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地火明夷
掸去浮土,命运便是一段传奇
静谧的天空,月色暗淡,繁星满天。在大唐的东都洛阳,一间小小的药铺里,伙计正准备关门打烊,掌柜还在整理这一天的账目。门外的“孙记药铺”的幌子在一阵怪风之中肆意摆动着,也吹落了掌柜面前堆着的一堆账目。害的他立马弯腰去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
就在掌柜收拾的时候,两个穿黑斗篷的人闪到了孙掌柜的面前。孙掌柜只觉得一道黑影闪过,眼前就多了两个人影,倒是吓了他一跳。
“哟!二位这是要抓什么药?”孙掌柜诧异之下,却也不忘招呼客人。
二人也没有说话,只见其中一个递给掌柜一张纸,上面写着药方。掌柜接过药方,转身一看,伙计却不见了,顿时扯着杀猪般的嗓子嚎到:“人都死啦,快滚出来干活!”这时,只见从帘子后面慢慢走出一个人来,一副伙计打扮。
“这么早就挺尸去了,不用干活啊!是不是又想被扣工钱啦······”孙掌柜见他慢慢吞吞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快点吧,我们等着急用。”见到孙掌柜不停地数落,其中一个黑衣人忍不住催促道。
这个被骂的伙计,名叫欧然。他接过孙掌柜递过来的药方,细看之下,心中有些惊奇的暗道,这是···解尸毒的方子······
而在此时,东都洛阳的皇宫内,一间常年紧闭的小房子里,发出阵阵异样的响动。恰巧,一队卫兵巡逻而过。
“头,什么动静啊?”一个卫兵听到异响,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宫里的规矩,不该问的不要问!”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呵斥道,心里却在嘀咕,怎么那个东西又开始闹腾了······
邙山山顶,一行人盘坐在光滑的岩石之上,排列成一个玄奥的图案。而位于图案中心的人身材魁梧,双眼望着星空,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冷峻。良久,一脸黯然的呢喃道:“荧惑守心,大乱将至······”
如此这般,孙记药铺、洛阳皇宫、邙山山顶,这三个地方看似毫不相干。但很快,它们的命运就将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朝堂之上动荡不安,搞得百姓们目不暇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而对欧然来说,这一切,和他都毫无关系。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背着药篓,准备去邙山采药。自从老板看出他懂得药理之后吧,就让他一个月去邙山采药两次,恨得欧然牙根直痒。
“又让小爷我去采药,哼!”欧然啐了一口,慢慢悠悠的上路了。繁华的洛阳在欧然的眼里,早就已经看淡了。自己泯然众人,在茫茫的人群中毫不起眼。而采药虽说辛苦,但难得出趟门,山上的风景比起这繁华的洛阳城倒是别有一番特色。反正孙掌柜没规定他什么时候回来,正好可以多玩几天。欧然心里这么想着,一边行走在通往邙山的小道之上。很快,天色渐晚,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欧然在路边选了一个地方,看来,他今晚要在外露宿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说欧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外露宿,但今夜,他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异常,自己一直心神不宁。直到深夜,他的心绪依然不平静,仲夏的月光,照在欧然那有些黑的脸上,泛着微微的白光。欧然靠着一株大树,微闭着眼睛。
突然,他听到前方不远的林子里,传来几声奇怪的声响。欧然迅速起身,侧耳细听。虽然欧然知道,一个人出门在外,闲事莫管。但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他蹑手蹑脚地向前方挪了过去。透过树丛,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欧然发现,有几个黑衣人在前边围在一起,似乎在谈论什么。欧然屏住呼吸,静静的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
“上面让我们找的东西到底在不在这该死的邙山上?弟兄们都找了好几个月了,什么都没找到不说,还有人中了毒。”
“唉,谁知道,上面说有就一定有。找吧,还能怎么办?”
“那我们······”一个人说着,压低了声音。欧然见听不清楚,身子就向前移了移。而就在他移动的过程中,啪嗒一声,一根枯树枝的断裂声突然响起,在宁静的夜晚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什么人?”听到这突然而来的大喝声,欧然心里一紧,完了,被发现了。刚要跑,就看见一道黑影唰的一下,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既然来了,别急着走吧!”欧然背靠着大树,听着眼前的黑衣人那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他知道,今晚,自己可能惹了大麻烦了。
“小子!你竟敢偷听,看来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另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顿时,杀意弥漫。
欧然此刻彻底没辙了,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走过来。连忙解释道:“各位朋友,在下并不是故意要偷听诸位的谈话,只是刚在听说你们有几个同伴中了毒。在下略懂一些医术,或许可以帮到他们。”欧然虽然心中害怕,但口上却还在找着话。
“不必了,既然你听到了我们说话,那今晚你就休想活着离开这里!”面前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就在欧然不知所措,以为在劫难逃时。突然,一道寒光从他眼前闪过,面前那个拿着刀的黑衣人,便两腿一软,一声闷哼倒在欧然面前。而黑衣人的身后,一个蒙着面纱的人,左手握着一把没有完全出鞘的短剑,鬼魅般的站在黑衣人刚刚站立的地方。
“原来这小子还有同伙,杀了他们!”另一个黑衣人吼叫着,一拥而上。见此场景,欧然马上闪到了刚刚出现的人身后。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既然救了他一次,应该不会丢下他不管。
而就在他闪到神秘人物身后的一刹那,欧然只觉得一阵香风吹过,紧接着就是一片刀剑稀里哗啦声响。欧然定睛一看,只见刚刚还在自己身前的那个人,此时已经站立在那伙黑衣人当中,慢慢地将短剑收回鞘中。而那伙黑衣人,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在中间那个神秘人将短剑完全收回鞘中的那一刻,轰然倒地。
面对这一切,欧然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刻,七八个黑衣人全部倒下。面前这个人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就在欧然还在惊愕之中时。那人突然开口说道:“你快走吧,不然待会儿你就走不了了。”欧然一愣,竟然是一位年轻姑娘的声音!原来面前这位瞬间秒杀多位黑衣人的高手,居然是一位少女。而他此刻也不及多想,连忙拱手道谢。
“不必了!”哪位神秘的姑娘冷冷的说到,“今晚这里发生的事,你最好全部忘记!”说完,便纵身一跃,消失在欧然的视野里。
欧然见她离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才发现全身都是冷汗,真是九死一生啊。看着满地的尸体,欧然喉头一动,马上爬起来离开。一来他怕惹祸上身,二说定还会有其他黑衣人在附近,到时候再把他围住,就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有刚才的好运被人救。想到这些,欧然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的那片恐怖的树林。
就在欧然带着几分忐忑的心情,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当他再次走过那片林子时,却发现,那横七竖八的尸体,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几天里,欧然再也没见到那一伙黑衣人。终于,他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邙山。邙山之上,药材众多,所以欧然经常来这里采药,而山上又有很多的古代皇陵,因此,来这里盗墓寻宝的人也有不少。白天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些人会装作和欧然一样的采药人,实际上却是在勘察地势。欧然是这里的常客,一来二去的,自然知道这些事,而那些来盗墓寻宝的人也对他很熟悉。彼此见面,微微一笑,便心照不宣了。
虽然来的路上很不平静,还差点丢了小命,但是在山上采药的过程却是异常顺利。短短两天时间,便将这次需要的药材尽数采集完成。要知道往常这样的份量,欧然至少要花上三、四天的时间才能完成。
活干完了,欧然顿时轻松了好多。收拾完东西,欧然在一个小山丘上坐了下来,嘴里嚼着草根,享受着山风带来的阵阵凉意。午后的阳光照在山上,欧然忍不住闭上眼睛。就在他向后躲避阳光的时候,他觉得眼前一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细看之下,原来是山丘下的泥土里有一个东西在反射阳光。好奇之下,欧然从土丘上一跃而起,快步来到了那个奇怪东西所在的地方。
欧然蹲下身子,轻轻拂去地上的尘土,惊奇的发现,浮土之下,竟然是一把精致的短刀,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泛出阵阵银光。
“这把刀看起来应该是那些家伙从墓里盗出来不小心掉在了这里了,不知道值不值钱。”欧然心里想着,偷瞄之下发现四下无人,便将刀收到包袱里,离开了小土丘。
第二天,欧然背着此行采集的药材,踏上了从邙山回洛阳药铺的路途。当他再次途径那片差点让他丧命的小树林时,他特意留神树林里的动静,一切如常,仿佛前几天发生的事压根就不存在。他虽然疑惑,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终于回来了!”远远地看着药铺的门,欧然顾不得满头大汗,站在夕阳的余晖之下,不由得发出感叹。
回到药铺,欧然放下满满的一背篓草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掌柜的看着这一篓药材,满意的朝欧然点点头,笑道:“今天晚上你不用干活了,歇着吧,看不出你小子还挺能干的。”欧然讪笑,站起身子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全然顾不得洗澡,随便地擦洗了一下,就懒懒的躺到了床上。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先是在树林里遇到神秘的黑衣人差点丢掉性命,接下来被一个不知名的姑娘相救,再就是捡到了一把貌似很值钱的短刀,这次出门进山采药的经历,还真是丰富。欧然枕着双手,心下细思着。
人们害怕黑夜,其实是怕面对未知,无论美丑
第二天,一切恢复原样。欧然继续当他的药店小伙计,那把意外得到的刀被他视若珍宝,藏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每天忙完活,都会拿出来细细的把玩一番。这一天晚上,欧然拿着刀在灯前玩赏,油灯下的短刀泛着黄光,而他一不小心将左手食指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好锋利!”欧然一边吮吸手指,一边抱怨道。
而就在他甩手之时,小丫头芍药来找他,让他去见掌柜。于是他刚忙将刀藏好,和芍药一起离开房间。原来孙掌柜要出门办事,他不在的这些天让欧然好生看着药铺,休想脱懒耍滑,唠唠叨叨的交代了好久才让二人离开。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孙掌柜出门还没回来,欧然正在后院里面晾晒药材,整个后院都充满了药香,欧然对此有着特殊的感觉。由于常年接触药材,欧然甚至可以仅仅凭借淡淡的药香就可以确定药的药性和药效,更不用说分辨药材了。正当他忙碌的时候,店里急匆匆地来了两个抓药的人,欧然脱不开身呢,于是就让一旁帮忙的小丫头芍药去帮他招呼客人。不过芍药之前一直是打下手的,药认不太全。所以接了药方后,磨叽了半天,最后还是跑来让欧然去处理。
“欧然哥,安息香在哪个柜子里呀。”芍药挠着头,不好意思的问着。
芍药是孙掌柜当年收留的一个小丫头,据说是在欧然来孙记药铺之前,虽然欧然一直怀疑为什么一向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的孙老头会收养一个孤儿,不过每次问芍药,她都这么说,欧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看着这丫头望穿秋水的眼神,欧然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接过药方,说道:“还好今天掌柜的不在,不然让他听到,你又要挨骂了。”
芍药听着欧然的“数落”,抿着嘴偷偷的笑着,跟在欧然后面来到前柜。此时欧然才有时间细看手上的药方。映入眼帘的是他不久之前看到过的药方——解尸毒的药方,笔迹极为相似。“怎么这么巧?”欧然心里嘀咕着。不过看着用量却比上次要大得多,足够好几十人用的。这让欧然有些意外,怎么最近中尸毒的人这么多,为何自己一点都没听说呢?
看着那两个抓药之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欧然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突然,他的心头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他们”?欧然暗自忖度着,留下芍药在前柜,自己默默回到后院。“应该是他们,那群在邙山山下的林子里碰到的黑衣人!”欧然自言自语道。看今天的情形,那伙黑衣人的近况肯定不好。这时欧然突然想起那晚黑衣人的对话来。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呢?从那一晚的情形来看,他们应该还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想到这里,欧然又不禁想起那个救他一命的神秘姑娘。不过她的最后一句话却让欧然至今想起都心有余悸。
“不管了,想那么多干嘛。”欧然自嘲着,刀光剑影本就不是他的生活。所以,多想无益。
又过了几天,是夜,正在休息的欧然突然被漆黑窗外一道刺眼的强光惊醒,他连忙起身,顾不得穿上衣服就跑出了房间。接着就听到一声巨响从东南传来,然后地面也抖动起来。欧然还以为是地震,于是在黑暗里细听动静。好在震动只持续了一会,就安静了下来。但是准备回去的欧然发现,手里的短刀不知什么时候发出了微弱的黄光。细看之下,才发现在接近刀柄的刀身上有一条细缝,从里面有光渗出来。欧然下意思的用手去抚摸了一下那条细缝,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那条裂缝居然迅速扩大,随着刀身上银色表面的剥落,半颗如铜钱眼大的黄色小点出现在刀身之上。
而在此时,邙山之上,一位姑娘睁开她那闭上多时的明眸,遥望着东南,沉思不语······
“地动了,欧然哥快跑!”正当欧然细看短刀刀身上刚刚出现的小黄点时,就听见对面屋子里传来了芍药的喊声,接着芍药就冲了出来。欧然收起了刀,一把抓住正抱头狂奔的芍药,笑道:“我早就出来了,等你叫我,房子早就塌了。”
“刚刚是怎么啦,好大的声响,一下子就把我惊醒了。”芍药看着欧然,一脸紧张的样子,惊魂未定地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倒掉了吧。”欧然看着一脸茫然地芍药,笑着说道。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掌柜的,他好像不知道哎,我去叫醒他。”说着,芍药竟然直奔掌柜的房间而去。
“你又犯傻了是吧!掌柜的还没回来呢!”欧然连忙拉住他,各自回房间睡觉。躺在床上,欧然将短刀收好,心下细思。夜已三更,乌云散去,月光透过窗台撒到他的房间。“这把刀······”欧然嘀咕着,辗转反侧。
第二天,欧然继续在后院晾着药。后院药气依旧很浓烈,欧然闭着眼睛,吸了一口,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
“奇怪,怎么药性弱了这么多,难道晾晒过头了?”欧然蹲下来,手里拿起一些正在阳光下晒的药材,抵近面前细闻。
“果然是这样!”欧然发现,的确是药性在减弱,可是,原因是什么呢?不及多想,药柜前又传来芍药的求助声。欧然放下手中的药,快步走到前面。
“怎么了怎么了?”看到柜台前来了很多人凶神恶煞地围观,欧然连忙问道。
“欧然哥,他们说前几天咱们卖了假药给他们。”芍药站在一边,小声的向欧然嘀咕道。欧然一看,原来是前几天来抓解尸毒药的那几个人,他料想光天化日对方也不敢怎么样,还没等他细问,围观的人当中突然有一壮汉开口了。
“你小子出来的正好,上次就是你抓的药,我的几十个弟兄现在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你他娘的是不是卖了假药?”说着,就要动手。欧然立马按住了那人的手开始了解释,还没等开口,一个身影出现在旁边。
“哎哎哎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人群之中忽然窜出来一个人,欧然心想,好熟悉的声音,是掌柜的!果不其然,只见孙老头在那里上蹿下跳,好声好气地拦着刚才要动手的那人。一边解释一边说自己是掌柜。
“你是掌柜,那太好了,你说怎么办吧。”一听是掌柜的来了,那人也冷静下来,大声地说道。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的店在这一带也算是老字号了,从来不会卖假药。不过您既然开了口,那这次我再按您的方子抓一副药给您,但我分文不收,如何?”
芍药听孙掌柜这样说,转过头小声对欧然说道:“这老头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大的亏都认了。”欧然一听,一笑置之,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这伙人就是那晚遇到的那伙黑衣人,为什么这次中了尸毒却解不了?上次的方子和上上次的是一模一样的,难道问题真的出在药上吗······
听孙掌柜这么说,壮汉沉思了一会,这才不甘心的点头答应。孙老头见状,立刻吩咐欧然和芍药抓药给他。壮汉掏出了药方,扔在了柜台上,催促着快一些之类的话。孙老头看着门口看热闹的人,快步走到门前让众人散去。不一会,药包好了,那壮汉拿了药,匆匆走了。
见他一走,欧然就想和孙掌柜解释一下这件事。出乎意料的是,孙掌柜一听欧然开口,摇了摇手,说:“不用说了,我才不在几天就出乱子,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说什么说啊,快去干活!”说着,大袖一挥,转身走了,只剩下欧然一个人站在那。这时,刚刚溜到后院的芍药探头探脑的出来,挪到欧然身后,悄悄地问道:“掌柜的骂你了?”边问边笑。
欧然一听,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玩笑着说道:“掌柜的说要罚你今天把晒好的药全部装好!干不完的话不许吃饭。”说着,就推着她出了后门。
两个人一直忙了两个时辰才把药材装好。“累死了!”芍药嚷嚷道,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不停地用小手锤着腰。欧然站在一边,微笑着看着这个小丫头抱怨的样子,暗自好笑。白天的事欧然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同样的药差别会这么大?欧然的脑海中反复思量,却始终毫无头绪。
正当二人在一旁休息的时候,孙掌柜背着手,从后门走了出来。看见欧然和芍药二人都在,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今天天一黑就把铺子关了,今儿晚上不作生意了。”
“好耶!”一听孙掌柜说完,芍药兴奋的立马就从台阶上跳了起来。这才发现孙掌柜一脸愠色的看着她,才意识到刚刚的失态,于是悻悻的站在欧然旁边,低着头。看见芍药这时的样子,欧然忍住了笑,略作思索,就向孙掌柜回了一声:“知道了,掌柜的。”
听罢,孙掌柜微微点头,转过身,依旧是背着手,走出了后院。
见到孙掌柜一走,芍药再次陷入了狂欢之中。兴奋的小脸之上哪还看得出刚才一脸抱怨的样子。只见她围在欧然周围,不停地央求他晚上带她出去逛逛。
“你刚刚不是还嚷嚷累死了吗,现在又有力气出去逛了?”欧然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
“今天晚上又不干活,你就带我出去嘛,好哥哥,好哥哥······”芍药抱住欧然的手臂,撒起娇来。见到她这样,欧然无奈的摇摇头,这才同意晚上领着她出去逛逛。芍药听他如此说,才把欧然的手放开,满心欢喜的去了。
欧然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想到晚上出去要是碰上上次树林里那伙人怎么办。转念一想,不禁哑然。上次见到的黑衣人全都死了,剩下的同伙又没人认识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那把奇怪的刀带在身上,以防不测。
灯火照耀下的不只有繁华,还有罪恶与谎言
东都洛阳的夜,恐怕是除了西京长安之外最繁华的夜晚了。没有宵禁的日子里,商铺一般都要到很晚才会关门。芍药这个小丫头想是很久没有出门逛街了,十分兴奋地在各个小贩间穿梭。欧然此时却显得心事重重,无暇关心周围的热闹与繁华。
“欧然哥,你看那边,有变戏法的哎!”芍药一手拉着欧然的手,一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大群人围观的台子,高兴地嚷道。
欧然抬起头,这才意识到前面热闹的戏法表演。不及多想,便被芍药拉扯着来到了人群当中。原来台上表演的是“大变活人”。只见台上的人从台下拉了一个穿黑袍的人上台,然后把他塞进一个盖着黑布的大箱子里,然后开始表演。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按理来说在表演的人喊一声“变”后应该马上把黑布掀掉,然后打开箱子给台下的人看空空如也的箱子。可是今天台上变戏法的人却始终不掀开黑布,更不要说开箱子了。终于,台下的观众们开始表现的不耐烦了。
“喂!还变不变了,你倒是快一点嘛!”“不行就不行,别再磨叽了!”台上的人连忙敷衍着,一边掀开黑布的一角,小声的说着什么。突然,众人听到台上一声惨叫,紧紧的捂着喉咙,痛苦的倒在地上。没有等台下的众人有所动作,就看到黑布掉落在地上,箱子打开了,刚刚被塞进箱子里的黑袍人僵硬的走了出来。在众人呆滞的注视下,缓缓地来到刚刚倒在地上的那人身边,突然凶神恶煞般的扑了上去,咬住了他的脖子!
“死人啦!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台下立刻混乱起来,所有的人都在四下逃跑,一片大乱。欧然和芍药也被慌乱的人群带着拼命地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欧然哥,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啊,那人为什么咬别人的喉咙?”芍药一边跑,一边气喘嘘嘘的问着欧然。
“我怎么会知道啊,赶紧跑。”欧然拉着芍药的小手玩命的跑着,心头却在寻思:那人好像就是上次在树林里碰到的那一伙人,看样子像是尸毒发作,可又不完全像,一般的尸毒发作的话不会如此厉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不觉,欧然和芍药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欧然发现只有芍药和自己两个人。原来,二人在逃命的过程中,跑错了方向,此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哪啊?”芍药紧紧地抱着欧然的手臂,心惊胆战的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声的问道。
欧然心里也不清楚此刻二人的位置,经历了刚刚的混乱,四周所有的人家早已关门闭户,周围一片黑暗。加上刚才只顾着低着头跑,根本没有注意方向和道路,现在当然分不清方向。而就在他四下注视时,仿佛听到身后的一个黑暗角落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细听之下,像是有人在痛苦的挣扎。当欧然打算上去一探究竟时,芍药却猛地拽住了他的手,怯声说道:“欧然哥,别动!那边的人和刚才咬人的那个人一样。”
欧然惊讶的回头,看着芍药那严肃的小脸,暗自奇怪。就在这时,黑暗角落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一下子掐住了欧然的脖子!
欧然下意识的用双手死死地抓住袭击者的手臂,试图把他的手掰开。而芍药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吓傻了。被制住的欧然只觉得眼前越来越糊······恍惚之间,只看到眼前寒光闪过,抓住自己喉咙的一双手立刻就松了下来,接着那人直接瘫软倒地。欧然费力的挣脱了那双失去了生机的手,跪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大口的喘着气。见到欧然脱困,一旁吓傻的芍药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跑到欧然身边,扶着他就地坐下,关切的问道:“欧然哥,你还好吧?”
欧然向芍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设么大碍。这时,芍药拉着他的手,指着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身影说道:“刚刚就是那个姐姐救了我们!”欧然一愣,这才注意到身前不远处站立着一个人,熟悉的短剑,这时,一阵香风吹来,让欧然不觉心神一荡。
“是她!”欧然心头立刻闪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那晚在树林里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位神秘姑娘!
“多谢姑娘再次相救!敢问姑······”欧然艰难的从地上站立起来,向不远处的黑影拱手道。
“这附近还有感染了尸怨毒的半尸人,你带着她赶快离开这里,我不希望下次出手时又碰到你!”还没等欧然把话说完,神秘的黑衣姑娘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原来欧然哥认识这位姐姐呀,怎么没听你说过呢?”芍药听出了二人曾近有旧,好奇的出声问道。
还没等欧然说话,神秘的黑衣姑娘一个转身,径直跃上了高高的城墙,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只留下嘴张的大大的欧然和芍药二人。
“哇,好厉害的轻功啊!原来欧然哥认识这么厉害的姐姐呀!”芍药歪过头,拉着欧然的手,惊奇的问道。
“哎呦,你这小丫头还知道轻功啊,看不出来啊!”欧然没有回答芍药的问题,故意转移话题,摸了摸芍药的小脑袋,戏谑的笑道。
“切!我为啥就不能知道?上次我们不是看变戏法的表演过吗?不过大家都说那是假的,这个姐姐的轻功是真的吧?”芍药那一张稚嫩的小脸上一脸疑惑的问道。
“还提变戏法的事啊,咱们今天晚上差点就没命了。”欧然故意一脸严肃的训斥道。
“哦!”看到欧然严肃的表情,芍药吐了吐舌头,闭口不语,由着欧然拉着她的小手寻找着回孙记药铺的路。不知过了多,走过了多少漆黑的路,二人终于回到了药铺,一晚上惊心动魄的经历,让欧然和芍药二人十分疲惫,二人进了药铺,便各自回去休息了。但是,欧然此刻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今晚的是让他感到一个巨大的危机即将发生在繁华的洛阳城。为什么中了尸毒的人会变成什么半尸人?那个前后救了自己两次神秘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些半尸人是不是就是那晚在树林里碰到的那伙人呢?越来越多的疑问萦绕在欧然的心头,让他辗转反侧。
第二天,街市之上到处都在传着昨晚的恐怖事件。不过,惊恐万分的人们发现,变戏法的那一拨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连地上的血迹都不见了踪影。一切的一切显示出昨晚的事似乎并没有发生一样。
“欧然哥,起得这么早啊。”芍药睡眼惺忪的看着在后院打水的欧然,迷糊的说道。
“赶紧去把铺子的门打开,不然一会掌柜的又要骂人了!”看着芍药那副懒懒的样子,无可奈何的说道。
“掌柜的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出来啊?”芍药看着孙掌柜那仍然紧闭的房门,疑惑的问道。
“掌柜的!掌柜的!”欧然走向前去,敲了敲门,当下细细听房中的动静。欧然发现,房中没有任何动静,而且他还发现孙掌柜的房门并没有上锁,一推之下,发现房中空空如野,哪里还有孙掌柜的身影。
“奇怪,掌柜的去哪了?”欧然看着空空的房间,心下暗暗言道。床上的被褥都是整整齐齐的,想是孙掌柜早已出门,但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呢?昨晚她和芍药在回来后都没有注意到那时孙掌柜是否还在药铺里。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孙掌柜到底去了哪里呢?欧然在房间里的桌子上寻找着,想看看孙掌柜是否留有书信。
“欧然哥,掌柜的不在吗?”看到这一切,芍药问道。
“快去干活吧,掌柜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看你脱懒又要骂你了。”
欧然一边推着芍药,一边说道。
二人出了孙掌柜的房间,整个后院都是草药的味道。可是,欧然敏锐的发现,院中的药气比前几天更加稀薄了。如果说前几天只是药气减弱,那现在的情况则是药性的消逝,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那些天在邙山上的忙碌都要付诸流水了。送走了芍药,欧然弯下身细细打量着这些草药,忽然觉得自己的腰间越来越热,查看之下,不觉大吃一惊。原来,那把通体除了一点金黄其他全是银色的到此刻刀身竟然全部都变成了金黄色!而且,欧然还察觉到似乎整个后院的药香都在朝着手中这把奇怪的刀涌动着!
“这,这这!”面对这一切,欧然毫无头绪。只是隐隐意识到,这把奇怪的刀似乎比他当初想象的更加神秘。吸纳药力变色,这到底是什么宝贝?
正当欧然还在那里思考这把刀的问题时,铺子里和传来了男人痛苦的呻吟声和桌倒凳翻的嘈杂声,欧然立刻把刀收好,快步向前厅的药铺走去。
“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这时,欧然发现在柜台前面跪着一个穿着破衣的大汉,在向着芍药和自己不停地磕着头,震得地面砰砰作响。
“怎么回事?”欧然看着一脸惊慌的芍药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一打开门,他就冲了进来,然后就在铺子里乱翻。翻了一会,我大喊了一声,他就跪在地上了。你看看,这里乱七八糟的都是他干的。”芍药一脸无辜的解释道。
欧然听完了芍药的话,就把视线转向了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他披头散发,手臂和脖子惨白的毫无血色,隐隐可见一些黑色的细丝显得十分显眼和狰狞。指甲全部变成了黑色,显得很诡异。
“他应该是中了尸毒!”欧然看了一眼面前的的那个男人,自言自语般说道。接着,欧然发现药柜里的药的药性已经全部消失,这时,他摸了摸腰间隐藏的那把刀,看着眼前的这个求救的男人,药铺里的药此时已经不能用了,该怎么帮他解尸毒呢?欧然皱着眉头,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试着随遇而安吧,或许前方的路,比你想象的要平坦的多
正当欧然思考着如何救治眼前这个中了尸毒的大汉时,那人却突然跪着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了。
“欧然哥,他死了!”芍药吓了一跳,慌张的对欧然嚷道。
“尸毒攻心,暂时昏过去了而已。”欧然看着他,淡淡的说道。接着,欧然走上前去,把他背到到后院的孙掌柜的房间里安顿好。试着把了把那人的脉象。虽然欧然并不懂得切脉,但却也感到大汉此刻的脉象紊乱无比。
“他不会突然跳起来咬人吧?”芍药看着床上昏迷的汉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欧然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走出了房间,芍药赶紧跟了出去。
一整天的时间,孙掌柜都没有回来。欧然却犯了难,此时药铺里所有的药几乎都已经失效,虽然他自己已经搞清楚了原因,但暂时却也无可奈何。唯一的办法是赶快进购一批药材,外加自己再次去一趟邙山采药才能把药铺里的药材补充起来。不过,眼前欧然却是无能为力了,一来是自己没有钱,二来掌柜的不在,自己也不能随便离开药铺。正这么想着,他发现药铺中来了客人。
“安息香、连翘、金银花、独心草这四味药有吗?”一个青年打扮的人说道。
“不好意思,药铺里刚才出了点事,所以不能抓药给您了。”欧然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开始整理东西。
“嗯!奇怪,药形未改药性亦失。难道是······还有半尸人的气息?”那个青年打扮的人拾起地上的一味药,闻了一口后喃声道。声音虽小,但欧然却听得真切。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可能有办法解救那个早上来铺子里求救的大汉,只见他身着一件青色布衣,左手握着一把剑,蹲在地上若有所思。于是,欧然打定了主意,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哥,不瞒您说,今早有个中了毒的人来到这里大闹一场,之后晕了过去,被我安置在后院。不知您是否可以解救?”
“哦,带我去看看。”青年打扮的人没有直接回答欧然的问题,而是提出先去看看那个陷入昏迷的大汉。于是,欧然领着他来到了孙掌柜的房间。青年人打扮的人先上下打量了一下,接着按住大汉的脉门,闭眼开始探查。不一会,睁开了眼睛。
“此人应该中了尸怨之毒,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青年打扮的人神色凝重的说道。
“那他还有救吗?”欧然问道,要是这个大汉死在铺子里,恐怕会带来麻烦。
“我有一事相询,还望小兄弟相告。”青年打扮的人反问道。
“什么事?但有所知,知无不言。”欧然说道。
“最近是否有一些南疆的苗人来到铺中?”青年打扮的人顿了顿,问道。
“没有啊!”欧然细思之下当即答道。
“不知小哥是否察觉到贵铺中的药材药力已失?”青年打扮的人又问道。
“这个······我的确感觉到药力消逝。”欧然此刻脸色阴晴不定,关于药力的消失,欧然此刻已然知晓原因,就是腰间的那把奇怪的刀造成的。但此时眼前的这个人提到什么南疆苗人,难道是这人觉得药力消失和他们有关?
见到欧然低头沉默不语,青年打扮的人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又将目光转向了床上躺着的大汉,说道:“此人所中尸毒厉害无比,在下暂时也无法可解,不过在下却知有人可解此毒。”
“那就请大哥赶快将那位高人请来吧。”欧然听青年人打扮的人这么说,急切的说道。
就在这时,床上的大汉突然暴起,一双漆黑手抓向离他最近的那个青年人打扮的人!
“小心!”此刻芍药正好进门,看到这一切,惊慌失色的叫道。
就在芍药尖叫的一声呼出,那双漆黑的双手顿时一滞,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只见青年人打扮的人眉头一皱,头也不回便右手食指向后伸出,快速点在那双滞住的一双黑手的掌心,接着,优雅的收回右手。然后,那双僵直的手缓缓下垂,接着,暴起的大汉又重新躺倒,昏睡了过去。
欧然目睹这一切,更加确定眼前这个青年人打扮的神秘人物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这时,他站起身来,走到了芍药的面前。
“这位小姑娘是······”看到芍药在好奇又敬畏地打量自己,青年人打扮的人向欧然询问道。
“她叫芍药,是我的···额···妹妹!”欧然连忙解释道。
“是吗?”青年人打扮的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
“在下欧然,不知道大哥如何称呼。”欧然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底细,连忙向他介绍自己。
“在下姓范。”那人微笑道。
“不知我今夜可否留宿贵铺?”范大哥看了一眼芍药,对欧然说道。
“这个???”欧然听到范大哥如此说,脸有难色。
“我就在这间房里休息即可。”见到欧然面有难色,范大哥又说道。
“既然范大哥不嫌弃,那就请在寒舍安歇吧”欧然边说边想:当掌柜的感觉真好!
原来欧然寻思药铺里这个什么半尸人要是一会又暴起伤人,也有人制住他,何乐不为?于是就爽快答应下来。
又和范大哥闲谈了几句,欧然退了出来。这时,芍药一脸好奇的迎上来,问道:“这位大哥哥是谁,一招就放到了那个大汉,好厉害的样子。”
欧然听芍药如此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高人!”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孙掌柜还不见回来。欧然无奈,只得关闭了铺门,打烊休息,从前厅回到后院,准备回到自己房间休息。而在他走在后院回房间的路上时,似乎看到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窜上了房顶。
“什么人?”欧然一惊,向着黑影消逝的方向追去,只可惜他不会轻功,自然无法跳上房顶去追,只能站在下面张望。
就在欧然无可奈何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此刻正在孙掌柜房间里休息的范大哥,于是他立刻跑到孙掌柜房门前。
“范大哥!范大哥!”欧然在门前大声地呼喊。
“吱”的一声,范大哥走了出来。
“范大哥,刚刚我看见有一个黑影出现在院子里,看到我后就跳上了房顶!”
欧然还不待他说话,抢先开口。
“我知道,他们是来救这个半尸人的。”
“可他们是恶人啊!”欧然急切的说道,还是不甘心黑衣人离去。
“难道你认为现在躺在床上的就一定是好人吗?”范大哥见状,微笑着反问了一句。欧然哑然,的确,到目前为止,欧然还没有搞清楚那个大汉的身份。难道他是···坏人?
“看来我白天地猜测恐怕有些问题,此人中毒恐怕另有原因。”范大哥喃喃道。
看着陷入沉思的范大哥,欧然无奈,只得缓缓退了出去。
第二天天刚亮,欧然便已起身。掌柜的不在,铺子只好自己来顶着。只是最大的问题还是铺子里都是些没有药力的药,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药材。不过进购和现采不论哪样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于是,欧然想到了那位神秘的范大哥,说不定他有可以让药材回复药性的方法。
欧然再次来到孙掌柜的房门前敲了敲,范大哥打开了门。欧然先是询问关于那个大汉的状况,接着话题一转,说道:“大哥即知我药铺里药材徒有其形而未有其效,不知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帮我找回药力。”
见到欧然如此说,范大哥笑了笑,说道:“药力即失,就好像是覆水难收一般,想要恢复药力,谈何容易。”虽然欧然原本就知道这件事很难办,但还是抱有希望,所以在听到范大哥这样说,还是有点遗憾,沉默不语。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不过得等到今天晚上。”范大哥说道。
听到这句话,欧然那紧缩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
是夜,范大哥将欧然和芍药二人都叫了出来,让他们和自己一起藏在药铺前厅,掩好通向后院的门。大约在亥时,就听到后院有动静,范大哥示意欧然和芍药老实呆在原地不要发出声音,看他的行动。说完这些,范大哥便快速来到了后院,堵在孙掌柜门前朗声说道:“来自南疆的朋友,既然要救人,又何必偷偷摸摸的呢?”
“南疆?”欧然一听,却不知这个词代表的是什么。
范大哥的话刚说完,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孙掌柜房间的门整个飞了出来,气势汹汹的朝门口的范大哥掠去!而范大哥却视而不见,抬手一挥,顿时,被震出的门的速度大幅下降,终于停在了范大哥面前,轰然倒向房间门的方向。
见到范大哥轻易的化解了攻击,房内之人不甘心的“哼”了一句,缓缓走出门来。看身形步法,是一位姑娘。只见她一袭夜行衣,手中握着一把短刀。
见到黑衣姑娘如此状况,范大哥想上前解释,可那黑衣人却手腕一抖,提起短刀便刺向范大哥。范大哥见状,迅速伸出右手,在黑衣人刀锋砍向自己的方向上一夹。于是,刚刚还凌厉无比的刀气便被制住。待到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过去后,欧然和芍药看到范大哥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毫不费力的夹住了黑衣人的刀尖!
“这位大哥好厉害,一招就把敌人的刀夹住了!”芍药小声地说道。
“不知这位大哥何故与我们为难?”这时,从孙掌柜房间里走出一位异族打扮少女来,边走边说道。只见她面若桃花,一双美眸似有无限魅力,略显瘦弱的身材却不失丰满,一身异族服饰,却让她平添三分妩媚。欧然远远地看着她,不觉眼前一亮。
见到这个人出面,黑衣姑娘和范大哥便罢了斗。黑衣姑娘把刀一收,立于一旁。范大哥则拱起手,对这个少女说道:“在下范昭,想必这位应该是南疆巫族的朋友吧。”
“原来是范昭大哥!失敬失敬。”那个少女听到范大哥这样说,连忙拱手还礼。
“不敢!”范昭说道。
有时候,人们不仅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还要承担他人的责任
“不知范大哥为何挡住我等去路?”彼此打完了招呼,当然要开始谈正事,此时,少女淡淡的问道。
“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最近这洛阳城内出现了不少半尸人,祸害苍生。不知是否与巫族有关?”范昭一脸严肃的问道。
“是否有关,却又关你何事!”还未等少女开口,立于一旁的黑衣少女上前一步,不耐烦的向范昭厉声喝到。
“小墨,不得无礼,退下!”少女脸色愠怒,低声呵斥道。接着便面向范昭,一脸凝重的说道:“其实这件事,当真是非常蹊跷。”
“此话怎讲?”范昭见少女脸色微变,有些诧异的问道。
“范大哥应当知晓这半尸人所中之毒乃是我南疆巫族的尸怨之毒吧?”少女问道。
“在下从半尸人的状况已经推断出一二了。”范昭答道,微微点头。
“世人只知这尸怨之毒是我巫族之物,却不知此毒的炼制之法却已经失传多年了。当年我巫族先人觉得此毒危害甚大,流传世间恐非世人之福,于是便将这炼制之法尽数毁去,只留下了解毒之法传于族内。此番却不知为何,这尸怨之毒再次出现,却令我族大为惊讶。”少女说完这些,见范昭似乎有所疑惑,便停了下来。
“原来如此,那么贵族再次出现,目的是为了解救中尸怨之毒的人吧?”范昭说道。
“不完全是。”少女微微的摇着头,微笑着说道:“此番中原之行,解毒自然是义不容辞。但是,找到幕后元凶却是首要,一旦此毒扩散开去,只怕我族虽有解毒之法,但也不免一场大祸。”
范昭听完少女的话,这才算是完全明白了南疆巫族与此次半尸人事件之间的关系。也印证了他此前的一些推测。
“两位,出来吧。”范昭从沉思状态回来,对着欧然和芍药朗声道。
他二人倒是没什么迟疑,听到此话,就从刚刚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来到了范昭身边。
“这二位就是这家药铺的主人,算起来,姑娘与我都是客人。”范昭笑着将欧然和芍药介绍给少女认识,三人相互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而在少女打量了欧然一眼后,却又笑着说道:“原来昨夜追我的人就是你吧。”
“这个···好像是吧,原来是误会。”欧然讪笑,难掩尴尬之情。
“不知姑娘在这里是否施展了逆五行术?”范昭突然向少女问道。
少女一愣,接着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此次解毒药是早就配制好的,并不需要借逆五行术之力汇聚药力···”
“咦?奇怪···”少女皱了皱眉,对着小院四周打量了一圈,喃喃说道。
欧然听二人如此说,自然是知道他们在调查药铺中的药材药力尽失的问题。虽然欧然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但他此刻却有些不太愿意说出来。一则是自己觉得这把刀和自己似乎有些缘分,二则是不太确定范昭和那个南疆来的少女会不会因为这把刀对自己不利。所以他决定在观察一段时间后再把这件事说出来。现在,必须把他们的实现转移开来。
“各位,虽然我们药铺里的药没了药力,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再去购进一批药材也就是了。”欧然故意说道。
听到他这样说,立于一旁名叫小墨的黑衣姑娘便来到少女身边,小声说道:“二小姐,族长大人吩咐过尽快解决半尸人事件,我们还是不要理会这些小事吧。”
少女听到小墨如此说,不置可否。芍药听到却有些不悦,有些气愤的说道:“什么叫小事,要不是你们的那个什么尸毒,怎么会到处都是什么半尸人,又怎么会搞得我们的药材全部废掉了!”
“芍药!”欧然听出芍药有些不悦,暗中推了推她,小声说道。
“哼!”小墨冷笑一声,便在少女有些严厉的目光下,退到了一边。
“既然这个药铺里的药材失了药性与我们有牵,那我就帮你们把药材恢复药性吧。”少女微笑着,对着芍药和善的说道。
芍药的目光和少女的目光相碰,突然之间,芍药觉得眼前这位姐姐自己好像认识,因为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暖洋洋的。于是便不由自主地对她报以微笑。
“二小姐,这···”立于一旁的小墨听到少女如此说,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话未说完,少女便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于是小墨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了。
少女收回眼神,此时小墨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三尺见方的小块毯子铺到了地上。少女盘膝坐在了毯子上,突然闭上了眼睛,瞬息间双手结出十几道不同的手印。在最后一个手印结成后,猛地睁开眼睛,喝道:“五行之力,顺!”顿时,欧然和芍药看到在少女的头顶悬浮着一个玄奥的圆形金色阵图,在圆弧之上等距离分布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文字。而当阵图出现在她的头顶,一团绚丽的光晕缓缓将整个药铺纳入其中。顿时,欧然发现院中的药香四溢,原本已经失去药力的药材,居然在快速恢复药力!
而大约一刻钟之后,那团绚丽的光晕才缓缓变淡,最后随着少女头顶阵图的消散,彻底消失。
光晕消失后,少女缓缓呼出一口气,在黑衣姑娘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神态有些疲惫。
“这位姑娘已经将你这药铺里的所有药材全部恢复了药力,还不谢谢她。”范昭小声的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欧然言道。
“多谢姑娘!”欧然连忙拱手说道。
“不必客气,叫我兰芷就好。”少女略显苍白的脸微笑着说道。
“你没事吧?”芍药看着兰芷,眼神有些异样的问道。
“我们二小姐刚才为了帮你们消耗了很多功力,现在伤了元气,你们······”兰芷打断了她的话,对着芍药说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那就去我房间吧。”芍药走上前去,和黑衣姑娘一起将兰芷扶进了她的房间。
见到事情发展成这样,欧然开始有一些后悔了,他没想到由于自己的隐瞒,却致使兰芷消耗功力帮他把药材回复药力,却使她自己伤了元气。此刻,他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不必担心,她很快就会没事的。”见到欧然神情有些黯淡,范昭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欧然点了点头,突然灵光一闪。“糟了,孙掌柜房间里那个半尸人大汉不知道怎么样了?”欧然慌忙的说道,便准备向孙掌柜的房间冲去。
见状,范昭却朗声说道:“有兰芷姑娘的解毒良药,加上这个人中毒不深,不会有意外的。”欧然这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欧然一早就去芍药那探视。此刻兰芷的脸色已然好了很多,只是略显虚弱。令欧然有些诧异的是,芍药居然一早就去为兰芷去熬了一大锅鸡汤。说是要好好谢谢兰芷。要知道在此之前芍药可是出奇的懒,就因为这还连累的欧然挨了孙掌柜多少顿骂。现在,芍药的变化,难怪欧然会感到有些意外。
接着,欧然来到了孙掌柜房间,范昭此刻已经起身。而那个半尸人身上的毒显然也褪去了很多,脸上和脖子上的黑色细丝已经消失不见,原本的苍白如纸也恢复了一点血色,只是他还是暂时昏迷不醒。
“范大哥,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欧然推了推一旁的范昭,小声问道。
“小兄弟,这个世上的好人坏人哪能分得那么清楚,有些事可不是非是即否那么简单呢。”范昭笑了笑,回答道。
“我不去!我不去!别过来!啊······”这时,床上的大汉突然像被魇住了一般,手不停地挥舞着,惊慌失措的嚷道。最后,猛地惊醒过来。
见到发生变故,范昭迅速上前点住了大汉的几处大穴,令他安静了下来。这时,大汉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救了,连忙出口道谢不停。
“说说吧,你是什么人,是怎么中的毒?”范昭做完一切,看着刚刚恢复了一点的大汉,开口问道。
“我是附近一个盗墓的,半个月前有一伙人找到我,出钱让我带几个人去邙山的一个地方找一样东西,却没说到底是什么。只是派了一个人跟着我们,他认得是什么。于是我就叫了几个兄弟和我一起去了邙山,到了他们指定的地方。可没想到盗洞挖到一半,那个跟着我们的人就突然发了疯似的开始咬人,我的几个兄弟都死了,我虽然最后打死了那个中毒的人跑了出来,可脖子却被他抓了一把。”
欧然站在一边,听了他说的这些话,才放心下来,看来这个人和那伙黑衣人不是一伙的。
“几天前,我发觉自己不对劲了,就跑出了家四处找药。我们干这一行的,都懂点解毒的方子,只是没有凑齐药材。所以今天我就直接跑到了下一家药铺里,剩下的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大汉说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样!”听完大汉说的话,范昭点了点头,说道。
“他们到底要找什么,金银珠宝?”欧然听完,向大汉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开始时我也好奇的问过一次,可跟来的那个人却威胁我们不要问东问西的,否则小命不保,所以后来我们就没敢再问了。”大汉想了想答道。
“哦。”欧然回了一句。
“你现在毒已经解了大半,等一会你告诉我他们让你去邙山的方位,然后我们送你走。”范昭站起身来,对着大汉说道。
“成,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们可一定要给我的兄弟报仇啊!”大汉有些激动地说道。
说完,范昭和欧然退出房间。欧然便去张罗药铺重新开业的事,几天不做生意,要是让孙老头知道了,还不被骂死!而范昭则去了芍药那看望兰芷。在范昭进去后,芍药和小墨都走出了房间,似乎他二人有事要密商。不一会,范昭走出了房间,原来他是向兰芷姑娘打听一些关于尸怨之毒的其他情况,好进一步有所动作。
黑暗之中行走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无论你多么胸有成竹
鉴于兰芷姑娘暂时不便行动,于是,范昭决定明天一人只身前往邙山,找到大汉所说的那个地方。没想到的是他却让欧然同自己一起去邙山。欧然见状,正好自己要再去一趟邙山采药,于是便答应和范昭一同前去。而芍药则被欧然要求留下来照顾兰芷姑娘。芍药似乎和兰芷姑娘很合得来,便一口答应下来,这倒是让欧然有些意外。
由于洛阳城到邙山有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路程。而欧然显然没有范昭一般的功力,于是二人早早出发。在天黑之时来到了欧然上次遇到黑衣人的那片林子。虽说过了这么久,欧然对那晚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他很矛盾要不要把那晚的事说出来,犹豫之间,范昭看在眼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有心事?”欧然这才回过神来,觉得应该把事情对范昭说清楚,于是暗自点了点头,打定主意,对范昭说道:“这片林子我前一阵子来过,差点把小命留在这,而且这事似乎和这次的半尸人有关······”
欧然花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说完。范昭一直微笑着看着他,待他说完,笑道:“嫣儿这个丫头,还是老样子······”
欧然一听,这才知道救过自己两次的那位神秘姑娘原来和范昭是同路人!
“你认识那位姑娘?”欧然有些意外的问道。
“不错,他是我的师妹。看来你二人还真是有缘。”范昭笑道。
“多亏她两次援手,不然我现在······算了,您下次见到她帮我道声谢吧。”欧然尴尬的摇了摇头,随后又郑重地说道。
“就是这里了。”正当欧然和范昭在谈论林子里的事的功夫,一行三人已经来到了大汉说的那个地方。夜色下的邙山,寂静异常。只见大汉将一个小土丘上的一片草皮挪开,便露出了一个二尺见方的洞,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显然,这个洞就是大汉一伙人挖掘的盗洞了。不过周围隐蔽的很好,没有大汉引路,恐怕范昭和欧然二人要找到这还当真不易。
“你们谁跟着我进去?”大汉看着黑黝黝的洞口,小声问道。
“我进去,这位小兄弟留在外面。”范昭平静的回答道,因为洞口太小,于是他将手中的剑轻描淡写的交给了欧然保管。并且吩咐欧然就等在洞口边的大树之下。于是,在大汉的带领之下,范昭猫着身体,二人一起消失在黑黢黢的洞口。
范昭和大汉进入盗墓洞向内没走多久,就发现前面的墓室里一片明亮。大汉解释道那是墓中的长明灯。还说自己不敢往前走了,让范昭一个人去调查,自己在后面守着。于是范昭便一个人独自进入到墓室,谁料到范昭刚刚踏进有长明灯照耀的墓室之内,身后突然落下一块巨石,封住了来时的盗洞!
情况突变,范昭却似乎早有预料。在墓室长明灯的照射下,他嘴角微微一扬,随即冷笑了一声,朗声说道:“阁下就是那位监工,我说的不错吧。”
“不愧是五剑之首的范昭,果然厉害。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封洞的巨石外传来了那个大汉的声音。
范昭听到大汉的话,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第一,尸怨毒极其猛烈,倘若你真的在数天前就发觉自己出现状况,是不可能坚持到昨天的,只怕早就变成了真正的半尸人了。第二,如你所说,你是在其他药铺里因为凑不齐药材才在昨天闯进欧然小兄弟的药铺的,但是这个药铺却是那一片规模最小的一家。试想若是在大药铺里都凑不齐的药,一家小店怎么会有呢?第三,你今天醒过来之后提起这座墓穴依然是心有余悸,但是你来到盗墓洞前时却是一脸的平静,这就更加加重了我对你的怀疑。第四,据你所说,当初你是被抓破脖子后仓皇而逃,除你之外都死了,可为什么洞口却隐藏的如此之好,难不成你在夺路而逃的时候还会有时间细心掩盖洞口不成?这些,够了吗?”欧然一字一句的说完,又反问了一句。
“对别人来说当然不够,对你来说就够了。”大汉略显阴沉的声音从封洞石外穿来。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你已经被我们困住,在这墓穴里没吃没喝,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死,而我现在就去外面那个小子身上拿回我要的东西。放心,他们很快就回来陪你,哈哈哈······”大汉沙哑的笑声里透露出一丝丝邪恶和自傲,传进墓室。
原来,大汉想要的是欧然手里的那把刀。但是此刻,范昭却并没有慌乱,而是淡淡一笑。说道:“能对我这个快死的人说说,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一个将死之人,需要知道这么多吗?”大汉停止了令人不安的大笑,轻蔑的问道。
“只是好奇而已。”范昭笑着回答道。
听到被困的范昭此刻还有闲情逸致去问这么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外面的大汉感到好笑,随即用一副嘲笑的口吻回到道:“七星刀!”
“原来如此,那这座墓应该就是当年貂蝉的埋骨之处了?”范昭说道。
“不错,正是此处。好了,你知道的够多了。就好好在这待着吧。我要去找那个小子了拿回宝刀了。哈哈哈······”放肆的笑声,再次充满整个盗洞深处。
而就在大汉走出盗洞的时候,却发现洞口躺了一地发出微弱呻吟的黑衣人,全部都是他的同伙,兵器家伙散落一地。他立刻脸色一变,抓起离他最近的一个还未断气的黑衣人喝到:“怎么搞的,东西呢?”受伤的黑衣人并未答话,而是无力的用手指着盗洞不远的大树,然后一口血喷出,两脚一蹬,死透了。
大汉扔下黑衣人的尸体,朝那颗不远的大树看去,隐约发现了三个模糊的身影,顿时脸色大变,暗道不好,马上转身展开轻功准备逃跑。不料刚刚站起身来,只觉得一道身影从他身侧掠过,紧接着,就发现一把短剑出现在自己胸前,剑尖离他的胸口只有半寸之遥。顺着那把短剑看去,一个蒙面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微风吹过,一阵香风迎面飘来,大汉这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也是五剑之一,而且是最擅长突袭刺杀的那位。不经意间,冷汗从他的额头出现,渐渐地爬满他全身。
“既然带我们来了这里,就不用急着走嘛。”见到蒙面人制住了想要逃跑的大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的大树后传出来。紧接着,两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树荫,来到满脸充满惊怖神色的大汉面前。居然是范昭和欧然!
“你!你···你是怎么出来的?”大汉张着大嘴,微微转头,有些失态。
“你以为你们的那些小把戏,真的能瞒过我?”
望着大汉那吃惊的表情,范昭从欧然手中接过自己的剑。如果你是那个大汉的话,你会发现在那把剑的剑柄之上,缠绕着一圈布帛。只见范昭将那张布帛从自己的剑柄上取了下来,扔给了满脸疑惑的大汉。大汉展开那张扔过来的布帛。借着朦胧的月光,大汉发现,上面写着几个字——速藏树后,静待接应。
原来,在范昭与欧然出发之前,范昭就已经发现大汉的话有疑点,于是他在当晚飞鸽传书了柳嫣儿,也就是救过欧然两次的那个神秘女孩。在他们出发之后便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而在范昭将自己的配剑交予欧然保管时,进入盗洞之后便以传音入密的绝技告知欧然接下来的动作,由于天色已晚,所以大汉并未发觉欧然脸色的变化。而当他二人进入盗洞之后不久,欧然便躲到了大树后面。果不其然,大约一刻钟之后一群黑衣人来到了盗洞,欧然立刻就认出来这伙黑衣人的打扮便是那天在邙山山下树林里企图袭击自己的那伙人的同伙。此刻他也马上明白大汉带他们来这里十有**不怀好意。而就在他在纠结范昭的安全之时,柳嫣儿如鬼魅般从他身后闪出,手执一把短剑迅速将赶来的一群黑衣人击败。
接着,柳嫣儿和欧然二人一同来到大墓的墓碑前,欧然发现在墓碑的基座之上有一个很熟悉的凹陷。细想之下,原来,这个图案就是自己在不久前捡到的那把刀。而柳嫣儿在探查一番后确认大墓的正门就在这里,而这个凹槽就是钥匙孔。于是欧然拿出了那把刀,柳嫣儿一眼便认出这把刀就是传说中的七星刀。接着,一切都很顺利,范昭大摇大摆的从大墓的正门走了出来,可笑那个大汉还在为自己的计谋暗自得意。在看到这一切之后,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可惜,已经太迟了。
范昭看着一脸暗淡的大汉,平静的问道,你们寻找七星刀到底目的何在?是不是为了那另一半陨铁?
大汉听到陨铁这两个字,瞬间一个激灵,并没有回答范昭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陨铁的事?”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从背后传来,范昭立刻脸色一变,欧然直听到铛铛铛三声,范昭的剑已经握在手中。接着,大汉突然倒地,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白眼一翻,死了。
欧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蒙到了,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当看到大汉倒地而亡后,还试图让大汉把话说完。徒劳之后,便向范昭问道:“刚才什么人袭击我们,这杀人灭口吗?”
“是服毒,自作孽,不可活!”未等范昭开口,柳嫣儿看着地上的尸体,不屑的说道。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欧然小兄弟,看来七星刀真的在你手上吧,否则你也打不开这座大墓的大门了。”范昭微笑的看着欧然,缓缓说道。
“你们说的就是这个吗?”欧然说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事情了,于是欧然从身上将那把奇怪的刀拿了出来,递给了范昭。
“果然是它!”范昭接过欧然递来的刀,惊奇的说道。
命运在于选择,荣耀或者平庸
“七星刀?!”欧然听范昭一眼就看出这把怪刀的名字,立刻就明白了这把刀一定不是寻常的货色。此刻的他早已忘记了当初无意得到这把刀时的那番心态,好奇的问道:“范大哥,这把刀有什么来历吗?”此时,范昭正摩挲着那把奇怪的刀,见欧然问它的来历,沉吟了半响,开口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原来,这把刀就是当年曹阿瞒准备用来刺杀董卓的那把宝刀,只因当年刺杀之行未成,宝刀便落到了董卓手中。几经辗转,最后又回到了曹操手里,而貂蝉当年在吕奉先身死之后便用此刀自戕,于是这把刀就随着貂蝉长眠地下了。
听完范昭的讲述,欧然这才明白这把刀的来历。可更大的疑惑便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了。为什么这把刀在接触到自己的血液后会出现变化呢?为什么这把刀会疯狂吸收药材之力呢?所有这些,欧然都百思不解。
“既然这把刀现在属于你,那还是你保管吧。”范昭见到欧然低头沉思,便把刀包好,递给了欧然。而正当欧然要向范昭询问自己的疑惑之时,在一旁的柳嫣儿冷冷的说道:“是非之地,我们快点离开。”于是三人快步离开了满是尸体的古墓前,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而关于这些天频繁出现的黑衣人的身份,欧然却有了犹疑。原因很简单,知道的越多,危险就越大。虽然他自己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仗剑天涯,浪迹江湖。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小药铺里的平静日子,已经把当年那份不切实际的性子磨的差不多了。可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凶险自不用说,欧然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将要不得不结束在洛阳的平静日子,踏上曾经向往的生活了。
从邙山回到洛阳的速度,明显比来时快了很多。因为欧然直接被范昭架着,在他的带领下体会了一把轻功绝顶的感觉。一路上,三人不想被人发现行踪,只穿行于人迹罕至的林中。在范昭的闪转跳跃下,欧然觉得自己仿佛实现了当年的心愿。不到半日,三人就已经回到了城中。而就在三人步行进城之时,欧然觉得自己突然有了一丝明悟,似乎自己多年之前那个早已被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模糊记忆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努力回忆着,却无法抓到记忆里的那些东西,而见到欧然一脸疑惑的样子,范昭沉默不语。而柳嫣儿似乎有点不开心,却在范昭的深邃的眼神下欲言又止。
当三人回到小药铺,兰芷已经精力恢复了好多。于是三人就将这一次的邙山之行说了出来。听完范昭的话,芍药的小脸一脸惊慌,拉着欧然的手就问他有没有事情,让欧然一脸尴尬。兰芷微笑道:“看来这次想要得到陨铁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什么陨铁?”欧然在山上的时候就听黑衣人说过这个词,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一直不明白。
“陨铁,就是从天而降的铁呗,这个还用问?”一旁的柳嫣儿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依范昭大哥所见,此次袭击诸位,散播尸怨的究竟是什么来路?”略一思索后,兰芷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陨铁出世,想得到它的人太多了。不知苗疆是否也有兴趣呢?”范昭话锋一转,笑着问道。
“如此奇物,当然是想一睹为快了。不过既然是奇物,那就不可能人人都有缘分了,只要不落入歹人的手中,对宝物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兰芷答道。
接着,众人又说了些闲话,便要各自休息。而欧然也终于有了单独说话的时间。于是,他将自己的疑惑都说了出来。范昭听他说完,一脸轻松的说道:“小兄弟,现在你的这些疑惑我虽然很清楚,但现在我还无法告诉你。不过,依你说的那些情况来看,这把七星刀是属于你的。至于其他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明说啊。否则,非但会给你自己带来危险的,也会连累你身边的人。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听完范昭的一番话,欧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冲动。是啊,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更不用说去保护别人。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愈发让欧然明白,平静的生活,或许从今天开始就要彻底终结了。
想到这些,欧然默默地从身上掏出那把来历不凡的七星刀,抚摸着刀身,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一边的范昭,说道:“为什么是我?”而范昭似乎早就知道欧然有话要说,双手背过,转过身,抬头望着天空,幽幽说道:“因为你是你。”欧然听完,略一沉思,便已明了。这时,范昭走近他的身边,递给他一卷东西。
欧然将刀收好,接过手来,好奇的打开了卷轴。顿时,一道金光闪入欧然的眼睛,然后欧然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的砸了一下,然后,欧然突然觉得自己脑海里出现了一些原来没有的东西。此刻欧然双手捂着头,卷轴早已滚落在地上。
“欧然哥你怎么了?”听到外面欧然的一声惨叫,柳嫣儿和兰芷都已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并没有去理会。而小丫头芍药却以为欧然出了什么事,在听到他的叫声后,就立马冲出房间。见到欧然双手抱头在地上呻吟,连忙探下身子去扶欧然。一张小脸早已吓得苍白。的确,孙掌柜下落不明,要是欧然再出什么事,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放心吧小姑娘,你哥哥他没事。”范昭见到芍药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便走过来宽慰道。说完,伸手凌空一抓,滚落地面的卷轴就被范昭抓到了手中。
“小兄弟,刚刚你已经被这卷灵将本门的入门心法打入你的记忆里了。你试着去想想你记忆里多出来的东西,照此修习。时机一到,自然会有人来教你上乘武学。”见欧然已经从刚才的状态里恢复过来,范昭说道。
“那你不肯教我武功吗?”欧然听完范昭如此说,有些惋惜的问道。
“你我没有师徒的缘分,却有其他机缘,所以不能强求。记住,时机未到时,万不可莽撞行事。这把七星刀也万不可露于人前,否则必生事端。”范昭沉吟片刻,拍了拍欧然的肩膀,对他说道。
欧然略有所思,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芍药则好奇的看着二人,一脸的茫然。待到范昭离开二人回房后,芍药拉着欧然的手,好奇的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欧然看着芍药的小脸一脸疑惑而又认真的样子。便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说道:“想要再看一次嫣儿姑娘的轻功吗,过不了多久我也可以哦。”
第二天,孙掌柜还是没有回来,范昭和柳嫣儿都不辞而别。而欧然却在房间里发现了范昭留下的一封书信。原来他二人要去继续处理剩下的半尸人,兰芷因为身体还未完全复原,就暂时留在了药铺。芍药这几天格外的勤快,负责和黑衣姑娘一起照顾她。欧然在昨晚便将卷灵所传的心法细细检视了一遍,发现这是一种教人怎么呼吸吐纳的功夫。欧然便照着里面所教的吐纳方法练习,明显的发现自己这么多天来因为担惊受怕无法入眠的状态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早上醒来觉得自己似乎精力十分充沛。“看来这东西还真的挺管用。”欧然心里一阵得意。
突然,外面有人在敲门。欧然才从踌躇满志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立马跑到前面去开门。刚一打开,就见孙掌柜全身狼藉,一脸疲惫的走近药铺。看样子好像是刚刚从人群涌动的大集市里挤出来的一般。正当欧然打算开口询问时,只见孙掌柜抬起头来看了欧然一眼,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彻人的深邃和寒意。但是转瞬只见就被一丝惊奇的表情所取代。这时欧然才看清了他的脸,原本红光满面的脸色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苍白,而且他还发现孙掌柜的嘴角似乎还带着血迹。这一切,都令欧然觉得很奇怪。
“店里是不是来了客人。”孙掌柜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是啊,掌柜的。这几天洛阳城里在闹尸毒。多亏这几位客人啊,他们······”
“我知道了,既然是给他们帮了咱们,就让他们在我们药铺住上一段时间吧。铺子里的药怎么样了?”孙掌柜似乎早有所料,问道。
“自从上次那帮人来了之后,铺子里的药就越来越差。还好有贵人相助???”欧然又将兰芷怎么帮药材恢复药性的事又向孙掌柜说了一遍。原本以为孙掌柜会大感意外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但出乎欧然意料的是,孙掌柜似乎早就知道这么回事,在听完欧然绘声绘色,口若悬河的讲述之后只应了一声“哦”。之后就吩咐欧然开门营业,然后自己就回房间去休息了。看着孙掌柜的背影,欧然仿佛觉得这几天孙掌柜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特别是今天的脸色这么差。不过这一点,只在欧然心里一闪而过,“管他呢。”欧然嘴里嘟囔了一句,就将店门完全打开。这么多天,也就今天可以安静的做会生意了。在洛阳城繁忙喧哗的背后,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些天以来发生的恐怖事件呢?欧然心里想着,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是啊,自己曾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无意中得到七星宝刀之前,也一直想着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哪有那么多稀奇古怪而又危险十足的事呢。但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周围有着这么多危险的东西,而自己竟然连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也许,这也是一种幸福吧。而现在,欧然知道,他已经再也没有办法装作自己对黑暗之下的东西一无所知了。
想要看透一个人的心,或许应该先向他袒露你的心。但请永远不要这样做,因为这,既伤人,也伤己
正当欧然内心里怅然若失的时候,范昭和柳嫣儿二人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药铺当中。欧然正准备和二人打招呼,却发现他二人都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似乎这次出门解决半尸人事件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二位此去结果如何?”欧然见状,还是开口问了一句。见到欧然询问,柳嫣儿一脸疑惑的看着欧然,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一旁的范昭听到欧然的询问,便朗声回答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我们却不清楚是何人制造了这次风波,更不知道又是哪位高人在暗中将此事彻底了结。不过,我二人却发现了这位高人的一些蛛丝马迹。”
“高人?蛛丝马迹?这里?”听完范昭的话,欧然也十分惊奇,茫然的问道。
“咦,这里怎么会有血腥味?”范昭在药铺里走了几步,突然眉头一皱,自言自语的说道。而柳嫣儿脸色微变,走了过来。二人此刻只顾着寻找着线索,却没有回答欧然的疑问。
见到二人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欧然也没有在意。这本来就是欧然随口一问,自然不会深究,而恰在这时候,欧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便对范昭二人说道:“哦,是这样。刚刚孙掌柜回来了,为了谢过各位这几天帮了店里的忙,他同意你们暂时住在我们这。”
“如此便多谢掌柜了。”听完欧然的话,范昭对欧然拱了拱手。
“轰······”突然,后院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就在欧然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范昭和柳嫣儿二人却早已消失在原地。半拍之后,欧然也清醒过来,赶忙奔向后院。而眼前的场景,却是完全出乎欧然的意料。
“师叔,是我们!”欧然听到范昭那急促的声音,这才注意到后院里一阵阵剑影飞舞,孙掌柜头发披散,状若疯虎的在和范昭交手。只见孙掌柜以指为剑,和范昭手里的那把样式奇古的剑较量着。只见二人你来我往,整个后院剑气纵横,一旁晾晒的草药早已洒落一地,一片狼藉。而在后院的另一边,柳嫣儿则一手持着一柄短剑,一手和小墨扶着兰芷。而兰芷此刻脸色萎靡,和早晨的样子大相径庭,看来是旧创未愈,再添新伤。小丫头芍药也躲在柳嫣儿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充满着惊恐,观望着后院中心的那场拼斗。
欧然此刻完全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场内二人的打斗。他完全没想到原来那个只知道敛财抠门的药铺掌柜居然是一位武学高手。而就在欧然还在内心惊叹的时候,却见范昭在与孙掌柜硬拼了一记后被震退到了他的身边,样子颇为狼狈。见状,欧然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欧然小兄弟,借你的七星宝刀一用。”范昭搽去嘴角的血迹,一脸严峻的对欧然说道。
“还请范大哥不要伤害孙掌柜。”欧然听毕,便取出刀来交给范昭,担心的说道。
“小兄弟放心,孙掌柜是我师门长辈,万没有加害之意,只是要借此物制住他。”范昭刚一说完,便已欧然难以察觉的速度诡异的消失在他的面前,几个呼吸间,就出现在孙掌柜的身后,而孙掌柜却也已经察觉有人出现在自己身后,于是猛然回过头来用指剑凌厉的刺向范昭的胸前!而范昭却并未选择躲避,而是用左手握剑将指剑上撩,右手持刀迅速点向孙掌柜的肩头。乒的一声,剑刃相交的声音在急促的响了一声之后便戛然而止。场中的二人都停止了动作。仔细一看范昭的左手手臂被指剑划伤,鲜血顺着范昭的手滴落在地面。而孙掌柜的左肩头却插着欧然的七星宝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伤口居然并没有血涌出。后院里刚刚还是剑气逼人,此刻也恢复了平静。
“孙掌柜!”芍药见到他肩头插着一把刀,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拉着柳嫣儿的衣袖尖叫起来。而伴随着她的叫声,孙掌柜仿佛像是力竭了一般,双腿一软,倒在了后院之中。
“范大哥,你的伤······”
“皮外伤,不碍事。”听到欧然的担心,半跪在地上的范昭说着,然后拔下孙掌柜肩上的七星刀,还给欧然。
“那孙掌柜他······”欧然蹲下身子查看倒在一旁的孙掌柜,回过头来问道。
“他没事的,只是被七星宝刀暂时封闭了经脉而已。”只见兰芷在柳嫣儿和小墨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过来,对满脸不安的欧然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然目睹完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茫然的问道。
这时,一直躲在柳嫣儿身后的芍药跳了出来,拉着欧然的衣服,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刚刚兰芷姐姐正在房间里休息,我和黑衣服姐姐都在旁边陪着她。突然我们闻到了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飘进了房间。这时候兰芷姐姐说这香气很不寻常,不是草药的药香,让我去找你们过来。就在这时候,就······就······”芍药说着,渐渐地结巴起来,很明显刚刚的事情把她吓得不轻。
见到芍药说不先去,兰芷便将芍药一把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然后接着芍药刚刚的话说道:“孙掌柜不知何故突然闯进房间,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刺向了我,而我功力未复,全力抵抗之下却还是出现了伤势,还好她们俩帮我拖住了孙掌柜,要不是范大哥和柳姑娘及时赶到,恐怕我三人都会凶多吉少。”说完,兰芷一阵咳嗽,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
“原来是这样。”欧然点了点头,可接着又对这件事更加不解。为什么孙掌柜要袭击兰芷姑娘?范大哥说的“师叔”又是怎么回事?
“看来我们已经找到了这次尸怨之毒事件的幕后黑手了。”随着伤口被逼出一丝丝黑气,在一边打坐疗伤的范昭慢慢站起身来,看了看满院狼藉的样子,慢慢地说道。
听范昭这样说,柳嫣儿收起短剑,握着兰芷的手,一脸歉意的说道:“实在是对不起兰芷姑娘,是我的师叔出手打伤了你。”听到这些,兰芷无力的笑了笑,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你是说我们掌柜是你的师叔,还把兰芷姑娘给打伤了?”柳嫣儿刚说完,欧然这才明白过来,有些吃惊的问道。
“你刚刚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待会等我师叔醒过来,你自己去问他!”柳嫣儿瞪了欧然一眼,有些生气的说道。
范昭疗伤完毕,对一脸震惊的欧然说道:“孙掌柜的确是本门长辈,其中的变故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接着他巡视了一圈后院,转过身来对一脸凝重地兰芷说道:“这后院当中还有一丝所谓的香气,至于这香气是什么,我想兰芷姑娘应该是最清楚的吧。”而兰芷的眼睛却盯着后院墙头的一个小陶罐上,似乎并未听到范昭刚刚说的话。只见微风从墙外吹来,轻轻卷起院落中散落一地的草药,药香再次散开。与此同时,众人也猛然觉得刚刚的那种奇异的香气瞬间变得更加浓郁了。
“在那里!”兰芷用手指了指刚刚一直在观察的那个放在墙头之上的小陶罐,说道。于是,小墨纵身一跃便已窜身上墙,取下陶罐,递到了兰芷的手里。从她手中接过陶罐,兰芷用自己那修长纤细的手指伸入陶罐之内,取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瓷瓶,封住瓶口。叹了口气,说道:“尸怨祸人,异蛊灭心。”
听到兰芷口中说出这几个字,柳嫣儿的脸色微微一变。欧然和范昭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孙掌柜扶起靠在一边。范昭看了看昏迷过去的孙掌柜,神情复杂。
欧然并不明白兰芷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范昭。范昭与他对视了一眼,似乎明白了欧然心中所想,却并未回答,同样叹了口气,说道:“先将人扶进房间吧。”于是将孙掌柜安顿好,众人都聚在一起,范昭这才说道:“据在下所知,南疆巫族善于制毒用蛊。这毒中之最,便是这尸怨之毒。而更加诡异的蛊,外人却所知甚少。只有这句‘尸怨祸人,异蛊灭心’流传于世。我想这次师叔所中的,便是这‘异蛊’二字了。相传这蛊一旦释放成功,所中之人便是无药可救,却不知是否属实。我想,兰芷姑娘应当比在下更加清楚吧。”说完,不由叹了口气。
听完范昭的话,欧然和芍药都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孙掌柜。而芍药更是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转身将头埋进了兰芷的怀里。柳嫣儿神情暗淡,在一边默默无言。
见到芍药这般表情,兰芷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幽幽说道:“不敢,范大哥所言大致相仿。这‘异蛊’的确是我南疆巫族的秘术。不过‘异蛊’只是一个统称。而此次孙掌柜所中的,正是‘异蛊’中最为邪恶的‘乱心蛊’。据我所知道的,乱心蛊会在释放后改变人的心性,最后被施蛊之人完全控制,从而做出可怕的事情。中蛊之人却会因为一次次丧失心性后最终被恶蛊反噬,凄惨的死去。”兰芷说完,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从一旁取出刚刚得到的那个小瓷瓶,递给了范昭。范昭将瓷瓶拿在手里,取下瓶塞,一股异香再次弥漫整个房间,而昏睡在床上的孙掌柜,却在这异香出现后突然全身一颤,手脚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见此情景,范昭迅速封起瓷瓶,而柳嫣儿则迅速上前封住孙掌柜全身的另外几处大穴,孙掌柜这才安静下来。
“瓶中所盛,便是这乱心蛊的催动引。取三滴化水一碗给孙掌柜服下,可以让他暂时脱离蛊的控制。不过这也是扬汤止沸,饮鸩止渴的法子。”见范昭二人做完这一切,兰芷说道。
“难道这蛊真的是无药可救吗?”听完兰芷和范昭的一席话,欧然有些绝望的问道。虽然孙掌柜平时对他和芍药总是呼来喝去,但实际上对他们俩都很好。特别是芍药是他从小收养的弃婴,虽然欧然并不知道多少细节,但他感受得到孙掌柜对于芍药的关心和爱护。而现在他却因为中了蛊而命悬一线,自然是十分急切的盼望有人可以救孙掌柜一命。
记忆穿过时间长河飘然而至。欢笑或者悲伤,与你有一场多年后的约会
而在兰芷怀里偷偷流泪的芍药听到这样的话,也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哭起来。拉着兰芷的手边哭边说:“求兰芷姐姐一定要救孙掌柜的性命啊。”说着就要给兰芷跪下了。而兰芷也弯下身子,将已经哭成泪人的芍药扶了起来,说道:“放心好了,姐姐会尽力救他的。”欧然也走了过来,摸了摸芍药的小脑袋,安慰了几句。这时,只见兰芷从自己的发髻之上取下了一枚银簪,又向欧然借来文房四宝,随即休书一封,折好后和簪子一起递给了小墨。
“你去将这封信和我的簪子让灵鸟带回去,希望族中长老们会有办法解此邪蛊。”小墨接过东西,点了点头,然后走出房间,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枚精致无比的短小玉笛,玉笛之上刻着一只巨大的鸟。只听她吹起一段高亢的曲调,不一会,就看到不远处的天空飞来一只全身火红的鸟,循着笛声,停在了小墨的肩膀上。它的双腿上都轻轻系着一个手指粗细的的竹筒。见到灵鸟被召唤而来,小墨收起玉笛,将兰芷交给她的信卷起来塞进一个竹筒之中,又将银簪插入另一个竹筒,然后肩膀微微一动,灵鸟马上一飞冲天,迅速消失在天际。
原来,这灵鸟是南疆巫族驯化的一种奇鸟。常人只道飞鸽传信与鸿雁托书。却不知二者在这漫漫旅途中会招到多少危险。不用说有人会对它们进行拦截,就说天空之中一旦遇到鹰隼一类的鸟中王者,就会对传书的安全带来威胁。而灵鸟这种鸟原本就是鹰隼一类的鸟中王者,而且在经过南疆巫族多年的训化,早已学会了如何躲避人的陷阱。所以以它们传信,便没有了顾虑。
见灵鸟已经飞远了,小墨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回到了房中。
看到小墨回转,兰芷轻柔的拭去芍药的泪痕,温柔的说道:“刚刚姐姐已经让人去想办法了,放心,孙掌柜不会有事的。”听到兰芷这样说,芍药这才止住了啜泣。
就这样,在经历了后院的变故之后,药铺里的气氛很压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芍药留在了孙掌柜的房间里照顾他。小墨则在兰芷身边保护她的安全。欧然则回到了前面,继续做着药铺生意。虽然孙掌柜看不到自己现在如此勤快而没有趁机偷懒,但是欧然觉得自己似乎突然多了一份责任似的。这种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孙掌柜的事情还是因为今天第一次见到芍药哭的那么伤心。欧然轻轻地抚摸着藏在身上的那把七星宝刀,思绪早已神游太虚。
“像你这样做生意,有人来才怪呢。”突然,一个声音将欧然从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里给拉了回来。“原来是你啊!”看到柳嫣儿慵懒的依靠在门框上,欧然说道。
“怎么没去休息?”欧然想了想,笑着问道。
“这几天这间小药铺怕是平静不了了,我和大师兄会轮流看着这,揪出下蛊暗害师叔的人。”柳嫣儿偏过头,用手捋了一下额前的长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直到现在,欧然才有机会第一次一睹柳嫣儿的相貌。比起兰芷的青涩,柳嫣儿则显得成熟得多。她拥有着媲美兰芷的容貌,但眉宇间却显得英气逼人。吹弹可破的俏脸难得看到笑容,美眸流转间,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一袭蓝白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材。而此时配合慵懒的姿态,给人一种高冷难近的感觉。欧然看着她,不觉痴了。
“你往哪看!”察觉到欧然眼神有异,柳嫣儿愠怒,对他厉声喝到。
“呃······这个······你是说他们还会回来?”欧然发现自己的失态被柳嫣儿察觉,连忙转移话题的问道。
“哼!”柳嫣儿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去。
“他们当然会回来。”只见范昭从后面走了出来坐在了一旁的桌边,胸有成足的对欧然说道。
“哦,你们就这么确定吗?”欧然听范昭这样说,有些怀疑的问道。不过,范昭却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说呢?”欧然转念一想,孙掌柜被人所害,下的蛊却并不是要立即制他于死地,而是为了控制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按照这个想法,下蛊者就可能并不是要杀死孙掌柜,而是利用他。所以,在控制住孙掌柜后,他们就一定会回来。想到这些,欧然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见到欧然的这个表现,范昭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然后眼光转向了门外,半响,意味深长的说道:“上次传给你的心法你要认真修习。不过现在,你可以观摩一下这门心法的威力。”说完抬手就对门外一指,只见一道近乎透明的气流从他的指尖飞射而出,只听见嘭的一声,门外黑暗中传出一声闷响。接着就听到有人逃跑的声音。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欧然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待到听见有人逃跑的声音。欧然这才跑出门去,这才发现人早已逃走了。
“不用追了,已经走远了。”范昭站起身来,掸了掸刚刚运功激起的尘土,叫住了欧然。
见识到范昭以指为剑的功力,和后院当中孙掌柜的招数如出一辙,才知道自己练的那套心法如此了得,不禁满心欢喜。不过,他要练到范昭这个境界,却还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呢。
“刚才就是他们?”欧然问道。
“小角色而已,只是来探探虚实的。不过既然这前面有人来,那后院想必也会很热闹。”范昭笑着说道。
“你是说······”欧然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刀兵相交的清脆响声,一动而止,便没了动静。看起来和这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欧然正想着,就看到柳嫣儿来到前面,对范昭说:“大师兄,他们果然来了,可惜啊······”
“你没杀了他吧?”范昭见到柳嫣儿这个表情,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我哪有那么鲁莽嘛!”柳嫣儿收起她那柄短剑,看到范昭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语气有些娇憨的说道。欧然看到柳嫣儿这样的娇态,再想想她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心里不禁感到好笑。
“那就好。”见此情景,范昭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大师兄,师叔他刚刚醒了。”柳嫣儿恢复常态,对范昭说道。
“嗯,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范昭说着,看了一眼欧然。天色已晚,于是欧然便关了药铺的门,和范昭二人一起来到后院孙掌柜的房间之中。
推开门,只见芍药正趴在桌上,似乎刚才的巨响也没有惊醒到她。看来这几天这个小丫头是累坏了。而孙掌柜则坐起身来,斜靠在墙上,双手互叠成印,像是正在闭目运功。
“师叔,你还好吧。”范昭和柳嫣儿二人在一旁待了半响,见到孙掌柜睁开眼睛,这才出声问道。
“暂无大碍,你们来了,坐吧。”孙掌柜见二人在一旁站着,便用后指了指窗前的长凳,有些虚弱的说道。于是三人坐定。奇怪的是就此沉默了下来。
见此情景,欧然似乎觉得是因为自己在场,导致他们三人说话有些顾虑,于是边站起身了,将睡眼惺忪的芍药带出了房间,顺便拉上了门。
见到欧然转身离去,孙掌柜叹了口气,对范昭说道:“你是不是传了欧然本门的心法?”
听到孙掌柜打破沉默开口,范昭点了点头,说道:“不瞒师叔,欧然小兄弟因缘得到了七星宝刀并且成为了刀的主人,他必然要承担起属于他的那份责任。就如当年师父,师娘和师叔您一样。”
“这一番话,是你师父教你的吧?”孙掌柜未置可否,仰头看着屋顶,淡淡的说道。他的思绪,也随着这番话回到了多前的那个雨夜······
二十年前。
雨,下得很大。同样是在床榻之上,一个青年男子虚弱的靠在床上,一脸茫然的看着窗外的大雨。可又有谁知道,他的心里的那场更大的雨,而且,可能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了。
吱的一声,另一个青年男子推门进来,看着床上的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说道:“师弟,你觉得怎么样了?”
听到有人说话,靠在床上的男子木讷的转过头来,用一双通红的眼望着门前站立的男子,嘴角抽动着问道:“为什么不先救她?为什么不先救她?为什么······”
看到床上的男子如此反应,站在门口的男子无奈的背过身去,似乎是在掩饰什么。半响,才慢慢说道:“你二人同时被魔阵所伤,而我的功力却只能救一人,而弄影却执意让我去救你······”
“那你想过嫣儿吗?她还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我不在意当初弄影选择了你。但现在,我告诉你柳玄,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也不需要你救!”说着,靠在床上的男子就挣扎着爬了起来,推开了站在门口试图去扶他的男子,跌跌撞撞的,独自一人走近滂沱大雨中,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师叔。”柳嫣儿见孙掌柜陷入了沉思之中,便悠悠的叫了一声。孙掌柜这才从那段记忆里跳了出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柳嫣儿,让她觉得非常诧异。
“你和你娘······长得真像。”半响,孙掌柜这才收回注视的目光,微笑着对着柳嫣儿说道。
看到孙掌柜再次回过神来,范昭便轻轻地问道:“不知此次对师叔下手的人,是不是当年的那些故人?”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孙掌柜冷笑了一声,答道。“若不是没有宝剑护体,我是不会放过这些为非作歹的混蛋的!”孙掌柜说完,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床沿。
“师父他老人家吩咐我和师妹这次下山要探查那些故人的线索,不知师叔可知他们的下落呢。”范昭整理了一下思绪,再次问道。
“当日一场大战之后,便各自离去。他们的的下落,你师父都不清楚,我又怎会知道。”孙掌柜冷哼了一句,淡淡的说道。
熟悉的是过去,陌生的是未来
听完孙掌柜的话,范昭摇了摇头,并没有感到意外。心里想着,师叔的脾气还和当年一样。虽然自己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不到七岁的小孩了,但他还是用当年的口气和他说话,就连一旁的嫣儿都在捂嘴偷笑。范昭见状,也唯有无奈的摇了摇头。
“臭小子,躲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想听就进来!”孙掌柜突然对着掩上的门训斥了一句。而这时,欧然正躲在门外。原来,将芍药送回她的房间后,欧然就十分好奇孙掌柜和范昭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于是就悄悄地回到了门外,躲在一旁偷听。虽然房间里的各各都是高手,一早就已经发现了他,但却都没有点破,似乎是有意让他偷听。欧然自己当然也清楚这一节,见无人介意,也就乐得偷听了。而现在孙掌柜却突然让他进去,却让他感到了一丝迷惑。
“吱”的一声,虚掩的门被推开,欧然小心的走进房间。没等他开口,孙掌柜就问道:“七星刀在你身上?”欧然看了一眼范昭,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鼓励的意思,于是便从身上摸出被他仔细包裹好的刀,说道:“就是它了。”然后,将刀递到了孙掌柜的手里。孙掌柜接了过来,解开裹布,用手轻拭着有些斑斑点点的刀身,轻弹之下,刀身微微颤动,清扬的声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久久绕梁。做完这些,孙掌柜斜斜的看了一眼欧然,将刀还给了欧然,郑重地说道:“看来真的是你了,果真是天道运转,自有定数啊。也罢,小子,你跪下!”
欧然楞了一下,却并没有多问,又看了一眼范昭,这时他发现范昭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同于往常一般的随性和自由,而是一丝严肃和认真,和自己对视时微微点了点头。于是欧然随即便跪倒在孙掌柜的面前。而后者也在范昭的搀扶下从依靠的样子立起身来,正襟危坐在床沿之上。而柳嫣儿也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他。
“小子,既然你与七星宝刀有缘,那就当传本门的武功。不过你还不是本门弟子。而我从未收过弟子,这次就破例收下你。“孙掌柜想了一想,终于找回了当年的感觉,对跪在地上的欧然说道。
欧然听完孙掌柜这番话,心中一凛,却也顾不上思考其他问题了,于是便恭恭敬敬的向孙掌柜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直起身体,拱手准备称呼师父,然而还未叫出声来,就听见孙掌柜说道:“再磕两个,这是本门的规矩。”欧然无法,只得又伏下身去。而就当他刚刚行完拜师之礼,孙掌柜突然伸出右手,食指重重的点在了欧然的额头之上。随即,欧然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被卷灵强行打入心法时的痛苦感觉,不过这次的程度更深。欧然只觉得自己全身好像都在被火烘烤一样灼痛,而头更像是被人用鼓在耳边敲个不停一般胀痛。当然,他也渐渐发出了比上次更加痛苦的嚎叫。见此情景,范昭猛地一挥右手,就看到一股柔和的气流瞬间就将欧然周身三尺以内的空间给罩住了。从外面看,仿佛在欧然的四周出现了一圈朦朦胧胧的水雾,看不清里面的人。当然,他此时痛苦的叫声也丝毫传不到外面了。
如此大约持续了半柱香的功夫,孙掌柜这才慢慢的收回右手,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见到传功完毕,范昭手印一变,右手再次挥出,萦绕在欧然身边的气墙便消失不见。此时的欧然瘫坐在地上,全身大汗淋漓,像是刚刚从雨里捞出来的一样,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表情既兴奋有痛苦,让人看了觉得非常滑稽。
“师叔你也太心急了,居然一口气将本门所有的武功要诀全部注入这小子的体内。”见到事情完毕,柳嫣儿有些吃惊的说道。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师叔这样做想必有他的道理。只不过如此传功,很容易让小师弟练功走入岔路而走火入魔啊。”范昭扶起地上的欧然,有些担心的说道。
“如果他连这一关都过不了,以后也就别指望他了!”孙掌柜已经调息完毕,听完范昭二人的对话后淡淡的回了一句。
而此时的欧然只觉得全身脱力,头疼欲裂。范昭见此,便提醒欧然迅速运用上次传给他的心法运气调神。欧然一听,随即闭目收敛心神,默运心法。渐渐地,觉得全身的不适渐渐消失。而脑海中被强行打入的东西也从刚刚的一团浆糊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刚刚师叔将本门的武功要旨全数传入你体内,不过你现在功力太浅,一时间也无法领会。需要加紧修习内功心法,千万不可辜负师叔的一片苦心,知道吗,小师弟。”见到欧然慢慢的恢复过来,范昭也将悬着的心放下了,轻轻地对欧然说道。
“小师弟?”欧然似乎还是不太清醒,对这个突然而至的称呼有些茫然。
“我当初便说过,你我虽无师徒缘分,却有其他机缘,现在你明白了是什么机缘了吧。”见到欧然木然的眼神,范昭笑道。这时,欧然才明白过来,对着范昭拱手道:“多谢师兄!”接着又向正在闭目养神的孙掌柜伏拜道:“多谢师父!”
“好了好了,既然完事了都就出去吧。小子,你记住了,你只有在和旁人动手时我才是你师父,其他时候我还是你掌柜。还有你们两个也一样!”孙掌柜指了指范昭和柳嫣儿,接着说道:“都出去吧,明天还要做生意呢!”见到欧然如此,孙掌柜不耐烦的挥着手,打发众人出去了。
就这样,众人被孙掌柜给撵出了房间。欧然一脸怅然,低着头若有所失。看来自己这回是真的就要去仗剑天涯了。虽然这是自己一直向往的日子,但是当它真的即将到来的时候,欧然的心头却突然涌起了一丝恐惧。于是看着洛阳的天空,繁星璀璨。黑暗的夜空被明亮的星星点缀的无比灿烂。而在这片黑暗之下,星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是不是也如这看到的一般美好呢?从前的欧然并不知道,而现在,欧然却开始有了一丝明悟。
“想什么呢?”范昭拍了拍欧然的肩膀,微笑着问道。
“呃······没什么,大师兄。”欧然收起飞翔于星空的思绪,有些不安的回答道。
“他一定在想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位师父吧。以前是自己的掌柜,现在又成了自己的师父,哈哈哈······”没等说完,柳嫣儿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对了,我以后可就是你师姐了,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小心我打你!”柳嫣儿笑完,故作老气的对欧然说道。
“好了,别再取笑他了。”范昭见状,对柳嫣儿说道。接着,又对一脸无奈的欧然说道:“小师弟,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有很多问题。但你要记住,有些问题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因为那些东西现在只会干扰你,多想无益。既然选择了仗剑天下,就要对得起自己的选择。现在,你最要紧的事就是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只有这样,才能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你明白我的话吗?”
欧然认真的听完范昭对自己说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时,欧然突然想了自己在拜师前药铺发生的被人监视的事,于是问道:“对了大师兄,那些监视我们的人被你和师姐教训了一下难道就没有下文了?”
见到欧然突然询问这个问题,范昭倒是没有觉得意外,而柳嫣儿却故作神秘的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小师弟。”而欧然听她这么说,心里好笑,便回道:“我哪里小了,师姐你还不见得比我大呢,要不要我称呼您一声‘小师姐’呢。”柳嫣儿一听欧然居然在取笑她,顿时杏眼圆睁,嗔怒着就要动手,却被范昭给拦了下来。的确,要是柳嫣儿现在动手教训欧然,那后者铁定要乖乖挨打。而欧然也知道厉害,连忙陪笑着向柳嫣儿求饶。几声师姐一叫,柳嫣儿这才心满意足的一抬秀眉,抿着嘴笑起来。
见到欧然和柳嫣儿这两个师弟师妹的胡闹,范昭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对欧然说道:“这件事明天自会有分晓,现在多说无益。时候也不早了,都快去休息,既然他们已经来过了,今晚便不用值夜了。”说完,就催促欧然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还没等欧然他们三人醒过来,孙掌柜就将欧然他们的房间门拍烂了,催促他们三人起来去开门做生意。而芍药则因为留在了兰芷的房间里而逃过一劫。不过她们三人自然也是被吵醒了。但孙掌柜却没有说让她们去帮忙干活之类的话,不过即使这样,小墨还是略显不满的的芍药说道:“你看看你们掌柜哪像是中了蛊,我看他现在比谁都有精神!”而芍药却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用和她那小女孩气质极其不协调的口气说道:“这才是孙掌柜原来的样子,就像他没中蛊的时候一样。”让小墨瞬间笑的肚子疼。
而兰芷今天的情况也好了不少,昨天夜里孙掌柜亲自上门道歉并送来了一小瓶疗伤药,兰芷用过后起了效果。不过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也只有暂时留在药铺里慢慢恢复了。而这里也不缺药材。正好有助于她的复原。而且芍药似乎十分喜欢兰芷,一直粘着她,而她也不知为什么十分喜欢芍药。所以自然不会在意孙掌柜的表现了。
而就在欧然似乎又找回了以前的感觉时,药铺里走进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背后背着一柄用布包裹起来的东西,应该是剑,对他冷冷的说道:“那家伙在这里吗?”欧然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两只眼角描着诡异黑色纹路的人在向他询问。欧然顿时感觉周身一股戾气侵体,不觉戒备起来。
剑有两面,一面伤人,一面伤己
此人好强的戾气!欧然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此人样貌颇为俊朗,不过脸上却显出阵阵寒意,只觉得一股十分压抑的感觉正源源不断的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可是让欧然有些意外的是此人的眼神却是异常灵动,完全看不出戾气。而且欧然也注意到,这个人似乎也在观察自己,犀利的眼神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客官您找谁?”欧然见状,也不暇细思,便陪笑着问道。
这个奇怪的男子并未答话,收回了摄人的目光,转身走向了后院。而这时,芍药恰巧从后面走出来,差点撞个满怀。可正当二人要撞上的时候,芍药只觉得眼前一闪,自己后面就多了一个人了。连欧然也没有看清他是如何躲开芍药的。芍药很奇怪为什么药铺里来了这么一个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进人家后院。还不及询问,就见欧然从药柜前快步走来,对芍药说道:“去外面看着点。”她还没开口,欧然就已经去追刚刚那个怪人了。
其是欧然也并不清楚他的身份。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这间小小的药铺里早已经被各路神仙光顾过。而且欧然也不怕这个怪人来到店里大闹一番。毕竟后院可是有好几个高手。想到这些,欧然追进后院,其实就是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果然,当欧然追到后院时,发现那个怪人正在和柳嫣儿说话,看柳嫣儿的样子好像还挺开心。
“三师兄,有结果了吗?那些黑衣人在哪里落脚?”柳嫣儿有些急迫的问道。
“昨天的那些人只是一些小角色。对了,那家伙呢?”怪人淡淡地回了一句。
“大师兄被师叔给叫去了,不知道做什么。”柳嫣儿一脸不满的说道。
“什么师叔?”怪人有些诧异的问道。
“就是······哎,他们回来了。”柳嫣儿招呼了一下,便跑向刚从后门回来的范昭二人。
“胜邪?”未等范昭开口,孙掌柜看着后院多出来的这个年轻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听到这两个字,那个怪人眼神一动,却并未说话。一股戾气便扑面涌向孙掌柜他们。这时,眼睛微微眯起的孙掌柜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对迎面而来的戾气丝毫不动,却满含深情地望着陌生年轻人背上那用布包裹的东西,不,那把剑。
戾气袭来,范昭无奈的叹了口气,柳嫣儿却早已经闪到一旁,和欧然并排而立,只有孙掌柜面不改色的盯着那把被紧紧包裹的剑。右手那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突然,陌生年轻人只觉得背上包裹完好的剑蠢蠢欲动的不安起来,顿时心下大骇。“嗡”的一声,只见布片飞散背上长剑一声长鸣,竟然自行出鞘飞向不远处的孙掌柜。而见到飞剑来袭的孙掌柜并没有闪躲的意思。而是缓缓抬起右手,竟直握住飞剑的剑柄。
这一切,却是看的欧然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下来。而在一旁的柳嫣儿见到欧然如此失态,便不耐烦的用自己的短剑剑鞘狠狠的扎了一下这个已经看傻眼的家伙。
“这个人是谁啊?”终于回过神来的欧然转过头来,询问旁边的柳嫣儿道。
“他呢,就是我的三师兄了,也就是你的三师兄了,怎么样,很俊吧。”柳嫣儿做出一副花痴样,对欧然说道。欧然却装作没听见似得,并没有理会,害的她颇为不爽的别过脸去。
“老伙计,好久不见了!”孙掌柜左手持剑,右手掐剑诀拭过剑刃,剑身微颤,发出金石之声。见此,他有些感慨的说道。
“师弟,这位就是在你之前执掌名剑胜邪的孙师叔。”范昭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就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紧张。的确,刚刚的动静实在是有点大了,以至于还在静养的兰芷又一次被惊扰而出。这一切,都让范昭和欧然有些过意不去。
“这个人是谁啊,怎么看着挺俊俏的却一股子阴冷之气呢?”见识到刚刚的架势,小墨凑上兰芷的耳朵,小声的问道,似乎对这位突然出现的陌生帅哥有了兴趣。
“此人便是现任执掌越王五剑之一——胜邪剑的独孤邪,相传此人俊朗不凡却又冷漠无情。今日一见,的确当得上‘俊朗’二字。”听到小墨神神秘秘的向她请教,便也悄悄地回答道。说完这些,兰芷又不禁瞟了一眼面前这个侧对自己的男人,突然觉得心没来由的快速跳动了两下,随即就发觉自己的脸很烫。从小到大,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二小姐,你怎么啦,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身上又疼了?”小墨看着满脸红晕的兰芷,有些惊慌的叫到。不过兰芷却并未回答,连忙将目光从独孤邪的身上移开,还嗔怒小墨大呼小叫不成样子。然而这一切,独孤邪虽然看在眼里,却并未在意,只略微向兰芷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目光一直聚焦在自己的配剑——胜邪剑之上。而此刻,这把剑却在别人手中。
而就在自己要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范昭突然向自己宣布这个手握自己宝剑人的身份,竟然就是自己的师叔,而且巧合的是他也曾经执掌过胜邪剑。于是刚刚阴沉着的脸稍稍舒展,对着孙掌柜打了拱,也不下拜,称呼了一声“师叔”。便不说话了。
见到独孤邪这样的动作,欧然不禁有些气愤。毕竟是自己的师父,虽然这老家伙有点抗拒师徒关系,而且自己正式拜师才一天的时间。此刻竟然觉得这老头有点不受人待见,心里自然有点异样的感觉。而这时,欧然发现兰芷已经被小墨扶进房间里去了,似乎也有点不满这家伙的自大。
“不错,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修为和定力,倒也没有辱没这把剑的名头,接剑!”刚说完“剑”字,只见胜邪剑便如一道流光一般飞向独孤邪,比之刚刚飞向孙掌柜的力道和速度不知大了多少倍。看来,孙掌柜是想考量一下这小子的斤两了。而显然,范昭对这一切是了如指掌的,脸上还保持着那一惯的微笑模样。相比之下,柳嫣儿的定力就差了一些了,见到此情景,修眉一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觉得师叔的做法有些不妥。而欧然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让柳嫣儿看了直翻白眼,欧然也不去理会。
但是,出乎欧然的预料,独孤邪狼狈不堪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只见胜邪剑快速飞来的一瞬,独孤邪便将上身向前一倾,气势汹汹的飞剑呼啸着归入他背上的剑鞘之内,而巨大的力道也让他原地转了两圈,这才站定。面无表情的对着孙掌柜又是一个抱拳,道:“多谢师叔。”
“不错,你很不错。”做完这些,孙掌柜对着独孤邪点了点头,这才背负双手,优哉游哉的离开了。只剩下欧然那呆滞的目光凝固在空气里。
“三师弟,事情进展如何?”范昭见师叔的见面礼尘埃落定,颇为无奈的问道。
“那些人只是些外围成员而已,供人驱使罢了。我跟着他们到了城东的一处破庙里,等我进去之后,所有人都被杀死灭口了,手法相当干净利落。看来,是哪些故人无疑了。”独孤邪扶了扶背上歪斜的剑鞘,用不慌不忙而又风轻云淡的语气说道,似乎是早就知道会是如此结果一般。
而柳嫣儿则是拉起一旁还在发呆的欧然,飞奔到了两位师兄的面前。正处在震惊之中的欧然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右手被一只纤细柔软的小手拉起来,全身为这触感一震,然后大脑一片空白的他就被拉到了独孤邪面前。
“三师兄,这个是师叔刚收下的小师弟,叫欧然。”柳嫣儿似乎很兴奋,火急火燎的将欧然介绍给独孤邪认识。
欧然却显然对这样的认识方式不太适应,在柳嫣儿向独孤邪介绍完自己后就唯唯诺诺的和独孤邪打了招呼,明显是对方刚刚霸气侧漏的表现震住了他了。不过独孤邪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用俊朗脸庞之上的那副深邃无比的眼睛紧紧盯着欧然。欧然只感到无边的凉意似乎从自己的丹田流往身,十分的不适。不得已便运用上次在卷灵中学到的调息之法暗暗运气,将体内出现的那一股凉意全部驱逐回丹田之内,这才觉得身上的压抑之感稍减。而当欧然正准备用孙老头传他的方法化去丹田内凉意的时候,他突然觉得那个无源而发的凉意刹那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三师兄——独孤邪已经收回了那奇怪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是在试探我。”看着刚刚这阵仗,欧然就是再傻,也明白了三师兄独孤邪对自己的用意了。“有点意思,我师父刚刚试探了一下你的斤两,你掉过头来就试探他徒弟的深浅,还真是有孙老头的风范呢,怪不得他对你是刚刚那个态度。”欧然心里一阵胡思乱想,眼珠子骨碌直转,样子颇为滑稽。
“又在动歪脑筋了是不是?”发现欧然这个样子,还牵着他手的柳嫣儿看出了一些端倪,瞬间将牵着他的手甩开,顺势飞起一脚,踢在了欧然的屁股上。因为欧然上次出现这个表情的时候,就是这小子对自己上下打量一脸色相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不过这次,还真的是冤枉他了。
只见欧然“啊”的一声惨叫,接着被柳嫣儿一通乱打。
“你······干嘛·······?”欧然边躲边问。
“干嘛?师兄在这你就敢动歪脑筋,以后还得了!”柳嫣儿蹙眉嘟嘴的边追边道,样子十分可爱,欧然一见,不觉痴了。
“你还敢看!”见到欧然变本加厉不知收敛,柳嫣儿愈发恼火,正当她决定加大惩戒力度的时候,范昭无奈的叫停了他们两个。一番苦口婆心之下柳嫣儿总算作罢,欧然却是有口难开。见此,连一直默默无言的独孤邪也颇为无奈的摇着头。不过瞬间又恢复了他冷傲的面容,因为,有些事情到了要开始做的时候了。
真正的守护,往往需要离开的勇气
这天晚上关了铺子,欧然被孙掌柜,这个他新认的师父唤进了他的房中。
“臭小子,你明天跟他们几个一块走吧。”欧然一进门,孙掌柜便漫不经心的说道。
“啊,要走,谁说要走啊。”欧然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对他的话感到诧异。难不成这个师父就这么想尽快摆脱自己?
“月黑风高,胜邪独行。既然隐藏在黑暗里的剑都已经出现了,那就是时候去下一个地方了。”孙掌柜并没有直接回答欧然,而是颇有意味的喃喃道。唯独留下一头雾水的欧然和满屋的寂静。说完这些,欧然便被孙掌柜轰出了房间。而当欧然打算回去休息的时候,却遇到了范昭。
“明天和我还有嫣儿一起去找上次坠地的陨铁。”范昭见到欧然从孙掌柜房间出来,便已知晓师叔已经交代了眼前这个小师弟要和自己一起出发这件事了。于是就顺便把出发后的任务也一并向欧然做了交代。而这时,欧然才明白“一起走”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师兄,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欧然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用颤抖的口气问道,范昭见状,暗自好笑,却也不好当面拆穿他此刻内心的小九九。
“怎么,你不愿意?”范昭故意挤兑了一句。
“太好了,终于可以仗剑······执刀江湖了!”欧然到底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叫嚷了出来。只是想到还没有属于自己的配剑,只有一把刀,这才改口。
“大师兄,我们非得带上这个家······小师弟吗?”见到欧然此刻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柳嫣儿一脸的不高兴,走过来对范昭说道。似乎对这次要带上欧然十分的不满意。
“我说小师姐,师弟我正好缺少历练,到时候还望小师姐多多教导啊。”欧然完全无视柳嫣儿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一脸坏笑的说道,而且还故意把“小师姐”的“小”字的声调抬得特别高,摆明就是故意在说柳嫣儿年纪小。
“你!”柳嫣儿瞪着欧然,看口气似乎要准备来场教训欧然的大戏了,不过这次范昭有了经验,立刻阻止了她,让后院里本来一触即发的鸡飞狗跳消弭于无形。
“都说你是师姐了,还这么欺负师弟啊。”范昭装的一本正经的样子,对忿忿不平的柳嫣儿说道,欧然在一旁背过脸去,偷偷捂着嘴。
“大师兄你看他还在笑!我······”
“师姐我不敢了······”
······
不过,闹剧还是结束了。倒不是因为这二人突然想起了和解,而是因为,关于孙掌柜身上的乱心蛊,有了消息。
就在刚刚,兰芷姑娘得到了灵鸟来自南疆关于乱心蛊的消息。所以兰芷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连忙吩咐小墨去唤大家来一起观看这个重要的消息。
“只要找到魅音便可解此恶蛊。敢问这‘魅音’是何物?”范昭看着这传书,皱了皱眉问道,显然他并不明白这个词到底代表什么含义。
“相传这‘魅音’并不是一样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可以和自然万物对话,和万物心灵相通的人。这在我族中一直是个传说,这个人可以直接和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说话,并且借用或者汲取他们的力量为己所用。”回答完范昭的问题,兰芷环顾了一眼四周,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孙掌柜身上。
“既然是一个人,那我们把他找到不就行了吗?兰芷姐姐,你知道这个人在哪里对吧。”半响过后,芍药怯怯的问道。
“我族之中现在并无此人,所谓‘魅音’,也仅仅是个传说罢了。”兰芷回答完,眼神有些黯淡。她知道,这个回答会让大家觉得很失望。
“那我们要如何找到这个人为师父解蛊呢?”欧然见到气氛有些压抑,便开口问道。
“这个人可以和任何动物讲话,而不会受到他们的袭击和反抗,更可以驾驭他们,为己所用,这便是我目前知道的了。至于他是谁,在哪里,茫茫人海,大千世界,恕我无能为力了。”眼睛看着背过身无动于衷的孙掌柜,兰芷叹了口气道。
“我还有多长时间?”终于,孙掌柜在听完兰芷姑娘的话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有上次那瓶催动引,一年半载当无大碍。但我之前就已经说过,此乃是饮鸩止渴之法。待到这瓶催动引用完,恶蛊发作,便是有魅音也无法救治了。”兰芷想了一想,还是将真实情况说了出来。
“哦。”孙掌柜听完,简单的回了一句,便再也不说话了。
“那么我们要是一旦找到了魅音,应该怎么去解师叔所中的恶蛊呢?”柳嫣儿见大家都很悲观,便问了一个还算是积极的问题。
“到时候魅音便可魅音唤蛊之法将孙前辈体内的乱心蛊虫从身体里唤出。而蛊虫离开生人之体,也只有魅音才能将它们尽数杀死。”兰芷顿了顿,说道。
听到兰芷说完,一众人总算是有了解蛊之法,虽然现在看起来希望十分的渺茫,但也算是有了收获。而兰芷在接到这封解蛊方法书信的同时,也收到了自己父亲的传书,让她在解决了半尸人事件之后返回南疆。于是,她和小墨也要和范昭一行人一起离开孙记药铺了。而上次陨铁坠地之处正在洛阳以南,所以一行人会有好长一段同路的时间。这也算是可以相互照料一段日子了吧。而唯一不太高兴的便是芍药这个小丫头了。自从兰芷她们来到药铺里以来,她便是十分亲近兰芷。这下可好,欧然要走了,兰芷也要走了,药铺里就剩下自己和孙掌柜两个人。这倒是让一向活泼好动喜欢热闹的芍药有些郁闷。不过欧然却也没有把她也一起带上的想法,毕竟山高水长,而且这次在洛阳城中就已经是危机四伏,步步杀机了,更何况是去到了外面。而欧然自己都没办法很好的保护自己,就更别提其他的了。所以虽然芍药流露出要和他一起出门的想法,却被他果断拒绝了。
我能保护好自己吗?我能和几位师兄师姐一起行动而不拖累他们吗?欧然心中此刻涌起了这些问题。这一夜,欧然无眠。
第二天,收拾好行装,欧然和范昭还有兰芷便一同离开了洛阳,向南方而去。而此刻在南方的一座深山之中,一处四季弥漫着瘴气的山谷里。
“主人,属下等无能,没能找到前些日子坠落大地的陨铁下落,甘愿受罚!”只见山谷中一块巨石之上站立着一个人,一副芒鞋僧袍打扮,却并未剃度,显得有些诡异异常,只见他负手而立,并没有理会脚下跪着的一行黑衣人,而是自顾自的看着远方,似乎是想看到不属于这深山幽谷的一方天地。
“主人!”见到巨石之上的人丝毫没有反应,底下为首跪着的黑衣人又呼喊了一声。想将这人从思绪里拉回来。这时,突然从他眼眺的方向飞来一只响箭,划破了山谷里原本死气沉沉的压抑气氛。而怪人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诡异笑容,“啪”的一声,伸出右手接住了飞驰而来的响箭。而靠近箭头的箭杆之上,绑缚着一卷布帛。只见那人解下布帛,缓缓展开,一双看起来毫无生气却又诡异之极的眼睛迅速在布帛上扫过,嘴角再次流露出一丝笑意。
“不必了,这次你们遇到的人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能回来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了,这段日子就在这谷中待着吧。”怪人一边说,一边将布帛缓缓地合上,突然猛地向上一扔,失去控制的布帛便在空中自行燃烧起来。等到落地,布帛已经是一堆灰烬了。做完这些,怪人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俯看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众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说道:“都起来吧。”
一阵声响,先前一直跪着的众人都站了起来,于是书生挥挥手,黑衣人便都消失在山谷的瘴气薄雾之中,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敢问主人这次的对手是谁,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实力?”刚刚领头的黑衣人不知何时站上了巨石,来到怪人的面前问道。
“越王五剑,已来其三,看来还真是有点意外啊。”怪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的自言自语。领头的黑衣人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主人说的是湛卢、胜邪、纯钧、鱼肠和巨阙?难怪会有如此的实力。”黑衣人道,似乎还记得在洛阳城中和他们的那次遭遇,心有余悸似的。
“既然他们也要去找陨铁,那就让他们去好了。”怪人沉吟了片刻,说道。然后转身一旁的黑衣人头目吩咐着什么······
“好了,你我便在此作别吧。”兰芷向范昭等人一抱拳,有些遗憾的说道。
“后会有期!”范昭、欧然还有柳嫣儿也一抱拳,朗声说到。于是两路人马便分道扬镳,各奔前程去了。
“大师兄,为何三师兄不与我等同行呢?”欧然见到兰芷和小墨离开,便故作神秘的问道。
“小师弟,将我们所有的人都放在了明处,那么让谁去对付躲在暗处的对手呢?”范昭嘴角一翘,微笑着反问道。
“月黑风高,胜邪独行。这就是三师兄的做事风格了。”柳嫣儿在一边插了一句,似乎很得意的样子。
“月黑风高,胜邪独行······”欧然嘴里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这才明白了三师兄的用意。不过,他却又有了一个问题,于是,他问道:“既然三师兄做事有此习惯,那二位师兄师姐有什么听起来很帅的名头吗?”
听到欧然如此问,范昭笑而不语,柳嫣儿的表情却显得不太自然。见状,欧然仿佛了解到了什么,转过眼神,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越王五剑,你们终究还是出现了。不知这一次,到底鹿死谁手······”山谷之中,怪人喃喃道。瘴气之中,越发的阴冷起来。而他的身形,也在浓浓的瘴气里渐渐模糊,直到完全消失。
无论野火的毁灭有多么彻底,总能发现劫后余生的小草在春天绽放光芒
洛阳的繁华,让身处其中的人早已习惯了她的喧嚣和光彩。但对于偌大的一个大唐帝国来说,既然有繁华,那么与之相对的,破败与没落也并非完全消失。战乱一次又一次的蹂躏大地,无论对错,玉石俱焚。这一路行来,欧然感慨。
“大师兄,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把属于我自己的剑?”欧然不止一次的向范昭问道,显然,他渴望力量,因为有了力量,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自己在乎的东西,比如说,这一刻的宁静与祥和。
地上的篝火还在哔哔啵啵的燃烧着,火苗印在范昭有些踌躇的脸上,看上去十分的真实。他不紧不慢的将手边的树枝一根一根的扔进火堆之中,却并未像前几次一样对欧然的问题一笑而过,亦或是只言片语。只见他转过头来,对欧然道:“你自己的剑当然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不过,不久之后或许你就会得到一把属于你的剑了。”
“你是说,我们找到陨铁之后吗?”欧然把玩着手中的七星刀,有些兴奋。
“不错,这次坠入地面的陨铁正是铸造一把好剑的稀世材料,一旦得到,自然有机会得到一把好剑。”柳嫣儿拨弄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头发,淡淡说道,不过看的出来,她对此显得并不关心。
“小师弟,这次寻找陨铁之所以选择带上你,除了师叔他想要历练你之外,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和你手上的那把七星宝刀有关。”范昭向篝火里面扔完了树枝,望着无垠的星空,有些严肃的说道。
“是这样,难道这七星刀还有什么非凡的故事吗?”欧然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刀,眉头稍稍一皱,想必他并不知道这把刀更多的故事了。范昭见状,便从欧然手中接过了七星刀,略作思忖,便向欧然和柳嫣儿二人讲起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故事。而这故事的开头,还得从这七星刀的来历说起······
在千年前的战国时代,诸侯割据,不服周天子号令,天下动荡。而连绵不绝的战乱却是一个让各类武器突飞猛进的捷径。在当时的诸国之内,越国著名铸剑大师欧冶子以精湛的铸剑之术而名动天下,各国皆以得到他铸造的宝剑为荣。而范昭与柳嫣儿手中的湛卢、鱼肠二剑,包括独孤邪的胜邪,皆为当年欧冶子所铸。相传当年赤堇之山一日忽然出现了异象,山体崩塌,人们从山里采出了锡石。山下的若耶溪也突然干涸,在河的底部出现了铜矿。一段日子里,连绵不绝的雨将弥漫在空气里的尘土尽皆冲刷干净,雷声伴着一阵阵大风,将巨大剑炉里的碳火吹的恰到好处。在此天时、地利、人和的绝好机缘之下,欧冶乃上体天心,将自己登峰造极的铸剑之术发挥到了极致,经历了数不清日子的千锤百炼,终于铸造出了五把旷世名剑:湛卢、胜邪、鱼肠、纯钧、巨阙。
听完范昭的讲述,柳嫣儿倒是没觉得什么稀奇。她身配名剑鱼肠,这样的传说自小便已经听说,此番也只是陪着欧然这个刚刚入门的小师弟重温一段旧事罢了。而欧然却是第一次听到如此传说,自然是无法抗拒的,听完范昭的话,越发对他二人的剑感到羡慕和崇拜。然而,他突然发现这个故事里并没有自己手中这把七星宝刀什么事,于是问道:“那这位欧冶子大师和我手里的七星刀莫不是有什么关联?”
“和这把刀有关联的不是欧冶子,而是他的女儿,莫邪!”柳嫣儿听到欧然的问题,见范昭还把玩着刀,思绪沉浸在刚刚的故事里,便接着范昭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天降神物必定会异象丛生的关系吧。和前些日子一样,同样是在千年之前的一天夜里,一颗流星划破天际,落在了吴越之地的一座山脉当中,熊熊的大火将方圆百里的山川河流全部烧成一片赤红。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时天谴降临而战战兢兢的时候,吴国著名的铸剑师干将和他的爱妻莫邪却没有相信这时天谴,而是一次馈赠。虽然火烧百里,却也将原本早已失去生命的枯木败草变为了肥沃的新土壤。于是二人决定去流星坠落的地方一探究竟。在历经了艰辛之后,二人在一个巨大的落坑中找到了这颗流星的碎片。虽然此刻它黑黢黢的毫不起眼,但他们两个人敏锐的感觉到,能够抵御如此可怕的高温而不化为灰烬的碎片,定然不是凡品。于是夫妻二人将这块星辰碎片带到了家中,投入了铸剑池之内。经过了漫长时间的熔炼,黑色的碎片终于融化,被干将和莫邪二人合铸成了两把宝剑,便是干将剑与莫邪剑了。而就在两把剑铸造完毕之时,二人却发现剑炉之内还有一小块残余的材料没有用到,但就这剩下的部分是无法再去打造一柄新的宝剑了。于是二人便退而求其次,将剩下的部分铸造成了一柄匕首大小的短刀。因流星坠落时正值七星连珠,而刀铸成后刀身之上也现七颗星辰的亮影,便唤作七星刀了。
“原来如此······”欧然听完了范昭和柳嫣儿二人的亲口述说,这才明白自己手里这把刀的传奇身世。也明白了一把旷世名剑的诞生是多么的不易。单单看铸剑所用的材料,已经是让绝大数人瞠目结舌了。而这次,正好又出现了千年之前的情景。天际流火叩响大地,陨铁再次现身人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看到欧然的脸上一丝兴奋之情划过,范昭似乎就知道了欧然内心深处的想法了,于是将刀还给了欧然,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师弟,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的确,这次陨铁现世,你确有机会得到一把绝世名剑,但你可千万不要以为一把宝剑的诞生单单依靠铸剑的材料就可以了。”这一番话,如同浇在欧然兴奋激动一把火之上的一盆冰冷刺骨的水一般,让欧然原本澎湃汹涌的内心彻底安静下来。的确,先不要说材料还未找到。就算是找到了,自己能不能顺利抢到手中呢。从这些日子里药铺发生的事情来看,觊觎这天外飞石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退一步说,即便自己最后真的力压群雄取得陨铁,那么问题来了,该去找谁为自己铸剑呢?这才是他应该现在就开始考虑的问题。
当看到欧然此刻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之时,范昭明白,自己刚刚的一番话欧然已经铭记在心里并且开始思考解决之道了。这样的举动让他十分的欣喜。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他相信欧然必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虽然他目前并没有办法解决这些麻烦,但是却也并不知道这同样是一个考验。一个范昭为他设置的考验,不过显然,他对后者的表现是颇为满意的。
“第一个和第二个问题,应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至于第三个,答案就是你自己!”范昭由欧然此刻表现而出的状态,知道了他的三个疑惑,便出声回答道。
“大师兄的意思是······我自己铸剑?”显然这个答案出乎欧然的预料。
“说的不错,就是你自己。”范昭再次用很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小师弟知道本门除了剑术和内功之外,还有什么擅长的吗?”范昭故意装作神秘的样子向欧然问道。
欧然见问,却愣在了原地,脑海之中快速的翻阅着当日师父打入其中的典籍,却一时无法回答范昭的问题,显得很尴尬的样子。
“真是蠢材。”一旁的柳嫣儿见欧然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即好气又好笑的骂了一句。随手折断身边的几根枯树枝,一根一根的向篝火中央扔去,黯淡下来的火便逐渐的亮堂起来。
“当然是铸剑之术啦!”范昭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对啊!该死的,我早该想到的!”欧然一拍脑袋,十分懊恼的说道。又引来柳嫣儿的一阵嘲笑。
“本门的武功分为剑术,内功和铸剑三部分。三者之间相互依托促进,缺一不可。以剑术锤炼内力,以铸剑体悟心法,以内力上体天心。剑术可分为人、地、天、圣四个大的阶段,而内功则由后天、先天、通玄、入道四个层次逐次递进。这两大部分的四个阶段和层次之内又会化作九重。而每提高一重,便要花去成倍的努力,更不用去说提高一个修为阶段或者层次了。修习本门武功,剑术与内功应当并重,倘若剑术修为较高而忽视内功,亦或是内功境界较高而疏于剑术,轻则临敌对阵之时不能持久或是功力提升遇到瓶颈难以突破,重则走火入魔,功力大损故不必说,甚至永远止步于某一个修为阶段。而这铸剑之术却是调和这两大部分绝妙的良助,因为无相应境界和层次的剑术和内力,便无法铸造出可当大用的剑。剑术精而内功疏则会使铸造的剑脆硬而无韧性,反之内功深而剑术浅则使铸造的剑柔而无锋。最为重要的是通过铸剑便可领悟属于自己的剑术与心法,从而达到自己的极限。”
范昭一口气向欧然介绍了师门武功的修习之法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却不免诽谤起那位还在洛阳城里开药铺的师叔,同时也是欧然这个小师弟的师父的孙老头身上。原本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孙老头教给欧然才是。哪知道这老头在欧然拜师的那天晚上只是一股脑的将本门的武学典籍一干记录直接打入自己徒弟的体内便万事不管,根本就没有一个当人家师父该有的态度。虽然欧然似乎并不介意,不过这一路上,恐怕还得范昭在这个小师弟的身上多花些心思才行。
说完了这些,三人围坐的篝火也已经燃烧大半,每人手边的枯枝烂叶也是所剩无几。于是乎三人将剩下的干材一股脑全部投进了火堆之中,便一个个倚树而卧,在眼前即将慢慢熄灭篝火的注视下,各自入梦。
夜色清冽,但不要忘记那彻人的寒冷,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冰冻你的心
明月升腾,皎洁的月光不仅弥漫夜空,也照亮了大地。月明星稀,驱散了深夜当中人心之中的一丝对于黑暗的敬畏。但是,这对需要夜幕作为掩护的人来说,却算不上好日子。月光轻轻地洒向树梢,斑驳的月影婆娑,阵阵人影在这斑斑点点的光亮里闪动。匆匆而来,而又匆匆而去。而在这片树荫的另一头,那片最为高大的树荫之下,潜藏着一双黑暗的眼睛。对于喜欢夜幕的人来说,这种黑暗,不是掩护,而是意味着:死亡。
当阵阵人影终于逃脱月光的沐浴,来到这片黑暗之中时,却没有人注意到那双黑暗的眼睛。这也许就是讽刺吧,黑夜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狰狞的注视着将其视为掩护的一群夜行之人。
“那三个家伙已经到了芒砀山下的林子里了,我们的人看到那边的篝火已经暗了,差不多可以动手了。记住,一旦抢下那小子手里的刀就立刻撤退,不要纠缠!”众人之中一个首领般的人低声吩咐道。
“那一男一女的点子太硬,我们这些人恐怕还不够人家一个指头戳的。”听完首领的吩咐,一人小声说道,似乎对这次行动颇有疑虑。
“上次在洛阳的失手让上面很不高兴,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居然一无所获。这次即使是死在这里,也比回去受罪要强。不用说了,待会听我的号令!”首领稍稍提高了声调,似乎有些无奈。说完这些,又是一阵阵黑影闪动,黑暗的树荫之下再度陷入了死寂之中,黑暗的眼睛也暂时消失不见。
山下树林,欧然倚着树干而卧,早已入眠。而梦里的他正身处一个巨大的铸剑炉之中,周围都是一片赤红之色。可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却丝毫感觉不到铸剑炉中迸发的可怕热量,有的却是一股股彻入骨髓的冷。寒意从看似炙热无比的火苗里向欧然扩散而来,慢慢侵蚀着他慌乱的意识……
突然,一声剑鸣将他从这种游离的状态里给惊醒过来。一睁眼,借着篝火堆微弱的火光,却发现范昭与柳嫣儿早已站起身来,而那声欧然在梦中听到的剑鸣之声,却正是范昭手中的湛卢剑蠢蠢欲动撞击剑鞘所发。而此时,欧然也察觉到一股令人背后感到一阵凉意的感觉从身后的林子里弥散而来。
这是……杀气!欧然内心一凛。看来他们此行途中的第一个麻烦终于到了。
“师弟,凝神看剑!”突然之间,欧然听到范昭的一句话,紧接着便是一阵剑刃与其他兵器相交的碰撞之声,在微亮中闪出点点火花。欧然只觉得自己周身一圈都是这些声音和火花。却看不到范昭和袭击之人交手的哪怕是一招半式,这让欧然十分焦虑。大师兄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他是想让自己在这次观战中领悟剑法,而此刻的他却基本上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耳边的声响和兵刃相交之时的火花。
“怎么样小然师弟,看出什么了没有?”一旁将短剑怀抱在手的柳嫣儿似乎明白了欧然的困境,出声问道。
“他们……太快了,这里有这么暗,我……”欧然并不想承认自己几乎什么都没看到,特别是在这个师姐柳嫣儿的面前。
“你记着,不要被眼前的声音和黑暗所束缚,将注意力集中到你的其他感觉上,默运心法,调整呼吸,用心去感受身边气流的变化。”柳嫣儿似乎并没有发现欧然心里的想法,一反常态的用十分正经的语气说道。
听完柳嫣儿的提醒,欧然似乎就明白了各种奥妙,于是立刻默运内功心法,细细留意着声音和火花位置的变化,以及触及周身的剑气强弱。闭上眼睛,一幅栩栩如生的剑法招式图谱便逐渐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细看之下,连执剑之人也慢慢消失,只剩下一柄柄活动着的剑。或轻灵飘逸,或古朴滞拙,或诡异奇巧,或惊险卓绝。顿时,欧然喜不自胜。见此情景,柳嫣儿那俏丽的面容也略微动容的浮现一抹浅笑,只不过,却是无人欣赏罢了。
同样发现欧然此刻变化的自然还有范昭。原本五剑之首的他,实力自是非同凡响,不过现在却和一群不懂得如何隐藏杀气的喽啰拼斗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要知道真正的高手在出手时会将自己周身的杀气完全的隐藏起来。显然他是为了让欧然能够更快的习成上乘剑术而为之。否者以他的实力,恐怕在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出现的那一刻就被他尽数解决了。
果然,在发现欧然进入到以心观剑的阶段之后,范昭终于放开了实力,黑暗之中湛卢剑剑光大作,片刻之间,周围便安静了下来。这时,欧然睁开了眼睛,就只看到在微亮的东方,范昭将湛卢剑慢慢收回剑鞘的淡定自若,以及一干在地上或死或伤黑衣人的呻吟嚎叫。
“为何要袭击我们?”范昭将剑归鞘之后,对着一干在地上打滚的黑衣人淡淡的问道。不过他的眼神却并没有看出有丝毫疑问的意思,倒像是一阵阵嘲笑。
“我们……啊!”一个黑衣人刚欲回答,却突然一声惨叫,便在地上剧烈的抽搐起来,只片刻,就气绝身亡。
“还有敌人!”柳嫣儿反手便拔出短剑,向着林中一处黑暗飞身此去,只听到“当”的一声,林中之人一声娇哼便已消失踪影,而柳嫣儿也被这巨大的冲击震得倒飞出林子,落地后依然无法控制力道,鱼肠剑脱手插在地上,自己也身体后仰。而就在她即将倒地的那一刻,一双手突然出现,一只手猛然托住了她那即将着地的纤细腰肢,另一只手则是轻柔的拥起她那略显瘦削的肩膀。而柳嫣儿的身体也是自然投进了那人的怀抱里。当柳嫣儿定眼一看,居然是欧然将自己搂在了怀里。
就是这么巧合,就是这么暧昧。在欧然和柳嫣儿二人的对视之中持续着。突然,地上受伤的黑衣人接二连三的发出惨叫,这才让二人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顿时十分尴尬。柳嫣儿脸一红,挣脱了欧然的怀抱,翻身收回鱼肠剑。而欧然只觉得一阵香风飘过,柳嫣儿就已经从自己的怀抱里消失不见了。
而范昭这时见到的却是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杀人灭口。正当他打算出手对付偷袭之人时,只听到林中同样是一声剑刃相碰的巨响,惊起了仍在安睡之中的栖鸟。而这短暂的声响却并未持久,只一下,便已结束。在范昭的注视下,只见之前与三人分头行动的独孤邪满身戾气的走出林子。而随着他的接近,他周身的戾气却诡异的徐徐变淡,消失的戾气全部没入到他手的名剑胜邪之中。
原来这戾气是从胜邪剑里散发出来的,难怪三师兄的眼睛如此淡然,丝毫没有暴戾狂躁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冷静异常的体验。的确,剑比人恶。如果执剑之人没有足够的冷静甚至是冷漠,就必然会被手中的凶剑完全控制,从而沦为一个只会杀戮的魔鬼。
“看来三师兄和这把胜邪剑还真的是绝配啊!”见到如此场景,欧然心中想道。而就在独孤邪停下脚步的时候,所有的戾气恰好全部消失,胜邪剑在吸入所有戾气之后显愈发诡异却又毫不起眼。让欧然不由得称奇。
“三师兄你没事吧!”柳嫣儿一见独孤邪,便立刻凑上去热情的打着招呼。像是极为高兴。而一旁的欧然看着却觉得心里略有不爽,却也不得不上前问好。而独孤邪显然并没有发现或者是发现了也不会去在意这二位师弟师妹的想法。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怎么看?”范昭并未多言,而是蹲下身子看着这满地被人灭口的黑衣人,一脸的愁眉不展。见独孤邪现身,便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越王八剑,也只有却邪,才能引动胜邪发出如此强大的戾气了。”独孤邪看着手中的名剑胜邪,同样是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
“小师妹,你刚刚没有受伤吧?”范昭见欧然和柳嫣儿也上前查看,便开口问道,眼神里透出一丝戏谑,显然是在暗示刚刚二人那十分暧昧的动作。
“还好,我没受伤,刚刚那第一次偷袭的家伙是谁,我差点吃了亏呢。”还没等欧然回答,柳嫣儿俏脸一红,连忙岔开话题,只是显得更加的不自然了。看到柳嫣儿如此娇媚可人的样子,欧然心里这些天以来被她“欺压”的怨气,总算是消了大半,再想起刚刚二人那暧昧的眼神,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得意。
“连小师妹你都没法占到便宜,而且一击得手便扬长而去,恐怕也只有她了。”范昭望着第一个被灭口的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月行之剑,转魄!”独孤邪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不错,这转魄是越王八剑中唯一由女子执掌的名剑,和嫣儿你倒是一对天生的对手。”范昭接过独孤邪的话头,笑着说道。
听着两位师兄的述说,柳嫣儿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鱼肠剑,陷入到了深深的思忖中,像是在考虑下次在遇到同样的对手该如何处置一般。
“这月行之剑,只有在满月之日,月光大盛之时威力最大。其他时候虽然同样不容小觑,但月圆之夜下的转魄显然是谁都不想遭遇的对手。小师妹能在她最强大的时候与之交手而不落下风,不知是她言过其实还是有意留手呢?”范昭看见柳嫣儿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好笑道。
“肯定是她言过其实!”柳嫣儿杏眼圆睁,一脸不满意的对着范昭说道。明显是对大师兄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为感到不满。
而此刻的欧然却有些担心起来。虽然目前身边有三位师兄师姐的保护,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旦自己落单,再碰上晚上遇到的这两个高手,自己几乎没有自保的可能。他抚摸着怀里藏着的七星刀,不由得暗自踌躇。
当你明白执剑为何之时,你将无比强大
“刚刚我对付那帮人用的招数你看清楚了吗?”看到欧然一脸忧虑的样子,范昭指着地上被灭口的一干人问道。似乎很在意欧然是不是看清了刚刚他的招数。
然而欧然却并未回答大师兄的问题,而是迅速盘膝而坐,闭起眼睛,似乎像是入定一般。见到欧然这样的动作,范昭先是一愣,接着有些惊讶的看了柳嫣儿一眼,问道:“这些,是你刚刚教给他的?”
柳嫣儿一听,也看了看此时盘膝坐于地上的欧然,摇了摇头,说道:“他刚刚在那边抱怨说什么动作太快看不清楚,我就让他不要单纯的用眼睛去看,要学着自己去感觉喽。看不出来这小子悟性这么高,居然趁此进入‘剑眼’。我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师叔会收他做唯一的弟子了。”说完,看着欧然的眼神之中似乎多了一丝欣赏和羡慕。要知道她自己当年跟在师父身后学艺的时候就是因为记不全剑招而没少受罚。虽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偷懒贪玩不愿意学,但是她自己也知道,即便自己真的全力以赴的去练剑,恐怕也无法想欧然一样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可以进入到剑眼。
范昭此刻已然明了,看来自己这个小师弟还真是天赋过人啊。
所谓“剑眼”,是剑术修习过程之中的一种奇异状态,说起来有些类似佛家所说的入定。剑术修习之人往往在冥想状态下便有机缘进入到剑眼之内,便可一窥繁复诡谲招式之下的根本和源头,从而对剑术本身会有更高层次的体会。不过这种状态一般人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进入剑眼时一般是有高人从旁协助或者自身修为极高方可成功进入,类似欧然这类剑术初学之人却是非常罕见的机缘了。
而欧然现在却没有任何精力去关心师兄师姐的赞叹或是羡慕,刚刚的以心观剑的过程之中,欧然已然看清了各种剑招在范昭手里是如何运用的。然而,就在即将有更进一步的领悟的关键时刻突然异军突起,两大高手先后现身,打断了欧然以心观剑的动作。但是一经过范昭的突然提点,欧然再次闭眼之时,却发现方才还在自己脑海里清晰可见的各式剑招竟然在片刻间就消失不见。“难道我全部忘记了?”欧然内心深处这样问自己。就在他有些慌乱的时候,只觉得脑海深处的某个地方突然发出光亮,紧接着就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间,深处隐约浮现一个人的背影,随着欧然不自觉的靠近,越来越清晰。只见他头里握着一把不知名的剑,剑尖向天,如同一尊雕塑一般挺立在欧然的记忆里。
此刻的欧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经意之间进入到来了剑眼之中。
正当他打算去接近这座如雕像一般静止的背影的时候,突然间,阴沉沉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直接就击中了高高在上的剑尖。而令欧然万分震惊的是,那座雕像般的背影却并没有粉身碎骨,而是肩头稍稍一动,剑尖一抖,便将这势不可挡的闪电尽数吸入剑中!接着他的全身终于开始动了起来,全身关节如同炮竹般哔哔啵啵的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最后,执剑的背影亮出了像是一招起手式的样子。欧然细看之下,突然就记起了这招就是不久之前范昭对付那群黑衣人所用的那套剑法,那套自己刚刚还以为已经忘记的剑法。
然后,执剑背影开始了如狂风暴雨般的剑法演练,欧然只觉得虽然背影的每一招都快如闪电,但是自己却都可以完整无误的记忆下来。则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练习,直看的欧然两眼放光。终于,背影演练完毕,反手握剑靠于后背,慢慢转过身来。欧然这才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风雷剑诀,本门入门剑法,而且是入门剑法之中可持续修习剑法时间最长的一种。需要配合本门独门内功方可发挥威力,且此剑法对于内功修为最低在于后天一重,内功修为越高,威力越大。待到内功修为极高之时,可凭借此剑术令自身剑术修为达到天剑一重境界。”在欧然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这个执剑在手的“欧然”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完“自己”的讲述,欧然发现自己似乎正好达到了修习这门剑法的最低要求:内功修为后天一重,剑术境界也是入门。而“自己”在讲述完成之后便徐徐消失,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于是,欧然又将此剑法重新回忆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开始打量此刻自己所处的环境。欧然这才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自己好像被困在这片空间出不去了。这真是个哭笑不得的结论,自己居然被困于自己的记忆里,这倒是让欧然十分郁闷。正当他考虑如何从这样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时,只觉得自己体内莫名的出现了一股内力,猛然间使得自己的内功修为突破至后天二重。而在内功修为提升的那个瞬间,自己突然身躯一震,便已发现自己盘膝坐在地上,身处那片树林之中。而地上的点点篝火此刻也已经完全熄灭,正在冒着点点青烟。而自己后面则盘膝坐着大师兄范昭,一脸笑意的看着刚刚睁开眼睛的自己。
“第一次进入剑眼,感觉如何?”范昭有些疲惫的看了一眼欧然,问道。
“刚刚是大师兄你···这就是剑眼?”欧然这才发觉自己体内莫名出现的那股内力是范昭传给自己的,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刚刚大师兄发觉你情形有异,出现了走火入魔的前兆。顿时明白你是无意之间进入到剑眼,凭你目前那微不足道的功力根本无法自己出来。所以大师兄便强行将你的内功修为提高一重,不然你刚才就危险了。”柳嫣儿见状,对欧然说道。
“原来是这样,多谢大师兄了!”欧然这才明白自己现在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全是因为大师兄范昭的全力照看,否者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于是恭恭敬敬的一抱拳,对范昭道谢。见此,范昭却无所谓似的摆了摆手,说道:“这点内力十天之内便可复原,小师弟不必挂怀。不知道你这次意外进入剑眼的收获如何?”看来范昭还是比较关心欧然在剑眼里到底有了多少进步。
“不知方才大师兄所用的剑法是否名叫‘风雷剑诀’?”欧然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一想,反问了一句。
“哈哈,好!看来我那份内力倒是没有白费。”范昭一听欧然如此询问,便已知晓他已经将本门入门剑法习得。于是递过自己的配件湛卢,说道:“让我看看!”欧然一愣,微微一笑,顺势便拔出大师兄的配剑湛卢。反手持剑贴于手臂之上,细细查看这把名剑。这湛卢剑剑柄为典型的战国风格,古朴凝重,剑身前窄后宽,中间圆滑过渡,厚重敦实。坚韧略暗却又寒光毕现,不过感觉不到丝毫杀气。欧然轻抚之下,便觉一股舍我其谁的王者之气。不由赞叹:“好剑!”
范昭见欧然赞叹自己的配剑,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而是以右手食指中指为剑,以内力发出剑气,凝成无形气剑,便如同当日在洛阳药铺之中孙掌柜所用的那样,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独孤邪眉头不经意的微微一动,似乎有些意外范昭居然可以在内力受损的情况下聚气为剑。而柳嫣儿这又也期待的看着场内,似乎很期待范昭与欧然二人的这一次切磋较量。
“得罪了,大师兄。”欧然一声断喝,便已手持名剑湛卢出手了,瞬间便以长剑进击到范昭的身前一尺之处。
“速度还可以!”见到来势汹汹的欧然,范昭眼神里闪现出一丝意外,但并不慌张。只见他双脚微微一错,随即以双脚脚后跟为轴心迅速侧身,便轻松避过了欧然手中的长剑,并且在转身的一瞬右手反转指尖向上,用气剑封住了欧然长剑一横扫过自己的后招。欧然见状,连忙回身企图攻击范昭身后,然而还未抽身,便被范昭的气剑顺势向上一撩,欧然只觉得剑身之上传来自己无法驾驭的巨大力道,一个拿捏不住,长剑便已脱手飞出。而几乎在同一时刻,欧然觉得自己的喉咙被范昭的无形气剑所制住。而脱手的湛卢剑也被范昭另一只手接住。于是,二人的切磋便正式结束了。虽然欧然之前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当范昭的气剑指向自己的喉咙之时,他还是觉得有了一丝沮丧的感觉涌上心头。
察觉到欧然一脸失落的表情,范昭收回了气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内功修为后天二重,剑术却已经有人剑四重境界了。不错,很不错。”范昭一边说着,一边抛出湛卢剑,只见湛卢剑不偏不倚径直飞一直立于地面的剑鞘之内。
“三师兄,你又要走了?”柳嫣儿并没有注意范昭安慰欧然的那些话,而是对着独孤邪离去的背影喊道,虽然她知道这是三师兄一贯的做事风格。
欧然看着独孤邪离去的背影,也有些不解的望了一眼范昭,范昭只是笑了笑,并未出声。于是三人收拾了一番,便离开了这片天已经大亮的是非之地。
“对了小师弟,你以后进入剑眼时一定要小心,如果功力不足贸然进入是会出岔子的。而且内功修为在不同阶段,进入相应剑眼所需的功力也是不同的。当然危险和收获也会相应提升。”范昭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提醒道。
“早知道如此的危险,我才不会冒冒失失的进去呢。还让大师兄耗费内力助我脱困。”欧然记下范昭的提醒,用有些后怕的语气叹道,同时心中也暗自庆幸。
“想要获得力量哪有不冒险的,像你这样胆小可不行。你若不快点提升功力,以后我和大师兄也会有保护不到你的时候。”身后的柳嫣儿听欧然如此说,便有些教训的意思说道。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天已大亮,驱散了黑夜里那令人感到不安的深邃和寂静。在欧然三人身后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静静的矗立在一座小小的山头之上。迎着朝阳微露的晨曦和芒砀山中徐徐的微风,注视着欧然三人逐渐远去的方向。
“你怎么样?”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剑,一把扶着旁边的那个女子,关切的问道。而她正是刚刚和柳嫣儿交手的人——转魄。明媚的朝阳,照在她的脸上,显出一片苍白,嘴角还留着点点血迹,看起来,天明之前的那场拼斗,她付出的代价显然更大。只见她用手遮挡着这朝阳的直射,微微偏过头去。似乎并不喜欢暴露在温暖的阳光下。
“小伤而已,你我还是尽快返回东都向真刚大人禀报状况!”说完,便迅速的从男子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一脸正色。不用说,这个男子便是越王八剑中的另一位——却邪。他稍显犹豫的眼神无奈的看着从自己怀抱挣扎而出的转魄,微微低下了头。于是,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这山林之中。
洛阳,皇宫之内,夜已渐深。
此刻,这深宫大殿之内,悄无声息,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生怕出现一丝意外。而地上却是一片狼藉,洒满了奏章,看起来像是被人扔在地上一般。高台之上,正坐着一个女人,慵懒的倚着靠枕,正在用力的按动着自己的太阳穴。她便是此刻大唐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武则天。这段日子的忙碌不堪,严重的透支了她的精力,以至于方才一怒之下将所有的奏章全部扔了出去。原来,自从她废李显而改立李旦为帝之后,朝堂内外便一直有各种不同的声音。可是又有谁知道和理解她的难处呢?从几年前的扬州徐敬业叛乱,再到现在各地李姓藩王的蠢蠢欲动,都让她感到十分头疼。而这时,只见一个女官急急忙忙的进入殿中,望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奏章,便轻轻地跪在了高台之下。
“什么事?”武则天瞥见来人,头也不抬,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启禀天后,礼部尚书武承嗣大人有要事求见!”女官小心翼翼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武则天这才打起了一点精神,让內侍拨弄了一下案前的蜡烛,挥了挥手道。于是,高台之下的女官连忙向殿外的人挥了挥手,这时,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封奏章,一脸严肃的走上前来。来到高台之下便恭敬的跪在地上,拜道:“微臣武承嗣,有要事启奏天后!”说完,便将手中的奏章递给了身旁垂手侍立的女官。女官双手接过奏章,一路小心地走上台阶,恭恭敬敬的交到了武则天的手中。武则天好奇的打开一看,眼前一亮。原来这奏章正是司天监的奏报:近日荧惑守心,且有陨星坠于东南,恐天下多事······
武则天看到这里,立马合上了奏章。心中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侍立之人全部出去,只留下了武承嗣一人在殿内。
“承嗣,你看过奏章了?”见到众人已经全部回避,武则天似笑非笑的问道。
“禀天后,微臣看过了。”武承嗣小心地回答道。此刻,他也正在担心因为天后临朝而带来的诸多动荡。而现在的这个天象就像是给天下所有的人发出了一个信号一般。也许所有的矛头都会全部指向天后,到时候武氏一脉恐怕只有······
“昔日秦之将亡,荧惑守心,陨石坠于东郡。此番这等天象再现,只怕大唐江山不稳。”台上的天后望着武承嗣,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完,微笑着望着后者,而这时,武承嗣才算是有些明白了天后的用意。连忙退出大殿,匆忙而去。而大殿之内,只留下正在一个人重新细读司天监奏章的武则天。
而在另一间宫殿之中,大唐帝国的第五位皇帝李旦,此刻正在窗前望着这漫天星斗,心中暗自叹息着。繁星似水,流淌过横亘天际的漫漫银河,而自己,虽然身为九五之尊,此刻却如同一个囚犯一般幽居深宫。不过,他从来不敢在别人面前袒露哪怕一丝一毫的怨念。因为他知道,向前走一步,便是一道万丈深渊。
“陛下,这会子您怎么还在这窗前吹风?”此刻,正挺着大肚子的窦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艰难的走了过来,关心的询问道。如今的窦妃已经临盆在即,却还在深夜之中陪伴独自凭风眺望的皇帝陛下,真可谓情深意切。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李旦这才意识到时间,见到爱妃如此关心自己,连忙解下身上系着的披风,披在了窦妃的身上。然后扶着她慢慢回到寝宫之内不提。
而正当李旦独自回到自己的寝殿打算早些睡下的时候,却不料,门外一行人提着灯笼,来到了他的寝宫门前。
“陛下安寝了吗?”门外传来了李旦熟悉的声音,他略显慌张的令內侍打开了门,来人正是天后的“内舍人”——上官婉儿。只见后者一脸微笑着给李旦欠身道:“奴婢婉儿拜见陛下!”李旦连忙将她扶起,这时,上官婉儿眼神扫了一眼李旦身后的几个內侍,后者瞬间便已经明白,打发众人退出了房间。
“婉儿有何要事要深夜来见我?”李旦在她的面前并不自称“朕”,看起来对她十分信任和放心。
上官婉儿这才收敛了方才那迷人的微笑,将怀中的一张写着几行字的素纸拿了出来,一言不发的递给了一脸疑惑的李旦。李旦接了过来,细看之下,便大惊失色。
“这该如何是好?”李旦神色慌张,显然是十分的害怕。而那张纸上写的东西,正是上官婉儿在整理武则天批阅的奏章时无意中发现的,于是暗中抄录下来,连夜让李旦这个皇帝知晓此事。
看着此刻李旦有些慌张的神色,上官婉儿也是一脸的同情。眼前的这个人自从代替他的哥哥李显登上帝位以来,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天后虽然是他的生母,不过在面对家国大事的时候,却不能显出早已生疏的母子之情。或许是自己早年家族的不幸经历让上官婉儿比之常人更加理解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吧。所以,她虽然被天后所器重,但仍然暗中帮助李旦这个被关在深宫之中的悲情帝王。
“陛下不必惊慌。”上官婉儿抿了抿殷桃般的鲜红嘴唇,一双睿智的眼睛在此刻摇曳不定的灯火前闪烁了几下,乌黑的头发盘成一个精美的发髻,在这昏暗的烛火下不可逼视。而李旦望着这个年轻而又美丽的脸庞,原本慌乱不安的情绪也渐渐的平复下来。这时,上官婉儿眼睛一亮,已经计上心头,于是凑近到李旦的耳边,丹唇轻启,吐气如兰······
第二天,洛阳皇宫之内的朝会之上。
“启奏天后、陛下,司天监于昨夜察觉到天现‘荧惑守心’天象。加之不久前陨星坠于东南,只怕会有灾祸降临。”只见司天监监正走出朝班,拿起笏板说道。而坐于皇帝位上的李旦早已得知消息,并且有上官婉儿昨夜的出谋划策,所以并未感到紧张。这倒是让垂帘听政的天后颇感意外,而感到意外的,还有现在正站立于朝堂之上的礼部尚书武承嗣。
“启奏天后、陛下,此荧惑守心天象乃是大乱之兆。一旦出现便意味着主上有失徳之处以至于上天震怒。故请陛下详知!”而在说“陛下”这个字眼的时候,武承嗣却奇怪的漏掉了“天后”二字,看起来,昨夜上官婉儿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此刻正在帘后的天后武则天则是一脸的平静,看着正坐在自己眼前的李旦,心中暗自想着什么,一言不发。而这时,听完武承嗣的话后,朝堂之上噤若寒蝉,半响居然没有一人说话。就在这时,坐在皇帝位置上的李旦开口说道:“朕初继大统,无奈却引得四海翻腾,朝局动荡。以致不久前扬州徐敬业叛乱,生灵涂炭,皆朕之过也。朕决定于今日下罪己诏一份传视天下,盼能平息动荡,安定宇内。”说完,对着帘后的天后武则天一个深深的一拱手,便在她的注视下离开皇帝位站起身来,令内史草诏。这一切,看的满朝大臣目瞪口呆,连武承嗣也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于是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而这时,帘后的天后武则天才发话道:“皇帝深明天意,着实令本宫欣慰。”说完,便摆驾离开了朝会。
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内,天后若无其事的坐在案前,对一旁的上官婉儿说道:“婉儿,是你向旦儿通风报信的吧。”话音刚落,上官婉儿便跪倒在地,连忙说道:“婉儿自作主张,还望天后恕罪。”说完,也不慌乱求饶,一脸平静的看着武则天,二人相对无言。终于,天后先掌不住笑了出来,说道:“婉儿呐,本宫的心思真是一点也瞒不过你啊。”说完,连忙让她起身,二人便在这宫内继续商谈要事。而另一边,武承嗣显然对于今天的结果并不是太满意。
“好一个以退为进!”回到尚书府内的武承嗣这才明白过来朝堂之上李旦此举的深意,有些懊悔的说道。而这时,越王八剑中的真刚早已在大厅之内等候多时。
“那块陨星找得如何?”见真刚还是同往常一般蒙着面来见自己,武承嗣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尚书大人放心,已经有眉目了。”真刚沙哑而又苍老的声音响彻大厅,让人听了十分的不舒服。
武承嗣正要继续问些什么,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天后宣他即刻入宫的消息。于是他便暂时搁下心中的疑问,快步随着前来传达消息的太监匆匆忙忙的赶到宫内去见武则天。二人相见之后,又照例屏退众人,继续策划着下一步的行动。而显然,今日朝堂之上的表现原本就在武则天的掌控之中,所有的人都没有看出端倪,除了上官婉儿这个贴身的“内舍人”之外。
知音难觅,不仅是人的悲哀,亦是剑的无奈
而朝堂之上发生的一切,现在却与欧然一伙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不过他们很快都会去关注同一样东西——天降陨星。所以,此刻正在前往寻找陨星路上的欧然等人,真正的危机这才刚刚开始。朝堂之外,江湖之远,芒砀山的山林之中。欧然一行人对这一切似乎还懵然不知。
在听到柳嫣儿半调侃半教训的话后,欧然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把柳嫣儿给逗得暴跳如雷,而是微微一笑,说道:“还望师姐以后多多指点。”
“啊···这···”柳嫣儿哑然,似乎对欧然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一时之间居然无言以对起来。显然对欧然的这一手新玩法很不适应。
“嘿嘿,这你可就要失望了,嫣儿她到现在也就进过一次剑眼而已。”范昭见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古怪,于是向欧然抛出了一个关于柳嫣儿的猛料。
“大师兄你···”柳嫣儿细眉一挑,嗔怒的白了范昭一眼,对他在欧然面前抖落自己的事情表示非常不满。欧然却对剑眼有了更深的认识。因为在他看来,柳嫣儿这个小师姐虽然天赋可能比不上自己,但也绝非泛泛。由此便可一窥进入剑眼的难度之大,或许,机缘真的很重要吧。
就这样,三人一路来到了芒砀山深处。一路之上欧然不时地向范昭请教关于自己刚刚学习的风雷剑诀,一边又和柳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开着玩笑。不知不觉的,天色却又黯淡下来,三人还在山中。看来这一晚三人又要在这林中过夜了。
“大师兄,你说我手里的这把七星刀除了它不凡的来历之外,到底和我们这次寻找陨铁有什么联系呢?”欧然又将七星刀从怀里掏出来,抚摸着那金黄色的刀身,说道。的确,这把刀除了也是陨铁所造,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除了上次在药铺里自己吸收药力解除了封印之外,至今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之处。
“难道你真的以为千年前坠落地面的陨星是完整的?”正在打坐恢复功力的范昭并没有睁开眼睛,意味深长的回答道。
“难道······”欧然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段模糊的记忆······原来,当年坠落地面的陨铁其实是一大一小两块。小块嵌于大块之内,干将莫邪细查之下,发现小块陨星是完整一块,而大块却像是被外力撞击后裂开两份之中的一半。当时他二人便推测在那无垠的夜空深处,依然有着另一块陨星,不知何时会再次坠入地面,而干将莫邪夫妇便在那陨铁坠落的地方结庐而居,满心等待另一半陨星的降世,可最终他二人也没有等到另一半神物的降世···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范昭已经从打坐的状态里恢复过来,看到欧然一脸释然的表情,说道。
“七星刀千年之后吸收药力恢复锋芒,所以定然是那另一半陨星降世的征兆。果然,不久之后,陨星坠地。”范昭顿了一顿,对着已经明白一二的欧然说道。而欧然此刻也是仅仅知道这把刀和两次陨星坠地都有莫大关联而已。至于这把刀究竟应该如何起到作用,非但是欧然,恐怕连范昭也并不了解。也许等到三人见到那块不久前坠地的陨星才能知晓吧。
收起七星刀,欧然也并没有再去思索关于七星刀其他的问题。毕竟范昭也是所知不详。于是欧然也学着刚刚范昭的样子开始打坐练功。从上次二人的切磋结果来看,此刻的欧然虽然在入门不就之后就因机缘巧合在剑眼之内使得剑术修为达到人剑四重,内功层次也在范昭的帮助之下达到后天二重,不可谓不是进展神速。但是这点实力,显然还上不得台面。于是欧然不得不抓紧时间努力提升实力。
而就在欧然入定不久,却隐隐觉得自己周围出现了一种很奇异的声响。仿佛寒冬之中的北风夹杂雪花的声音,又像是长箭破空发出的尖锐响声。顿时欧然只觉得周身躁动不安,一边身体好似置于炉火之上灼热异常,而另一边身体却如同掉入了冰窟窿一般寒冷难当。就在自己感到痛苦难当之时,只觉得两只纤细的手指猛地点中了自己的左右太阳穴之上,随后又快速点中自己耳后的几处穴位。顿时,那阵似有似无的奇怪声响便渐渐远去,而自己那感受完全不同的两侧身体也慢慢恢复正常的知觉。欧然连忙收回内力汇入丹田之内,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是柳嫣儿封住自己的听力,同时强行将欧然从修状态中唤醒。如此做法虽然有些危险,但是欧然却相信这位小师姐不会无缘无故如此行事。所以在睁眼的同时,连忙向柳嫣儿致谢。而柳嫣儿此刻的脸上却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自从认识她以来,欧然从来就没见过她脸上出现这样严肃而又认真的表情。和平常的对自己的冷艳高傲或者蹙眉呵斥完全不同,欧然竟然突然觉得这个小师姐竟然会如此动人。于是自己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咕噜乱转起来。
“刚刚大师兄感觉到了一股非常之强的剑灵出没,看你刚刚的样子也应该是受到了影响,别胡闹了,快起来戒备!”柳嫣儿此刻竟然毫不理会欧然那近似于挑衅的眼神,而是严肃的对欧然说道。后者一听,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却有些疑惑的念叨一个词:剑灵。
所谓剑灵,其实可以看作是几乎每一把传世名剑独有的灵气。如果一把剑没有剑灵,那它充其量只是一柄凡铁罢了。拥有剑灵的剑几乎都是名剑,而剑灵可以使名剑能够同执剑之人进行交流,而一旦剑灵入体,则手中的剑就可以视为身体的一部分,其灵活程度,对敌时的反应速度,甚至连同剑本身都会得到巨大的提高。或者有事时直接与剑灵合一,不过难度太大。而有些时候一些名剑也会失去剑灵成为凡铁,游离而出的剑灵四处飘荡,散发出强大的剑气,因为无意识所以比较危险,它会等待再次融入一些稀世材料铸成的剑中。而失去剑灵的凡铁本事必定不凡,如果可以得到高人将自己的剑意注入剑中,便可重新得回剑灵,再次成为名剑。不过此时的名剑,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一把了。
听完柳嫣儿大概的介绍,欧然明白了今晚他们遇到的情况。看来是遇到了游离在外的强大剑灵了。刚刚那些奇怪的声响必定是它弄出来的。欧然站起身来,看到大师兄欧然正手握湛卢全神戒备,似乎对这剑灵颇为忌惮。而欧然也觉得身边突然一股股寒气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地上的一些草木和枯枝烂叶的表面居然慢慢的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霜!
“你们各自小心,这剑灵异常强大,似乎已经可以凝成实质剑身。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随时会攻击我们三人!”范昭也发现了四周的变化,有些凝重地说道。
欧然细细的感知着周围的动静。虽然这三人当中他的实力是最弱的,可要是比起对这次所谓剑灵的感知力,欧然自诩不会亚于二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刚刚欧然在修炼时便已察觉事有蹊跷,范昭是在发现他的异常或才能勉强注意到剑灵的出没。要不是刚开始的时候欧然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剑灵,恐怕他会是第一个提醒两位师兄师姐有剑灵出现的小师弟了。
就在三人都在提防剑灵现身攻击的时候,欧然突然觉得自己后背一凉,于是猛然回头,直觉一道白光射进自己的眼睛里。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范昭和柳嫣儿见状大惊,连忙查看欧然是否出现伤势。显然,刚刚的那道白光正是那彷徨于此地的剑灵所发。不过令三人都感到奇怪的是,欧然只是觉得眼睛因为强光照射之下看不见东西,其他地方并未受伤。而且就在刚刚那一切发生之后,范昭二人并没有出现和欧然一样的状况。但当欧然渐渐恢复视力之后,他却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小师弟,你眼睛怎么样了?”范昭见欧然一脸呆滞的看着远处,用有些担心的口气询问道,而旁边的柳嫣儿也是一脸急切的表情,显然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没有充分的准备。
“师兄师姐不用担心,我的眼睛没什么事。”欧然在二人急切的询问下回过神来,连忙出声,这才让他二人放心下来。
“刚刚你看到了什么?”范昭见欧然恢复过来,有些凝重地沉声问道。
“我刚刚回过身来,就看到一道白光奔我的面前而来,我躲闪不及,也来不及闭上眼睛,所以就被白光晃到了,不过师兄,我已经知道了刚刚这剑灵的来历了。”欧然有些神秘道,然后就带着二人从篝火里取出三只作为火把,来到了欧然回过神来之后第一眼看去的地方。
“你带我们来这路边的大石头旁边做什么?”柳嫣儿见欧然领着自己和大师兄举着火把居然是来看石头,顿时觉得欧然有些不知所谓,便不解的出声道。
“师姐你看这块石头上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欧然并没有直接回答柳嫣儿的问题,而是指着这块石头让柳嫣儿自己去看。
柳嫣儿更加觉得无法理解了,于是举着火把上前,照在了这块石头之上,心里在嘀咕欧然到底在搞什么玄虚。当她细细一看,立马就发现了奇怪之处。
“这条刻痕怎么如此奇怪。”柳嫣儿将火把靠的更近了一些,然后用手去抚摸了一下那条刻痕,居然发现手上出现了些许这块石头的碎屑。
显然,这是一条新的刻痕。可刚刚三人在这块石头不远处不到五丈远的地方,不可能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做这种事而不被他三人发觉。于是,范昭二人将疑惑的眼光聚焦在了欧然身上,显然,他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得到的东西越多,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欧然面对范昭二人射向自己的好奇目光,说道:“其实刚刚的那道白光并不是那股剑灵所发,因为我在那道白光里隐约看到了一条白蛇。”
“你说什么,白蛇?”柳嫣儿听完顿时一脸花容失色的样子问道,似乎她对蛇有种莫名的恐惧。
“原来这丫头怕蛇。”欧然心里暗暗地想着,原来一个身怀绝技的少女会害怕蛇,不觉好笑。
“那这石头上的剑痕......”范昭一边听着欧然的话,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火把照耀下的神秘痕迹,似乎很在意的样子。的确,这块石头圆圆滚滚,看起来并没有被什么特别之处。有些泛青的颜色在昏黄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发黄。除了那处剑痕,巨石通体光滑异常,触之如温玉般异常舒适。
“不知道大师兄是否听说过当年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事抗秦的往事?”欧然想了一想,对陷入思考的范昭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剑灵是......”范昭略一动容,转身对欧然说道,一脸惊讶。
昔日,汉高祖刘邦未发迹时曾因为私自释放修筑长城的徭役民夫而不得不逃亡到这芒砀山中。一日醉酒听部下说有巨蛇挡道,于是便手提三尺剑斩杀白蛇。此后,那把剑就被刘邦视若珍宝,不时拿出来欣赏。而在斩白蛇后,剑刃之上便常常覆盖一层由剑的寒气所凝而成的霜气。因这把剑助刘邦成就霸业,而当年刘邦自称赤帝子,如今更是飞龙在天,故此这把剑就被命名为“赤霄”。后汉失四百年天下,这三尺赤霄便返本归元,剑灵重回芒砀山中,便藏身于这块带有剑痕的巨石之中。而今夜又为斩白蛇所遗怨念而崭露锋芒,看来这赤霄剑灵早已不堪寂寞要现身于世了。
“不错,我也认为这正是赤霄剑剑灵。”欧然听完范昭的一段长篇大论,结果就是自己刚刚看到的一样。因为刚刚那道昔日被斩白蛇的怨念所化的白光袭击自己之后,欧然就隐约看到那道赤宵剑剑灵从巨石里激飞而出,重重的斩在了那道白光之上,以至于连石头之上都留下一道剑痕。欧然只看见白蛇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就一命呜呼,随即那一丝最后的怨念也终于消散在这天地之间了。而赤霄剑灵又回到了巨石之中,默默而又不甘的继续蛰伏着。而随着赤霄剑灵偃旗息鼓,周围草木之上覆盖的那层白色的薄霜也开始缓缓消逝。最后,一切恢复原样,只留下范昭柳嫣儿二人默默思索的背影,以及欧然一脸释然的表情。
“大师兄,你说我能够将这赤宵剑的剑灵从这巨石当中取出来吗?”一阵沉默之后,欧然像是灵光一现,突然开口问道,眼睛里闪烁这一丝激动。
“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现在取出了赤霄剑灵,却并无上好材料以铸剑坯,只怕赤霄剑灵会再度离去。而且你自己是否能够驾驭这赤霄剑灵也还是未知之数,一旦取出后你无法驯服它,剑灵便会立刻暴起伤人。我与嫣儿有名剑护身自是无碍,只怕你会命丧当场。”范昭眉头一皱,想了一想,对欧然说道。
“而且我们现在也暂时没有办法将剑灵从岩石里给迫出来。”柳嫣儿在一边听了好久,一边轻轻抚摸着这块巨石,一边说道。
欧然听完了范昭二人的意见,觉得有些不甘心,然而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借来范昭手中的湛卢,对着巨石跃跃欲试,看样子是想用剑将巨石劈开。于是欧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运起自己那微末不堪的内功向巨石用力挥去。
“乒”的一声,欧然被震得连退了好几步。而巨石上除了多了一道新的剑痕,丝毫没有要裂开的样子。
直到这,欧然才相信范昭二人的话。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赤霄剑灵是难以取出为自己所用了顿时有些失落。这不就像入宝山而空手回吗。自己好不容易发现了隐藏在石头里的赤宵剑剑灵,却难以为己所用,不得不说的确挺郁闷的。
“既然暂时带不走你,那就先留个纪念吧。”欧然狡猾的一笑。从怀里将七星刀掏出,然后便握刀欲在巨石上刻些字来。谁知刀尖刚刚接触巨石的表面,整块巨石便开始微微颤动起来。而且巨石的表面也愈发明亮。
“这是何故?”欧然连忙站起身来。发现这块巨石的颤动幅度越来越大,然后表面裂开了好几条细缝,光亮便从这些细缝里透射而出,直照的方圆数丈明亮如昼。仿佛这巨石内部正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快躲开!”见状不妙的范昭大喝一声,便一把抓住欧然的肩膀急速后退,而柳嫣儿也快速的闪到了一旁。还未等三人稳住身形,就听见一声巨响,刚刚还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巨石已经四分五裂开来。巨石的中心有一道光团在闪动着白色的光芒,一动不动的待在那里。三人惊骇之余便凝神细看,这才看清那团发光的东西的真面目。一柄长约三尺三寸的剑影直直的悬浮在那光团的中央,而那团光正是剑影之上的光滑如镜的坚韧所发。
“难道这就是···赤霄?”见到如此情景,欧然也不免张着大嘴喃喃道。
“看起来的确是赤霄,和刚刚感觉到的剑灵完全一样,如此强大的剑灵,不愧是当年成就霸业的神物!”见到如此美妙的场景,连范昭都忍不住赞叹道。
“大师兄,小师弟要怎么做才能取得这赤霄剑灵呢?”见到欧然还是一脸傻傻的表情盯着看,柳嫣儿小声的问道。
“本来要收伏如此强大的剑灵,如我之前所说,必要准备好上等的材料铸成剑坯方可收纳。不过现在看起来,却是不必了,不用担心,小师弟会处理好的。”范昭注视着那柄包裹在光华之中的剑灵,回头对她一笑,神色复杂却又轻松的说道。
看起来,范昭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刚刚巨石突然裂开的直接原因了。正是因为欧然打算用七星刀在巨石之上刻字而导致如此的变故,那么这赤宵剑剑灵必然和欧然手中的七星刀之间有着某种还不为范昭三人所知的神秘联系。或许凭借着这一点,欧然便可以在尚未准备好上乘剑坯的情况下将这凌厉异常的赤宵剑剑灵收服驾驭,最终为己所用。如此看来,七星刀或许才是关键。
显然欧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在片刻的迟疑和犹豫之后,他慢慢走近那团白色的光华,这时的他终于可以在一个绝佳的角度观察这被称作赤霄的剑灵。只见它通体晶莹透亮,剑韧上下同宽,护手为典型的汉剑风格,方正稳重又不失灵动飘逸。若不是此刻全剑如虚影般悬浮在半空之中,欧然定会认为这就是一把完完全全的名剑赤霄!
而当他试图伸手去接触剑灵时,却发现双手被那似有似无的白色光华温柔的阻挡在外。联想到刚刚巨石的碎裂,欧然才有了一丝头绪。只见他将七星刀直握在手中,刀尖直指那团光华之下的剑灵,慢慢的将整把刀都伸进了那团光华之中。白色的光华忽强忽弱的闪动着,似乎对这把刀的进入有些不安。见此情景,欧然便尝试这将另一只手也伸进了白色的光华之中。与之前被阻隔在外不同,这一次欧然顺利的将另一只手伸进了光华之中。这时,最关键的步骤到来了,欧然需要将这静静悬浮在白色光华之内的赤霄剑灵取出。可是,只一道虚幻的剑影要如何把握呢?欧然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的这种情况之下,也只有徒手试着去握这剑灵的剑柄然后将之取出了。于是欧然将右手握着的七星刀转移到了左手,然后右手对着那道虚幻剑影的剑柄,毫不犹豫的握了下去。
痛,深入骨髓的痛从右手的手心传来。欧然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右手手心里像是握着一块已经凝结了无数岁月的寒冰一般刺痛。而右手手臂上的衣袖也在瞬间便凝结成冰碎裂开来。冰冷的感觉又使得自己的感觉异常灵敏,从而更加放大了右手掌中痛在自己脑海里的印象。
而见到欧然一脸痛苦的表情,范昭倒是显得特别从容与淡定。当然这并不是说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眼旁观,而是出于对欧然的信任和磨练。因为这种收伏剑灵的方法虽然取巧,但却要实施者通过剑灵自身的考验才行。如果欧然注定是这赤霄剑灵的主人,那么他就必须通过这冰寒彻骨刺痛的考验,否则即使他真的收伏了赤霄剑灵,将来运用之时也必定无法承受这赤宵剑剑气迸发之时带来的冰冷异常的剑气。所以从现在开始到他收伏赤霄剑灵,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不过,同样明白这些道理的柳嫣儿却显得有些焦虑,她虽然和范昭一起为自己的这位小师弟在护法,却显得十分的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回过头去看欧然是否已经通过考验。而此时的欧然,依然在咬着牙苦苦支撑,他的右手乃至半条右臂都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晶莹剔透。欧然只觉得有一股寒气正从自己的右手心向上钻,自己的半条手臂都已经失去了知觉。这时,欧然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啸,在寂静的芒砀山深处显得格外清晰。
见此情形,连一开始十分乐观的范昭也不免有些担心起来。看来这剑灵直接入体的痛苦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柳嫣儿则是被欧然的长啸吓了一跳,还以为欧然出了什么意外,连忙上前欲有所行动,却被范昭给拦了下来。
“不用担心,这是最后的考验了!”范昭一脸严肃的对柳嫣儿说道。
“可他......”柳嫣儿瞥见欧然坚毅的眼神,顿时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而一声长啸之后的欧然,却显得轻松而许多。这时从痛苦中稍稍回过神来的他才发现光华之内原本该有三尺三寸长的剑灵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尺,除了一截剑刃剑尖留在外面,剑灵的其余部分已经全部没入自己的右手之中!
水性无常,却抵不过坠落尘世的繁华
“总算是看到曙光了。”见到赤宵剑剑灵正在缓慢的融进自己的右臂之中,处在痛苦之中的欧然原本因为极寒而麻木的眼神之中,总算是闪过了一丝清醒之时的灵动和狡黠。而随着剑灵慢慢的融入体内,原本裹挟剑灵的白色光华也逐渐黯淡下来。终于,漫长的拉锯战在天空即将破晓时迎来了结束的号角。当白色光华完全消失的时候,东边的山峦露出了晨曦。只见欧然一声清啸,如同那深山之中的猿猴一般。他轻巧的抬起右手,只觉得整条手臂都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而因为长久剧痛和极寒导致的原本有些迟钝的感官和思绪也在剑灵入体的一瞬间便立刻回到了最好的状态。这时欧然这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臂光秃秃的露在外面,显然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衣袖早已不复存在的事实。
“看来是完成了。”一夜都在为欧然护法的范昭微笑着对欧然说道。对他来说,这一夜的经历给了他这个大师兄太多而惊喜。先是在这深山之中意外发现了名剑赤霄剑的剑灵,然后便是这个刚刚入门不久的小师弟居然凭借一己之力将其收伏。要知道范昭自己当年也是在师父的协助之下才收伏并驾驭湛卢剑的,这一夜所见,倒是让范昭对这个小师弟有了更高的评价。
而相比起范昭的感慨和淡定并存的态度,欧然的小师姐柳嫣儿却是毫不犹豫的为这个欧然小师弟担心了一夜。显然在她看来这个家伙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但不得不说他很聪明,每次和自己斗嘴的时候自己都处于下风,而自己虽然生气,但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和他继续斗下去。想想也是,自己是掌门的女儿,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师兄们在迁就自己,从来没有人会和自己抬杠斗嘴。而这次出谷和大师兄二师兄一起行动,却阴差阳错的出现了一个小师弟,偏偏这小子又特别喜欢和自己唇枪舌剑斗的不亦乐乎。这次欧然冒险强行收取赤霄剑剑灵,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在意他的生死,只不过自己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
于是乎,柳嫣儿在见到欧然有惊无险的将赤霄剑剑灵完全收伏之后,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开。让本欲和她打招呼的欧然石化当场。
见到这二人有些奇怪的反应,范昭却是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的摇头微笑。他走近欧然身边,想看一看欧然的右臂到底出现了什么变化。于是欧然收起七星刀,将自己的右臂凑到了范昭面前,范昭定睛一看,发现欧然的这条手臂表面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在他的手腕内侧,却赫然出现了一条银白色的痕迹,在欧然的整条手少阴心经之上游走不定。范昭细查之下,顿时便明白了。
“你试着将内力沿着手少阴心经运使看看。”范昭收回眼光,对欧然说道。
“嗯。”欧然微微点头,对于全身经络什么的欧然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在药铺里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加上自己记忆力惊人,虽然没有人教过他,但是这点东西欧然自信还是可以学会的。
于是欧然开始按照当日卷灵所授的内功心法运转内息,沿着手少阴心经的脉络运行内息。当内力刚刚运转到时,欧然突然觉得整条右臂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紧接着手臂便不由自主的上抬,而右手小指之上的少冲穴无端的激发出一道剑气扫向不远处的大树。没有丝毫声响,大树的树干便像是突然遭遇到了严寒的北风一般大半冻结,然后树干便轰然倒下,断面之处露出一道光滑的切面,像是被人用利刃一刃而断的样子。
眼前一幕完全超出了欧然的想象,想不到自己的那点微末功力居然可以造成这么大的破坏,似乎当时看到师父的无形指剑也没有这等威力,难道是因为我体内有了赤霄剑剑灵?欧然心中一阵胡思乱想。
同样被这一幕镇住的还有柳嫣儿,难道这就是剑灵入体后的威力吗?可当日为什么父亲却选择让师兄和自己将门中所藏剑灵注入各自所铸的剑坯之中呢?
想到这些,柳嫣儿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盯着欧然,是羡慕,是嫉妒,是感慨,亦或是其他什么异样的想法,不得而知。虽然她自己现在也完全可以以一己之力做到欧然刚刚做的事情,但显然,欧然的实力成长速度的确惊人。这赤霄剑灵果然是不同凡响。柳嫣儿心里这样想着,才觉得稍稍释然。但是接下来的发现,却让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
原来欧然在刚刚欧然发出剑气时的表现明显是一种不受控制的状态,而且这剑气虽然凌厉无比,却后继乏力,显然是强弩之末,不可穿鲁缟。果然,当欧然想要再试一次时,却发现自己的右臂从上到下都已经麻木,而且自己的内力似乎也在刚刚的那一击中消耗殆尽。
“小师弟,看起来这剑灵并没有你想象的厉害嘛。”柳嫣儿见终于有机会找欧然的茬,便忍不住调侃道。
“这......”欧然咋一听柳嫣儿的话,也是心中一凉。自己忙活了大半夜,受了那么大的罪,最后居然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显然不符合自己的心理预期。也不加细思,有些沮丧的再次挥出右手小指。然而,一阵不亚于之前收伏剑灵时的疼痛在欧然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袭击了他的整条右臂。已经是麻木不仁的手臂居然像是将这种痛感放大了一般,直让他疼的眼前一黑,几乎摔倒。
“原来如此。”见到欧然一个趔趄几乎摔倒,范昭心中如是想,却并未感到意外。因为他在看到欧然右手臂手少阴心经上游离剑灵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而问题的答案,也巧好是柳嫣儿刚刚所疑惑的。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从刚才突如其来地痛苦中缓过神来的欧然有些气急败坏,盯着自己那条似乎不属于自己控制的右臂骂道。
“小师弟切不可再强行运功出剑了!”看到欧然的情绪有失控的苗头,范昭连忙出声道,然后快速的封住欧然的右手臂的手少阴心经。这才放心的长舒一口气。
“大师兄,这是···”显然对着一切不明就里的柳嫣儿也出声询问道。
欧然见柳嫣儿所问的也正是自己的疑惑,于是轻轻抚摸着自己那又疼又麻的右手臂,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范昭,等待他对这件事情作出的解答。或许连范昭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的这两个师弟师妹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依赖。
“刚刚的剧痛,是因为你的手少阴心经被鼓荡而起的赤霄剑剑灵震荡引起的。而之前你之所以可以用剑气将树干斩断,除了有强大的赤霄剑灵,还因为你体内有内力的支撑和保护。而剑灵所发的剑气虽然威力无比,却也极耗内力。就你目前的内功修为,这样做几乎是毕其功于一役般。没有了内力的保护,再次强行启用剑灵激发剑气,你的手臂就不是麻木那么简单。依我之见,这半个月你休想再次动用赤霄剑灵对敌了,而且你的右臂也暂不可运功发劲。”范昭不紧不慢的解释完,这才停下。
“那当年师父命我们将剑灵注入各自铸好的剑坯之中,也是担心我们功力不足时会反受其害?”柳嫣儿眉头紧锁,接着问道。
“剑灵的归宿是剑的本身,有了上好剑坯的支持,剑灵便可发挥出全部力量,而且对执剑之人内功修为的要求也不甚高。假以时日,当执剑者的内功和剑术修为有了火候,名剑在手,自然是难有匹敌。”范昭解释道。
“不过这样的做法,也是本门武功最为常规的修习。手执名剑而舞,又怎及得上人剑合一随心而发呢。”范昭看着欧然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意味。
“倘若放弃引剑灵入剑坯而直接引其入体,是为人剑合一之法。只不过这种法子虽然进境颇快,却凶险异常,而且一旦完成,日后便只可运使这一道剑灵,不可再吸收其他剑灵,否者体内剑灵相斥,必然会伤及自身,轻者功力全失,重者性命不保。加之是因为上品剑灵难得,修习一般剑灵又成就有限。更兼此法需讲求剑缘,剑灵识人,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剑灵入体。故此本门这另外一种修习之法一直少有人练习。”范昭看着欧然,微微笑道。看来这次,欧然在误打误撞之下却是因祸得福了。他不禁稍稍抬起恢复了一点直觉的右手,轻轻抚摸着手腕之上的那道淡淡的痕迹,心潮澎湃。
“别太得意忘形哦,小师弟。”柳嫣儿见到欧然此刻踌躇满志的样子,有些不屑的向他的态度浇了浇冷水。欧然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却并未做声。刚刚自己发出的剑气虽然威力十足,却让他透支了自己大部分的体力,以至于自己甚至无法抬起右手来。这样的剑法,要如何临阵对敌呢?而且自己对于剑气的驾驭依然是不堪入目,虽说现在是达到了人剑合一的状态,可远远未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正是“厉害不过一招”的尴尬状态。毕竟内功后天二重,剑法人剑四重的境界实在是有些不入流。虽然自己不知道大师兄范昭的功力究竟如何,但估摸着至少也得是地剑加先天的状态吧。欧然心里这样想着,微微有些失落。一旁的柳嫣儿看在眼里,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击了他,却又不好意思又去出言安慰。神色便有些不安。
范昭发觉这二人的样子,心里不禁好笑。出声道:“好了小师弟,你累了一个晚上,这会子也该去休息一会了。天色还早,我们休息一个时辰再走。”
“是,大师兄。”欧然那飘得很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有些兴奋的答道。柳嫣儿听出他语气无异,这才放下心来。看了一眼范昭,却发现这位大师兄一直在微笑看着自己,顿时有些慌张的低下头,脸色微红。
“你呀......”范昭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她说道。
风起于青萍之末,携手与江湖之间,却不知如何轻抚你发间的那一抹温柔
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忙碌了一夜的欧然只觉得自己刚刚闭上眼睛,就被柳嫣儿在屁股上狠狠地踹上了一脚。
“懒虫,还不起来,我们该下山去了。”还在打着哈欠,用手揉着惺忪眼角的欧然就这样被柳嫣儿的问候叫醒。抬眼看去,天早已大亮,林间树荫熙熙攘攘尽是鸟飞虫鸣。大师兄从包袱里拿出了干粮和水,扔给了自己。
“大师兄,我们待会下山去哪里?”欧然嘴里嚼着并不美味的干粮,灌下了一大口水,含含糊糊的问道。
“你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成吗?”整理完妆容的柳嫣儿见状,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欧然看了她一眼,却只是傻笑,并未答话。
“我们先去下邑小镇,打探一下有关陨铁的消息。”范昭见二人精力十足,微微点头道。少顷,三人收拾完毕,便踏上了下山的道路。一路行来,见到的路人也越来越多,或是商旅,或是走卒,加之车马行人,络绎不绝。看来,不远处应该就是下邑小镇了。这让走了很多天山地树林小路的欧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与兴奋的感觉。毕竟自己一直在洛阳生活,喧嚣繁华一直在他的周围,短短的离别而又相逢,却又让他产生故地重游的感觉了。一路之上,欧然兴致勃勃的向过往的行人询问下邑小镇的情况,倒是出乎范昭的意料之外。
“就去个小镇而已,问那么多,亏他还是在洛阳待过的。”显然柳嫣儿对于欧然这样过于热情的表现有些不满,却又不想让他听到,便小声的对范昭说道。而范昭却毫不介意由于欧然过于热情的表现引来的指指点点,反而一笑置之,继续带着他们二人赶往下邑。
没多久,三人便来到了下邑城中,只见大街之上人头攒动,一派热闹气象。原来今天正是这城中赶集的日子,是以镇子虽小却也是人数众多。三人随着人群向前涌动,不一会,便看到有一些小贩在叫卖一样东西。
“都来看看喽,天星碎片喽,天上的星辰陨落凡间,买回去镇宅辟邪大有灵效嘞......”三人随着众人看着小贩叫卖的东西,发现那似乎正是他们寻找的陨铁!
“大师兄,我们......”柳嫣儿见状,小声的提醒了一下范昭。而范昭微微点头,却并未回答。反倒是欧然,在见到小贩手中那所谓天星碎片的一刻,似乎立马就陷入了迷离和呆滞之中,是以范昭数次提点他都未曾做出反应。这样的表现,隐约之间让范昭觉得有一丝不妥。
“小师弟,你在想什么?”见欧然迟迟没有反应,柳嫣儿掐了他一把,嗔声问道。这才让欧然如元神归窍般有了回应。
“咦......那个......大师兄,小师姐,我觉得这个有一点不对劲。我们......还是走吧......”欧然有些迟疑,但还是把心中的想法对二人说了出来。其实在刚才,自己在见到那块天星碎片的瞬间,心里就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莫名的无奈,悲凉,痛苦。甚至于自己竟然有了想放声大哭的**。以至于让柳嫣儿误会是自己下手太重掐疼了欧然。但是这种感觉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安。所以欧然也只是说不对劲,却无法向二人细说。
“嗯,我相信你的判断。”范昭注视着欧然的双眼,轻轻地说道,没有一点犹豫,更没有追问下去。
“可是......”听罢二人莫测高深的话,柳嫣儿并未明白,却突然被欧然一把拉住盈盈一握的白皙右手,跟着范昭的脚步,不露声色的离开了围观的人群。被欧然拉着手快步向前的嫣儿像是被点到麻穴一般全身一震,顿时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心跳加速,呼吸也似乎有些不畅起来。等到三人远离了人群,这才停下了脚步。
“你打算牵到什么时候啊。”没等范昭回过头来,柳嫣儿小声对欧然说道,好像是怕让范昭听到似得。她低着头,这也让欧然看不到她此刻红透的脸庞。
“哦,失礼了,小师姐。”欧然这才发现暧昧,尴尬的放开柳嫣儿那白皙小巧的右手,掌心传来她皮肤划过的感觉,如同上好的布帛般顺滑,让他不由得动了动手指,然后将手藏到了身后。对于他二人的小动作,范昭看在眼里,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却并未去理会。
“小师弟,你刚刚究竟感觉到了什么?”见四下没有了外人,顿了顿,范昭有些疑惑的问道。看来,他自己还是察觉到了欧然的异样。
“这个......我在看到那块天星碎片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种无可奈何的叹惜声。嗯......还有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感觉。总之看到那块碎片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欧然犹豫着将刚刚的怪异感觉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看来此事是有些异乎寻常。”听完欧然的话,范昭略一思索道。
“我看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观察一阵再说。”范昭看着不远处越聚越多的围观者,对欧然二人说道。于是三人在叫卖天星碎片不远处找了一家客店安顿下来,决定先摸清那些所谓天星碎片的来历再做行动。就在这天的傍晚,小贩们都收拾摊子准备休息,而白天那个卖天星碎片的小贩也恰好落脚在了欧然他们三人所在的客栈。这倒是省去了三人好多的麻烦。是夜,柳嫣儿一袭黑色夜行衣,找到小贩休息的房间,一跃而起,来到了屋顶之上。只见她熟练地揭开瓦片,细细打探起来。这时,她发现房间之中还有另外一人,和他打扮一样,显然是同一伙人。
“你说说就这些个破石头还什么天星碎片,咱们那么多弟兄为了这玩意死的死伤的伤,这东西该不会是灾星降世吧。”只听见原来屋子里的那个人有些不满的大声说道。
“哎呦你小声点!”刚进房间的那个小贩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用有些心虚的口气骂道。“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让上头知道了,你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后进房间的小贩检查了一下门窗,确认无误后小心地说道。而另一个人显然对他的行为有些不屑,轻哼了一声,便躺在床上打起盹来。
“不识货的笨蛋!”见到那人躺到了床上,后进房间的小贩又骂了一句,然后又小声说道:“这可是货真价实陨铁,什么灾星降世......”接下来嘟囔的话便再也听不清了。而在房顶之上的柳嫣儿却是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这些其貌不扬的石头的确是他们在寻找的陨铁。虽然不完整,但现在来看确是有了线索了。
“你是说那些确实是陨铁?”欧然听完了柳嫣儿的话,有些怀疑的问道。
“你这是不相信我喽。”柳嫣儿秀眉微扬,似乎对欧然的怀疑觉得有些气愤。虽然她自己也不见得相信,不过那两人的话的确是如此说的。而欧然却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而是低下头考虑着。这时,白天第一次见到那些黑色石头的奇异感觉又慢慢的涌上心头。顿时,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伴随着一滴眼泪,悄然滴下。啪嗒一声,滴在了檀木的桌子上。
“小师弟,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见到欧然如此表情,范昭脸色微变,一脸严肃的问道。而原来打算嘲笑欧然一番的柳嫣儿也被范昭的表情镇住,在她的眼里,大师兄对待任何事都是一脸的风轻云淡。而现在,能让他如此慎重对待的事,一定是非同寻常,于是她默默注视着二人,欲言又止。
“我好像看到了一团火,甚至能感觉到火的灼热和滚烫。有人惨叫,有人哭泣,恍惚之间两个人影消失在那团火焰之中。接着,鼻子就一股酸楚......”而就在欧然有些颤抖的说出自己的感觉时,他白天里看到的那块石头突然在小贩包裹里微微发光。而房间里的两人却毫无发觉。
“看来那些陨铁确实不寻常,居然能够影响人的心性。”听完欧然那断断续续而又清晰无比的话语,范昭站起身来,踱着步子说道。他背对着二人,微微抬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那我们要不要跟踪那两个人,看看背后到底有什么花样?”柳嫣儿抿了抿嘴,问道。的确,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就目前来看,应该是已经有人发现了那块新坠落陨铁的下落。但是为什么还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拿出来炫耀呢?要知道现在觊觎这块天外来客的人或者势力绝对不在少数。他们究竟有何目的?陨铁的确切位置在哪里?为什么小师弟会受到如此大的影响?如此这般,似乎顺藤摸瓜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吧,现在情况不明,守株待兔却非良策。我们明天先去会一会这些满是谜题的天星碎片。”范昭转过身来,似乎是想出了万全之策。
是夜,月上中天。下邑不远的山上,一对黑衣蒙面人站在树冠之上,望着这被月色笼罩的小城,纹丝不动,如同塑像一般。微风袭来,树冠随风而动。二人也如同那许多树叶般轻轻摇曳。透过二人洒在地上的月影,越来越长......
定好了第二天的行动,柳嫣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休息。而欧然却在大师兄范昭的督促下开始打坐。对于这一切,欧然也只能苦笑对之,自己目前的实力太弱,不快些提升实力的话,恐怕会拖累到范昭二人,更谈不上保护和守护自己所在乎的人和事。
“小师弟,本门的内功心法要诀师叔早已将其打入你的记忆里。你每晚均需要以此心法打坐练气。而剑法上,风雷剑诀足够发挥你目前的实力。切记,不可多用手少阴心经中的赤霄剑灵!”打坐完毕,范昭对一脸兴奋的欧然说道。
欧然试着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感觉精力充沛饱满,完全没有练功之后的疲惫感觉。而运起内息,发觉内力居然有了可以察觉的进展,虽然未能突破后天二重境界,也能算得上进步神速。听完范昭的告诫,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过去是伤,即便愈合了,也会留下难以抹去的伤疤
第二天天一亮,小镇里的市集之上便重新开始热闹起来。为了不显得太过突兀,范昭决定三人不必太早去和昨天叫卖陨铁的小贩接触。而是等到像昨天一样,待到围观的人很多的时候,三人再上前去打探消息。于是三人先在集市上逛了一大圈子,终于,叫卖陨铁的小贩摊前聚集了很多的人了。范昭见到时机成熟,便独自上前,留下柳嫣儿和欧然留意周围的动静。只见范昭随意的走上前去,左手握着自己的剑,右手漫不经心的拿起一块陨铁,斜着眼睛查看着。
“这位客官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吧。”见范昭颇有兴趣的把玩着陨铁,小贩陪着笑脸,十分恭敬的问道。
“恩,不错!”范昭瞟了他一眼,答了一句。似乎不太乐意搭理别人一般。
“这位客官,不瞒您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天星碎片,对常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大用,最多也就是放在家里图个吉利。而对于练武之人那可是有大用处的。”
“喔,有什么用,这不就是一块石头吗?”范昭听完小贩的话,稍稍正眼看着他,有些不屑的答了一句。
见到范昭似乎是动了心,小贩一脸神秘的凑近了点,小声说道:“我看客官也是个用兵器的,应该知道上古有好多名剑都是用天上掉下来的陨星打造的吧。不瞒客官说,这些天星碎片是我从最近掉在附近的陨星上弄到的,说不定也可以打造出绝世兵器出来。”说完,还对着范昭得意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范昭好像恍然大悟,这才一脸微笑的查看着手中的陨铁。见状,小贩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坏笑。不过,这一切却早已被范昭看在了眼里。
“这些我全都要了。”范昭拿出自己的钱袋,扔给了小贩,小贩接在了手里,看也没看,就收进了自己的背囊之中。
“你还有没有更多的天星碎片,老板?”范昭笑着对小贩说道。引起围观众人的惊叹。刚刚看到范昭挥金如土的样子,十分热眼。现在居然还要买更多的天星碎片,顿时人群中一阵骚动。
“这个嘛,这个......”小贩听到范昭如此问他,却似乎有些不太愿意开口。
“这样吧,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这里找你,如果还有的话,我愿意出更高的价钱。”范昭似乎有些失望,然后还未等小贩回答,便提着那几块陨铁,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转身而去。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就渐渐的从小贩的摊子上散去了。小贩无奈,收拾起其他的东西,挑起担子,也离开了集市。欧然二人见到一切顺利,便从另一条路回到客栈。
“大师兄,你刚刚给了那人那么多的钱,就为了买这些破石头?”三人刚回到客栈,柳嫣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范昭一脸轻松的表情,略显吃惊的问道。
“这可是陨铁啊,昨天晚上你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吗,难道不值这个价?”范昭还是一脸微笑,对一脸诧异的柳嫣儿反问道。
“可是......就算是真的,也用不着那么多的钱吧。再说了这陨铁本来就是天降神物,根本就没有归属,我们为什么要买?”柳嫣儿一时语塞,但还是勉强答道。就在范昭二人在为价钱问题展开辩论的时候,欧然盯着桌上黑色袋子里的陨铁,那种悲伤痛苦的感觉再次占据了自己的脑海。而这次,似乎更加不可阻挡。嗡的一声,欧然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似得,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当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祭坛之上,正在被一群人膜拜着。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为首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妇。这时,欧然透过祭坛桌案之上的祭酒发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居然是一块巨大无比的黑色陨铁!
欧然心中一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但却苦于无法叫出声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无可奈何的看着眼前伏拜的众人,然而,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也看不清他们的容貌长相。只见祭祀完成,众人便将自己投入了熊熊炉火之中!
怎么会这样!欧然心中大惊,只见周身立刻便被熊熊的火焰所包围。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虽然看到自己此刻外围的身体被这恐怖的烈焰烧的通红,但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有一丝丝莫名的寒意涌上心间。此时熊熊的烈焰已经完全的将他包裹起来,欧然诡异的感到阵阵温暖。而他无意之中透过火焰,却发现了一幅奇怪的画面。
被火焰的高温所扭曲的空气传来了这样的情景:立于火焰外的男女老幼看着自己在滔天烈焰下依旧岿然不动的样子,木然的站在原地,接着便有一些女人用长袖掩面,相互依靠着,而那对年轻的夫妇不时的走过来轻轻抚摸那些掩面人的后背,似乎是在安慰。而更多的人却是无力的坐下,低下头轻轻摇动,似乎十分的懊恼与失望。而就在画面中所有人都显得十分沮丧的时候,年轻夫妇中的女人缓缓站了出来,来到了自己面前。
而就在这时,画面中年轻夫妇中的男人连忙跑了过来,拉住了女人的手,似乎很是激动。他向自己的妻子述说这什么,在跳动的空气里显得更加激动。然而女子却似乎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男子。终于,她猛然挣脱男子的双手,奔向了自己,投入了那熊熊燃烧着的烈焰之中!而几乎就在同一刻,欧然感到了一阵剧痛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的后背。让他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啊!”欧然一声大叫,满头大汗的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盘腿坐在地上,背上痛意阵阵,而柳嫣儿的手里正握着她的七星刀。刀身之上还有丝丝血迹,看来,小师姐刚刚用自己的刀刺了自己的后背一下。
“怎么样,醒过来了?”范昭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如释重负的问道。
“我这是......刚刚发生了什么?”欧然一脸疑惑的看着二人,一脸迷茫。
“你刚刚晕倒了,还在那胡言乱语。动不动就晕倒,跟个孕妇一样,真是的......”柳嫣儿把七星刀上的血迹擦干净之后,把刀扔给了欧然,一脸鄙夷的说道。这时,欧然才渐渐记起发生了什么,自己是在盯着那袋大师兄带回来的陨铁之后感觉被人袭击了后脑晕了过去。而且刚刚在晕倒后自己看到的事情,也慢慢地清晰了起来,唯一不变的,就是众人的脸,以及他们所说的话。依然模糊难辨。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些事情。”欧然没有理会柳嫣儿的的嘲讽,轻轻的说了一句。虽然那也许并不是真的嘲讽。
欧然说的很慢,甚至有些地方还无意之中说了两遍。终于,两炷香的功夫,欧然才将刚刚自己在昏迷后所看到的事情完完全全的说完。范昭低下头细细思索着,而原本还一脸鄙夷之色的柳嫣儿也完全沉醉于欧然讲述的故事,流出一丝难以言明的叹息。
“我感到了无奈的酸楚,失望的迷茫和离别的痛苦,但我还是不知道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欧然站起身来,抚摸着那些黑色的陨铁,若有所思。
“依我之见,小师弟是进了这陨铁上的记忆结界之中了。”范昭眯着眼,一字一顿的说道。
“记忆结界,那是什么?”欧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好奇的问道。结界他倒是知道,回忆起自己师父打入他记忆里的典籍内的记载,一些内功修为极高的人可以用自己的功力强行造出一个小空间,将人或者是物困住。但是将记忆制成结界困住别人,似乎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这记忆结界并不是你我通常了解的结界,虽然它也是修为高深之人创造而出,却不能凭空发动对人或者物的影响,而是只会对记忆里出现人或者物,以及和这段记忆有渊源的人或者物发动。”范昭耐心的说着,心里却有了一丝疑问。依此说法,他们三人和这块陨铁都谈得上有渊源,可为什么只有欧然会进入到记忆结界之中呢。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现,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轻轻拿起了七星刀,沉默不语。
“我想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件事情的曲折程度了。”范昭嘴角泛起了他那标志性的微笑,有些感慨的说道。
另一边,那个贩卖天星碎片的小贩和客栈房中的另一人却已经匆匆离开了客栈,房间的桌子上还留着白日里范昭给他们的大钱袋,只见钱袋半开,透过房中那并不明亮的烛光看去,钱袋里装的并不是大量的钱币珠宝,而是一颗颗滩涂上似乎被刷了一层金色颜料的鹅卵石!
二人出了城,来到一个不大的湖泊边,只见湖畔站着一个全身深紫色打扮的人,带着面纱,看着月光在湖面倒映的夜色。
“大小姐,小的无能,让人用诡计骗走了陨铁。不过小的也摸清了来人的路数了,还请大小姐再给我兄弟二人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二人见到紫衣人,便颤抖着跪在地上,有些结巴的说道,却不敢去提鹅卵石的事情,只说中了诡计。似乎很忌惮眼前的人。
“你二人这次做得很好,我为何要罚你们?”紫衣人转过身来,从湖面吹来的微风扬起她的三千青丝,皎洁的月光照出她曼妙的身姿,原来这紫衣人居然是一个妙龄女子。
跪在地上的二人听到紫衣女子并不怪罪的,连忙千恩万谢的磕头。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对紫衣女子说了一遍,生怕有什么遗漏。
“既然如此,你二人明天务必按计划行事,事成后重重有赏。”紫衣女子用着完全没有温度的口气说完,便一转身,踏着轻盈的脚步,在倒映着月色的静谧湖面上轻点几下,便消失在湖水的尽头,只留下了湖面的圈圈涟漪。
二人见紫衣女子离去,面面相觑,连忙爬将起来,在紫衣女子离去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紫色的锦囊。
花开花落,只为在梦中留下芳香。缘起缘灭,惟愿于心里铭刻誓言
第二天,范昭带着欧然和柳嫣儿再次去集市上去找那个贩卖陨铁的小贩,却发现原来摊位上并没有人。而在这个摊位上的另一个商贩却告诉他们,原来的那个人今早来过,让他给范昭带句话,说是让他出北城十里之外的雾谷,而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因为太大他们无法运来集市,所以需要他们亲自去。三人闻听后,却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有了分歧。柳嫣儿认为这其中恐怕有诈,还是暗中前去打探一番再做区处。而范昭却认为可以直接前去,完全不用搞什么暗中行事。既浪费时间,而且可能会夜长梦多。是以三人在迟疑中并未出发。
“大师兄,这不太妥当吧。”虽然柳嫣儿对于范昭的话从来不曾怀疑,但这次还是不免有些顾虑。所以用传音入密之法暗中对范昭说道。
“不必担心,现在敌暗我明,如果太过小心的话,反而抓不住对手的狐狸尾巴,顺势而为,随机应变。”范昭说道。
而此时的欧然看着二人对了一下眼神,便双双微微点头,心中有些好奇,这才想起当日在邙山之上的事情,立刻就知晓了各中缘由。
“这里又没有敌人,干嘛这么神秘?”欧然心中嘟囔了一句。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那个传递消息的小贩,发现他似乎在观察自己一行三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意是好是坏,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然,我们走。”范昭碰了碰他的手臂,说道。于是三人转身离开了集市,向着北城门外的雾谷而去。一出北门,柳嫣儿和范昭都是一言不发,似乎是在堤防有人偷听。欧然也明白了一些蹊跷。跟着二人的这一路也并未发问。不多久,三人就来到了所谓雾谷的谷口。只见这山谷处在一片山林中,阵阵雾气不断弥散而出,伴随着群鸟的叫声和河流水的声响,以及阵阵花香喷薄而出。立于谷外的三人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形。这时,隐约间看到一个身影向他们三人走来。等到三人渐渐看清来人的样子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怎么是个姑娘?”欧然有些诧异的问道。
“看样子你好像很高兴嘛。”看到欧然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柳嫣儿白了他一眼,用一种奇怪的口气说道。欧然却早就习以为常了,反正这个小师姐好像一直以来都喜欢和自己对着干,不用太在意。
“三位大驾光临,我家谷主有失远迎,特意让婢子来迎接三位,谷中道路曲折,还望三位贵客跟进婢子。”只见来人一副丫鬟打扮,对着范昭三人微微欠身行礼,用十分恭敬的口气说道。范昭三人有些不明就里的立在原地,只能先还礼,然后犹豫着跟着丫鬟的脚步慢慢走近雾谷之中。于是,四个人慢慢消失在浓浓的雾气之中。而他们原来站立的地方,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出现一般,亦如往昔。
三人跟着丫鬟的脚步,在这浓浓的雾气中穿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突然眼前一亮。只见到一个由群山环绕的小庄园赫然出现在三人的眼前,水声大作,远处的山峦之上,一条瀑布飞流而下,汇聚在小庄园一侧的水潭之中。庄园修建的颇为精致,一个口字型的院落,白墙素瓦的房子,十分精致秀气。院子里百花齐放,绿柳成荫,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我家谷主有令,婢子只能送三位贵客到这里了。请三位入庄吧。”带路的丫鬟对三人略微吃惊的表情似乎视而不见,礼貌的欠身后退,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
“什么人住在这里,请我们来干什么?”柳嫣儿有些感叹的问道。
“大师兄,这里好漂亮啊。”欧然也忍不住赞叹道。这才是正真的人间仙境!
“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在这里猜也无济于事,我们先进庄,然后再见机行事吧。”范昭对于眼前的美景似乎并不感冒,甚至还有了一丝凝重和忌惮。
于是三人踏着树荫,缓步走向院落中最大的那间房舍,还未到达门口,就听到一阵琴声飘了过来。
“三位大驾光临敝谷,真是幸运之至。”只听见一个姑娘的声音和着琴声传了出来。欧然一听,刚要惊叹出来,却突然想起刚才柳嫣儿的表现,顿时就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范昭和柳嫣儿听到声音后便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犹豫。
“大师兄,听得出是谁吗?”柳嫣儿悄声问道。范昭看了一眼声音的来向,微微摇头,似乎并未有什么头绪。
“三位既然为那坠星陨铁而来,何以如此?”见到范昭三人迟迟未有行动,和着琴声的话音再次传入耳中。
“如此我三人便打搅了。”范昭朗声回道,便和柳嫣儿欧然三人走进了传来声音的房舍当中。一进大门,迎面便是一个身着紫衣的姑娘在独自坐立在案前抚琴,身旁并无丫鬟随侍。见到三人进门而来,优雅的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欢迎三位,请坐。”于是三人便在下方的客席缓缓而坐,便有丫鬟奉上茶点。三人这才有空细细查看这位神秘的紫衣姑娘。只见她面若桃腮,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尽是魅惑,却又散发着一丝凉意。只见她继续独自抚琴,曲罢,便有丫鬟将琴收去。三人开始道明来意。
“不知这位姑娘为何用陨铁引我等前来?”范昭对着紫衣姑娘拱了拱手,开门见山的问道。
“范大侠不必担心,小女子绝无恶意,只是希望以这陨铁让三位帮我一个忙。来人!将其他的陨铁都拿上来给三位过目。”话音刚落,只见两个丫鬟便抬着一个案子缓缓而来,案子之上有几块黑漆漆的东西,似乎正是他们寻觅的陨铁。
“这便是另外一部分的陨铁了,还有一部分正在运来谷中的路上。加上昨日范大侠以炼石成金绝技得到的那部分,就是这次全部的陨铁了。”紫衣姑娘微笑着说道,似乎对范昭所耍的花招毫不在意。
“我说大师兄哪来那么多的钱呢,原来是这样。”柳嫣儿悄声说道,似乎觉得很意外。而欧然则是完全不知道这炼石成金绝技是什么,于是便向柳嫣儿请教。
“炼石成金可是大师兄的独门绝技,连我爹爹都不会呢。听说是以内力将石头或者其他东西暂时炼化成和金子类似的东西,模样和重量完全一样。虽然六个时辰之内便会还原,但是一次可以将那么多的石头全部炼化成功,看来大师兄的内功修为至少已经达到了先天第九重的境界了。”柳嫣儿有些兴奋的小声解释道。欧然这才算第一次了解到了大师兄的实力,不由得有些感慨。
“看来我得更加努力才行!”欧然心中暗暗的对自己说道。
“我想这些正是欧然少侠需要的吧。”见到范昭沉默不语,紫衣姑娘转而对暗自沉思的欧然开口道。
“这个嘛,在下现在的确是在寻找陨铁。”欧然向紫衣姑娘拱了拱手。脸色微红,似乎对她称呼自己为少侠还有些不适应。的确,目前自己的功力太弱,全靠着大师兄范昭和小师姐柳嫣儿在撑场面。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早就发生了变化。
“欧然少侠,这称呼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嘛!”欧然心中如是想着,暗自得意。
“不知道这位姑娘想和我们交换什么呢?”柳嫣儿拱了拱手,对紫衣姑娘问道。
听到柳嫣儿的话,紫衣姑娘莞尔一笑,却并未回答,而是端起桌案之上的精致茶盅,对三人笑道:“嫣儿姑娘先不要心急,先尝尝这山泉所煮的新茶滋味如何,交换之事稍后再提如何?”说着便将茶盅靠向自己那鲜红欲滴的嘴唇,细细品味起茶来。三人见状,相互看了一眼,却并未端起各自面前的茶盅。
紫衣姑娘见状,微笑着说道:“是了,出门在外,是得多加小心。来人!”只见一个丫鬟上前将三人面前的茶各倒出了一小半,然后全部倒入了紫衣姑娘自己的茶盅当中。三人见状,这才端起茶来,和紫衣姑娘一起品评新茶。
三人品着紫衣姑娘奉上的新茶,缓缓地倾斜着茶盅。只见欧然靠向了柳嫣儿,小声说道:“师姐,你这哪是在品茶啊,简直就是在喝水,你看看人家。”然后用手指了指紫衣姑娘。
“闭嘴!”听了欧然妄自评论自己的话,柳嫣儿表情一变,一副犀利到极点的眼神射向欧然,小声的骂道。紫衣姑娘不禁掩面而笑,范昭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姑娘。”范昭放下茶盅,朗声问道。
“小女子姓徐名衣。”紫衣姑娘答道,“另外剩下的陨铁将在明天日落前运到谷中,小女子希望三位可以在寒舍稍歇一晚,明日我们在商谈此事,如何?”紫衣姑娘接着笑着说道,似乎无意隐瞒。
“既然如此,那我三人便打搅了。”范昭略一思索,便拱手谢道。柳嫣儿和欧然虽然有疑问,却也不好当着小衣谷主的面去询问范昭了。
“大师兄,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欧然打开房门四下看了看,然后关上门,望了一眼桌上的陨铁,问道。而范昭却正在打坐,闭着眼睛,似乎并没有听到欧然的问题。
“小师弟,快坐下来打坐练气。内功修炼可是一天都不能偷懒的。”范昭丝毫没有理会欧然的问题,半闭着眼睛,慢吞吞的说道。
欧然无奈,只得坐下来学着范昭的模样开始潜运内息。慢慢地,有些浮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感觉有了一丝宁静悠远的味道。
“小师弟,即便我们拒绝小衣谷主的邀请而非要强行出谷,我们会得到什么呢?”范昭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道:“无非是两种结果,第一,我们安全的离开这里,什么也没有得到,只得到了更多的谜团。第二,被强行留下,双方撕破脸。而现在我们对谷中的一切都知之甚少,一旦起了冲突就明显落于下风。”说完,他拍了拍欧然的肩膀。
“所以,今夜小师姐便要去谷中四处打探一番喽。”欧然闭着眼,得意的笑道。
“不错,孺子可教也......”
有时候,选择并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身负宿命的使然
话分两头,正当范昭暗示欧然三人需要静观其变的同时,柳嫣儿则再次担当起消息收集者的角色。换上了熟悉的夜行服,她吹灭了房中的灯火,悄悄地离开了房间。沿着空无一人的回廊,开始探查关于这座深藏于浓雾之中庄园的蛛丝马迹。夜,早已睡得深沉。柳嫣儿跃上房檐,却发现四周全都是弥漫的雾气,伴随着阵阵寒意不断侵袭着她的身体,让她不禁有些颤抖。
“该死的,这个季节里怎么会如此寒冷?”柳嫣儿开始潜运内息,这才祛除了寒意。于是她施展轻功,在各处细细打探着。她突然发现这庄园里虽然夜灯点点,却似乎完全没有人的气息。在这无边的雾气里,连风都停止了。唯有一样东西伴在她左右。那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寂静到柳嫣儿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的声音。柳嫣儿四下查访无果,便翻下房檐,沿着进入庄子的道路,来到了三人一行初入雾谷山庄是的地方。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柳嫣儿闭着眼睛,努力的回想着白天里三人在此地的场景,突然,她睁开了眼睛,瞬间便明白了不妥之处。
“奇怪啊大师兄,这庄子里怎么会如此安静?我记得外面不是有一处瀑布吗?”
打坐完毕的欧然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屋外,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时,柳嫣儿也已经打探完毕,开门进入了他二人的房间里。
“如何?”范昭见到柳嫣儿回来,开口问道。
“大师兄,这庄子里可能除了我们三人,就一个人都没有了。”柳嫣儿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冷静的说道。
“现在整个山谷,包括这座庄园已经完全笼罩在雾气当中,我最远也只到了我们三人入庄的地方,转了好久,却总是回到原地。恐怕这满园的雾气大有玄机。”柳嫣儿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怎么觉得咱们仨像是被人家给困住了。”欧然听着柳嫣儿说完,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好像并不担心似的。的确,有大师兄这样的人在,他的确不用思考太多。再加上现在这种情况,多余的忧心毫无用处,他也乐得放宽心。
“既然如此,那明日视事情变化再做区处吧。”范昭听完二人的话,反而有些释然的说道,让欧然二人不觉有些诧异。
第二天。
“三位昨夜休息的可还满意?”伴随着早上明媚的阳光和潺潺的水流声,三人便来拜访徐衣。品尝完糕点,范昭便起身拱手问道:“不知昨日徐衣姑娘所说的小忙究竟为何?我们三人还有要事,今日便要动身离开了。”
“三位何须着急,剩下的陨铁马上便会送到,到时候我们再商谈如何。”徐衣似乎早有准备,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想徐姑娘是想要七星刀吧。”见到她如此淡然,范昭便抛出了一句猛料。这时,三人都察觉到了她脸上那一瞬间的诧异表情,但是立马便被一副意味声长的笑意所取代。
“不愧是越王五剑之首,果然名不虚传。”徐衣有些自嘲般的说了一句,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对范昭猜出她的用意有些不甘。
“既然三位明白了小女子的用意,那不知可否将那七星刀暂借于我呢?”徐衣笑容可掬的说道,但这笑意却含着一丝杀机飘散而出,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这七星刀可不是在下之物,要说借的话恐怕还得我师弟他答应才行。”范昭似乎对这淡淡的杀机毫不理会,而是将问题直接抛给了正在严阵以待的欧然。
“那不知欧然少侠意下如何呢?”徐衣将脸转向欧然,依然是熟悉的笑道。
“这个······”欧然不禁打了个寒颤,面前的这个女人像是一柄泛着寒光的冰刃,眼神像极了那隐隐而来的杀气。他定了定神,朗声说道:“此刀与我有莫大的渊源,请恕在下万万不能想借。”其实四人心里都清楚,说得好听是暂借,其实人家就是拿陨铁来和你交换。一旦答应交换,便永远也无法再要回来了。对于这一点,欧然心里还是有数的。
听完了欧然的话,徐衣脸上的笑意却变得更加灿烂了,甚至于笑出了声来。但在欧然三人听来,这却是冲突在即的前奏罢了。
“既然欧然少侠如此说,那么就委屈三位在这谷中多逗留几日吧。”徐衣停止了笑声,淡淡的说道。看来,她是打算强留下欧然三人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似乎撕破脸皮大干一场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不知道昨天夜里徐姑娘的掩日与断水两剑修习的如何了?”范昭见到气氛异常,拱了拱手,一脸笑意的说道。而柳嫣儿和范昭二人听了,只是暗自戒备,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似乎是早已知晓了情况。
“你说什么?”听完范昭的话,徐衣顿时脸色大变,有些厉声的问道。
“掩日生寒,断水无声。徐姑娘你不但想借七星刀,就连越王八剑里的掩日与断水两把名剑也都一并借了来,还真是不简单呢!”范昭微笑着看了一眼有些惊诧的徐衣,一如往常的说道,完全不受徐衣的情绪影响。话刚说完,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水声重新占领了四人的耳朵。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们了。”这时,徐衣已经站起身来,有些阴沉的说道,两条手臂藏于长长的衣服当中,似乎在微微颤动着。见到此情景,范昭三人脸色微变,纷纷凝神戒备。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只见徐衣的双手此刻已经从长长的衣服中伸展而出,各握着一把样式奇异而又古朴的长剑,随即双剑交叉,快速地挥向三人的方向,接着一声轻啸,跃到了半空当中,躲避可能同时而来的三人的攻击。“嘭”的一声,两道剑气斩在了范昭三人所在的桌案之上。瞬间,桌案便如同豆腐一般被那两道凌厉的剑气分为四块,还未来得及掉落下来,立刻便被冻住了。在大厅外射来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恰似冰雕一般。顿时整个大厅的温度迅速下降,已经闪到大厅一角的三人呼吸时都能见到白气。
“这女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欧然虽然被范昭和柳嫣儿护在中间,却也暗暗将内力小心注入右手的手少阴心经。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对于内力的控制有了很大的进益,在关键时候说不定可以帮上一把。
“小心!”范昭略微偏头小声提醒柳嫣儿和欧然。全力戒备这大厅里越来越浓的雾气。提防浓雾之中随时袭来的阴寒剑气。范昭扬起湛卢,快速冲入浓雾之中,铛铛几声,便已经和雾中手持掩日断水两剑的徐衣交换了数招。而柳嫣儿则要时刻注意这浓雾里的其他攻击,便手握鱼肠短剑,四下细听动静。欧然自知功力有限,便和柳嫣儿呆在原地,全力自保。
“想不到你居然能够做到一心二用!”范昭手握湛卢一刷剑花,对着浓雾另一头的徐衣说道,口气里似乎有一丝赞叹。原来,刚刚短短几招的交手,范昭就发现了徐衣同时施展了掩日剑法和断水剑法,虽然还十分生涩,却也如同两人同时出手一般默契。
“小女子自知武功远逊阁下,也唯有如此才能力拼一二,不知这样能否留下三位呢?”浓雾里传来了徐衣有些得意的回答。明显是对范昭之于自己的评价颇为受用。
“你的话太多了。”范昭并未理会徐衣的话,继续快攻出手。徐衣见状,慌忙挥剑应敌。待到范昭近身了才发现了他反握湛卢发出的一道迅疾无比的剑气向她挥来。这才运起双剑格挡。这时,范昭却已经先于自己发出的剑气突然出现在了徐衣的右边,反握着湛卢,快速插入交叉着的掩日与断水剑中间,然后顺势转向了徐衣的左侧。徐衣连忙向后弯下身体,堪堪躲开了湛卢从自己左边划来的剑刃。只不过,此刻自己左手之中的掩日剑却已经脱手飞出,钉在了庄园里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之上。她暗道不好,快速后退,拔出插于树干之上的掩日,躲进了浓雾当中。范昭一击得手,却也并未追赶。
“看来还是不行啊。”此时柳嫣儿和欧然已经从大厅里出来,和范昭站在一起,三人听到远处浓雾里传来了徐衣的叹息。看来,她已经放弃正面对决范昭了。
“不过三位恐怕还得再这雾谷山庄里待上一阵子了,这雾谷出口被我的灵雾迷阵阻挡,三位要想出来,不访考虑考虑我那小小的要求。”只听见徐衣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小到消失不见。而此刻,雾却越来越大,刚才还清晰可辩的瀑布水声,此刻也完全听不见了。
“这便是掩日剑和断水剑吗?”柳嫣儿打量着这浓雾和寂静,自言自语道。欧然却是第一次见识到越王八剑的威力。原来在当日师父传给他的典籍里便有关于这两把剑的记载。掩日剑,顾名思义,它的光芒四散开来,便可盖过太阳的锋芒。只不过,它剑性极寒,据传其剑灵更是出自万年玄冰之中。而断水剑则更加奇特,划过水面即能使其开而不合,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却是不适合此剑了。因此此剑一旦划伤敌人,便会使其流血不止而亡,据说断水剑灵来自地下极阴极毒的所在,故此异常歹毒。思量到这些,欧然突然觉得徐衣这样一个妙龄少女,居然手持这两把绝世凶器,顿时感到极端不自在。
“大师兄,我们该怎么出去?”柳嫣儿对着这浓雾一筹莫展。
“先出庄再说。”范昭收回湛卢剑,便一起来到了当日进庄的地方。只见此刻的庄园一团浓雾,死寂异常。而不远处的瀑布此刻也化作一条冰溜,挂在了山崖之上。
看着眼前完全没有散去意思的雾气,欧然不甘心的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他好像碰到了什么阻碍似得,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堵高高的冰墙挡在了他面前。只见这堵又高又厚的冰墙向两边一直延伸到山下,完全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当过去变成了故事,不知人们是否还记得来自口口相传中的阵阵叹息
“三位还是在这谷中好好的待着吧。”欧然在这厚厚的冰墙之下听到了墙外来自徐衣有些嘲笑般的话。
“师弟,你让开!”欧然连忙闪身来到范昭旁边。柳嫣儿说完,一声娇喝,以鱼肠剑急速刺出,直达冰墙之上。虽然没有磅薄的剑气四溢,欧然却也明显感到一道虽然细窄但却凌厉无比的剑气从自己耳畔飞过,乒的一声,重重的击在了他面前的冰墙之上,顿时冰屑四溅。欧然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三寸见方却深达半尺的孔洞出现在原本透明无暇的冰墙之上。见此情景,欧然脸色微变,想不到柳嫣儿居然也会有如此的实力。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虽然柳嫣儿刚才似乎是毫无准备的一击,却已经让她运上了七八分的功力。加之鱼肠剑气本身便是相当集中,虽然可能完全比不上范昭的湛卢剑气,不过也正是由于集中,它的威力却更加恐怖。试想如若不是这厚厚的冰墙,恐怕一般的阻碍早已被生生洞穿了。
见到自己出手未果,柳嫣儿也脸色一沉,凝聚内力打算再次尝试。范昭见状,连忙说道:“没用的,师妹,别再浪费力气了。”接着便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身后的园子。伴随着冰墙的出现,院子里的雾气也越发大了起来,三人只觉得自己如同身处蒸笼之内。不过,周围却不是热,而是渐渐降临的寒气。
“大师兄······我······我······觉得好冷啊!”欧然冷的有点上下牙齿打颤,含糊不清的说道。有些抵御不了这愈发冰冷的寒气。而柳嫣儿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早已忍受不良而选择运功御寒,只不过欧然暂时没有想到而已。
“走,我们先回庄子里去!”范昭注视了雾中的庄园良久,这才说道。不过对于他三人目前的处境而言,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出谷暂时已经是做不到了,既然徐衣挖空心思将他三人强留于这雾谷山庄之内,那也绝不会随意的露出破绽。也许,他们三人想要早点走出雾谷,可能就得等围困他们的人出现变数了。范昭却是看到了这一层,只是还不知道变故何时会出现。为保存实力,三人于情于理都要回到山庄里的等待时机。
三人回到昨夜休息的房间里,发现徐衣用来和他们交换的陨铁还在,欧然看了看它们,不知怎么好像有了一丝明悟般,将自己随身包袱中的另一些之前在下邑小城里得到的陨铁放在了一起。顿时前后几块陨铁同时发出微微的红光,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拼合在了一起,随即之间的缝隙渐渐消失。不一会,便成了一块完整的陨铁,差不多二尺长一尺宽厚的黑色物事什,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是······”欧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变化,顿时说不出话来。
“看来,陨铁的事情上那个女人并没有在骗我们。”范昭不动声色的目睹刚刚的一切,有些释然的说道。
“可她还说这些部分并不完整呢?恐怕这就是她强留我们的借口吧。”柳嫣儿细细打量了一番此刻散发着微微红色光芒的完整陨铁,冷笑着说道。而欧然却似乎还在为眼前这块陨铁所震撼,久久不语。然而,他并没有在意范昭和柳嫣儿二人的话,却在竭力寻找着一种熟悉的感觉。渐渐地,欧然眼神开始飘忽起来。他自己却觉得眼前越来越亮。而这些,和他上次进入陨铁的记忆结界十分相似。刹那间,放在桌上的陨铁猛然立起,红光大盛,直接就将欧然笼罩其中。欧然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摔倒在地。范昭发现情况有变,迅速闪到了欧然身后,右手从他的背后将他扶住,顺势将自身内力与欧然的丹田相合,支撑起他的意识。
“小师弟,静心凝神,严守内息!”范昭和欧然二人盘坐在地上,在范昭的帮助下,欧然这一次有意识的进入到陨铁的记忆结界之中。此时,由于有大师兄范昭的相助,并未失去意识。只觉得眼前闪过无数光影片段,却看不清这些片段究竟为何物。耳畔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流水风动,鸟语花香,以至于细语呢喃,却也完全听不出任何内容。欧然心中不觉烦闷,渐渐地,当这些嘈杂不清的东西褪去,欧然只觉得自己现在是躺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周围一团漆黑。紧接着,他的耳畔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听得出来,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
看着范昭与欧然正在破解记忆结界的秘密,柳嫣儿看了一眼悬于房中微微发光的陨铁,默默拔出短剑,警惕着来自房间之外的干扰与破坏。心中也在暗暗祈求欧然和范昭二人能够平安无事。
当然欧然此刻却丝毫不了解现实空间里发生的事情。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封闭自己的狭小空间猛然打开,一道刺眼的白光让他暂时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别人从腰间给提了起来。虽然努力的想去看清来人的相貌,无奈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不过,他却听得到那人在此刻说的每一个字。
“莫邪,当日你以身殉剑,这才使得天外陨铁融化于炉中,而为楚王铸成雌雄双剑。但我却只将雄剑献于楚王,将雌剑藏于匣中,睹物思人。而今消息败露,我唯有以此剑自刎,方不负你我夫妻之意!”当欧然听到“意”字后,便觉得身上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在了自己的脸上。而此刻自己的眼睛,也终于可以看清自己此刻的样子——竟然是一柄沾满鲜血古剑!而那自刎而死之人的脸,居然正是自己!此刻的他,仰面倒在地上,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见此,欧然顿时乱了心神,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范昭发觉有异,立刻撤去内力,翻身来到欧然面前,急点他胸前的天池、期门和神封三处穴道,护住欧然的心脉以免受到过度冲击。而欧然此时觉得自己仿佛飘飘荡荡又来到了当日第一次进入的记忆结界时的祭坛之上。只是此刻,祭坛之上空空如也,自己眼前唯有一道倩影,手捧两柄古剑,款款而来。不过,却依然无法看清她的脸。慢慢地,祭坛消失了,倩影也消失了,而自己,也慢慢走到了黑暗的尽头······
“小师弟,现在感觉如何?”范昭见欧然悠悠的睁开双眼,关心的问道。欧然苦笑,却并未说话。却并不是他不想说,此时他的心里弥漫着比上次更加深沉的哀怨,以及一个更加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他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对于这一点,不但范昭知之甚详,柳嫣儿也看出这一次欧然的经历不同上次,是以在欧然苦笑着摇了摇头之后,整个房间陷入了片刻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到了,我看到我杀死了我自己。”欧然平复了心绪,缓缓开口道。
“你······自杀?”柳嫣儿听罢,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的,这次我是一柄古剑。”欧然苦笑,将剩下来的故事完完全全的说了出来。听罢,三人又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半响,范昭看了一眼早已落到桌面上的陨铁,神情复杂的说道:“这,恐怕就是千年前那块坠落越地的陨铁了。自然,它也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干将剑和莫邪剑。”
“什么?这块陨铁不是这次坠落地面的那块?”柳嫣儿杏眼圆睁,一副吃惊的表情。明显是对于这样的结论有些意想不到。而欧然此刻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从刚才的事情上,他自己也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要想猜出眼前这块陨铁的来历并不困难。而眼下,对他来说却有一件更加急迫的事情摆在了面前。
“我是谁?”欧然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悠悠的问出一个看似可笑但却深刻的问题。而就在他叹息的语气结束的瞬间,桌上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陨铁突然又开始微微颤动。但这次,它却并未大放光芒,而是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三人连忙躲避冲击。可奇怪的是爆炸的冲击力道似乎并未向四周扩散,而是径直向上,将房间的屋顶破出一个五尺见方大小的圆,然后猛地向四面八方滚滚而去,竟然将笼罩在山庄里的浓雾都吹离到了院墙之外,山庄里暂时重现了久违的日光。而在这温暖阳光的照耀下,陨铁剩下的部分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的消融,或者说是变形。不一会,一个长条状的黑色物体出现在原来陨铁的位置。只见它大约三指宽两指厚,长过三尺有余。泛着与刚才陨铁相似的微微红光,悬浮于桌案之上,在阳光下格外的黝黑发亮。
“这是什么声音?”听到冰墙浓雾包围下的山庄传出如此巨大的声响,在谷外以逸待劳的徐衣连忙让下属去打探消息。
“大小姐,里面的雾气太大,婢子什么也看不到啊。”打探回来的丫鬟跪在地上回复道,正是当日领着范昭三人进谷的那个丫鬟。
“算了,严密监视里面的动静。”徐衣想了想,便打发了下属离去。看起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只见她默默地把玩着手中的一颗黑色的小球,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谅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山庄之中。
“这是······干将莫邪剑的剑坯?”望着那安安静静的悬浮于阳光之下的黑色物体,欧然自言自语道,眼中尽是沧桑,像是见到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去吧,欧然师弟,它是属于你的。”范昭默默地看着欧然,十分严肃的说道。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虔诚和兴奋,像是在见证一个传奇的时刻一般。
欧然看着悬浮的剑坯,缓缓上前。每一步都走的异常稳重而又坚定。看着自己,仿佛又记起了记忆结界中那缕倩影的飘然而来。他终于来到了剑坯的面前,伸出右手,稳稳的握住了剑身,像是握住了生命一般。
“她是谁?”欧然抚摸着那通体黝黑但又有些粗糙的剑身,低声呢喃道。
不经意的相逢,永远比看的见的期待要动人心魄得多
“师弟,你在想什么呢?”柳嫣儿从未见过欧然如此忧郁而又迷茫的神情,见到欧然手里握着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剑坯,忍不住问道。
“我心里很乱,我不明白这陨铁和我有什么关系。”欧然似乎很挣扎,迟迟想不出头绪的他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便默默地将黑色的剑坯收好。
“小师弟,这是你的莫大机缘。也许是时机未到吧。”范昭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鼓励的口气道。柳嫣儿也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之心,没有再去追问欧然更多的细节。而欧然自然也明白这是二人的好意,于是三人便将此事暂时放下。
“大师兄,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出去吧。”欧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用异常轻松的口气说道,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范昭和柳嫣儿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三人还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倘若其中任何一人出现了状况,那么安全离开的变数就大得多了。不过欧然和柳嫣儿却是不知道如何顺利出谷,不过范昭却早已有了对策,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破而已。听到欧然的话,范昭露出了胸有成竹的一笑。
“看来,大师兄是想到了脱困的方法了。”见到范昭显现出如此的表情,柳嫣儿微笑着说道。接着,范昭和她二人又回到了庄园之外的冰墙之下。刚刚冰墙之上的那道深深的剑痕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失不见了。这掩日剑的威力确实不凡。
“大小姐,他们又过来了。”见到范昭三人再次出现在冰墙之下,负责监视的人立刻便向徐衣禀告,似乎一刻也不敢耽误。
“他们和先前进庄相比,可有什么变化?”徐衣看也不看跪在地上报告消息的下属,歪坐在椅子上,把玩着黑色小球,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属下急于禀告,未曾留意。”下属见闻,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声答道。
“废物!要你何用!”徐衣听完下属支支吾吾的回答,顿时凤眼直视,伸出右手食指一弹,一件物事便径直飞向跪在地上的人,紧接着便传来了他的一声惨叫,然后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刚刚打进你右手的是一枚子午针,它会沿着你的筋脉横冲直撞,让你痛苦两个时辰!算是小惩大诫吧。”徐衣优雅的挥了挥衣袖,将被罚之人带了下去。
“这会子,他们该有所行动了吧。”想到这些,徐衣将黑色小球收好,手执掩日断水两剑来到谷外的冰墙之下。透过厚厚的冰层,她恍惚看到三个人影,便反手握剑靠于背后,朗声说道:“三位考虑的如何了?”
而此刻欧然和柳嫣儿正在期待再次见到独孤邪。因为当他们得知范昭还留有后路的时候,立马就想到应该是三师兄独孤邪会再次出手了。不过,三师兄的胜邪剑能够破开这堵厚厚的冰墙吗?当他们三人听到徐衣那有些幸灾乐祸的话语时,真是恨不得独孤邪现在就出现然后帮助他们出去。
“大师兄,三师兄怎么还不出现呐?”柳嫣儿有些着急,拉着范昭问道。
“三师弟?我没说过他会来啊。”范昭似笑非笑的一脸无辜样,双手一摊说道。这下子,再次让欧然柳嫣儿二人陷入了自作聪明的尴尬之中。而这些,在冰墙另一边的徐衣却是听不到了。正当她打算以逸待劳坐等三人就范之时,只听到在雾谷出口方向传来一阵打杀之声,这才意识到被困的三人依然留有后手。
“哼!不愧是越王五剑,居然在我的眼皮底下留了一手。”望着灵雾迷阵外此起彼伏的打斗声,徐衣微微笑道,却并不担心。因为这迷阵用于封锁进出雾谷的屏障,却只是一道保险罢了。真正的主角,却不是它,而是谷口的五行迷踪阵。
此阵法不同于一般的五行阵法一旦布成便难以变化。而是会根据节气时辰等的匹配关系自行发生变化,从而使得进入阵中之人迷失在无穷无尽的五行变化之内而无法离开。不过此阵最大的缺点也在于此,只能够用在困字上做文章,却不能伤敌。故此需要灵雾迷阵配合,好在阵中遍布杀机。
“哎呦,好家伙!有点意思啦。”此时灵雾谷外一个和范昭年纪差不多的强壮男人站在谷外的灵雾迷阵前,右手握着一柄巨大无比的剑扛在右肩之上。这把剑异常巨大,几乎快和这个男人一样高了。只见他斜着眼对着这迷阵,一脸欣赏之意。而他的面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好些呻吟哀嚎的黑衣人。显然,这个男人刚刚和徐衣的一群手下大战了一场。
“这雾倒是没啥用处,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可就好玩喽。”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迈着大步走向谷口,扬起握在右手的巨剑,隐隐向其注入内力。直到巨大的剑身微微颤抖,这时,男子已经双手握在了巨大的剑柄之上,脸色有些凝重。
“走着!”只见他大喝一声,便将巨大的剑身挥向浓浓的迷雾之上。伴随而来的凌厉霸道的剑气掀起了一阵风暴般的强大气流,竟将这谷口厚重的雾气一吹而散,露出隐藏在雾中谷口处的五行迷踪阵。只见这阵法居然是凿刻在一整块硕大无比崖石之内,而这块崖石显然是谷口山体的一部分而封住了山谷,也就是说这条通入雾谷的道路也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居然有人有如此毅力和时间办成这件事,还将它整个变成了阵法,真是不可思议。
“五行迷踪阵,居然还可以这么玩!”一剑挥散浓雾的男子惊讶的看着眼前那巧夺天工的谷口,不禁感叹。却也让他收回了那柄巨大无比的剑。原本他是打算再出一剑直接将这谷口乱七八糟的阵法连根拔起,此刻却又舍不得毁去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完成的另类阵法了。
“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陪你们玩玩。”男子爽朗的大笑道。
而山谷之内的徐衣等人,刚刚被一股来自谷口的狂风吹得人仰马翻,接着就发现五行迷踪阵之上的灵雾也居然被吹得七零八落。顿时有些懵了。
“大小姐,谷口不知从哪来了个一身蛮力的大个子,外面的人都被解决了。接着他又一剑吹散了灵雾阵,现在正打算进石头阵里面呢。”
“如此霸道的剑气,恐怕也只有那位了。”徐衣听完手下人的回报,表情有些凝重。因为之前所做的准备都是为了对付已经露面的范昭、柳嫣儿和独孤邪的。欧然现在的实力还很弱小,也自然提不起徐衣的兴致。而现在来的这位,恐怕······
冰墙的另一边。
“刚才外面怎么了?突然一下就人仰马翻了,连带着这堵冰墙也好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撼动了似的而微微颤抖。”欧然抚摸着这晶莹剔透的墙,有些惊奇的问道。而柳嫣儿却好像已经明白了,从刚刚和现在一直在微笑不语的大师兄范昭的后招,莫不是他!
“原来你通知四师哥回来了!”柳嫣儿眉开眼笑的对范昭说道,很是高兴。看她的称呼便知一二。他平常称呼两位师兄都是大师兄三师兄的,可唯独对四师兄,却换成了四师哥。可见二人的关系不比其他几位师兄弟。欧然这才知道来人是谁,四师哥?原来如此,看来这次可以见上一面了。
“小师弟还不知道你四师兄是谁吧?”范昭一见欧然的表情,便知他心中所想。笑着说道。
“还望大师兄指点。”欧然闻听此言,欣然而笑。还未等范昭接着说话,就听见眼前的冰墙另一边发出砰砰的巨响,整个冰墙不停抖动,震得欧然耳内发疼,忍不住用手指堵住了耳朵。只听这比雷声还要响上几分的撞击声持续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眼前颤抖不已的冰墙终于支持不住轰然倒下。从冰墙外面走进一个肩扛巨剑的强壮男子,豪气般大笑着走进了冰墙的另一侧。不用说,这位便是三人口中的四师兄了。
“久违了,大师兄!”男子将巨剑归于背后的挂扣之上,对着范昭正正经经的拱了拱手。
“多年不见,四师弟你还是这么火爆啊!”范昭有些动容,伸手上前和男子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四师哥,你终于回来了!”柳嫣儿天籁般的声音略带着兴奋而又委屈的意思,骤然响起。原来是她喜极而泣的泪水划过了俏丽的脸颊,如决堤般滚滚而来。
“嫣儿,师哥回来啦!”男子微笑着抚摸着柳嫣儿的头,温柔的说道。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这个师妹也是颇为重视的。
“这位是······”三人相逢叙旧稍歇,男子才注意到站在一旁一脸尴尬的欧然。刚刚的场景他丝毫没有存在感。的确,比起他们三人之间的师门情义,自己现在还差的太远。
“师弟欧然,拜见四师兄!”欧然见问,不敢怠慢,一个标准的见礼,和男子相互认识。
“师父他老人家又收弟子啦。”上下打量了一番欧然,男子语气有些怪异的说道。欧然不解其意,也不好冒昧解释,尴尬的看了一眼大师兄范昭。而后者也微微点头,走上前来说道:“四师弟,这位小师弟是咱们师叔的唯一弟子,名叫欧然。小师弟,这位四师兄名叫风武,是当年春秋战国时楚国的名相剑师风胡子前辈的后人,执掌越王五剑中的巨阙。”
“原来是这样,师叔他老人家终于肯收徒弟啦,哈哈哈······小师弟,咱们算是认识了,我老风是个武痴,就喜欢找人打架,有机会咱俩切磋切磋。老是和几个师兄比武,没新意啦,哈哈哈······”说完这话,还用力的拍了拍欧然的肩膀。欧然只觉得肩膀上阵阵巨力不断地向下袭来,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四师哥,小师弟才入门不久,你就找他打架,小心我爹和师叔收拾你。”柳嫣儿见状,捂住笑的合不拢的嘴,替欧然解围道。
“哈哈哈,看来小师妹你对小师弟很是关心啊。”风武爽朗的大笑道,说了一句。而柳嫣儿闻听此话,不觉脸色微红,人面桃花,煞是动人。显然,四师兄风武的一句玩笑话似乎拨动了她内心的某根琴弦了。
过尽千帆,目光随时间流逝。凭栏远眺,思绪伴日暮西山。遇见,我幸,错过,我命
“四师弟啊,你的功力大有长进嘛!”见到风武背后被他用巨阙剑劈开的巨大冰墙缺口,范昭忍不住赞叹道。
“就这点子蛮力了,这要是再不行那可真是丢咱师父的老脸喽。”风武听到范昭夸赞自己,毫无忌讳的大声说道。欧然看着他身后背负着的那把巨阙剑,足足有六尺长四寸宽,巨大的剑柄露出四师兄的后背。虽然四师兄也是人高马大强壮之极,也堪堪比这把巨阙剑矮上几分,这倒是让欧然倍感压力。
“大师兄四师哥小师弟,这里不宜久留,我看咱们还是尽快先出去吧。”柳嫣儿看着再次聚集过来的雾气,有些着急的说道。于是,四人穿过破碎的冰墙,而墙这一头的敌人在已经逃离,却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具尸体和一片狼藉。四人快步走过,便来到了谷口之处那面被人工开凿而成的五行迷踪阵之前。
“怎么这谷口竟是这般模样?”欧然仰着头看着这面绝壁,还有上面一行八个人工洞窟,不觉惊讶不已。此刻这山谷当中只有他们师兄弟四人,看来徐衣一伙人是打算凭借这古怪的谷口大阵来困住四人。而欧然却并不知道这阵法到底有什么精微奥妙的地方。不过他却是知道,自己这位刚刚结识的四师兄既然可以大摇大摆的进来,自然可以将他们三人安全的带出谷去。
“嘿嘿,雕虫小技还敢拿出来唬人?被我走过一遍的阵法还想用第二次?”风武见这阵法之前居然没有任何人来阻挡,更加没有再次将刚刚的浓雾弥漫在这大阵之上,不觉好笑,有些不屑一顾的说道。
“这可真是壮观呐!”柳嫣儿和欧然一样,还陶醉在对这巨大阵法的欣赏之中,却丝毫没意识到阵中四伏的杀机。而范昭看着这空空如也而又壮观非常的绝壁,心中却有了一丝隐隐的不安。只见他转过身来对风武问道:“你刚刚是怎么进得此阵,又是如何走出来的?”
“大师兄你忘了,我老风家打祖宗那就精通各类奇门五行阵法,就这区区的五行迷踪阵,还不够我看的。刚刚我是见这阵法布置的不易,才没忍心毁掉,不然的话,早就是巨阙剑下的一堆碎石头了。”见到范昭有些严肃的询问,风武虽然不解其意,却还是一五一十的将方才进入雾谷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有古怪。”范昭听完风武一番进入山谷的经过,淡淡的说道。而欧然也细细听了四师兄的话,也觉得颇有蹊跷。而就在范昭说出“有古怪”三个字的时候,他心中突然变有了一丝明悟,不由得眼神一亮。
“这不是我们进谷的路了。”欧然突然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风武用惊奇的眼神看了欧然。而后者一眼正盯着绝壁上依照阵法分布的通道,若有所思。
“不错,我们三人当初离开谷口浓雾的时候,一直走的是一片平地。可现在这些路径全都在一丈多高的山崖之上。”范昭接着欧然的话说道,看着后者,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欣赏和欣慰的意思。
“原来如此,我刚才还真没注意到,来的时候走的确实都是平地,哪有要去上山崖的。”风武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了二人的担心。看来自己这回真的是大意了。
“那还能找到原来出去的路吗?”柳嫣儿看着这诡异奥妙的满崖通路,欣赏的目光早已变得凝重和忌惮。
“早知道这样,进来的那会我就该一剑毁了这东西,免得它现在给我们出难题。”风武拔出后背之上背负的巨阙,有些懊恼的说道。而现在的情况是,真正离开雾谷的路应该在徐衣逃离这里之后被隐藏或者毁去了。而不论是哪种情况,眼下都几乎不可能按照原来的路离开山谷。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只能从山崖上的通道离开了。
“我先打探一下这阵法。”说着,风武挥起巨阙猛地便向山崖掷去。只见巨大的剑径直飞向山崖,当的一声,巨大的剑身便有四分之一插进了山崖之中。接着,风武猛地跃起,稳稳地停留在了剑上。然后,他就开始研究起这个新的通路。如此贴近山崖,风武发现这些在远一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盆大的洞口,此刻却是一扇略小的门。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光秃秃的山崖一共分布着八个这样和门一般大小的通道。洞口倒是可以看到里面的样子,不过却什么细节也看不出来。而山崖之上无从借力,风武无法将这山崖用巨阙之力破开,不过现在他倒是可以确定这个阵法出口依然是五行迷踪阵,只是不大确定具体的运行规律而已了。探查完毕,他拔出插在山崖之上的剑,翻身下来,将他的看法说了出来。
“既然硬来不行了,只能我们四人去闯一闯了。”范昭听完风武的话,淡淡的说道,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结果似的。
“待会我们四人一同上崖,除了小师弟之外,我们三人结越五三才阵,将小师弟护住。然后由四师弟从旁指点小师弟在这五行迷踪阵之中随机应变。”范昭将已经酝酿许久的计划说了出来。看来早在他们出冰墙的那会子范昭就在思考出现这种局面的对策了。
“我来领大家出去?”欧然一听之下有些愕然,用怀疑的口气问道。
“小师弟,待会四师哥会指点你的,放心。”似乎看出了欧然心中的怯意,柳嫣儿看着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让欧然有些忐忑的心稍稍平复。却也觉得有些意外,师姐今天怎么没有嘲笑我的意思了呢?欧然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却又不禁好笑起来。自己还真是个贱骨头,有人骂才舒服吗?
范昭却没有精力去理会欧然的这些小心思了。风武在动手前指导了欧然一番五行八卦方位的规律之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罗盘,上面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日晷。看起来他在确定方向和时辰。
“大阵在南,时序未末。当走离火,转进坤位,即开左路。”风武定好入口和走向,三人结阵,带着欧然来到离火洞口之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走了一段,路很宽,阳光从上方照了下来。四人在才发现这块山崖在上方也按照他们脚下的路径一直向上掏空了。怪不得在浓雾之下三人进谷之时没有发觉一样,而也只有这一段路是三人进谷时走过的。心中不由得暗暗敬佩这布阵开凿之人。但此刻四人都没有了敬仰赞叹的空闲。就在四人打算在第一个岔路口转向了坤位之时,意料之中的偷袭如期而至。只听到一阵金属的摩擦挤压声响,一道人影闪过,紧接着一片由牛毛般细小金针组成的金针云带着呼啸的破空之声,向他们四人而来。范昭风武柳嫣儿三人分居欧然三面,立刻挥剑举过头顶相交,发出内力。瞬间就结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气墙,将迎面飞来的金针云尽数阻挡。所有金针全部被反弹到四人上方的岩壁之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奇异的蓝紫色彩,显然这细小的金针之上携带着剧毒。
四人见状,不由得暗暗心惊,好厉害的毒针。若非以内力结成气墙而是单纯以兵器格挡,必然会有漏网之鱼。
四人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进入坤位后继续在这看似宽阔实则杀机遍布的道路上缓缓前行。终于来到了尽头,正打算转进到左边之时,风武突然叫住了三人。
“现在时辰怕已是申初,是不是该走右边?”欧然听到风武的话,有些迟疑的说道。而现在这里已然没有了阳光,无法由日晷得出具体时辰。
“我们四人出不多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算起来当下确实已经在申时初刻。小师弟,你学的很快嘛。”范昭笑了笑说道,虽然在光线暗淡的洞里看不清他的脸,但欧然还是觉得大师兄一定是笑着说的。
终于四人在经过了一段完全看不到阳光的路段之后,这才来到了这阵法的中央。顿时,一片久违的光亮,四人发现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出现在面前。而这广场的中央,正是范昭三人非常熟悉的人,徐衣。只见此刻她空空一人,手中也未见掩日断水两剑。
“四位来的好慢呀。”只见徐衣慵懒的拨弄了一下额前的长发,漫不经心的说道。似乎是在这大阵中央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徐姑娘盛情款待,我们哪好意思那么快就离开呢。”范昭持剑微微拱手,有些嘲讽的回了一句。而柳嫣儿和风武二人则微微瞟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做好万一的准备。欧然也暗自潜运内力到右手手少阴心经。
“不知道欧然少侠可否已经考虑好了?”徐衣对范昭三人的举动似乎视而不见,径直看着欧然,用那充满诱惑的声音问道。而欧然握了握身上的七星刀,并没有回答徐衣的话。
“你们不会真的认为那些陨铁是完整的吧。”像是已经预料到目前的情况一样,徐衣并不慌张,淡淡的对四人说了一句,并且故意露出正在她右手心里不停转动的黑色小球。
“那就是剩下的陨铁吗?”欧然见到那黑色的小球,心中一动。看来,当初进入山谷之时,徐衣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并未隐瞒。不过,这剩余的部分恐怕一直都在她的身上。而欧然此刻却陷入了挣扎,一个才压制不久的念头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她是谁?”欧然脑海中的这个声音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欧然不觉皱眉,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表情十分痛苦。柳嫣儿见状,连忙上前查看。
“很想知道结界里的那个女人是谁吧?看不清她的样子是吧?”徐衣见到欧然如此反应,有些得意的说道。
“小师弟,你冷静点!那个女人是莫邪呀,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柳嫣儿焦急的用力摇着欧然的身体,努力想帮平复他的痛苦。欧然痛苦的挣扎着,嘴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让范昭柳嫣儿和风武三人十分焦急。
“疯女人,你闭嘴!”只见风武恼怒的挥起巨阙,毫无保留的向徐衣斩去。而徐衣见来势太猛,不由的眉头一皱,双脚急蹬地面向后退去。
春风得意之时,往往伴随着接踵而至的不安
“当”的一声,巨阙厚重的剑气像是被什么阻挡了下来。待到空气中的震荡完全停滞下来,风武发现,徐衣毫发无伤的站在两个男人的身后,依然是一脸笑意。而此时风武的注意力却已经完全的转移到那两个突然现身的男人身上,只见那两个男人一高一矮,各持一把剑站在徐衣面前。而那两把剑,正是掩日与断水!
“我当是谁,原来是老对头啊。”风武轻哼了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而对面的一高一矮两人却是一言不发。似乎对风武等人也颇为忌惮。
“不知现在,几位是否考虑一下小女子的请求呢?”徐衣见两方势力对峙起来,心中不由得意,有恃无恐的说道。而欧然则在柳嫣儿的帮助下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混乱的思绪和难以平复的心境。脸色苍白,一脸警惕的看着徐衣三人。
“咱们也有几年没交手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长进。”风武丝毫没有理会徐衣的话,用有些挑衅的口气对着那一高一矮的两人说道。说话间,只看到那两人握剑的手明显抖动了一下,两张刻板而无生气的脸却看不出任何表情,一言不发。
“你们如此处心积虑的想得到七星刀,到底有什么目的?”略微恢复了一点精神的欧然挣扎着离开柳嫣儿的搀扶,对徐衣三人问道。范昭一听,眉头一皱,似乎觉得欧然并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在他看来,这样做几乎就等同于要求对方说出自己的来历一样愚蠢,而且会妨碍之后的计划。
“这个嘛,就不劳欧然少侠操心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从徐衣那似笑非笑的嘴中优雅而又冷漠的说了出来。看起来,她似乎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了。范昭注意到了她口气的变化,暗暗地提高了警惕。
“不知道四位在进来这里的路上,觉得小女子那子午金针云的功用怎么样?”徐衣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露出了她那微笑满脸的表情,一字一句的问道。看来在阵中释放那些毒针的就是徐衣本人了。这倒并没有让范昭感到意外,他虽然不如风武那样熟知各种奇门阵法,却也所知颇丰。五行迷踪阵只困人不伤人的特质他还是知晓的。但他想不太明白的是徐衣自己应该知道以她的功力想借助暗器的力量来暗算自己一行四人,显然是没有什么胜算的。可为什么如此精明的徐衣,会来做这样的无用之功呢?他听到徐衣突然提起了这件事,顿时让他明白,最后摊牌的时间到了。
“见机行事。”风武柳嫣儿欧然三人同时在自己的耳畔听到了范昭以传音入密的秘技发出的声音。风武和柳嫣儿只是眼神一动便没有了其他异样,而欧然却似乎并没有太明白范昭这句话的意思,微微转头,但也没有去深究。心中却在暗想:难道大师兄有什么计划吗?突然,他发现范昭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在原地左摇右晃,柳嫣儿早已瘫软在了地上,风武正用手艰难的抓着已经插入地面一小截的巨阙剑柄,单膝跪在了地上,似乎像是昏昏欲睡,却不时猛地摇头试图是自己保持清醒。
“你们,还好吗?”徐衣终于等到了她想看到的,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幸灾乐祸的问道。而欧然显然还未明白事情的发展,见到自己的三位师兄师姐突然像是中了魔咒般,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扶起离自己最近的柳嫣儿,问道:“师姐,你们这是怎么了?”而柳嫣儿似乎不太愿意说话,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欧然的问题。
“我们······中毒了。”范昭艰难的抬起头来,对有些慌乱的欧然说道。恰在此时,欧然耳畔突然再度响起了刚刚范昭的声音,顿时让他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你们以为用内力构成气墙弹开了子午金针就会没事了吗?哼哼,却不知那子午金针之上的毒只有在阳光的照耀下会扩散出来,并且无色无味。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借刀的事情了。”见到范昭三人中毒支持不住,徐衣这才放心的从那一高一矮的俩人身后缓缓上前,有些好奇的看着欧然,说道:“欧然少侠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吗?”听起来一副关怀备至的口气。而欧然却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是一个可怕的角色。所以,听到这样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猛然从心头升起。
“这个······我从小在药材铺子里长大,常年与百草为伍,毒药对我来说是没用的。”欧然也未及细想便脱口而出,似乎也并不担心徐衣识破自己只是在药铺里当了几年的伙计罢了。反正现在她的注意力全都在七星刀上。
“看来你们十分想得到这把刀。”欧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得,看了一眼自己几位中毒瘫倒的师兄师姐,对徐衣平静的说道。
“是!”徐衣默默地回答了这么一个字,语气坚定地让人有些意外,同时在她的眼神中生出一刹那的失落与暗淡,随即就消失不见。
“能对现在我们这些毫无抵抗之力的人说说吗,你为什么需要这把七星刀。”欧然敏锐的发现了徐衣那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有些失落的问道,似乎并不甘心自己才出江湖便着了别人的道。
“你以为自己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徐衣像是被人触动了逆鳞,顿时勃然大怒,向着欧然四人吼道。
“我们也只是好奇而已,徐姑娘又何须动怒呢。”见到徐衣情绪大变,范昭用剑撑着勉强站立,微笑着说道,看起来,他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亦或是······
“反正现在你们也没有选择了,索性就告诉你们好了。等你们知道了之后,再杀了你们,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徐衣暗自平复了情绪,终于露出了杀机。只见徐衣沉吟了一会,便开始了她的讲述。
“当日天降星辰,我们的人之中便有术士算出此陨铁乃是出自同当年铸造干将莫邪剑的一整块陨铁的另一半,而干将莫邪剑早已失去剑灵,于是我们的人便将剑坯还原为陨铁。但是这些陨铁因为被其产生的剑灵带走了灵性,早已是一堆凡铁。而当今天下风云变幻,李唐天下早已摇摇欲坠,一旦得此天降神物,必定可以在群雄逐鹿的纷争里占尽先机。”
“原本可以推算出此次天降异象并且有心争夺之人定然不在少数。不过大多都是土鸡瓦狗一般不值一提。但而当我们的人得知你们也加入到争夺天外陨铁的众人当中之时,便知道此事恐怕不易完成。所以我们决定先削弱你们的力量,拿回七星刀,将剩下的那一半陨铁得到。所以,现在看来计划还是进展的挺顺利。”
徐衣如同讲故事一般,却只是说出了一些用处不是很大的东西,而这些并不足以让范昭判断他们究竟是何种势力。不过从越八剑都肯相助这一点来看,徐衣背后的力量恐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难道你们是武后的人。”范昭听完了徐衣的话,冷不防的说了一句。的确,这当今天下,势力最为强大的早已不是李唐皇室,而是天后武则天的人。这样显赫而又权倾天下的势力,难怪能让越王八剑为之效力。
“不愧是越王五剑之首。”徐衣笑着说道,似乎默认了范昭对自己身份的判断。然后,立刻脸色一变,有些得意的说道:“几位,现在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了,安心上路吧。”随后手一挥,身后那一高一矮两人便提着掩日与断水二剑缓缓上前。
“虽然还是不清楚你们得到陨铁后真正的目的,不过现在,却也是够了。在下这里先谢过了。”说完这句话,范昭轻松的站起身来,而柳嫣儿和风武见状,也都毫发未损的站立起来,似乎已经从刚刚中毒后虚弱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一高一矮的两人见情形不对,停下了脚步,暗自戒备。这一下,却是让徐衣三人有些惊讶。
“你们······你们这······”徐衣见到三人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一时有些茫然。
“如何,是不是很有趣?”范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漫不经心的问道。而欧然却是一脸苦笑,刚刚自己没有完全领会范昭“见机行事”四个字的意思,差一点将这出苦肉计演砸了。幸亏范昭再次及时的使用传音入密提醒他“作戏”二字,这才让他进入了状态,成功的套出了徐衣一伙人的来历和目的。
“你们怎么会没有中毒呢?”徐衣还是无法理解这一切,目瞪口呆的问道。
“亏得你们还说自己了解这七星刀,却不知此刀有吸引天下药材药力的本事,而毒药说到底也是一种药而已,所以你那所谓的剧毒对我们来说其实根本不值一提。”柳嫣儿轻蔑的一笑,用一丝嘲笑的口气说道。
“大小姐,我们走!”不知道是一高一矮之中的哪一个说话,只见那二人见到情形有异,立马后退护在徐衣面前,顺手向范昭他们四个人的方向扔了一样东西。柳嫣儿眼疾手快,不假思索便已发出鱼肠剑气。砰地一声,迅疾的剑气击中了来物,只见眼前一白,大量的烟雾瞬间弥散在四人周围。见状,风武再次挥动起巨阙剑,只一横削,磅礴厚重的剑气顿时便驱散了烟雾。四人定睛一看,徐衣和那一高一矮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可恶,让他们溜了。可是有些年没和那帮混蛋动过手了,这次就这么走了?”风武收起巨阙,有些不甘心的恼火道。
“想不到这次的陨铁坠地事件居然可以让朝廷的人有了如此大的兴趣。只是如此一来,恐怕我们争夺陨铁的过程会异常凶险了。”欧然心中还在惊讶,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什么朝廷的人,不过是牝鸡司晨罢了。”风武听完欧然的话有些不屑,用一脸嫌弃语气回道。如今,天下虽然还是李唐的天下,可是真正的掌权者却是皇帝的生母武则天。而武氏家族如今风头一时无二,竭力压制打击李唐皇室。连市井之上普通老百姓都已然知道,这天下恐怕是要易主了。
有时,立场即是正义
而听到“牝鸡司晨”这个词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柳嫣儿的脸上露出了一点不自在的表情。她默默地将鱼肠短剑收回鞘中,看了一眼范昭,却并未说话。而范昭却是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在担心一个人,看来,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是躲不过去的。
“大师兄,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四人分头巡视了一下这阵中的一大片空地,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柳嫣儿说道。于是,四个人在风武的带领之下,没过多久便顺利的离开了五行迷踪阵,来到了雾谷的入口处。而此刻,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在薄薄的雾气中朦胧一片。早已不见了徐衣一伙人的下落,甚至连当初被风武杀死的人的尸体,也在这诡异的暮色里消失不见。看起来,这伙人的行动相当的干净利落,做事情丝毫不会拖泥带水留下痕迹。而这次的天际陨铁之争,在朝廷的势力加入以后,恐怕会有更大的变数。而面对毫无破绽的雾谷谷口,四个人决定还是先回下邑小镇,从长计议。
“四师弟,这把干将莫邪剑剑坯关系重大,需要马上送回师父那里让他老人家处理。你也有几年没回去见见师父了,这次就有劳你回去一趟了。”范昭手中摩挲着这柄尚不完全的黑色剑坯,在欧然一脸迷茫的复杂情绪下,将它交给到风武的手中。其实范昭这样做的目的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将对手的注意力分开。既然他们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定会想办法把米和鸡都带回去。而现在一行人的重点都落在了新坠地的陨铁之上,所以,决不能丢失七星刀。如此一来,将鸡和米分开,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其实,还有一点更加重要,就是小师弟欧然。他在干将莫邪剑坯的记忆结界之中经历的事情恐怕还远远没有结束,放着这把剑坯在他身边,恐怕对他并不是一件好事。等得到徐衣手中那最后的一块剑坯之后,才能彻底解开欧然的心结。
“小师弟,你······”柳嫣儿望着欧然有些忧郁的神情,幽幽问道,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虽然她知道欧然心中的所思所想,但是却有无法为他排解烦恼。不由得暗自叹息。
“师姐,我没事。”欧然苦笑着,若无其事的回答道。而在他看到柳嫣儿那为他担心的样子时,一种莫名的感动毫无征兆的涌上心头,顿时一片温暖。在那一个瞬间,欧然想到了很多,甚至怀疑自己这些天以来纠结的东西是否真的有意义。或许,自己永远也不知道那张模糊的脸究竟是谁了吧,亦或许······
“师弟,凝神练功!”范昭看出了欧然在神游太虚,出声提醒道。
一处山谷之中,薄雾与瘴气萦绕其中,一块巨石之上,一个僧人打扮的人负手而立,背后跪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徐衣。
“女儿这次擅自行动,还望义父处罚!”只见徐衣一脸严肃,对着眼前这个僧人打扮的人说道。而她的背后,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各自抱着掩日与断水,默默无语,好像在这次徐衣的行动与他们毫无关系一般。对此,被徐衣称作义父的男人似乎却并不在意。
“小衣呀,你这次擅自出手非但没有建功,反而打草惊蛇。你可知道错了吗?”那人转过身来,一副中年男人的脸,僧袍在雾色瘴气的吹拂下微微摆动,却遮掩不了他那阴沉诡异的气息。苍白的脸色和那冰冷到让人心颤的声音,让跪在巨石之上的徐衣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是,义父,女儿知错了。”徐衣没有丝毫的犹豫,朗声回答道。
“既然你知道错了,义父又怎么忍心处罚你呢?”僧袍下伸出双手扶起了徐衣,说道:“不过我止戈门赏罚分明,你做错了事,还是要有人替你受罚的。”说完这句话,只见几个人架着两个似乎晕了过去的人走上前来,徐衣一看,就是当日为自己引范昭三人前去雾谷的手下。只见他二人还穿着当日假扮商贩是穿着的衣服,神色萎靡,显然是受了重刑。
“将他二人丢进山谷深处喂狼!”穿着僧袍的男人瞥了一眼二人,挥手说道。于是这二人便在毫无反抗的状态下被人拖进了山谷深处。而此时,雾色瘴气弥漫的尽头,传来阵阵狼嚎之声。
“你先下去休息吧。”做完这一切,穿着僧袍的男人向徐衣挥了挥手,平静的说道。而眼睛却盯着那一高一矮的二人,流露出一丝杀气。徐衣眉头微微一皱,离了三人,回到了山谷之中自己的房间内,把玩着那块剩余的陨铁黑珠,心中暗自盘算。
“看来,你们和我止戈门的合作并没有什么诚意呀。”穿着僧袍的男人森冷的眼光直接对着一高一矮的二人,似乎对他们很不满意。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柄长剑,寒光森森。似乎透过这薄雾都能感觉到那一分杀气。
“这次是小姐让我等尽力相助,行动未能拿回七星刀,是因为对方巨阙剑的突然出现,再加上暗中的胜邪,我等也只有护得小姐安全离开才是万全之策。不知门主认为有何不妥吗?”高个子的人开口道,却并不在意书生的阵阵杀意。
“希望你我不要同床异梦才好!”穿着僧袍的男人沉默了一会,收回长剑,脸色阴沉不定。
“既然门主没有其他吩咐,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高个子的男人拱手说完,也不理会穿着僧袍的男人是否回答,便和矮个子的那人转身离开。很快,巨石之上只剩下了他一人。他立在原地,自言自语着什么。没人注意他的表情,也没人知道他说着什么。
下邑小镇,第二天一早。
“四师弟,一路珍重!”范昭拍了怕风武那厚实宽阔的肩膀,依依不舍道。而风武为了不引人注意,也已将那把巨大无比的巨阙剑用布缠好背在身后。干将莫邪剑坯则如同巨阙一般用布缠着,却被风武拿在手中。
“四师哥,路上小心呀,别动不动就打架。”柳嫣儿俏皮的笑道,却也掩饰不住匆匆相聚就分开的失落心情。而欧然则默默地站在一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师弟,要努力练功,师叔可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可别丢他的老脸!”风武骑上马,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欧然说道。欧然这才勉强展开笑脸,说道:“谨记四师兄的教诲,珍重!”他刚说完,风武便马鞭一挥,一骑绝尘而去。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范昭不禁有些感慨。而欧然,却又再次陷入一种深深地迷茫与不安之中。这一切,也自然逃不出范昭的双眼。
“小师弟,既然徐姑娘一直想得到七星刀进而得到这次的天降陨铁,那我们就一定会和她再次碰面。到时候,我一定会帮你将剩下的那块剑坯拿回来,解开你的心结。而现在,你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这样才能在下次交锋的时候掌握主动。”范昭拍了拍欧然的肩膀,认真的说道。心事太重而无法做到心境平和,是练武之人修习内功的大忌。虽然范昭知道单单凭着这样几句话是平复不了欧然心中的疑问和不安,不过此刻,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看来,要尽快得到这次天降陨铁的准确消息才行。范昭心中暗暗地想着,而恰恰就在这时,三师弟独孤邪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知道,或许一直等待的消息终于要来了。
“你是说,陨铁就落在了下邑以北的山林之中,却早已被止戈门的人发现了?”欧然听完独孤邪带回的消息,有些兴奋的问道。似乎是现在就想去见识一下这天外来客的风采,不过也只有范昭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不过却也未曾点破。
“你们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和我打探到的两下一对,也就不难知道此刻的处境了。那一伙人虽然得到了这新坠地的陨铁却暂时无法利用,而上古的另一半陨铁早已失去灵性,于是他们便想到了小师弟手中的七星刀。不过奇怪的是咱们的老对头和你们说的那个姓徐的丫头看起来却并不知道止戈门已经得到陨铁。”独孤邪皱着眉头,一下子就窥见了此事的蹊跷之处。
“这样说来,也许我们还有机会。”范昭听完了独孤邪的分析,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似乎像是在自言自语。欧然也听出了独孤邪的话外之音。同一势力的人却并没有共享消息,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内部出现了分裂。也就像范昭说的那样,虽然失去了先手,但却还有机会。是夜,独孤邪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范昭则在心中策划着接下来的行动,柳嫣儿心中却还在为欧然那并不平静的心绪而暗自担心。唯有欧然,此刻的心情却是一片清明,或许他也暗暗地知道了,自己心中的疑团,将随这此的行动而彻底解开。“终于可以知道她是谁了!”欧然躺在床上,心中暗自盘算着。干将莫邪,自己在结界之中的祭坛之上似乎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铸剑大师干将,而那个捧着两把剑向自己走来的女人就是莫邪吗?她到底相貌如何?为什么我心中明明希望看清楚,却又不想看清楚呢?这一切,怕是要等到最后才能揭晓了。
第二天,范昭将欧然和柳嫣儿叫到了一起,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很简单,就一个字——等。
“等什么?让他们来找我们吗?这样不是太被动了?”柳嫣儿显然对这样的做法不太接受,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而欧然听到这个计划,却出奇的安静。
“小师弟怎么看?”没有理会柳嫣儿的质疑,范昭却对此刻一言不发的欧然问道,似乎颇为意外。
“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和真正目的,而七星刀又在我们手里,三师兄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守株待兔是最稳妥的办法。”欧然想了一会,慢慢的说道。接着,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笑意对柳嫣儿说道:“师姐你觉得如何?”
“你和大师兄真是越来越像了。”柳嫣儿一怔,噗嗤一声笑道,这才算是认同了范昭的计划。
彼此命运交织,虽然各行其是,却免不了最终的万川归海
欧然微微一笑,心中也是美滋滋的。看起来自己在柳嫣儿眼中的地位有所变化嘛,居然可以和大师兄相提并论了。不过,他却是注意到方才两位师兄在说话间提到了“止戈门”这个词,欧然顿时觉得十分的陌生,于是问道:“方才听你们说到‘止戈门’是怎么回事?”此问一出,原本有些轻松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柳嫣儿默不作声,范昭则是一副严肃异常的样子,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开口说道:“小然,你对当今的朝廷局势有什么了解吗?”
“高宗皇帝驾崩之后,朝中的局势便已经在天后武则天的掌控之下了。”欧然不假思索的说道。其实,这原本就是洛阳甚至是天下人早已心知肚明的事情。特别是在扬州的徐敬业作乱被平定之后。只不过,没有人敢轻易说出来罢了。
“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么这‘止戈门’就不应该感到奇怪了。”说完,范昭用剑鞘在地上一方平整的沙土之上轻轻划动,只见他一笔一划的划过之后,在沙土之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武”字。
“你来看看这个‘武’字的笔画组成。”范昭收回配剑,对一旁有些疑惑的欧然说道。后者盯着这个字,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欧然自言自语的点了点头。原来,这“武”字拆开来看,即是一“止”与一“戈”。即暗示了它和朝中武氏势力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又在炫耀着它鼓吹放下武器的口号。这对于一个在江湖之上生存的组织,自然是相当特别。
“哼,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朝廷安插在江湖上来监视朝堂之外动静的鹰犬而已。”见范昭与欧然对着这个大大的“武”字费神费力,柳嫣儿有些不屑的说道。虽然她自己对“牝鸡司晨”这个词有些反感,但也是相当厌恶现在武则天控制之下的朝廷在江湖之上安排眼线。所以自然对止戈门没有什么好感。
“虽然我们知道这止戈门是朝廷武氏势力在江湖之上的爪牙,但是至今却依然不清楚他们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所以以后再碰到他们的话一定要多加小心。而且现在,越王八剑那几个人也加入了他们,情况就更加复杂了。”说完,范昭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对策一般。同时,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人的样子······
洛阳,天后寝宫。
处理完一天的的朝务,武则天有些累了。岁月蹉跎,虽然在这深宫之内保养得很好,可是现在的武则天毕竟已经是年过花甲之人。曾经的苍桑早已伴随着每日繁杂的事务爬上了她原本俏丽的容颜。于是,忙碌之余的她还是保持了当年在感业寺之内养成的习惯。细细阅读几卷佛经,就成了她最大的消遣和放松了。这一日,百无聊赖的她突然翻出一页夹着诗笺的佛经。顿时,便被那诗笺之上的一首诗唤起了昔日的一段记忆······
“望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她的口中喃喃念道这首当日在感业寺内思念高宗的《如意娘》,顿时有些感慨。想来自己在这深宫之内,看惯了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早已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样子。或许,也只有忘记,才能让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想到了这里,武则天有些无力的倚靠在那宽大的椅子上,微微闭眼。一旁的上官婉儿见状,悄悄地走了过来,轻轻地拿下她手中的诗笺。这时,武则天有些感慨的说到:“婉儿,你说本宫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吗?”说完,依然微微闭着眼睛。
“婉儿不敢妄加评论。”上官婉儿轻声细语的说道,“不过这大唐江山锦绣万里,在这朝堂之上若是没有天后临朝,皇帝懦弱,只怕是难以掌控大局。”上官婉儿接着说道。
“是啊,先帝留下的这份家业,本宫一定要让它万世传承。可是总有些人说本宫是后宫干政,着实让人气愤!”武则天说完,便迅速睁开眼睛,眼神之中透出阵阵的杀意。然而,却又很快的黯淡下来。其实,朝内朝外,那个词早已被人说了无数遍了。
“我记得天后前几日读到的一本佛经里说,昔日有一净光天女降世,天下众人当奉此女继王嗣。既然已有坤柔治世之说,那为何天后就不能临朝呢?”说完,上官婉儿微笑着看着武则天,透露着一丝异样的眼神。
“婉儿你也看过那《大云经》?”武则天见她说出了这个故事,便饶有兴致的问道,显然她对上官婉儿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婉儿在帮天后整理奏章之时无意间读到了经中此篇。”上官婉儿回答道。
“可惜天下又有几人能体谅本宫的难处呢。看来要将此经书大示天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本宫如此行事的道理。婉儿,你觉得如何?”说完,武则天有些兴奋的问道。
“婉儿以为此事天后应当同几位重臣商议过再做决定。”上官婉儿略一思忖,轻轻地说道,心中已然有数。
“说的有理,婉儿。”武则天笑着说道,便不再言语,又开始认真批阅起案牍之上那堆积如山的奏章了。上官婉儿侍立在一旁,这偌大的宫殿内,除了那奏章翻动的声响,便没有了其他动静。
洛阳城中,一处秘密的所在。
“你们两个这次擅自行动,差点就误了大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出,显得特别的诡异。正是那越王八剑之中真刚的声音。
“师父你别生气了,两位师兄也是想早日拿回七星刀嘛。再说尚书府那边也没对咱们这次的行动说什么呀。”一个女声同样从一片黑暗之中传了出来,听来应该是转魄的声音。而在她的旁边,隐隐约约还站着另外一人,不用说,自然是却邪。不过他却似乎显得特别淡定,见师父在当面训斥两位师兄,怀抱着剑,一言不发。
“师父我们知道错了。”一高一矮两人听完了真刚的训诫,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连忙跪下道。两人的身影在黑暗之中看来显得特别奇怪,滑稽异常。
“罢了!”真刚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地上的掩日与断水二人,不耐烦的说道:“好在这次没有引起尚书府的警觉,虽然让以后的行动变得麻烦了许多,但好在你二人并没有暴露出真正的目的,这次就既往不咎了!”说完,背在身后的右手顺势一挥,跪在地上的掩日和断水二人忽然感到有一股看似柔和实则坚韧无比的力道将他们二人托离地面,缓缓地站起身来。这才算是见识到了真刚实力的强大。能有如此的内力表现,此时真刚的内功修为至少已经达到了通玄境界。的确,此时的真刚内功修为刚刚突破先天的最后一个关卡,初登通玄境界,不过却还未达到第一重。这次施展内力扶起自己的两个弟子掩日与断水,一来是想看看这通玄境界的内力到底有何不同。二来是对这两个自己最不省心的弟子进行敲打,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背着自己胡乱行动。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好了,今后若是没有我的指示,所有的人都不许再擅自行动,否则严惩不贷!”见到几位弟子那目瞪口呆的表情,真刚严厉的说道。
“是!”几位弟子的回答声在黑暗之中久久回荡,如幽灵般渐行渐远。
江南,莫干山深处的一处洞穴之中。
一个年轻男子正在这洞穴深处盘膝而坐,膝上横放着一把样式奇古的剑。在这云雾缭绕的山间虽然看不清楚,但那剑鞘之上两颗蓝色的宝石却在那略显昏暗的山洞异常的显眼。只见年轻男子正襟危坐般于洞内一块干燥的地方,手上掐着禅定印诀,眼睛微闭,而眼皮却在快速的跳动,身体微微的颤动,显得十分的焦躁不安,在这一切都显得异常平静的洞内,看上去格外显眼。
“滴答!”潮湿的洞壁之上一滴水珠悄然滴落,在这寂静的山洞之内听来异常的悦耳。随着它的下坠,最后滴到了此时正在洞内打坐年轻男子的额头之上。那人突觉眉间一凉,清凉的水珠早已顺着他皱起的眉间缓缓划过。这时,年轻男子似乎是再也受不了这颗水珠的戏弄一般,突然睁开了紧闭多时的眼睛。右手食指抹过早已滑落鼻尖的水珠,无奈的摇着摇头,微微叹出一口气。
“看来我又失败了。”年轻男子无力的站起身来,握着那把尊贵异常的宝剑,缓缓走出这昏暗潮湿的洞穴,来到了洞外那云雾缭绕,鸟语花香的山涧。这时,他放开胸怀,大口大口的深吸这湿润清新的新鲜空气,这才将刚刚在洞中那股失落黯淡的气氛稍稍化解。
“好徒儿,看来你还是没能参透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境界呀。”正当他贪婪的吮吸这山间清新的空气时,一个苍老但却精神百倍的声音响起,如天籁般融入这鸟语花香之中,好像本就是这万物的一部分,听起来没有一丝的突兀和造作。
“师父,弟子李臣观无能,在洞中悟道三年,还是没能领悟到那天人合一的境界。”说完,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看来是为师的错,一手将你带离山下,却还奢望你去悟道。没有拿起,又何谈去放下?”说完,那苍老的声音微微一叹。
“这样吧,而今陨星坠地,天下乱象已现。虽然为师希望你能够放下心结,但是却无法阻止你自己心中最真实的那个念头。既然如此,你就下山去协助你的几个师弟吧。或许这样,才能让你真正的学会放开手。”说完,一张纸在空中缓缓飘荡,最后落在了李臣观的手中。他接过来细细一看,便已经知道端倪。于是,手握自己的配剑,骑上快马,便踏上了下山的征途。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望着他远去的的背影,听着那急促的哒哒马蹄,苍老的声音无言,只剩下山间的鸟语花香和薄雾迷离。
这个骑着马离开莫干山的年轻男子,正是越王五剑之首范昭的师弟,柳嫣儿等人的二师兄,执掌名剑纯钧的李臣观。
憧憬过人生若只如初见,却感叹于世事无常造物弄人,最终,随波逐流
却说范昭等人计划已定,三人便在这家客栈之中常住下来。欧然终于有时间好好地去修炼内功了。虽然在这嘈杂的环境之中并不是练功的好地方,但却有益自己磨炼定力。每当入夜,大师兄范昭则会领着他去城外的山林之内练习剑法,半个月的时间,欧然的内功修为已在不知不觉中达到了后天四重,风雷剑诀也已初入人剑门槛,终于算是登堂入室了。此时的他,由于体内有强大的赤霄剑灵的存在,虽然手中无剑,却可以将手少阴心经内的剑灵凝聚成型,与范昭勉强战上几十回合,再也不是作为杀手锏一蹴而就的存在了。
“小师弟,你现在的功力配合这赤霄剑灵,在我们三人一起行动的时候,自保应当是不成问题的。”这一夜二人练功完毕,范昭收剑回鞘,对着一脸疲惫的欧然说道。显然对后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如此实力感到十分满意。欧然心中却清楚,倘若大师兄全力出手的话,自己也许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在听到范昭如此评价自己这些天来的进步时,却也只是微微一笑,心中依然清醒的认识自己。二人在高高的山岗之上对着山下城中的万家灯火,欧然心里不免有了一点异样的感觉,感慨的说道:“看惯了了多年的洛阳夜色,却不料这小城风光照样如此动人。”一边说着,眼中却渐渐模糊了。范昭看了他一眼,却也知道欧然此刻的心中定然是在思念远在洛阳的师父和芍药丫头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二人在林间闪转腾挪,消失在这茫茫的夜色之中。
范欧二人回到客栈,却发现自己房间的灯亮着,一男一女正在房中说这话。女的自然就是柳嫣儿,但那个男子欧然却是不识。而范昭一听声音,就知道了此人的来历,对欧然笑道:“看来是你二师兄到了。”说着便上前推开了门,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甚至微微有些病态模样的少年,正坐在那里和柳嫣儿说着话。听到有人进门,便优雅的站起身来,对着范昭和欧然二人便是一个标准的拱手,笑着说道:“两位总算是回来了。”这时,欧然才看清这位二师兄的脸。一副文弱书生的打扮,虽不如三师兄俊朗,却显得气质非凡。一双眼睛看起来清澈无比却也睿智深邃,仿佛自己在他面前完全藏不住任何秘密一样。
范昭也是一个拱手,笑道:“二师弟呀,你闭关这么久,还是这么多规矩。”然后便将欧然让到了自己身前,说道:“二师弟,这位就是师叔新收的弟子,欧然。”欧然连忙也拱手向眼前的这个书生行礼问好,算是正式的见过。
“想不到小师弟才入门不久,内功修为就已达后天四重,更是身负赤霄剑灵,当真是天赋过人,难怪会被师叔他老人家收做弟子。”眼前这个文弱书生打扮的人看了自己一眼,满脸笑容的说道。
“哪里哪里,二师兄过奖了。”欧然心内一震,暗道:这位二师兄果然厉害,自己内功修为达到了什么境界他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要知道就连范昭也要和自己交手后才能得知他的功力。至于赤霄剑灵,欧然觉得应该是柳嫣儿早已告诉了他。其实欧然自己并不知道,柳嫣儿其实压根就没提剑灵这件事。不过就现在来看,欧然还是对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二师兄高看一眼的。
“我姓李,名臣观。”二师兄也再次向欧然拱手,算是正式拜会。而柳嫣儿在一旁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他们三人还在你拜我我拜你的,顿时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客气完了没有呀,快坐下来谈正事啦。”听到柳嫣儿那有些不善的口气,三人这才发觉有些尴尬,这才坐了下来。
“二师弟你是何时出关的?”范昭端起眼前李臣观为他沏好的茶,问道。
“天外陨铁坠地的第七日,我便已出关,师父这才让我下山来助师兄一臂之力。”李臣观说着,眼神有些黯淡。然后将另一杯沏好的茶端起来,递到了欧然的面前。欧然双手接过,掀开盖子,只觉得一阵清香扑面而来,顿时自己半夜练功的疲乏和困意瞬间就被驱散的无影无踪。饮下一口,便感到一股暖流在腹内微微流转,受用无穷。不觉又尝了几口,赞不绝口。
“这是我从蜀地带出的茶叶,看来小师弟你很喜欢。”见到欧然一脸的陶醉,李臣观笑道,眼睛里却透着一丝异样的表情,一闪而过。
“他懂什么,如此海饮,真真是浪费了二师兄的好茶。”柳嫣儿打趣道,一边抿了一小口手中的茶。欧然听了,也只是傻笑。
李臣观见到欧然和柳嫣儿怡然自得的品着茶,这才转过身来对范昭问道:“不知大师兄可曾察觉了对手的行踪了?”语气中似乎透出一丝急切和不安,倒是和刚刚风轻云淡的表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暂时还没有,自打那天离开雾谷之后,我们三人就再也没有发现徐姑娘以及越王八剑的任何蛛丝马迹。”范昭默默放下手中的杯子,有些谨慎的说道。听起来像是有些犹豫,又似乎是想要隐瞒些什么的样子。而这样的感觉,也在李臣观的心中萌发出了一点苗头,但随着接下来范昭所说的话,而烟消云散。
“我想师父这次让你出来相助,你应该是不太情愿的吧?”范昭看着李臣观的眼睛,叹了口气说道。而见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的时候,欧然与柳嫣儿也停下了你来我往的取笑,安静的听着范昭二人的话,一脸迷茫。但这两人却完全没有理会欧然与柳嫣儿的意思。
“是的师兄。”李臣观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随即又微笑着说道:“既然最后还是下了山,我会控制住我自己的。”说完,他也端起了眼前的茶杯,细细的品着还在冒着热气的茶。范昭见状,这才安心下来,微微点头。四人品茶毕,也已初更,于是各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四人决定再入雾谷,打算寻找一些蛛丝马迹。而这次,入口之处的灵雾加上五行迷踪阵的考验,就完全依赖欧然的本事了。自从上次得到了四师兄风武的指点之后,欧然对于阵法一道便有了很大的兴趣。看出了他小心思的柳嫣儿便央求着从风武那里拿到了一本关于阴阳五行八卦阵法的书,然后悄悄地塞给了欧然。所以这些日子里他不但功力有了长足的进步,顺带在阵法上的造诣也涨了一大截。这一次再入雾谷的路便走的十分顺利,也让范昭和李臣观心中暗暗佩服。原来他们师兄弟几个虽然情同手足,但也个个都是骄傲自负的紧,并不愿意学习对方的拿手本事。而欧然却因为自己实力太差,反而能虚心求教。这样一来,就不奇怪了。
“想不到你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通晓了这阵法,不枉我去四师哥那里为你拿来了《破阵要旨》。”柳嫣儿看着欧然那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揭穿了他。欧然见自己被出卖,也不好意思的向范昭和李臣观笑了笑,继续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四人穿过了浓雾,再次踏进这浓雾弥漫的雾谷之中。鸟语花香,流水潺潺,似乎一切都是老样子。唯一缺少的,就是当日里那回响在庄园之中的琴声。四人慢慢走近园子里,看着这花花草草,柳嫣儿不禁玩心大盛,完全没有了第一次来这里是的如临大敌之感。
“咦?这张琴居然还在这里?”柳嫣儿在当日的大厅中查找线索之时,发现了当日徐衣弹奏过而后被放在书架上的那张古琴,有些意外的说道。虽然她自己并不懂音律,可当日听见这把古琴发出的声音,却也知道这把琴也算得上是一件异宝。于是她摘下琴套,将古琴小心翼翼的捧到了大厅之中一张完好的桌案之上。
“怎么,师姐,你也想为大家弹奏一曲。”欧然是知道柳嫣儿不懂音律的,这样说显然是在嘲笑她。说完,欧然便躲开了柳嫣儿那阴沉的眼神,窜到了范昭的身边。还是有些忌惮这个比自己年龄还有小点的师姐。
“二师弟,左右也是无事,而且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如你来消遣消遣?”范昭见到柳嫣儿将古琴搬了出来,却是明白她的用意,笑着对李臣观说道,看起来也很期待听到他的琴音。
李臣观听范昭如此说道,微微一笑,也不推辞,便将自己的配剑交到了欧然手中,说道:“剑者,凶器也。靠的太近恐怕会使妙琴失音。还请小师弟帮我代为照看。”欧然便将剑接在手中,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二师兄的这把剑的与众不同之处。这剑的剑柄剑鞘融为一体,样式华丽高贵,不露丝毫杀戮之气。剑鞘之上镶着两颗蓝色的宝石,花鸟纹萦绕其上,两面对称。微微抽出剑身,便见一团光华如同耀眼的白色芙蓉般在眼前绽放。仅仅是稍稍露出的剑刃也让欧然感到了如同高山绝顶般的巍峨与俊秀。顿时便不敢再看,缓缓将它归入鞘中。
“这便是名剑纯钧吗?”欧然心中不由的暗暗惊奇。柳嫣儿见他一脸的惊叹,不由的好笑起来,说道:“看够了二师兄的配剑,再好好欣赏二师兄的琴艺,你也算不虚此行了吧小师弟。”此时,李臣观已然跪坐在桌案前,欧然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柳嫣儿那似乎憋着不笑的样子,凝神细听李臣观的琴音。
李臣观坐定,便定了定神,右手轻轻拂过琴弦,试了一下这把琴的音色,心中不由得有些惊喜:这把古琴果然不是凡品。于是,这才开始弹奏起来。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悠扬深远的琴音,开始绕着大厅流转起来。如流水,似山峦,通鸟语,散花香。这琴音仿佛原本就是属于这里的一部分,丝毫不觉得突兀与刺耳,甚至于门前的地面上还聚集了许多只飞鸟,在哪里叽叽喳喳的叫着,像是在欢快的与同伴和着鸣声,共同度过这阳光明媚的林间时光。
刀光剑影,怎敌你指尖那轻轻划过的温柔
动听的琴音继续在庄园之中飘扬着,穿过薄薄的雾气,不知不觉之间竟也如涟漪一般在那瀑布下的潭水之上散播开去。阳光从山巅之上直射而下,在水雾的映照下挂出七彩匹练,亦如李臣观指尖下的琴弦,在这如世外桃源的山谷中跳跃。
而在大厅之中的范昭三人同样沉浸在这动人的琴音之中。这些日子以来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仿佛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欧然好像又回到了灯火阑珊下的洛阳之夜。而范昭和柳嫣儿,则隐隐看到了那片美丽的山林。至于李臣观......
啪的一声,鸟群惊飞,琴音消散。范昭三人从各自美好的画面里回到了大厅之中。李臣观默默地看着指下断裂的琴弦,皱眉不语,似乎觉得有些诧异。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把古琴,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将琴翻了过来,只见几个隽秀的小篆出现在眼前。
“兮月!”李臣观不禁叫出声来,心中大骇,脑海之中顿时翻滚出许多尘封已久的事情。
“二师弟?”范昭看出了他异样的神情,出声问道。而柳嫣儿和欧然却有些不解的看着二人,心中还对刚才的琴音意犹未尽。却并不知道刚刚二师兄的琴音背后的一段他不愿意提起的故事。
“你说什么?他们在瀑布后面听到了有人在雾谷山庄里弹琴?”徐衣从房间里猛地冲了出来,对刚刚向自己传递消息的小丫鬟厉声问道,一脸惊讶。
“是啊大小姐,奴婢刚刚从前厅过来,无意中听到了门主派出去的人回来复命,他们说在雾谷里听到了动静,似乎就是有人在弹琴。”小丫鬟紧张的再说了一遍,小心翼翼的看着徐衣,不敢再说话。此刻听完她说话的徐衣,眼神之中却透露着欣喜与焦虑,而她的思绪,却早已飞出院落,飞回到记忆深处里的那段美好的时光。
十四年前。
“李哥哥,你可以教我弹琴吗?”
“好呀,不过你要拿什么来交换呢?”
“那我教李哥哥跳舞好吗?”
“可是父亲说男人要学剑法不能学跳舞的。”
在桃花缤纷的桃花林中,一个少年正在一个典雅高贵的亭子里弹奏着一张古琴,另一个穿着粉红色襦裙的少女正在纷飞的桃花瓣里翩翩起舞。欢声笑语,和着这暮春之中微微燥热的暖风,浸染着这桃花林之中的暮色。而在不远的天际与山峦接触的另一边,一团团乌云正在滚滚而动,隐约之中闪动阵阵闷响。
雾谷之中。
“大师兄,这里我们都已经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柳嫣儿似乎有些不耐烦,翻动着房间之中的一件又一件摆设,说道。
“大师兄,我和师姐去外面再看看。”欧然像是发觉了柳嫣儿现在的心中所想,于是便拉着她来到了庄园之外,瀑布之下的那一潭清水旁。巨大的水声传入二人的耳中,比在院子当中听到的要大得多。
“你拉我来这里干什么?”柳嫣儿一脸嫌弃的望着欧然说道。而欧然却似乎另有想法,只见他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瀑布,并没有说话。柳嫣儿见他并没有答话,也开始顺着他的目光朝着瀑布看去。突然,他们发现瀑布在接近落入潭中的那一段水花猛地闪烁了一下,像是有着一面反射着阳光的镜子一般。
“后面有人!”欧然运功发出传音入密,立刻向柳嫣儿说道。这些日子里欧然功力有了进步,便开始练习这门不用开口说话就能传递消息的神奇武功。第一次正式使用,似乎效果还不错。
二人相视了一眼,微微点头,然后二人立刻跳入潭水之中,悄悄地游到了瀑布后面。而瀑布入水的巨大声响将二人的动静完全掩盖。这才发现原来这条水流之后居然隐藏着一个如此巨大的空间!二人在短暂适应了洞内昏暗的光线之后,悄悄地从水中探出头来。
“刚才的琴音是从庄子里传出来的,快把消息传回去!”欧然柳嫣儿听见洞中的一个黑衣人拿着火把,对他身后的一群黑衣人说道。然后就听到其中一个人应了一声,接着就是一阵渐渐远去的急促的脚步声。
“师姐,我们要不要动手?”欧然继续用传音入密和柳嫣儿说话。看起来似乎像是跳上岸去大干一场。但是让他感到有些困惑的是,柳嫣儿显得十分的谨慎,她盯着岸上的一行人,向欧然微微的摇了摇头。
“什么人?”岸上的一群黑衣人不知是谁大喝一声,随即一道明亮的蓝色剑气划破洞中的黑暗,刺入到欧然和柳嫣儿暗中潜伏的那片水域。二人大骇,跳出水面。柳嫣儿迅速拔出鱼肠剑进行格挡,欧然却已经来不及凝聚剑气。电光火石之间,欧然已经被这道如潭水般蓝色的剑气欺身,只觉得右手臂一凉,接着欧然便觉得自己的右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心中依然明白,自己已经被那道剑气划伤了。
“不好!”和柳嫣儿一同跃出水面的欧然暗自说道,却也横下了一条心来:反正已经受伤了,不如全力发出赤霄剑灵拼上一拼,或许还能拖延时间。于是他顾不得右手手臂之上的血流如注和剧烈疼痛,全力运功至手少阴心经,然后对在自己身前抵挡一干黑衣人的柳嫣儿喊道:“师姐快退开!”接着便一咬牙向刚刚那道划伤自己剑气的方向全力出手,嘭的一声,一道寒冷的白色剑气冲出了欧然的右手少冲穴,紧接着,他便听到了洞穴深处一干人的凄惨叫声。顿时,柳嫣儿压力大减,连连出剑击中黑衣人。终于,黑衣人不知摄于柳嫣儿二人的实力,还是担心二人在洞外还有后援,在一阵慌乱后纷纷退去。而欧然在刚刚全力发出赤霄剑灵后,右手手臂的麻木伴随着伤口传来的一阵阵痛楚,让他不禁眼前一黑。
“小师弟,你怎么样了?”柳嫣儿见到黑衣人退去,这才有空去关心欧然的状况,似乎还并不知道欧然一开始就被那道剑气击中的事情。在发现欧然站立不稳突然倒下的时候,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用自己瘦削娇弱的肩膀担着昏迷不醒的欧然,慢慢地向瀑布口挪动。而刚刚二人和黑衣人交手发出的巨大动静也终于引起了范昭和李臣观二人的注意,他们也已经赶到了瀑布前的水潭边。范昭拔出配剑一剑向山崖之上的瀑布划去,生生将奔流不息的瀑布截断!从山崖之上瓢泼而下的水流纷纷流向宽大剑气的两侧。巨大的水花也在两侧出现,渐渐地映出两条半圆的彩虹。
而暂时被截断的瀑布下,终于露出了柳嫣儿二人潜水进入的洞口。柳嫣儿费力的架着人事不省的欧然,在李臣观的帮助下,将他带到了山庄之中。这时的欧然,脸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所致。于是李臣观迅速点了他手臂之上的几处大穴,止住出血。但是,细心地他突然发现,欧然苍白的脸色里透着一股诡异的蓝色。这时,收剑回鞘的范昭也赶忙过来查看欧然的伤势。
“大师兄,我和小师弟方才在瀑布后的洞里发现了在洛阳城外遇见过的黑衣人,而其中有一人突然向我们发难,是一道蓝色的剑气伤了小师弟。小师弟在受伤的情况下发出赤霄剑气,打退了他们。可现在......”柳嫣儿一脸担心的看着此刻眉眼紧闭的欧然,向两位师兄讲述了刚刚在山洞里发生的事。
“惊鲵!”范昭查看了一下欧然的伤势,一眼就辨认出了划伤欧然手臂剑气的来历。然后立即吩咐李臣观就近升起篝火,扶起欧然盘坐在篝火旁。
“大师兄,你这是?”一脸不解的柳嫣儿看到范昭如此行事,虽然知道这是大师兄准备为欧然疗伤,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甚至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询问大师兄的行动。要知道之前大师兄无论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去询问,而现在......
“小师弟应该是被越王八剑之中的惊鲵剑所伤。而惊鲵剑气五行属水。传说当惊鲵剑泛之于海,鲸鲵为之深入而不敢因其锋芒。所以大师兄打算以火克水,试图逼出深入小师弟体内的惊鲵剑气。”李臣观看出了柳嫣儿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担忧,于是细心的他悄声向她解释道。
而范昭却并没有理会李臣观二人的说话,而是运起功力全力驱动欧然体内自身的内息流动。他将火堆里传来的阵阵热浪凝聚到掌心之中,然后由欧然的督脉导入他的丹田。在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欧然这才悠悠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大师兄范昭正在为自己疗伤,原本右臂之上酸麻疼痛地感觉也渐渐平复下来。连忙潜运内息,将范昭导入自己体内的纯阳之气运转起来。范昭见到欧然醒来,这才缓缓收功。
见到欧然慢慢醒来,柳嫣儿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中大安。欧然却并没有时间去注意身边人的状态。刚才大师兄只是替自己重启了被那道蓝色剑气封闭的内息。至于那道侵入自己身体的剑气,则要靠自己去化解了。
“似乎当日师父传授给我的内功心法中有这样一篇???”欧然心中想着,便按照那片心法所载引导那道蓝色剑气进入膻中气海,去其锋芒,然后化解成为自身的内力。随后缓缓注入自己的丹田之内,不知不觉,天色慢慢黯淡下来。
“呼!”欧然突出一口浊气,细查之下,居然发现自己的内功修为居然隐隐达到了后天六重,离后天七重似乎也只有一线之遥了。“哈哈,想不到受了一次伤,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好处。”欧然握了握右手,心中不免好笑。
“小师弟,看来你这次是因祸得福了?”范昭看到欧然脸上露出的得意的微笑,笑着同欧然一起站起身来。将他那件早已被烘干的衣服递给了他。
欧然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光着上半身的,连忙接过衣服穿上。这时他才突然想起柳嫣儿,问道:“师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现在才想起来我。”柳嫣儿见欧然说起自己,不慌不忙的说道,一股子鄙夷的语气。
时候,忘记是解脱,而想起,却是灾难
欧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无奈的笑了笑。其实对于他来说,自己在刚刚睁眼的时候就想起柳嫣儿这位小师姐了。只不过当欧然看到大师兄范昭和二师兄李臣观正在为自己疗伤,这才没有空闲去表达而已。现在看到柳嫣儿似乎一脸嗔怒的表情,十分娇俏可人,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猛地狂跳了几下。不觉尴尬,于是连忙转移视线,寻找目标的时候,发现了李臣观背上正背着那把在庄园之中发现的、曾经被徐衣弹奏过的古琴。于是故意开口问道:“二师兄要把这张古琴带回去吗?”总算是以一脸好奇的表情掩盖了此时自己那异样的神情。
“是啊,我很喜欢这把古琴,所以打算带回去。”李臣观似乎并没有看破欧然的小九九,或者是看破了却不说破地出声帮他解围道。柳嫣儿白了一眼欧然,自然是看出了欧然那点无话找话的小心思。范昭看着这二人刚刚的各种小动作,不露声色的笑了笑,说道:“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庄子里,明天再出谷吧。”然后转身从潭水边轻轻一跃,身体便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般飞入庄园之内。
接着,李臣观和柳嫣儿也像范昭一般施展轻功跃上墙头,独独留下一脸羡慕的欧然。此番的一众遭遇,他虽然内功有了进步,达到了后天六重,却也只能跃起一丈来高,面对这至少三丈高的院墙,他咬了咬牙,默默地沿着回去的小路走着。
“看来我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啊。”欧然心中无奈的想着。记起自己当日和大师兄范昭在下邑城外的林中上下跃动时的畅快,原本以为自己在轻功修为上已经可以跟上几位师兄的脚步了。而现在,自己才算是认识到了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于是,在夜晚初升的明月之下,一个左手扶着受伤右手的年轻人,消失在雾色中。
“小师弟,伤口感觉如何了?”欧然才刚走过第一个转弯,就看到大师兄范昭正站在路边等着他,柳嫣儿却是慵懒的靠在一旁的大树之下,瞟了一眼此刻略显得有些狼狈的欧然,捂着嘴偷偷的在笑。
“小伤,大师兄,没什么大碍了。”欧然一脸的严肃,认真的说道。经过了这一次的实战较量,欧然也深深体会到自己与对手之间的差距同样巨大。一招鲜固然强大,但是自己现在的实力显然做不到吃遍天的地步。所以现在,他也开始越来越注重自己实力的提升。
“二师兄呢?”没有理会柳嫣儿奇怪表情的欧然问道,应该是不愿意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而欧然隐隐的感觉到,白天里的那把古琴一定和二师兄李臣观有着莫大的关系。这样一来,岂不是说......
“二师弟他今晚想必是个不眠之夜了。”范昭并没有正面回答欧然的话,只是侧着头仰视着庄园之内的一间亮着橙色灯火的小房间。而那里,正是李臣观今夜歇息的住所。摇曳的灯火之下,首先传来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老朋友,我们今天又见面了。”就着这并不算明亮的灯火,李臣观默默地抚摸着琴弦,幽幽说道。接着默默地拿起了一根新的琴弦,换下了那根白日里被他弹断了的琴弦。他的动作很慢,却并没有不熟练的感觉,但好像可以持续了很久,从不远的过去,持续到不远的将来......
十四年之前。
“啪”,桃花林中的亭子里,沁人心脾的乐声戛然而止。飞鸟停止了和鸣,纷纷跃出枝头飞上高空,落英暂歇了缤纷,片片飘散暮春风起青萍。
“呀!我又出错啦!”穿着粉红色襦裙的少女一脸失望的坐着琴边,有些沮丧的看着一旁正听她弹琴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而一旁的少年也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盯着断了弦的古琴,默不作声。看起来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却并未听见刚刚少女的说话。
“李哥哥,是不是我太笨啦?”少女见那少年并没有出声责备自己,怯生生的问道,满脸都是愧疚难当的表情,小小的脸蛋早已红到了耳根。
“没有啦,你很聪明的,只是现在这把琴好像还不太认识你。”少年总算是听到了少女的话,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她,并未去在意她早已红透了的粉嫩脸颊。
“那可怎么办呢?我也想和李哥哥一样可以弹出好听的曲子来。”少女站起身来,一双精致的小手拉着少年的衣袖,红着一双噙着泪水的漂亮大眼睛,用撒娇的口气说道。少年显然受不了少女如此的柔弱攻势,瞬间就被瓦解,连忙出声安慰。
“丫头不哭,哥哥会帮你的。”少年抿着嘴仔细思考起来。
“这样吧,哥哥把这把琴送给你,你带回去好好地和它熟悉做朋友,这样它就不会为难你了。”少年想了想说道,还拿出了一把匕首,在琴的侧面刻上了两个字。
“哥哥把丫头的名字刻在了这把琴上,以后这把琴就可以一辈子跟着丫头了!”少年笑着说道,心中极是畅快。
“丫头谢谢李哥哥啦。”少女高兴地抱着这把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的琴,一脸兴奋的说道。恰在此时,微风再度出来,唧唧咋咋的群鸟也再次落在了桃树之上,引的桃花瓣再次纷纷飘落地面,化为一张粉色的地毯。
思绪满满的李臣观,徐徐收回自己回忆过去的脚步,轻轻放下手里刚刚被修好琴弦的古琴,叹道:“真的是你吗?”而此刻正在窗外的三人,却是各有表情。柳嫣儿和欧然显然是同一种人,心中好奇感十足却又不敢直接去问,于是便蹭到同在窗下却一言不发的范昭身边,试探性的问了几句。却不料大师兄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更加好奇的柳嫣儿和欧然二人。
看着范昭独自离去的背影,欧然却是一脸的兴奋,撺掇着心中同样好奇无比,却还在装作一脸淡然的柳嫣儿,直接去问此时独自叹息的二师兄李臣观。
“师姐,你真的不想知道啊。我觉得咱们的二师兄一定和上次那个暗算咱们的徐衣有干系。”欧然拉着柳嫣儿来到一边,神秘兮兮的说道。其实,他能看的出来的,做了李臣观这么多年师妹的柳嫣儿难道会不知情?
“小师弟,咱们俩这么去窥探别人的**,不太好吧。”
柳嫣儿心中的立场似乎发生了些许的动摇,用着商量的语气说道。却仍然执意不肯去问。
见到柳嫣儿迟迟不松口,欧然无奈,只好自己去问。
“二师兄,是我们。”欧然敲了敲李臣观房间的门,小声的喊道。
“你们进来坐吧。”李臣观打开了房间门,依然用微笑的面容迎接着欧然和柳嫣儿两人。不过眼神之中却透出一丝哀伤和无奈。欧然二人走进了房间,二人却谁都不愿意开口,都在不停地和对方打暗号比手势。李臣观却无心也无力去分辩,安顿好二人后,自己也默默的坐下。顿时,房间之内只能偶尔听到灯罩之内蜡烛燃烧发出的滋滋声,其他的,万籁都静。
“多谢二师兄今日相救。”欧然最后总算是没有拗得过柳嫣儿,终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要是二师兄接一句“举手之劳”或者“师兄弟之间无须客气”之类的话,瞬间欧然开口的意义便会荡然无存了。可出乎意料的是,二师兄似乎是早就看透了他二人的心思,微微一笑,却像是在苦笑,然后问道:“你们是想问我和这把琴主人的渊源吧。”
欧然柳嫣儿二人见自己的想法被二师兄猜个正着,这才面面相觑,尴尬的点了点头。
“故事可能有点长,你们要是想听的话,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李臣观也没有拐弯抹角,在决定在自己的两位师弟师妹面前再次述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心中居然有了一种一吐为快的感觉。或许,有些事情,在心中压抑的时间太久了,并不见得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对于李臣观,更是如此。
而看见欧然柳嫣儿二人走进李臣观房中的那一刹那,大师兄范昭便独自一人来到瀑布之下,看着这在月光之下一泻千里的气势,心中不免感叹:师父啊,你让二师弟来这里,是想让他解除心结吗?轰隆隆的水声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然而,却又似乎是对他的问题不屑一顾,可谁又知道呢?
“怎么样,故事很老套吧?”李臣观终于露出了苦笑,再不是方才的强颜欢笑的样子了。倾述,或许真的能解开他心中萦绕多年的死穴。
“难道,那个徐衣就是二师兄当年遇见的那个小女孩?”欧然心中并不惊讶,到现在为止二师兄所说的话,算是基本符合他的设想和推断。而柳嫣儿却似乎对另一件事情更有兴趣。
“二师兄你是怎么拜我爹为师的?”柳嫣儿听到李臣观说自己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拜自己的爹为师,至于过程。却也只说了“机缘巧合”四个字而已,显然是有所隐瞒。
“这个......”李臣观似乎有些为难,思考了一会,这才说道:“当时是师父带着大师兄来到我家中,对我父亲说要化我去做个徒弟,而我当时却正高烧不醒,师父施展医术很快就药到病除。所以我父亲就答应我去拜师学艺。只是当年我年纪还太小,故此师父他老人家才在我十四岁那年正式将我收为弟子。”李臣观补充了一下刚刚“机缘巧合”四个字的具体内容,这才停下。
“原来是这样,我说为什么二师兄好像一来山中便是二师兄了。”柳嫣儿恍然大悟的说道。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跑偏了,欧然一旁却在干着急。
“不知二师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欧然显然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听完了二师兄的故事,也有些惆怅的情绪。一回首,已成百年身!
“如果真的是她,那我们就是对手了。”李臣观沉默了,半晌,才不紧不慢的说出这句话,看似轻飘飘,却是掷地有声。而他这一切,欧然和柳嫣儿却是知道这只是一部分的故事,或许,二师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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