白铭豪所在的那间厂房里。
白铭豪趁着江临不在,此刻正在做最后的挣扎。可无论他怎么在椅子上动弹,都无法挣脱身上被捆着的绳子。
江小艾的突然出现,让白铭豪诧异极了,同时他的眼眸中也出现了一丝希望。
在白铭豪身旁不远处,有一个黑色旅行袋,应该是江临带来的。
旅行袋的拉链拉开着,江小艾看到一把小型水果刀就放在最上面。
她连忙拿起那把刀子,蹲在了白铭豪面前,割破了他脚上的绳子。
白铭豪:“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铭豪腿上的血这个时候已经顺着裤管子留下来,江小艾割绳子的时候,摸了一手的鲜血。
湿漉漉黏腻的感觉刺激的江小艾头皮一阵阵发麻。
而她来不及回答白铭豪,就听到江临的脚步声已经在朝这边靠近!
江小艾将刀子一把塞到了白铭豪被在身后的手中,匆声道:“我在车子里等你!”
来不及说更多的话,江小艾就转身就跑!
厂房只有一个出口,此刻江小艾出去,势必和江临撞上,眼看着江临走进厂房,江小艾情急之下,只好匆匆躲到了一台大型机械后!
白铭豪此刻的肾上腺素也是一路飙升,捏着的刀子瞬间被手心的汗水染湿。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在江临进来前,割开了手腕上的绳子,又并拢了双腿,不让他看出绳子已经被割开。
江临再次回到白铭豪面前,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他彻底失去了耐心,他皱着眉不耐烦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白铭豪一边艰难的喘息,一边动了动嘴。
这倒也不是他装虚弱,他被江临扎了麻药,又被捅了两刀,一只手还是处于脱臼的状态,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眼看着白铭豪似乎要说什么,江临目光一亮,忙凑上前,去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白铭豪:“秋宁当年离开你,跟着那个男人走,是为了给你筹钱东山再起。那个包裹里,就是她从那个男人那里骗来的财产。一千万的现金支票外,还有一笔更可观的财富,那个药盒子……”
白铭豪断断续续说着话,余光却一直紧紧盯着江小艾藏匿的方向。
江临躬身听着白铭豪的叙述时,江小艾一溜烟就跑出了厂房,为了不发出噪音,江小艾甚至脱了自己脚下的鞋子。
虽然有了江小艾,但她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子,根本不是江临的对手。再者说,江临这个老狐狸丧心病狂,即便江小艾是自己女儿,也不一定会放过。
所以,白铭豪清晰的知道——他逃离的机会,只有一次!
他一边用话语吸引着江临的注意力,一边不动声色挣脱了手上和脚上的绳子。
然后,在听到外头车子开门声的瞬间,赶在江临之前,白铭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那只没有手上的腿,朝着江临的下体猛然抬起膝盖!
江临闷哼一声,弓起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猛然暴起的白铭豪撞得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白铭豪不敢犹豫,不顾一切救跑出了厂房!
江小艾已经爬上车子的驾驶座,并成功发动了奔驰车。
白铭豪上车,关上车门,大喊:“快开车!”
江小艾根本没有学过驾照,对驾驶车辆没有任何经验。听到白铭豪的话,她只能去用常识踩脚下的踏板。
可是两个踏板来回踩到了低,车子居然依然不动。
江小艾急道:“怎么不动啊?!不是发动了吗?!”
白铭豪转头一看,忙将档位从p调整到了d。紧接着,在江小艾的胡乱踩踏下,车子就飞速冲了出去!
江小艾吓得惊叫了一声,白铭豪连忙抬手扶住方向盘,打了一个急转弯,避免车子撞上了厂房。
眼看着江临已经走出厂房,白铭豪盯着前档玻璃,道:“就这么踩着油门,别松!”
奔驰suv高速行驶,冲向了那扇刚刚被江临拉上的铁门。
在江小艾的尖叫声中,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后,车子撞开了铁门,开了出去!
车子行驶上了一条小路,小路没有铺水泥或者柏油,是原始的土路,中间的杂草冒的有半个人高,唯有两侧留下两条泥土的痕迹,证明这是一条偶尔有车轮进过的路。
四周到处都是荒芜的田野,放眼望去,居然看不到什么建筑物。
眼看着已经离开那个厂房,江小艾松了口气,道:“我不会开车,换你来开吧!”
白铭豪坐在副驾驶座,表情痛苦,“我右腿受伤了,右手也脱臼了。没事,你开的很好,脚下左边是刹车,右边是油门,扶好方向盘,没事,就和碰碰车一样开。”
危急关头,江小艾别无他法,听到白铭豪这么说,只能硬着头破将车子往前开了。
白铭豪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打开手机,却发现这鬼地方,手机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而就在他低头研究手机的片刻,伴随着一声江小艾的惊叫声,车子剧烈晃动!
——奔驰车的左前轮掉到了路边的沟沟里,整个车子失去平衡,紧张之下,江小艾根本顾不上踩刹车,直接让车子冲进了田野中!
这事倒真的不能怪江小艾。
别说是她这种第一次摸方向盘的新手,这么窄的路,就算是让一个老司机来,也不一定能平安无事开出去。
因为前两天那场雨,泥地里的泥土黏腻潮湿,积了不少水。车子开进去容易,要出来就难了。
江小艾几次将油门踩到底,发现车子只是在原地打滑,根本不前进。
这里距离厂房距离不到一公里,近的很,江临很可能站在厂房外就能看到他们。
眼看着车子不能用了,白铭豪当机立断,让江小艾立刻下车,两人徒步朝着前方走去。
在白铭豪眼里,s市是一国际化大都市,这样一座城市,即便有郊区区域,那也应该有人口分布。
所以,即便是从那辆救命车上下来后,白铭豪还是很乐观的,觉得只要走上一段路,就能遇见人。
事情似乎确实如他料想的这样,在由江小艾搀扶着经过一片泥地后,他们看到了一片宅基地。
然而,等白铭豪和江小艾真的到那片宅基地面前时,却发现,那居然是一片被废弃的待拆迁房。
江小艾一连看了好几处房子,里头都是空无一人。
眼看着白铭豪的血越流越多,而周围也没什么人影,江小艾还是决定,带着白铭豪先隐蔽在这处待拆迁房里。
江小艾查看了几处房子,最后成功推开了一处一层平方的门。
房子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弥漫着一股霉味。不算太大的平房内,出乎意料的,堆了不少东西。
有捆的整整齐齐的纸箱板,有大量被踩扁的塑料瓶,以及其他杂物。
如果不是平房一侧还摆放着几件破旧的家具,这小平房像是一个废品回收站似得。
江小艾扶着白铭豪,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她看着还在从白铭豪腿上涓涓流出的鲜血,道:“我马上给你止血!”
江小艾撕了自己的外套,简单给白铭豪身上两处伤口做了包扎。虽然手法粗糙,但到底还是止住了一直在往外冒的血。
做完这些后,江小艾依然没有放下警惕,她朝外头望了一眼,道:“江临不会再追过来吧?”
白铭豪:“这里这么多空房子,他一时半会找不到我们。况且小平房门锁没坏,唯一的玻璃窗外还有防盗铝合金,他就算找到了我们,我们也有准备。”
江小艾点点头,这才在白铭豪旁边一把破椅子上坐下来。
坐下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出了一层汗,四肢都麻木酸痛。
白铭豪再次拿出手机,皱眉看了眼,道:“手机没有信号。给我半小时让我休息一下吧,一会我们就离开。谢谢你,江小姐,今天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
江小艾牵了牵嘴角,算是回应。
白铭豪:“江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小艾:“说来话长,我今天也是碰巧到江家,想调查一下药盒子的事情。”
白铭豪微微诧异,“你是说,江临说的那个药盒子?你居然知道?!”
江小艾:“我也是昨天才意外发现这东西的,本来还怀疑找错东西了,没想到真的另有玄机。那什么,刚刚你和江临说的,是真的吗?段聿城的母亲,真的是被江临杀的?”
白铭豪:“你知道秋宁女士是leo的母亲?看来leo很信任你,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好。关于秋宁女士的死……leo也不知情。这只是我这段时间调查江临的一个猜测,我其实也没有把握,不过今天这么看来,人真的是他杀的了。既然你知道药盒子的事情,那就好办了,到时候回市区想办法从江家找到就行。”
江小艾:“你和段聿城关系很好吗?刚刚在那种状况下,你都没有出卖他。”
白铭豪笑了笑,“我和leo关系一般吧,只是他是景悦的朋友,所以也算是我的朋友吧。”
江小艾想起见过两面的那个美女,哦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突然,小平房外头,传来了一阵汽车引擎声!
白铭豪和江小艾皆是身体一震,目光刷刷刷就落到了平房窗外!
怎么回事?
江临已经追过来了吗?!
白铭豪一把拉起江小艾,猫着腰藏到了纸板后,并和江小艾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汽车的引擎声停下了,紧接着,就是一阵难熬而漫长的沉默。
一直到这个时候,江小艾的心态相对还是比较乐观的。
白铭豪说得对,这片宅基地这么多房子呢,江临就算是摸到这里,也不可能这么巧就找到了这间小平房里。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了她和白铭豪的意料。
伴随着一阵撞击声,平房唯一的一扇玻璃窗被人从外头砸碎了。
紧接着,一双手就隔着铝合金防盗窗伸了进来,那只手上,拿着一个塑料瓶,稍微倾斜,就有透明色的液体,不断流入了小平房里。
三五秒的功夫,那慢慢一瓶的塑料瓶就被倒空,透明色的液体顺着地板一点点流到了白铭豪和江小艾的脚下,白铭豪正欲抬手触碰那液体,鼻间便率先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面色遽变,沉声道:“不好!”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根燃烧着的火柴,被那只手从窗外丢进了房间。
那微弱的火光触碰到地板上那滩四处蔓延的水渍,顷刻前间掀起一阵红光!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没有什么让忍反应的时间,等江小艾和白铭豪地上那滩水是汽油的时候,火柴已经将大火送到了所有汽油蔓延过的地方!
而与此同时,窗外那只手也再一次伸进来,连续将几个打开了瓶盖、装满汽油的塑料瓶往平房里扔。
即便白铭豪试图竭力阻止,但是依然还是有一个瓶子,落到了他们身旁那对纸板上。
地上的火苗****到纸板上滴落的汽油,一拥而上,轰的一声,烧成了一座小山!
白铭豪快速脱下自己的西装,将其递给江小艾,示意她捂住嘴鼻,并冒着大火,往平房唯一的那扇门走去。
他快速打开了锁扣,却发现,门依然打不开!
有人从外面,将门锁住了!
白铭豪咒骂一声,又跑到窗旁,试图破坏铝合金防盗窗,可那防盗窗安装的如此牢固,他又没有工具,根本不可能推开!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平房里已经被滚滚浓烟填满。
即便是用衣服捂着嘴,可是每一次呼吸,江小艾都能感受到,有大量的烟灰进入嗓子口,火辣辣的刺痛着。
她冒着火跑到了白铭豪身旁,在白铭豪试图踹开那扇木门之际,探头朝玻璃窗外看去。
隔着不断朝外涌的浓烟,江小艾隐约看到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平房外不远处。而一个人影正在车旁。
那个人,正是江临!
江小艾曾经经历过一场火灾,比任何人都明白,大火的恐怖之处。在这么下去,只要三五分钟的时间,她和白铭豪就因为浓烟而窒息而死,甚至都不需要等着被活活烧死。
眼看着到了生死关头之际,江小艾也不顾了那么多了,她冲着窗外,大声呼唤。
“爸爸,救救我们啊!爸爸,是我,我是小艾!我还在里面,你开开门,救救我们爸爸!”
江小艾的声音,成功吸引了江临的注意力。他猛然转过头,看向冒着浓烟的平房。
然而,这个中年男人,却只是将视线和防盗窗后那双急迫的目光对视了三秒,紧接着,就绷紧着脸颊,一言不发上了车,扬长而去了。
眼睁睁看着车子驶离的时候,江小艾真的有些难以置信!
在江临眼里,她江小艾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眼看着亲生女儿被困火场,这个男人,居然还能如此决然狠心的离开!
汽车的引擎声越来越小,江小艾声嘶力竭的呼救声也渐渐停下,而白铭豪踹门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微弱起来。
随着火势的加剧,平房里的温度也急剧上身,浓烈的黑烟熏得屋内两个人咳嗽声此起彼伏。
江小艾一边捂着嘴,忍受着肺部缺氧的痛苦,一边顺着墙壁,缓缓倒下了。
死亡对身体带来的痛苦,远比想象中要剧烈,不过好在,这个过程并不太长。
意识模糊间,江小艾脑海里不由回想起了在孤儿院时的那场火灾。
那时候,主楼的火那么大,连着消防员,都放弃了对她的施救,而那个人,明明只比自己大了几岁,却一个人冲进火场,愣是把自己拖了出来。
舍身救命之情,对于人与人之间,这世上没有比这个更深的羁绊了吧?
可是结果呢?几年不见的功夫,她和那个人,已经分道扬镳,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成为了即便是再次相见,都如此陌生的人。
还有他……
还有那个男人。
她和他兜兜转转,最后却深陷一个情字。此刻,她为了他,命在旦夕,可是,他却在距离她那么远的地方,甚至对这一切都不为所知。
即便是在她死后,他会伤心痛苦,那又如何?
那时候,她早就已经一命呜呼。
在濒临死亡的时刻,江小艾的内心,无比的平静,也无比的悲凉。二十年来的阅历和经历,在这一瞬间,沉淀出了她对这个世界更深一个层次的思考与领悟。
而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江小艾闭上了眼,平静的等待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意识朦胧间,她依稀听到了车子的引擎声,还有男人急促的叫声。
平房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烈烈浓烟中,江小艾看不清他是谁。
沉重的身体突然一轻,她被人抱了起来。
“小艾,小艾……”
“听得到我的声音么?小艾,你醒醒,小艾!”
“少爷,您的胳膊受伤了!快包扎一下吧!”
“滚开!云拾,快,快去拿水来!”
“小艾,睁开眼睛,别睡过去,听到了没有!”
凌乱的声音,冲撞进自己的耳朵,又钻入游丝一般的意识中。
我死了吗?
是谁在呼唤我?
鼻间刺激的烟味似乎淡了不少,还多了另一种味道呢!
那股味道,淡淡的,香香的,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
那是——
江小艾缓缓睁开了眼……
浓烟大火,嘈杂的脚步声,四处走动的人影。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男人的脸。
他正嘴对嘴,薄唇贴着她的唇,往她肺中输送氧气。
他眉宇紧锁,目光黑沉,那漂亮的黑色瞳孔深处,沉敛,却又那么惶恐不安,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那双眼睛,多么的熟悉,就如同当年,孤儿院里,那个男孩来救自己时,一模一样。
看到怀里的人睁开了双眼,男人紧张惶恐的眼眸并没有松懈,他捧起她的脸,沉声呼唤她,“小艾,能说话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江小艾活过的二十年的轨迹里,她曾经两次遇险,濒临死亡。
而每一次,都是同一个人,奋不顾身,将她从死神手中拉回来。
这个男人,多年前,曾是她最好的朋友和玩伴,给予了她童年无数慰藉。
这个男人,不到半个月前,还对她冷眼相待,无论她如何尝试,始终不肯与自己相认,而此刻,他却这样急切和焦急地牵挂着她的安危。
他是江小艾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他的名字,是即便被抹去记忆,她都无法忘却的烙印。
泪水冲开了眼角黑色的污渍,江小艾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了这个男人的脸颊,在他的怀中,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闫律……”
*
当晚七点。
洲际酒店客房层。
汤婧匆匆走入段聿城的客房。
原本堆满各种资料文件的客房,随着g-mart高端峰会的即将落幕,也已经被收拾干净整齐。
套房外间的窗边,此刻立着一个模特模型架,上面正展示着一件红色的定制礼服,在一旁的柜子上,还放了几个首饰盒,和一双同样是大红色的高跟鞋。
汤婧视线垂涎地从礼服上收回,落到了一旁坐在书桌后的男人身上。
汤婧:“段总,晚宴已经开始了,董事长也马上就要到了,您要不先下去吧?”
段聿城坐在书桌后,眉头紧锁,“她人呢?”
今天一整天,江小艾都不知所踪。一开始段聿城等人都以为,小丫头是因为待在酒店房间无聊,出去哪里打酱油了,也没有当回事。
然而,谁曾想到,江小艾这瓶酱油,居然打了整整一天还没回来……
汤婧:“江小姐手机还是无人接听状态,目前,还是没有找到人。段总别担心,天都黑了,江小姐玩的差不多,应该自己也就快回来了。”
这时候,又一个职业经理人顺着没有关上的套房门,匆匆走了进来,道:“段总,董事长已经到了,正在找您,您先下去吧!”
汤婧闻言,抽了口气,忙帮腔道:“是啊是啊,段总,江小姐的事情您交给我,我一定帮你找到人!您先下去吧!”
三催四请下,段聿城才捏着自己的手机,沉默着跟着一行人,匆匆往楼下晚宴现场去了。
今晚,是g-mart全球高端峰会的答谢晚宴,今晚晚宴一结束,明天前来参加会议的高层们就要各自打道回府了。
结束晚宴属于非正式晚宴,内容也比较轻松,除了要由段聿城颁发一个奖项外,就没什么其他要紧的事情了。
不过,即便再不重要,段聿城这个老总,总还是要到场斡旋,尤其是在段宁德都远道而来的情况下。
打了这么多通电话,发了这么多条短信,江小艾都没有回应。
明明说好了,今天不要乱跑,这丫头却还是又溜出去了。
段聿城心中恼火江小艾的同时,却也忍不住又有些忧心忡忡。
小丫头,该不会又出什么事情了吧?
段聿城虽然担心着,却也不可能真的撇下洲际这边的晚宴出去找人,便只能怀揣着重重心事,赴宴去了。
晚上八点半,晚宴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宴厅外的门厅一角。
唐沂穿着一套黑色套装,手提一个包包,目光冷冷从身后热闹的宴厅收回。
在她面前,站着一个身穿运动服的年轻男人,那正是自己的弟弟,唐元。
唐沂:“有什么收获吗?”
唐元:“我去了趟江小艾小时候住的孤儿院,从一个老阿姨口中得知,江小艾是三岁时进入孤儿院的,今年确实刚刚满20岁,这确实和江家那边提供的女儿年龄对不上。”
唐沂:“江家人不可能连自己女儿几岁了都弄不出清楚。绝对错不了,那丫头,根本不是江家的女儿!”
唐元:“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段聿城就是最大的帮凶,当初就是他的人告知江家,江小艾是他们失落在外的父母。姐,你想今晚就拆穿这件事?可如果有段聿城的帮助,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毕竟咱们现在也是空口无凭,要是做dna,那也得需要时间。”
唐沂冷笑,“空口当然就无凭,我这边自然有十足的证据。”
唐元:“那江小艾假怀孕的事情呢?你也要今天告诉段聿城?”
唐沂:“如果在欺瞒江家这件事上,段聿城和江小艾是一伙的,那么光拆穿这件事,虽然能让江小艾失去江家这座靠山,可她和段聿城之间,依然不会间隙。只有把假怀孕的事情捅出来,才能戳到段聿城的痛处。”
唐元皱眉,“可是姐,你不是说,假怀孕的事情,很可能是陶林青的主意吗?和江小艾并没有关系。”
唐沂再次冷笑,眼中一片狡诈的算计,“你以为,陶林青在知道那丫头不是她亲女儿后,还会担这个担子么?”
唐元蹙眉,正要接话,却意外看到,不远处酒店大厅,几个人影一闪而过。
唐元:“嗯?那女人不是江小艾么?”
唐沂忙探头一看,果然,江小艾和几个人,正匆匆往酒店大厅电梯的方向走。
唐沂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来了也好,这么精彩的戏,没有主角在场怎么行?唐元,你去看看他们去了几楼,发个消息告诉我一声,然后就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唐元:“姐,我在这里等你吧,你回来这么久,我们都没有一次好好吃个饭,今晚结束了,要不去我住的那里吧?”
唐沂满心牵挂着一会计划的事情,听到自己弟弟说这些,眉头轻轻一蹙,然等她抬眸迎上唐元满心期待的目光后,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了。
唐沂:“你去酒店大厅等我吧。”
唐元闻言,嘴角终于洋溢起一抹笑容,露出点年轻人应有的朝气蓬勃,用力点点头!
他转头刚刚要走,就又被唐沂叫住。
唐沂从包包中拿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唐元,放缓了口吻,道:“楼下有超市,去买点菜和吃的,一会回去,我做宵夜给你吃。”
唐元闻言,嘴角的笑容更盛,道:“哎,好的姐!楼下超市多贵,我去外头超市买!”
说完,他就兴冲冲跑了。
唐沂望着自己弟弟远去的身影,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紧接着,她就转身,抬高了下巴,再次走入了宴厅。
大约是过了半小时后,唐沂径直走到了段聿城身旁,等着他与另一个男人交流完毕后,这才优雅地走到他面前。
唐沂容貌出众,身材曼妙,谈吐得体,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都是男人喜欢的模样。
可是,这一套,也只对男人管用。
陶林青一眼就看出这个女人不是善茬,而汤婧虽然没有陶林青的阅历和眼力,但作为女人,也同样对唐沂有着排斥心理。
男人经常不理解心机/biao是什么意思,更看不穿有些女人的矫揉造作。可是女人往往凭借直觉,就能洞察秋毫,而且往往这种直觉,非常准。
所以,站在段聿城身旁的汤婧一看到唐沂出现,就开启了防御模式。
汤婧:“唐小姐,辛泽没有和你说吗?这里已经没有你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唐沂皮厚三尺,方寸不乱,依然端出男人人见人爱,女人见人人翻白眼的笑容,道:“我正打算要走了,特地过来,是听说,你们已经找了江小姐一下午了吧?刚刚我看到,江小姐好像从酒店大厅进来了。”
汤婧闻言,忙道:“真的?”
唐沂:“我刚刚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她和几个男人上了电梯,错不了。”
汤婧心里翻了个白眼。
果然,这个女人不可能安什么好心。
段聿城果然注意到了她别有心机的措辞,沉声道:“什么男人?”
唐沂摇头:“我不知道,我特意留意了一下,电梯应该是去了七层,然后就过来找你了。”
汤婧:“应该是盛少京吧?他和江小姐关系不是挺好吗?”
唐沂摇头:“应该不是他,leo,你要不要去看看情况?”
段聿城抬手就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了汤婧,一言不发就匆匆往宴厅外走。
洲际七楼,也是客房,可并不是段聿城套房所在的楼层,江小艾去那一层做什么?
汤婧皱眉看了眼唐沂,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和几个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后,就匆匆跟着也离开了宴厅。
段聿城此刻倒不是真的在意唐沂说的男人,他是真的有点担心江小艾,所以急着就出来找人了。
电梯抵达七层后,段聿城一边拨通江小艾的电话,一边准备一间间房门敲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到了七楼走廊上的一处。
——几个人高马大的外籍男子,正站在一间客房的门口,而其中,还有一个黑发男子。
段聿城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不久前刚刚在新西兰见过的,闫律庄园里的那个仆人!
看到云拾,段聿城脑袋里嗡一下就响了。
云拾在这里,是不是代表闫律也在这里?
那么,江小艾是不是今天一整天,都和闫律在一起?!
没有一个男人不介怀曾经和自己的女人有过瓜葛的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手笔阔绰,直接将居住的价值上亿的庄园,落在了自己的女人名下。
即便闫律在江小艾面前,表现冷漠,但是同为男人,段聿城怎么会看不出来,闫律对江小艾的情愫?
而这样一个和江小艾暧昧的男人的出现,加上江小艾一整天失去踪迹。
这两件事撞在一起,足以让段聿城心中燃起点点火苗。
段聿城放下手机,沉着脸,大步走向那间房间的房门。
还没有抬起头,云拾就感受到了一股冷冽的气场一点点逼近自己。
他抬眸一看,便见段聿城黑着一张锅底似得脸,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正在往这里走。
云拾端出绅士(得意)的笑容,冲着段聿城道:“啊,是段先生啊,好久不见了!”
段聿城站定在他面前,冷声道:“江小艾在房间里?”
云拾绅士(得意)的笑容越发明显了些,“啊,你说江小姐啊,是啊,她正和我们少爷在房间里呢!”
段聿城眼角跳了跳,懒得和云拾废话,转身就去踢门!
“江小艾!”
一旁的两位职业保镖见状,忙冒着英文上前交涉阻拦。
云拾好整以暇看着暴跳如雷的段聿城,假惺惺道:“哎呀段总,您这是做什么!我们少爷和江小姐现在正在里面休息呢!”
伴随着段聿城粗暴的踢门声,那扇紧闭的客房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闫律平静地站在门后,看着门外气焰嚣张的男人,淡淡道:“段先生,好久不见。”
段聿城本就难看的脸色,在看到闫律身上穿着的浴袍后,越发凶煞起来。
他紧了紧腮帮子,如暴怒的野兽,就要冲进房间!身后的两个保镖,却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他进一步的暴力行动。
而就在段聿城怒不可遏要冲进闫律房间的时候,又有一桩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闫律所在的,是一间酒店的标准客房,洗手间的位置,就在客房进门走廊的一侧。
而此刻,那扇原本关着的浴室移门,突然被人从里头推开。
紧接着,伴随着一股氤氲的水汽,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闫律,你有多余的衣服能借我穿一下吗?我——”
江小艾话说一半,抬眸,视线越过闫律的背影,落到了门口的段聿城身上。
她蹙眉的表情顿时僵住,眼中一抹诧异稍纵即逝。
她的长发披在肩头,看着应该是刚刚洗过。
她身上正裹着一件酒店的白色浴袍,宽大的浴袍裹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以及一双赤/裸的脚和脚踝。
白色浴袍和闫律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属于同款。
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分别穿着浴袍,都是刚刚洗完澡的模样。
任是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浮想翩翩。
更何况,这个男人是江小艾亲口承认的青梅竹马,还对江小艾抱着非分之想!
段聿城这辈子没有过这么愤怒的时刻,他感觉全身血液都顺着血管流到了头顶,几乎要冲破体内。
然而,人越是到愤怒的极点,反而会表现的越平静,除了冰冷阴鸷的目光,段聿城周身的气场收敛的几乎无形无影。
在原地呆了两三秒的江小艾,从段聿城刮过她身体的锐利目光中,立刻明白了什么。
她马上解释道:“段聿城,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段聿城:“我想的怎么样?”
江小艾一时语塞了。
段聿城冰凉凉的声音继续着,“我不是说了,今天要你待在房间不要乱跑么?”
江小艾:“我——”
段聿城:“房间里是没有衣服还是浴室,你要跑到这里来洗澡?”
江小艾:“段聿城,你真的误会了,你听我解——”
段聿城凉凉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咆哮,“误会什么?!你当我瞎了么?!还是把我段聿城当傻子了?!”
他高分贝的咆哮,以及目光中骤然凝聚的怒火,吓得江小艾浑身一颤,狠狠抽了一口冷气!
站在门口的闫律,这个时候开口了,“段先生今晚应该很忙吧,楼下这么多人等着你,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话,恕不奉陪。”
呯!
段聿城抬手,猛然抓住了门框,阻止了闫律将客房门合上的动作。
他冷冽的视线逼向面前的男人,“闫律,我似乎告诉过你,江小艾是我的合法妻子!”
闫律:“是合法妻子,还是你段聿城利用的工具?”
段聿城黑眸骤然一紧,抬手就去拎闫律的衣领子!
身旁的保镖大惊,连着一旁兴冲冲看戏的云拾,都面色大变,“少爷!”
闫律任由保镖将段聿城拉开,表情至始至终都很平静,“结婚了又如何?一张白纸而已,更何况,那张纸根本不作数。你们领证的时候,小艾都没有到合法结婚的年龄。”
段聿城:“所以呢?闫少爷这番话的意思,是要跟我抢女人了?”
闫律:“我要是想和你抢小艾,你以为,就凭你,是我的对手?”
他表情已久淡定从容,说出来的话,却倨傲至极。
段聿城:“你再说一遍,嗯?有本事你再说一遍闫律!”
作为男人的尊严受到挑衅,段聿城再次情绪激烈起来,要和闫律动手。
江小艾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连忙上前来,拦在了段聿城和闫律中间。
江小艾看着闫律,焦急道:“对不起闫律,段聿城他误会了,我会和他解释清楚的。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说完,江小艾最后歉疚地看了眼闫律,转身拉着段聿城的胳膊就要走。
保镖松手的瞬间,段聿城险些就再次朝闫律动起拳头。
江小艾:“段聿城,不要!”
她挡不住段聿城歇斯底里的怒火,只能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女主柔,男主刚。刚能克柔,柔却亦能攻克刚。
所有和男人硬碰硬的女人,都是蠢女人,驯服一个男人,有时候只需要利用女性与生俱来的柔情似水。
好比在这个时候,江小艾这个看似无奈之举的拥抱,却成功让一头怒火中天的野兽平息下了怒火。
段聿城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粗重的呼吸,紧接着,一言不发,任由着江小艾,牵着他的手,离开了现场。
上一次,你也是这样,不顾一切,跟着这个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小艾,你明明就在我的眼前,明明就把我放在心头,可是你的目光,又一次次在追寻着谁?
在你一次次跟着他转身离去的时候,你可曾有一点想过我?
云拾眼看两人远去的背影,心里着急,忙对闫律道:“少爷,你不追吗?!”
闫律收敛了心中的落寞,也收回了落在江小艾背影上的视线,淡淡道:“段宁德来了么?”
云拾:“来了,已经在楼下宴厅了。不是少爷,段聿城今晚就准备宣布和江小姐的关系了,你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了,你——”
闫律打断他的话,道:“段宁德既然来了,怕是就要在今晚开始行动了。段聿城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不放心她,云拾,让人下楼递份帖,一会我下去看看。”
说完,闫律就转身,关门,进了客房里。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你既然不放心他,你既然都说了有能力把她抢过来,那你干啥不去做呢!为啥还要给他人未雨绸缪啊少爷!
操碎了心的云拾,叹息连连,无奈之下,只好默默往楼下去了。
另一边,江小艾拉着段聿城的手,跟他两人搭乘电梯,往楼上段聿城的套房去了。
在电梯里,他们遇见了正往上来的汤婧。
汤婧打量了一眼江小艾的造型,又看了一眼满脸低气压的段聿城,很自觉的禁声,站在电梯角落,做起了灰尘,竭尽全力,将自己的存在感稀释到最低水平。
江小艾站在段聿城身旁,看着他黑沉沉的脸,眉心不由一点点蹙起来。
下午的火灾,真的是惊心动魄,要不是闫律突然出现,江小艾估计此刻也就成了一副人体骨骼了。
江小艾被救出来后,就昏昏沉沉的,等她真的醒过来,自己已经躺在s市市中心的一家医院病房里。
她本人倒是没什么大碍,可是白铭豪,在身中两刀后,又在火场这么一折腾,直接就因为急性呼吸衰竭以及多项病因,送进了抢救室。
眼看着白铭豪一时半会不可能出院,江小艾想着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告知段聿城的,于是就和闫律说了一声,打算先回一趟洲际酒店。
谁知云拾在旁边听了,抢着说闫律在s市落塌的酒店就是洲际酒店,于是就带着江小艾一起回来了。
经历了下午那场风波,江小艾鞋子没了,身上都是烟灰,整个人已经从清纯美少女退化成连乞丐都嫌弃的杀马特造型。
江小艾怕段聿城看到她这个造型会担心她,于是便提出,要在闫律房间洗个澡,并很客气的让也冲进了平房内的闫律先洗。
然而,她怎么都没有料到,段聿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闫律的房间门口。
她和闫律这么个造型出现在段聿城面前,他会误会,也是情有可原。
回到段聿城的房间后,段聿城二话不说,就对江小艾道:“把衣服换上!”
江小艾:“段聿城,你先别生气,你先听我解释,我和闫律——”
段聿城:“我不想听什么解释,我让你把衣服换上,江小艾!”
时间已经是将近九点,楼下的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
段聿城虽然心中还憋着火气,可到底还有理智,知道现下最要紧的是做什么。
江小艾转头看了眼那套红色定制礼服。
那裙子漂亮极了,质地纯正,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江小艾:“为什么要我换这个?你要做什么段聿城?”
她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段聿城可能要带她下楼参加晚宴。
段聿城:“我让你换你就换,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江小艾:“你先告诉我为什么。”
和江小艾在一起这么久,小丫头哪一次不是对段聿城的话言听计从?即便是心里不愿意,她也会撅着个嘴点头答应。
这是江小艾第一次,在段聿城面前,表现出性格中强硬的一面,也是江小艾在恢复记忆后,自我原始性格的一种复苏。
可是,段聿城却不会这么认为。
段聿城盯着江小艾,冷声道:“怎么?是嫌我给你买的衣服不好看?要回去穿闫律的衣服?”
江小艾面露为难,“段聿城,这个和闫律有什么关系。你是要带我下楼参加晚宴是不是?”
段聿城:“是又如何?”
江小艾:“你不能这么做。”
段聿城:“是我不能,还是你根本不想?”
江小艾:“段聿城,你爷——”
段聿城一把捏起江小艾的下巴,阻断了江小艾接下来要说的话,他近距离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顿道:“我叫你换,你就给我换!是我帮你换,还是你自己来?!”
一旁站着的汤婧,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走也不是站着不是,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目光不知道往哪里按,只能从天花板扫到地板,又从地板看到自己的指甲盖。
江小艾和段聿城冷邃的目光对视了片刻,紧接着,还是败下了阵来。
当然,如果那个时候江小艾知道,段聿城今晚不仅要带她出席晚宴,更是要做严肃声明,甚至请了不少媒体人,来公布两人关系的话,那她宁肯现在和段聿城吵翻了,也不可能跟着他下楼的。
——辛泽昨晚说的话江小艾可没忘记,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破坏了这场对段聿城来说至关重要的会议中的任何一个环节。
在段聿城的坚持下,江小艾没有再反抗,她从模特身上褪下了那件漂亮的红色礼服,然后和汤婧进了卧室。
就在江小艾在套房里换衣服的时候,楼下宴厅外的门厅一角。
唐沂在“好心”同时段聿城江小艾回到酒店后,又找到了同在一个宴厅的江临和陶林青,并费了好一番说辞,让两人从宴厅出来。
陶林青在放出闺女怀孕的大招后,自知这个女人已经掀不出什么浪,本是不想搭理她,可却还是被她一句话带了出来。
陶林青:“有什么话就快说,什么叫做你知道我们小艾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小艾有什么秘密了?”
唐沂微笑,“江夫人别急,我们慢慢说。听说,你们的女儿,是在21年前,被人从医院抱走了是吧?还真是不幸呢!”
陶林青:“再不幸现在也幸福了。小姑娘,你是怎么回事?还不死心还是怎么的?你管你和段聿城有过什么过往,现在他都已经和我们小艾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你是非要撞破头你才善罢甘休是伐?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唐沂:“江夫人,我今晚找你和江先生,不是想谈我和leo之间的事。我要说的,是你们的女儿。”
陶林青皱眉,不耐烦地正要说什么,被唐沂打断。
唐沂:“失踪多年的女儿,突然自己跑出来了,江先生,江夫人,你们就没有怀疑过什么么?”
陶林青:“怎么?你要挑唆什么?”
唐沂:“江夫人很自信,是因为那份dna亲子证明吧?江夫人,江先生,你们想一想,江小艾性格上,哪一点和两位像了?”
唐沂说着,从包包里抽出一张复印件,“这是江小艾在之前超市打工的健康证复印件,上面显明确显示,江小艾现在刚刚过完20岁生日,和你们的女儿,相差了几乎整整两岁。”
陶林青:“就凭一**康证能说明什么?小姑娘,别再兴风作浪各种作妖了,我可没空陪你玩!”
陶林青翻了个白眼,就要走人,一旁一直沉默的江临,却沉着脸看着唐沂,道:“你敢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不止就这么一点证据吧?”
唐沂微笑,“江先生说的自然是。我第一次察觉不对,是因为江小艾曾经亲口说出过自己的年龄,而她说出来的年龄,和你们的女儿实际年龄并不一致。”
唐沂:“当然,如同江夫人说的,光凭借这一点,确实不能妄下什么定论,可是——”
唐沂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目光一转,落到了一旁。
门厅一角,摆放着一圈沙发,随着唐沂目光扫过去,沙发上的一个女孩,站了起来。
那女孩身材高挑匀称,穿着风衣,长发披肩,画着淡淡的妆容,乍一眼看过去,便是一位内外兼修的女孩。
女孩起身,冲着唐沂这边三个人微微躬身,紧接着就面带微笑,朝着他们三个走去。
陶林青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时,表情就变了。
那个女孩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甚至是走路的姿势……
随着她不断的走近,陶林青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痕迹。
紧接着,一股奇妙而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
在陶林青魂不守舍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女孩再次礼貌地躬身,大方开口:“你好。”
近距离看到女孩的容貌,江临和陶林青脸上,都添了一层震惊和恍惚。
陶林青张了张嘴,问:“你是——”
女孩:“江夫人你好,我叫vivi。”
有些事情,不需要什么太多的佐证,眼前见过后,内心的直觉就是最准确的答案。
唐沂满意地看着江临和陶林青的表情,明白这对夫妻依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江先生,江夫人,血缘这个东西,是偏不了人的。虽然没有dna鉴定,但是有些东西,远比dna更有说服力,不是么?”
紧接着,唐沂就慢条斯理,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这位vivi小姐,才是你们真正的女儿!”
陶林青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
vivi:“我从小就生活在美国,由一对美国夫妇养大。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养父母就很坦白地告诉我,我曾经是一伙拐卖儿童犯罪集团里的被拐女婴。后来那个犯罪团伙被剿灭,政府有关部门公开呼吁社会家庭认领被解救出来的孩子,于是我就到了我养父母的家庭中。再后来,我长大一点后,萌生了找到亲生父母的想法,于是就去一家专门从事寻找亲生父母的慈善机构,留下了自己的dna样本。这儿多年过去了,我自己都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还会有转机。”
当年,虽然江家竭尽全力,寻找被人从医院抱走的女儿,可是确实,他们并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可能被人带出国,贩卖至遥远的太平洋彼岸。
那么,这个女孩……
vivi看着同样神情紧张严肃的江家夫妇,笑了笑,道:“江先生,江夫人,不要紧张。这件事情还没有正式确定,我这次来z国,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要单纯的试试,能不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别的企图。”
江临:“当年拐骗你的罪犯,你知道叫什么么?”
vivi闻言,目光恍惚了一下,她思考了片刻,道:“我记得,其中有个主谋,是z国人,他叫……杨一峰?”
陶林青面前遽变,“杨一峰?!那是我们家曾经的司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江小艾刚刚做完nda,确定是江家的女儿,陶林青这兴奋劲儿都还没过呢,这会子又冒出来一个女儿。
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为了找这个女儿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儿,这会子可好,一下子冒出来俩!
vivi把该说的话说完后,并没有多停留,她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江临,道:“江先生,江夫人,今晚不太方便,也冒昧打扰了。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进一步再联系。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告辞不打扰了。”
说完,她再次躬身,然后就转身匆匆走了。
随着vivi的离开,陶林青的大脑彻底混乱了。
因为江小艾的率先出现,她本能地拒绝承认,这个vivi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这个女孩的容貌、气质,还有她带着陶林青莫名的熟悉感,却又那么强烈,根本不容她忽视。
陶林青喃喃自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艾明明就做过亲子鉴定啊!如果这个女孩是我的女儿,那是说,那份dna搞错了?可是……”
即便和江临正面临离婚的境地,可这种时候,陶林青还是不由自主,将困惑地视线投递到了自己的丈夫身上。
江临至始至终沉着一张脸。
他回忆了一下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首先,江小艾的出现,是由段聿城主导的。
当时江临就怀疑过:段聿城和自己从无往来,怎么突然做起了这种媒人?
后来两人的婚事曝光后,江临才慢慢放下怀疑。
可是现在细细想来,一切确实很突兀。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白铭豪的莫名出现,也是在江小艾成为自己女儿后。
而白铭豪首次出现在江家的那一晚,恰好,段聿城也在。
这是巧合?
还是说,从头到尾,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如果江小艾不是他的女儿,那么,她就是段聿城的一枚棋子了?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想起同样出现在现场的江小艾,又想起昨天下午在江家“打扫”卫生的江小艾……
江临脑海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酒店大厅,电梯里,下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段聿城和江小艾!
唐沂视线略过朝这边走来的两人,转而对陶林青道:“江夫人,如果不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自己上去求证,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不过,我想,其实不用再多说什么,江夫人应该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至少,我看江先生,好像已经明白了。”
说完,唐沂收敛了笑容,目光再次冷冷扫过往这边来的江小艾和段聿城,然后就扭头走了。
她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到了门厅的一处角落,默默看着事态的发展。
顺着唐沂的视线,当看到江小艾穿着漂亮的礼服出现时,江临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居然还活着?!
今天下午,江临驱车近三个小时,抵达江小艾后来所看到的那片厂房。
那个位置,位于s市与b市的交界,原本住的居民早就在多年前纷纷搬迁,是一片荒废多年的区域。
在一把火点燃了平房后,江临料定不会有人过来,开着车就扬长而去。
他折回在厂房收拾善后没多久,就接到了g-mart的电话,要求他务必出席今晚的晚宴,然后,江临就又火急火燎驾车回到了s市市区。
虽然江小艾的出现实属意外,但是,即便是自己女儿,为了隐瞒秘密,江临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杀人灭口。
江临以为,再一次接触到江小艾,不是看到她的遗体,就是听到她的死讯,而且应该是好几天后。
可他怎么都没有料到,就在这么短短几个小时后,那个在平房窗口苦苦哀求他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活蹦乱跳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这是怎么回事?
她和白铭豪没有死么?!
江小艾的出现,让江临瞬间如临大敌,因为这就意味着他隐藏多年的秘密,很可能将被公布于众——即便过去多年,可杀人藏尸,依旧是大罪!
不仅如此,他还即将背负对白铭豪和江小艾的各项罪名!
思绪转到这里,江临没等江小艾发现他,就扭头匆匆朝着另一个方向疾步离开了。
与此同时,已经走到门厅口的段聿城,接到了辛泽的电话。
他示意汤婧先回宴厅,又让江小艾在原地稍等,自己则走到了一旁,接电话去了。
段聿城:“有白铭豪消息了么?”
辛泽:“我找到白铭豪了,他正在医院!”
段聿城:“医院?他怎么去了医院?”
辛泽话语匆匆,道:“不知道,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伤势不轻,已经经过两轮抢救了。现在因为失血过多昏迷着。”
段聿城当下皱起了眉头,“什么?!他不是去找江临了么?”
辛泽:“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刚刚我进重症监护室看他的时候,他清醒了一会儿,和我说了几个字——江家,心脏病药盒。说完他就又昏迷了。段总,我估计这个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段聿城:“江临和陶林青现在应该都还在宴会现场,你先去江家看看情况,查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辛泽:“好,我马上去!”
原本,针对江临的搜查盘问,都进行的很缓慢,段聿城也一直在暗处,从未惊动过江临。
但是今天,他却要求白铭豪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尽快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方面,这么多年了,对江临进行了这么多的调查工作,始终毫无进展;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段聿城现在急于公开和江小艾的关系,他迫切需要有力的筹码,去对抗来自段宁德可能带来的施压。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这么一剂猛药下去,反应会这么大。
白铭豪再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如今人被送进了icu,段聿城心中也有些焦虑。
是意外,还是江临做了什么?
如果是后者,那么江临已经胆大包天到如此境地了么?
段聿城在这边思虑重重的和辛泽通话,另一边,陶林青已经迈着果断的步伐,走到了落单了的江小艾面前。
江小艾此刻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见到陶林青过来了,她挤出一抹微笑,“妈,你也在这里啊!”
陶林青沉着一张脸,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江小艾的表情,“都一个月了,叫妈还叫的这么拗口别扭呢,是没习惯,还是心里有鬼啊?”
她一句有意无意的试探,却恰好戳中了江小艾的心头。
原本就对陶林青心怀愧疚,加上那时候的江小艾道行还没有那么高,无法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滴水不漏,于是,在听到陶林青这句话后,她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下。
而这一抹表情,被陶林青丝毫不漏地捕捉到了。
之前,面对江小艾这样的表情,陶林青自然而然理解成了自己女儿对新环境新身份的不适应,可是,在今晚见到了vivi,听了唐沂说的那番话后,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陶林青眼底一沉,看着江小艾的目光冷下来,“你不是我女儿,是不是?”
江小艾张了张嘴,“我……”
江小艾没有明确回答,但她的一系列反应,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陶林青红唇一抿,下巴一扬,抬手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
啪!
一阵清脆的声响,将江小艾的脑袋,打的偏到了一旁!
陶林青目光凶悍,盯着江小艾,“死丫头,亏我把你当了一个月的女儿,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冒牌货!”
她说着,还要动手,可那只举到半空的手,却被人大力一把抓住!
陶林青横眉竖目,猛然转头,便见段聿城站在她身后。
陶林青心中的火气一点点上来,她手不能打了,嘴却不肯停,“死丫头,居然敢假扮我的女儿!骗吃骗喝很开心是么?我就说我陶林青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闷包子闺女!段聿城,你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她根本不是我陶林青的女儿,她就是个不要脸的欺诈犯!”
段聿城拉住还要跃跃欲试打人的陶林青,一把将她甩到了一边。
短短几日,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踵而至,一样没有解决,又冒出来一样。
江小艾的身份会穿帮,段聿城也想过,可是他却没想到,是在这个节骨眼。
他眉头轻轻一蹙,站在了江小艾面前,对着陶林青沉声道:“公众场合,江夫人注意你的言行。”
陶林青:“注意什么注意!段聿城,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么?这个女人,是个骗子,她根本不是我们江家的女儿!”
她说着,还要伸手去拉段聿城身后的江小艾。
段聿城:“是与不是,不是凭你一个人一张嘴在这里说。你要是再敢碰她一下,别怪我翻脸。”
段聿城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可仅仅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就发挥了惊人的效果,也成功震慑住了正火气窜头的陶林青。
一直到这个时候,陶林青才领悟了自己丈夫早就明白的一个重要关键。
——这死丫头根本不是江家的女儿,这件事,段聿城知道吗?
陶林青敢对江小艾大吼大叫,甚至大打出手,可是对段聿城,她绝对没有这个胆子。
即便意识到段聿城很可能也参与其中欺骗江家,即便她很可能有理有据,可是她不敢。
因为活了四十余年的陶林青,比谁都明白,这个世界,不是有理的人说了算,而是有权有势的人说了算。
两三秒的片刻功夫,陶林青的大脑已经高速旋转一圈,条理清晰地分析完了利弊。
于是,她话锋一转,指着段聿城身后的江小艾嚷嚷:“段总啊,你怎么就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呢!你还护着这个死丫头呢,她真的是骗子,就连她怀孕的事情,也是让我一起骗你的!”
段聿城瞳孔一缩,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你说什么?!”
陶林青:“那天这丫头看到你那个前女友,她就心急了,说什么不惜一切手段也要留出你,所以就哭着求我,要和合起伙来骗你,说有了你的孩子,想要用这个法子留住你的心!”
生死乃是大事。尤其对名门望族来说,一个生命的诞生,是多么重要。
别的先不说,就说单纯作为一个男人的段聿城,虽然嘴上对这个孩子不怎么提,可他不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这么急着公布和江小艾的关系,想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么?
而如果被发现,这只是一场骗局,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陶林青当时会冒着这么大的险跟段聿城扯谎,是眼看着自己闺女要被人骑头上了,当晚段聿城又对江小艾大发雷霆,所以才出此下策的无奈之举。
而如今,尽然知道了自己这个丫头根本不是自己闺女,陶林青还有什么理由替她担这么大的责任?
所以,她三言两语,就将脏水往江小艾身上泼。
反正是无凭无据的东西,大家全凭一张嘴各说其词。
果然,这一句话说完后,别说江小艾,连着段聿城的脸色,也是大变。
江小艾站在一旁,张了张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你说什么?我没有怀孕?可是,你不是说——”
陶林青:“还说什么说!还有什么好说的!段总啊,今天晚上g-mart有活动,我也不好在这里多说什么,反正你知道这丫头是骗子就行!今晚我先不打扰,但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丫头!”
陶林青见好就收,留下这么一句敲山震虎的话,就冷哼一声,继江临之后,匆匆离开了洲际酒店。
江小艾一脸的空白,得知怀孕尚且让她措手不及,也如今,却又被告知,自己其实没有怀孕。
一直到段聿城转过头来沉着脸看她,江小艾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
江小艾:“段聿城,我没有骗你。那天在江家,是她告诉我我怀孕了的,还让我用验孕棒验过,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怀孕段聿城!”
那一晚,得知江小艾怀孕,段聿城抱着她,彻夜未眠。
此后,他殚精竭虑,最后孤注一掷。
就在此刻,宴厅的主持人已经准备好了窜词,二十多位媒体人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段聿城一会带着江小艾进入宴厅,宣布两人已婚的事实。
就在此刻,白铭豪为了尽早获悉江临手中股份的藏匿处,躺在重症监护室,性命垂危。
而也是在此刻,段聿城获悉,原来,江小艾根本没有怀孕。
不是说,她没有怀孕,就不宣布两人的关系了。只是为了这个孩子,做了那么多努力,最后却被告知这样的事情……
段聿城也是人,那一瞬间,听着江小艾语无伦次的解释,他心中,更多的是无力、疲惫、失望。
然而,即便是如此,段聿城对江小艾这点信心还是有的,也明白这可能是陶林青急着撇清关系乱泼的脏水。
事情都已经在推进了,也不可能到此收手,段聿城疲惫地叹了口气,打断了江小艾的解释,“好了,别说了。”
汤婧这个时候匆匆又跑过来,“段总,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了!”
躲在暗处的唐沂,隐约听到这番话,顿时心跳到了嗓子眼。
揭穿假怀孕的事实,告知江家她并不是真正的亲生女儿……
唐沂作为一个女人,就手头拥有的资源,能做到的,想得到去做的,都做了。
而现在,一切就看段聿城了。
段聿城,事到如今,你还会带着她走进这个富丽堂皇的宴厅吗?
你还要坚持公布你们的关系吗?
在唐沂紧张忐忑的目光中,段聿城一把拉起了江小艾的手,走向了宴厅的方向。
他的脸色明明那么的难看,可是却依然要牵手带她走进宴厅。
那一瞬间,唐沂的心,死灰一片。
她站在暗处,目光直勾勾盯着两人的背影,神情惨淡,又有些落寞。
然而很快,她的目光中又倏地聚拢了一股戾气。
岳阳曾经明确向唐沂传达过段宁德的旨意:如果拆不散段聿城和江小艾,甚至让他们两人的关系公布于众,那么,她唐沂存在的价值也就没有了。
弱肉强食的世界,从来都是如此残忍。
而对于唐沂来说,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不折手段!
眼看着段聿城和江小艾进入宴厅,唐沂从昏暗处走了出来。表情冰冷。
江小艾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被段聿城拉进了宴厅。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晚宴活动。
而她和段聿城手牵手的出现,几乎是瞬间就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江小艾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件展览品,那些穿着体面、气质出众的男女们,纷纷将研判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似乎非要从她身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段聿城拉着她,一直朝宴厅最里侧一个舞台走去。在即将抵达舞台的时候,江小艾看到了一个人。
——段宁德。
他正和闫律站在一起,似乎在低声交流着什么。
江小艾的出现,让两人的视线纷纷落到了这边。
闫律换上了一件亚麻色衬衫,配了一条同色西裤。衣服的颜色并不出挑,款式也最是简约,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就是让人有种想要多看一眼的冲动。
而此刻,江小艾并没有闲暇功夫起欣赏闫律出众的气质和仪容。
她的心思,全落在了一旁的段宁德身上。
段聿城要让江小艾换装的时候,江小艾就隐约察觉出了他的目的。
当然,她只想到段聿城会带她来参加宴会,也算是公开两人的身份,并没有料到,段聿城还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然而,她却没有料到,连段宁德居然也在场!
江小艾想都没有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一把将自己的手从段聿城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然而,察觉到她意图的段聿城,却突然捏紧了她的手,不给她这个机会。
江小艾眉头轻轻一蹙,转头看向段聿城。
段聿城站定下来,视线从闫律处收回,垂眸看着一脸不安的江小艾,冷冷道:“怎么,怕你的青梅竹马误会你,连我的手都不敢牵了?”
从刚刚开始,段聿城就一直在闫律的问题上纠缠不休。
江小艾倍感心累,“不是,段聿城,我和闫律真的没有什么!”
段聿城没有理会江小艾的解释,道:“就站在这里,谁叫你都不能乱跑,明白么?”
江小艾:“你想做什么?”
段聿城却一字不肯解释,盯着江小艾再次重复:“明白么?”
江小艾抿了抿唇,在段聿城压迫性十足的目光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站在舞台旁的汤婧见段聿城过来了,连忙给一旁早已恭候多时的主持人一个眼神。
主持人上台,做了一段串词,就宣布今晚晚宴最后一个环节——接下来将由g-mart总裁亲自颁发几个奖项,以褒奖在过去一年里,全球范围内,表现优异的几家g-mart分店。
段聿城上台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废话,拿着一张卡片,言简意赅地开始宣布获奖门店。
陆陆续续开始有获奖的门店代表上台,早就准备待续的礼仪小姐们捧着奖杯和鲜花,依次上台。
段聿城将奖杯和鲜花,一个个送到了获奖人手中。
场下的掌声也开始此起彼伏,在音乐声中,整个氛围都相当的好。
江小艾独自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像是误入皇宫的灰姑娘,有点局促不安。
在段聿城颁奖期间,她的视线不由再次转向了不远处站着的段宁德和闫律。
段宁德似乎对江小艾和她的出现并不感兴趣,他是接受自己了吗?还是说,根本没有把她当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江小艾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微妙的细节。
始终站在段宁德身旁,和他低声交谈的闫律,突然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并触碰到了自己胸口的部位。
闫律这一无意之举,让江小艾猛然回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的一件事。
那些和闫律几乎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偶尔的时候,闫律也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他会把自己的小手放在胸口的位置,然后突然沉默,停下脚步,就那么站在原地,仿佛是在完成某种仪式一般。
那时候的江小艾,年少无知,并不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
一直到某一次,他那么捂着胸口直接倒下了,江小艾才在一位孤儿院阿姨口中获悉,原来,闫律每每那个时候,都在默默忍受身体的不适。
“小艾,以后看到小律再做这个动作,一定不要再和他吵闹,马上扶他坐下来休息,明白吗?”
这是当年孤儿院阿姨告诉江小艾的话。
想到这里,江小艾的视线不由忙朝闫律的神情望去,果不其然,他清隽的眉宇,已经微不可见地皱起来,显然是在强忍着什么不适。
闫律这样细微的表情变化,甚至成功躲过了段宁德的注视,却并没能逃过和他曾经朝夕相处多年的江小艾的目光。
十多年过去了,江小艾不再是当年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在闫律手捂胸口的时候,只会围着他咯咯咯的傻笑。
手捂胸口,身体不适。
作为一个成年人,江小艾清晰的明白,这个动作,传递着什么信号。
闫律,心脏不好吗?
是心脏病吗?
江小艾立刻就想到了今天下去,闫律冲进火场救自己出来的事情。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在原地又驻足了片刻,便抬脚朝他走去。
闫律正听着段宁德说着什么,突然,身后就传来了她的声音。
“闫律。”
紧接着,自己垂在一侧的手,被人拉起来。
他的掌心微凉,却又带着一层湿漉漉的水。
那是冷汗。
江小艾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果然,他不舒服!
江小艾正要开口说什么,闫律却转过头来,不动声色给了她一个眼神,阻止了她要说的话,并悄无声息,将两人触碰在一起的手分开。
可没想到的是,江小艾却依然直言不讳,看着段宁德,道:“段董事长,抱歉,我有急事找闫律,失陪了。”
说完,江小艾不由分说,拉着闫律,匆匆往宴厅外走。
她穿着红色的短装小礼裙,长发盘在头顶。
没有浓妆艳抹,没有任何的修饰,唯一的收拾,就是脖颈里那条铂金星星项链。
可就是这样洗尽铅华呈素姿,却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江小艾。
这个名字,这抹身影,多年来,一直徘徊在闫律的脑海中。
而随着她一次次的出现,她的存在感变得清晰而强烈。
不仅是是视觉上的,更是心灵上的。
闫律素来拥有强大的自控能力,可是这一刻,在她不顾一切拉着自己,转身离开这嘈杂的人群时,他却怔忪失神了。
他的视线,连同他的心,不由自主,追随着她。
江小艾并不知道闫律的心路历程,她心中只挂念着他的身体。
将闫律带出宴厅后,江小艾忙匆声问:“闫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闫律没有回答她,而是自己径直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闭目不语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的眉宇才算是真正出现了些许褶皱的痕迹,清晰地表达出了身体的不适。
江小艾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她蹲在他面前,目光关切,“闫律,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闫律靠坐在椅子上,缓缓睁开眼,平静注视着她,淡淡道:“我身体不好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江小艾忙点头,“那怎么办?你要紧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闫律:“我左边口袋有药,帮我拿出来。”
江小艾忙听从他的嘱咐,取出了一个小药盒。
江小艾:“几颗?”
闫律:“一颗。”
江小艾正欲起身去找水,闫律却淡淡道:“不用水。”
江小艾哦了一声,忙将药塞进了闫律的嘴里。
闫律视线一瞬不瞬落在江小艾的脸上,将她的担忧和紧张尽收眼底。
在外围的两个保镖,注意到了情况不对劲,匆匆跑上来。他们大概也是闫律身边最亲近的人,看到闫律的状况,似乎就明白了什么,各个如临大敌般,又分头跑开了。
一分钟后,云拾就火速赶到了现场,他也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端着一张惶惶不安的脸,“少爷!快,快去开车,马上去医院!少爷,来我扶你出去!”
闫律冲着他摇了摇头,又在椅子上坐了会,自己扶着扶手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那个时候,他看上去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异样,连走路的姿势,都是四平八稳,没有一点晃动。
可是,江小艾却不敢松懈心情,因为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凝重,紧张地盯着闫律的背影。
轿车已经等候在酒店门口,云拾将闫律扶上车后,又转头对江小艾道:“江小姐,麻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小艾并没有忘记段聿城的叮嘱,“我就不去了吧——”
虽然闫律突然病发他很着急,可是既然机会来了,那云拾会错过么?
他怎么可能看着自家少爷心爱的女人,跑进去和别的男人宣布婚姻关系呢?
云拾毫不客气打断江小艾的话,火急火燎道:“江小姐,s市我也不熟,最近的医院怎么去我也不知道,你就当是帮帮少爷吧江小姐!”
江小艾那个时候,真的纠结犹豫到了极点。
一方面,段聿城很显然已经误会了她和闫律之间的关系。两个人这个时候的问题已经够多了,江小艾不希望这个误会再深入下去;更何况,段聿城刚刚还叮嘱过自己,站在原地,不要离开宴厅。
可是,另一方面,看着云拾焦急的模样,江小艾又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
这不是江小艾贪心,想要同时吊着两个男人。
闫律对江小艾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这个人陪她度过了最漫长枯燥的童年,也两次救过她的性命。
即便此刻两人关系生疏了,但是,曾经亲密无间的日子里培育出来的那种感情和羁绊,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的。
在一番犹豫和挣扎后,在云拾的不断煽风点火下,江小艾还是上了闫律的车。
后来,当江小艾获悉段聿城那晚真正想做的事情,再去回忆这晚发生的事情时,她依然不后悔踏上了闫律的车。
有时候,我们知道一些选择和行为会伤害爱人,可是,我们却不得不去做。
这不是江小艾不爱段聿城,而是人生真的不是只有爱情。
除了爱情,我们的本心,还有一些需要守护和坚持的东西。
江小艾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闫律身体抱恙而置之不理。
就像闫律不可能看着她命送火海。
另一边,在江小艾带着闫律离开宴厅后不久,宴厅里发生了一项重大的变故。
台上,段聿城终于将念完了最后一批获奖人名单,并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了最后一个奖杯和一束鲜花,递给了最后一位获奖人。
那时候,他人已经站在了舞台的最右侧。
所有获奖人拿到奖杯和鲜花,段聿城站在最旁边,和台下人一起鼓掌。
接下来,就是该他段聿城做一个个人说明了……
想到这里,段聿城的视线不由落向舞台下的某个方向。
然而,他却并没有在江小艾刚刚站立的位置,找到她的身影?
段聿城眉头轻轻一蹙,正想要四处寻找江小艾的身影,不料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女人惶恐的叫声。
“leo,小心!”
叫声吸引了段聿城的注意力,他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却见就在自己两米外的台下,唐沂正一个箭步踏上舞台,冲向他。
舞台是临时搭建的,只比地面高出一个台阶,而段聿城又恰好站在边缘,舞台前方也没有花盆景观,恰好是上下台处,于是,唐沂几乎是立刻,就闪身跑到了段聿城面前。
在段聿城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时,唐沂突然就整个人没轻没重撞了过来。
跑动的速度让她的身体瞬间聚拢了不小的能量,突然被这么一撞,段聿城居然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后退了好几步!
而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刚刚正在协助颁奖的工作人员,已经站定在了唐沂的面前。
那人的手抵在唐沂的腰腹部,看了一眼唐沂,紧接着,把腿就跑了。
紧接着,段聿城就看到了唐沂一脸惨白的看着自己,而她的腰腹部,插着一把刀子。
段聿城面色大变,忙上前,扶住了软软要倒下的唐沂。
唐沂靠在他肩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在段聿城紧张的神色中,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leo,你没事就好……”
汤婧这个时候也上来了,看到唐沂黑色衣服外那把刀,抽了口气!
段聿城一边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唐沂肩头,一边沉声道:“去开车,门口等我。”
汤婧还期待着自家老总和那个娇憨的小丫头宣布关系,却不料中途碰到这种事情。
她虽然遗憾,可是人命关天,却也无可奈何,忙应声就匆匆走了。
段聿城一把抱起唐沂,赶在现场开始出现骚动前,跟着也匆匆从宴厅侧门匆匆离开。
苦肉计,是三十六计中并不怎么高明的一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是,在绝境面前,比起付出更惨烈的代价,苦肉计也未尝不可用。
这是唐沂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她赢得了段聿城的同情心,也成功阻断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在段聿城火急火燎抱着唐沂走出酒店的时候,他撞见了也在酒店门口的江小艾。
云拾站在一旁,开着车门,江小艾正往车子的后座里坐。
段聿城视线望过去的时候,同样坐在车后座的闫律,恰好也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触,紧接着,就被合上的车门挡住了。
云拾匆匆上了副驾驶座,轿车就这么驶离了酒店门口。
至始至终,江小艾并未发觉段聿城的出现,而段聿城,也没有开口叫她。
站在酒店门口,眼睁睁看着她坐着另一个男人的车子离开。
而这个女人,正是段聿城决心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妻子。
段聿城是有机会叫住江小艾的。
只要他开口,江小艾就能不上那辆车。
可是,他没有,而是沉默着注视着她坐上闫律的车,离开。
一次,两次……
你口口声声说,和这个男人没有关系,可是,江小艾,你却一次又一次,和他厮混在一起。
那一瞬间,愤怒和失望交至在心头,让段聿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一言不发,抱着怀中的唐沂,上了汤婧的车,也匆匆赶往了医院的方向。
另一边,在江小艾的指引下,闫律的车子顺利抵达了距离洲际酒店最近的一家医院中。
云拾虽然很不道德的利用了自家少爷拐骗了江小艾一把,但是到了医院后,他还是很认真的找到了医生,叙述闫律的病情。
“医生你好,我们家少爷是tof(法洛四联症)患者,曾经做过股息手术矫正,但是肺动脉输氧功能依然存在障碍……”
云拾说的飞快,嘴边冒出了一连串的专有名词。江小艾根本没怎么听明白,只是依稀觉得,他的病似乎并不轻,因为那个聆听的医生眉头一直紧锁着。
闫律很快就被推进了房间接受各项检查,云拾松了口气,这才转头看向江小艾。
江小艾:“云拾,闫律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云拾:“嗯……少爷的心脏功能并不是很好,确实挺严重的,但是保养好,一时半会也不会要命,江小姐放心吧。对了,关于少爷病情的事情,还希望江小姐对外保密,不要让人知道。”
江小艾点点头,又追问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下午他在火场救了我?”
云拾:“嗯……可能是吧,上午那时候少爷挺急的来着……”
云拾说完,看着江小艾一脸的歉意,心中乐开了花。
就是要你丫的心生愧疚,就是要你丫的知道,我们家少爷就是为了你才突然发病的!
又和云拾说了两句,江小艾惦记着洲际酒店段聿城那边,便道:“他已经平安到医院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酒店了。”
云拾:“江小姐,你不能等等吗?!少爷可是为了你才发病的啊!”
江小艾面露为难,“不是,云拾,洲际那边,我有点事情,还有……”
江小艾顿了顿,继续道:“我觉得你家少爷,他好像并不是很希望我和他走得太近,对我一直保持着距离。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苦衷,不过他既然这么做,就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不想让他太为难。”
江小艾这番话,是肺腑之言。
她知道,两人打小一起玩的情谊是在的,可是闫律也确实可以刻意疏远着她。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三言两语,江小艾就能感觉出来。
云拾闻言,忙道:“没有的事情!江小姐,是你想太多了!少爷怎么会对你保持距离呢?今天下午他还冒死救了你不是吗?!”
江小艾垂眸,并没有和云拾解释太多,转而道:“我真的先回——”
她话没说完,就被云拾猛然打断:“江小姐,那什么,你现在真的不能走。我常年生活在国外,对国内的医院和医疗体系都不了解,万一有什么问题怎么办?你就留下来吧,再多留会,等少爷出来不行吗?!”
江小艾正要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江小姐?”
江小艾转头一看,居然是辛泽!
江小艾:“辛泽?你怎么在这里?”
辛泽蹙眉:“你不是应该在洲际酒店吗?怎么又会在医院?”
江小艾:“我送一个朋友来医院。”
辛泽抬眸看到云拾,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这不是闫律身边的仆人么?
辛泽伸手,示意江小艾跟着他走到一边说话。
辛泽:“段总今晚没有宣布消息吗?”
江小艾脸上空白了片刻,“宣布什么?”
那就是没有了?
辛泽啧嘴,也懒得和她解释,从一个纸袋里取出了江小艾的包包地给她,“正好还给你,拿好了。”
江小姐接过包包,诧异,“你去过江家了?你来这里,是见白铭豪吗?”
这一会,轮到辛泽诧异了,“你怎么知道白铭豪在这里?”
江小艾压低了声音,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大致和辛泽说了一遍。她言简意赅,都挑了重点说,将那些惊险万分的场景都一一省略了。
辛泽听得啧啧称奇,不由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丫头,心说:这丫头还真是脱胎换骨了么?居然还知道跟踪,还能这么逻辑清晰地表达前后经过?
辛泽:“那个药盒子,白铭豪也和我说起过了。我去江家找,可是刚找到一半,江临就回来了,我就不得不又退出来了。”
江小艾认真道:“江临这边,你现在要特别注意。他可能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段聿城的诡计。现在他的老底被揭了,他很可能会干出别的疯狂的事情来。”
江小艾说着的时候,辛泽的手机响了。
辛泽对江小艾对了个手势,紧接着就接通了电话。
辛泽:“汤婧,怎么了?你说什么?!”
辛泽很快就挂了电话,跟着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了。
江小艾:“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辛泽:“段宁德刚刚在宴会结束前,亲自发布了一项声明。从今天开始,他将正式退居二线,将有段聿怀,全权接手他手中的所有事物。”
江小艾:“那不就是全权接管段氏财团了?!”
辛泽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紧接着他烦躁的长吁了一口气,道:“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得赶紧找到江临手中的股份书。我得在江临这边多下点功夫。”
江小艾:“没用的,江临不知道。那个药盒子他都藏了二十多年了,要是他知道其中的奥秘,他早就动手了,也不至于今天绑架白铭豪,拿刀要挟他。”
辛泽再次沉默下来。
江小艾让辛泽打开手机,打开他的备忘录,将药盒上那串条形码数字输了进去,紧接着道:“这个药盒子我已经研究过了,药盒子本身没什么太大的秘密,就是上面印的条形码不对劲。我觉得关窍就在这串数字上,你这边也知道一下,看看能不能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来吧?”
辛泽再次诧异了一下,“你已经看过那个药盒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江小艾:“什么时候不重要,白铭豪那边,你最好也派人保护着,免得江临又对他下手。”
辛泽:“那行,我知道了。我先去看看白铭豪那边的状况,毕竟是出于朋友给段总帮忙,总不能让他真的出事。至于江临这边……照你这么说,他今天可是实行了绑架蓄意杀人罪,咱们要防着他,最好的法子就是给他直接定罪抓起来。你还记得当时案发现场在哪里么?”
江小艾蹙眉,“那个地方距离江家大概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很偏僻。一片废弃的厂房,附近有一大片被废弃待拆迁的宅基地。哦对了,我傻了,闫律知道的!一会我问了云拾,再发消息告诉你!”
辛泽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匆匆就朝重症监护室去了。
辛泽离开后,江小艾从包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震惊地发现,屏幕上跳着五十多个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来自于段聿城。
除此之外,微信和短信里,也都是段聿城寻找她的消息。
江小艾心里愧疚急了,想到自己现在又不通知他跑出来,忙给他打电话。
一通。
两通。
三通……
然而,江小艾一连打了十来通电话,段聿城都没有接。
他是在生气吗?
肯定生气,换做是我,我估计也会气疯了吧……
江小艾正焦心着时,一旁急诊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闫先生的家属,闫先生的家属在吗?”
江小艾闻言,忙跑过去,“是我。”
医生:“检查了一下,暂时没什么大碍了。这两天注意点,切记不要做剧烈运动,静养为宜。先回病房先观察一个晚上吧!”
江小艾忙点头,紧接着,便见闫律坐在轮椅上,被一位护士推了出来。
护士:“姑娘,来,这边跟我走吧,带你去病房。”
江小艾听从护士的话,接替了他的位置,走到了轮椅后,推着闫律。她一边应声一边左顾右盼,却发现,刚刚还站了一堆的云拾和保镖们,一眨眼的时间,都不见了踪影。
无奈之下,她只好亲自推着闫律,跟着护士往病房走了。
云拾躲在拐角处,见人走了,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保镖好奇道:“为什么要躲起来?”
云拾:“你懂什么,这不是在给我们少爷创造机会么?”
保镖:“创造机会?”
云拾:“喂,你觉得这个江小姐怎么样?”
保镖咽了口口水,“很漂亮。”
云拾点点头:“眼光不错。就是,这么漂亮的姑娘,不娶回家给我们做少奶奶,多可惜!”
保镖诧异:“这位小姐,就是闫少爷的未婚妻吗?”
云拾:“嘘,别到处嚷嚷,保密知道么!走吧,咱们跟上去!”
另一边,江小艾跟着护士,推着闫律来到了一间病房里。
护士离开后,江小艾终于和闫律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江小艾觉得有点尴尬,而云拾他们不见踪影,她又不能就这么扭头走人,于是随口道:“那什么,闫律,今天的事情,真的谢谢你。对了,你不是在新西兰吗?怎么会突然来z国了?”
闫律坐在轮椅里,平静看着江小艾,“因为我不放心里。”
单刀直入的关心,让江小艾再一次措手不及,“我……挺好的。”
闫律:“挺好吗?小艾,今天如果我再晚到一步,你想过后果吗?”
江小艾心窝里暖烘烘的,抿了抿唇,再次说了声谢谢。
闫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江小艾:“啊?”
闫律:“你不是在帮段聿城找他父亲生前留下的股份书么?”
江小艾诧异,“你知道了?”
闫律:“段宁德今晚应该会在晚宴上宣布继承权的事情,即便不是在今晚晚宴,也应该就在这两天。这只是一个开始,段聿城的手腕和能力都很不错,段宁德对这个孙子一直非常忌惮。接下来,为了巩固段聿怀在财团里的地位,也为了防止段聿城反扑,段宁德一定会对段聿城采取一系列的措施打压,以削弱他在财团里的势力,更甚至,段宁德很可能会直接将段聿城从财团里赶出来。”
闫律这番话,说的缓慢而冷漠,可是却句句都是事实。
以前,或许江小艾不信段宁德会对自己的亲孙子这么狠心。可是知道段聿城的身世后,在看过江临的残忍后,江小艾信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为了所谓的利益,漠视亲情。
眼看着江小艾低着头不吭声,闫律继续道:“小艾,你继续留在段聿城身边,是很不理智的,你明白吗?”
江小艾脱口而出:“我不在乎这些。”
闫律:“你知道,为什么段宁德会突然对你有兴趣,甚至亲自带你去新西兰么?”
江小艾再次抬眸,看向闫律。
闫律:“小艾,不要低估你自己。”
江小艾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追问:“什么意思?”
闫律却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道:“段宁德既然准备开始对段聿城制裁了,他也绝对不会再允许你留在段聿城身旁。”
江小艾:“为什么?”
闫律:“你别管为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小艾,我告诉你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能幸福地生活下去,我也不会来参与你的生活。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我不能看着你无辜卷进这场纷争。”
江小艾:“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离开他?”
闫律:“是。”
江小艾:“你说段宁德无论如何都会对他进行制裁,那我离不离开他,又有什么区别?他总是会一无所有。”
闫律:“你不离开他,他不仅会一无所有,情况会更糟糕。”
江小艾一瞬不瞬注视着闫律的双眼,企图从中看出点门道来。
而闫律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平静无波澜,看不出任何端倪。
片刻后,江小艾疲惫地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这些日子以来,江小艾一直生活在段聿城的羽翼下,被他保护着。这一次,她好不容易想要站出来,为他做点事情,可是……真的好难。
段宁德、段氏财团,就像是一座大山,无论江小艾如何努力,都抗争不了这沉重的压迫。
闫律没有再接着说话,只是任由江小艾一个人沉默了会,紧接着,就出声叫了云拾。
早就候在门口的云拾,这才推门进来。
闫律:“回酒店吧。”
云拾:“少爷,要不就留医院观察一晚吧?”
闫律摇摇头,转而对小艾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走吧,先回酒店。”
等江小艾坐着闫律的车返回酒店的时候,楼下的宴会早就结束了。
江小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段聿城开的那间套房,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江小艾又打了几通段聿城的电话,对方依然是不接。
这一天,从江家辗转到了郊外,经历生死之关,晚上有是和陶林青对峙,又是和闫律那番谈话。
江小艾真的觉得精疲力尽了。
她打不通段聿城的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告知他自己已经回到酒店房间,又给辛泽回了条信息,告知他下午江临带他们去的具体位置,然后鞋都没有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另一边,闫律的房间里。
云拾乐呵呵道:“少爷,今晚段聿城并没有公布江小姐和他的关系!”
闫律却问:“尹仲伯到z国了么?”
云拾:“刚刚收到的消息,飞机一个小时前刚刚在浦东机场降落。”
闫律:“尹川跟着也来了么?”
云拾:“尹少爷?好像没有吧?少爷,这件事咱们要不要先告诉江小姐,让她心里有个数?”
闫律:“这些年,尹家的产业一直是尹川在一手打理,尹仲伯都多少年不出山了?这次他既然千里迢迢亲自来这里,目的不就是为了亲口告诉她这件事么?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多参与也不好。”
云拾闻言,点点头。
闫律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担心的,还是段家这边。段宁德上次带着小艾来新西兰,必然是对小艾的身之前,份起了疑心,而这次这么急着宣布继承人的事情,估计就是知道了什么。如此一来,他一定会赶在尹仲伯之前,让段聿城和小艾彻底撇清关系。”
云拾:“那不是很好吗?少爷,那段聿城就是个野蛮人,动不动就是大呼小叫,江小姐和他在一起,哪里好了?!”
闫律勾了勾唇角,“好与不好,总是她想要的。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两天务必看紧了她,这个节骨眼,想要她命的人,太多了……”
*
翌日清晨,江小艾被手机的短信声吵醒。
她睡意惺忪地打开手机,发现一个陌生号码给她发了一条彩信。
在看了信息的内容后,江小艾的困意立刻烟消云散。
彩信照片上,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正躺在一张床上闭目熟睡,一个女人蜷缩在他身旁,脑袋歪歪靠着他的肩膀。
照片里的男人,正是段聿城,而靠在他肩头的女人,则是唐沂。
江小艾靠坐在床头,盯着手机上的照片默默看了片刻。
段聿城昨晚,是和唐沂在一起么?
一个女人,给另一个女人发这样的照片,意义无非是挑衅。
可是即便知道是如此,看到这样的照片,江小艾心里总还是不大好受。
内心五味成杂的情绪搅和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变成了浓重的疲惫感。
又在床上躺了片刻后,江小艾就起床洗漱了。
她先是又给段聿城打了一通电话,在没有人接后,江小艾又给辛泽打电话。
江小艾:“辛泽,段聿城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辛泽:“你没有和他在一起吗?我不知道啊,我现在找了两个警察,正在你昨天给我发的那片郊区这里。我把汤婧电话给你,你打电话问她吧!”
辛泽话音匆匆,讲了几句后,就匆匆把电话挂了,又发来了一串电话号码。
江小艾紧接着,拨通了汤婧的电话。
汤婧:“喂你好,哪位?”
江小艾:“汤姐,你好,我是小艾。我想问下,你知道段聿城现在在哪里吗?我联系不上他。”
昨晚唐沂黔驴技穷,用上了苦肉计,事后到了医院,更是作天作地死活不让段聿城离开。
段聿城一整晚都在医院里,一直到几分钟前,刚刚抵达公司。
同为女人,汤婧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江小艾,她哦了一声,只是简单道:“哦,段总在公司呢!你要是有事的话,直接来公司找他吧!”
江小艾急于想把昨晚的误会解释清楚,也想把江临那边的情况和他通个气,听到汤婧这么说后,就匆匆离开酒店,朝g-mart总部去了。
在赶往g-mart的路上,江小艾收到了微信新闻推送的一条消息。
【世界知名财团段氏集团董事长,昨夜宣布将退居二位,并有意传位大孙子段聿怀。】
虽然段氏财团的绝大部分产业都不在z国,但是因为昨晚段宁德是在s市宣布了这条消息,加上现场恰好有不少媒体人在,所以,在网络发达全民八卦的年代,这条消息就不胫而走,成功登顶了热门消息。
如果说,昨天晚上闫律提到段宁德将制裁段聿城,对江小艾来说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概念,那么,随着这条消息的曝出,江小艾终于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危机,也能理解素来淡定地辛泽,昨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凝重而严肃的表情。
这一切,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闹家家。现在的段聿城,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
忧心忡忡的江小艾,抵达g-mart总部,紧接着,却又撞见了另一幕。
当时她刚刚抵达g-mart总部所在楼层,正准备打电话,让汤婧出来带她一下。没想到,刚出电梯口,就看到了汤婧本人。
有六七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为首的是一个中国人。
汤婧站在这群男人面前,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可是她依然抬起了下巴,挺直了脊梁骨,表情强势。
汤婧:“抱歉先生,没有预约,我们总裁不会随便见你们的。”
为首的男人带着商务化的口吻,不卑不亢道:“汤小姐,你是贵人多忘事,都不记得我是谁了么?怎么,段氏财团审计部部长亲自来段氏一家子公司视察,也还需要预约么?”
汤婧:“每个公司有每个公司的制度,不管你是谁,首先都应该服从制度。”
男人闻言,轻笑了一声,突然换了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汤秘书,你就不要在这里做强弩之末了。事情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也是根据上级指示办事。还是说,我现在打个电话,和董事长在亲自请示一声?”
汤婧:“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王部长就该明白,g-mart内部没有任何问题,不需要审计部来内审。”
男人:“有没有问题,可不是你汤秘书说了算,这还得看我们审计部各位精英们的能耐。”
汤婧:“王部长是打算要鸡蛋里挑骨头了吗?”
男人:“汤秘书严重了,我们审计部也不可能吃饱了趁着绕过大半个地球来这里没事找事。这次来,除了例行抽查外,其实还是接到了匿名信,有人以详细清晰的证据,指控段总在职期间,徇私舞弊,滥用职权。”
汤婧闻言,眉头轻轻一蹙,还要争辩什么,男人却绕开他,带着几个人浩浩荡荡走进了g-mart公司。
汤婧想要拦,可她一个大姑娘哪能拦得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一窝蜂进去了。
汤婧面露焦虑,正要跟着走进去,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江小艾。
她放缓了表情,道:“江小姐,你来了啊!”
江小艾:“怎么回事?他们是段宁德派来的人?”
汤婧叹了口气,道:“这帮审计部的大爷,要是真的搅和进来,必然会鸡蛋里挑骨头。先不说他说的什么徇私舞弊、滥用职权,哪家公司账务没有点大大小小的问题?”
——
魚:真心感谢理解我更得慢的妹纸,么么哒!
汤婧:“更何况我们总裁才接任公司多久?如今他们一来,到时候翻出陈年旧账的问题,肯定都会算到段总的头上。好了,先不说这些了,走吧,我先带你去找段总。”
说完,汤婧就迈着匆匆的步伐,带着江小艾走进了公司里。
江小艾还没走到总裁室门口,就在走廊里,就听到了段聿城的咆哮声。
紧接着,几个身着西装的职业经理人,就一个个灰头土脸排队走了出来。
汤婧和他们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带着江小艾进去了。
段聿城正坐在办公桌后,目光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他依然穿着昨晚那件衬衫,并没有如往日一般系领带,脖颈处解开这两颗纽扣。
他的下巴上有一层青色的胡渣,英俊的眉头紧紧拧着,这样的造型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许多,有几分大叔的味道。
汤婧:“段总,这帮人要怎么安排?”
段聿城没有抬头,周身笼着一层阴霾:“先安排他们在休息室坐着,让各部门的经理都顶着,公司任何文件卷宗,他们一概不许碰。”
汤婧皱眉,“可是……顶得住吗?”
段聿城:“顶不住就给我马上滚蛋走人!”
汤婧叹息,默默落了个好字,又看了眼身后的江小艾,道:“好,我知道了。段总,江小姐到了,我先出去了。”
汤婧的话并没有让段聿城停下手头的事情,他眼皮都没有掀一下,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
而此刻,早上还只是忧心忡忡的江小艾,已经心急如焚。
江小艾脱口而出,“段聿城,你的爷爷这是存了心要为难你了,你——”
段聿城突然不耐烦地长吁一口气,抬眸,“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声音冰冷,态度冷漠,不咸不淡打断了江小艾的话。
江小艾对上他那双视线的瞬间,心一下子就凉到了底。
这样的眼神,段聿城曾经也有过,那还是在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他看着她,不带任何情绪,就像是在看无关紧要的一件物品。
江小艾:“段聿城,对不起,昨晚……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都没有接,所以我就自己回酒店房间睡了。”
段聿城:“怎么,闫律没有好吃好喝好睡招待你?”
江小艾:“昨晚闫律突然不舒服,我陪他去了医——”
段聿城突然猛然抬手,将手中捏着的一支笔,直直摔在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
呯的一声,那只精贵的签字笔在笔记本屏幕上留下一道划痕,又弹出去好远,最后落在了地上。
段聿城终于摘下了毫无表情的面具,可神情却比刚刚更可怕。
他再一次打断江小艾的话,愤怒咆哮,“闫律身边缺人么?!还需要你江小艾陪他去医院?!到底是他不舒服还是你江小艾看见他就管不住腿,想要和他在一起了?!”
江小艾:“我说了,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段聿城:“我昨天和你说:江小艾乖乖待在房间别乱跑,结果你跑去他的房间洗澡?我昨晚和你说:江小艾站在这里等我,你又跑去陪他看病?江小艾,你还想和我解释什么?你当我段聿城自己不长眼吗?!”
江小艾:“我不是故意要跑掉,真的是发生了意外情况。”
段聿城:“别和我说什么意外!怎么,你的青梅竹马大老远跑到s市来,你的心就飘起来了是么?还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是么?!”
江小艾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眼前横眉竖目的男人,感觉全身每个细胞都是麻木的。
江小艾:“段聿城,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
段聿城:“不然呢?你明知道我在意为什么我的话你不听?为什么一次次和他混在一起?孩子没有了你跟高兴吧江小艾?你巴不得没有这个孩子可以毫无负担和他在一起是吗?!”
一说起孩子的事情,瞬间戳痛了江小艾的心。
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也冲着段聿城大喊:“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你呢?你昨天晚上不也是和唐沂在一起吗?!”
我为了你,孤注一掷,而你现在却再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作为一个男人,在和江小艾的这段感情中,段聿城一直想要扮演一个保护者的角色,也一直默默做着努力。
可是,这一刻,当江小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段聿城觉得,心真的痛了一下。
男人不爱、也不擅长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但这不代表他们内心的真实感情世界苍白空洞。
段聿城一瞬不瞬望着面前目含泪光的女人,第一次觉得,有点不认识她了。
是的,此刻的江小艾,不再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乖乖女,不再是只会依偎在羽翼下的小鸟。
而段聿城还不知道,她所有的改变和努力,正是为了他。
因为不知道,所以觉得陌生,所以觉得可恶,所以觉得不可原谅。
“滚。”
“滚出去,听到没有!”
先是冷漠,紧接着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
段聿城愤怒地盯着这个女人,大声道。
江小艾哽咽,努力逼回了眼底的泪水,一言不发,扭头就走了。
明明相爱,却为什么总是互相伤害。
段聿城,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这样水火不容?
江小艾带着惨淡的心境,离开了段聿城的办公室,随后搭电梯,到了商务楼的一层。
在大厦一层的正门口,一个人正笑意盈盈站在那里,等候着她。
岳阳。
江小艾看到他,勉强又打起了些精神。
岳阳:“江小姐,有时间吗?”
岳阳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小艾抬眸一看,便见大厦门口,听了一辆车。
依然是那辆曾经停在她学校门口的豪华加长版悍马。
江小艾顿了顿,做了个深呼吸,也没有回答岳阳,抬脚朝着车子的方向去了。
车厢里,段宁德依然坐在那个位置上,而他手里,也依然拿着那本上次江小艾见过的书。
行驶一段距离后,江小艾发现,车子依然是朝着机场的方向去了。
上一次,江小艾怀着十万惴惴不安的心坐上了这辆车,最后被段宁德带去了新西兰。
而这一次……
眼见着段宁德不开口,江小艾平静开口,“段董事长,z国好山好水这么多,不多玩玩就走了吗?”
段宁德:“哼,才几天不见,丫头你的性子倒是见长不少。”
江小艾:“段董事长日理万机,我不想多打扰,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段宁德合上腿间的那本书,缓缓抬头看向江小艾,“我要说什么,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江小艾盯着自己的指尖,沉默不语。
段宁德:“既然知道,那我也不用多费唇舌了。丫头,离开老二吧。”
段宁德的说话口吻近乎是和蔼可亲的,仿佛是爷爷苦口婆心规劝着误入歧途的孙女。
段宁德:“这里到机场还有不短的路,你可以慢慢考虑。只要你离开他,审计团的人就只是走个流程,老二依然是g-mart环球总裁,我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江小艾:“为什么?”
段宁德轻笑一声,“没有为什么。丫头啊,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为什么。”
江小艾:“如果我不呢?”
段宁德:“那他就一无所有。”
江小艾忍不住开口问:“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一个你甚至都不想看到的人。为什么你要用我去留来和我谈判,还是这么大的筹码?”
是否让段聿城继续做总裁,段宁德说了算。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去留,就能改变段宁德的决策呢?
江小艾困惑至极。
段宁德笑了,叹息,“丫头啊,你别太小看你自己。你并不是普通人。正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退一步,给出继续让老二做g-mart最高决策者的筹码。如果今天换一个女人,我也没有必要这么做,更没有必要亲自见你说这些。毕竟,我有一百种让你离开老二的法子,也有同样多种让他下台的法子,不是么?”
江小艾想到了闫律昨晚的话。
【小艾,不要低估你自己。】
两日的时间里,分别有两个人,和自己说了类似的话。
这样暧昧不清的话语,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可是却又如同镜花水月,一碰就没了影。
段宁德并没有替江小艾解惑的意思,江小艾也没有徒劳再追问下去。
她长时间的沉默了会,然后道:“你一定要这样么?”
段宁德打开手边的一个抽屉,拿出了一个信封,然后隔空丢给了江小艾。
如果不是因为信封的分量不对,江小艾甚至差点以为,段宁德是要给她一张支票以作为分手费。
在段宁德的目光下,江小艾打开了信封。
里面,放着两个小本子。
看到小本子上的字,江小艾震惊地张大了眼,又连忙翻开了看了眼。
——那是一式两本离婚证。
而离婚的夫妻名字栏里,赫然写着:段聿城,江小艾!
江小艾猛然抬起眼来,看向段宁德!
段宁德表情依然悠哉平和,道:“手续我都替你们办妥了。但是这种东西,就和你们的结婚证一样,只是一个法律流程问题。而我想要的,不仅是如此。丫头,我要你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和老二有任何联系,我要你和他都断了那个念头,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段宁德:“只要你现在点头,我可以立即让审计团的人从老二那边撤走。”
江小艾冷着一张脸,问:“如果我还是不同意呢?”
段宁德伸了伸手,“我说了,不同意,我就会继续对他进行制裁,一直到他一无所有为止。最近的一项,就是明天下午五点,公司结束经营时,审计团将向董事会提交老二徇私舞弊管理不善的调查报告,而董事会就此也会以失职罪解雇他。”
江小艾紧接着道:“辞退了又如何?凭他的能力,即便没有段氏财团的支援,他也能东山再起!”
段宁德又笑了,“丫头啊,有我一日,他就不可能有这个机会。更何况,东山再起要是真如你说的那么容易,那这个世界上还哪来这么多郁郁不振的失败者?”
江小艾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身体无力靠在了皮椅中,她再次垂眸,不说话了。
段宁德提醒她道:“丫头,这两本离婚协议书是有法律效应的。也就是说,无论你今天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你和老二都已经不再时夫妻,都已经解除婚姻关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江小艾神色晦暗,淡淡道:“同样是你的孙子。就因为他的母亲是秋宁,所以你就要这么区别对待么?”
段宁德顿了顿,道:“丫头,很快你就会明白,在名门望族里,门当户对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有时候,家族名誉,甚至比性命更重要。”
多年后,当江小艾以一人之肩膀,扛起一整个巨大财团家族时,她也终于领悟了段宁德这番话。
但是,那是多年后的事情了,并不是现在。
以江小艾现在的心境,是如何都不可能赞同这样的观点理论。
更甚至,江小艾觉得,段宁德这番话,在贬低秋宁的同时,也是对她江小艾的含沙射影。
江小艾:“我不明白,也不能理解。在我看来,人不应该因为出生和背景的贵贱被分为三六九等,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人。”
段宁德并没有对江小艾这番见解发表意见,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江小艾继续道:“既然你这么排斥段聿城,甚至都不愿意把他当做家人,那你为什么还去在乎他和谁在一起?为什么非要我离开他?”
段宁德:“我确实不在乎。如果我真的在乎,那么当初我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随随便便和一个小丫头领证了。但是,我不在乎的前提,是你只是江小艾。可你不是,丫头,这个世界上,哪怕老二和一个男人结婚,我都没有意见。唯独你,唯独你不行。”
段宁德一番话,又绕到了两人之前的话题上。
江小艾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和这个老顽固说得通,她也干脆闭了嘴,默默看着手里的两本绿色小本子,沉默。
车子终于抵达了机场,段宁德最后看了一眼江小艾,道:“看来,你是不答应我说的了。行吧,把离婚协议书收好了,别忘了给老二一本。”
说完,段宁德就起身,再不多废话,下车了。
岳阳走到江小艾身旁,递给了江小艾一张名片。
岳阳:“江小姐,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改变主意了,你可以随时打我电话。记住了,明天下午5点,是最后的期限,”
江小艾呆呆站立在原地,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远处。
岳阳也不介意,将名片往江小艾包包里一塞,紧接着就跟着段宁德朝机场方向去了。
浦东国际机场,永远是车水马龙的忙绿。行人和车辆,如流水一般,匆匆从江小艾的身边经过。
在这样热闹的地方,江小艾却尝到了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单。
她呆立在原地,一只手捏着包包的背带,另一只手里,拿着信封和两本离婚证。
有钱真是好呢!
不用签字,就能结婚。
不用签字,也能离婚。
多么简单啊!
她江小艾和段聿城,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像是一闹剧。她在最不愿意的时候,莫名其妙嫁给了段聿城,又在最不甘心的时候,被迫和他离婚。
明明就是她自己的人生,可是,这些重要的人生大事,却从来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有了这两本离婚证,从今往后,自己就和段聿城彻底没有关系了呢……
江小艾想到这里的时候,心头就忍不住的悲凉起来。
一辆车突然在自己面前停下来,驾驶座的位置上下来一个人。
这个人的出现,也打断了江小艾的思绪。
江临。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他是一路都在跟踪自己吗?
江小艾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江家女儿的假身份已经被拆穿,江临也不再对她露出什么好脸色。
然而,即便这层身份没有被拆穿,即便她江小艾真的是江临的女儿,这个男人也是狠得下心来敢烧死自己亲女儿的。
江临这一夜过得并不好。
没能弄死白铭豪和江小艾,他便将自己多年前杀死秋宁的事儿给捅了出来。
听说警察已经到了那处厂房,进行调查工作。
虽然说时过境迁,很多证据已经销毁,但是一旦秋宁的尸体被找到,还是很可能将他江临搭进去。
更重要的是,就在昨晚,随着江小艾的身份曝光,江临发现,牵头这件事情的人,很可能是段聿城。
如果说警方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江临构成威胁,那么,再加上一方段聿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警察执法,他得讲证据,讲理,没有这些,他们就算怀疑你,也无可奈何。
可是段聿城作为一个商人,就不一样了。
江临冷眼看着面前的小丫头,道:“昨天晚上,你们的人偷偷进了江家了,是么?”
江小艾:“我不知道。”
江临:“不知道?你不就是段聿城派来江家的探子么?前两天你说什么打扫房间,其实就是找东西吧?”
江小艾:“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段聿城。”
江小艾并不想和这个疯狂残忍地老家伙多做纠缠,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江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他目光阴鸷,沉声道:“白铭豪到现在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躺着。听说段聿城的人现在带着警察正在厂房搜查,你是告诉段聿城的,对么?小丫头,你最好好好管住你的嘴,也让白铭豪好好管住嘴,否则——”
江小艾淡淡看着他,“否则怎么样,你还想烧死我们一次吗?”
江临沉声道:“我已经查过你的底细了,你不过是段聿城利用的工具而已。现在你的身份既然已经曝光,你对段聿城来说,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先不说白铭豪,你,只要我想,你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别的不说,就凭你假装我女儿一事,我就可以以欺诈犯来起诉你!”
江小艾:“江董事长说了这么多,是怕我把你杀了秋宁的事情告诉警察?还是怕我把你私藏秋宁遗产的事情告诉段聿城?”
江临目光一沉。
印象中,江小艾只是一个没有心机没有城府的傻丫头,什么时候,她成了这副样子?
她的模样分明没有变,可是那双大眼睛里,却再也看不到昔日的懵懂和浅薄。
江小艾:“你既然知道我只是一个小角色,那就该明白,这些事情根本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警察真的要查,你以为你躲得过吗?至于那个药盒子的秘密……江董事长,您现在都快晚节不保了,就别再惦记着别人的东西了。”
白铭豪和江小艾,是昨天事件唯一的目击证人,也是受害者。
江临只要把这两个人搞定,事情问题就不会太大。
白铭豪现在能不能活过来都还是未知数,至于这个小丫头……
江临料定江小艾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一趟来,原本只是想要警告警告她。可他却不料这小丫头能说出这么一番不卑不亢的话,完全从一个傻白甜蜕变成了对他能构成威胁的存在。
江临当下就改变了注意,决定不能这么放过这个丫头了。
而江临才来得及冒出这个念头,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实施,突然,一辆车在他车前停下了。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中年人,一手捏着一根点着的烟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
他先是一番吞云吐雾,紧接着慢条斯理地开口:“江董事长,这么闲,来机场散步么?”
中年男人说着不正经的话,可目光中却锋芒毕露。江临和他对视了一眼,眉头一皱,一言不发,转身就上自己的车走了。
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曾经不止一次解救过江小艾的侦探大叔。
江临走了后,侦探大叔眯着眼,抽着烟,看着江小艾,道:“还愣着干什么,非得等到人家再把你绑架一次么?”
江小艾哦了一声,忙利落地上了侦探大叔的车。
侦探大叔毫无公德心的将烟蒂丢出了窗外,紧接着开车,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去了。
江小艾:“怎么又是你?你也是一路跟着我来的吗?”
侦探大叔:“又是我?要不是我,小丫头,你的坟头都能长上一片草了!”
江小艾:“你是段聿城的人?”
侦探大叔嗤笑一声,“段聿城?那是什么玩意儿?他能算老几?”
江小艾目光一转,反应过来,诧异道:“你是闫律的人?!”
侦探大叔眉梢一挑,转头看了江小艾一眼,“不错嘛,最近个没长,脑袋倒是聪明了很多?”
这位侦探大叔,在她从新西兰回来后,就设法将她从杀人案中解救出来,还两次出现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
所以,这一切,都是闫律的安排吗?
他在没有来z国之前,已经默默在保护自己了吗?
闫律,你不是并不希望和我走的太近吗?为什么却还这样默默为我做了那么多?
想到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英俊的男人的脸庞,江小艾顿时觉得五味陈杂起来。
侦探大叔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道:“小丫头,长点的心吧,别没事到处乱跑,这会子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了。还有,回头好好谢谢闫少爷,没有他,你早就死了几次了。”
江小艾没有再接话,沉默下来。
侦探大叔将她一路带回了市区,随便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放她下车。
侦探大叔:“这几天一个人别去太远的地方,好好呆着。”
江小艾灵机一动,跑到他车窗外,道:“你不是侦探吗?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你!”
江小艾说着,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将那一串数字给他看。
江小艾:“大叔,你帮我看看这串数字,应该是个暗号密码什么的,可是我研究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
侦探大叔连手机都没有接,只是很不在意地瞟了一眼那串数字,淡淡道:“一时半会看不出来。”
江小艾:“那你就多看会啊!”
侦探大叔冷哼一声,“保护你就够麻烦了,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可没这个闲工夫陪你玩这种数字游戏。走了!”
江小艾忙伸手攀住他的车窗,“大叔!你别走啊,你帮我看看啊,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侦探大叔眉头一皱,道:“数字暗号,一般有两种,一个是数字可以通过一定的规律,转换成另一种文字,从而释义。另一种就是数字本身就有含义,这就需要你通过拆分数字组合了。好了,自己玩儿去吧,别再碍我眼了!”
说完,大叔拍开了江小艾的手,踩足油门,扬长而去了。
段宁德对段聿城的制裁正在进行,如今能够解救段聿城的,就只有这串数字了。
侦探大叔不肯帮忙,人家又是闫律的人,江小艾也不好死缠烂打。他离开后,江小艾就给陆晓芊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去市局找她了。
虽然是法医,但是陆晓芊好歹是个警察,江小艾决定,去找她一起好好研究研究。
s市治安良好,小偷小摸不少,但杀人放火也不是常有的事。
陆晓芊这法医组唯一的姑娘,日子过得非常舒坦。见到自己的好友来了,立刻拉着她进了办公室,找出瓜子扑克牌,准备和她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熟料好友江小艾却给了她一串数字,要求她来破解。
陆晓芊一开始还兴致十足,后来实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又发给了几个要好的刑侦队队员去看。
再后来,一大伙儿人都会这串数字束手无策后,陆晓芊的那点耐心,也就消耗殆尽了。
她一拍桌子,走到了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葛优躺去了。
陆晓芊一边无聊翻着江小艾的包包,一边对依然坐在桌旁聚精会神玩侦探游戏的江小艾道:“小艾啊,这事儿不能怨我,我是法医,又不是侦探,专业不对口啊。就算那些刑侦队的队员,他们也只是负责破案,又不玩这种数字游戏。要不你打个车去英国找卷福吧!我觉得他一分钟就能给你破解!你——嘶——我/靠!”
陆晓芊话说到一般,猛然从沙发里跳了起来!
她震惊地举起从江小艾包包里找到的两本小本本,瞪大了眼睛看江小艾,“江小艾,这是什么?!”
江小艾抬头看了一眼那两本离婚证,没说话,继续埋头苦干。
陆晓芊可没这么淡定!她先是打开本子认真看了遍,确定里头写的名字和照片是江小艾和段聿城本人后,又跳到江小艾身旁,追问:“宝贝儿,怎么回事?你不都已经成功爬上那钻石王老五的床了吗?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怎么,段聿城居然和你离婚了?!”
江小艾叹了口气,“我没有怀孕,那是陶林青胡扯的。”
陆晓芊又抽了口气,“啊?!”
江小艾:“还有,江家女儿的假身份也被揭穿了,现在我已经不是什么豪门千金了,就是一个随时可能被人指控的诈骗犯。说不定过两天就能再次靠上手铐到你们局里来做客。”
陆晓芊的两只耳朵都不够用,一下子都听到了几个重磅消息。
她再次抽了口气,道:“小艾,这才几天的时间,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江小艾牵了牵嘴角,道:“谎言总有被揭穿的一天,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说啥玩意儿?
她居然这么淡定?
这还是她陆晓芊认识的那个江小艾吗?
陆晓芊将江小艾这么淡定从容的态度,理解成了因为打击过大而造成的心理扭曲。
于是,她咽了口口水,放缓了口吻,道:“小艾啊,没事没事。咱们一个月赚了一百万呢!还免费泡了个顶级钻石王老五,咱们也不吃亏,是吧!你就当是中奖去过了一个月的土豪太太生活,啊?”
江小艾嗯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干。
陆晓芊:“小艾啊,真的没事的,有过一次婚姻史又不会怎么样,谁的人生没有点污点。”
陆晓芊:“小艾,要不过两天我们出去玩一趟吧,你不是一直想去南京泡汤吗?要不就这个周末吧!”
……
陆姑娘生怕自己的好友一朝想不开,做出什么上吊跳楼这样的事儿,拼了命地安慰她。
陆姑娘怎么都没有料到,自己的这个好友此刻的淡定从容,并不是严重创伤后的异常反应,而是最真实不过的自己。
眼见着陆晓芊没有听嘴的意思,江小艾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
江小艾:“芊芊,别这么激动,我真的没事!”
陆晓芊眨巴眼睛,眨巴眼睛,半张着的嘴做了个深呼吸,笑,“时间不早了,走,我请你吃晚饭去!局里十一抽奖活动,我抽到了家高级西餐厅的双人免费用餐体验券,走走走,咱们马上去!”
江小艾没想到的是,陆晓芊所谓的高级西餐厅,就是盛少京那家店……
才一进门,江小艾就碰到了正坐在沙发上对着一群人颐指气使的盛少京。
盛少京:“这边这边,这窗户上这么明显的手印都看不到吗?啧,蠢货,拿干抹布擦!还有这边,我的天,我们是餐厅,为什么地板上会出现头发这种恶心的东西?还让客人吃饭吗?!”
盛少京每次出场不是正在泡/妞,就是要去泡/妞的路上,江小艾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端起老板架子的模样。
陆晓芊见到他,率先开口:“咦,你不是上次那个友情出演的帅哥吗?”
盛少京皱起的眉头,在看到江小艾和陆晓芊后,立刻松开了,变脸似得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
盛少京:“哟,什么风把两位美女给吹过来了?!”
江小艾:“今天怎么这么勤快,还指挥起人干活了?”
盛少京神秘地眨了眨眼,道:“今晚有贵客要来!”
陆晓芊:“什么人啊?”
盛少京摇摇头,“说了你们估计也不认识。”
陆晓芊撇嘴,“这s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我陆晓芊不认识的?”
盛少京:“你懂个p,这个世界上,真正有权势的人,都是隐姓埋名不出世的。哎对了,宝贝,你正好来了,赶紧,去给我做点甜品,乖,今晚就算我请客,免单啊!”
江小艾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晓芊已经激动道:“真的?畅吃吗?!”
她虽然有餐券,可那是制定一人一份套餐而已。
盛少京点点头,转而上下打量了一眼陆晓芊,道:“陆姑娘,你年龄也不小了吧?这腿儿都这么粗了,还是少吃点吧!走宝贝儿,咱们去厨房!”
说完,盛少京就不由分说,推着江小艾的肩膀,去厨房了。
在盛少京的鸡婆下,江小艾前前后后忙了两个小时,一连做了好几份甜品,这才被盛少京放出了厨房。
虽然耽误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不过陆晓芊毫无怨言,在厨房蹭吃蹭喝了大半天后,又屁颠屁颠端着江小艾做的甜品,和她坐上了外头的卡座。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江小艾都没有闲着,愁眉苦脸拿着那张写着数字的纸,三心二意的琢磨着。
陆晓芊实在看不下去了,问:“江小艾,你那数字到底是啥玩意儿,有必要时时刻刻这么端着研究么?”
江小艾叹息,“你不知道,这件事很重要,段聿城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丢了,解开这串数字的意思就能找到,我必须在明天晚上之前解开它。”
陆晓芊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神经啊,你都和段聿城闹掰了,你也不再是江家的女儿,段聿城已经利用完你啦!你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还帮他操哪门子的心?再说了,他周围这么多经理人,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去操行就行啦!”
江小艾:“你不明白,这件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没有多少人能帮他。”
陆晓芊:“那也不管你的事啊!”
江小艾:“这一个月,段聿城对我很照顾,帮了我很多,芊芊,不管我和他将来怎么样,我想替他做点事情。”
陆晓芊看着江小艾一脸严肃的模样,手中的蛋糕叉掉了下来。
陆晓芊:“江小艾同志,你不会是爱上那个钻石王老五了吧?!”
爱情是什么呢?
是不是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就算是爱情呢?
江小艾觉得是,又不是。
她不是哲学家,也不想去探究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她只知道,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段聿城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
陆晓芊见她不说话,又急了,“哎哟,我说宝贝,你可别傻了。就算段聿城对你不错,可你也付出代价了啊,你知道女孩儿的第一次有多重要吗?”
陆晓芊:“小艾,不是我打击你,像段聿城这种人……他们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规矩,找老婆也是要门当户对的,你也别太当真了。换句话说,你就算真的和段聿城在一起了,那你不得每天提心吊胆吗?他就算不主动出轨,可也经不住妹子们车轮战上来撩啊!你想想,要是你,喝多了后,一个大帅哥把你往怀里一搂,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你,你能把持得住吗?啊?”
陆晓芊虽然嘴碎,而且经常性坑闺蜜,非常不靠谱。
但是,她讲的这番话,其实句句在理。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考虑,她江小艾和段聿城都不合适在一起。
可是,光知道道理有什么用呢?人心是肉长的,不是跟着道理走的。在现实和想法南辕北辙的时候,会心痛啊……
就在陆晓芊一边给江小艾上课一边吃饭的时候,隔壁卡座。
宋思嘉和宋思妍正相对而坐在吃晚餐。
宋思嘉默默听完了陆晓芊大大咧咧的说教声,唇角一扬,道:“姐,难得碰到这个小jian人,怎么样,我去治治她?”
自从上次的丑闻事件曝光后,宋思妍的性格变了很多。她不再到哪里都是开屏的孔雀,污点让她变得开始在意别人的目光,原本跋扈的性子也收敛了很多。
听到妹妹这么说,宋思妍只是淡淡道:“算了,思嘉,别惹事。”
宋思妍郁郁寡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宋思嘉这个妹妹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道:“姐,你怕什么啊,你刚刚没听那个女的说吗?段聿城和那个小jian人已经掰了,现在没人会给她擦屁.股了!”
宋思妍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扣着手指,道:“思嘉,你说我的事情,是不是段聿城做的?”
宋思嘉:“不会的姐姐,段聿城不是和我们父亲关系一直不错吗?姐,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嗯?”
宋思妍牵了牵嘴角,叹息:“是不是都无所谓了,我现在端着这么样的一个名声,别说是段家,正儿八经的家族,谁会愿意娶我?”
宋思嘉闻言,眉头轻轻一皱,沉默下来。
该劝的话,自己已经不知道劝了多少回了。明明看上去独当一面的姐姐,却意想不到的脆弱,不堪一击。
才一件丑闻事件而已,就把她打成了自卑自怜的弱者。
宋思妍是这样,可是宋思嘉不是。
姐姐愿意放弃对抗自己的情敌,可是宋思嘉却容忍不了江小艾。
这个曾经在学校闹得鸡犬不宁,又夺走姐姐喜欢的可恶的小丫头。
她就是讨厌江小艾,就是想让她尝尝苦头!
于是,借着上洗手间的名义,宋思嘉给唐元打了一通电话。
“唐元,上次你让我见的那个姐姐,不是也是视江小艾为眼中钉吗?正好江小艾在我这里呢,你不是认识阿阮那帮小混混吗?要不趁这个机会,教训教训那丫头……”
另一张桌子上,陆晓芊和江小艾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
挂断电话后,陆晓芊道:“小艾,我朋友约我去酒吧玩,怎么样,跟我一起去吧!”
江小艾对上一次的酒吧事件依然记忆犹新,闻言,忙摇头,“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玩吧!”
陆晓芊:“那行,我把家里钥匙给你,你一会儿就先回家吧!”
江小艾:“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已经在外面找好房子了。”
陆晓芊闻言,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你小丫头现在可是百万富翁呢!行吧,那我先走了,有什么是给我打电话!”
说完,陆晓芊就扭头浪去了。
江小艾一个人又在卡座上坐了会,本来是想等盛少京出现和他告个别,不过等了会都没见他人,就自己起身离开了。
江小艾并没有给自己找什么住的地方,她会那么说,一方面是不想再麻烦陆晓芊,另一方面,只是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等她走出餐厅后,她才发现,自己现在连个能去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辛泽早在上个月,就把段聿城给江小艾的百万支票要了回去,第二天又给了江小艾一张银行卡,说是一百万都帮她存了进去,里头段聿城还会定期给她打零用钱。
陆晓芊说的没错,江小艾现在就是百万富翁了,她现在手里的钱,买房不够,但也绝对是笔不小的资金。
每一个人,每一种生活,都有好坏优劣,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完美的事情。
好比江小艾。
曾经,她的生活那么辛苦,每天灰头土脸,打两份工。可是那样的日子简单啊,简单到每个月按时拿到工资,江小艾就能心满意足。
而现在,她口袋里虽然放着一辈子没见过的那么多钱,可是,她却依然不快乐。
拥有的越是多,烦恼也会越多。
上天对谁都很公平。
江小艾知道,现在她应该尽快联系段聿城,将今天段宁德的话告诉他,也将昨天在江临那里听到的情报信息告诉他。
可是,她就是没法拿起手机给段聿城打电话。
原因……就是她包包里那两本小本子。
两本小小的离婚证,却沉甸甸压在江小艾心头。
她若是去找了段聿城,必然要把这件事也告诉他。
江小艾有点怕,怕段聿城会毫不犹豫地说好,说从此往后,他们互不相干。
怀揣着重重心事,江小艾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不知不觉间,抬头,江小艾诧异的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无名小路。
小路双向两车道,很窄,两边是高出一截的人行道。
人行道上填着的还是上世纪那种正方形的石板。
石板路上每隔几米就是一棵参天的梧桐大树,在路灯下影影绰绰,遮住了大部分路边的房子商铺。
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江小艾居然就这么走到了她多年前居住生活的孤儿院附近。
江小艾望着参天的梧桐树,不由自主抬脚,缓缓朝不远处的孤儿院大门走去。
孤儿院在江小艾离开后,就经历过一次翻修,门口的铁门、前院的花园,还有主建筑的墙体都进行了重新修缮。
此刻,孤儿院的大门正紧闭着,前院也空无一人,唯有点点灯光,透过主体建筑的玻璃窗照出来。
虽然一切都已经焕然一新,然而,对于江小艾来说,这里依然处处透着多年前的气息和痕迹。
那些年,和闫律蹲在花园里挖蚯蚓,和闫律攀在生锈的铁门上好奇打量小路上的人来人往……
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
江小艾默默驻足在孤儿院门口停留了会,紧接着,视线一转,便落到了一旁人行道上的椅子上。
木椅已经被重新上漆,焕然一新。可伸手摸上去,却还能摸出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江小艾走到那张椅子旁,坐了下来,闭上了眼。
就是这张椅子,她曾经坐在这里,一天,一天,又一天。
等待着那个男孩子的回来,等待着他履行他曾经的承诺。
如果那时候,闫律回来找自己了,那么现在她又是在过怎么样的一种生活呢?
就在江小艾沉静在往过思绪,缅怀回忆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此刻,就在马路斜对面的一辆车里,有人正默默注视着她。
段聿城的品味相当不错,给她挑的衣服,既不会太过成熟,又不会太孩子气。
她穿着一件灯笼袖的短款呢外套,下身是黑色打底裤陪着一条格子短裙,又配着一双平底英伦小皮鞋。
她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扎成一个小丸子,一天的奔波,很多碎发落出,随着风,飘在她的脸颊上。
她微微扬起脑袋,视线落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上。
她年轻漂亮,气质出众,在这样的路灯梧桐下,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真正的美,都是由内而外的气质与修养。而这些东西,在江小艾从新西兰回来后,就逐渐在她体内复苏。
她像一只破蛹的蝴蝶,正在向世人展示着她美艳绝伦的蝶衣。
闫律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思绪回到了多年前……
“啊哟,小律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小艾那个孩子啊,天天盼着你回来呢!这不,你瞧瞧,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像魔障一样坐在路边,说是等着你回来,带她一起离开!”
这是多年前,闫律在那场火灾后再次重返这座孤儿院时,一位在孤儿院工作的阿姨告诉他的。
那时候,他也是像现在一样,坐在车子里,隔着马路,望着坐在对面的江小艾。
那个时候,她才十一岁。她那么小,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脚都没有办法碰到地面。
她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神情愉悦,目光时不时望着马路两边,期待着他的出现。
那一年,闫律只有十五岁。
那一年,他年轻,冲动。
那一年,他的身体状况,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闫律找了一位资深的心理学家,给江小艾做了一次深度催眠,封住了江小艾脑海中所有关于他的回忆。
当时,那位心理学家,也是闫律现在很好的的朋友ee曾说:“催眠是我最擅长的心理治疗疗法,我删除了她与你有关的记忆,同时适当做了记忆篡改和修复,你放心,这位小女孩绝对不会再回忆起和你有关的任何的细节。”
然而,即便是世有界知名心理学家信誓旦旦的保证,即便是最前沿的催眠技术,却也封不住昔日两人朝夕相处的情谊。
她还是想起来了。
在多年后,与他重识的时刻,在他为她建造的城堡中,想起了一切。
闫律望着马路对面的年轻女孩,突然淡淡开口:“云拾,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云拾转头看向闫律,表情有些难过,“少爷……”
闫律:“当年给她封住记忆前,ee曾经不止一次提醒我,深度催眠,修正过记忆的患者,很可能会对心智造成损害。云拾,你不知道她小时候有多聪明,可是这些年,因为我当年的一时冲动,让她一直活得浑浑噩噩的。她错失了享受人生最美好年华的权利,又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找回了她的聪慧过人。”
云拾急道:“少爷,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江小姐好,总不至于一直看着她抱着那样的期待,傻乎乎等下去吧!”
闫律微微动了动身体,牵了牵嘴角,淡淡道:“是啊,我以为是为了她好,可是……她现在却过得并不好。”
因为你过得不好,小艾,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命运之手最是变幻莫测,无情残忍,谁又能保证每一次的选择都是朝着好的方向走呢?
云拾望着神情落寞寂寥的闫律,道:“少爷,你要不要下车去陪陪江小姐,她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闫律话音刚刚落下,停在他们前面的一辆车的车门,突然被推开了。
孤儿院对面沿着马路,有一排停车位,云拾十分钟前开车来这里,就把车子停在了这个空位,而那个时候,前面那辆车已经停着了。
那车子熄火关着灯,云拾本以为里头没人,却不料里头居然还坐着人。
而当云拾看到下来的那人的模样时,更是瞠目结舌了。
云拾:“少爷!这不是!”
闫律将视线从江小艾身上收回,顺着云拾的视线看了眼从前面车里走出来的老人,道:“走吧,不要打扰人家团聚。”
云拾咽了口口水,又点了点头,准备发动车子离开。
不料从前面车后座出来的老人,脚步却停在了闫律的车窗外。
云拾赶紧打开了车后玻璃门。
闫律看着窗外站在的老人,微微点头,很真诚地叫了一声,“尹伯伯。”
窗外的老人,垂眸打量着车里的闫律,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都大半夜了,还惦记着我孙女呢?”
闫律:“尹伯伯说笑了,我只是开车路过这里,马上就走了。”
老人再次轻哼一声,道:“走什么走,没看到她一个人落单了么?你要是也走了,一会儿谁送我孙女回去?难不成让她一个小姑娘跟着我老头子的车走?”
云拾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劲儿,赶紧出来助攻道:“尹老爷,尹小姐在s市还没有住的地方呢!”
潜台词是,就住到我们少爷这里来吧!
“什么?没地方住?”老人闻言,眉头轻轻一皱,却对身后刚刚跟过来的另一位白发老人道:“老万,马上去给我去买几套房。别墅、复式公寓、大平层,各种风格都来几套,全部过户到夏夏名下,到时候看她喜欢那套就住哪里。”
云拾忙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尹老爷,我们少爷在s市也有几处房产——”
云拾话没说完,不料被老人打断。老人眉头一皱,冷哼呵斥:“放、屁!我尹仲伯的孙女还随随便便住别人家吗?!你家少爷打着什么注意我不知道么?!”
云拾:“……”
老头子讲话态度嚣张,口吻恶劣,可是闫律表情却依然相当恭敬,听到他这么说,闫律也不解释什么,只是笑了笑,道:“那我就先在这里等着,尹伯伯随意吧。”
尹仲伯闻言,这才舒缓了一下表情,傲娇的嗯了一声,转头朝着马路斜对面的孤儿院去了。
江小艾一个人沉浸在回忆里,好好的想着自己的心事,一个老人却突然出现了。
老人手拄着一个手杖,整个人瘦骨嶙峋,显得身上那套黑乎乎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就像是竹竿架着似得。
老人穿的朴素,大晚上也看不清什么容貌,江小艾一开始只把他当做一个住在附近的老人,并没有太在意。
可那老人一个人站在孤儿院门口,仰头盯着孤儿院看了许久,紧接着又朝着江小艾走来,最后居然在江小艾身旁坐在了。
江小艾再次转头间,看到了他手中提的那个盒子。
江小艾诧异,“大爷,你刚刚也在隔壁街的西餐厅用餐吗?”
老大爷闻言,转过头来看江小艾。
江小艾这才发现,这个老人容貌非凡。
老人应该有些年纪了,脸上皱纹不少,不过应该是因为人瘦的原因,所以整个人看上去精气神都很好。
至于江小艾会觉得这个老人容貌非凡,是应为,这个老人居然留着一撮山羊胡子……
胡子被打理地非常好,小小一撮,很有型。
老人看了眼腿上放的蛋糕盒,哦了一声,道:“是啊,那家店的菜做的差强人意,不过甜品还不错。所以我就恬着张老脸问厨房又打包了一份。”
自己做的甜品被人夸张,江小艾觉得挺高兴的,她道:“晚上回家记得放冰箱里,拿出来吃的时候,可以挤点柠檬汁,味道会更好。”
老人闻言,眉梢一挑,看着江小艾,道:“刚刚餐厅那个二百五老板说,这甜品是个年轻漂亮的小美女做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江小艾:“……呵呵,是啊,他……确实挺二百五的,呵呵!”
老人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艾,“小美女,大晚上的不和男朋友去共度良宵,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寂寞吗?”
你能想象,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大爷,坐在你旁边,和你讨论寂寞不寂寞吗……
江小艾总觉得,怪weisuo的,也怪诡异的……
江小艾:“……嗯——”
老人打断她的酝酿,继续道:“怎么,和男朋友吵架了?”
江小艾:“……嗯——”
老人:“吵架了就分手,这个世界上还缺男人么?”
江小艾:“……”
江小艾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否则这个老山羊胡子很可能就这么要没完没了了!
江小艾抢着他率先开口,“大爷,您这是吃完晚饭出来散步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老人调整了一下坐姿,道:“是啊,没想到走着走着就遇着了你,之前还在一家餐厅吃过饭,还吃了你亲手做的蛋糕,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江小艾:“……”
老人:“诶?你不是说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吗?要不然就跟着我走吧!”
江小艾:“……”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奇葩?!
今天精/神/病医院都放假吗?!
江小艾本着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尴尬道:“大爷,您就别开玩笑了……”
江小艾话音刚刚落下,眼前又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六七个年轻男人,站定在了长椅前。
几个年轻小伙儿各个穿的凉快,露在外头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纹着纹身,从强调和容貌来看,绝对是社会不良青年。
带头那个正叼着一根烟,眯着眼看江小艾的,正是宋思嘉刚刚电话里谈及的那个阿阮。
阿阮缩着个脖子,一手抽着烟,一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吊儿郎当道:“哟,小美女,大晚上一个人啊,要不要和哥几个去玩玩?”
江小艾分辨社会不良青年的眼力见还是有的,正皱眉要拒绝,熟料一旁的老大爷已经率先开口了。
“年轻人,你是瞎了还是怎么了?什么叫一个人?我难道不也是人么?还有,做人要讲规矩,先来后到的道理懂吧?再有,就你这副德行这副模样,就别出来现眼了。钓马/子是没错,但不应该先评估一下自己的水平么?”
这位奇葩老人,讲话阴阳怪气,目光刻薄尖酸,嘴儿一动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就跟着一颤一颤,整个营造出非常猎奇的气质来。
他这么慢条斯理讲了一通,不仅是江小艾,连着阿阮都被他“震惊”了。
阿阮愣愣看着这位老大爷,“你说啥?”
老大爷言简意赅:“我说你可以滚了。”
江小艾:“……”
阿阮惊奇了,不料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么一个奇葩老头子。他拿下了嘴边叼着的烟,“我说老大爷,您这都黄土埋到脖子了,还在泡/妞呢?疯了吧你,怎么,以为你年纪大了,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老大爷闻言,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他突然低头,从脚下捡起了一片梧桐枯叶,伸手展示给阿阮看。
老大爷:“来,年轻人,数数,这上面有几个洞洞?”
阿阮:“……嘿,老大爷,你踏马是有病是吧?赶紧给我滚远点,别一会说我欺负老人!”
老大爷屁/股坐的稳稳的,丝毫没有要挪动尊臀的意思,阿阮不肯回答他的问题,他就一个人在哪里数。
“一个洞,两个洞,三个洞……奥,有八个洞。”
江小艾:“……”
老大爷再次抬头看着阿阮,举起手里的树叶,慢条斯理道:“年轻人,你要是今晚敢动手,我就让你和你兄弟们变成和这树叶一样,每个人身上多八个洞。”
老人三番两次挑衅,张狂的不行,阿阮也没有兴趣和他再打/嘴/炮了,撸了撸袖管子,招呼着身后狐朋狗友,当场就要上演欺凌弱小的把戏。
谁知道他刚刚撸完袖管子,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几个人就从他们两边包抄过来!
阿阮做了那么多年小混混,都已经熬到混混头子了,多少还是见识过市面的,当街打群架也是常有的事情,也不会碰到点什么就怂了。
可是,当他看到这拨人包抄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懵了一下。
对方大概有十来个人,不似阿阮这帮年轻人一个个瘦骨嶙峋一副痞子像,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一板一眼的西装,清一色的人高马大,围过来的时候,简直就是自带背景音乐,气势摄人!
阿阮他们几个小年轻还没搞清楚状况,西装男人们就将他们围了起来。
阿阮被为首的一个金发碧眼的大块头男人一把拎起了后衣领,随手一甩,他就整个人飞出去了!
没有任何悬念的,这货年轻小混混,就被这群经验丰富的保镖开始吊打,惨叫和哀嚎上连连不断。
江小艾坐在椅子上,感觉在看现场电影,她还没搞清楚这帮黑西装男人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旁的老大爷开口了。
“过去点过去点,那边空地大,别伤到了这位小美女。”
老大爷话语里充满了嫌弃和不屑,甚至还抬起他的手杖,朝着脚下一个挺尸的小混混戳了戳。
西装男们闻言,利落地拖起小混混的脚脖子,将他们拉到了一旁,然后继续进行男子混打。
要不是因为这群西装男对这位大爷唯命是从,江小艾差点以为,这群黑衣人,又是闫律的人。
老大爷瞟了眼一旁的屠宰场,还不忘扬声道:“一个人八个洞,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
大爷开玩笑式的幽默和两三米开外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让人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惊悚。
到这个时候,奇葩已经无法形容这位大爷在江小艾心中的形象了……
江小艾扭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再次转头看这位大爷,讪讪道:“呵呵,那什么,大爷,您……该不会是黑社会老大吧?”
老大爷眉梢一挑,转头看着江小艾,慢条斯理道:“你怕吗?”
江小艾摇摇头,清了清嗓子,“怕到不至于,就是觉得……您有点猛……”
老大爷似乎非常喜欢江小艾对他这样的评价,闻言,愉快地扬声笑了两生。
那畅快的笑声,混杂在惨叫声中,显得……格外的喜庆……
江小艾看了眼一旁的战况,忍不住道:“那什么,大爷,教训一下就差不多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老大爷:“那不行,做人要讲诚信。说好了八个洞洞,一个都不能少。再说了,这帮兔崽子,调戏我就算了,居然还敢调戏你,必须好好给他们上一课。”
调戏你?
人家什么时候调戏你了啊喂……
江小艾受宠若惊,“我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还是算了吧,到时候真的出人命就不好了。”
老大爷:“小美女,你很会做蛋糕是吗?”
这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啊?
江小艾:“……还行吧。”
老大爷点点头,看了眼腿上的蛋糕,道:“是挺行的,上面画的这个画也挺美的,和你有的一拼。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一家店?”
因为盛少京要求今晚的甜品必须是精品,江小艾最后在甜品出炉后,有用巧克力在甜品上方裱了一个小花——就是上一次在游乐园,段聿城让人画在气球上的那个女孩头像logo.
江小艾:“……这个logo并不是我自己的创意,是我朋友设计的。还有,开店也没有那么容易啦!”
老大爷自顾自继续点头,“那就是想开了?夏日甜品屋,这个名字怎么样?”
在惨叫声中,不切实际地谈一家甜品店的名字。
江小艾尴尬到不行,并开始认定,这个黑社会老大可能真如刚刚小混混说的,,有点神经病。
于是,她起身,道:“老大爷,那什么,我还有事,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老大爷闻言,点点头,也没有强留她,道:“走吧。”
江小艾就这么顺利离开了那片是非之地。
中途她还转头看了一次,发现那老大爷居然站起来了,正在对自己行注目礼!
江小艾吓得抽了口气,忙加快步伐离开了!
尹仲伯双手拄着拐杖,笑眯眯看着江小艾越走越远,最后“偶遇”了早就等在那里的闫律的车。
老万从一旁走出来,站定到了尹仲伯身后。
老万:“老爷,房子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也已经告诉闫少爷那边了,他今晚就带小姐住过去。”
尹仲伯点点头,视线依然落在正在被云拾各种唆使上车的江小艾的背影上。
“不愧是我尹仲伯的孙女,模样长得漂亮,身材也一流,瞧瞧这屁/股,将来一定能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重孙!”
老万:“……老爷,您是小姐的爷爷,爷爷评论孙女的……臀,总归不太好。”
尹仲伯闻言,转过头来看老万,眉头一皱,认真点了点头,“好像是那么个理。老万啊,下午你不是说那谁邀请我参加那个什么拍卖会吗?我看了两眼手册,好像有不少好东西要拍卖。你去安排一下,让姓闫的小子明晚带着夏夏一起去,我这个做爷爷的,起码得给我的宝贝孙女,挑拣像样的见面礼才行!”
老万:“好。闫少爷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尹仲伯闻言,眉头一皱,“放/屁!就他那副病秧子的模样,还想娶我们夏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如果是三大家族之一、风华正茂的家主闫律都是只癞蛤蟆,那其他三条腿的男人,又是啥?
老万公正道:“老爷,闫少爷无论人品还是家世,都已经可以了。”
尹仲伯却嗤之以鼻,“好个/屁!”
这时候,参加围殴的一个保镖过来,“老爷,差不多了。”
尹仲伯慢条斯理走到了围殴现场,居高临下看了眼集体躺在地上惨叫的小混混们,最后将视线落到了阿阮身上。
他的打狗棒……哦不,手杖在阿阮的脑袋上敲啊敲,慢条斯理道:“今晚我心情好,留你们几个一条狗命。再让我看见你们骚扰刚刚那位小美女——”
尹仲伯撕了手里拿片梧桐叶,然后一言不发,转头朝着车子的方向去了。
老家伙走到一半,突然又停下来。
他转头看着老万,道:“我第一次见夏夏,就这么打人,她会不会觉得我很暴力?”
她不仅觉得你暴力,还觉得你有神经病。
老万:“老爷,您想多了。”
尹仲伯点点头,“对,刚刚夏夏也说了,不怕。走吧!”
说完,尹仲伯就头也不回回了自己的车。
*
另一边,云拾一路开车,带着江小艾抵达了尹仲伯给她置办的一套公寓楼下。
一路上,闫律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江小艾也没有吭声,更没有问为什么闫律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巧出现在那条街。
闫律出现在那里,要么就是和她一样,想要缅怀些什么;要么就是有意在那里等她,怕她一个人出事。
无论是以上哪种情况,江小艾都觉得承受不起。
某个角度来说,段聿城说的并没有错。
曾经那么青梅竹马度过多年的男孩女孩,在长大成人后,多少会有些难以言喻的暧昧。
小时候,我对你好,你对我好,我们就是好朋友。
可是,长大了后,再做同样的事情,味道就会变了。
而这一刻,坐在闫律的车上,江小艾突然有些明白:或许,重识闫律后,他帮助自己的同时却又那么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暧昧而造成的尴尬。
车子抵达公寓楼下后,闫律拿出了两张小卡片。
闫律:“这是电梯卡,这是门卡,进去吧。”
江小艾上车的时候,曾经叮嘱云拾,随便把她带到哪家酒店门口停就行。
可是……
江小艾推开车门出来,看了眼这栋伫立在市中心的独门公寓楼,又转头看同样下了车的闫律,:“不是说,带我去酒店吗?”
闫律:“这是公寓式酒店。”
江小艾又不傻,分得清高级公寓楼和公寓式酒店的区别。
江小艾正要开口拒绝,闫律却又道:“我大晚上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把你送到这里,你还要拒绝我?”
江小艾:“我……”
想到这两天闫律为她做的一切,想到今天侦探大叔说的话,江小艾不由再次由衷道:“谢谢你,闫律。”
闫律:“不要谢我,没法保护好你,我很难过。”
矫情肉麻的话,可是从闫律口中说出来,却格外的郑重其事。
他的帮助,总是那么及时,却又恰到好处,从不得寸进尺。
人心都是肉做的,谁是真心待你好,谁是虚情假意,并不难分辨。
而当一个人处于孤独而绝望的境地时,碰到这么一个贴心窝对你好的人,人反而会变得脆弱起来。
江小艾咽下了喉间的哽咽,垂眸,道:“闫律,你没有保护我的义务,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了,你不欠我什么。”
闫律:“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可是你还是不快乐。”
夜色正好,市中心这条难得僻静的小路旁,高嵩的公寓楼下,男女站立在一辆车旁,就这么相对而立。
他望着她,目光平静,平静中又带着一分难以察觉的宠眷和心疼。那样的眼神,让人觉得,他此刻看着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而被他望着的她,却垂着眼眸,表情僵硬而苍白。
他一眼看穿她倔强表情下的悲伤和难过,所以心疼。
而她就是知道被他看穿了,所以才不知道如何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闫律轻声开口:“既然这么想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一句话,瞬间戳中了江小艾心头最痛的地方。
眼泪几乎是立刻滚落下来。
江小艾牵了牵嘴角,有些狼狈地快速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珠,牵了牵嘴角,“找不找他,有什么区别?”
命运之手正在大张旗鼓将她和段聿城推向绝境,在那双大手下,她就算去见了他,又能改变什么呢?
更何况,两人今天一大早,还大吵了一架。
江小艾做了个深呼吸,轻声道:“闫律,段宁德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了。”
闫律:“我说过,这只是个开始。”
闫律:“那么你呢?你还要坚持下去么?”
江小艾脸上僵硬的表情突然崩塌了,她疲惫地后退了一步靠在车身侧面。
她微微弓起身体,摇摇头,疲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闫律,我觉得好累,我现在脑子里有好多事情,我现在好乱……”
闫律一步上前,抬起一只手,轻轻揽住江小艾的脑袋,将其靠放在了自己的肩头。
他的另一只手依然垂在一侧,身体也没有贴上江小艾,只是用这样绅士却温暖的方式,给了眼前这个脆弱憔悴的女孩一个安慰的拥抱。
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一直都在;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站在她的身后。
夜风让闫律的灰色外套有些发凉,可是他放在她后脑勺上的大手,却很温暖。
江小艾闻到了他脖颈间那股熟悉的味道。
那一瞬间,江小艾没能忍住自己的眼泪,脑袋埋在他的肩头,默默落泪。
闫律手握重权,富甲一方,只要他想,就算是买艘飞船登月都不在话下。
可是就是这一刻,他觉得无能为力。
——她趴在他的肩头,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悲伤哭泣。
江小艾并没有在闫律肩头停留太久的时间,她很快就重新站直了身体。没有再去直视闫律的目光,江小艾抹了一把眼泪,又冲着闫律躬身,然后头也不回往公寓楼里走了。
闫律站在一旁,一直目视江小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公寓楼里,才转身,重新回到了车子里。
云拾放下手机,高兴转头对闫律道:“少爷,刚刚尹老爷那边打电话来了,说是明天晚上让您带着江小姐去参加一场慈善拍卖晚宴!”
闫律:“看来今晚的见面,老爷子对她挺满意的,他是决定了,要认回这个孙女了。”
云拾:“那不是很好,少爷你不高兴吗?”
闫律:“她一旦成为尹家的女儿,就今非昔比了。段宁德之所以千方百计要拆开她和段聿城,就是怕段聿城借小艾背后尹家的势力拿下段氏,也就是说,过了明天,她和段聿城之间,就彻底不可能了。”
从重逢江小艾至今,闫律一直以一个保护着者的姿态,默默站在幕后守护着江小艾。
他明明就有能力,有机会去俘获江小艾,却一次次放弃这样的机会,还一次次将她推向另一个男人。
云拾看的心急,却多少也明白他的心思,觉得无可奈何。
云拾:“少爷,难道你就真的想看到江小姐和那个姓段的在一起吗?”
车后座上,路灯照亮了闫律的半张脸,他清隽帅气的脸庞,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在书卷气中,透出了一股略带忧郁的贵族气息。
闫律没有回答云拾的问题,只是轻声催他开车。
云拾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离开了公寓楼。
另一边,江小艾拿着闫律给她的电梯卡和门卡,顺利进了公寓内。
公寓位于顶层的位置,大平层,所有日用品一应齐全,但却并不见有人生活的痕迹,打扫整理的一丝不苟,还真有点像酒店的意思。
江小艾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拐进了一条无数人羡慕的康庄大道,不知道这处公寓,已经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内,过户到了自己名下。
她只当这是闫律在s市的一处房产。
一个有钱在新西兰圈地建庄园的人,即便在s市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上几套高级公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也是最后江小艾没有再拒绝闫律的心意,住进来的原因。
对于闫律来说,这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她再太推脱,反而显得矫情。
洗了澡,江小艾躺倒在公寓卧室的大床上。她给手机充上电,又翻了一下通话记录和信箱。
没有任何关于段聿城的消息。
整整一天,段聿城都没有联系她。
江小艾盯着屏幕,在数字屏幕上按下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她很累,她的心里更像是堵了两块大石头。她现在很想听听那个男人的声音。
可是,她能趴在闫律肩头哭泣,可就是按不下那个拨通键,向那个男人诉说她此刻内心的委屈。
就在江小艾盯着手机怔怔发呆的时候,手机突然进了一个电话。
是辛泽。
江小艾忙收敛的思绪,猛然坐起,接通了电话。
江小艾:“辛泽,怎么样,你那边有进展了吗?”
辛泽:“警犬在工厂外一棵树下,发现了一具女尸骸骨,很可能就是段总的母亲。”
江小艾抽了口冷气,“你确定?!”
辛泽那边声音很嘈杂,似乎是再室外,他粗声粗气道:“还没有做鉴定,但是应该错不了。警察去抓江临了,不过扑了个空,那老家伙估计是事先得到了风声,已经跑了。你现在在哪里?江临现在在逃,你自己要当心点。”
江临性格狠厉疯狂,如今老底被揭了,估计会更加不顾一切。
这简直就像是把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放出了牢笼。
现在的局势已经够乱了,再加上江临这个老家伙,简直是火上浇油!
江小艾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蹙眉道:“我很好,药盒上条形码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辛泽:“我已经把数字发给几个信得过的人在研究了,不过还是没什么进展。”
辛泽:“段总这些年盯着江家,虽说是为了股份的事情,其实也是在追查秋宁的下落。秋宁失踪多年,段总也知道她活着的概率不大,他也怀疑过,秋宁的死和江临有关。但是,怀疑归怀疑,事实就就是另一回事情了。现在……呼,江小姐,我毕竟是个外人,这件事,我觉得还是由你来告诉段总更合适点。”
江小艾却果断道:“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他,江家这边的事情,由你先负责着继续处理就行。”
辛泽:“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段总?为什么?”
江小艾:“江临昨天派审计团正在段聿城公司里调查他,他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秋宁的死,江临杀了她已经是事实,你现在告诉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会让他更添堵。”
辛泽:“但是这毕竟关系到他的亲生母亲,我们怎么私自——”
江小艾声音略带烦躁地打断他,“辛泽,明天下午五点,审计团就会以失职为由,开除段聿城的总裁之位,这是段宁德亲自下的命令!”
辛泽闻言,大惊,“你说什么?!谁和你说的?汤婧不是说审计团的人不是还在查吗?怎么可能两天就出结果?更何况段总在职期间也没有犯什么严重错误!”
江小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辛泽:“你是听谁说的?”
江小艾:“你先别管这些,总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段宁德这边的危机你明白吗?万一段聿城总裁之位没保住,到时候即便我们拿到了属于他父亲的股份,他也会变得很被动。”
辛泽:“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江小艾再次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明天,就是段宁德给的最后期限了。
等待她和段聿城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局呢?
江小艾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张名片。
——岳阳今天在机场外给她的。
江小艾盯着上面的电话号码看了许久,无声地叹息,闭眼。
*
虽然段聿城百般阻挠,不准手下经理人们配合审计部的抽查工作,但是,经过一天的软磨硬泡,对方还是成功切入了公司的内部。
这一夜,整个g-mart公司总部灯火通明,全体部门的管理层都留下来彻夜加班,以配合审计部的大爷们的调查工作。
段聿城作为公司的总裁,自然也是一整晚留在公司里,指挥着大局。
第二天一早,汤婧拎着一份肯德基早餐,推开了段聿城办公室的门。
后勤部的小姑娘给留守公司的人集体叫了早餐。
像肯德基早餐这种平民垃圾食品,他们精贵的段总以前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可是今非昔比,大家伙儿都忙着应付那帮审计团的大爷,也就没人来特别关照自家段总的口味了。
汤婧:“段总,忙了一晚上,您先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吧!”
汤婧将早餐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并一样样提段聿城拿出来。
段聿城依然坐在办公桌后,汤婧来来,他终于将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的视线移开,整个人仰头靠在皮椅里,疲惫地长吁了一口气。
段聿城闭目养神,同时沉声开口:“怎么样了?”
汤婧:“情况不是很好,他们这次来,明显就是故意找茬的,鸡蛋里挑骨头,几个经理人虽然暂时都应付过去了,但是都很吃力。段总,我私下里买通了审计团里的一个新人,听他说,这次审计团来g-mart分公司,就是为了来找茬的,他还说……上头有明令,是必须要把您赶下台。”
段聿城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依然闭目坐在皮椅中,他沉默了片刻,紧接着问:“段宁德人呢?”
汤婧:“段董事长昨天上午就坐飞机去了b市,据说今天下午还会回s市,说是要参加王建华举办的慈善拍卖会。”
段聿城眉头轻轻一蹙,“哪个王建华?”
汤婧:“月荣集团董事长,亚洲首富王建华。”
段聿城:“去安排一下,今晚我也去。”
汤婧:“段总,您要去找段董事长?段总,您先别冲动,和段董事长起正面冲突,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段聿城:“现在再不去找他,那要我眼睁睁等着他利用公司制度把我拖下台么?”
汤婧闻言,顿时禁声了。
是啊,段聿城现在也算是末路穷途了,这个时候,与其坐在这里垂死挣扎,不如来点痛快的。
段聿城:“辛泽呢?怎么这两天都没见到他?”
汤婧:“哦,辛泽应该还在查江临那边的事情,从前天下午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回来过。我昨晚和他通过电话,他说他办完那边的事情,马上就回来。”
先是白铭豪受伤,紧接着是江小艾假女儿的身份被曝光,加上股份书的事情还要查。
江家那边,是个大烂摊子。段聿城知道这一点,却还并不知道,这个烂摊子到底有多大。而正如江小艾所言,他现在是真的无暇再亲力亲为管江家的事情了。
段聿城:“白铭豪现在怎么样了?”
汤婧:“医院那边还没有进一步消息,人应该还在重症监护室。段总,好了,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汤婧摆放好了早餐,重新站到了一边。
段聿城这才睁开眼,从皮椅里站了起来。
站起的瞬间,段聿城突然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心口猛烈地一阵心悸!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眼前就一黑,整个人栽倒了下去!
汤婧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家总裁直直栽倒的情景,她吓了一跳,忙跑过去!
“段总,段总,你怎么了?!段总!怎么没反应啊?来人啊,快来人啊,段总晕倒了!”
自从从新西兰回国后,段聿城就像是一台机器一般,日夜兼程的工作着,几乎一刻没有停歇。
前天晚上是在医院照顾一直不肯让他离开的唐沂,昨晚又是处理了一晚上的工作,连续疲劳状态好几日的段聿城,终于在今天早上,撂担子“阵亡”了,被几个职业经理人横着抬出了办公室,坐上救护车去了医院。
医院急诊室,汤婧看到医生从病房出来,忙上前,问:“医生,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情啊?”
急诊室的医生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淡定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累了。年轻人,工作虽然要紧,但是身体也很重要,累死听过吗?太累是真的会死人的。”
汤婧:“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给他弄点吃的,血糖低的快测不出来了。好了,赶紧带人去住院部吧!”
医生三言两语就把汤婧给打发了,汤婧办完手续,又费了不少功夫给自家总裁弄了一间vip套房。
一切收拾妥当,正准备给段聿城出去买吃的时,她突然想到了江小艾。
江小艾那小丫头,虽然傻头傻脑的,但是做东西好吃啊!
再者说,前天晚上两个人还吵架了,这会子段聿城挺尸在床,不正是江小艾发挥特长,和好的好机会吗?!
于是,鸡婆的汤婧,一拍脑袋,就把电话打到了江小艾那里。
江小艾听闻段聿城病倒在医院,立刻动手给他做了几样小菜,又火急火燎送去了医院。
抵达医院的时候,汤婧已经赶回公司坐镇去了,病房外只留着一个接应的公司经理人,见到江小艾来了,也匆匆离开了。
江小艾敲了两下门,推门而入。
病房里并没有多余的人,唯有病床上,躺着一个段聿城。
他西装被挂在一旁,成熟一侧的袖口撸起一圈,正在挂点滴。
推门的动静并没有让他睁眼,他闭着眼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
江小艾放轻了脚步,又走到了床边,随手将包包放在床头柜,又转头去看床上的男人。
昨天早上见他,他还只是略显疲惫。而今日再见,他脸上的憔悴疲惫就明显多了,甚至眼下都隐隐多了一层黑眼圈。
这一天一夜,他估计并不好过。
江小艾默默注视了片刻他的睡颜,紧接着无声地叹息。
这时候,闭目养神的男人,突然就睁开了眼。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在空中碰撞到了一起。
江小艾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将手中的餐盒放倒了床尾的移动小桌子上,将做好的饭菜,一样样拿出来,又打开,最后又将餐具摆放整齐。
整个过程中,段聿城和江小艾都没有说话,仿佛是在演一出哑剧一般。
江小艾刚刚放好餐盘,病房的门就再次被推开了。
一位护士探头进来,“病人家属,这是药单,钱已经付过了,你现在去楼下药房取下药吧!”
江小艾闻言,忙应声,匆匆过去从护士手里取了单子。
她转头看了眼依然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段聿城,道:“你先趁热吃吧,我先去取药。”
病房的门再次被关上,又剩下段聿城一个人。
段聿城这才坐起身体,将视线移到了面前桌上的小菜上。
白粥、几样清淡的小菜,还有保温杯里冒着热气的牛奶。
食物的香味一点点扑鼻而来,瞬间就勾起了段聿城的食欲。
在这样疲惫的时候,能够有人这么贴心送来一顿美味合胃口的餐食,还是那个女人,段聿城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略微放松了些。
那个丫头,心里到底还是挂念着自己的。
这样的想法,让段聿城烧的烈火熊熊的心,终于平复了些。
然而,段聿城正准备要提起筷子吃饭,就听到了一阵手机声响了。
声音是从江小艾放在床头柜上的包包里传出来的。
段聿城放下筷子,从江小艾包中拿出了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陆晓芊,便接通了电话。
他还没有来得及吭声,电话那头的陆晓芊就兴冲冲地炸开了。
“小艾啊,在哪儿呢?我跟你说个好消息!你不是和段聿城离婚了嘛,我又给你物色了个新男人!虽然没有那个钻石王老五有钱,但是也是个高富帅,也是咱们局子里的刑警,怎么样怎么样,要不今天晚上出来一起吃个饭?!”
陆晓芊这妞儿,自觉为闺蜜操碎了心,眼看着她魂不守舍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她本着“忘记前任最好的法子就是再找个新的”这样的想法,摇身一变成了媒婆,这不,才一天晚上,就有模有样给江小艾物色了个新对象。
鸡婆的陆晓芊,自觉在做着积德行善的好事儿,殊不知一不小心,又捅了个篓子——还是个天大的篓子。
离婚,物色新男人。
陆晓芊这番话并不太长,可是每说一句,段聿城刚刚平坦下来的眉心,就又拧得厉害了些。
段聿城:“离婚?她什么时候和我离婚了?”
陆晓芊说的真起劲儿,冷不丁居然听到了一阵低沉冷邃的男声。
她顿时狠狠抽了一口气,紧接着啪嗒一下,挂了电话!
段聿城挂了电话,正要给陆晓芊回拨过去,胳膊肘却不小心撞到了江小艾的包包。
包包掉在地上,里头的不少东西,也跟着洒落在地。
段聿城啧嘴,弯腰正要低头去捡,视线却不期然,落到了地上躺着的两本小本子上。
看清上面的字时,段聿城的瞳孔猛然缩了一下,甚至身体,都跟着轻轻一颤!
段聿城保持着弯腰捡东西的姿势,一直盯着那两本本子看了好几秒,这才将其捡起。
他似乎是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直勾勾盯着那两本本子上的离婚证三个字看了半天,紧接着,他才打开了那本本子。
白纸黑字的证明,触手可碰的钢印……
段聿城的视线从本子上的两张照片上收回,神情顿时森寒阴沉下来。
拿着处方药单去另一栋大楼取药的江小艾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又被自己的好友陆晓芊狠狠坑了一把。
医院总是不分节假日的生意好,药房几个窗口前,都排起了小长队。
江小艾走到了最里面的一个窗口,跟着开始排队。
她的右侧,靠着墙壁的地方,摆放着几张供人休息的桌椅。此刻,正有一个小男孩,正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杆笔,正低头写着什么。
这个孩子,吸引了包括江小艾在内的很多人的注意力。
——小男孩模样长得非常好,浓眉大眼,非常讨人喜欢。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光秃秃的小脑袋。
小男孩的头发被全部剃光了,不仅如此,还有一条非常恐怖狰狞的缝合伤口,盘踞在他的头颅上。
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却遭了这么大的罪,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揪心。
随着排队队伍的移动,江小艾距离那个小男孩也越来越近。
走近了,江小艾才发现,这个男孩正在认真写一个信封。
大概是感受到了漂亮姐姐的视线,小男孩扬起脑袋,冲着江小艾,露出一抹纯真的微笑。
江小艾也对他笑了笑,指了指他放在信封旁边的手机,轻声问:“你不是有手机吗?为什么不用手机直接打电话,还要这么麻烦写信?”
小男孩闻言,认真道:“奶奶耳朵不好,又不会用手机。家里太远了,她不能来看我,我答应她,来s市看病,每个礼拜要给她写一份平安信。”
男孩表达的断断续续,可是逻辑却相当清楚,这么样懂事惹人疼,让江小艾听得不由有些揪心。
她视线顺着孩子小手下压着的信封望去,在地址那一栏,写着的是浙江的某个不知名县城。
这本来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插曲,而这个男孩也和江小艾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却扭转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就在江小艾对男孩子报以微笑,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她的余光,瞥到了男孩信封上写的那串邮编。
320199.
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江小艾一有时间,脑海里都在琢磨一串数字。
4573201991596.
这串数字,她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简直是深深烙印在了脑海里。
也是因为此,当江小艾看到那串邮编的时候,几乎是立刻一个激灵!
江小艾再也顾不上排队,两步走到了男孩的身边,弯下腰来,查看他的信封!
是巧合吗?
这串邮编,居然和那串数字其中的六位一模一样!
如果写上邮编和地址的信,能够将信件寄到某个精确的地方。
那么这串数字,会不会也可以带着他们,找到地图上某个精确的点呢?!
江小艾的思绪快速转动起来,那一瞬间,她的脑袋里热火朝天,和之前那种混沌停滞不前不同,江小艾能够感觉到,这一次,她是找对方向了!
小男孩看着聚精会神的江小艾,好奇道:“大姐姐,你怎么了?”
江小艾这才放下信封,她笑着捧起小男孩的脸蛋,毫不介怀地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谢谢你小朋友,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完,江小艾就再次回到了拿药的排队队伍中。
虽然没能彻底解开这串数字的具体意义,但是既然能破解其中六位是邮编,那么前后几位数,其实也不难推测出其意义。
江小艾心中无比雀跃,现在才中午,她还有时间,只要能赶在下午五点前解开这串数字的意义,那么段聿城就有救了,她和段聿城之间,也就有了新的转机!
在药房取了药,江小艾兴冲冲地回到了段聿城的病房。
推门进入的时候,段聿城已经从病床上起来,正在穿西装外套,似乎是要离开。
挂在点滴架上的点滴瓶里,还剩下大半瓶药剂,他显然是自己自作主张,要先行离开。
江小艾走到病床旁,发现自己摆好的饭菜,段聿城居然也一口没动。
江小艾有些诧异,“怎么了?不合胃口么?”
段聿城并没有吭声,只是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江小艾只当他公司里又遇到了什么紧急状况,要赶着回去,于是便伸手拿起保温杯,道:“那就把牛奶拿着喝了吧!就一杯,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江小艾刚刚把保温杯递过去,熟料刚刚还一声不吭的段聿城,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就挥手,将江小艾手中的保温杯打翻了出去!
保温杯砸中了床上移动桌板上的饭菜,呯的一声,一桌子的饭菜,顿时都淋了一场牛奶浴,瞬间成了不能吃的废菜。
不做饭的人,可能感觉几道饭菜并不意味着什么。
只有真正做饭的人,才会知道,从出门去菜场超市挑选食材,再到洗菜切菜,下锅烹饪,装盘装盒,是一项多么复杂繁琐的工作。
——
今年开始和熊哥哥独立开火过日子了,吃饭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姑娘们,以后碰到会做饭的汉子就嫁了吧,要是那汉子做的还特别好吃,那你还等啥,赶紧抢回家!
知道段聿城生病,江小艾为了做这些菜,忙活了小半个上午,着实费了不少见劲儿。
而此刻,段聿城不吃也就算了,居然就这么把饭菜都糟蹋了!
江小艾心里顿时涌上了火气,她转头看着段聿城,道:“段聿城,你是孩子吗?动不动就砸东西?!有什么不爽不高兴的,就不会好好说吗?!”
段聿城冷眼望着江小艾,用同样冰冷的声音道::“虚情假意来我这里送饭?我不需要,你给我马上滚!”
江小艾:“你不吃就不吃,干嘛还要砸东西!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疯和谁置气!”
段聿城:“青梅竹马回来了,有人给你撑腰了,脾气也见长了是么江小艾?看我不顺眼还来这里做什么?你在作秀给谁看江小艾!”
江小艾:“你到底有完没完!能不要什么事情都把闫律扯进来吗?!”
段聿城:“是我一直要把他扯进来,还是他一直在你心尖上?!他唐唐闫家的家主,如果不是和你有什么,有必要犯贱天天和你一个小丫头混在一起么?!”
江小艾:“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他也帮了我很多次忙。可是我们之间,仅此而已,段聿城,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段聿城:“你江小艾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你要什么我段聿城没有给你?!”
江小艾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倔强地盯着段聿城,道:“段聿城,我再说一遍,无论如何,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闫律是我的朋友,我和他所有的接触,都没有超过这条线。”
段聿城从西装口袋取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张照片,推到了江小艾眼前!
那是五分钟前,他刚刚收到了一条匿名彩信。
照片上,正是昨天晚上,在那幢公寓楼下,江小艾靠在闫律肩头哭泣的现场!
昨天晚上,还有人在跟踪自己吗?!
是谁,把这样的照片发给段聿城?
又是谁,不希望看到她和段聿城在一起,这么变着法子的给他们制造矛盾?
是段宁德?
还是唐沂?
段聿城凶狠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他双目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几日的熬夜,他收起手机,咄咄逼人道:“没有超过底线?你在他房间洗澡不算超过底线?你趴在人家肩膀上和人家卿卿我我不算是超越底线?那你所谓的底线到底是什么?脱/光/了衣服和他上/过了/床才算吗江小艾!”
江小艾:“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段聿城:“我胡说?我凭什么说你?江小艾,你是不是都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你搞搞清楚,你只是我段聿城豢养的一条狗,我花了一百万买来的宠物!我高兴就逗逗你,不高兴,我随时能把你丢进垃圾桶!”
这人一生气吧,什么话难听,就拣什么话来说。
段聿城性格要强,自尊心更是强。如今自己的女人不但和其他男人暧昧不清,居然还背着自己办了离婚证。
发生这么样的事情,他还能不激动不愤怒么?
——段聿城现在火的想把整座医院都推平!
他这番话说的口无遮拦,裹挟着心中的满腔怒火。而话音刚刚落下,啪的一声,江小艾一个耳光就朝他甩了过来!
段聿城怎么都没料到,这个丫头胆大妄为到居然敢动手打自己!
江小艾睁大了眼睛,她漂亮的目光中多了一层水汽,更多的是翻涌的情绪。
她难以置信望着段聿城,“你说什么?”
江小艾的手劲并不大,打在段聿城脸颊上,说实话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疼痛感。
但这却并不是痛不痛的事情。
段聿城一把捏起江小艾的下巴,目光越发凶悍!
江小艾疼的叫了一声,整个人被他推的朝后退了好几步。
她的腰撞到了一旁边柜,她伸手一撑,碰到了边柜上一盆绿萝。
紧接着,便又是一阵撞击声,绿萝倒下,摔倒地上到处是泥和碎陶瓷。
段聿城却不顾这些,他望着江小艾,一字一顿道:“我现在才觉得,陶林青那晚说的真的不错。孩子的事情,你其实也知道没有怀上吧?看到唐沂出现,你着急了,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招是么?后来闫律这个比我更大的金主诛仙了,你就顺着陶林青的意思,干脆拆穿了没怀孕的事实,又急着去攀附闫律这个大金主了是么?”
“江小艾,你装得真像啊!在我面前,是呆头呆脑的蠢女人,其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物质女!你是拿我段聿城当你的垫脚石是不是?!”
江小艾后腰一阵刺痛,下巴更是痛的发麻,她挣脱不开段聿城,心中更是因为段聿城刚刚那番话,既难过又心寒着。
江小艾:“你有病是吧段聿城,放开我!我要是真的想和闫律在一起,我有病才今天再来这里!”
段聿城闻言,目光骤然一缩,抬手就去扯江小艾的衣服!
那么大的力道,一下就把江小艾的外套连同里面的薄毛衣扯下一块,露出一侧的肩膀!
江小艾大惊,大喊:“你干什么段聿城!你疯了是不是!你放开我啊!”
段聿城一只手轻而易举抓住了江小艾两只乱动的手,又用另一只手一把抱她坐上了面前的边柜,用身体抵着她,不让她下来。
段聿城一把撕开江小艾腿上穿着的黑色丝袜,又要去撕她的衣服。
他的动作粗暴蛮横,简直像个恶魔。江小艾那一刻什么都不顾上了,吓得忙一脚踢在他身上,然后逃似得朝病房门口去!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跑远,就被段聿城抓了回来。
段聿城仰头,一把扯下自己的领带,三下五除二捆住了江小艾的手,又绑在了衣柜的手柄上。
江小艾越是挣扎,手腕上的领带就越是紧,系在柜门上的结也就越紧。
“段聿城,你混蛋,你放开我!”
“你听到没有,我让你放开我!”
江小艾歇斯底里的叫声,引起了外头走廊上经过护士的注意。
护士推门进来,撞见这么一幕,一愣,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段聿城已经转过头,冷声道:“滚出去!”
他的声音太过冷厉,眼神太过凶残,以至于那个护士吓得一个哆嗦,再不敢多说,乖乖关了门赶紧走人。
紧接着,一只大手就围上了江小艾的腰,然后,一阵剧烈的疼痛,就贯穿了江小艾的身体。
没有前//戏和情感投入的xgai,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一场残忍的折磨。
江小艾痛的脑袋一阵发麻,整个身体瞬间就像被抽空了似得。
而始作俑者的那个男人,却并不肯善罢甘休,他站在她的身后,紧紧将江小艾圈在怀中,一下,又一下,毫无怜悯地折磨着她。
他从背后,将脸凑到了她的脸颊旁,用低沉暗哑的声线,咬牙切齿道:“放开你?江小艾,你本来就是我段聿城的禁ruan,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叫吧,房门没有锁,让所有人都进来看看,看看你江小艾这副不知廉耻的模样!”
生/理/性的眼泪,哎疼痛的驱使下,无法抑制地流出来,可是,她却咬着牙,怎么都不愿意啃声。
而更让段聿城生气的,是她倔强不肯屈服的表情。
她带着泪水的双眼,充满了绝望,也带着一股野性的倔强。
江小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桀骜难驯?
江小艾,为什么不求饶?只要你开口,只要你服软道个歉,只要你和我解释,我会停下来,我会原谅你,和你重新开始。
可是,你为什么不呢?
江小艾,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看不穿你的眼神,走不进你的心了?
无法掌控她,失去她的滋味如影随形,一点点裹起段聿城燃烧着的心口,化作一股巨大的悲伤。
段聿城就像一只困兽一般,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折磨她,明明知道,这么下去只会把她推得更远,却又停不下动作。
——现在的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一点对这个女人的掌控权,心中惶恐不安的心,也才能得以平复。
当段聿城从江小艾的身体里退出来的时候,江小艾如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般。
她的目光变得麻木,脸上都是泪痕,如果不是段聿城圈着她的腰,她很可能就这么直接跪倒在地上。
段聿城低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衬衫下摆沾到了几滴血迹。
疯狂的索取和泄愤后,段聿城这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当下就有些后悔,可是一想到那两本离婚证,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了一颗刻薄冷漠的心。
他解开了江小艾手腕上的领带,抱起她,直接把她扔进了一旁的沙发里。
而他自己,则开始重新拾辍自己,穿好了西装,戴好了领带。
在这整个过程中,段聿城的余光一直落在江小艾的身上。
她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过,就这么盯着一个点,目光如枯草,毫无生机。
那样的眼神,让段聿城心生不安。
段聿城眉头轻轻一蹙,正要说什么,江小艾的手机,再一次响了。
段聿城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心里刚刚涌起的悔意顿时又烟消云散。
段聿城接通电话,“闫少爷。”
听到段聿城说的这三个字,江小艾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松动,她目光晃了晃,最后落到了段聿城身上。
她的紧张和在意,让段聿城越发不是滋味。
闫律听到接电话的人是段聿城,似乎并不诧异,他道:“段先生,方便的话,让小艾听一下电话,我有事找她。”
段聿城:“她刚刚从我身上爬下来,估计现在也没有力气听你的电话,闫少爷既然这么喜欢捡别人的破鞋,那就自己来看看吧。市九院住院部17楼。”
说完,段聿城利落的挂了电话。
他将江小艾的手机随手往一旁一丢,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两本离婚证。
他走到沙发旁,居高临下看着江小艾。
她正用恨恨的目光,仇视着他。
段聿城将两本离婚证拍在江小艾的脸色,居高临下望着她,道:“就当我段聿城养了一条白眼狼。江小艾,滚出我的世界,从今天开始,我们互不相干。还有,记住了,是我段聿城不要了你!”
说完,段聿城再不多看江小艾一眼,带着一身的冷意,转头离开了病房。
一直到段聿城将离婚证摔在江小艾脸上,她才明白过来,这个男人今天为何发如此大火的原因。
他是爱她的,不然也不会为了她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
她也是爱他的,否则又何苦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冲锋陷阵?
可是,明明相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很多年以后,当江小艾重新回忆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明白了——那时候,她和段聿城分道扬镳,彻底破裂的结局,是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唐沂的出现,让她和段聿城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缝;孩子的谎言,让段聿城感到了深深的遗憾和失望;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段宁德的高压……
而压倒他们之间爱情最后的一根稻草,其实并不是那本离婚证,而是闫律。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一个曾经和自己的女人堪称青梅竹马的男人再次出现在她的身旁,即便江小艾和闫律都很自尊自爱,都很默契地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段聿城,正处于他人生最低谷的时期,他虽然一开始也保持了沉默,可终究在一次次看到或知道江小艾和闫律有交集后,怒不可遏了。
所以,那一年的深秋,江小艾和段聿城之间走到尽头,几乎是无可避免的结局。除了两个人都不够成熟,对待爱情没有经验外,更重要的,是时机不对。
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人,都推着他们,分道扬镳。
段聿城离开后,江小艾一个人蜷缩着身体,在沙发上痛哭了一场。
没有哭出声音的那种,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这些日子默默承受一切的委屈,将命运对她残忍的绝望,都哭了出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被段聿城扔在病床上的手机又响了。
江小艾一开始并没有理会,一直到手机第四次响起来的时候,她才爬起来,去接了电话。
辛泽:“江小姐,怎么样啊,你那边有什么进展了吗?查到什么眉目了吗?”
江小艾调整了一下情绪,将自己刚刚的发现,一字不漏地告诉了辛泽。
江小艾:“虽然前面三位数我还没有弄明白,不过邮编后面的几位,很可能就是门牌号。辛泽,你最好亲自去一趟浙江,现在马上出发,可能还来得及。”
辛泽闻言,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激动或者兴奋,反而语重心长道:“江小姐,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这次段董事长是下定决定要制裁段总了。如果形势这么发展下去的话……就算我们顺利找到了股份,让段总拿到了段氏的股份,但是,段总在段氏根基尚不稳固,如果没有了g-mart总裁一职,他就等于彻底被架空了。”
江小艾:“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你先把手头的事情解决再说。如果能能顺利找到股份,起码段聿城手里有了和段宁德谈判的筹码。”
辛泽也知道,此刻是山穷水尽,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于是只好点头,“那行,我马上去办。江小姐,你这声音是怎么了?又和段总吵架了?”
江小艾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她又独自一个人坐了会,然后起身,去浴室彻彻底底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江小艾意外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闫律穿着一件亚麻色大衣,正坐在窗边的一张椅子上。
听到浴室门有动静,闫律抬头看过去。
江小艾的衣服被段聿城扯坏了,完全不能再穿了,她此刻穿着的,是病房里的一套白色浴袍。
江小艾也不觉得尴尬,就这么赤脚走到了沙发旁坐下了,毫不掩饰一脸的憔悴和疲惫。
闫律拿出手机,和云拾打了一个电话,简单交代他去准备一套女装过来。
紧接着,他放下手机,起身,走到了江小艾面前。
他就这么站在江小艾面前,目光从头到脚在江小艾身上一扫,紧接着,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食指挑开了江小艾肩头的浴袍。
白色浴袍褪开一边,露出了江小艾小半个肩膀,也露出了那里几处青紫色的痕迹。
那是段聿城刚刚留下的。
闫律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这个素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真的冷下脸来的时候,久居高位的气场和威慑力立刻就显山露水起来。
他一瞬不瞬看着江小艾,问:“他强迫你了,是么?”
一进门,闫律就看到了病房里碎了一地的花瓶,还有病床上凌乱的餐食。
他一眼看出刚刚在这里,江小艾和段聿城经过了一场争吵。而此刻,再看到江小艾身上出现这样的伤痕,他心里顿时起了了火意。
江小艾抿了抿唇,抬手,拉好了自己的浴袍,一句话风轻云淡带过了刚刚那场羞辱式的折磨。
江小艾:“没事,你怎么过来了,有事么?”
闫律没有回答,反而转身,就要走人。
江小艾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掌心。
江小艾:“闫律!”
闫律转过头来看她,目光里冷邃一片。
那样的眼神,就像是多年前,在江小艾被人欺负后,他要替她去出气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江小艾就这么拉着闫律的一只手掌,眼底带着几分安抚,她轻声道:“算了,我没事。”
没事?
作为一个女孩,被强迫做了那样的事情。
如果这也都不算有事,那么怎么样才算有事?
他闫律视作珍宝的女人,却一次次被人随意践踏,受人欺负。他一次次想要帮助她,最后却只是把她推向接二连三的火坑。
那一刻,望着沙发上面容憔悴的江小艾,闫律终于下定决心,做了一个决定。
闫律反手握紧了江小艾的手,开口,“这些日子,我由着你的性子任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是因为我不想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但是,你既然保护不好自己,那么,江小艾,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保护你。”
他的声音并不响,就如同之前每一次和江小艾说话一般轻声细语。可是,这一次,这句轻声细语的话中,却带了别样的意味。
一字一顿,那么的清晰有力,温柔贴心的同时,也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强势气息。
这一刻,闫律这么样一句直白而强势的话语,直接撕开了他与江小艾一直恪守着的那条底线,将两人的关系,彻底拉入了暧昧的行列。
江小艾被他这句话惊到了,她略带惊讶的目光望着眼前伫立着的男人。还没有等她来得及开口,闫律突然就松开了捏着她手的大手。
他抬手快速脱下了身上的卡其色外套,披在了江小艾的肩头,又替她拢好,然后弯腰,直接就把江小艾横抱而起!
江小艾惊呼一声,“闫律!你做什么!”
高高瘦瘦的斯文男人,力量却惊人的大,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这么轻而易举抱起了江小艾,稳稳托在胸口。
他不理江小艾的抗拒,直接抱着她,就离开了那间病房。
医院楼下,云拾正在给出去买衣服的保镖打电话,让他慢慢买,用不着记着回来。
他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就看到了自家少爷抱着江小艾,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年轻英俊的男人,一表人才,抱着同样年轻貌美的女孩,引得经过的人纷纷驻足回首。
当云拾远远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颇有一种“自家白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感慨,简直就是老怀堪慰啊!
云拾看的笑迷了眼,激动地一只手掐进了身旁保镖的大腿,“搞定了!搞定了!少爷终于把江小姐搞定了啊!”
保镖龇牙咧嘴,一边配合着点头,一边连忙往旁边躲了两步。
云拾拉开车后门,一边躬身微笑,一边道:“少爷,江小姐,这边请!”
云拾先是将江小艾抱进了车里,紧接着转身对喜气洋洋的云拾道:“去把房间里她的东西拿回来,另外把我昨晚挑好的礼服送到她公寓去。”
云拾点头,麻溜儿就去办事了。
半个小时后,云拾开车,载着闫律和江小艾,回到了江小艾昨晚住的那处公寓。
闫律直接将江小艾抱上了楼,又将她放到了主卧的大床上。
江小艾也没有多说什么,翻了个身就闭目睡过了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睡了一觉,身体依然还是有些酸痛,一个坐起的动作,江小艾就感受到了下身一阵刺痛。
她在床上坐了会,转头间发现自己的包包已经被放在手边的床头柜。
江小艾在包包里找到了手机,打开一看。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四十多了。
距离段宁德昨天给她下达的deadline,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没有昨天的紧张和踌躇,没有不知所措的不安和惶恐。
江小艾先是给辛泽打了一通电话,对方并没有接通。
紧接着,她独自沉默着在床头一直静坐到了四点五十五分,然后,她才不急不缓从包包里拿出了昨天岳阳给她的那张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接电话的,是段宁德本人。
“丫头,想好了?”
江小艾神色平静,虽然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可是目光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她对着电话那头,淡淡开口:“想的好到不能再好了……”
十分钟后,江小艾换上了一套被放在卧室床尾的衣服,然后推门走出了卧室。
公寓位于这栋楼的最高层,客厅里有一面墙的大落地玻璃,采光非常好。
此刻,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公寓地板上,也落在落地窗旁坐着的年前男人身上。
闫律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低头看着。
他英俊的五官在夕阳下显得柔和而俊美,浓郁的书卷气息中,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族优雅气息。
见到江小艾从卧室出来了,他合上了手上的书,“醒了?还要再睡会么?”
江小艾摇摇头,走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望着窗外s市的繁华景致,淡淡开口:“段宁德昨天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我刚刚已经给他回过电话了。”
闫律没有问所谓的最后通牒是什么,只是道:“你想好了?”
江小艾点点头,“即便没有段宁德,我和他之间,也有太多问题了。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走下去了,是么?”
闫律:“人总是在尝试过后,才会真切明白一些事情。小艾,很抱歉,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无法帮助你。”
破坏两个人的爱情很容易,但是第三方想要强行撮合一对恋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闫律能做的,也仅仅只是保护江小艾的周全而已。
江小艾将视线转回到闫律身上,微微一笑,“谢谢你。”
闫律平静望着对面的女人,淡淡道:“你爱上他了么?”
江小艾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她沉默了片刻,道:“昨天晚上,也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可是我不知道闫律。我连什么是爱情,都没有弄明白。但是,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怎么样,我和他之间,不可能再走下去了。”
闫律:“他会发那么大的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江小艾不料闫律这么直言不讳,也不料他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如此透亮,看的一清二楚。
她微微诧异地看向闫律坦然的目光,又笑着摇摇头,道:“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死了。闫律,你的出现本身并没有错。他无法接受你的存在,就等于无法接受我。”
你,是我生命中不可能割舍与舍弃的存在。
我和你之间的感情,也是不可能抹去的情愫。
我们曾经相依为命,结伴成长,是你在我最黑暗孤独的年少时期,给了我温暖和希望。
也是你,曾经不顾生死,救我于死亡边缘。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爱情才值得被供奉,所有的真情真意,都不该被蒙灰。
如果要和段聿城在一起,就要和闫律从此一刀两断,甚至老死不相往来,江小艾做不到。
而偏偏,闫律就是卡在她和段聿城之间最大的芥蒂。
当江小艾清晰的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后,就彻底明白了——她和段聿城之间,只不可能再走下去了。
即便她硬着头皮继续这么下去,他们之间,也只能剩下无谓的争吵和矛盾。
所以,她说:闫律,你的出现本身并没有错。他无法接受你的存在,就等于无法接受我。
闫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睫毛明显地轻颤了一下,他久久和对面的江小艾对视,转而却又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闫律:“今晚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江小艾收敛了眼底的情绪,她起身,站定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外头的大好繁华,长吁了一口气,道:“好。”
闫律:“你不问问我去哪里么?”
江小艾自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你既然不想说,不就是亲自等着我去看吗?”
她穿着水蓝色条纹长衬衫,下身是一条蓝色的牛仔裤。
她的长发软软披在肩头,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望着窗外的夕阳余晖。
她的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神情静柔缱绻,气质优雅从容。
女性的柔和之美,这一刻,在夕阳下,在她的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那,才是真正的江小艾。
她那么那么的美,美到闫律不忍心出声破坏此刻由她营造的这一秒;美到一旁的云拾,都看得愣了神。
小艾,欢迎你回来。
望着江小艾的侧影,闫律无声地在心中默念道。
*
王建华,民营企业经营者中的佼佼者,近年来通过大肆收购等企业活动,一举将自己的公司推向了世界,并被冠上最新一届亚洲首富的名号。
亚洲首富,自然是有钱的。可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担得起这个名号,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掌握着最多资源、拥有最多财富的人、家族,往往都是不会显山露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的。
这一次的慈善拍卖会,所拍卖的都是属于王建华个人的私有正藏品,所得到的拍卖款,将全部用作慈善事业。
然而,众所周知,这些年,大部分所谓的慈善机构,不过也就是打着亲民的幌子,做了敛财洗钱的活儿。
这个王建华是不是真的要做一回好人,只有他心中最清楚。
来参加这场拍卖会的人,各行各业的都有,然而,无论嘉宾是男女是老少,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有钱,还是那种富得流油的有钱。
拍卖会别具一格,被放在了一座新建的戏院中。
整个戏院,古色古香,是仿明清时的建筑风格,穿过大厅,直接就到了正厅。
正厅不仅宽敞,整个三层楼被打通,仰头就能看到三楼的天花板,看上去非常恢弘大气。
三层楼绕着墙壁的,全是一间间被隔开的小包间,每个包间的窗户,都正对着正厅一层中央的大戏台。
江小艾带着闫律进去后,立刻有一位穿着旗袍的漂亮女孩,领着两个人,沿着雕花红木楼梯,上了三楼。
江小艾穿着一条香槟色的礼裙,下摆虽然不着地,但也一直到了高跟鞋的边缘,走路没什么问题,但上下楼梯就不方便了。
闫律很贴心地伸出了一条胳膊,让江小艾挽着他,一步步慢慢上了楼。
三口一间包间里,老万隔着窗户看着这么一幕,笑意盈盈道:“老爷,您快看,小姐多美啊,她和闫少爷站在一起,多般配啊!”
尹仲伯穿着一件黑色中山装,双手背在身后,斜着眼打量着楼梯上的闫律。
他的上羊胡子翘了翘,哼了一声,毒蛇道:“衣冠禽兽!”
老万闻言,笑了笑,没有多言。
尹仲伯很不爽地看着自家孙女挂在衣冠禽兽胳膊里的纤纤手臂,转头对一旁的旗袍美女道:“王建华这是穷的连造个电梯的钱都没有了吗?没看到我孙女走的有多吃力吗?!”
旗袍小姐表示很无辜,尴尬笑了笑,却怎么都不敢得罪这个山羊胡子。
旗袍小姐虽然资历不够,不认识这个山羊胡子是何许人也,可他可是占着整座戏院最好的一间包厢呢!
于是,旗袍小姐只好捏着鼻子道:“先生,我们董事长说,造了电梯,会破坏整个戏院的风格——”
尹仲伯:“破坏风格?那我们是不是都得穿上长大褂来这里?”
旗袍小姐表示口才不够,实在接不了话了,只能干笑。
尹仲伯:“老万,赶紧去打探打探,夏夏是喜欢那件玩意儿。”
老万闻言,点头,又问:“老爷,您不去见见小姐吗?或者让她直接来咱们包间吧?”
尹仲伯眉毛一横,胡子一噘,“你懂个p,惊喜懂不懂?我要给我孙女一个大惊喜!”
另一边,好不知道自己要被惊喜的江小艾,跟着闫律来到了三楼一间包间。
旗袍美女打开灯,泡茶,上茶,上糕点,一条龙的五星级服务。
闫律和江小艾在一张梨花木圆桌两旁坐下。
闫律递过来一块枣泥糕,道:“先随便吃点东西,一会结束了,一楼还有自助晚宴。”
江小艾牵了牵嘴角,接过那块枣泥糕送进了嘴里。
她爱吃甜食,大概,这么多年了,闫律也没有忘记。
边吃着零食,江小艾闲来无事,就翻开了面前的拍卖手册。
本次拍卖的物品并不少,加起来有二三十件。这其中,包括了字画、油画、瓷器、乐器、家具等等各种东西。
每一页都有关于每件拍卖品的历史,曾经持有人,起拍价等等信息。
江小艾整本册子翻下来,发现里头所有拍卖品的起拍价,居然都是不低于七位数,大部分还是八位数起拍。
果然,拍卖会这种东西,就适合有钱人玩。
闫律见她翻完了册子,漫不经心问:“怎么样?”
江小艾又从她手里接过一块枣泥糕,道:“挺好的啊。”
闫律:“有没有喜欢的?”
江小艾摇摇头,诚实道:“这些东西,不是名人用过的,就是大师的作品。我连那些英文字母都认不齐,更不懂得欣赏,还谈什么喜欢?”
闫律:“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多讲究。”
江小艾当时根本没想这么多,闫律这么一说,她又随手翻了几页拍卖手册,然后指着其中一页道:“非要说喜欢,就是这个吧!”
云拾站在一旁,闻言,伸长了脖子,点着脚尖儿,拼命地瞄了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走出了包间。
闫律看了眼拍卖手册上的蓝宝石,眉梢一挑,“为什么喜欢这个?”
江小艾:“因为我喜欢蓝色啊!还有,这些什么画啊家具啊古董啊,都是严重溢价的东西,就因为作者有名气,他们的作品就要卖那么贵的价格?那万一哪天他们突然没名气了呢?还是蓝宝石最实惠,再过一百年,还是稀罕的珍宝,对吧!”
闫律没有对江小艾这番乱七八糟的逻辑做评价,只是笑了笑,道:“眼光真不错,一挑就挑了个最贵的。”
江小艾好奇道:“闫律,你今晚也要参加竞拍吗?我看这些东西都是天价,你到底有多少钱啊?!”
闫律:“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艾耸肩:“我只是好奇。在我看来,百万富翁就是有钱人,可你能够在新西兰买地买庄园,那得多有钱啊!”
闫律:“有再多的钱,我每天还是吃三顿饭睡一张床。”
江小艾见他不肯说,撇撇嘴,继续吃她的枣泥糕。
闫律却伸手,拿走了那盘子枣泥糕,道:“我不算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不过要把册子里的东西都买下来,应该不是大问题。”
一句波澜不惊的话,却噎的江小艾抽了口气,也把一旁接盘子的旗袍美女惊得晃了晃手,险些打翻盘子。
江小艾唏嘘:“小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正儿八经的贵族公子哥?!”
她话音刚刚落下,突然,窗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江小艾走到窗口往外一看,却见三层楼的包间,很多人都站在了走廊上,或是趴在窗口,朝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看着什么。
江小艾一转头,发现他们看的方向,正是三楼的一间包间。
那间包间在江小艾所在包间的斜对面,远远看过去,一个身穿旗袍的美女工作人员正拿着一个竹竿,在往包间门外的走廊横梁上,挂着一个灯笼。
金色八面纱灯,上头绣着栩栩如生的各色图腾,里头燃着货真价实的蜡烛,非常别致精美。
然而,即便这是一盏再精美绝伦的纱灯,也不至于引起在场这些有些人如此大的反响。
江小艾视线一扫整个正厅,发现这金色八面纱灯,仅此一盏。
江小艾转头看也走到窗口看的闫律,问:“这个纱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闫律:“这叫点天灯。”
江小艾:“点天灯?”
闫律:“看到灯笼下面挂着的那块牌子了吗?上面有一串数字,对应的是今晚拍卖品中某件拍卖品的编号。这个包间的主人点了天灯,就是看中了这件拍卖品,今晚对其势在必得。”
闫律顿了顿,继续道:“也就是说,无论今晚这件拍卖品被抬高到什么价位,他都会以更高一筹的价格,出价拍的此物。”
江小艾:“价格上不封顶吗?”
闫律点点头,“上不封顶。”
江小艾有些难以理解,“这个人是傻吗?如果真的想要哪件拍卖品,到时候直接拍就是了。他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让所有人知道他非要这件拍卖品,到时候大家肯定都起哄,拼了命的把价格往上抬,反正最后都是他买单啊!”
闫律闻言,微微一笑,道:“当你有足够雄厚的财力时,你就不会在乎是不是花了冤枉钱。这个人既然有魄力点天灯,就是根本不在乎钱多钱少。”
人傻钱多的胖头鱼吗?
这些有钱人,还真是会玩啊!
江小艾不由好奇道:“那间房间里是谁啊?”
已经回到包间的云拾笑眯眯道:“江小姐,你要是有喜欢的东西,也可以让我们少爷点一盏天灯玩玩!”
江小艾闻言,忙摇了摇头,她视线再次落到那盏纱灯上,仔细看了上面坠着的木牌,发现上面的数字编号,对应的正是自己刚刚说到的蓝宝石。
江小艾知道,今晚闫律带她来这里,应该并不是单纯的只是参加一场拍卖会。
可是,即便她想象力再丰富,也不可能猜到,这盏天灯,就是有人为了她江小艾点的——仅仅是因为,她随口一句喜欢那蓝宝石。
因为这盏天灯,原本兴味乏乏的江小艾,突然就对这场拍卖会有了点期待,还真有些迫不及待看看,到底是哪条胖头鱼,这么出风头地点了这盏天灯。
闫律带着汤婧抵达戏院的时候,拍卖会的拍卖环节已经进入尾声。拍卖师正在台上,绘声绘色地介绍其中一件拍卖品。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来宾,现在向大家展示的这块手表,拥有近两百年的历史,是瑞士著名的第三代手表工艺大师费时四年完成的杰作,手表表盘上镶嵌着56颗蓝宝石,工艺精湛。不仅如此,这块手表曾经由多位历史知名女性佩戴,其中包括拿破仑的妻子……”
拍卖师介绍完拍卖品后,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叫价:“307号房的嘉宾,给出了1700万!还有出价更高的先生或女士吗……”
段聿城站在正厅的入口处,视线一扫整个正厅上下三层。
此刻,整个正厅的灯光都暗了下来,唯有两束光,落在一层正中央的展台的上。
汤婧找到了在这里接应的一个旗袍美女,低声和她交谈了几句,后者点头,匆匆就离开了。
汤婧走到段聿城身旁,道:“段总,已经叫人去打听段董事长的房间号了。”
段聿城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微信,发现辛泽依然没有给他回复消息。
他不由开口问:“辛泽去哪里了?为什么电话都关机了?”
汤婧:“我今天中午联系过他一次,他说他还在处理江家这边的事情。联系不到的话,应该是手机没电了吧?”
段聿城:“他处理了这么久,还没进展么?白铭豪呢?他醒了么?”
汤婧:“我一直忙着公司的事,具体我也清楚,不过辛泽中午在电话里说,最迟明天早上,会回公司向您汇报。”
段聿城闻言,这才收敛了一直看着汤婧的眼神。
“4000万!女士们先生们,307号房间的嘉宾,整整提了500万,给出了4000万的价格!还有比他出价更高的吗?4000万一次,4000万两次,40000万三次!好的女士们先生们,这款精美绝伦、同时拥有深厚历史价值的女士手表,最后就由307号房间的嘉宾所有了!请307号房的嘉宾下楼,来现场领取您的手表!”
拍卖师的话音落下后,现场传来了过度的音乐声,以及来自各个包间的掌声和谈论声。
汤婧看着这纸醉金迷的拍卖会现场,听着这天价的拍卖价,忍不住唏嘘:真是土豪啊,就为了一块破表,花4000万美金,简直是有病!
这时候,去打探段宁德房间的旗袍美女匆匆回来了,“段总,汤小姐,段董事长的房间在三楼,包间号是308,现在趁着下一件拍卖品还没开始介绍,你们赶紧过去吧!”
段聿城闻言,脚下步伐丝毫没有停留,大步就朝着旗袍美女指的楼梯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拍卖师的声音还在正厅里回荡着。
“哦!果然,下来领取本件拍卖品的是一位女士!还是一位大美女,让我们用更热烈的掌声,欢迎她,同时也再次感谢这位女士慷慨出价,为我们的慈善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音乐声和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段聿城低头,沿着木质楼梯拾阶而上,突然感受到原本昏暗的前方,多了一束白色的光。
他下意识抬头,却见与自己隔着六七级台阶,两层到三层台阶的转角处,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场内的一束高光紧紧追随着女人的身影,也纤毫毕现地照亮了她。
她穿着一条香槟色的礼裙,礼裙简单素雅,长度刚好到她的脚尖,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物,薄纱质感的礼裙层层叠叠,又软软垂下,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下半身。
段聿城的视线顺着香槟色礼裙上移,便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
她的一头长发经过精心打理,软软垂在一侧的肩头,没有浓妆艳抹,没有华丽的珠宝,就如同她身上的香槟礼裙一般,素雅,可是却又如此美丽动人。
这些日子,段聿城忙忙碌碌连轴转,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江小艾了。
而这一刻,他恍然发现,这个女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就蜕变成了一只优雅美丽的蝴蝶,这种美不仅仅是身体外表上的,更是浸透到了她的眼神中,几乎是脱胎换骨了。
段聿城看到江小艾的同是,后者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
然而,江小艾并没有因为这意外的偶遇,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她波澜不惊,她只是微微停顿,紧接着便又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拉着裙摆,一步步朝下走。
这个白天还在他段聿城身下承欢的女人,此刻却光鲜亮丽,美的如天使一般,出席着s市、乃至整个z国规格最高的私人拍卖会现场。
她的漠视和从容,刺痛到了段聿城。
而段聿城也突然意识到,她就是刚刚拍卖师口中,刚拍下4000万美金名表、正要去台上拿拍卖品的女嘉宾。
江小艾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买一块手表,她身边,能买得起这块表的人,只有那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只有一个理由,花这么大的价格,去拍下一块女性手表。
就在今天中午,段聿城亲口信誓旦旦,丢下恶毒的话,要和这个女人分道扬镳,从此不相往来。
然而,当这个女人真的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时,段聿城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就一把抓住了她提裙摆的手。
她的指尖微微发凉,手指柔软,依然是那只段聿城曾经无数次捏在掌心的小手。
那么的熟悉,此刻却又前所未有的陌生。
江小艾的步伐,因为段聿城的这个动作,不得不停下。
他们站在同一级台阶,一个朝着上楼的方向,一个朝着下楼的放下。
他们谁也没有看谁,就这么僵持住了。
江小艾波澜不惊的声音淡淡响起:“段总,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您这么做,怕是会让大家引起误会。”
段聿城:“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投入他的怀抱么?”
江小艾:“比起被你当做一条狗一样来养,投入他的怀抱,待遇要好得多,不是么?”
段聿城眼角跳了跳,捏着江小艾的手越发紧,“江小艾,这就是你对待前主人的态度么?”
眼看着江小艾站在楼梯上半天不动,拍卖师的声音又在音响里响起。
“看来长得太漂亮也挺麻烦的,这不,咱们这位美女小姐被人拦路截胡了呢!那位先生,劳驾能把这位小姐先让给我们吗?”
段聿城虽然脾气并不怎么好,但也不是一个不分场合没理智的人。
但是,前提是,没有碰到江小艾的事情。
眼看着自家老板又要炸毛,汤婧连忙扯了扯段聿城西装的下摆。
汤婧:“段总!您别忘了咱们来是做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汤婧的话起了作用,剑拔弩张的段聿城,终于还是放下了劲捏着江小艾的手。
江小艾没有任何迟疑和停留,更没有转头看段聿城一眼,头也不回继续朝楼下走了。
明明那么气她恨她,可偏偏就是无法漠视她的存在。
是今晚的她,太过耀眼,还是自己鬼迷心窍,中了她的毒?
那一刻,段聿城心里,一万千个不情愿,可最后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他今晚是来见段宁德的,不是来砸场子闹事的;
更重要的是,是他亲自开口说了分手的话,又怎么能再恬不知耻的来贴她江小艾的冷脸?
段聿城强迫自己不准回头,一步步沿着台阶,继续拾阶而上。
与此同时,308包房里。
岳阳:“董事长,我打听过了,尹仲伯的包间就在301,您既然都来了这里,不去见见他吗?”
段宁德怡然自得地坐在红木官椅中,道:“急什么,那老家伙天灯都点了,今晚怕是要闹出不小的动静,咱们先看看再说。”
岳阳:“董事长,江小姐下午都打来电话,说是答应要离开二少爷了,如此一来,我们就不用怕尹家的势力进入二少爷背后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今晚还要特地到这里来?”
段宁德:“尹家这两年突然开始在商业圈子里活跃起来,一连吞并了好几个百年企业。尹川那小子,对段氏三番两次试探,怕是动机不纯。今天晚上,如果尹仲伯真的能认了那丫头,那么局势就大不一样了。这么重要的时刻,我自然要自己亲自确认过才好。”
岳阳眉头轻轻一蹙,“我没有明白您的意思董事长。”
段宁德冷哼一声,“我不能容忍一个私生子参与财团里的工作,你以为,尹仲伯就能容忍一个旁系的孩子来继承家业么?”
尹川,也是现在尹家的代理家主,并不是尹仲伯亲生的孩子。
岳阳目光一转,惊讶道:“您的意思,是尹仲伯急着认这个孙女,是为了归正血统,将继承权给到江小姐?!”
段宁德:“尹仲伯多年来深居简出,这次亲自来z国,可见他对那个丫头的重视。”
岳阳:“可是……江小姐,你说一个女人,来掌管尹家根枝庞大的家业,这怎么可能?!”
段宁德:“不可能?别看那丫头傻乎乎的,脑子转起来,不会比尹川差到哪里去。虎父无犬子,她既然是尹家的孩子,绝对不会太差劲,要不然,老二也不会眼毒看上她。”
岳阳对段宁德前半句话不做评价,但是后半句,却深觉有道理。
段聿城并不是一个傻愣愣的愣头青年,江小艾能够被他看中,还这么紧张,必然有她的厉害之处。
岳阳:“如果江小姐成为尹家的继承人,那我们之前这么得罪她,她会不会记恨段氏?”
段宁德:“记恨?呵呵,岳阳,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只要我手中一天有老二这枚棋子在,她就永远不会对我们段氏下手!”
先是放任着段聿城和江小艾领证结婚,让江小艾对段聿城有感情,紧接着,强行将两人拆散。
如此一来,段聿城和江小艾就成了有一段过去却没有未来的一对人,而段家和尹家也因此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一旦江小艾成为将来尹家的当家人,因为和江小艾感情破裂,段聿城不怎么可能再有机会借助尹家的势力崛起,而江小艾也会因为曾经和段聿城不一般的关系,不太可能真的对段家下手。
这一层微妙的平衡,看似不经意,可是却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要是顺利的话,可以给段家带来巨大的好处。
岳阳的思绪转了好大一圈,才跟上了段宁德的节奏。而想到这里,他不禁对面前这个年过七十的老人有些望而生畏。
段宁德心里是什么时候开始盘算这个计划的?
是从刚刚得知自己的孙子和一个很有可能是尹家后人的女孩领了结婚证开始的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这个老家伙,心机就太深,太恐怖了……
还有,段宁德非但对自己的二孙子刻薄,居然还不忘利用他作为棋子,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岳阳正独自琢磨着,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段聿城不由分说,自己就走进了包间。
段宁德见到他,微微皱眉,沉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段聿城站定在段宁德面前,用同样冷漠的声音开口:“来看看我的爷爷打算什么时候把他的私孙子赶下台。”
段宁德:“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下台了?”
段聿城上前,双手一手一边,撑上了段宁德坐着的官椅两个扶手,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下的姿势。
他躬身,近距离看着自己的爷爷,一字一顿道:“为你的孙子披荆斩棘扫清障碍,扶持他顺利继承你的位置,这不就是你在做的么?”
段宁德轻哼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并没有因为段聿城的逾越而表现不悦,“我确实打算把公司的事务交给聿怀了,也确实早就做好计划,要聿怀做我的继承人。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赶你下台了?”
秋宁在段聿怀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就带着他的巨额遗产跑了。
段聿城刚刚生下来,就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丢在一个瑞士老人家里抚养。
后来,稍微大一点了,段聿城就被段家接回了段家。
那天,那位抚养他长大的老太太,在他脸上吻了又吻,激动地说:他马上就有家了。
那时候的段聿城,正是刚刚开始懵懵懂懂懂事的阶段,听到家这个词,他心里充满了期待和期盼。
毕竟,家这个字眼,是他多年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然而,他满怀期待地上了那辆轿车,来到的却不是一家,而是一个冰窖。
“你不是我的孙子,你只是我儿子在外面和野女人生下来的野种。”
这是段聿城第一次见到段宁德时,老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这个本应该是他爷爷的人,表情冷漠,话语冰冷,深深刺痛了段聿城当时幼小的心灵。
我是私生子,是一个无父无母,连爷爷都不愿意承认的私生子。
这就是家,给段聿城带来了第一体悟。
似乎从第一次见到段宁德开始,这个老人就从没有给我段聿城什么温暖和呵护。
段聿城的少年时代,独孤而落寞,在段家备受欺凌;而相反的,他的哥哥段聿怀,却占用着最好的资源,接受着最好的教育,他甚至可以坐到段宁德的腿上,和那个老人撒娇。
从小缺乏关爱和呵护的段聿城,早就明白了自己这个爷爷的铁石心肠,也早就习惯了,自己不被待见的事实。
然而,即便日复一日的被冷漠,即便一开始就被明确告知,自己只是一个私生子的身份,但是,人心都是肉做的。
是肉做的,就会对家人心存那么一丝期待。
而只要有期待,在听到残忍的话语后,还是觉会觉得心痛。
比如说现在。
段宁德如此波澜不惊,理所当然的对段聿城说:他要把段家的一切,都留给段聿怀。
并不是说他段聿城想要和自己的大哥争抢什么,只是,单纯的,听到自己的爷爷如此偏爱自己的哥哥,段聿城心里觉得莫名的悲伤。
段聿城望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抿了抿唇,压下了心中翻涌的心绪,道:“既然如此,你让你那群疯狗进g-mart做什么?他们鸡蛋里挑骨头,不就是为了找个理由让我下台吗?”
段宁德淡淡道:“鸡蛋里挑骨头?他们只是做例行的子公司审计抽查而已,是段总你太多心了。”
段聿城长吁了一口气,继续漫不经心道:“怎么,不相信我?审计部的部长几个小时前就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你公司经营的不错,没什么大问题。顺利的话,他们明后天就可以走了。”
没什么大问题?
这群疯狗进了公司,两天一夜的功夫,把公司里弄得人仰马翻,咄咄逼人,一副不找出点茬誓不罢休的模样。
怎么这会儿到了段宁德嘴里,又成了这么一番不痛不痒的话?
段宁德仿佛是为了给段聿城吃一颗定心丸,继续道:“我既然把g-mart的经营权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你就继续安安心心做的你的超市总裁,放心吧,说到底,你还是我段家的孙子,我要是让你太难堪,不就是让段家难堪么?”
段聿城:“你特地跑到z国来,就是为了参加一个峰会的结束晚宴,特地来这里宣布一下你孙子接管你工作的事情?你当我傻么?”
段宁德:“当然不是,我这次来s市,主要是为了参加这场拍完会。”
段聿城皱眉,“什么意思?”
段宁德:“什么意思都和你段总没关系,你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那就走吧。”
段聿城这才缓缓站起身体,可他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一瞬不瞬看着段宁德,继续问:“这两天,你是不是见过江小艾了?”
虽然没有亲口问过江小艾本人,江小艾也没主动提起过,但是段聿城并不蠢,从上次段宁德在新西兰时对待江小艾的态度,他就明白,自己这个爷爷,并不希望他和江小艾在一起。
段宁德如果真的打算对g-mart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那么他这次来千里迢迢来z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这场拍卖会?
段聿城怎么可能相信?
原本,段聿城只是心中有所怀疑,这么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段宁德接着,说出了一句让他震惊万分的话。
段宁德:“怎么,那丫头和你说了,离婚证是我替你们两办的事情了?”
段聿城闻言,面色遽变,“你说什么?!离婚证是你办的?!是你把离婚证给了她?!”
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是需要夫妻本人去民政局才能办理。这是流程。
但是,流程毕竟只是用来约束大多数平明百姓的。
比如当初段聿城和江小艾领结婚证,就是辛泽一个人操办下来的。
而这次的离婚证,段聿城本人并没有去,江小艾手里却已经有了两本离婚证。
段聿城中午看到离婚证的时候,就知道,肯定也是用了关系的。
江小艾那丫头是不可能有这么样的本事,所以,当时他猜测的是,这其中是闫律在斡旋出力。
然而,段聿城怎么都没有想到,做这件事情的人,不是闫律,居然是段宁德!
段宁德一句话,让段聿城和江小艾之间的问题,顷刻变得一样了起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段宁德安排的,那么,江小艾和他之间的种种矛盾,是不是也都是段宁德在参与制造?他是不是还和江小艾说了什么?对她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段聿城顷刻就控制不住怒火了,他抬手掀翻了红木桌上的一盏茶杯,冲着怡然自得的段宁德大吼:“是你!是你是不是!是你逼着她离开我的,是你和她说了什么是不是?!”
段聿城一边说着,就一边抬手去抓段宁德的衣领,目光汹涌,情绪激动!
岳阳不料这位少爷急起来居然连段宁德都敢动手,连忙上去拉他!
岳阳:“二少爷,你冷静点!别冲动,你先放手!”
岳阳正值壮年,身体素质不错,但也架不住一头发怒的狮子。
他没有能拉走段聿城,反而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后倒去!
可怜岳阳并不是那些身手非凡的保镖,他的专业是文科系列,嘴皮子脑子可以,但身体协调能力就不怎么好了。
他没能及时稳住重心,后脚跟又不知道勾到了什么玩意儿,直接就狼狈退了好几步,然后撞上了左侧的墙壁!
307房间里,几分钟前,尹仲伯刚刚拄着个拐杖,气冲冲的踹门进来。
听到踹门的动静,云拾先是不满的皱眉,正要横眉竖目教训一顿这个不速之客,然看到进来的人时,生生把两条挤在一起的眉毛又掰开,露出一个喜气洋洋的大笑脸,“尹老爷,您来了啊!”
尹仲伯不理他,直接走到了闫律面前,抬起手里的手杖,很不讲究地在梨花木桌上敲了敲,山羊胡子翘了翘,对着闫律横眉竖目地开口:“姓闫的,你小子是什么意思?抢我风头是不是?!谁稀罕你几个臭钱,谁要你给我孙女拍下那块破表了!我尹仲伯难道没钱,难道买不起吗?!啊?!”
云拾:“尹老爷,您先别激动,您——”
尹仲伯手里的手杖灵活的转了一个圈,敲在云拾胳膊上:“滚开,哪都有你!”
闫律:“因伯伯严重了,我只是看夏夏今晚就要回归属于她原来的位置的了,作为朋友,聊表心意,就像您说的,一块破表,不值几个钱,怎么能和尹伯伯见完准备的礼物和心意能比呢?”
尹仲伯:“夏夏是你叫的吗?!啊?!朋友?你还把自己当做我们夏夏的朋友了?我以为我瞎了吗?当我没看到刚刚上楼的时候你在趁机揩我们夏夏油吗?!”
尹仲伯刚刚吼完,闫律都没来得及接话,熟料一声巨响,307包厢的一面墙,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塌了……
尹仲伯见状,皱皱眉,道:“哼,我就说,王建华那个龟/儿子穷嘚瑟,电梯不装也就算了,连堵墙都砌不严实!”
这事儿,还真的不能怪亚洲首富王先生……
事实上,三楼的包间,每两间之间的那堵墙,看似是用上好的红木雕成了精美的实木面板,其实这些面板都是可以推开的。
面板推开,两个包间就能合成一个大包间,以用来招待人多的群体,或者是特殊场合。
这实木面板门原本是很牢靠的,隔音效果也不错,如今这么被打开,非要怪,那就只能怪段聿城劲儿太大,岳阳这小伙子太壮实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把307和308两间房间的贵客们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等几个人抬头看到对方的时候,就谁也没有心思再去关注王建华是不是穷酸龟/儿子的事情了……
段宁德看到尹仲伯的时候,脸上当场就变了!
世界三大家族之首,虽然隐居多年,可是作为一个活了七十多年的老东西,当年尹仲伯的手腕和凶悍,他虽然没有领教过,不过也是听闻过的。
另外,有幸领教过尹仲伯凶悍和手腕的人,现在坟头的草都已经过膝盖了……
段宁德虽然今晚是为了尹家的事情而来,但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和尹仲伯接触,更没有料到会以这样的出场方式和这位世界级的巨首会面,他正要准备道歉,熟料自己的二百五孙子已经率先开口了。
段聿城:“闫少爷,真是巧,哪儿都能碰到你。”
尹仲伯上下打量了一眼一脸煞气的段聿城,山羊胡子一翘,眉头一皱,将嘴巴拗成一个倒过来的半弯弯,不悦道:“你又是什么玩意儿?”
段聿城一开始就已经看到了这个存在感十足的老家伙了。
这老东西长得精瘦,可是却一脸杀气腾腾,留着一嘴儿山羊胡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段聿城年轻气盛,唯我独尊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用玩意儿称呼,顿时龙心不悦。正要开口骂回去,一旁的段宁德连忙站出来。
段宁德:“尹老先生,你好你好!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尹仲伯抬头看了眼一脸讨好的段宁德,眉头又皱了皱眉,半天才道:“你是姓段的那老东西?”
段宁德人前一副大爷样,到了这位老大爷面前,却只有哈腰低头的模样,听到尹仲伯喊他老头儿,他非但没有不高兴,还很庆幸人家还认识自己。
段宁德点点头,笑道:“尹老先生记性好,多年前,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尹仲伯看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岳阳,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想打架?”
段宁德:“不是不是,一场误会而已,打扰尹老先生了,我们马上走!”
段宁德说完,正要开口叫自己的二百五孙子,熟料尹仲伯盯着段聿城眉头一皱,脖子一伸,道:“你就是刚刚在楼梯上,偷偷摸摸捏夏夏屁/股的衣/冠/禽/兽?!”
段聿城面无表情看着尹仲伯,“老爷子你眼睛张屁/股上了么?还有,我捏谁屁/股和你有什么关系?”
段宁德站在一旁,一脸绝望……
尹仲伯面色大变,举起手里的手杖,冲着段聿城就挥过去,“臭小子你说什么?!看我不打死你个小/畜/生!”
段聿城此刻因为离婚证的事情还在气头上,心情也不好,听到这个老不正经的屁/股长屁/股短的骂骂咧咧,也没有客气,接过他打过来的手杖末端,捏住,直接甩了出去!
这一次,一屋子除了段聿城的人,都惊呼了一声。
云拾吓得连忙过去扶住尹仲伯,“尹老爷,您没事吧?!段聿城,你脑/残吗?!”
尹仲伯虽然气势凶悍,但是老骨头一把毕竟是不行了,他接着云拾的手站稳了身体,看着这个居然敢和他屁/股长屁/股短的愣头青年,气的一时都说不上话来。
尹仲伯:“好你个臭小子,你敢轻薄我的夏夏,我就跟你没完!”
段聿城:“老家伙,你说的那个女人,不叫夏夏,她叫江小艾,是我段聿城的妻子。”
尹仲伯闻言,一口气差点没倒过来,瞪大了眼珠子,“你说什么?!谁是你老婆!你这个小兔崽子……”
云拾一边拉着尹仲伯,防止他在扑上去以卵击石,一边冲着段聿城道:“什么妻子!我今天明明看到那本离婚证了,尹老爷,您放心,江小姐已经和这个混蛋离婚了!”
尹仲伯眼睛瞪得更大了,扭头看向云拾,“你说什么?我孙女和谁离婚了?”
可怜的尹仲伯老人,还没从找到亲孙女的劲儿上缓过来,就一连得知孙女被猪拱了又被抛弃的事实。
他气的老脸都红了,如果手上有把加特林,他估计这会子已经把这房间扫成马蜂窝了。
云拾本想让老爷子消消气,可事实却是添的一手好乱。
一旁的闫律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段董事长,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先带着你孙子回你们包间吧。”
段宁德忙点头——一个闫律,一个尹仲伯,三大家族里两个家主在这里,他段宁德说什么的得罪不起,连忙要去拉回自己的倒霉孙子回去。
然而,段聿城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皱眉望着横眉竖目的尹仲伯,问:“你说什么?谁是你孙女?”
段聿城还没有来得及从那老家伙嘴里得到答案,段宁德还没来得及拉走段聿城,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307号房的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江小艾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就下楼去领了个拍卖品,上来的时候,包间里突然就多了这么多人。
不仅如此,在场多出来的这些人,身份一个比一个让人匪夷所思。
段宁德和段聿城也就算了,昨晚偶遇的那个黑社会老大爷,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这群人一个个站着,气势汹汹一副要干架的姿态,又是怎么回事?!
江小艾站在门口,视线在屋子里一圈人身上一扫,彻底晕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段聿城见到江小艾,当下就没有兴趣和尹仲伯争执了,他扭头走到江小艾面前,一把拉住江小艾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段宁德和尹仲伯见状,脸色都是大变!
段宁德惊恐:“不准胡闹!”
尹仲伯大怒:“小兔崽子!”
眼见着段聿城要拉自己离开,江小艾忙站定,“你干什么?”
段聿城看着她,指着一旁的段宁德,迫不及待地问:“离婚证是他给你的?是他逼着你离开我的是不是?”
江小艾言简意赅,没有任何迟疑,“不是。”
段聿城大声道:“不是?他都承认了,你还不承认么?!”
段宁德感受着尹仲伯投射过来的视线,怒目望着自己的这个孙子,气的胸口都跟着起伏起来。
他段宁德步步为营的布局,下了这盘棋,却因为段聿城几句话,全毁了。
原本段宁德只想做个局外人坐收渔利,而此刻,尹仲伯显然已经也把他段宁德牵扯到他孙女的事儿上来了。
比起段聿城的激烈情绪,江小艾显得格外平静,她淡淡道:“谁给我的重要吗?反正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你利用的工具,反正你也从没有指望过我们会在一起,不是么?”
白天在医院里,段聿城本就心情糟糕,后来又被那两本离婚证一刺激,一心以为江小艾是为了摆脱他和闫律在一起。
而此刻……
想起白天医院里,他强要她时,她流着泪倔强绝望的目光,段聿城心里顿时难受起来。
然而,面对这么多人在场,段聿城一句道歉的话是如何都不可能说出口的。
于是,段聿城决定,先带江小艾离开这里再说。
眼见着段聿城还要强行带走江小艾,尹仲伯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小兔崽子,你今天敢带她走出这间房间半步,我让整个段氏集团跟着你一起倒霉!”
尹仲伯这番话,说的实话,褪去了勃然大怒,却冷澈有力,配合他阴沉沉的目光,极具气势。
岳阳见状,连忙上来,一把抓住了段聿城的胳膊,拼了命给他使眼神,“二少爷,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段聿城并不认识尹仲伯,但是他了解自己的爷爷。
这个从来不动如山的老家伙,在这个山羊胡子面前,仪态尽失,几次变脸色,态度更是谄媚。
此刻,再加上山羊胡子这句话,他心中清晰如明镜:这个老家伙,恐怕是个不得了的主儿。
可是,不得了又怎么样?
段聿城看着尹仲伯,冷笑一声,“跟着我一起倒霉?老先生,你搞错了,就算你真的做点什么,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你这句话,应该冲着段董事长说才是。”
说完,段聿城拉着江小艾,朝外走去!
江小艾另一只手一把拉住门框,“段聿城你有病啊,谁要跟你走!”
这个时候,外头的拍卖师,已经开始介绍最后一件拍卖品——也就是江小艾随手点的那块蓝宝石。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闫律,也终于开口发话了。
闫律:“段董事长,没什么事情的话,那就带着你的人,早点回你们自己包间吧。”
这位年纪轻轻的少主,说话总是淡淡的,神情也鲜少有特别大的波动。
可是,他的话,却自有一股气势和震慑力,叫人不听都不行。
眼见着闫律已经发了最后通牒,岳阳也不再和段聿城客气了。
他一个眼神,叫来了隔壁308包间外的两个保镖,紧接着一起把段聿城强行拉了出去!
段宁德的脸色早就铁青了一片,他先是冲着尹仲伯和闫律道歉,紧接着就从那扇墙壁上的暗门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包间。
暗门重新被关上,308房间里,段宁德面色遽变,两步上前,就甩手在段聿城身上打了一下!
段宁德年过七十,气势逼人,但是手上力道已经并没有多少。
这一下打在段聿城身上,简直就是挠痒痒,段宁德这一下,纯粹是气急后的动作。
段宁德横眉竖目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孙子,沉声呵斥:“混账东西,胡闹什么!你知道刚刚自己做了什么吗?!”
段聿城冷冷看着自己的爷爷,道:“我闹什么?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在算计么?”
段宁德:“你知道那个老人是谁吗?!你是真的想要把我们整个段家搭进去是不是?!”
段聿城想到山羊胡子刚刚的话,问:“他和江小艾什么关系?江小艾真的是他的孙女?”
段宁德斜着眼阴沉沉的看着段聿城,紧接着嗤笑一声,“想知道?想知道就老老实实给我坐在这里,再敢惹是生非,我就让你把你绑了丢出去!”
岳阳重新冲了一杯茶,递到了段宁德面前,“段董事长,您先消消气,喝杯茶吧!”
呯!
段宁德拂袖,一把将茶盏拂落在地!这才转头坐回了椅子上。
尹仲伯这老家伙,脾气性格素来古怪,如今这么一闹,惹得他大怒,如果这老家伙一时兴起,真的对段家做点什么,那么……
段宁德看着眼前同样蹙眉沉思中的段聿城,目光阴鸷一片。
在段宁德气急败坏教训自己孙子的同时,隔壁307号房间。
眼见着自己闺女居然下楼领拍卖品去了,尹仲伯老人表示非常不爽,于是趁着江小艾不在包间,气势汹汹跑来闫律的包间,想要训斥一顿闫律这臭小子抢他风头的事儿。
——
魚:编辑通知,本月末最后一天可能会上架。
他本打算骂两句就走,毕竟,他还得给自己孙女一个惊喜呢!
可尹仲伯也没料到半路杀出了一老一少的段氏爷孙,把一切搅得乱七八糟。
如今,眼见着江小艾已经回到包间看见了自己,尹仲伯老人觉得:反正孙女也看到他了,不如就在这里待下了,正好顺便可以看看孙女一会激动的表情。
于是,尹仲伯山羊胡子翘了翘,双手拄在手杖上端,就这么四平八稳,坐到了闫律本来坐的位置上。
闫律见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江小艾首先抱歉地冲着闫律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今晚回来。”
闫律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只淡淡说了一句,“来了也好。”
好什么?江小艾当时并没有听懂,也没有在意。她的注意力,此刻都落在那位黑社会老大爷身上。
昨晚先是拿着树叶让手下人往那群小流氓身上捅洞洞,今儿又出现在这里,一副倚老卖老的嘚瑟劲儿。
这位大爷,大胆而猥/琐,态度傲慢,即便这么坐着,脸上依然写着“我是大王众卿平身”几个大字。
关键的是,这老东西明明这么让人不爽,可是段宁德和闫律对他,却都态度谦和,简直是真的把他当皇帝一样捧着。
尤其是段宁德,刚刚道歉时那副哈腰低头的模样,简直就是个御前太监!
江小艾对这位黑社会老大爷的身份充满了好奇,可见着闫律没有开口说话,显然和老大爷是认识,于是她也不好多问,只能拿着那个装着手表的漂亮礼盒,走过去递给闫律。
江小艾:“给你,闫律。”
闫律却道:“拍了就是送给你的,自己收好吧。”
刚刚闫律参加这块手表竞拍的时候,江小艾其实已经怀疑了闫律拍这块表的目的。
——毕竟,这是一块女士手表,闫律拍下来,不可能是给自己戴的。
可是闫律不点破,江小艾也不能开口问。
怎么问?
万一人家拍下来是送给别人的呢?
那得显得她多自作多情。
后来,闫律要求江小艾下楼去拿表的时候,江小艾心中的猜测,就更多了一分把握。
她一开始并不愿意下楼去出这个风头,闫律却再三坚持,还称他在这种场合不好出面。
江小艾拗不过他,最后只好下楼了。
而到了这一刻,闫律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果然,他拍下来,是送给自己的。
一个男人,花了4000万美金,给你拍下一块手表。
只要是女人,不可能对这个无动于衷。
江小艾压下心绪,道:“别的也就算了,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一旁的尹仲伯闻言,眉梢一挑,愉快地晃了晃身体,冲着闫律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不轻不响道:“哼,热脸贴冷屁股,自作多情!”
江小艾觉得这个老家伙的态度实在是可气,但是眼见着闫律没有吭声,她也只好默默不语,将礼盒往桌上一放,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一旁的云拾觑了一眼三人的神色,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于是笑着道:“这是最后一件拍卖品了呢!江小姐你看,好大一颗蓝宝石!”
这颗宝石,被三楼的神秘客人点了天灯,江小艾心中多少有点好奇,听到云拾的话,便将视线投到了外头。
云拾笑眯眯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魄力,点了天灯!”
拍卖师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维多利亚之泪,净重1086.6克,比世界上目前发现的最大蓝宝石——1404.49克的大星光蓝宝石仅轻了300多克,但是它的质地绝对不属于大星光……”
最后一件拍卖品,也是价值最高的一件拍卖品,加上又有人为了这块蓝宝石点了天灯,现场的气氛随着拍卖师的话语,被推到了顶点,很多人都已经走出包间,或是站在包间的窗户前驻足观看。
竞价开始了。
起拍价,是1.2亿美金。
外头人声鼎沸,江小艾坐在包间里,转头看闫律,“闫律,你猜最后这蓝宝石会被抬到什么价位?”
闫律转头看她,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你很好奇么?”
江小艾:“我只是好奇,到底是哪个人傻钱多的胖头鱼,会为了出风头,这么一掷千金下去。”
云拾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胖头鱼,咽了口口水……
闫律却道:“应该说是,在他眼里,这么做的意义,比钱本身,有更高的价值。”
江小艾:“万一有人要整他,把价格炒到了天价,超出了那个人的预算,那怎么办?他要怎么收场?”
一旁的尹仲伯哼了一声,慢条斯理道:“天价?只要能用阿拉伯数字标出来的价格,总有人付得起。”
江小艾冲着尹仲伯微微一笑,没有放过机会,“老爷子,又碰到您了,真是巧。怎么样,昨晚没事吧?”
江小艾问这句有没有事,本意是关切老爷子,昨晚是否平安。
可是,尹仲伯老大爷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天生缺根筋,不假思索道:“你说那群小混混?反正没死,留了他们一条小命。”
江小艾:“……”
闫律适时开口道:“小艾,这位是尹先生。”
江小艾:“尹老先生好。”
尹仲伯冲着闫律冷哼一声,骂骂咧咧:“谁要你多嘴?”
几个人在包间说话的时间里,外头蓝宝石的叫价已经到了1.9亿美金,而整个正厅内的气氛也越来越高昂起来。
这时候,江小艾收到了一条微信。
是段聿城。
段聿城:到一层前厅来见我,我有话和你说。
江小艾回:我和你没什么要说的。
段聿城:江小艾!
尹仲伯看着低头对着手机打字的江小艾,先是狐獴似得,伸长脖子往江小艾手机上瞄,紧接着道:“哟,小美女,和男朋友发短信呢?”
虽然昨天晚上开始,这位老大爷就以小美女称呼江小艾,但是,被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大爷称呼为小美女,江小艾依然有些不适应……
江小艾:“呵呵,不是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
尹仲伯伸出手指头,隔空戳了戳江小艾的方向,道:“就是没有男朋友,才是你现在最大的问题!”
江小艾:“……哈?”
尹仲伯煞有介事道:“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单身小美女,最容易招惹那些衣/冠/禽/兽!要早点找个男朋友天天给你看着才行,免得有些人啊……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天惦记着!”
尹仲伯一边说,一边眼神往闫律的方向瞟啊瞟……
江小艾:“……谢谢尹老先生的关心。”
尹仲伯挥挥手,“客气什么,要不,小美女,你来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有对眼的了吗?要不然,我给你介绍几个看看?”
江小艾:“……不用了尹老先生,您太客气了!”
尹仲伯:“没事没事,老年人退休了嘛,吃饱了没事就是时间多,呵呵呵呵!”
云拾苦着张脸,“尹老爷,您这是什么话,这不……合适的小伙子,不就在您眼前嘛!”
尹仲伯闻言,眉头一皱,一脸嫌弃,“就你家少爷这副病怏怏的模样?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还赶不上刚刚段家那个衣/冠/禽/兽呢!你说是吧,小美女?呵呵呵呵!”
一表人才、气质非凡的闫律,还有同样英俊帅气的段聿城,到了这老人家嘴里,就成了衣冠禽兽和没有男子气概。
江小艾:“……”
江小艾笑得肌肉快抽筋了,尴尬症都要犯了,眼见着闫律还是一副老好人样你说啥是啥的,于是,她只好努力将话题转移到了外头正在拍卖的蓝宝石上。
然而,江小艾很快发现,无论她说了什么,这位山羊胡子老大爷总是笑眯眯看着自己。
老大爷眯着眼睛笑的时候,显得有些色、眯眯的,被他这么长时间盯着,江小艾觉得坐如针毡。
最后,江小艾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尹老先生,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你怎么老是看着我?”
尹仲伯继续笑,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只是在想,那块什么什么眼泪的,要是镶嵌在皇冠上,戴在你的脑袋上,一定很漂亮!”
江小艾:“……尹老先生,您能别老是拿我开玩笑吗?”
尹仲伯再一次发挥了答非所问的本领,一本正经道:“我哪里开玩笑啦?你确实很美呀,闫律,你说是不是?”
闫律笑了笑,道:“这么大的宝石,镶嵌在皇冠上反而太突兀,要是做成戒指,应该很不错。”
尹仲伯闻言,盯着江小艾的脑袋,摸着山羊胡子,先是认认真真点点头,紧接着道:“有点道理!那行吧,到时候就叫人把那块破石头敲碎了分块嵌皇冠上!”
闫律:“我知道有一位华人珠宝设计师新人,设计珠宝非法不错。”
尹仲伯:“不行不行!新人怎么能靠谱,这种手艺活儿,就要老匠师做出来才靠谱!”
闫律:“尹伯伯说得是。”
一老一少两个人,一搭一唱,聊得目无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块蓝宝石已经是他们的了。
还什么敲碎了分块镶嵌?
连江小艾这个对宝石毫无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么大块宝石,一旦敲碎了,就毫无价值可言了。
基于这位山羊胡子老大爷讲的话实在是疯疯癫癫,江小艾那时候一心以为他只是在满嘴跑火车地开玩笑,而闫律和他一搭一唱也只是给他面子敷衍他。
更重要的是,为这块蓝宝石点天灯的主儿在301包间呢,又怎么可能会是现在坐在这里的这位老大爷?
所以,江小艾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一老一少两人,居然并不是在开玩笑——即便他们说的,真的像是在闹着玩似得……
“3.1亿美金!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维多利亚之泪,现在已经叫价到3.1亿美金了!还有更高的价格吗?!3.1亿一次,3.1亿两次,3.1亿三次!好的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嘉宾,209房间的客人,最后以3.1亿美金的价格,拍下了这块世界第二大的蓝宝石!但是!很遗憾,我们不能把这块美丽动人的蓝宝石给到209号房,因为,今晚拍卖会的现场,另有嘉宾,为这块维多利亚之泪,点了一盏天灯!”
金色的灯笼,被稳稳挂在三楼第一间包间的门口走廊上,摇曳的烛光,和投射在舞台上的光束,遥相辉映。
几乎是所有人,都已经走出包间,或是站在窗口,伸长了脖子,朝着301号房间张望着。
一个身穿旗袍的美女工作人员,这时候推门从301号房出来了。
她沿着台阶拾阶而下,又走到了舞台上,站在拍卖师旁,和拍卖师快速耳语了几句。
拍卖师激动的声音紧接着又想起来,“女士们先生们,我们301包房的嘉宾说了,3.1亿数字不好听,他最后以3.8亿美金的价格,拍下这块蓝宝石!大家热烈鼓掌,感谢我们301号包间客人的慷慨大方,以及他为我们慈善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
拍卖师的话还没说完,现场已经一片哗然!
3.1亿美金,已经是天价,里头还有很多被凑热闹人士故意捧高的水分。
原本,这位点天灯的神秘人,只要再出一个比3.1亿高一分的价格就可以获得这块蓝宝石,可是人家又觉不够,居然一下子又提了7000万美金!还美其名曰凑个好听的数字!
这简直就是不把钱当钱花啊!
“这人到底是谁啊?诶,你们刚刚有注意是谁进了那个包间吗?”
“不知道啊,你看房间门窗一直关着呢,走廊里这么黑,就算进进出出,也看不到啊!”
“3.8亿美金买一块蓝宝石,大星光当年拍卖价都没它高,到底是谁,这么有魄力,砸钱闹着玩啊!”
“没事没事,一会上台拿宝石,总要出来个人,到时候就知道是谁了!”
……
一众人聚拢在一起,议论纷纷,纷纷猜测着这位点天灯的神秘人的真正身份。
台上的旗袍美女这时候又和拍卖师低声耳语了两句。
拍卖师紧接着道:“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现在就以热烈的掌声,有请301号房的代表江小艾小姐,上台来领取这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
“江小艾?是个女人?”
“江小艾?谁是江小艾?”
……
随着拍卖师曝出这个名字,一众人又开始新一轮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而坐在307号包房的江小艾,彻底懵了。
江小艾指了指自己,震惊地看着闫律,“刚刚他说谁?我?怎么会是我?”
外头拍卖师的声音还在继续,“江小艾小姐,哪位是江小艾小姐,大家都等着你呢!”
尹仲伯笑眯眯道:“小美女,人家叫你呢,赶紧下去吧!”
江小艾依然是一脸的不知所措,“我下去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啊!不是301房间的人拍了蓝宝石吗?为什么要我下去?”
尹仲伯:“哎呀呀,你管他有没有搞错,又不是让你上台去砍头,先去拎了东西再说!”
江小艾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闫律,闫律却和尹仲伯异口同辞,“不管怎么说,先去拿了再说吧,这么叫下去,也不是办法。”
外头的拍卖师,还在一遍遍叫着江小艾的名字,客人们更是纷纷站在了每个楼层的走廊上,人声鼎沸。
江小艾被麦克风里的喊声弄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最后在尹仲伯和闫律的催促下,她无奈之下,不得不再次走出了包间。
第一次下台,江小艾领取的是价值4000万的女士手表。
4000万,在这场拍卖会里,还不算是太高的价格,可是这一次……
当江小艾踏上下楼的阶梯,灯光立刻捕捉到了她。
这次不是一束光。
全场除了一束打在舞台上的光外,所有的灯光,都给到了正在下楼的江小艾。
所有人的视线,都或是好奇或是研判的落到了江小艾的身上。
有人认出了她是刚刚领取女士钻石手表的人,也有更多的人,在议论着她动人心扉的容貌。
周围的灯光太过耀眼,作为全场心中的她,根本看不清黑暗中一双双的目光和人影,江小艾的视线从窗门紧闭的301号包间收回,站在楼梯上做了个深呼吸,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走向了舞台。
与此同时,307号包间。
闫律和尹仲伯并排站在包间窗口,看着那抹纤细的人影,一点点走下楼去。
尹仲伯笑着点点头,道:“夏夏比她母亲年轻时更漂亮!”
闫律:“尹伯伯还打算继续对她卖关子吗?”
尹仲伯:“不急,这里人太多了,一会儿等晚宴结束了,我好好和她聊聊,也不知道夏夏愿不愿意认我这个不负责的爷爷。对了,刚刚段家那个臭小子是怎么回事?他也是段宁德的孙子?段宁德的孙子我记得不是这副模样。”
闫律:“尹伯伯,您说的是段宁德的大孙子,段聿怀,也是段宁德心中的继承人。这位段聿城,是段宁德的私生孙子。”
尹仲伯:“那他刚刚说的是真的?夏夏真的和他结过婚,又离婚了?”
闫律:“是。上个月领的证,前两天刚刚办完离婚手续。”
尹仲伯皱眉,“姓段的那个老东西,又在玩什么花招?”
段宁德老前辈,只顾着盘算着自己的那盘棋,千般算计想要捞好处,却忘了,被他算计着的尹家,还有尹仲伯这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尹仲伯老前辈虽然不清楚段聿城和自己孙女之间的纠葛,但是闫律这么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听出了些端倪。
最重要的是,今天晚上,段宁德怎么就好巧不巧,出现在这里?
闫律听了尹仲伯的话,道:“这件事倒也不全是段宁德在算计,只能说,小艾和段聿城有缘,但时机不对。”
尹仲伯冷哼一声:“得亏是离了,咱们夏夏要是嫁到他段家,不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么?”
闫律看了眼楼下,眼见着江小艾走下了舞台,便道:“晚宴马上开始了,尹伯伯,我们也下楼吧。”
尹仲伯挥挥手,道:“我就不去了,你带着夏夏见见人,好好玩会,我去车里等你们。”
所谓的见见人是什么意思,闫律自然领会了,他点点头,道:“那我先送您回车里。”
尹仲伯点点头,拄着手杖,朝包间外走去。
才走了两步,老人突然又回头,看着闫律,阴阳怪气道:“闫小子,别以为我这就是要把夏夏给你了,哼!”
一旁的云拾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另一边,江小艾从拍卖师手里接过了那个装着蓝宝石的礼盒。拍卖师和主持人一开始打算对她做个采访,毕竟现场所有人,都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的背景好奇极了。
然而,江小艾却一直避而不谈,态度淡漠。
拍卖师和主持人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很多真正的有钱人其实为人处世都很低调,并不想太过张扬,所以也没有、更不敢为难江小艾,简单做了个圆场,就放江小艾离开了舞台。
江小艾刚刚从舞台上走下来,便碰到了匆匆过来的云拾。
云拾笑眯眯道:“江小姐,请你稍等一下,少爷一会马上过来找你,别乱跑哈!”
江小艾:“云拾,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点什么是不是?”
云拾抓耳挠腮:“这事情我不好说,还是等着一会少爷来了亲自和你解释吧!”
说完,云拾就匆匆朝外跑走了。
他前脚刚刚走,江小艾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大群人就围了上来。
一群人都是面带好奇,上下打量江小艾,话语奉承,同时也明里暗里套着她的话,想要打探她的背景。
被人误会,当女神一样奉承阿谀,江小艾很惶恐,她脑子里现在也是乱糟糟的,更没有心思应付这群八卦的人,于是找了个借口,就匆匆往洗手间去了。
她本不想惹事,尽可能低调,可是没想到,刚刚上完洗手间,正要推门出来,就碰到了另一波人。
五个女孩,都穿的时尚漂亮,眉清目秀的,为首的那个,正是宋思嘉。
在这里见到昔日的大学同学,江小艾有些诧异。而立刻,江小艾就不由想起了之前大学里发生的那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那时候,宋思妍在学校里办发布会,而江小艾被人扒/光衣服,丢在了长林馆外。
后来,因为林菲雪的出现,江小艾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主谋,居然是宋思嘉。
这位豪门小姐,认定了她江小艾横刀夺走了她姐姐的挚爱,所以对她一直怀恨在心。
其实,江小艾并不明白,即便她并没有和段聿城在一起,宋思嘉也不会喜欢她。
女人排斥所有比自己漂亮过得好的同性,这是天性,尤其是对于一些从小就被人宠上天的富家小姐来说——像江小艾这种傻白甜可运气好得不行的丫头,简直就是该死!
昨天晚上,通说那群被叫去教训江小艾的小流氓全军覆没,被人打得集体进了医院,而江小艾完好无损。
今天晚上,宋思嘉又眼见着江小艾在这场拍卖会上如此大出风头,她心里怎么气得过?
眼见着江小艾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宋思嘉带着几个朋友,毫不犹豫就跟着一起来了。
三个女孩子进来,其中一个先是将洗手间每个隔间的门都推开,在确定没人后,除了一个站在门口的女孩,另外两个,包括宋思嘉在内,就朝着江小艾走过来了。
几个富家女,平时除了败家就是欺凌弱小,她们脸上带着常年累月积累的刻薄和跋扈,一看就都是不要易的主。
宋思嘉走在最前面,最后站定在江小艾面前,她冷笑着,眼底却冰冷冷的,她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艾,慢条斯理道:“哟,这不是江小姐嘛!真是美得很呢!”
江小艾并不想和她纠缠,也没有吭声,绕开她就要走。
宋思嘉翻了个白眼,抬手就抓住江小艾的肩膀,又一用力,把她推了回去!
江小艾后腰在洗手台上撞了一下,她抬眸看宋思嘉,“你想干嘛?”
宋思嘉:“干嘛?怎么,和你讲几句话都不行啊?你面子真够大的是吧?啊?”
宋思嘉一边说,一边朝她走。
宋思嘉:“江小艾,你不就是一个超市里卖酱油的打工妹吗?一步步靠着男人爬到这场拍卖会,你可真够要脸的啊!听说,你根本不是江家的女儿,还和段聿城也闹掰了,怎么,这是又攀上了哪位金主啊?江小艾,床/上/功/夫不错嘛,这才几天,就哄得新的金主给你买这买那的?”
这短短半个月的功夫,江小艾进了一趟监狱,绞尽脑汁要找股份协议书,经历了来自情敌、老公爷爷等人的威胁;经历了一场火灾,差点烧死在老房子里,还被揭穿了骗子的身份,被人打了耳光,还被告知自己根本没怀孕;更甚至,半天前,她还经历了一场qiangjian。
说实话,以江小艾现在的心里承受能力,就算现在有人拿着枪顶着她的脑袋,她都能视死如归,眼不眨一下的赴死,更不要说宋思嘉这几句不痛不痒的侮辱了。
所以,面对宋思嘉单方面的言语挑衅发泄,江小艾波澜不惊,只是淡淡道:“说完了?说完了我可以走了么?”
她的镇定和漠视,却让宋思嘉越发恼火起来。
宋思嘉冷冷盯着江小艾,“蓝宝石呢?拿出来给我们几个长长眼!”
江小艾完全不想理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小丫头片子——尽管她的年龄还没有宋思嘉的大。
她再次试图绕开她,要离开。
她越是满不在乎,宋思嘉心里的火气就越是往上窜!
宋思嘉转身追上她,在洗手间门口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伸手就去翻她的包包!
江小艾:“你干什么?!”
宋思嘉转头看身旁的伙伴,“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一旁站在一直不说话的女孩闻言,上前来。
这姑娘站着的时候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但动起手来,立刻变了个人似得。
她一把就扯住了江小艾的头发,用力一扯!她手法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欺负人的事情。
江小艾疼的叫了一声,紧接着,包包里放着蓝宝石的礼盒就被翻出来了。
宋思嘉拿到后,看都不看一眼,就递给了身旁帮忙的女孩。
那女孩打开,挑着眉看了两眼,然后转身,就把蓝宝石丢进了一间隔间的马桶里。
江小艾脸色终于变了,“你干什么!”
宋思嘉一把就将要去洗手间隔间的江小艾推倒!
江小艾惊呼一声,脚下高跟鞋一个趔趄,就坐倒在门口的地上。
丢宝石的姑娘重新走到江小艾身旁,抬脚就踢了江小艾一下,皱眉道:“叫什么叫,乖乖闭嘴!”
她话音刚刚落下,一旁女洗手间门,又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堵门的姑娘本来还想拦,可是那股力道却出奇的大,她惊呼一声,就朝后退了好几步。
三个女孩的视线同时朝女洗手间门口望去,却惊讶的发现,一个男人正站在洗手间门口。
段聿城给江小艾发过短信后,很快就下楼在前厅等江小艾了。
结果,他没有等到江小艾,却见证了她上台领取天价蓝宝石的一幕。
从新西兰回来,在段宁德对江小艾表现出有兴趣的时候,段聿城就隐约猜到了,江小艾这个孤儿的身份,背后可能有更深的背景。
今晚,在听到尹仲伯无意说起的那句“孙女”,在加上蓝宝石的事情,段聿城心中约莫才猜到了其中的关系。
虽然他到现在对尹仲伯的身份还不知晓,但是从段宁德对这个老人的态度来看,这个说话非常欠揍的老东西,确实有可能出得起这个价,拍下这蓝宝石。
一个原本在自己公司里做最基层的员工,突然成为了神秘家族的后裔,而这个人,还是和自己躺在一张床的女人。
这种感觉,对一个男人来说,并不怎么美好。
像段聿城这样控制欲和自尊心都极强的男人,在自己事业处于最落魄的时候,自己的女人飞黄腾达,只会让他觉得,江小艾越发脱离自己的控制,并刺激到他的自尊心。
当江小艾在众人羡慕惊艳的目光中走上舞台,当段聿城久久在前厅门口没有等到江小艾,他彻底明白了——那个曾经对自己的话唯命是从的江小艾,已经彻底变了。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并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就在他从洗手间出来时,无意间就听到了听到了女洗手间的里争执声。
段聿城踹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年轻女孩朝江小艾身上踢脚的一幕。
男人可以和自己的女人争吵,甚至动手,但是,这不代表他容忍别人欺负自己的女人。
在在场三个女孩搞清楚状况前,段聿城已经沉着脸,毫不避讳地走进女洗手间,伸手掐住了刚刚踢江小艾的那个女孩的脖子。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小姑娘,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上了自己的喉咙口!
宋思嘉:“段聿城,你干什么!这是女厕所!”
段聿城恍若未闻,他几乎一只手将那个女孩整个拎地离开了地面,就这么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拖到了一旁的洗手台。
然后,在女孩的尖叫声中,段聿城一把将她的脑袋压进了其中一个水池中,打开了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全部冲在了女孩的后脑勺,又流的她满头满脸都是。
女孩拼命地挣扎,朱红色的指甲盖紧紧抠着台面,企图反抗,可是却怎么都敌不过段聿城一只手的力量。
在这个过程中,另一个看门的女孩和宋思嘉的脸色都一点点变了,看门的女孩虽然不认识段聿城,但从他的衣着气质中也猜到了他身份不一般,眼见着自己的同伴被这么折磨,她几乎想都没想,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宋思嘉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下场凄惨的林菲雪和余超等人。
于是,她咬了咬唇,也没有再多停留,毫不犹豫也抛弃了自己的伙伴。
女洗手间里,倒霉的富家女被段聿城淋得整个脑袋都湿透,足足过了过了半分多钟,段聿城才再次捏着她的后脖颈,将她从水池里解救出来。
原本漂亮的女孩,头发湿漉漉黏在脑袋上,妆也花了,看上去狼狈极了。
她脸上已经没有刚刚的凶悍,只能一边大口喘息,一边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身旁的段聿城。
段聿城视线一转,看到江小艾正弯腰在拾地上掉落的一个礼盒。
那个盒子是用来装蓝宝石的,而此刻,盒子被人打开,里头已经空空如也。
段聿城转过头,冷眼看面前的女孩。
那小姑娘也机灵,快速道:“蓝宝石在抽水马桶里,不是我扔的,这都是宋思嘉的主意!”
段聿城:“去捡出来洗干净。”
去抽水马桶里掏东西?
女孩闻言,脸色一僵,本能道:“啊?我不要!”
段聿城:“我没有问你要不要,我再说一遍,去拿出来,要么用手,要么用你的嘴,你自己挑一个!”
段聿城冷厉的声音不带任何妥协,周身散发着的寒气更是让人寒毛直竖。
富家女孩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可却不敢违拗,只能缩着脖子,在段聿城的视线下,捏着鼻子,闭着眼,将那块蓝宝石又捡了出来。
——
魚:高能预警:宋思嘉要领便当了。
在段聿城高压电一样的视线下,富家女从抽水马桶里捡回了宝石,又拿到洗手台用水冲了一遍,然后,不等段聿城再开口说什么,她就顾不得一身狼狈,逃似得离开了女洗手间。
闹哄哄的女洗手间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江小艾走到洗手台边,将蓝宝石又重新洗了一遍,然后用擦手纸擦干,放回了礼盒中。
紧接着,她才将身体转向段聿城。
她没有看段聿城的目光,只是盯着他的领带,轻声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就走。
在要拉门离开的时候,江小艾再次被人从身后拉住,并再一次推到了洗手间旁的墙壁上。
段聿城捏着江小艾的一只手,抬起,按在墙壁上,将她整个人困在墙壁和他之间。
段聿城:“江小艾,离婚证是段宁德给你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小艾:“我只是你豢养的一条狗,宠物狗,又怎么会说话?”
段聿城:“江小艾!”
江小艾:“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话,现在就一次说完吧。”
段聿城蹙眉:“你明知道,我那是气话。”
江小艾平静望着他,她水灵的大眼睛里,潋滟着幽静清澈的光芒,那么冷漠,却那么美。
段聿城望着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江小艾,你变了。”
变得那么陌生,变得我难以靠近。
江小艾唇角一扬,给了段聿城一抹淡漠的微笑,“段聿城,你是男人。是男人,就不该扭捏作态,你既然都把话说出来了,就要说到做到。”
段聿城:“如果我后悔了呢?如果我收回我说的话呢?”
江小艾:“你不高兴,就冲我吼,羞辱我,甚至强/奸我。现在你高兴了,哄哄我就打算一笔勾销?段聿城,你是真的把我江小艾当成一条狗了么?”
江小艾顿了顿,下巴微微一扬,露出优雅却略显傲慢的曲线,她一字一顿清晰道:“闫律比你有钱,比你有权,他不像你,没有一个对我咄咄逼人的父亲,更重要的是,他比你温柔百倍,他信任我,他理解我。段聿城,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不选择他,来选择你?”
江小艾这番话说的不响,可却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段聿城:“江小艾,你说我不信任你,可你,又信任过我么?”
没有勃然大怒,相反,段聿城的声音低沉,甚至带着嘶哑。
他就那么近距离看着她,他呼吸的热气江小艾能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江小艾能感受到,还有……
他那藏在英俊逼人的黑眸中的颓丧和消沉,江小艾也能感受到。
上一次,看到段聿城有这样的眼神,是那晚白铭豪初次去江家,在江家回来后。
他把自己关在公寓的书房,抽完了一包烟,缅怀着他死去的母亲。
在强悍的男人,也有他脆弱的一面。
江小艾第一次看到段聿城的脆弱,是在他思念自己的母亲时;
第二次,便是现在。
——
魚:昨儿半夜魚爷魚体欠佳,被抬进医院急诊室了twt,这两天要是更的少,大家见谅。然后新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年年有鱼哦~~~~
他不再是秉雷霆之势的g-mart总裁段聿城,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对着自己爱的女人的、悲伤而难过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江小艾差点就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江小艾捏紧了手里的蓝色礼盒,拼了命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尽可能用平静的口吻,道:“是啊,我们互不信任。我们本就是利益合作关系,你给我钱,我给你办事。现在我的利用价值也已经没有了,段聿城,你也可以放手了。”
段聿城:“难道在你眼里,过去的一个多月,我们之间,只是利益关系吗?”
江小艾突然用力甩开段聿城扣着她手腕的手,变得情绪激动起来,“不然呢!还有什么?!段聿城你难道不是为了调查江临才会让我留在你身边吗?段聿城你醒醒吧!你看看你,你现在自身难保,随时就要被逐出段氏财团,你还拖着一个对你死缠烂打的前女友!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我们还走得下去吗?!还是你愿意抛下g-mart总裁的头衔,带着我去过亡命徒的生活,满世界被你父亲追?!”
段聿城那句“我愿意”几乎已经到了嗓子口,可最后在看清江小艾脸上的讥诮和不屑后,还是生生又咽了回去。
——纵使他愿意,又如何?
她的表情,已经明确告诉他: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跟着他去吃糠咽菜过亡命徒的生活,是啊,她有闫律,有一个家财万贯的爷爷,她怎么会看得上自己呢?
段聿城这二十多年,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憋屈多卑微,尤其在自己的哥哥和爷爷面前,他多么的抬不起头来,完全没有自尊可言。
然而,即便二十多年来无数次被羞辱,段聿城也从未像今天这个时刻这般,感到羞耻和抬不起头。
——他,段聿城,因为自己能力不够,无法留住一个自己愿意为了她什么都不要的女人。
那是那个刻,段聿城第一次前所未有的意识到:钱和权,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内心前所未有的受挫,段聿城心灰意冷中,又隐约带着点愤懑和火气。
他知道,他真的不该死皮赖脸再和眼前的女人纠缠了。
所以,他任由这个女人伸手推上他的胸口,任由她,就这么转身要离她而去。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心口会那么难么难受,像是被大石头堵着,又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那是心痛么?
段聿城不知道,也分辨不出。
等他回过意识的时候,他已经伸手,从背后,抱住了那个女人。
她的腰依然那么纤细,她的身体依然小小的,软软的。
段聿城将下巴靠在她的肩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闭眼间,脑海里便全是她的模样。
她噘着嘴不情不愿给他起床做早饭的模样;她蜷着身体躺在自己臂弯里心满意足的模样;她看到好吃的垂涎幸福的模样……
你哭,你笑,你的快乐和悲伤,都牵动着我的心扉,让我深受诱惑。
然而,此刻,你却转身,那么狠心的要和我一刀两断。
“江小艾,我段聿城这辈子从没有求过人。这一次,我求你。江小艾,我会倾尽所有,给你我能给的一切。江小艾,别走,留下我身边,好不好?”
无论我如何向你解释,你就是不相信我对闫律,并没有儿女私情。
孩子的事情是假的,我真的好难受,可是你没有安慰我,反而责骂我。
我一心一意为了你的事业和未来努力着,险些送了命,可你却对我大吼大叫,在看到离婚证后,不管三七二十一,那么残忍的qiangbao我,羞辱我。
段聿城,你的脾气又差,对我又凶,又霸道野蛮,又不讲道理。
可是,段聿城,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无法做到真正去恨你。
段聿城,我没有觉得我们之间的一切,只是利益交换,我喜欢给你做饭,喜欢躺在你怀里醒来时的那一刻。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我喜欢你捏着我的下巴温柔地吻我。
我永远记得你带我在摩天轮上放飞成百上千气球的那一夜;永远记得你接过从警察局出去那晚的那个温柔的吻;我也永远记得你带我在澳洲为我庆生那晚,和我在泳池里缠绵的那一夜……
段聿城,你不是最完美的男人,可是,我就是放不下你。
我不知道我对你这样的感情算不算是爱,可是,段聿城,如果我们在一起的代价,就是要你永远被你的爷爷踩在脚下,那么,我做不到和你在一起。
我宁可和你从此分道扬镳,宁可你抱着别的女人,我也不愿意看到你丢弃尊严和事业。
一个男人可以没有爱情,但是,他首先得活得有尊严。
所以,段聿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挽留,对不起我还是要拒绝你……
眼泪浸透了眼眶,啪嗒一下,直接低落在段聿城圈着她的腰的袖口上。
江小艾伸手,拉开了那双她很想一辈子握紧的手。
她不敢回头,不敢出声,生怕下一秒就会投入那个男人的怀抱。
她就这么一边默默流泪,一边离开了那间洗手间。
江小艾背负着仿佛一整个世界的悲伤,却不能敞开心扉来大哭一场,才走到前厅,就又有人向她投射到关注的目光。
于是,江小艾只能挺直了脊梁,擦干了眼泪,端出一张淡漠从容的脸庞,朝着正厅的方向而去。
在正厅门口应付几个围上来的人时,隔着人影,江小艾看到了段聿城独自一个人,匆匆朝着门外的方向去了。
江小艾将视线从他萧条的背影上收回,指尖抠进了掌心,这才逼回了眼角的泪。
拿着这块蓝宝石,江小艾在这个会场实在是太过惹眼了。
她几分钟前刚刚拒绝了她的爱情,心情差到了极点,实在不想应付这些虚伪谄媚的人。
江小艾站在正厅门口,目光在正厅里巡视了一圈,没有见到闫律,她便转身,朝前厅走,打算在这里等他,并给他打个电话。
与此同时,在江小艾去洗手间的几分钟里,戏院的正厅。
关于对江小艾的讨论,依然在继续。
陶林青出生望族,而九州百货在s市也颇有名气。
可即便是如此,按照她的身价,她依然无法拿到亚洲首富王建华这场慈善拍卖会的门票。
不过,就如同宋思嘉一样,即便拿不到门票,她们依然可以通过其他人,作为同伴,来到这场拍卖会。
比起宋思嘉单纯的玩心,陶林青来这里,目的就要复杂多了。
警察局的人白天就到过江家了,还对她进行了一次为时不短的询问,并通知她,她的丈夫江临,涉嫌杀人,正在被追捕。
原本就准备好和江临离婚的陶林青得知此事,除了震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说句心里话,她还更希望江临落得这么样一个下场,如此一来,她要收回九州百货的核心权利,就要容易得多了。
而今晚陶林青削尖了脑袋要往这场拍卖晚宴上钻,也是为了和几位颇有权势的重要人物拉拢关系。
可陶林青却怎么都没有料到,她会在这种场合下,碰见江小艾。
虽然江小艾冒充江家女儿一事,弄得陶林青确实挺冒火的,但是,说实话,现在这个节骨眼,我们的陶林青女士,日理万机,正忙着和自己的丈夫抢财产,哪儿有什么心思和一个小丫头去计较什么。
再说了,这小丫头身后还站着个段聿城呢,她可不想为了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和g-mart这棵大树闹得不愉快。
再说了,自己真正的女儿这两天也基本已经确定了,陶林青这回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的闺女,所以她压根没有美国时间去和江小艾计较什么。江小艾第一次下楼去拿手表的时候,陶林青就发现她了。
那时候,她还以为江小艾是跟着段聿城一起来的。
一直到刚刚,当拍卖师宣布这场拍卖会价值最高的蓝宝石由江小艾来领取的时候,陶林青才震惊起来。
一块手表还不够,段聿城还给她买蓝宝石?
段聿城真的有这么多钱?!
陶林青惊疑不定,却也没有声张,毕竟这个江小艾和自己已经没什么瓜葛,更不是今晚她来这里的目的。
然而,即便陶林青不想参与江小艾那丫头的事情,可是,事情还是找上她来了。
上个月在得知自己找到亲闺女后,江家曾经设席周洲际酒店,请过不少人来参加晚宴。
江小艾的名字,虽然没有家喻户晓,但还是有一部分知道,更知道她和江家的关系。
这不,陶林青才下楼没多久,就有八卦的贵妇们组团围上来了。
“哎,江夫人啊,这个江小艾,好像是你的女儿啊!”
“你女儿找男朋友啦?哎哟,你家闺女厉害的呀,把男朋友吃的死死的,这么贵的东西,都让男朋友买下来啦?”
“哎你闺女到底和谁在谈恋爱呀?这么豪气啊?”
有钱人的老婆们,每天除了貌美如花,剩下的大概就是聚拢在一起八卦了。
今晚碰到这么大的料,又抓到了陶林青这个当妈的,她们怎么额能轻易放过?
陶林青瞬间就被一群战斗力惊人的中年妇女围拢在中间,顿时觉得好不尴尬。
说心里话,她是很想把江小艾这个小丫头怎么骗她的事儿全给抖出来,毕竟这事儿确实让她挺窝火的,但是她不敢啊!
人家背后有个愿意给她花几个亿买首饰的男人撑腰呢!
正在她组织语言想着如何既不有损江小艾姑娘,又能顾全自己面子把这事儿揭过去的时候,宋思嘉出现了。
宋思嘉那时候刚刚从洗手间落荒而逃回来。她先是送走了自己那个倒霉的女伴,然后又风风火火杀了回来。
虽然被段聿城教训了一顿,但是这位富家姑娘显然并没有就此服气,反而越发愤愤不平。
听闻大家又在讨论江小艾,宋思嘉毫不犹豫加入了八卦大军。
她走到陶林青身旁,扬声道:“江夫人可真是面慈心善,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算替那个江小艾圆谎啊?”
宋思嘉这番慢条斯理的话,说的声厉色惧,显然是个知情者。
一众人的目标瞬间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陶林青目光倏地一下变了,她不清楚这个黄毛丫头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也不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于是,陶林青便只是站在一旁,但笑不语。
宋思嘉冷哼一声,在一众贵妇的催促下,继续道:“这个江小艾根本不是江家的女儿,她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大骗子,江夫人,这件事情,你也已经知道了吧?”
“真的假的啊?怎么回事啊?江夫人,你们江家不是上个月刚刚办过晚宴公开宣布找到女儿的消息吗?”
“是啊是啊,怎么又成了骗吃骗喝的大骗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宋思嘉:“误会?能有什么误会?这个江小艾,不过就是一个在超市打工的打工妹,住着出租房,睡着硬板床,她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江家的女儿,可是却顺水推舟,就这么由着这个误会继续下去。”
一群人闻言,表情惊异,纷纷朝陶林青望去,想要向她求证。
陶林青和宋思嘉一样,看不顺眼这个江小艾。
但是,她不像宋思嘉这么没脑子,就这么直言不讳把话都挑出来了。
如今,见宋思嘉把这些事都抖出来,陶林青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看到一众人求问的目光,她只是故作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表态。
然而,虽然陶林青没说只言片字,但是这副态度,明显就是认同了宋思嘉的话。
宋思嘉看着周围人越来越高涨的情绪,越发按耐不住心中的得意,一股脑儿就将从唐家姐弟那里听到的消息全给抖了出来。
宋思嘉:“你说什么?男朋友?切,别搞笑了,什么男朋友!你们知道什么,这个女人,先是坑蒙拐骗坑上了九州百货江家,然后借机认识了g-mart总裁段聿城,我亲眼看见江家办晚宴那晚上,她在洲际酒店主动送上门去勾搭段聿城!”
“哎哟,那不就是个小/三吗?!”
“所以你的意思,今晚给她买宝石的,是段聿城?!”
宋思嘉:“段聿城早就把她个一脚踹了,他也就玩玩她而已。不过这个女人本事可不小,江家的背景没了,段聿城这个金主也没了,但是人家靠着这两块垫脚石,又找了个更有钱的,这次,还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
“什么什么?老头儿?真的假的啊?”
宋思嘉:“我没事骗你做什么?昨天晚上有人亲眼看见她和那个老头儿大半夜在马路上压马路。”
“什么!老头啊?天哪,她一个小姑娘,去找个老头?”
“哎哟,老头又怎么啦,人家有钱呀!现在的小姑娘,为了钱什么事做不出来,何况还是这种出生寒酸的小丫头片子!”
“长得挺漂亮挺秀气的啊,居然是小/三?完全看不出来啊!”
宋思嘉:“漂亮秀气?这女人心机深的不得了,不仅是段聿城,洲际酒店的少当家盛少京,还有咱们市局局长的儿子叶宸,她都勾搭着当备胎呢!”
“那这次给她买宝石的这个老头儿又是谁啊?”
宋思嘉:“谁知道。这么快就哄得人家给他花这么多钱,这个女人的床/上/功/夫那得多好!”
宋思嘉一张小嘴儿不饶人,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儿,加上自己的想象力,添油加醋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说的有模有样的。
那一年,宋思嘉刚过二十不久,还在大学念大四。
她出生在s市的望族,家里从爷爷开始三代都是有钱人。二十多年来,即便是在富家子弟中,她也是永远被捧在心中位置的人物。
这样的成长经历,让宋思嘉有了一副娇惯跋扈的性格,而家人对这个小女儿的心疼骄纵,也让她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
年轻的宋思嘉,心疼姐姐宋思妍的经历,但面对姐姐在受挫后的郁郁寡欢,夹着尾巴做人,她更多是的嗤之以鼻。
宋思嘉觉得,做人就应该张扬而热烈,看不顺眼的人就清理了,她清理不了,还有她的父母撑腰呢!
其实,刚刚在洗手间的时候,段聿城已经警告过宋思嘉,然而,她却并没有服气,反而变本加厉。
而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怎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话,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
宋思嘉的话,还有一旁陶林青顺水推舟、始终沉默默许的态度,都让一圈的贵妇们兴奋到了极点!
女人这种生物啊,天生就是善妒的。
看到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女人,会忍不住翻个白眼。
要是看到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女人,混的比自己好,还集千万宠爱于一身,那更是会心里不平衡。
所以,当听说这么样一个女人居然是个小/三,那简直就是众望所归有木有!
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这群贵妇就已经将江小艾是小/三,傍了一个老头做大/款的消息,添油加醋传播到了整个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出席这种拍卖晚宴的,有很大一批是事业成功的男人,而且大部分都已经是四五十的年龄了。
这群男人自然都有老婆,但是当年没有发家时娶得老婆,大部分都不是美人儿。
所以,为了给自己撑面子,老板们通常都会带上一个年轻女孩来,你们懂的。
而当这群年轻女孩听闻了江小艾是小三这条八卦后,她们并没有像那些良家少妇那般愤怒不平,反而生出了一种“患难与共”的姐妹情。
市圈子就这么大,能有资格给顶级富豪包养的女孩,也就这么几个。几个女孩私下里都相识,当下就一拍即合,打算去找江小艾这位同行小姐妹聊两句。
当然,她们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套出江小艾背后的那位老头儿金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于是,几个女孩就结伴,来到了前厅,找到了江小艾。
那时候的江小艾,正准备给闫律打电话。
前厅的正中央,放了一个八角形的水池子,与正上方的古典吊灯遥相呼应。
池子重要放着造型精美的石头,还养着荷花,水里还有不少魚在游来游去,看上去挺是有意境的。
江小艾当时就站在了池子旁,她正要拨通电话,四个女孩子就围过来了。
这四个女孩和刚刚进洗手间堵她的宋思嘉等富家女气质上并不一样。
虽然女孩子都年轻,但是这几个,各个穿的性感成熟,画着浓妆,更像是那种会所酒店的公主小姐。
比起那些富家女,这些女孩生身上少了些跋扈傲慢,可是却比那些富家女更难对付。
人家富家女再怎么说都是大门大户走出来的正经儿丫头,最多就是欺负欺负人。可是这些女孩呢?她们是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她们有什么话不敢说?内心里多阴暗?
红色礼裙的女孩率先开口:“美女,有空么,聊两句呗。”
白礼服的女孩更开朗些,笑着指了指江小艾手里拿着的蓝色礼盒,自来熟道:“喂,把蓝宝石给我们看看吧!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么大的宝石呢!一定很漂亮吧!”
经过洗手间的事件后,江小艾真的不想再惹是生非了。
她现在心情糟糕透了,但还是尽可能挤出一抹笑容,道:“抱歉,我只是代领这个蓝宝石,没有这个权利给谁看。”
蓝色礼服女孩:“你那么小气做什么,就看看呀,这里这么多人,你害怕我们抢走么?”
白礼服女孩:“是啊是啊,别那么小气嘛,我们就看看!”
蓝服女孩:“喂,你老公到底是谁啊?好有钱哦,居然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你可真幸福!”
白礼服女孩,“就是啊,就冲这么大的宝石,这一票你是绝对值了啊!”
红礼服女孩:“你就说说那老头是谁吧,市圈子就这么大,说不定大家都认识呢?”
四个女孩将江小艾围在中央,除了一个站在外围一直看着她不说话,另外三个姑娘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简直跟唱戏一样。
类似的问题,江小艾今晚被人问的够多了,实在不想应付她们了。江小艾冲着她们点点头,就要离开。
谁知道她才抬脚,那个始终站在最外围的女孩,突然一把拉开了面前的白礼服女孩,上前一步,拦住了江小艾。
江小艾不由抬头,打量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比其他三个都要漂亮得多,非常有气质,她身材非常好,人也高挑,看着像是个模特。
最让人注意的,是这个女孩今晚穿着的,是一条中式的旗袍。
不似那些工作小姐穿的旗袍制服,这个女孩身上的旗袍,工艺繁复,寸寸贴着她的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定制款。
这个女人,确实是个被包养的女模特,但是,她的身份和另外三位还是有点区别的。
——她是王建华的女人。
别说王建华可是亚洲首富,别说她是王建华最宠爱的一个女人,就说今天这个场子是王建华的,这个女人的腰杆子都要比其他人硬一些。
旗袍女孩仗着自己个高还踩了高跟鞋,先是居高临下看了一眼江小艾,紧接着淡淡开口:“听说你很行啊,踹了一个旧主,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更有钱的金珠。怎么,觉得自己很牛/逼了?”
江小艾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
旗袍女嗤之以鼻,双手抱在胸口,“得了吧小丫头,吃了这行的饭,就别把自己的姿态摆这么高,你给谁脸色看啊?啊?s市就这么大点地方,能混到咱们这个阶层的圈子,更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你刚刚出道就这么嚣张,不怕得罪了人以后混不下去么?还是你觉得,你现在找的那个老头儿能给你撑腰一辈子?”
江小艾冷漠道:“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让一让,我还有事。”
旗袍女可不是一般姑娘。
不仅身材好脸蛋好,还拿到了mba证书,不仅能陪王建华睡,还能烧一手好菜,更能在事业上为王建华锦上添花。
这么十项全能的姑娘,虽然不是坐镇后宫主位的皇后娘娘,但也已经是能压倒皇后娘娘的皇贵妃般的存在。
也是因为此,旗袍女虽然是被人包养,但是当着她的面,谁不是给足了她面子,就算王建华的亲老婆看到她,就得笑着和她问声好。
而今晚,在自己的主场,她居然碰到这么个态度嚣张的女人,旗袍女自然看不过眼。
今天她江小艾是个正儿八经的富家小姐也就算了。
可是她是么?不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三/儿么?找的还是个黄土到脖子的老大爷。
如今这个三/儿居然冷着一张脸在她面前装清高,旗袍女自然心里不爽了。
旗袍女:“哟,心气还真够高的啊,我就不让你走了,你能怎么着?”
一旁的红礼服女孩帮腔道:“不就是个出来/卖的表/子么?你当自己谁啊?***的时候表情也是这么样的么?”
蓝礼服女孩:“话说那老头听说都七老八十了,他还有这个功能么?不会是天天拿着你玩s,m吧?!”
几个女孩言语瞬间就变得尖酸刻薄,污秽不堪起来。
江小艾皱眉,再也听不下去了,伸手就要推开面前的旗袍女!
谁知道旗袍女借机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就往回推了一把!
这姑娘人高骨架大,看着瘦不伶仃的,但是力气却不小。
江小艾被她推得往后退了几步。
红礼服的女孩冷笑一声,不动声色伸出了一只脚。
江小艾的后脚跟绊倒了她的脚,惊呼一声,仰头就往后栽倒!
她人就站在水池边,那水池的雕花木围栏又不高,于是整个人就栽进了水池里!
红旗袍女孩见状,嗤笑了一声。
一旁的蓝礼服女孩咯咯笑了两声,然后假装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然后弯腰,伸手进去,“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掉池子里啦!来来来,我拉你上来!”
蓝礼服女孩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手却扯上了江小艾肩膀上的一条礼裙肩带,单手一用力,生生把那条礼裙的一侧肩带扯开了!
这一变故吸引了前厅里所有的人的目光,连着正厅里的客人们,也纷纷开始往前厅的方向涌,伸长了脖子要看这出好戏!
白礼服女孩在一旁,一边笑一边毫不避讳地大声道:“不就是个表/子嘛,居然敢惹我们的琳琳姐,怎么,以为你老公有钱买块宝石你就了不起死了,这块宝石原先本来就是我们琳琳姐的,是她不要了今晚才拿出来赏给你的白痴!”
旗袍女站在一旁,最后冷冷看了眼水池里的江小艾,随即转头要走。
她刚刚转过身,脚还没有来得及跨出去,一记巴掌已经裹挟着凌厉的风,扇到了她的脸颊上!
啪!
“啊!”
旗袍女尖叫一声,整个人重心不稳,重重摔在了地上!
几乎是立刻,她白皙消瘦的脸颊一边,就高高肿起,嘴角挂上了一行血迹。
旗袍女被那记巴掌打的整个脑袋嗡嗡直响,简直就是懵了,两三秒后,她的视力才重新恢复。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吓到了在场另外三个女孩,她们抬眸一看,却见王建华正怒目站在面前!
三个女孩顿时吓得噤声,再也不说话了,连扶都不敢去扶地上根本起不来的旗袍女。
旗袍女面前撑着身体,不让自己躺在地上太过难看,她定神一看,却见王建华身后,还有两个男人。
一个是手里拄着跟拐杖、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
另一个是一个容貌俊朗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沉着一张脸,一边走一边脱下了身上的外衣,他径直走到了荷花池子边,伸手去拉还在水池里狼狈坐着的江小艾。
另一个年轻男人一边叫着少爷,一边捧着一盒纸巾匆匆跑过来,站在他的身旁帮忙。
旗袍女并不蠢,看到这么一个老头儿出现,加上挨了从不动她一根手指头的王建华一巴掌,她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时旗袍女心里就一凉,知道这次,自己是不小心惹到真正的大金主了。
——是亚洲首富王建华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
王建华一巴掌甩完,转头看向身旁的尹仲伯,赔笑着忙道:“实在对不起老先生,我一定好好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女人!”
尹仲伯站在那里,双手撑着手杖,视线扫过越来越多涌入前厅的客人,又扫过还在池子里泡着的自家孙女。
他人虽然瘦骨嶙峋,但是这么一站,整个人就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场。
尹仲伯看都不看王建华一眼,沉声道:“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王建华几分钟前刚刚赶到戏院,打算参加接下来的晚宴环节。可没想到,他刚刚下车,就碰到了从包间出来的闫律和尹仲伯。
王建华没想到能够同时见到世界三大家族中的两位当家人,自然激动不已,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和两人攀谈起来。
可等他正说的起劲儿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前厅里出事了。
他本没怎么在意,一直到闫律那句“尹伯伯,那女孩好像是夏夏”这句话跳出来。
闫律这话说完,刚刚还挺和颜悦色的尹仲伯瞬间变了脸色。
王建华这才知道,这个被人欺负的姑娘,身份非同一般,而等闫律告诉他,这女孩是尹仲伯的孙女时,王建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有心救场子,却到底来晚了一步。
尹仲伯面上虽然没有太难看,可一番话,已经表明——老人家不会善罢甘休了。
王建华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些。
今晚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王建华也是有头有脸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对着一个老人道歉,已经很丢脸,可这老人,却还不肯善罢甘休。
王建华心里窝火,气自己养的女人坏事,可是却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尹仲伯扬声道:“给我把这里的门都关上,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谁也别想走出这里一步!闫小子,别急着走,这事儿没完,在这给我待着!”
牵着江小艾要离开的闫律,听闻尹仲伯的话,便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转而叫云拾去拿更多的毛巾过来,自己则低声和江小艾交谈了两句,又替她拢紧了身上衣服。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就从四面八方出现,他们训练有素,以最快的速度,将整个戏院所有的进出口、窗户都关上,并站岗看守。
事情发展到这里,动静闹得已经不是一般的大,整个正厅的嘉宾,甚至是工作人员,都全部围拢在前厅,噤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尹仲伯等所有保镖就位了,这才继续开口道:“王董事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我老爷子也不欺负你,咱们今天就就事论事,在场这么多人看着,让大家评评理,看看到底孰是孰非,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
王建华知道今晚是逃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称是。
尹仲伯指了指不知所措站在荷花池边的白礼服女孩,道:“刚刚你喊的最响,你来说,怎么回事!”
白礼服女孩这个时候还处于懵圈的状态,她弄不清楚这个大吼大叫的老头儿是谁,但却也看到了王建华的态度,忌惮着尹仲伯。
她左顾右盼,发现所有人都等着自己开口,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支支吾吾道:“不管我的事,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尹仲伯大吼:“放/屁!她没事掉池子里干嘛?掉进去还能把衣服掉碎了么?!”
山羊胡子突然扬声怒吼,吓得白礼服女孩身体一颤,她潜意识里意识到,要是把事情真相说出来自己就要遭殃了,却又不敢撒谎,正在她站在原地纠结要怎么把这事儿揭过去的时候,尹仲伯又开口了。
尹仲伯:“去,把她衣服/脱/光了,给我丢池子里。”
身后两个保镖闻言,毫不犹豫,大步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女孩的胳膊。
在所有人、包括白衣女孩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保镖已经粗鲁地一人一边,一把扯下了她身上的抹胸白礼裙!
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要严刑拷打也得一步步来。
白礼服的姑娘,真是一个盈盈弱弱的小姑娘,谁都没有料到,这些人高马大的保镖,真的直接上去,就把人家姑娘衣服/剥/了。
而那位手拄拐杖的老人尤觉不够,见保镖就要把女孩丢池子里了,又大喊:“我说了是脱/光,听不懂人话吗?!”
保镖闻言,立刻开始扯女孩的胸贴和内/裤。
这些保镖都是欧美陆战队的退伍军人,杀人都事儿都没少做过,这点扒/人衣服的活儿,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更不会手软。
那白礼服的小姑娘在两个大块头男人手里,简直就是俎上鱼肉,她越是反抗挣扎,越是显得她无助可怜。
包括白衣女孩在内,现场所有人都被这种粗鲁野蛮、直接了当的方式吓得震惊了!
富人圈都很乱,很多高级会所里表演脱/衣,甚至***的现象都非常普遍。
在场很多人都经历过这些“游戏”,可是他们虽然已经糜/烂到了骨子里,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人前各个都是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神女神。
这些男神女神第一次看到有人比他们还胆大包天,居然敢在这种场合这种地方把一个小姑娘剥/的一/丝/不/挂,不禁都噤声瞪大了眼。
不到三十秒的功夫,白衣女孩就被保镖剥/得精/光,保镖一人一边,将她整个人丢进了水池里。
这一刻的场景没有香/艳没有旖/旎,只有狼狈不堪。
水池里的水太浅,遮不住女孩的全部身体,可她却不敢、也不能爬上来,只能蹲在池子里,抱着身体,呜呜呜呜哭起来。
尹仲伯继续伸手,指了指蓝色礼服女孩,“下一个,你来说。”
有了前车之鉴,蓝礼服女孩吓得面色铁青,终于明白了对方是来真格的,她颤颤巍巍道:“她……她是被推进池子里的……衣服是被人撕的。”
尹仲伯:“谁撕的?”
蓝礼服女孩,转头去看红礼服女孩。
红礼服女孩抽了口气,惨白着一张脸,指着蓝礼服女孩,道:“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刚刚撕了她的衣服!”
蓝礼服女孩:“你胡说,不是我!是你和玲玲姐看她不顺眼要整她,管我什么事情!明明就是玲玲姐推她下去的!”
刚刚还姐妹情深的两个女孩,瞬间就开撕了,互相推卸责任。
尹仲伯听了两句,很快就没有了兴趣,冲着两个保镖道:“都脱光了丢进去。”
两个女孩闻言,都尖叫着要跑!可是整个前厅都被人围住了,门也都关上了,她们又能往哪里跑呢?
两个保镖很快就一个一个抓小鸡似得把她们拎回了池子边,褪羊毛似得,揪着她们的脖子扯她们的衣服。
女孩的哭声和惨叫声回荡在前厅里,刺的人后脊梁发寒。
整个现场,安静到了极点,围观的人群,没有一个人说话,更没有人报警,或者拿手机拍照。
——大家都不傻,敢在王建华的地盘这么干、能让王建华像孙子一样哈腰低头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也绝对不是地方警察能管得了的。
谁都不想犯傻去做这个出头鸟,撞枪口上。
红衣服的女孩似乎格外的忠烈,她尖叫着拼了命的反抗保镖粗鲁的动作,她转头,看着尹仲伯的方向,嘶声厉吼:“又不是我们几个的错,凭什么只怪我们,是他们在骂这个女人是小/三!”
尹仲伯低沉的声音格外浑厚,居然盖过了女孩们的哭声,一字一顿道:“谁说她是小/三?”
红礼服女孩挣脱了保镖,她扬起脖子,忍着泪水,道:“所有人都在说!他们都在说!”
红衣女孩指了指围观的人群,大吼!
尹仲伯:“他们是谁?”
红礼服女孩伸手,指了在场一个男人,肯定道:“我是听他说的!他说这个江小艾就是一个给钱人人都能骑的表/子!”
被指的年轻男人闻言,脸色顿时一僵!他抬眸一看,发现那个山羊胡子老头子正用阴沉沉的目光盯着自己,更是脊背骨一阵发寒,他立刻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是他告诉我的!”
年轻男人说着,将手指到了另一个人的方向。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现场的围观人群,开始出现戏剧性的一幕。
就像是接龙游戏一般,大家接二连三,互相指证谣言的传播者。到了最后,终于,有人将手指戳向了陶林青的方向。
“她就是江小艾的母亲,是她亲口承认江小艾她……她是……”
最后一位出来指证的中年妇女,看着一旁的陶林青,话语笃定,但要说的话,在看到尹仲伯的脸色后,最后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陶林青早就料到了这场狗咬狗最后会把自己扯进来,她默默庆幸,自己到底是管住了这张嘴,没有在背后把江小艾做的那些事儿捅出来。
陶林青脸上装着一副惶恐无辜的模样,可其实心里早就想好了说辞。
陶林青:“林夫人说话可是要负责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小艾半句不好的话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宋思嘉那个丫头说的,你们当时大家可都是在场,很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宋思嘉小姐,话是你说的,也是你传出来的,现在事情闹大了,你不出来说句话么?老躲在后面做什么?”
伴随着陶林青笃定的话语,一众人的视线,纷纷移到了人群中某个女孩身上。
宋思嘉在人群开始互相指证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眼睁睁看着几个欺负江小艾的姑娘落得这个下场,她心里其实多少明白,自己要是被抬出来,可能也会遭殃。
然而,知道归知道,害怕归害怕,年轻的女孩到底还是争强好胜又好面子。即便尹仲伯的脸色再难看,即便心里再惴惴不安,她也拉不下脸来说一声对不起。
尹仲伯看着宋思嘉,开口道:“你,过来。”
他的口吻虽然冷肃,倒也没有凶悍,宋思嘉一咬牙,就这么抬脚,走到了尹仲伯的面前。
尹仲伯:“给钱就能被/人/骑,,被人包、养的小/三,这些话,是你说的?”
宋思嘉下巴微微一扬,勉强维持着自己高傲的姿态,道:“是我说的,那又怎么样?”
尹仲伯:“为什么这么说她,你有证据么?”
宋思嘉毫不犹豫道:“我当然不是空口无凭!这个女人先是和洲际酒店的少当家盛少京纠缠不清,又勾/搭上了gart的段聿城,后来还卷入了我们学校的杀人案,成为了杀人嫌疑人,还是盛少京段聿城想办法把她捞出来的。这个女人水性花样,还冒充了九州百货的女儿,她本来就是个骗子是个靠男人上位的小/三,做都做了,难道还不让人说吗?!”
宋思嘉自觉说的有理有据,说完就愤愤看着面前的尹仲伯。
尹仲伯神情却依然不动声色,只是沉声问:“我问你的是,你有证据么?”
说了这么多,都是指控,可是却是,宋思嘉并没有拿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宋思嘉抿了抿唇,道:“别的先不说,就说冒充江家女儿的事情,陶林青是知道的,刚刚她也承认了,你不信,大可以问她!”
陶林青笑了笑,道:“宋小姐,你误会了,关于小艾是我女儿一事,其实是一个误会。小艾确实不是我的女儿,但是,这件事她自己都不知情,她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小艾性格单纯,怎么可能设计出这种诡计?知道后,她心里也很愧疚,私下里找我道了好几次歉。还有,宋小姐,刚刚都是你一个人在说小艾欺骗江家,我可从没有开口承认过。”
宋思嘉闻言,眉头轻轻一皱,正要继续说什么,却被尹仲伯出声打断。
尹仲伯:“这么说来,说她冒充什么九州百货老板女儿的事情,就不成立了,对么?宋小姐?”
江小艾冒充九州百货江临女儿一事,是宋思嘉从唐家姐弟那里听来的。
她自己其实并不知情。如今看到作为当事人的陶林青都开口出声为江小艾说话,宋思嘉顿时没了主意,她有心要反驳,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不吭声了。
尹仲伯:“那么,杀人案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闫律,这时候开口了,“前段时间,fd大学女生宿舍死了一个女孩。有一个叫王倩的女孩栽赃陷害了小艾,不过警察已经调查出了真相,证据十足,杀人犯就是那个叫王倩的女孩本人。如果宋小姐觉得里头有猫腻的话,大可以去警察局求证这件事,甚至可以问问王倩本人。”
尹仲伯:“那么那个盛少京,又是怎么回事?”
闫律牵了牵嘴角,淡淡道:“盛少京是小艾的朋友,仅此而已。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逾越,不信的话,也可以找盛少京来这里当面对质。宋小姐,你说小艾和盛少京关系不正当,你有证据么?”
宋思嘉:“我亲眼见过盛少京来我们学校接那个女人出去,我——”
闫律:“作为朋友,接她出去玩,吃饭,这有什么不对么?”
闫律说话的声音并不响,也不带任何情绪,可是就这么打断宋思嘉,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宋思嘉咬牙,“即便和盛少京没什么,那她和段聿城呢?我可是亲眼见过江小艾倒贴上段聿城,勾着他的脖子不放手!”
闫律:“小艾和g-mart段聿城,确实关系不一般,但是,宋小姐你又是怎么判断,小艾就是段聿城包养的情/妇呢?”
宋思嘉:“不是情妇那是什么?难道段聿城还会看得上那个小丫头?!”
闫律闻言,也不急着辩驳,只是微微一笑,道:“小艾和段聿城的关系是否正当,我想,在场有个人比你更有资格来评价,是吧,段董事长?”
其实,这场看似公平公正的对峙,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尹仲伯先是拉出一大群保镖包围整个戏院,又有王建华这个大佬对他哈腰低头,紧接着还以雷霆之势,以杀鸡儆猴为目的,当众/扒/光/了三个小姑娘的衣服。
他姿态摆这么高,明眼人都看出了,这个老头儿是个不能随便惹的大人物。
尹仲伯几个简单动作,震慑了全场,也掌控了全场的节奏。在这种情况下,谁敢站出来和他对着干?
今晚,别说江小艾真的是个被人包/养的情/妇,就算她是全国通缉犯,只要有尹仲伯这跟定海神针杵在这里,他能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可是,就这一点,宋思嘉始终没有意识到。
段聿城和江小艾虽然说是领证了,两人之间也确实有感情。但是硬要说起来,两人的关系确实并不怎么正当,还是属于强买强卖的。
这一点,作为段宁德,自然比谁都清楚。
可是,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听到闫律说到这里,段宁德站在人群一边,先是掂量了一下闫律话中的意思,接着沉声缓缓道:“江小姐和我孙子,他们是正常恋爱关系。”
一旁的陶林青闻言,立刻心领神会地补充道:“是啊,那时候段聿城还亲自带着小艾拜访过我们家,段总是明确向我们表明过两人的恋爱关系的。”
段宁德和陶林青,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了,听着闫律的意思,都很聪明的点到为止,没有提及任何两人结婚离婚的事儿。
一个是段聿城的父亲,一个是江小艾曾经的母亲,有这两个人出来作证,宋思嘉即便这张嘴儿再能说,也不可能说得过了。
尹仲伯不急不缓道:“你说他是小/三,是骗子,可是,现在这些指控都已经澄清了。而你到现在,都没有拿出什么所谓的证据,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就是在胡说八道呢,宋小姐?”
尹仲伯话音落下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宋思嘉身上。
宋思嘉头皮紧绷,有种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感觉。
她逐渐开始明白自己已经把自己推到了一个死地,可是,即便是这样,宋思嘉依然不肯屈服。
宋思嘉不得不用更大的嗓音,来掩盖自己的恐惧和惶恐,她指着江小艾,道:“我没有胡说!这个女人就是狐/媚!她就是靠着勾/引男人上位的!她和段聿城就算关系正当,那他们也已经分手了,我亲耳听到她承认的!可既然分手了,她又哪来的钱,又是拍下手表又是拍下蓝宝石!分明就是又勾引了男人!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就是她背后那个大金主吧?你给她买下了这么贵的东西,又站出来给她出气了是不是?!你以为大家都瞎了吗?!”
昨晚,去收拾江小艾的几个小混混,被一个老人收拾了。
宋思嘉今天这才开始散布江小艾又攀上一个老头儿做金主的谣言。
这事儿刚刚也已经传遍了场内,可是刚刚一番指证,大家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人敢说江小艾被又被一个老头儿包/下来的事儿。
为什么?
才传江小艾被一个老头儿包了,就出现一个给她出头的老头儿,傻子都能明白过来:眼前这个老头儿,就是给江小艾买宝石的正主。
谁敢在老爷子面前把这话说出来?
活腻了么?
但是宋思嘉说出口了。
被逼到绝境的末路穷途的女孩,终于把这句大家都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顿时,整个前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连着在水池里哭哭啼啼的是三个女孩,声音都小了些,直勾勾盯着宋思嘉看。
宋思嘉骑虎难下,到这个时候还自觉自己占着理,捏紧了小手,硬着头皮盯着尹仲伯瘆人的目光。
一旁的闫律再次缓声开口:“宋小姐,恐怕你又误会了,那块4000万美金的手表,是我拍下来,送给小艾的礼物。至于那块蓝宝石——”
闫律话语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去看尹仲伯。
尹仲伯沉着脸,冷声道:“宝石就是我买给她的,照你的意思,我就是她背后的大金主,是么?!”
宋思嘉扬起脖子,咄咄逼人道:“难道不是吗?!”
这场对峙,终于到了最精彩的时刻。
所有围观的人群,都屏息凝神,看着尹仲伯,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王建华,突然开口了。
他先是阴沉着脸瞪了一眼宋思嘉,紧接着厉声呵斥:“胡说八道什么!这位小姐可是老先生的亲孙女!爷爷给孙女买点东西,到你嘴里就成什么了!”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刚刚还针落有声的人群中,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这个老人,居然是这个女孩的爷爷!
这个叫江小艾的姑娘,刚刚被确定不是江家的女儿,却突然又成了另一个神秘老人的孙女?!
宋思嘉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她睁大了双眼,看看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江小艾,又看看依然用阴沉沉的目光盯着自己看的尹仲伯。
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摇着头低声喃呢:“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尹仲伯抬起手杖,朝前走了两步,最后站定在了宋思嘉的跟前。
他冷声道:“小丫头,模样长得不错,可惜长了一张长舌嘴。王董事长,你也看到了,我老爷子可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是给她机会解释了,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今晚的这些破事儿,应该都是这小丫头满口胡邹的屁/话!”
尹仲伯这番话,一开始说的还算是慢条斯理,后来声音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最后已经带上了几分雷霆之怒。
整个前厅,再次陷入了沉默。
原本,王建华看着旗袍女惹事儿,再看看尹仲伯的态度,以为自己这次要摊上大事儿了。可谁知道半路跑出来一个宋思嘉,傻不囵吞把责任全扛自己身上去了。
他才不管宋思嘉是谁家的闺女,谁家的闺女能比他尹仲伯的孙女牛/逼?
王建华关心的是:只要宋思嘉站出来了,那么基本就没什么他王建华的责任了。
如今尹仲伯这番话说给他听,其实是变相的在给王建华留面子——事儿的主要责任虽然不是在你,但这里是你王建华的地盘,我这么折腾,对不住了。
王建华听了这番话,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大半,他顺着尹仲伯搭的台阶赶紧走下来,并对一旁的宋思嘉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尹仲伯嗤笑一声,“道歉?我刚刚一开始就说过了,这件事,可不是道个歉就能完事的。”
宋思嘉的身体,再次一颤,她脸上的傲慢已经不见踪影,一张小脸惨白一片,她看了眼一旁假山荷花池里的三个女孩,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接下来会被这个老头如何处置,她的腿弯处,就狠狠一痛!
山羊胡子老头手中的黑色手杖,突然快速抬起,在她的腿弯处狠狠来了一记!
老家伙看着瘦骨嶙峋,可是力气却不小。
宋思嘉痛的叫了一声,然后就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她一手狼狈的撑着地板,下意识抬眸,便看到了山羊胡子老头儿垂着眼皮看自己的样子。
老人薄唇紧抿,目光冷到了极点,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宋思嘉整颗心跟着跳了跳。
紧接着,她就听到老人用同样冷漠的声音,开口道:“给我打。”
他这三个字,说的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风轻云淡,和他昨晚半开玩笑地让人在那群小混混上戳洞洞有异曲同工之妙。
紧接着,荷花池边的两个保镖就大步走过来了。
其中一个男人,一巴掌就糊在宋思嘉的后脑勺上!
宋思嘉整个人被扇地几乎飞出去,重重就摔在大理石地板上。
两个保镖上前,抬脚,毫不留情将脚踩在她的身体上。
是那种无差别的踩,脸上、胸上、腿上,甚至是脑袋上。
是那种毫不留有余地的踩,每一脚下去,地上的女孩身体都会剧烈颤动一下。
真正的暴力殴打场面,血腥而残忍,很多围观的女性,已经转过头去,不忍直视。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站着的江小艾都看不下去了,她正要开口说什么,闫律却挡住了她的视线,轻声在她耳畔淡淡道:“说了也没用,老爷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劝了,反而适得其反。”
江小艾和闫律对视了一眼,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没有再做声了。
闫律:“走吧,我先带你上车。”
闫律说完,和尹仲伯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毫不避讳地拉起江小艾的手,带着她离开了现场。
江小艾虽然离开了,但保镖对宋思嘉单方面的殴打,依然没有结束。
这样密集的殴打下,宋思嘉一声叫声还没出来,就又被下一记攻击踢得噤声了。她只能蜷缩着身体,承受着不断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这场折磨。
三分钟后,宋思嘉已经彻底没有任何声音了,她漂亮的礼裙已经掀到了她的腰部,露出她的腿和内ku,白皙的腿儿胳膊上,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而她本人就像一块破棉絮一般,躺在地上,被保镖们踢来踢去。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一直持续了大约四五分钟。
一旁的尹仲伯才慢条斯理开口,说出了一个字,“停。”
几个保镖闻言,训练有素地退到了一边。
宋思嘉断断续续的哭声,这才传了出来。
她已经不能动了,她的身下,已经有血开始流出来,她的整张脸皮青脸肿,像是一个被图的花花绿绿的包子,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头部。
她的头颅顶端,头皮撕开了一道口子,透着凌乱的头发,依稀可见带着血的森森头盖骨。
整个前厅,针落有声的安静。一众人用一种惊悚而诡异的目光,看着地上的女孩。
一旁荷花池里的女孩,伸长脖子看了眼,吓得都抱在了一起,又一次哭起来——是被吓哭的。
一尹仲伯:“现在知道怕了?刚刚不是还理直气壮,说我孙女是小/三么?”
尹仲伯视线扫过地上一动不动的宋思嘉,紧接着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
被他目光刮过的人,无一不低下头,屏息凝神。
尹仲伯苍老低沉的声音,在前厅里清晰响起,“说我孙女为了钱高攀别的男人?她需要攀谁?洲际酒店和段氏财团?哼,他们一年赚的钱加起来,还不够买我孙女一幢住的庄园!全世界多少皇嗣贵族,排着队求着要娶我孙女,我孙女需要和这种小门小户暴发户的儿子在一起?!”
尹仲伯冷冷收回目光,转而继续道:“今天能来这里的,多少都是有些身家的,你有钱,你是牛/逼,横着走都行。但是,你再有钱不会有我老头子有钱!既然牛/逼不过我,那就和王董事长一样,该当孙子的时候就乖乖当孙子!谁要是再敢在背后议论我孙女半句,只要被我知道,就别怪我老头子心狠手辣!”
尹仲伯发表完关于“你牛/逼不过我就得当孙子”的犀利理论后,再不多停留,转身就离开了前厅。
紧跟着,在场的保镖们,也纷纷撤退离开。
一直到最后一个保镖离开现场,前厅杵着的孙子们才活动了一下早已经僵住了的身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接着各自沉默着散开了。
在场,除了王建华和段宁德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山羊胡子老头儿到底是谁。
但是,这不影响他们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尹仲伯最后那番霸气又嚣张的言论——宋思嘉还半死不活躺在荷花池边呢。
荷花池里的女孩这时候才一个个慢慢从池子里爬出来,一直坐在地上不敢起来的旗袍女踉跄着起身,走到了王建华面前。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又被王建华甩了一个巴掌!
王建华:“惹谁不好你偏偏惹她!”
旗袍女一侧的脸高高肿起,另一侧的则是惨白一片,她余光看着一旁一滩烂肉一样躺着的宋思嘉,颤声道:“王董,他会不会对我也……”
王建华冷哼一声,“我保不了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王建华扭头,沉着一张脸跟着也离开了。
段宁德看着纷纷离开的人群,对身旁的岳阳道:“看好老二,哪怕是让他死,都决不能再让他去碰尹仲伯的孙女,听明白了么?”
岳阳此刻也时冷汗涔涔,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忙点点头。
十分钟后,刚刚还聚满人的戏院前厅,恢复了冷清。
除了偶尔进出的人,唯有宋思嘉,躺在那荷花池边。
所有人都绕着她你来我往,可所有人都像是瞎了似得,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更不要说扶她起来。
宋思嘉吊着最后一口气,一只脚已经迈进鬼门关。
她的身体多处骨折,体内正在内出血,她的脸高高肿起,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此刻一动不能动,只能用仅剩下一条缝隙的眼,看着人们在她身旁走过。
她心里一次次的呼唤着,等待着,祈祷着,希望有人能够扶她起来,希望有人能给她叫一辆救护车。
可是,没有。
尹仲伯今天抓着她,就是杀鸡儆猴的,猴子们都乖乖当起了孙子,谁都不敢这个时候站出来,来出这个头——即便尹仲伯和他的人都已经走了。
宋思嘉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姐姐。
那个在她看来,因为一点点无关紧要的丑闻,就变得郁郁寡欢,不再自信的姐姐。
那一刻,宋思嘉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姐姐会缩起脖子来做人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人千万不能太过张扬跋扈。
然而,宋思嘉明白这个道理明白的太晚了。她也很不幸,碰到了尹仲伯,还踩到了他的底线。
尹仲伯并不是一个凶残的人,但更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无论是昨晚教训小混混,还是今晚教训宋思嘉,他都只是在用他的方式处理问题。
这是手腕,一位站在世界顶端,权势滔天的老人的手腕。
简单,却有效。
眼泪从眼角滑落了出来,宋思嘉倒在地上,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荷花池,心中涌起了一股悔意。
早知道,今晚就不来这里了。
早知道,在女洗手间教训过她,就走了。
早知道,刚刚就直接道歉了。
早知道……
然而,千金难买后悔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宋思嘉为她的跋扈和傲慢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她年轻的生命,就此,永远定格在了22岁。
*
另一边,尹仲伯离开戏院后,走到了闫律的车旁。
他看了眼坐在车后座的江小艾,道:“今晚太晚了,夏夏也折腾够了,你带她先回去休息吧,我明天再去找她。”
闫律:“好,我明白了。这边收尾的一些事情,我会来处理,尹伯伯放心吧。”
尹仲伯嗯了一声,撇嘴道:“该揍得就要揍,用不着客气,有些人的骨头天生就是贱,不打不长记性!”
闫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尹仲伯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又看了眼车里的江小艾,转而坐上自己的车,离开了。
闫律一直目送他的车开走,这才又上了自己的车。
云拾开车,带着两人,缓缓朝江小艾的大平层公寓去。
生怕江小艾感冒,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暖烘烘的环境,让周身的疲惫一点点涌起来。
江小艾很累,更不想讲话,她就那么靠坐在车后座的一侧,脑袋贴着车玻璃,看着车窗外发呆。
大约十分钟后,车子因为等红绿灯,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了。
江小艾满目焦距的目光突然轻轻一颤,她定神往路边一个方向一看——
那是……段聿城的奔驰轿车。
段聿城,他不是走了么,怎么车子停在这里?
江小艾的视线从奔驰轿车上移开,在一抬头,落到了街边一家店铺logo上。
看着店铺霓虹灯闪烁的名字,这应该是家酒吧。
他来这里喝酒了吗?
江小艾还没有还的及太多,闫律的轿车已经再次开始行驶。
在车子即将离开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江小艾在段聿城黑色奔驰轿车前,又看到了另一辆停着的车。
那是一辆银灰色途观。
因为闫律的车子已经开动了,加上江小艾的心绪还落在段聿城的黑色轿车上,是以江小艾当时并没有太过关注这辆车子。
而如同江小艾所猜测的,此刻,段聿城正在这家会所里。
从戏院出来后,段聿城赶走了汤婧,自己独自一个人驱车,就近来到了这家会所。
借酒消愁是一件非常不理智的事情。
可是,对于此刻的段聿城来说,他继续酒精来麻醉自己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来拯救他正在滑向深渊的灵魂,来治愈胸口久久不肯散去的疼痛。
昏暗的灯光下,段聿城一个人坐在一张大的夸张的沙发上,他面前巨大的茶几上,摆放着好几个酒瓶子,其中一半的酒瓶,已经空了。
外头大厅里充满节奏感的音乐声,隐隐传入了包间内,可欢快的节奏,却怎么都入不了段聿城的心中。
这个年轻的男人,双手手肘撑着膝盖,身体前倾,手里拿着半杯酒。
他的目光消沉而颓废,正盯着面前的酒瓶子沉默。
他耐心而专注的回忆着和那个女人从相识到今天的每一个细节。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和她,会走到今天这个境地。更不明白,他段聿城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弄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段聿城抬手,猛地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火辣辣的烈酒,刺的他后喉咙口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可是这样的疼痛,却依然压不住心口那里的疼痛。
就在这个时候,包间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音乐声骤然被放大,刺的段聿城脑袋一阵疼。
他血管里像是有一排机关枪在扫射,情绪处于随时被点燃的边缘。
段聿城皱眉,抬手就把手里的空酒杯,往门口的方向砸去!
“不是说了,谁都不准进来么!都给我滚!”
他吼完这句话,发现耳边聒噪的音乐声并没有变轻,于是眉心的皱痕又深了些。
段聿城这时候才不耐烦的抬头,去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忤逆他。
而当段聿城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刚刚还笼罩在眼底的颓丧立刻收敛了些。
来着,是个不速之客——江临。
江临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呢大衣,衣领子还竖着,整个人看上去灰蒙蒙的。他阴沉的目光盯着段聿城,如同一匹饿狼盯着自己的晚餐。
江临关上了身后包间的门,又不动声色地上了锁。
紧接着,他一边朝着段聿城的方向慢慢吞吞走过去,一边慢条斯理开口:“怎么,段总是有心事?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段聿城冷冷收回了视线,他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身体一仰,整个懒懒靠坐进了沙发。
段聿城:“你胆子不小,把白铭豪打成这样,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江临冷笑一声,继续朝着段聿城的方向走来,“你段聿城有胆子找来个骗子,和你演双簧,把我江临骗的团团转,我江临就没有胆子来找你了么?”
江临走到了段聿城身旁,他站在他面前,双手插/进了自己的灰色大衣口袋,阴阳怪气道:“段总,我江临自诩为达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没想到你比我更行。为了找秋宁那个女人留下的东西,你居然真的和那个女骗子领证结婚,你可真是豁的出去,嗯?”
江临:“那个女人到底是留了什么下来,让你段总这么衣食无忧的富家少爷,都这儿迫不及待、不折手段的想要拿到手?还有,你和那个秋宁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白铭豪,到底是不是秋宁的儿子?”
有些事情,在段聿城这边是明着的,但是江临这边,他却对很多事情并不知情,只能靠猜测。
比如说,段聿城和秋宁之间的关系,以及白铭豪在这件事中真正扮演的角色。
段聿城现在满脑子转的都是江小艾的事情,根本不想搭理这个中年男人。
在段聿城眼里,江临确实是只难对付的老狐狸,但是,他和九州,毕竟还是小罗罗而已。
白铭豪的事情自然没完,辛泽也正在进一步跟进江临这边的事宜。
段聿城会收拾这个男人,但是不是在今晚——他不可能亲自上手,为了白铭豪,和江临打一架,那并没有意义。
段聿城沉默着抽完了一整根烟,听完江临的话后,黑着一张脸,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否则——”
谁想到段聿城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这个才进门没多久的老家伙,倏地变得脸色,他一直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掏了出来,连带着还拿出了一只注射器,并眼疾手快上前,一手勾住段聿城的脖子,另一只手快速将注射器中的透明液体,注射入了段聿城的后脖子!
这一招,江临并不是第一次使用,他驾轻就熟,俨然是一副熟练工的模样。
白铭豪之前,也是这么栽了坑。
而这一次,轮到了段聿城。
段聿城喝了点酒,脑袋本来就昏昏沉沉的,加上江临突然发动攻击,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等他一脚踹开江临的时候,江临早已经把注射器里的液体,都推进了他的身体里。
段聿城猛然起身,用手摸了一把刺痛的后脖颈,他还没有来得及怒目而视,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段聿城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
面前桌上的酒瓶子被他碰的倒了一大片,他努力摇了摇头,可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在快速变得模糊起来。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段聿城看到了江临阴鸷而冷厉的笑容。
江临恶狠狠看着段聿城,冷声道:“还真把自己当颗蒜了小兔崽子?心情不好?老/子我还心情不好呢!”
昨天下午,警方在辛泽的带领下,成功在郊区那间工厂附近,发现了一具女性遗骸。
警方立即对江临进行逮捕行动。
可是去江家抓人的时候,江临那老狐狸早跑了。陶林青作为他的配偶,也是一问三不知。
从昨天下午开始,警察已经在全城陆续开展搜寻江临的事宜。
但是,因为女性遗骸刚刚被发现,尸检、调查取证工作都还在进行中。虽然有辛泽这边的指控,但毕竟一面之词不能作为证据,所以,警方虽然出动警力在江临常去的几个地方蹲守,但并没有到那种全城通缉他的地步。
在案子被查清之前,江临还有片刻喘息的余地。
这一点,江临非常清楚。
江家和公司等地,他自然是不能回去了。一旦被警察抓住人,以段聿城在s市的人脉和影响力,即便警方没有十足的证据,他要脱身,也相当困难。
逃离s市,逃离警方的追捕,换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对江临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难的是什么?
难的是,逃离之后的生活。
东山再起,是要有资本的,没有钱,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因为警方的蹲守,江临无法回家,也无法回公司取走自己的财产,更不能去银行这种到处是摄像头的地方。
那么,他要如何弄到一笔足以让他安度余生、甚至东山再起的资金呢?
他立刻就想到了秋宁留下的那个药盒子。
江临一直知道,这个盒子必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将其保留了二十余年,甚至时常躺在床上还会拿出来研究研究。
如今,白铭豪和段聿城的出现,虽然把他曾经犯罪的事情揭发了出来,但也同时证明了:这个药盒子背后,确实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从之前经历的事情来看,江小艾只是被段聿城利用的工具,而白铭豪估计也只是炮灰,这件事真正的主谋,是段聿城。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可能知道这个药盒子的秘密,那么这个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段聿城。
也是因为此,江临才会趁警察那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冒险跟踪段聿城。
他的人生已经濒临破产,这种时候,要么认命,要么,就赌一把。
眼看着段聿城彻底失去意识后,江临动手,一把扶起了段聿城,带着他打开了包间门。
在会所酒吧,天天都有人喝的不省人事,被人抬出去直接去医院的都屡见不鲜。所以,对于江临架着段聿城胳膊带他出去,虽然不少人看到了,但也没有人真的上来询问。
江临非常顺利地就将段聿城扶上了自己的大众途观,转而一脚油门,朝着市北的方向去了。
另一边,闫律的车子很快抵达了江小艾暂住的公寓。
闫律原本打算就要走,却被江小艾留住,跟着江小艾上了楼。
十分钟后,江小艾换了套衣服,推门走出了浴室。
闫律已经倒好了一杯蜂蜜水,坐在了白天坐过的那张单人沙发上。
江小艾捧起水杯,在闫律的对面坐下。
窗外,s市的繁华景致如之前黄昏一般,美好璀璨。
可是,入夜了,同样的景致,也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就像此刻坐在沙发上的他和她。
今晚,尹仲伯确实做好了要和江小艾相认的准备。
但是,相认的形式因为一场意外,发生了些变化。
尹仲伯宣布江小艾是他孙女时,江小艾就在场,而闫律就陪在她身旁。
当时,她的表现几乎是镇定的。除了一开始眼底略微有波动外,没有任何过多其他的表情。
后来,一路上回来,包括现在,她依然表现的非常从容不迫。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比闫律预料中的,要要的多。
于是,闫律也没有说太多没用的废话,单刀直入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小艾双手捧着热水杯,视线落在膝盖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闫律:“半个月前。段宁德带你来新西兰,我就起了疑心,后来私下里找人查了一下,很快就有了结果。”
江小艾:“是你通知了那位尹老先生?”
闫律:“我没有明说,但是确实把一些蛛丝马迹想办法透露给了他。”
闫律说完,顿了顿,继续道:“没有过问过你的意见,直接这么做,我知道这对你并不公平。但是,小艾,我必须告诉他。包括段宁德在内,尹家一部分人也已经开始对你有所怀疑,你很不安全,而我的身份和立场,也很难真正保护你的周全。”
闫律说完,江小艾依然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闫律眉头微不可见地拢起,问:“你在生我气?”
江小艾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杯子中的热水,继续问:“那个尹老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闫律:“历史变迁,兴衰更替,几百年来,伴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很多家族,从兴盛走向衰败,也有更多家族,赶着机遇和时代的条件正走在兴盛的路上,比如说你认识的盛家,以及段家。在这些家族中,有一些家族,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并没有因为时代变迁而走向衰亡,而是成为了足以撼动世界的大树。这些大树,表面上看似只是一棵普通的大树,但是藏在地底下的根枝,却错节盘根,错综复杂。”
闫律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紧接着,看着江小艾,一字一顿道:“比如说,尹家。”
一旁的云拾闻言,忍不住道:“除了尹家,还有闫家和景家!”
闫律:“尹家,闫家和景家,被称为三大家族,历史都可以追溯到700多年前。家族经过几代人的经营,产业遍布全球各个角落,其中涉及经济、政治等各个方面。这三个家族,并不为多数人知晓,但是,他们却在幕后,很大程度上操控着整个世界的命脉和走势。”
江小艾:“所以,那位尹老先生,就是尹家的人?”
闫律:“不仅是尹家的人,尹仲伯,他是尹家嫡系一脉,也是这一任尹家家主,而你,就是尹仲伯的亲孙女。”
几天前,江小艾还因为假冒有钱人家的女儿,被人扇巴掌,而这一巴掌才挨没多久,她就被告知,成为了另一个家族的公主。
而且,这个家族,还是世界上屈指可数有权有势的大家族。
人生际遇,有时候不可思议到荒唐可笑,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江小艾一直知道,闫律有事情瞒着的,而段宁德对此事,似乎也知晓一二。可她怎么都没有料到,居然是这样一件事情。
闫律:“明天,尹伯伯会来这里和你具体谈一次,具体关于你的身世,还有尹家的事情,你可以直接问他,由他来说,也会比我说更合适些。今晚你也很累了,先休息吧,”
江小艾没有阻拦闫律离开,她本是要起身送闫律离开,却被后者拒绝了。闫律带着云拾,径直离开了公寓。
江小艾并没有立刻起身,她一个人呆坐在沙发里,脑袋里依然一片混乱。
比起什么三大家族之后这样的事情,对于江小艾来说,她其实更关注的,是尹仲伯本人。
——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的横空出世,代表着,她江小艾终于有了爷爷。
亲人,是江小艾二十年来,一直渴望获得的。
今晚,尹仲伯本没有需要弄出这些事情,江小艾不傻,知道这是自己爷爷在替她正名,替她出头。
她虽然事后没有和尹仲伯交流,但是心里却还是很感激的,除了感激,还有说不出的窝心。
自己受委屈了,自己的爷爷站出来替她出气,那样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除了尹仲伯之外,江小艾心里,还记挂着另一个人。
段聿城在戏院离开的背影,久久盘绕在江小艾心扉,怎么都不能散去。
她亲手推开了他,她和段聿城之间,真的彻底完了。
这样的认知,让江小艾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如何都无法平复心绪。
静坐了小半个小时候,江小艾终于起身,朝着洗手间去,准备去洗漱了。
而就在她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脚步却又突然戛然而止。
紧接着,江小艾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峻起来,她在原地站立了三五秒。
江小艾想到了一件事。
刚刚在十字路口见到的、停在段聿城奔驰车前的大众途观。
前段时间,为了寻找那个药盒子,江小艾假借着打扫的名义,曾经在江家进行过一次地毯式的翻箱倒柜。
而这个过程中,江小艾也摸进过江家后院的车库里。
一般江家的用车,都是停在前院的,后院的车库里,放了一些杂物,也会停放不常开的车辆。
那天,在车库的最里面,江小艾看到过一辆被车布罩的严严实实的车。
因为怀着探索和求真的精神,江小艾曾经掀开过这辆车的车罩。
而她依稀记得,那时候看到的车,和今晚看到的,停在段聿城奔驰车前的那辆车,是同一个款式、同一个颜色!
大众途观,在s市并不属于太过罕见的车型,路上看到同款,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江小艾却不由警觉起来。
辛泽昨天刚刚说过,江临在获悉女遗骸被发现后,就已经畏罪潜逃。
而一辆和被藏在江家车库深处的车一模一样的车子,好巧不巧,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段聿城的车子的旁边。
这是巧合,还是……
江小艾在原地思索一番,心中的越发忍不住的怀疑,她猛然转头,本是想要立刻出门。
可等江小艾走到公寓门口,脚步却再次戛然而止。
她忘了,她刚刚和段聿城闹掰,说好了不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这个时候,再去找段聿城,又算什么?
一番思索后,江小艾又退回了房间,她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闫律的电话。
“闫律,有件事情,可能要请你帮个忙。”
*
段聿城再次回复意识,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了。
身体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凉意,瞬间唤醒了他毫无知觉的意识。
段聿城大喘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身体浑身冰凉一片——他刚刚被人当头泼了一大桶水。
呯!
一阵声响,紧接着吸引了段聿城的注意力。
一个生锈的铁桶,滚在了他的面前。顺着那个铁桶,段聿城视线往旁边移去,便看到了一双腿。
昏迷前的回忆,顺着段聿城看清面前站的的那人,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逼仄狭小的空间,整个屋子由几根简易架子搭起来,又用铁皮包起来,一个橘色的简易灯泡挂在铁皮屋的中央。微弱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四处生锈的小屋子。
段聿城此刻酒已经彻底醒了,但是因为麻醉药的作用,脑袋依然有些不正常的恍惚。
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人用塑料扎带扎住扣死,无法动弹,而他本人,正靠坐在生锈的铁皮屋的一个角落。
段聿城尽可能集中精神力,看着面前的江临,道:“你想做什么?!”
江临居高临下看着坐在角落的男人,他狠狠吮了一口烟,在一片烟雾缭绕中,慢条斯理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直奔主图吧,段聿城,只要你把这药盒子的秘密告诉我,我马上就放你走,绝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江临说着,将口袋里的一个药盒子丢到了段聿城跟前。
虽然,江临猜到了段聿城是这件事的幕后主谋,可是,他却怎么都没有料到,事情都过去两三天了,因为种种原因,段聿城其实对白铭豪被绑架当天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段聿城,是真的不知道,这个药盒子的事情。
段聿城看着脚下那个空药盒子,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临朝一旁吐了口口水,冷哼一声,“不知道?还跟我装蒜呢?这就是当年秋宁寄给我的另外一件物品,你不是一直在找它么?你会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段聿城沉声道:“我不知道。”
江临看着段聿城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将烟头踩灭在脚下,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就送你上路!反正已经杀了一个秋宁,我江临已经没有活路了,再多杀你一个,也无妨!”
段聿城原本沉遂冷漠的目光,在听到江临这句话后,骤然大变!
段聿城几乎是震惊地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质问:“你说什么?!”
江临从一旁一张三只腿儿的木椅子上拿起一把刀子,他慢条斯理走到段聿城身旁,蹲下,将刀锋在段聿城的脖子处来回比划,同时下达最后通牒,“段聿城,别给脸不要脸,我江临没和你开玩笑,我一个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你今晚要是不老是交代,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
江临说着,一把将刀子抵上了段聿城的脖子,同时低声呵斥道:“说!那破药盒子到底什么意思!里头藏着保险柜的密码,是不是!”
锋利的刀锋,冰凉凉的就贴在段聿城的脖颈上,江临的威胁咄咄逼人。
然而,这一切,却都不是段聿城此刻关心的。
他的思绪,全都转在了江临之前那句话上。
【反正已经杀了一个秋宁,我江临已经没有活路了,再多杀你一个,也无妨!】
段聿城阴沉的目光中,有尖锐的光芒一点点凝聚起来,他一瞬不瞬瞪着身旁的江临,根本不顾横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刀子,再次质问他,“你刚刚说什么?你杀了秋宁?!”
江临:“段聿城,你与其关心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几年的蠢女人,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
江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面前的男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发作了!
段聿城瞪大了眼睛,眼底瞬间起了一层血色,他像是突然被触怒的野兽,大吼一声,整个人朝着江临扑过去!
他分明手脚都被绑着,可身体却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整个人扑过来,将江临压在了身下!
他的动作全凭心中一股戾气,根本没有经过大脑,虽然扑到了江临,但也被江临横在他脖子上的刀子,划出一道不小的伤口!
江临怎么都没有料到,已经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会突然这么不顾一切的发疯。冷不丁就被压在了地上!
段聿城:“你杀了她?你居然真的杀了她!当年她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居然还能杀了她!江临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段聿城歇斯底里的怒吼,表情狰狞,情绪激烈。
虽然段聿城的手脚被绑着,但怒目圆睁的样子真的很唬人,一副要将江临碎尸万段的模样。
江临毕竟是个中年人了,力量上根本不是段聿城的对手,即便段聿城此刻手脚都被绑着,他还是很难处于上风。
段聿城的喊声太大了,同时也怕这个发了疯的小子挣脱束缚,江临情急之中,想都没有想,直接将手中的的刀,对着段聿城的后背扎进去!
而即便是如此,压在他身上的段聿城仿佛不知道疼似得,还在试图压制江临。
江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从他身下爬出来!
起来的时候,他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下意识伸手撑了一下一旁的铁皮墙壁。
谁知道这生锈的铁片子早就成为一层不经碰的破铜烂铁,江临这么一撑,那一整面铁皮都跟着脱落,掉了下来。
江临站起身,顺着脱落的铁皮墙,看了眼外头在夜光下潋滟的深黑色江水。
他往一旁的柱子上抹了一把手上的血迹,朝着地上的段聿城吐了一口口水,从段聿城后背拔出刀子,又一脚恶狠狠踩在了段聿城的脑袋上。
段聿城的后背上,豁出一个大口子,正有大量的鲜血,顺着那口子涌出来,瞬间就浸染了他身下一大片地板。
他的挣扎没有刚刚那么剧烈了,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粗粝起来。
江临内心的血性也被段聿城激发起来,他一脚踩着段聿城的脑袋,同时弯腰,看着段聿城依旧凶悍的侧颜,用沾满血迹的刀拍了怕段聿城的脸颊,冷声道:“杀了我?段聿城,你在痴人说梦吧!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g-mart总裁?放/屁!我江临不照样把你踩在脚下?嗯?只要我江临愿意,随时都能杀了你!”
呯!
江临话音刚落,突然,身后的铁皮门传来的剧烈的声响!
江临猛然回头,发现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已经被人整个踹翻,而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已经快速走进了小铁皮屋!
江临的反应也非常快,不等看清对方是谁,他就立刻就蹲下身体,圈住段聿城的脖子,将刀尖再一次戳在了段聿城的脖颈处!
江临冲着门口大吼:“别过来,再过来我宰了这个小兔崽子!”
铁皮屋实在是太小,原本装着江临和段聿城两个大男人就已经有些挤,而此刻又加入两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性,越发显得局促。
双方人马之间,就隔着一道半米来宽的距离,显得剑拔弩张,虎视眈眈。
段聿城依然是胸口朝下倒着,他的背部因为刀伤而使不上力气,脖子以上却又被江临强行抬离地面,整个姿势非常不舒服,也相当狼狈。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段聿城一抬眼,看到了门口走进来的那个男人。
闫律。
他换了一件竖领的灰色外套,站定在了铁皮屋的门口,视线居高临下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刚刚获悉自己的母亲被另外一个男人杀害,段聿城心中的烈火还没有来得及熄灭,紧接着,他又见到了这辈子他最讨厌的男人。
讨厌他,是因为他比自己有权势。
讨厌他,更是因为他的女人,一次次胳膊肘拐向这个男人。
无论是在事业,还是爱情上,段聿城都被这个男人碾压的无地自容。
更重要的是,此刻,恐怕是段聿城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而他最不想被人看到的模样,偏偏被他最讨厌的那个男人看到了。
失血带来的疼痛,伤口带来的冲击,让段聿城此刻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他徒劳的在江临的控制下挣扎了两下,然后双目通红地盯着眼前男人的裤腿,如困兽一般,歇斯底里的怒吼了一声!
比起段聿城的狼狈,闫律显得极度淡定从容。
他视线冷冷略过被制服着却依然不甘心地愤怒咆哮的男人,又看向江临,“江临,你放了他,我给你一条生路。”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江临有把握制服。
但作为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江临也就只有这么点能耐了。
如今这里突然闯入了这么多人,江临顿时知道,大事不妙。
他的呼吸变得无可抑制地急促,捏着刀子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江临目光死死盯着闫律,大脑同时飞快转动着,外强中干地大声道:“你当我傻么?我放了他,只有死路一条!要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闫律薄唇轻轻一扬,淡淡道:“要么放了他,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我倒是要看看,是你手里的刀快,还是我的人手上的枪更快快。”
伴随着他话音落在,站在门口两侧的两个西装男人,训练有素地从后腰拔出了手枪。
子弹上膛,双手托枪,瞄准。
一步到位,一看架势就是受过专业的枪械训练。
看着那两把手枪黑乎乎的枪洞眼,江临的面色终于变了。
这里是z国,拿到刀容易,可是持枪,还如此光明正大,那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事情。
江临的神情不可抑制地开始慌张,脸上充满了破釜沉舟的疯狂,“你敢!持枪开枪可是重罪!你敢开枪,你也逃不了!”
闫律:“江董事长,你现在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我给你三秒的时间考虑。一……二……”
闫律的话说的有条不紊,几乎是慢条斯理的,可江临不敢怠慢。眼看着他就要把话说完,江临一咬牙,怒吼了一身,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拽着段聿城的脖子,一把拖起他,利用他挡着身体的同时,脚猛地蹬了地面以下,然后连带着段聿城,从刚刚他不小心踹破的那面铁皮墙洞里,翻了出去!
噗通!
一阵水声后,两个男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的水面。
一个保镖见状,转头看向闫律,“少爷?”
闫律淡淡道:“救人。”
大约三分钟后,段聿城被两个保镖托出了水面,铁皮屋里的保镖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拖了上来。
段聿城的手脚依然被绑着,白衬衫几乎被血淋头。
他浑身湿透,整个人伏在地上,重重的咳嗽。
保镖上前,将他手上脚上的塑料带解开了。
段聿城踉跄着,撑着地板,面前靠坐在了铁皮屋的一角。
过度失血,溺水,让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而鲜血依然在从他的后背,不断涌出。
然而,就像是被父母唠叨死都不愿意穿秋裤、宁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高中生,段聿城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下,依然在自己的情敌面前,“从容淡定”的装/逼。
段聿城竖起一条腿,搭着他轻微颤抖着的手,往一旁吐了口混着江水的血水,恶狠狠盯着闫律,粗/声/粗/气道:“谁让你来多管闲事的?”
闫律居高临下看着他,用他惯有的波澜不惊的口吻淡淡开口:“你以为我想么?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么?”
如果不是因为她,我闫律会大半夜亲自来这种地方?
闫律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来,但是却不妨碍段聿城的理解。
段聿城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捏紧了拳头,怒吼:“滚远点,我不要你假惺惺来做好人!”
“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大呼小叫。段聿城,你越是摆出一副愤怒的姿态,越是显得你无能。”
段聿城怒吼:“我不需要你来教育我!”
闫律:“宁可死也不愿意我来救你,是么?段聿城,不怕死不算是有本事。你如果真的有本事,就用不着我现在站在这里。在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前,最好是收起你骄傲的自尊心——那只会让你显得更可笑。”
闫律的话,说的直白明了,句句戳着段聿城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而几个小时前,江小艾的话语又在段聿城的脑海里浮现。
【闫律比你有钱,比你有权,他不像你,没有一个对我咄咄逼人的父亲,更重要的是,他比你温柔百倍,他信任我,他理解我。段聿城,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不选择他,来选择你?】
【段聿城你醒醒吧!你看看你,你现在自身难保,随时就要被逐出段氏财团,你还拖着一个对你死缠烂打的前女友!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我们还走得下去吗?!还是你愿意抛下g-mart总裁的头衔,带着我去过亡命徒的生活,满世界被你父亲追?!】
那一刻,段聿城吊着半口气,看着面前这个衣冠楚楚、贵族气息十足的年轻男人,想着那个毫不犹豫抛弃自己的女人,内心天崩地裂地肆虐着。
然而,他既不能站起来杀了他,也不能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语,他甚至此刻都无法站起来,不得不去仰视这个年轻的男人。
在逼近绝望的愤怒和压抑中,段聿城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也是在江边这处破旧不堪的小铁皮屋中,段聿城跌落到了人生最谷底的位置。
背后中了一刀,加上麻醉药的作用,还有溺水……
段聿城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吼完那一嗓子后,他就偃旗息鼓,彻底无法动弹了。
他被人抬上了一辆商务车,就近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然而,到了医院,麻烦才刚刚开始。
一身是血的主治大夫匆匆从手术室跑出来,告诉闫律:“病人是稀有血型,rh阴性血,我们医院没有存血,已经在让其他医院调过来了。但是即便血袋来了,还是不够,病人流血太多了,一会马上还要做手术,我们需要更多的血!你们有谁是这个血型的吗?”
一旁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云拾道:“这种血型概率这么低,谁会是这种血型啊!”
闫律却道:“能用的血袋先用上吧。你们先想办法救人,至于缺血的事情,我再想办法吧。”
眼看着主治医生被闫律打发走,云拾忍不住道:“少爷!咱们把姓段的救了送进医院,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忘了他刚刚那副不识好人心的态度了吗?你还管他这么多做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随他去吧,咱们赶紧走吧,这都几点了,您快回去休息吧,别累坏了,万一再发病可怎么办!”
云拾话音刚刚落下,闫律的手机响了。
闫律看了眼显示屏,接通了电话。
江小艾在公寓里等了许久,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了。
江小艾:“闫律,他怎么样?要紧么?”
闫律:“小艾,你可能需要来趟医院……”
江小艾和尹家人做过亲子鉴定,那份报告,闫律也看过。
所以,闫律清楚的知道,江小艾的血型,正是rh阴性血。
这种罕见稀有的血型,原本很难碰到,却好巧不巧,正好出现在了段聿城和江小艾两个人身上。
这算是命运的安排吗?
云拾听了闫律的解释后,越发生气。
云拾:“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
以闫律的身份和地位,他是和尹仲伯一样,即便当众杀个人都没人敢多说一句的人物。
而他此刻,却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男人,费时费力。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还是他的情敌。
云拾不理解,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拾不理解,可闫律心中却心如明镜。
并非他闫律真的想要救段聿城,他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更不会去闲着多管闲事。
——就如他刚刚在铁皮屋和段聿城说的话,他之所以会竭尽全力救下段聿城,只因为江小艾。
救段聿城,确保他的安危,是江小艾亲自叮嘱闫律做的事情。
虽然江小艾口口声声说要和段聿城一刀两断,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对段聿城依然有感情在。
如果今天晚上,闫律没有把段聿城救回来,那么,江小艾又会怎么看到他闫律呢?
当然,这些还都是次要的。
在当时闫律的眼里,他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太把段聿城当做竞争对手,尤其是在江小艾的生世浮出水面后。
他比谁都清楚,这两个人不可能走到一起。
闫律嘴上不说,但是他其实很自信,自信自己可以在未来,成功俘获江小艾的人和心。
然而……
事与愿违。
当然,那都已经是后话了。
在接到闫律电话四十分钟后,江小艾匆匆赶到了医院。
医生来不及和她多说什么废话,就径直拉着她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段聿城整个人趴在无影灯下的手术台上。
有近十来位医务工作者围站在他的四周,隔着医务工作者们,江小艾依稀看到了他后背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
伤口的周围,被恐怖的手术用扩张支架撑开着,一位医生正手持镊子剪刀,正在他那个巨大的血窟窿里捣鼓着什么。
触目惊心的红色,从那血窟窿中蔓延出来,一旁主刀医生的副手,正不断的拿干净的棉布擦拭不断朝外翻涌的鲜血。
当亲眼看到那些冰冷恐怖的医疗器械深入一个人的身体时,当亲看看过医生面无表情将手术刀来回穿梭于一个人的身体里时,你对人类的自我优越感,会荡然无存。
人在这种时候,和动物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无论你是万贯家财,还是权势滔天,在手术台上,死神不会因为你在这个世界上高贵的地位而手下留情。
那个时候,所有的恩怨纠缠,所有的心结心怨,都会变得如此不值一提。
当江小艾站在充斥着浓重药品味的手术室里,看到这样一幕的时候,她的眼泪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唰落下来了。
——这个口鼻被插满管子,几乎看不清容貌的男人,这个浑身是血,像是一头牲口一样任人宰割的男人,他不是别人。
他是段聿城啊!
他曾那么鲜活而热烈的出现在自己世界里,浓墨重彩,无可替代。
而他这样一个倔强高傲的男人,却落得了这么狼狈的模样。
有护士上来,催促着江小艾在一旁另一张担架床上躺下,并开始给她抽血。
整个过程里,江小艾都保持着沉默。她甚至连开口问一声“他怎么样”的勇气都没有,只是沉默着配合护士,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针头一点点被抽出,又送进那个男人的身体里。
一直到四十多分钟后,护士带着江小艾离开那间手术室,江小艾麻木而僵硬的神经在稍微舒缓些。
江小艾:“护士,他……”
护士匆声道:“你放心吧,咱们医院的胸外科医生是全市最好的,只要血够了,应该问题不大。好了,你先出去吧,好好休息!”
说完,护士就推江小艾出了手术室,自己又匆匆往手术室里跑了。
走出手术室,江小艾看到了几日不见的辛泽,还有岳阳。
几个小时前,在戏院,岳阳遵照段宁德的叮嘱,派人去对段聿城进行盯梢。
但是他派出去人的时候,段聿城已经被江临带走了。
半个小时前,岳阳接到下面人的消息,说是段聿城进了医院,还生死未卜。
生怕江小艾再次牵扯进来,岳阳打电话,通知了一声辛泽,叫他立刻来处理。
可没想到,他到了这里才知道,江小艾早就已经到了。
如今,见江小艾苍白着一张脸从手术室里出来,岳阳眉头轻轻蹙起,将视线落到了一旁的闫律身上。
闫律:“段宁德既然有胆子把算盘打到尹家头上,怎么现在倒是缩头缩脑,开始怕这怕那了?”
岳阳闻言,赔笑,“闫少爷说笑了,那时候,段董事长并不确定,江——尹小姐的身份。”
闫律:“回去告诉他,管好自己的嘴,也管好自己的人,别到时候机关算尽,反而把段家折在里头。”
岳阳连连点头,“那今晚的事情,尹老爷那边——”
闫律:“他还不知道,你先回去吧。”
——就因为几个人在背后嚼江小艾的舌根,尹仲伯就发了那么大的脾气,那万一要让尹仲伯知道,自己孙女还给段聿城输了500cc的血,那还要跳起来了?
好在闫律发话了,那么今晚的事情算是能揭过去了。
岳阳闻言,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一连和闫律说了好几声谢谢,这才转头光速消失,以免碍眼。
辛泽在闫律旁边,一知半解听完闫律和岳阳的对话,又忙朝一旁坐在正在喝糖水的江小艾跑过去。
这几天,辛泽忙成了一个陀螺,转到现在没有停下休息过。
这不,他好不容易从浙江回到了s市,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接到了段聿城病危的消息。
辛泽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江小艾,道:“这到底又是怎么了?段总怎么好好端端病危了?”
江小艾:“江临今天去找他了。”
辛泽目光骤变,“什么?!公安局到处在抓他,他居然还敢顶风作案?!那段总怎么样了?”
江小艾:“听着医生的口气,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辛泽扫过江小艾憔悴的脸颊,皱眉,“刚刚岳阳说的尹老先生又是怎么回事?江小艾,这几天我不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小艾却道:“股权书的事情,都办妥了么?”
辛泽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总算是没跑一趟,你说的没错,那串数字翻译出来就是一个具体的地址,我们顺着门牌号找到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主人曾经是秋宁的旧交,当年秋宁怕段宁德的追查,偷偷把股权书交由她保管了。”
江小艾闻言,心里一块吊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股权数既然拿到手了,段聿城的危机也就解决了大半。
江小艾:“辛泽,我能信任你么?”
辛泽面无表情看着江小艾,沉默了片刻,道:“什么意思?”
江小艾:“我要你答应我,不准把我参与股权书调查的事情告诉段聿城,白铭豪那边,你也要让他守口如瓶。还有今晚我来过这里的事情,也不要让他知道。”
辛泽:“没有你,我就不可能拿到这份股权书,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江小艾:“你能答应我么?”
眼前的女人,面色苍白,可目光却幽静坚定,没有半天迷茫。
虽然依然对这几天发生在s市的事情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妨碍辛泽从江小艾此刻的神情中,领悟出这一承诺的重大意义。
与江小艾对视了片刻后,辛泽庄而重之的落下了一个好字。
江小艾闻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再多停留,而是走向了一旁的闫律,任由他将他身上的大衣穿到了她的身上。
眼看着江小艾要跟着闫律离开,辛泽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
辛泽:“江小姐。”
江小艾转头看他,“你如果真的为了他好,真的是为了我好,那么就照着我说的做就行。”
说完,江小艾便不再停留,跟着闫律,离开了手术室外的走廊。
闫律再次送江小艾回家,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他也没有再上楼,坐在车里静静看着江小艾进了公寓楼。
云拾坐在驾驶座,忍不住又要鸡婆:“少爷,咱们又不欠那个姓段的,你——”
云拾的车轱辘话儿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
云拾只好暂时停下唠叨,低头看了眼号码,道:“咦?医院那边留守的人怎么又来电话了?难道是段聿城那混蛋终于成功翘辫子了?”
满怀期待的云拾,接通了电话。
“喂,什么事——什么?!”
云拾接了电话,突然面色大变。
云拾:“你确定么?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半分钟后,云拾换上一副严峻的脸孔,他看着后座的闫律,将手机递了过去,“少爷,还是你自己来听吧!”
闫律面无表情听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只是简单落了一句:“这件事暂时保密,不准和任何人说。”
紧接着,闫律就挂了电话。
云拾激动道:“少爷,这……这可怎么是好啊!这——”
闫律:“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这两天她心里头已经够乱了,等过几天再说吧。好了,别废话了,开车吧。”
眼看着闫律闭目,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云拾只好讪讪闭嘴,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开车离开了。
*
翌日上午。
江小艾醒过来后,先是躺在床上,刷了一遍微博和新闻。
所有主流或者非主流媒体或者个人,都没有报道或曝光昨晚发生在戏院的任何细节。
消息被全城封锁了,而知情者们,都选择了缄默。
连着失去小女儿宋思嘉的宋家,都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这是第一次,江小艾这么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权利的魅力。
中午,尹仲伯赶到的时候,江小艾已经做了一桌菜肴,坐在餐桌边等他了。
时间不多,冰箱里食材也有限,江小艾做的并不多,很简单的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
江小艾:“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随便做了点。还有,你前天说蛋糕很好吃,所以今天又烤了两个,一会也尝尝。”
尹仲伯虽然这辈子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孙女伺候,顿时受宠若惊。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摸着一翘一翘地山羊胡子,乐呵呵就在餐桌上坐下了。
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尹仲伯虽然万人之上,却将这世间三件最痛苦的事情也都尝了遍。
如今,时隔二十年,能够和自己的孙女坐在一张桌子上,安安静静吃上一顿饭,尹仲伯心里,是真的高兴的。
尹仲伯一边吃着,一边点点头,道:“你的母亲,也很会做饭。你父亲嘴挑的不行,但凡在家,每每总是非要吃她做的菜才肯罢休。那时候为了方便你母亲做饭,他还在他们卧室特地隔了间厨房,方便她晚上起来做夜宵。”
听到有人用这样缓慢而愉悦的声调说起自己的父母,江小艾的心里,不由一暖。
她忍不住开口问:“他们,现在还都好吗?”
尹仲伯无声地摇摇头,道:“你的父母,在你出生后不久,就死于一场车祸。不是天灾,是**。幕后的凶手,我都已经知道,在二十年前就将他们扔海里喂鱼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终究,你的父母,都是回不来了。”
尹仲嘴角依然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充斥着回忆的目光里多了一抹缅怀,却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跟着尹仲伯的话,江小艾心中刚刚才提起的那么点期待,也跟着消失殆尽了。
尹仲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金色的怀表,然后递给江小艾,又示意她打开看。
江小艾打开怀表,便看到了一张小小的照片,镶嵌在怀表内的一侧。
那是一张合影。中间坐着的,江小艾认出来了,是尹仲伯。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
男人女人穿着体面,面容姣好,正对着镜头,优雅地微笑。
江小艾的手止不住的轻颤了一下。
这,就是我的父母了。
她心里默默这么说了一句。
尹仲伯继续道:“你的父亲很帅,当年想要嫁给他的姑娘,从这里能排队到法国。不过你父亲眼光高的很,一般的姑娘根本看不对眼。一直到了快30岁,有一次他在马场和我骑马时,偶遇了你的母亲,然后就不可自爱上了她。你母亲的马术非常棒,那时候她驰骋马背的模样,别说你父亲,就连我都有点心动了。你啊,和你妈长得很像,也都很美!”
江小艾抿了抿唇,视线紧紧盯着手里的照片,思绪却跟着尹仲伯,在脑袋里勾勒出一抹抹美好的画面,幻想着自己父母多年前相识的场景。
尹仲伯继续道:“你的事情——夏夏啊,说起来,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那时候,你父母刚刚离开人世,我只顾着悲伤难过,却把你给疏忽了。咱们尹家树大招风,有人乘虚而入,把你给绑架了。绑匪拿到了他们要的钱,可最后却还是把你撕票了。那天晚上,我亲眼看着你被他们从游艇上丢进了大海里。我派了上千人,出动了大半个新西兰的警力,可是还是没能找到你……”
尹仲伯说到这里,顿了顿,表情有些悲伤,“那时候,你刚满一岁,你那么小,还没有拐杖一半长,这大半夜掉进海里,所有人都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可是,老天爷还是眷顾着我这个老头儿的,没想到,你居然没死。”
尹仲伯:“前段日子,有了你的消息,确认了你的身份后,我就顺着你的线索,追查当年的事情。十九年前,一对从事远洋捕捞的中国籍夫妻,在捕鱼时发现了你。据说那时候你不知道为什么,卡在了一块大的泡沫板上,他们听到哭声,就把你捞上来了。他们本是打算要收养你的,后来没过多久,这对夫妻自己怀上了孩子,为了减轻生活负担,所以,就把你丢弃在了孤儿院。”
江小艾被遗弃的时候,只有三岁。
她那时候太小了,只能依稀记得被遗弃当天的一些片段,而对于自己父母的模样,以及三岁以前的事情,几乎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她一直以为,抛弃她的,是她的亲生父母,可没想到,他们只是自己的养父养母。
尹仲伯说到这里,不忍叹了口气,目光里多了几分沧桑。他望着对面的江小艾,道:“夏夏啊,这么多年了,是爷爷对不起你,如今能够在有生之年找到你,我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江小艾合上手里的怀表,攥紧在手心,问:“我的名字,叫夏夏吗?”
说到这里,尹仲伯嘴角再次露出一抹微笑。
尹仲伯:“你不叫江小艾,你的真名,叫尹慕夏。倾慕的慕,夏天的夏,这个名字,是你父亲取的,你的母亲姓夏。”
尹慕夏。
尹慕夏。
尹慕夏。
真好听,真浪漫呢!
父亲,当年一定很爱自己的母亲吧!
江小艾的唇角,不由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江小艾:“闫律说,你早在一周前就已经知道了我是你的孙女,你要是真的急着找我,为什么还等了一周?”
不仅等了一周,前天晚上两个人明明就见过面了,可是尹仲伯却并没有出言相认。
尹仲伯点点头,看着江小艾,道:“不愧是我尹仲伯的孙女,很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我们两爷孙一场,爷爷也不瞒着你。你虽然是我尹仲伯的孙女,是尹家的嫡亲血脉,但是,尹家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尹家,枝叶繁茂,盘根错节,是个庞大的大家族。你作为我的孙女,一旦我认了你,一旦你跟我回了尹家,你,就会给尹家带来巨大的变化。”
江小艾:“变化?”
尹仲伯:“不错。尹家的产业,遍布全球各行各业,由尹家族人和几位大执事共同管理。这是一个复杂的共生体系,就和公司一样,大家各司其职,并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你的出现,就会给这样的平衡带来颠覆性的破坏。”
江小艾:“所以这几天,你其实都在试探我。看我是不是有资格做你的孙女?”
尹仲伯点头,“不错。尹仲伯的孙女,光这个身份,就意味着你的肩上即将扛起巨大的责任和压力。这种责任和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也充满了挑战。我想要你这个孙女,但我绝对不希望因为认回了你这个孙女,让你接下来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江小艾闻言,并没有再接话。
尹仲伯道:“夏夏,我对你很满意。你的天资很高,品性也很好,只要稍加磨砺,爷爷有信心,把你培养成一名出色的管理者。夏夏,你跟我回去吧。”
江小艾:“跟你回去,不仅是你的孙女,还是尹家嫡系唯一的孙女,是这个意思吗?”
尹仲伯点点头。
尹仲伯没把话点明,但是这番话的潜台词,就是要扶持江小艾,做尹家的下一任家主。
尹家家主,管理一个产业遍布全球的巨大机器。在这个过程中,她不仅要御敌,还要管理尹家内部的人,确保他们各司其职,安分守己。
这样的事情,江小艾连想都不敢想,乍一听到,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江小艾抿了抿唇,真诚道:“你不怕我搞砸了吗?”
尹仲伯:“这个位置确实不好坐,但是夏夏,爷爷现在还能动,脑袋也还算灵活,能帮着你。我对你有这个信心,也相信我的眼光,相信我段宁德的孙女能做好。更重要的是,夏夏,你要明白——在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已经背负了这一切,虽然中间这二十年发生了点意外,但你总要回到你应有的生活轨道,做你该做的事情。”
“夏夏,责任和荣誉是一体的,这是血脉的传承,也是你的使命,你当仁不让,明白么?”
尹仲伯这番话说的及其郑重其事,而江小艾几乎能感受到,随着他的话语,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沉甸甸压在她的脊梁上。
江小艾:“我……从没有想过那样的生活,在昨晚之前,我还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尹仲伯笑,他说:“你从小就被人绑架,死里逃生,又被遗弃,还在孤儿院偶遇到了闫家那小子。后来,又和段家那小崽子纠缠不休。夏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从来都不平凡,即便老天爷拼了命把你推向平凡,你的人生,也走在不同寻常的一条路上。”
江小艾闻言,不可置否,有些语塞了。
尹仲伯:“这世上,有人吃糠咽菜,有人金玉满堂。每种生活,都没有好和坏。生活的好坏,其实不是物质决定的,关键是你的心。如果你的内心够强大,你就能掌控任何一种生活;如果你修为不够,就会被任何一种生活掌控。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站得越高,看得越远,你的格局和眼界越宽,你就会获得越自由越畅快。”
这天中午,江小艾和尹仲伯对坐在一张餐桌两侧,进行了爷孙两人首次的深入交谈。
江小艾看得出来,这个老人是真心想要认回她这个孙女,说的话,也都是肺腑之言。
然而,于江小艾而言,这一番谈话背后,却代表了太多的东西,她像是一口气吃多了的孩子,有些消化不良,又有些手足无措。
末了,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尹仲伯再次开口道:“夏夏啊,我不强迫你,你如果实在不愿意,可以继续留在z国s市,继续过你的生活,你依然是我尹仲伯的孙女,我会供你一生衣食无忧,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江小艾:“你让我想想吧。”
一夜之间成为顶尖豪门的继承人,直接开口答应才奇怪。对于江小艾眼底的踌躇和忐忑,尹仲伯并没有觉得意外。
尹仲伯:“你想想吧。我老爷子也没什么事情,就在s市呆着,你什么时候想好了给我个答案,我就什么时候回新西兰。”
江小艾忙道:“你可以先回去的,用不着特地等我。”
尹仲伯挥了挥手,无声地摇了摇头,道:“马上就要年底啦,我一个人回去对着那大房子,空落落的,还不如在你这里呆着,每天看看我的美女孙女,我心情好!到时候就等着跟你一起回去,多好!”
江小艾:“……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跟你走?”
尹仲伯笑眯着眼,晃头晃脑,慢条斯理道:“我老爷子天天在这里候着,你好意思不跟我走?”
江小艾:“……”
尹仲伯愉快的笑了笑,站起身,转而伸出手指头,隔空戳了戳江小艾的方向,笃定道:“你会跟我走的。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你的天资也足以支撑起你的野心,你一定会跟着我回尹家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尹仲伯说完这番话,很破坏气氛地打了个饱嗝,然后左顾右盼一番,道:“那什么,我先去午睡会,你自己玩儿去吧!晚上记得回来做饭,我要吃红烧肉!”
说完,尹仲伯就很不客气地一间间房门推过去,寻找了自己午睡的龙塌。
在此过程中,还皱着眉对这处公寓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啧,老万是怎么办事的,这么难看的公寓也挑过来用?什么布局什么品位!”
江小艾在一旁听了两句牢骚,忍不住问:“那什么,尹老先生,这处公寓,是你准备的吗?”
尹仲伯:“什么老先生,我还没这么老,叫我爷爷!是啊,不喜欢是吗?我也不喜欢,怪小家子气的。不急,明儿我让老万再好好给你挑处好的!”
江小艾:“……我一直以为,这是闫律的公寓。”
尹仲伯冷哼一声,“我们尹家还需要他们闫家的钱?哼!哦对了,夏夏,我给你找了个人,一会就到,你到时候记得开门!”
说完,尹仲伯就不再看瞠目结舌的江小艾,摇摇晃晃的捏着鼻子进了一间客房,进去午睡了。
尹仲伯像是掐好了时间似得,才刚刚进了房间,公寓大门的门铃就响了。
江小艾去开门,便见门口站着位金发碧眼的外籍男子。
这个男人身高直逼一米九,五官立体,比例均匀,穿着一身禁欲气息十足的西装,简直就是从时尚界t台刚刚走下来的国际男模。
国际男模见到江小艾,露出一抹友好阳光的笑容,然后开口,一番字正腔圆的中文:“大小姐,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江小艾还处于被他的容貌震惊的阶段,有些瞠目结舌道:“你是……”
国际男模:“我叫元修,从现在开始,就是大小姐你的人了。”
说完,国际男模再次朝江小艾露出一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笑容。
要不是见惯了帅哥,江小艾险些要被他这笑容迷晕过去。
她尴尬地笑了笑,一边让出半个身体让人进来,一边道:“我的人?这个说法太夸张了吧?”
元修进门,将手里提的两个纸袋往桌上一放,一边从里头往外拿东西,一边慢条斯理道:“不夸张。尹先生让我从现在开始全权负责大小姐的生活起居。简单来说,我是你的私人保镖、私人助理、工作助理,理财师、心理咨询师。无论是上厅堂还是下厨房,无论是修水管还是陪赴晚宴,我都能做好。另外——”
元修说道这里,转头看向江小艾,再次暧昧地眨了眨眼,道:“尹先生说了,如果大小姐需要,我还可以随时提供床/上服务。我的技术一流,包大小姐满意!”
江小艾:“……”
尹仲伯确确实实是她江小艾的爷爷,血缘这玩意儿,无可抵赖。
但是,尹仲伯也货真价实是个色/眯/眯的不正经老头儿,这一点,也毋庸置疑。
叫自己孙女美女,评价自己孙女的屁/股也就算了,这老东西居然恬不知耻的光明正大给自己的孙女找了个陪睡的……
还美其名曰——我孙女也是人,当然也有生/理/需/求!
元修:“大小姐,来,几样东西给下你。”
江小艾扶正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节操,走过去。
元修拿出一部黑色手机,“这是给你新配的手机,里面有两张卡,一张保留您原来的号码,另一张卡今后用于工作使用。你原来的手机号码我都已经帮你存进去了,另外也存了几个今后可能会和你有接触的人员号码。”
江小艾打开手机通讯录,发现了一大串不认识名字的号码,看了下统计,通讯录里居然有500多条信息。
江小艾震惊:“这叫几个吗?怎么那么多人?!”
元修:“这些都是全球个人身价超过10亿美金的、可能今后会和你有接触的人,还有,手机长按1,你就能接通尹先生的私人电话,手机长按2,你就能找到我。这个——”
元修说完,不等江小艾反应过来,元修又拿出一张黑卡。
元修:“这张卡是供大小姐你日常开销使用的卡,已经给你绑好了手机app支付,从今天开始,每个月的今天,会有100万美金到账。”
江小艾:“……”
元修又拿出另一张黑卡,“这张黑卡,是你的活期卡,每年的今天,会存入一亿美金,供你的非日常开销使用。”
江小艾弱弱道:“……1亿……美金?”
元修:“嗯,是不算多,不过你放心,我这边还有一张卡,事实上,你生活中的大部分用品,我这边都会替你准备好。这第二张黑卡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会给你做一些定期的理财投资。另外过两天,等空了我们要飞趟日内瓦,我需要在那边给你开个个人账户,用作你今后个人财产的保管储蓄。”
没多久前,江小艾还住着一个月只要2500的破旧公寓,也是多久前,段聿城一张100万人民币的支票就把她砸的晕头转向。
而现在……
好嘛,感情人家计价都不屑用人民币,都是美金,最小的货币单位还是万!
每月100万美金的零花钱,每年1亿美金的定额储蓄……
江小艾这一刻,才充分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这真的是飞上枝头,山鸡变凤凰了!
元修介绍完两张卡后,又拿出一个钱包,道:“这两张卡就放在你这边了,另外,我已经约了几家高端女装品牌的首席设计师,他们下午两点会抵达s市,到时候我们过去一趟,让他们给你量一下尺寸,以方便今后给你定制衣服。”
江小艾继续弱弱道:“衣服的话,外面买不行吗?”
元修惶恐道:“那怎么行!大小姐,你穿的衣服,怎么可以和别人重样呢!必须由设计师给你专门定做!”
江小艾:“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
元修:“这并不麻烦,以后你就会适应了,大小姐,你现在要转变思维,你要明白,你是尹先生的孙女,你今后走出去,代表的就是尹家,形象是很重要的!”
江小艾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点头。
接下来,元修又给江小艾展示了她目前手中持有的非现金资产。
一直到这个时候,江小艾才知道,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尹仲伯已经在s市以她的名义,购置了七八处不动产,两辆价值超过100万美金的豪车。
这也就算了,更夸张的是,元修告诉他,尹仲伯以她的名义,成立了一家连锁甜品店,名字叫做“夏日甜品屋”,目前整个s市已经有12家店面同步在装修了。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一家店?】
【那就是想开了?夏日甜品屋,这个名字怎么样?】
这是那天晚上,在孤儿院门口的长椅上,尹仲伯和江小艾说过的话。
那时候,江小艾初次碰见尹仲伯,加上老头儿老不正经的模样,江小艾即便把他当做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老头儿,都不敢想,他说的居然是真的!
元修拉着江小艾,七零八碎讲了半个小时。
江小艾听完后,震惊的发现,在短短的半小时里,她江小艾就从一个啥都没有的落魄小丫头片子,变成了一个资产过亿的大土豪。
元修说完,就动手开始脱西装。
江小艾吓了一跳!
江小艾:“你好端端脱衣服做什么?!”
元修抬手,一边开始解袖管的口子,一边笑道:“大小姐放心,如果不是你需要,我是不会碰你的。家里的保姆明天才到,我先把碗筷洗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睡个午觉,一会儿要出门了我会喊你。”
说完,元修就动手,开始收拾中午江小艾和尹仲伯吃剩下的饭菜盘子。留下江小艾一个人在原地继续震惊。
这一天下午,在江小艾尝试着接受自己新身份的同时,s市的另一所医院里,还有人正在和死神与病痛做着抗争。
昨天晚上,段聿城的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三点才结束。
紧接着,他就被送入了icu室做术后观察,一直到今天中午时分,才被移送进了vip病房,确认暂无生命危险。
即便如此,段聿城的身上还是连着大大小小不少设备,护士每半小时进来一次,观察他的状况。
段聿城茕茕孑立,孤家寡人,虽然有个爷爷还有个哥哥,但是这两位唯有的家人,并没有因为他命垂一线而屈尊降贵来看他。
近日g-mart风波不断,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惶恐,辛泽对外封锁了段聿城重病的消息。
午后,段聿城的两位左右副手站在段聿城的病房外,两人都是神色凝重,忧心忡忡。
汤婧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叹气,“也不知道段总最近是不是撞邪了,怎么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还一次比一次严重。主治医生说,段总这一刀挨得非常寸,在过去一点,就能捅到心脏了。那个江临怎么样了?抓到了吗?”
辛泽摇摇头,“那老家伙狡猾得很,哪有这么容易抓。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他伏法的一天。”
汤婧:“你这两天多安排点人在这里守着,白铭豪那边也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辛泽点点头。
汤婧看了眼他眼下的黑眼圈,难得有点同情心,道:“大猩猩,我看你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你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辛泽:“休息?这么一堆事等着要处理,我哪有什么美国时间休息。”
汤婧小声道:“你不是已经拿到那份股权书了吗?现在段董事长的人也从公司撤走了,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辛泽冷艳看着她,道:“段董事长能把人撤走,就能随时把人在拉回来。现在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那群审计部的人,关键是段董事长已经宣布了段聿怀接任他的工作,开始全面处理集团事物。段董事长既然已经开始权柄交接,那么,就不会再容得下我们段总了。”
汤婧闻言,觉得是那么回事,点点头,道:“行吧!段董事长现在人还没有离开s市,那我先回公司坐镇看着,以防万一。你抓紧时间,尽快把段总父亲的股权转移到段总这边,这样,咱们段总也能有点依仗。”
辛泽闻言,眉头再次蹙起。他叹了口气,靠在医院墙壁上,道:“股权书是到手了,可是继续推进,也不容易。你要是段董事长,你会眼睁睁看着段总爬上来吗?董事会现在都是段董事长的人,即便这份股权书转让到段总名下,即便我们能出具司法鉴定书,可是要是董事会那帮大爷们不承认,或者是要来点不入流的手段,段总照样会在阴沟翻船。”
说到底,还是段聿城的底子太薄弱。他们一步步举步维艰到今天,即便手上握有了翻盘的筹码,可是却依然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会翻船。
汤婧闻言,叹了口气,道:“你也别那么悲观,当初段总一无所有,现在不也混到g-mart总裁一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慢慢来吧!”
辛泽和汤婧结束了这场对话,汤婧匆匆又往公司去了。
辛泽留在医院,打了几通电话处理了点事情,随即一个人站在医院紧急通道的楼梯间抽烟。
他思考着汤婧刚刚和他交换的情报信息,并发现了明显不合理的一处地方。
无论怎么看,段宁德这都是准备要对段聿城发起制裁了。
可他磨刀霍霍,锋利的刀尖都已经指向了段聿城的胸口,到最后,却又放下了。
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段宁德半路良心发现,一拍脑袋想要给自己的小孙子留条活路?
如果辛泽不了解段宁德和段聿城之间的关系也就算了。可是辛泽是最早一路跟着段聿城披荆斩棘的人,他知道,段宁德绝对不是心慈面善的人,而他对这个小孙子,从来都是心狠手辣。
那么,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段宁德改变了主意?
辛泽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江小艾。
他掐断了手里的烟头,马上给江小艾打了一通电话。
那时候,江小艾已经抵达了s市一处高级购物中心,并在gucci一间vip客户房间里,由从全球各地赶来的设计师们上下其手,测量身体各个位置的尺寸,并回答自己的穿衣偏好。
江小艾接通辛泽的电话。
江小艾:“有事吗?”
辛泽上来就直接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和段宁德说了什么?”
江小艾:“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辛泽:“没有?没有那他怎么突然对段总收手了?你昨晚又为什么说那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江小艾:“你不是拿到股权书和遗书了吗?你现在难道不应该趁段宁德放松警惕的时候,把这事情先处理好吗?”
辛泽将刚刚和汤婧说的话,又和江小艾说了一遍。
末了,他说完,叹了口气,道:“具体的事情,我也没有权利决定。等段总醒过来再说吧。”
江小艾犹豫了一下,问:“他还好么?”
辛泽:“不好,虽然脱离了危险,可这么重的伤,哪能好?”
辛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像是朋友一般,耐心道:“江小艾,你这几天到底瞒着我们在做什么?听说你和段总吵了好几次架?我就看不懂你们两个人了,明明心里都惦记着对方,怎么就老是有问题呢?还有,段总病成这样,你就不来看一眼吗?那个闫律就有那么好吗?他有比段总对你掏心掏肺吗?啊?”
江小艾:“辛泽,我昨晚就说过了,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关系了。别再说多余的话了,记住你昨晚答应我的话。还有,以后也别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江小艾不等辛泽再开口,利落地挂了电话。
她坐在沙发上,目光越过在房间里忙前忙后的设计师们,望着一侧墙壁,发起呆来。
辛泽说的没错。
即便段聿城手里拿到了段氏的股份,可真的要进入段氏,哪有这么容易。
即便他成为了段宁德之外,段氏最大的一方股东,可是这么多年了,段氏财团都是唯段宁德马首是瞻,段聿城是第二大股东,也不过是一个被架空的存在。
想要真正做到和段宁德对抗,就要重权在握,就要有自己的人。
这一切,对于现在的段聿城来说,太难了……
江小艾正思考着,元修走了过来,将一块平板电脑递给了她。
元修:“江小姐,这里有几样设计师们的设计稿,你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
江小艾此刻
并没有什么心思挑衣服,简单敷衍了几句,就把元修打发了。
在回公寓的路上,江小艾坐在尹仲伯刚刚给她买的豪华轿车后座,她轻声开口,问元修。
江小艾:“元修,是不是我只要跟着尹先生回去,就意味着我就是尹家的继承人了?”
元修一边稳稳开着车,一边慢条斯理道:“不,大小姐,你弄错了。尹先生既然派我跟了你,那么就是说,无论你回不回去,都已经是他的孙女,是尹家下一任家主。即便以后你不回去,不参与家族产业管理,川少爷,也只会是代理家主。”
江小艾微微诧异,问:“你跟了我,我就一定是尹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了?”
元修转头看了她一眼,笑,“大小姐,你以为世界上有几个像我这样德才兼备、容貌出众的万能跟班?”
在江小艾恍然的目光中,元修淡淡道:“我从一出生,就进入了由尹家专门开设的执事学校受训。而我,就是尹家下一代家主的第一执事接班人。”
江小艾听到这里,不由真的诧异了。
原来这位看着绣花枕头的大帅哥,还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人才。
中午的时候,尹仲伯虽然模糊的和她谈到了继承人的问题,但那也只是嘴上说说的,而元修这番话,就将纸上谈兵完全付诸实际了。
尹仲伯就这么把家大业大的尹家交给自己了?
这老先生的心得有多大啊!
看着江小艾不说话,元修继续道:“这两年,尹先生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大小姐能出现,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江小艾:“不是还有那位尹川少爷吗?”
元修:“虽然同根同祖,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尹川少爷是旁系的一位后代,只是暂时的代理人而已。”
江小艾:“就因为他是旁系,就不能做继承人了吗?”
元修从后视镜里看了江小艾一眼,淡淡道:“大小姐,你觉得如果尹川少爷真的成了继承人,那么尹老爷现在还能健在么?”
对权利和金钱的渴望,是人类的本性。
而为了这样的贪婪,人身上最险恶的一面,也会淋漓尽致地展现。
江小艾虽然涉世未深,但是这个道理,她已经从有些人身上看到了些大概。
元修这话说的暧昧,可是江小艾却已经可以从中想象出,尹家的家族斗争有多么紧张激烈。
末了,元修将车开回公寓,最后临走出车前,转头看向江小艾。
他说:“大小姐,跟着尹先生回去吧。尹先生这些年,他一直念叨着你,他还是很希望你能跟着他回家的。更重要的是,大小姐,命运这种东西,就算你不去服从它,它到时候也会找上你。与其到时候被动接受,面临未知的局势,不如趁现在局势有利,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你说,是不是?”
人生际遇,是最不可预测的一场冒险。
有谁能想到,一个多月前还是冒冒失失把日子活得一团稀里糊涂的年轻女孩,转眼就成了金枝玉叶?
尹仲伯的出现,给江小艾抛出了一根橄榄枝,而江小艾,又该不该接住呢?
就在江小艾行走在人生最关键的一个十字路口之际,这一日黄昏,在昏迷了一天后,段聿城终于在病房里苏醒了。
医生们围着他做完了一系列检查,撤了呼吸机,又给伤口换了药,又叮嘱了辛泽几句,忙了大半个小时,这才离开了病房。
身体的疼痛让段聿城粗了蹙眉,他的脸色很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即便医生宣布了他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辛泽依然有一种他会随时驾鹤西去的错觉。
辛泽走到病床头,小心翼翼开口,“段总,感觉怎么样?需要什么吗?”
段聿城花了十来分钟,才成功让涣散的瞳孔真正聚拢了光芒。
他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询问:“这里是哪里?”
辛泽:“医院。昨晚你被江临袭击了,受了伤,不过现在都已经没事了。”
江临两个字,像是戳中了段聿城身体的某个触发点,让他的瞳孔再次骤然收缩了一下。
辛泽不知道就在昨晚,段聿城已经获悉自己母亲被江临杀害的事实,他继续慢条斯理,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代给段聿城。
辛泽:“股份书和你父亲的遗书我都已经拿到了,已经在联系人,准备做公正和遗产转让的工作。还有,段董事长在g-mart派的的人,今天也都离开了。目前一切都在咱们掌控中,你放心吧。”
段聿城:“江临人呢?”
辛泽:“警察已经在全面通缉江临了,相信不久后,他就能归案了。”
辛泽说完,想到江小艾昨晚和今天电话里讲的话,还是忍不住道:“段总,江小姐那——”
谁知辛泽话没说完,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突然沉声呵斥:“闭嘴!”
段聿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表情变得愤怒而激烈。
“从现在开始,再敢在我面前提关于她的半个字,就给我马上滚!”
那个时候,辛泽只当时两个人又发生了严重的争吵,他也来不及多想,因为连接在段聿城身上的几台仪器,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辛泽大惊,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大喊着跑出病房,去找医生了。
跌入事业最低谷的他,苦苦哀求,却依然被心爱的女人抛弃。
紧接着,他获悉了自己母亲死亡的真像,并被人重伤。
而那个女人的青梅竹马,就在他最狼狈的时刻出现了。
那个男人居高临下,漠视躺在地上的自己,用傲慢的口吻羞辱自己。
那不是雪中送炭,那不是救命之恩。
那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场凌迟般的羞辱。
作为恋人,他被自己的女人抛弃。
作为儿子,他获悉自己的母亲被杀。
作为男人,他被自己的情敌蔑视。
屈辱,羞耻,愤怒,在段聿城心中拧成了一股熊熊烈焰,烧的他心头一片残垣断壁。
那么痛,那么痛,那么的痛……
而这样的痛,也碾灭了段聿城对江小艾的最后一丝留恋与爱意。
在死亡线上挣扎着重新醒过来,在睁开眼的第一瞬间,昔日拥在怀里的爱人,便成了他此生最憎恨的女人。
她依然是他的心魔,只是,并再是非你不可的爱人,而是根之入骨的仇人。
11月的脚步逐渐临近,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
半个月的时间,段聿城都躺在病房里养病。
虽然大难不死,但是段聿城这一次,真的是受了重伤。
江临当时没轻没重刺下去的那一刀,碰巧避开了段聿城后背的肋骨,直直刺入他柔软的身体内脏。
那一刀,再差几毫米,就是心脏。
汤婧和辛泽每天都会准时来报道,汇报工作,照顾他的生活。
段聿城的身体虽然一****好转起来,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不高兴。
他的眉头始终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辛泽和汤婧大概都知道,段聿城会这样,多半是因为那个女人。
但是,江小艾这半个月,始终没有出现。
辛泽曾经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却再也没有打通,而他也失去了江小艾的行踪,彻底与她断了联系。
辛泽虽然警告过汤婧,不要在段聿城面前提起江小艾。但是汤婧毕竟是个姑娘,不忍看两人这么闹别扭,曾经旁敲侧击谈及过一次江小艾。
当时段聿城正在喝粥,他当场就将那碗粥摔到了一旁的脉搏血压检测仪上。
但真的让汤婧吓得哆嗦的,倒不是段聿城这个暴烈的举动,而是当时他看自己的眼神。
阴冷的目光,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之眼。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段聿城身边的所有人,再也不敢提及那个女人的名字。
而段聿城眉宇间的阴翳,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浓郁,最后融入了他的血液中,化作了挥之不去的气质。
辛泽再次见到江小艾,是在半个月后。
这一次的见面,不是谁的可以安排,而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那一天,是段聿城出院的日子。
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但是段聿城在s市医院只是完成了外科手术而已。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系列的术后康复治疗。
辛泽联系到了一位专家医师,但是人在hk,所以,这一天下午,辛泽推着轮椅,带着段聿城去了机场,打算赶赴hk。
而就在辛泽推着段聿城,过完海关去登机口的时候,他们碰到了江小艾。
那时候,江小艾正从一家咖啡厅出来。
辛泽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她来。
她穿着一条浅绿色连衣羊毛短裙,外头披着一件绿色英伦风大衣,脚上是一双长筒靴,露出一截修长的大腿。
她漆黑的长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根根顺从地贴在她的肩膀上,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墨镜,配上火烈烈的红唇,表情几乎是冷艳的。
当她这么样手里端着两杯咖啡,迎面走来的时候,简直就是带着一股小旋风,透着一股夺人眼球的气势。
一开始辛泽甚至以为看到了某位走在时尚潮流最前端的女明星。
当确认眼前这个女孩就是曾经穿着背带裤和平底鞋的江小艾后,辛泽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他目光震惊地望着她,正要开口叫她,可是,江小艾却一阵风似得,就这么从他身边经过了。
她的脚步没有半点停歇,表情没有半点松动,就仿佛没有看到他和段聿城一般,就这么与两人擦肩而过。
辛泽的视线跟着江小艾,转头继续看着江小艾离开的方向。
紧接着,他回头,正要开口和段聿城说什么,可视线一触到轮椅上段聿城阴郁的目光和紧抿的薄唇,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辛泽没有再多嘴,继续推着段聿城,朝前走去。
然而,辛泽没有料到的是,他们和江小艾乘坐的是同一家航空公司的航班。
——在该航空公司的vip休息厅里,他们再一次碰到了江小艾。
而这一次,辛泽还看到了另外一张脸孔。
闫律。
两个人正站在一面面向机场跑道的大玻璃前,背对着休息室。
闫律手里端着江小艾买来的咖啡,喝了一口。
他看着面前玻璃上反射出来的轮椅上的人影,淡淡开口:“不和他去道个别吗?”
江小艾双手捧着咖啡,表情依然淡漠。
她淡淡开口:“既然都决定分开了,何必又要一次次回头纠缠不清。更何况,他现在应该并不想见到我。”
闫律:“你真的决定,要和他结束一切了么?”
江小艾轻轻嗯了一声。
闫律:“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
江小艾转头看向闫律。
她直觉闫律似乎话里有话,但是却并没有深究。
闫律:“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彻底死心吗?”
江小艾:“什么?”
在江小艾还没有搞清怎么回事的时候,闫律突然伸出了那只空的手,一把勾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清隽帅气的脸庞,裹挟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气,突然朝江小艾袭来。
江小艾黑色镜片下的目光微微诧异,还没来得及开口,闫律已经上前,将她围拢在了他的怀中。
他们近距离的靠近,完成了一个错位接吻的姿势。
闫律的目光肆无忌惮注视着墨镜下的江小艾诧异的目光。
虽然没有嘴碰嘴,但是距离太近了。
他的呼吸就落在江小艾的唇畔间,江小艾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毛细孔。
虽然江小艾和闫律打小就往一个被窝钻,两人亲密无间,但是那种亲密和这种截然不同,而闫律过于专注的视线,也让江小艾有些尴尬。
可是,她并没有挣脱闫律的怀抱。
她只是轻轻蹙了蹙眉头,顺从地接受了他的这场安排。
大约一分钟后,闫律才缓缓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江小艾没有忍住,下意识转头去看身后。
然而,那个她想看到的人影,早已经不知所踪。
江小艾朱红的唇缓缓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镜片下的目光一片黯然落寞。
回想起刚刚偶遇时,段聿城那冰冷的表情,江小艾心中一片苦涩。
于段聿城而言,他可以理所当然、放肆地去憎恶江小艾。
可是对江小艾而言,她不仅要承担恶人的角色,还要小心翼翼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被他发现她的真心。
有时候,爱却不能爱,戴着一副假面具活着,要远比单纯的恨更痛苦。
虽然觉得出乎意料,但是自从在机场,亲眼看到江小艾和闫律相拥接吻后,辛泽也慢慢接受了自家总裁被甩失恋的事实。
辛泽以为,从今往后,江小艾这个名字、这个人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出他们的生活,成为一道段聿城心中不能提的旧疤。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12月,在辛泽陪着段聿城依然在hk做康复治疗的时候,一条重磅新闻,砸的辛泽晕头转向。
sng。
这是一家国际知名的大型集团型企业,旗下拥有大大小小20多家子公司。主营业务是房地产开发,曾经参与建设国际多座知名地标性建筑物,并拥有多个高端度假村。
而就在这一年的12月,sng正式对外宣布:公司将换任新一届的首席执行官。
当辛泽在新闻图片上,看到那位sng的新一任ceo时,他将一口水全部喷在了平板电脑上!
即便辛泽怎么难以置信,可是,事实就是——新闻图片上刊登的那张照片,就是江小艾本人!
只是新闻上介绍的,江小艾不再是叫江小艾,而是换成了miss.yin。
江小艾好端端的,怎么又变成了miss.yin?
她又是如何进入如此高大上的企业,更甚至一跃成为总裁?
一直到这个时候,辛泽才开始对一个多月前s市曾经发生的事情做详细的调查。
而他也终于从那天出席戏院拍卖会的某些人口中,套出了一星半点的话。
当辛泽得知江小艾是尹仲伯的孙女时,他震惊地差点下巴都脱臼了!
而与此同时,这些日子来,一直萦绕在心中的困惑,似乎也迎刃而解,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钱人虽然都有钱,是也是有三六九等的。
你有一千万,是有钱人;你有一千亿,也是有钱人。
但是两者能一样吗?
如果江小艾真的是世界三大家族的后裔,那么,她和段聿城之间,就真的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
段氏财团在普通人眼里是风头正盛的大企业,可是放在三大家族眼里呢?
——瞧瞧江小艾吧,这才刚刚认祖归宗,就成了一家规模堪比段氏财团的集团公司总裁。
在尹家眼里,把这么一家大企业交给一个小丫头,大概就是闹着玩的吧?
所以,辛泽就明白了江小艾会离开,段聿城会再不愿意提起江小艾的缘由。
——感情江小艾这是麻雀飞枝头成了凤凰,看不上他们段总,跟着人家闫律跑了呢!
是啊,也只有同是三大家族出生的闫律,才配得上她现在的身价和地位吧?
这件事之前,辛泽还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段聿城,江小艾曾经拼了命的替他寻找股份书;也曾经在医院,在他性命垂危的时候,用自己的血救过他。
然而,在看到这条消息后,辛泽就毫不犹豫选择了沉默,同时也明白了江小艾那句:你要是真的为了他好,就别告诉他。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除了让段聿城心里添堵,再没有别的意义了。
再后来,白铭豪也醒了。
他听说段聿城在hk后,很快就搭飞机过来了。
白铭豪先是在从机场出来的车上,将那天在郊外发生的一切都和辛泽说了一通。而辛泽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江小艾曾为了段聿城,付出的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多。
白铭豪:“江小姐现在人在哪里?在hk吗?我要好好谢谢她,如果不是她,我恐怕那天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辛泽淡淡打断了白铭豪的兴奋,道:“不用了,她已经走了,也不会再回来了。”
白铭豪皱眉,“走了?不回来?怎么了?她和段总吵架了?”
辛泽:“人家现在飞黄腾达了,看不上咱们小门小户的段总了。”
白铭豪:“怎么可能!她如果不是真的爱段总,又怎么会为了他拼上性命?”
谁也不会去否定那两个人曾经的情意。
他们曾经相爱过,他们曾经至死不渝过,他们曾经非你不可过。
这一点,作为看着两人过来的辛泽,比谁都明白。
可是,再炙热的感情,那也只是曾经啊……
人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有太多的不得已。
辛泽不像段聿城那么恨江小艾,相反,他能理解她,也能明白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然而,他辛泽理解明白没用,关键是段聿城的心结不可能解开。
段聿城和辛泽的立场不同,他是亲身参与这场恋爱、付出过感情的。他,不可能做到对江小艾不介怀。
更何况,他对她所做的很多事都尚不知晓,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误会。
面对白铭豪的一再追问,辛泽也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敷衍道:“总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反正事情也都圆满解决了,不是吗?哦还有,一会见了段总,记得不要提任何关于江小姐的事情,别管为什么,你照做就是。”
*
在北半球冰天雪地进入冬季的时候,南半球正是一片绿意盎然。
在距离闫律庄园六十公里外,有另外一座人迹罕至的小镇。
这座小镇很特别,它的土地所有权并不属于新西兰政府,而是属于一位私人领主。
这座小镇上的人口并不多,但生活富饶,民风淳朴,大家幸福感都很强。
小镇的地形是中间高耸,四周趋于平坦。
事实上,小镇的最中央,是一座小山。小山的山腰上,此刻是郁郁葱葱,栽满了各类树木。
再往上看,便能看到,在冒尖儿的绿树顶上、小山的山顶,有一座城堡。
那是一座典型的欧式城堡,占地面具广阔,历史悠久。它就像是一位沉默而庄严的守护神,一年又一年,默默俯瞰着这片南半球富饶的土地。
这座小镇并不是旅游开发地,不接待外来旅客。但如果你不小心开车走错路来到了这里,又看到了这座规模宏大的古堡,那么,当地人会告诉你:这一整座山头,都是私人庄园领地。而山顶的座城堡里,住着他们当地的一个贵族,也是这个小镇的领主,他们不知道具体领主张什么模样,但谁都知道,领主的姓氏——yin。
这座山头,这座城堡,就是尹家的主宅。
1642年,荷兰航海家阿贝尔.塔斯曼在旅途中意外发现了新西兰这片新大陆,在此之后没多久,尹家就在这里建立了这座城堡,距今已经有300多年的历史。
这一天,是2016年的最后一天。
夜幕降临,璀璨的星空点亮了这座尚未被人类过度开发的小镇。
小镇中央山顶的城堡,灯火通明。
在城堡主体建筑楼东南侧的一座圆塔顶层,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阳台上。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条蓝色长裙,裙子逶迤,在她身后铺出漂亮的弧形,裙上镶嵌满了钻石,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私家定制的礼裙,巧妙勾勒出了她优雅曼妙的身体曲线。
女人此刻双手扶着石墙,正沐浴着夜光,俯瞰楼下城堡中庭的人头攒动。
她的神情隐藏在夜色下,微微扬起的下巴弧度,和她挺直的脊梁骨,让她看上去如同一位傲慢的女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阳台的琉璃门被人从里侧推开。
元修抬脚,走到了女人的身后侧。
他换上了一套精致的燕尾服,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显得格外帅气英俊。
他双手背于身后,对着面前女人的背影,微微弯腰,开口道:“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被叫大小姐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女主人公,江小艾。
哦,不,应该是尹慕夏。
听到元修的话,尹慕夏并没有回头,她放在石头台上的一只手突然落下,又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尹慕夏轻声开口:“元修,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一下……”
元修的视线略过她的那只手,轻轻一笑,道:“大小姐说的是孩子的事情吗?”
站在石台前的尹慕夏猛地转头,诧异地盯着元修,“你知道?!”
元修:“密切关注你的身体状况,也是我的工作之一。那天你坐飞机回新西兰,在飞机上反胃不适,我就留了个心眼。当然,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
尹慕夏目光中的诧异一点点收拢,恢复了沉默的表情。
元修看着她,一字一顿问:“那大小姐打算怎么做?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尹慕夏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神情寂寥,“我马上就要成为尹慕夏了,爷爷为了我重回尹家,费了那么多心思,力压众人异议。如果我这个时候,肚子里多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岂不是更让他难做?”
元修却道:“大小姐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安排。你在众人视线里消失几个月,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尹慕夏:“我不是马上要接任sng的总裁一职吗?”
元修:“接任总裁一职,也不代表所有事情需要你亲力亲为,即便处理公务、洽谈客户、开会,也可以通过电脑远程。”
尹慕夏咬了咬唇,问:“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这个孩子?”
元修:“大小姐,我的存在,就是为你解决困难和麻烦的。你只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至于怎么做到,那是我的工作和责任。”
元修觑着尹慕夏的神情,又道:“所以,大小姐的意思,是想留下这个孩子,是吗?”
尹慕夏神情里出现一丝茫然,她看着面前年轻的执事,诚实道:“元修,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留下它。可是,我做不到不要它。它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我肚子里,我不能不要它。”
元修闻言,唇角微微一扬,“我明白了,大小姐放心,一切交给我吧!”
当!当!当!
钟塔传来了报时声。
沉闷庄严的声音,如同是命运的召唤,告知着阳台上年轻的女孩,是时候走向她接下来的人生舞台。
八点了。
楼下中庭的晚宴,已经开始了。
元修再次躬身,又微微举起自己的右手,冲着尹慕夏,露出一抹坦然从容的微笑。
尹慕夏仰头,看了一眼夜色下这座古老沉默的城堡,紧接着,她伸手,勾住了元修的臂弯。
她挺直了脊梁,抬高了下巴,将所有犹豫脆弱的神情全部收敛,端出一张沉静淡漠的神情,如同一位真正的女王一般,优雅的迈出了脚下的步伐。
(第一卷真假千金完)
第二卷.女王回归
2021年,夏。
纽约,时代广场,希尔顿酒店。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白日里人头攒动的希尔顿酒店大厅,此刻逐渐安静下来,偶尔会有几位行色匆匆的客人进门来,登记入住。
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一侧,摆放着几张供人休息的沙发茶几。
此刻,有一个小女孩,正独自一个人,跪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歪着脑袋,趴在茶几上画着画。
小女孩应该是一位亚裔孩子,黑头发,黑眼珠,穿着一件蓝色的牛仔背带裤。
她并不太密的头发在脑袋上方盘成了一个小丸子,一张小脸瓷白如雪人,小嘴儿小鼻子有模有样的,一双眼睛更是又大又圆,眨巴起来,扑朔着长长的睫毛,显得格外灵动可爱。
小女孩画画画得并不认真,每每有人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她就会抬头,伸长脖子看一眼,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等时间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小女孩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她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从茶几上的小背包里拿出了一部小手机,然后拨通了一个名叫“uncle.fox”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尹川:“小蛮,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有事吗?”
被叫小蛮的小女孩,用软糯稚嫩的声音开口道:“狐狸叔叔,你是不是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忘记啦?”
尹川:“宝贝儿,你说的是给你买那款黑头发的芭比娃娃吗?我记得啊,我哪敢忘记,等着啊,等叔叔回新西兰就给你带回去!”
小女孩一噘嘴一皱眉,道:“不是啦,我说的是酒店房间的事情,我今天早上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今天早上?
昨晚尹川泡吧泡到了三更半夜,稀里糊涂就跟着一个大长腿儿的洋妞儿去了酒店,一觉囫囵睡到了今天中午。
尹小蛮那小丫头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梦游呢!
尹川正想着要怎么糊弄过这位小祖宗,熟料那小丫头已经开口,气愤道:“狐狸叔叔,你是不是又去喝花酒啦!”
尹川:“……花酒?这种词儿是谁交给你的?”
尹小蛮:“大老虎曾祖父告诉我的,曾祖父说了,尹川叔叔就爱喝/酒/泡/妞,一喝完就不记事啦!”
尹川:“……什么喝酒泡妞,你叔叔我这叫工作需要!那个老不正经的东西,还要不要脸了?自己不像话,居然还教你这些?!那什么,宝贝儿,今天早上叔叔忙,没听清楚你的话,你再给我说一遍好不好?”
尹小蛮翻了个白眼,对着手机,把自己的诉求又重复了一遍,最后又道:“今晚12点前,你一定要帮我做到,否则我就把你又去喝花酒的事情告诉狐狸阿姨!”
尹川:“哎哟喂我的小祖宗,知道了知道了,叔叔马上给你打电话联系,你放心吧!”
尹小蛮闻言,这才心满意足挂了电话,同时嘟着小嘴儿小声嘀咕道:“曾祖父说的真没错,狐狸叔叔永远都是跑偏了不靠谱的!”
小丫头才吐槽完自己的倒霉叔叔没多久,手里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电话上显示的是“mr.horse”。
尹小蛮忙接通电话,“喂,马叔叔。”
元修:“小蛮,你在哪了?尹川叔叔把你送回酒店了吗?”
尹小蛮从善如流道:“嗯,我已经在自己房间啦!你和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元修:“我们大概半个小时后就到,你妈咪今晚喝多了,她不能给你讲睡前故事了,小蛮今晚就自己看故事书好不好?”
尹小蛮:“好,我知道了——”
尹小蛮说到这里,一抬眼,看到了酒店门口,两个人影进来了。
她灵动的大眼珠子突然一亮,整张小脸鲜活起来,她一边撅着小屁股下了沙发,一边冲着电话那头匆匆道:“马叔叔慢点开车,我先挂电话啦!”
说完,尹小蛮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将摊在茶几上的画册和水彩笔一股脑儿往自己的小背包里塞,与此同时,她的大眼睛却一直盯着刚刚走进门的那抹身影,生怕那个人跑了似得。
将包包收拾好后,尹小蛮站起身来,先是抬起肉呼呼的小手儿,摸摸自己的丸子头有没有歪,摸摸脸上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仪容,发现自己此刻完全符合一个人见人爱美丽可爱的漂亮小萝莉形象后,才背着包包,朝着酒店前台的方向吭嗤吭哧跑过去!
第一次撞见这个难缠又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时,辛泽正在时代广场的希尔顿酒店办理入住手续。
一个小时前,他和段聿城刚刚抵达纽约机场。
他们这一次来,是为了纽约一块地的竞拍。
一般而言,这种实际操作的工作,段聿城都不会亲自参与干涉。而这一次,段聿城提早三天,就赶到了纽约,亲自坐镇这一项目的推进,可见他对这块地的重视程度。
“先生,这是你们的房卡。duan先生,这是您的房间门卡,xin先生,这是您的门卡,请拿好!欢迎来纽约!”
辛泽冲着前台的服务员点了点头,从她手里接过了两张房卡,将那张总统套房的卡递给了段聿城,一边往电梯方向走,一边道:“段总,飞机上都没好好休息,今晚您先好好休息一晚,明——”
辛泽话说一半,一转头,发现段聿城并没有跟着自己上前来。
转头一看,辛泽发现,自家高冷bossy的总裁,此刻站在自己身后一米处,而他本人正低着头,蹙眉看着——
一个小女孩?
辛泽诧异的发现,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了一个熊孩子,此刻正站在段聿城的身旁。
小女孩只有萝卜头那么一点大,站在大长腿的段聿城面前,更是显得只有那么一丢丢大。
此刻,她正仰着脑袋,和一脸阴郁低压气的段聿城对视,而她的一只肉呼呼的小爪子,正揪着段聿城西装的下摆处。
辛泽当时就觉得,这个小丫头天赋秉异,不是一般人,将来长成后不是个大奇葩就是个伟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
他们家段总,虽然高大帅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绝对是帅哥中的战斗机,但是!
帅哥也是分类别的,有的阳光朝气,有的温柔和善,有的则是阴郁黑暗系类的。
而段聿城,就属于第三类。
自从五年前那个女人离开后,段聿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在暴戾和冷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经过五年的浸染,这位被誉为史上最优秀的成功俊杰,已经彻底成了魔鬼的化身。
他身上多年沉淀出的阴郁和冷厉气场,让他不用说话,就能让周围几米内的人下意识屏息凝神,假装自己不存在。而谁要是不小心被他那双阴郁冷澈的黑眸注视上一眼,那么那个人多半会吓得当场哆嗦。
这样一个黑暗系类的大帅哥,别说小丫头片子,就算是成年女性看了,都只能望而生怯。
可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她不但不怕段聿城,居然还敢伸出爪子,去抓段聿城?!
这是色/胆/包/天,还是天生不怕死?
正在辛泽啧啧称奇的时候,那小女孩开口了。
“叔叔,你是z国人马?我还没有去过z国呢!听说z国最厉害的城市是s市,你去过那里吗?”
辛泽觑了眼自家老板黑锅般的脸色,扶额,心中默默:我去,这熊孩子真是白长了这么大一双眼,瞎了吗?没看到这位叔叔脸色有多难看吗?
果然,不出辛泽所料,段聿城在听完这么模样可爱话语软糯的萌萌哒的小萝莉的天真烂漫的勾搭后,毫不犹豫甩开了她的小爪子,紧接着头也不回朝着电梯的方向继续走了。
然而,那个不知道看人脸色的小萝莉,居然并没有就此罢休,屁颠屁颠又尾巴似得跟着他跑,一边跑一边还继续道:“叔叔,我看到你行李袋上的标签啦,你们就是从s市来的!叔叔,我听说s市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真的是这样吗?”
小女孩一路百折不挠跟着他到了电梯口,眼见着黑暗系大帅哥又转过头来看她,她咧嘴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可爱的笑脸,同时跑到段聿城面前,伸手抱住段聿城的一条大长腿儿,扬起脑袋,可怜巴巴道:“叔叔不要生气嘛,我在这里等妈妈回来,他们都不会讲中文,我一个人好无聊,你就陪我说会话吧!我也是z国人哦!”
这样一个穿的可爱,长得更可爱的小女孩,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撅着小嘴儿和你这么撒娇卖萌。
这种杀伤力,堪比原子弹,就算是天蝎座的辛泽,几乎都要扛不住了。
可是,被小萝莉勾搭的段聿城,却依然不动如山,腚力十足。
他只是垂着眼皮子,居高临下冷冷盯着挂在自己腿儿上的小东西,一边用手指拎着小东西肩膀上的小书包背带将她扯开,一边冷冷落了一个字,“滚。”
说完,他再不愿意多看这小萝莉一眼,头也不回进了电梯。
辛泽默默叹息: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然后,他就默默跟着段聿城,也上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刚刚还一副楚楚可怜的小萝莉,逐渐收拢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耷拉着一个小脑袋,走到了一旁的花坛边,在花坛边坐下,同时拿出了挂在脖子里的一条项链。
那是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连着一颗小小的星星。
星星上面还有很多小钻石镶嵌着,看着很是精致。
项链是给大人戴的,挂在尹小蛮的脖子上,显得有些长。
此刻,尹小蛮低头盯着那条项链,心里止不住有些难过,又有些委屈。
她好不容易获悉这一次妈咪出来工作,会碰到爹地,好不容易查到了爹地的航班号,好不容易缠着妈咪、说服曾祖父跟着来到了纽约。
四岁的她,几乎穷尽了智慧,才在今晚成功站在了这里,并瞒着所有人,和自己的爹地“意外邂逅”。
而她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晚上,激动地期待和自己爹地人生的第一次见面,可是,爹地就这么冷漠无情地把她打发走了。
是我长得不够可爱吗?
尹小蛮忍不住这么想到。
一个人的性格,其实早在母亲子宫里就已经决定了——父母的基因,决定了孩子95%的性格,另外5%,取决于它出生后的生长生活环境。
而尹小蛮显然是有一对同样坚韧不拔的父母。
这不,小家伙虽然出师不利,勾搭自己爹地失败,可是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恢复了战斗精神。
——这才刚刚开始呢!爹地又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儿,他要是知道,才不会这么对我呢!妈咪说了,爹地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一番自我激励后,尹小蛮利落地将小链子收回了衣服里,然后背起小书包,点着脚尖按了电梯,默默朝自己的房间去了。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零点,而长夜漫漫,如同尹小蛮想的那样,这一切,才开始呢!
尹小蛮离开酒店大厅十五分钟后,元修抱着尹慕夏回酒店了。
五年前,还是江小艾的时候,尹慕夏的酒量就并不是很好。这些年,因为工作需要,她不得不出席一些应酬,也需要喝酒。
虽然经过五年的历练,但是尹慕夏的酒量依旧是一般般,喝多也是常有的事。
好在尹慕夏并不怎么发酒疯,酒品很不错,她喝多了,大部分时候都会很沉默,不是睡觉,就是坐在一旁不说话。
这不,元修一手提着尹慕夏的包包,公主抱着尹慕夏,走进了酒店的大厅。
上了电梯后,一直闭目不语的尹慕夏,轻轻唤了一声,“元修。”
五年的磨合,让这对主仆变得格外的默契,元修弯腰,将怀里的女人放下,改成了一只手扶着她的腰。
元修蹙眉看了眼目光有些涣散的女人,道:“大小姐,以后这种场合,不需要你亲力亲为去应付。”
尹慕夏从元修手里接过自己的包包,对元修的问题避而不谈,而是道:“小蛮怎么样了,她睡了么?”
元修:“小小姐怕打扰你工作休息,要求自己住一间房。今晚跟着尹川少爷玩去了,现在已经回房间了,我刚和她通过电话,她在房间呢!你要过去看看嘛?”
尹慕夏摇摇头,“我一身酒气,被她看到又要挨数落了。没事,让她睡吧,记得多派点人看着,别出什么岔子。”
元修点头称是。
电梯抵达既定楼层,尹慕夏挥了挥手,道:“我自己回房间,你去休息吧!”
说完,她不等元修再开口,一边往包包里掏房卡,一边朝着自己房间去了。
元修看着她马马虎虎还能踩着高跟鞋走出一条直线,也知道她的脾气,便也没有跟上去。
他并没有立刻回自己房间休息,而是先到了尹小蛮的房间门口,和站在门口的两位保镖交流了两句。
元修:“小小姐睡了么?”
艾伯特:“已经睡下了。”
元修:“是尹川少爷送她回来的么?”
尹小蛮骗自己妈咪和马叔叔,自己下午去找在纽约的尹川叔叔玩了,其实她是一个人躲起来绞尽脑汁设计自己的宏伟计划。
而迫于尹小蛮的淫/威,她的两个贴身保镖艾伯特和格纳都只能帮着她一起扛欺君之罪。
格纳:“是的,尹少爷亲自送小小姐回来的。”
元修:“这两天好好看着点小小姐,千万不准让她胡闹,更不能出事,明白了么?”
艾伯特和格纳立正军姿状,点头称是。
元修这才转头,往自己房间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尹慕夏找到了自己的房间门牌号,并拿手里的卡,顺利打开了房间门。
她们一行人,是今天中午抵达纽约的,因为尹小蛮缠着要住这家希尔顿酒店,他们一行人就在这里落塌了。
房间是中午就开好的,行李当时也已经拿到了各个房间。紧接着的下午,尹慕夏就带着元修,出门巡视名下产业公司去了,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而此刻,酒意上头的尹慕夏,并没有发现,原本元修帮她放在客厅行李架上自己的绿色行李箱不知道为什么不翼而飞了。
——尹慕夏的箱子,已经被她的宝贝闺女下午偷偷塞进了柜子里。
而当看到房间的插卡槽里已经有一张插着的卡时,尹慕夏也很自然以为,是元修中午开房时,为保持房间里的空气净化器一直运作着,所以多问前台要了一张卡一直插着。
晚上喝的酒虽然并不烈,但后劲却很足。
回到房间后,精神松懈下来,尹慕夏反而越发觉得天旋地转。
她大脑和眼神一样有些发散。
尹慕夏用左脚褪了右脚的高跟鞋,又同样用右脚褪了左脚的高跟鞋,然后踉跄着走到了客房的一张沙发床上,就那么蜷缩着双脚,躺了上去。
她本是想要先休息一会儿,等着酒劲儿过了再起来,可没想到脑袋却越来越晕,越发得难受起来。
尹慕夏轻轻皱了皱眉,抬手想要去拿一旁小圆桌上的矿泉水,可手腕却碰倒了桌上的醒酒器。
呯!
玻璃恰好掉在了没有地毯的区域,碎了一地。
段聿城刚刚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才打开卧室连着的浴室的门,就听到了这么清脆的一记声响。
他脚下步子微微一顿,屏息凝神侧耳倾听,见客房没有进一步的动静后,他才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打开了被他虚掩着的卧室门。
他,已经不在市五年前,那个默默无闻,只负责一家集团子公司的总裁。
他现在已经是段氏财团最大的股东、执行董事,并在五年的时间里,将段氏财团的版图,从原来的模样扩张了整整十倍!
他杀伐果决,手握重权,呼风唤雨,用五年的时间,走到了世界首富的位置,也成为了工商界无人不知晓的巨头。
而她……
五年前,她跟随世界三大家族之一尹家回归原来的位置,成为了世界上身份地位最尊贵的公主。这五年的时间里,她隐藏自己尹家继承人的身份,以一个贵族后裔商人的身份,活跃于工商界,并将sng推向了另一个巅峰。
他和她,都不再是五年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他们各占一方,各自成长,蜕变成了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然而,世界再大,也总是圆的。
段聿城知道,总有一天,他和她,会再次碰面。
或许是在某次商务晚宴上;
或许是在某趟国际航班的旅途上;
亦或者是某次偶尔,在街头擦肩而过。
……
然而,段聿城脑海里谱写了这么多剧本,却怎么都没有预料到,他与她的再次重逢,会是在这样一个时间一个地点。
五年前,第一次见面,是她偷偷闯入了他在酒店的房间。
而五年后,他们再次重逢,居然依然是在酒店的房间。
不同的是,那一次,地点在z国s市,而这一次,换成了美国纽约。
尹慕夏,化名慕夏,多年活跃于工商界。她出色的手腕和动人的美貌,让她成为了国际媒体镜头下的宠儿。她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工商、甚至娱乐版的头条。
这五年,段聿城在各大新闻上,并没有少看到这个女人的身影。
然而,当这一刻,真的看到活着的尹慕夏近在咫尺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的呼吸,还是忍不住一滞。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低胸礼裙,腰上束着一条红色细皮带,腿上还穿着同色的黑色丝袜。
她的黑发软软垂在她身体的一侧,此刻,正闭着眼,微微侧着头,靠在沙发躺椅上,闭目不语,似是睡着了。
清秀的眉眼,挺拔的鼻梁,朱红的唇,还有白皙的皮肤……
她胸口有诱人的事业线,连着纤细的腰肢,便是修长的腿,优雅的小腿弧度和小巧的脚。
二十五岁的女人,褪去了五年前的稚嫩和纯真,她妖娆、妩/媚、性/感,只那么安静、慵懒地躺在那里,便足以对任何一个男人发出无法估量的魅力。
她,真的很美,比新闻上那些冷冰冰的照片,都要美得太多。
而段聿城,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她诱/惑了。
段聿城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沙发上的女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沙发旁,站定在了她的身旁。
他的一只皮鞋踩到了刚刚尹慕夏打碎的醒酒器碎玻璃,轻微的细响声,终于让段聿城恢复了理智的思绪,也让正在闭目养神的尹慕夏,缓缓转醒。
尹慕夏睁开眼,神情有些涣散,她隐约看到了面前,站着一个人。
她努力收拢了些思绪,看清了那个人的那张脸。
消瘦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和阴郁。
他的剑眉朝两侧稍稍扬起,浓密的睫毛下,一双黑眸幽深冷邃,配合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看上去冷酷而绝情。
段聿城。
段聿城。
段聿城。
……
这已经不是尹慕夏第一次醉酒后看到这个男人了。
这个已经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五年的男人,却是尹慕夏心房的常客,经常趁她意志力薄弱的时候,走到自己跟前,以提醒她,他依然活着,依然深深藏在她的心底。
尹慕夏痴痴望着眼前她幻想出来的男人,唇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微笑。
而她并不知道,这一刻,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他心房里那位常客,而是货真价实的段聿城。
站在一旁的段聿城,在尹慕夏睁开双眼看向他的时候,就知道,她喝醉了。
她的眼神和状态都在说明她此刻醉酒的状态。
段聿城的眉头,下意识地就蹙起,他还没来得及做进一步的思考,突然,沙发上的女人,抬起了一只手。
纤细的胳膊,抬到了最高的位置,然后,抓住了段聿城的领带。
段聿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股力量就顺着自己的领带,一点点传递到了他的脖子上。
她在拉他。
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能有多大的手劲儿呢?
——和刚刚楼下那个熊孩子扯着他西装衣摆的力量差不多。
可是,段聿城却没有如刚刚赶走熊孩子那般赶走那只纤纤玉手。
至于原因……
他望着躺在靠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她璀璨幽静的黑眸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她朱红丰盈的唇畔,在诱惑着他;她上下起伏的胸口,在蛊惑着她……
就这样,段聿城顺从着那股力道,任由眼前的女人,放肆的扯着他的领带,一直到两个人面对面,近距离四目相对。
他的一只手撑在了沙发背上,一条腿半跪上了沙发边缘,以配合眼前女人的动作。
凑近了,他闻到了她身上好闻的淡淡的香水味,感受到了她温热的鼻息。
紧接着,眼前女人就伸出了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微凉的手指尖触碰到段聿城脸颊的瞬间,段聿城的喉结微不可动颤动了一下。
他一瞬不瞬望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眉宇间淡淡的哀伤,看着她眼底的沉沦涣散,任由她的手,温柔而缓慢地在他的眉宇、鼻梁、薄唇上抚过。
紧接着,尹慕夏做了一个很出格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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