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折腾年代巧折腾
作者:平原小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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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一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头儿,那女的又回来了!”

    “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她穿成富二代了吗?”

    “她说这些都不稀罕,非要重生到她的少儿时代,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折腾了几个来回,还是一开始的要求!”崔判官嘬了一下牙花子:“做错了这么一点儿,就让她抓住把儿了!还要挟起来没完了嗨!”

    “头儿,我看不如你亲自给她批讲批讲。我们的话,她有点儿不听!”白无常皱皱眉头说。

    “是啊,头儿,”黑无常也近前一步:“总归是我们有错在先,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就见见她,应了她的条件算了。像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让阎王知道了,又得惩罚我们了!”

    崔判官无奈地点点头:“也行,把她叫过来,我亲自对她说!”

    很快,一个女鬼被领到崔判官的办公室。

    “啪!”

    崔判官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道:“王晓华,你这是第几次回来了?”

    “第五次。”叫王晓华的女鬼不卑不亢地说。

    “你也忒不知好歹了吧!”崔判官瞪着小三角眼儿,吹一吹并不长的三羊胡子:

    “远古时代你去了,皇贵妃你穿越了,富家小姐你当了。你不满足,又让你穿越成现代富二代。住豪宅、开宝马、金钱随便花,你还想怎么样?

    “不就错勾了你来嘛,你却把这里当成旅游公司,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你也拿着地府忒不当回事了吧!”

    “你让去的这几处我都不稀罕,我要回到我的母亲身边,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王晓华挺着脖颈,一点儿也不畏惧地说。

    “没给你说吗?你的尸体已经火化,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让我重生到我的童年,重新再活一次!”

    “你阳世的年龄是多少?”

    “三十岁!”

    “还是的。你活了三十岁,说明你没有夭折过,你上哪里重生去。要知道,重生必须是死了以后才行!”

    “可很多重生小说都是重生到自己的童年的。”

    “那是他们瞎写的。没有夭折就不能重生!”

    “我不管!三十岁以后,也到了父母用人的时候了,你们无端地剥夺了我孝敬母亲的权力,你们就得赔偿!只要让我重生到我母亲身边,过去的事咱一笔勾销。否则的话,我跟你们没完!”

    “嗬,说你呼邪还上喘了你!你一个离异的单身狗,自己的日子都安排不好,还如何谈孝敬二字!”

    “单身狗怎么啦!碍你哪里疼哪里痒啦!”王晓华勃然大怒。

    她最厌恶的就是把她说成单身狗。

    她有过婚姻,由于不生育而离异。怕母亲难过,一直瞒着没说。也正因为此,她才觉得更亏欠母亲。

    “我正因为是单身狗,才决意回到母亲身边去。你要不答应,咱就到阎王爷那里评评理去!”

    “你还蹬着鼻子上脸了你!”崔判官一拍惊堂木站立起来,气呼呼地说:“这是阴曹地府,由不得你个女鬼撒泼!”

    “阴曹地府怎么啦?”王晓华胸膛一挺,理直气壮地说:“阴曹地府也得说理。明明是你们错勾了我来,耽搁了我孝敬母亲,还不让我伸冤呀!有理走遍地府,就凭你这句话,咱去找阎王爷评理,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王晓华不怕把事闹大。她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女鬼,勾错人在地府也是常事。但让一个鬼魂穿越四次却是少有。这要捅到阎王那里,崔判官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这也是王晓华敢如此嚣张的原因。

    崔判官闻听一下软了下来。“扑通”坐回椅子上。他没想到自己一错再错:勾错了人,本想让她穿越到一个地方也就算了,不承想她却认死门——非得回到父母亲身边。一次一次找了来,一次比一次闹的凶。

    崔判官想到这里小三角眼儿一转,一个坏主意涌上心头:

    “那好吧,我让你重生到你的童年时代的一个同龄人身上,守着你的家人与自己过日子,总行了吧?”

    王晓华点点头:“嗯,不过,既然不是我自己,你就得给我金手指或者空间什么的,我知道我的童年生活很困难,重生成别人,自己还顾不了自己哩,又如何帮助我的父母家人!”

    是啊,既然不能重生到自己的身上,那就给它要个条件。别人穿越、重生都有金手指、万有空间什么的,自己穿越四次了,一次也没给过。这一次,说什么也得要!

    崔判官嘬了一下牙花子:“金手指和万有空间我没这个能力,我所能给你的,也只能是一个来回穿越的空间通道。让你在现实和前世之间来回穿越,怎么样?”

    王晓华心想:重生成富二代的时候,物资就已经很丰富了。能以来回穿越也算给了一条出路。便点头答应。

    崔判官:“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许再反悔!”

    王晓华:“可以!”

    崔判官:“咱也像民间一样,来个空口无凭,立字为证。”

    王晓华:“可以!”

    刚签完名字按上手印,黑白无常便一人架着王晓华一条胳膊,把她扔进一个黑洞里。

    “哈哈哈哈,一个女鬼也想要挟我,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

    黑洞里传来崔判官开怀的笑声和得意的口气。

    王晓华感觉不对,赶紧将身子贴到洞壁上,听听上面说些什么。

    “头儿,这一回她就回不来了吧?”黑无常的声音。

    “有这签字画押,回来也不怕她了。”崔判官的声音。

    “她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白无常说。

    “实现个屁!”崔判官说着又“哈哈”大笑:“那是个大折腾的年代,有她的罪受。”

    “可她手里有条来回穿越的通道!”

    “管屁用!两下里差着半个世纪,物是人非,她用不上。”

    “头儿,原来你是……”

    “哈哈哈,对付一个大闹地府的女鬼,我想我还是有能力的。”

    “狗日的崔判官!”

    王晓华只骂了一句,身体就被巨大的气流吸下洞壁,飘飘摇摇地向黑洞飞去……
章节目录 第二章 重生成傻妞
    王晓华是在黑牛背上醒过来的。

    她横趴在黑牛背上,两条胳膊垂过头顶,两条腿搭拉在黑牛背的另一侧。嘴里有水不断流出,像一条小小的细流。

    溺水了!

    原主被淹死,自己重生到她的身上了——王晓华本能地想。

    这是一具怎样的身体呢?

    王晓华动了动手,想举到面前看看。

    “哎,活过来了,手动了!”

    有人大声喊道。

    王晓华扭头看了看,黑牛周围有很多人观看。

    “头也动了,还向人们望了望。”

    又有人招呼起来。

    “我也看见了,是动了。”

    “别再控了,抱下来,让大夫看看。”

    王晓华被抱下黑牛背,平放在土地上。

    就在被抱下来的时候,王晓华看了一眼现在的身体:不大,也就八、九岁光景。让她脸红耳热的是:这具身体一丝不挂!

    众目睽睽下,她赤(条)条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一股羞涩涌上心头,她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私)处。

    “嗬,知道害羞了吔!”

    “保不住这一淹,给淹明白过来了!”

    “够呛!这是出于本能吧?”

    “本能的事多了,你见她做过哪一个?”

    “是啊,傻得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本能!”

    “那你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不知道,光听说被淹傻了的,没听说傻子被淹明白了的!”

    在人们袖手旁观的议论声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摘下自己头上的毛巾,盖在了王晓华的身上。

    这个妇女王晓华面熟,与前世的自己很是相像。看来,这就是自己这世年轻的母亲了。

    “娘!”

    王晓华激动地喊了一声。她想爬起来扑上去抱住她,怎奈身子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根本爬不起来。

    人们一阵哄笑。议论声又起:

    “还是傻,见个长头发的就喊娘!”

    “就说嘛,只能越淹越傻!”

    人们哄笑也就罢了,让王晓华受打击的是:这个妇女——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跟着笑了笑。

    看来,自己重生到别的女孩儿身上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自己女儿的灵魂回来了。

    王晓华赶紧闭上眼睛,搜索起原主的记忆。

    然而,脑海里混沌一片,雾蒙蒙的,只有一个扎蓬着头发的看不清面孔的年轻妇女的影像,再什么也没有。

    看来,正想人们议论的那样,自己重生到一个傻子身上了。周围的环境、人际关系,只能靠自己一点儿点儿探知了!

    须臾,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蹲在身边,给她听了听心脏,摸了摸脉搏,一边收着听诊器,一边对身边的人说:“脉搏很正常,下午什么也别给她吃,空空肚子,晚上喝碗流食,明天就完全好了。”说完,背起自己的小药箱走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蹲下来,把自己的汗巾拧拧干,替下了王晓华母亲的毛巾,并送还给她,然后抱起王晓华,走出围观的人群。

    这个人是瘸子,走路一晃一晃的,王晓华就像坐在风浪中的小船里,被颠簸的直想吐。头脑也迷迷糊糊,不知不觉中,她竟然睡着了。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走向西山,天上出现了红红的晚霞,把房屋和树木都映成了红色。

    王晓华爬起来一看,自己仍然赤(身)(裸)体,只盖着一床满是油垢的粗布单子。

    再看屋里:这是一间土坯房,墙上抹着泥巴,有的地方还露着坯缝。屋顶上的檩条、椽子,都清清楚楚地露在外面,不过都成了黑色。

    木条窗棂,上面糊着的白纸也成了灰色,还有几处破洞。

    窗台底下是一条东西向的土炕,东头打横是一条小土炕,此刻,她正躺在小土炕的南头。

    小炕的北边有一堆破烂布。王晓华爬过去看了看,原来是旧衣裳破床单,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件补丁摞补丁的跨带短裤和一件同样带补丁的短袖小上衣。看来是这具小身体的了,不过,脏啦吧唧的实在没法穿。

    没法穿也得穿,总不能光着身子吧!王晓华穿好跳下炕。

    炕下没有鞋,只好光脚了。

    北面有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面乱七八糟地放着茶壶茶碗、烟袋笸箩、毛巾什么的,灰土老厚。

    还好,北面贴墙有一面木框大镜子,算是这屋里的奢华品了。王晓华站在杌凳上,用毛巾把上面的灰尘擦擦干净,一个毛头小鬼出现在镜子里。

    说她是鬼一点儿也不过分:头发乱蓬蓬的像个老鸹窝,一双无神的大眼瞪的滚圆。五官倒也端正,双颊上一边一块黑嘎巴,就像两块黑树皮贴在了脸蛋子上。不用想,这是抹鼻涕的成果!

    不是溺水了吗?怎么也不给擦把脸?王晓华在心里吐槽。

    再看这具小身体,也就一米一、二。人不算很瘦,胳膊上也有肉,只是手背手腕儿上、脚面脚腕儿上,到处都是厚厚的黑皴。

    一个十足的小磕碜妮子!

    而且还是傻的连最起码的个人卫生都不知道讲的小傻妞!

    傻子就傻子,最起码见到了自己前世的娘亲,回到了自己前世的少儿时代,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重生嘛!

    王晓华信心满满,高兴地光着脚在屋里来回走了走。

    既然重生到人家的身体里,那就应该弄清姓甚名谁。在屋里翻找了半天也没结果,才想起这个时期还没有户口本,更没有身份证。

    屋门从外面上着锁。王晓华从门缝里看到,外面的晾衣绳上搭着一条与自己身上一样的跨带小短裤,一件带补丁的小上衣。看来就是这具小身体的了,一准是落水湿了,搭在上面晾晒来着。

    堂屋里有个锅台,但没有锅,上面搭着几块木板,木板上放着箩筐镰刀麻绳什么的。箩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西里间屋里也空荡荡的,一条土炕上放着几个瓦罐,里面什么也没有,不见一粒粮食,更别说襂子、小米什么的了!

    这家人吃什么呢?

    抱自己来的那个男人,是这具小身体的什么人?

    家里乱成这样,难道没有女人收拾?

    一连串的“?”挂在脑海里,王晓华百思不得其解。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前世记忆
    大概是溺水的原因,身体仍然十分疲倦。王晓华又躺回东屋小炕上,等着有人来开门。

    这一静下来不要紧,忽然感到头上痒的难受,并且还有爬动的感觉。

    王晓华双手抱头抓了抓,抖了抖头发,竟然从里面掉出一个黑芝麻粒儿大小的小虫子,而且还会爬。

    虱子!

    王晓华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对虱子她不陌生,小时候生过,头发里身上都有。记得母亲经常用热水给自己洗头,用滚开的水烫衣服。没想到刚一重生过来就见到了,这让王晓华大感意外。

    没办法,什么样的条件也得接收!谁让自己是个重生者呢?而且还重生到一个傻子身上,一开始肯定要吃一番苦头不是。

    这么一想,王晓华心里坦然了,抓着痒痒在炕上恢复体力。

    天完全黑上来以后,屋门开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堂屋里有了亮光。端着煤油灯进来的,依然是中午把自己抱回家来的那个瘸腿中年男人。

    “起来吃饭!”

    中年瘸腿男人把灯放在窗台上,在大炕上放上一张小吃饭桌,没好气地对王晓华喊道。

    “吃饭?”

    王晓华纳闷:难道这是个闲院儿,饭是在别处做的?

    王晓华爬起来,见小饭桌上摆着一碗玉米面粥,一个白面馒头,一小碗儿炒豆角。——饭食不赖!

    不知道这具小身体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重生在什么年代,更不知这具小身体与这个中年瘸腿男人是什么关系。王晓华只好继续装哑装傻,瞪着惊恐的眼睛望了望中年瘸男人,又望望桌子上的饭菜。

    “吃吧,吃了再接着睡。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侍候起你来了!”中年瘸男人恶狠狠地说。

    此时一无所知,不是斗气的时候。王晓华赶紧靠近小饭桌,把那一碗玉米面粥喝了。

    一来肚子有些空,二来中午那个大夫的话还记得:晚上喝碗流食,明天就完全好了!

    见王晓华撂下饭碗,中年瘸男人问也没问,把干粮和炒菜收到一边,撤下了小饭桌。拿过烟笸箩抽起旱烟来,屋里立时弥漫起一股呛人的烟草味儿。

    “回来了,二耕。”

    庭院里响起一个老女人的声音。话随人到,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来到屋里,身后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三婶儿,过来啦!”中年瘸腿男人嘴里叼着烟袋嘴儿,从大炕沿上站起来应道。

    一老一少坐在了小炕炕沿上,小姑娘直拿眼睛瞅炕里坐着的王晓华。

    王晓华忽然眼前一亮:这个小姑娘很面熟,好像自己前世一块儿玩儿大的小伙伴儿王秀春。

    由小姑娘又联想起了老太太:这个老太太是王秀春的奶奶,家里是富农成分,老伴儿王占林在土改运动中被斗身亡。

    她本人姓李,人称王李氏,也在四清运动中倒在批斗大会上,从此一病不起,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前世的王秀春与自己同岁,看她的年龄,自己重生到了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末期。

    可这具小身体和这个中年瘸腿男人,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

    王李氏扭头望了望王晓华,对中年瘸腿男人说:“下午就来过,门锁着,屋里没动静,晚饭又没见她去食堂吃,怪不放心的。我过来看看有事没有?”

    “没事。这不,喝了一碗粥。傻人命硬,死不了。”中年瘸腿男人没好气地说。

    “别这样说,好歹是条性命儿。这孩子也真够大命的,光捞就捞了多半个小时,愣控过来了。”老太太说着摸了摸王晓华的额头:“一点儿也不热,这孩子体格真壮。”

    “真不如死了好。”中年瘸腿男人磕了磕烟袋锅,又装上一烟锅旱烟,点燃了,抽了两口说:“傻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九岁了不识一个数,养着这个有什么用?”

    “咳!”王李氏叹了口气:“跟着她娘投奔了来,就是这家里的人了。她娘是为这个家生孩子没的,看在她娘的份上,把她拉大,然后给她找个婆家,也算对得住她娘了。”

    瘸腿男人:“大了还不知找到找不到婆家哩?”

    “小女孩儿,好找。找个年龄大的,家里穷的。有寻不上媳妇的不嫌。你赶老了,也有个端茶送水的人。”

    “咳,难以说。我先受累是真。”

    “现在吃食堂,不个人做饭,好得多。我成分不好,要是好,来回吃饭领着她也不费劲儿。因为这个成分,我不敢,怕你受连累。”

    “三婶儿,别说了,我听你的。她娘带着她投奔了我,我怎么样也不能推给别人。我也想过了,养着她吧,反正吃队上的,我白搭点儿工夫,来回领领她。”

    “那好,你歇着。你顾不过来的时候,给我说一声儿,小小不严地帮帮你,我想还行。”

    王李氏说完,理也没理炕上的王晓华,领着王秀春走了。

    从二人的对话中,王晓华知道了这具小身体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一个拖油瓶。她的生母带着她嫁过来以后,生孩子难产死了。这个瘸腿中年男人是她的继父。

    怎么对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

    王晓华赶紧搜索了一下自己前世的记忆。

    哇嗬,想起来了,少儿时确实有过一个一闪而过的小傻妮儿,也有过一个男性瘸子。

    这个男性瘸子在前世与王晓华是一个生产小队,姓王,名叫长耕,由于兄弟间排行第二,腿又瘸,人们送外号二瘸子。

    二瘸子人性差的不要不要滴。好逸恶劳不说,还光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据说,他的腿就是在年轻时偷东西被人发现,让人们给打折的。

    四十岁上,连哄带骗,把邻村的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小寡妇弄家来成了亲。那小寡妇带来一个七、八岁的傻女儿,傻得话都说不清。具体名字忘了,只知道人们叫她傻梅。

    傻梅的母亲嫁过来一年多,难产死了。随后不久,傻梅也掉到坑塘里淹死了。

    有传言说是二瘸子嫌拖累把她扔水里的。不过没人站出来指证,傻梅又没有一个亲人,扒个坑埋了也就算了
章节目录 第四章 恶魔继父
    还传闻说挨饿的时候二瘸子偷挖刚死之人的坟墓,把尸体上的肉都剔下来煮了吃了。也是由于没证据,才没受到制裁。

    二瘸子死于三年困难时期,不是饿死的,而是因为强(奸)了一个年轻媳妇。那媳妇想不开上吊自尽了。第二天人们发现他也死在村南葫芦沟里。浑身溃脓,是被打死的。凶手始终也没有找出来,后来便不了了之。

    由于他死的早,又不住在一条胡同里,王晓华与他接触的很少,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

    悲催的是,却让自己重生在了这个了解不多的傻梅身上,成了一个无赖的继女。

    想到这里,王晓华又把崔判官祖宗八代问候了一个遍:让我重生到谁的身上不可,为什么偏偏重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这岂不是小傻子身边睡着一头恶狼!!!

    果然,王晓华的担心应验了:

    二瘸子送走了王李氏祖孙,闩好大门、屋门,灯影里把自己脱了个净光,四仰八叉地躺好以后,才用手搧灭了窗台上的煤油灯。

    “也太放肆了吧,你面对的可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就算傻,也不可以这样一丝不挂地(裸)睡吧!”

    王晓华腹排着,赶紧把头扭向里面。

    然而她却睡不着,脑海里想的全是前世自己的家人。

    前世里,她的家里有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算上她,一共七口人。

    通过他们的对话,再看王秀春的年龄,还有晚饭喝的那碗粘稠的玉米面粥、拿来的白面馒头,王晓华分析,自己重生到一九五八年夏天无疑了。

    因为历史上是这一年吃的食堂,并且管饱管够,饭食也很好。到了五九年春天,就是大饥荒年代了,根本没有玉米面粥和白面馒头。

    一九五八年是大跃进的年代,也是历史上最折腾的岁月的开始。这时自己的家人都还健在,正好在以后的吃食堂挨饿、三年困难时期,用自己几世为人的经验,帮助家人度过难关。

    因为在那最折腾的年代,她的家里失去了父亲、哥哥、姐姐三个顶梁柱的生命。

    哥哥王贵强最先,是在一九五九年吃食堂时期,由于营养不良得浮肿病死的;

    父亲王长锁在六一年挖灌溉渠时砸死的;

    姐姐王晓玲在文(革)期间,与男朋友约会被抓后游街示众,不堪屈辱跳坑塘死了,她男朋友被绳之以法死在了审讯室里。

    母亲马惠恩一个人拉着她和弟弟王贵勇、妹妹王晓叶过,日子比黄连还苦不说,还多次被大伯逼嫁。每次夜晚醒来,她都能听到母亲压抑的低泣。

    她之所以要重生到自己的少儿时代,就是为了改变一家人的命运!

    王晓华这里正浮想联翩,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在她的小身体上到处乱摸。

    王晓华一激灵赶紧坐起,把后背紧紧贴到东山墙上,愤怒地瞪着面前这只粗糙的大手。

    “妈、的,躲什么躲!”

    二瘸子爬起来,像老鹰抓小鸡儿一样,拽着王晓华——不对,此时应该叫傻梅了。叫傻梅也不对,因为身体是傻梅的,灵魂却是王晓华的,那就合二而一,去傻留梅,叫王晓华梅吧!

    二瘸子拽着王晓华梅的胳膊,把她拉到怀里,恶狠狠地说:“死不了就侍候老子,老子不能白养活着你!”并把她摁倒在身子底下。

    王晓华梅几世为人,如何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

    “畜生!祸害八、九岁的女孩子,你也算个人?”王晓华梅心里狠狠地骂着,用嘴狠狠咬住了二瘸子的胳膊。

    已是黑夜,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弱小的王晓华梅手无寸铁,再没有别的自救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狠狠地咬了。

    王晓华梅拼了全力来咬,把吃奶的力气也用上了。

    “啊!妈、的,你咬我!”

    二瘸子吃疼不过爬了起来,用另一只手狠狠搧了王晓华梅一巴掌。不过,身子却挪开了王晓华梅。

    王晓华梅获得自由,赶紧从炕上出溜下来,光着脚丫顺着炕沿往屋外跑。开开屋门,又向大门口跑去。

    跑出去,离开这个恶魔的家!王晓华梅边跑边想。

    然而,就在抽开大门门闩的时候,二瘸子光着身子赶到了,抱起她又往回走。

    王晓华梅一看跑不掉了,再顾不得装傻装呆,扯着嗓子招呼起来:“救命啊!救命啊!……”同时在二瘸子的怀里又踢又打又抓。

    这时还亏了她傻没人给她剪指甲,长长的指甲扎进皮肤,一拉五道血印子。没几下,二瘸子的脸上就开了花。

    二瘸子忍着疼,把她挟在一只胳膊里,一只手攥住她的两只小手儿,继续往屋里走。

    王晓华梅见呼救立时来不了人,到屋里惨剧就可能发生,心一急,两只小手一用力,将二瘸子的一根手指放进嘴里,狠狠一咬,一股血腥流了出来。

    “妈、的,把我手指头咬断了!”

    二瘸子抽了抽手指没抽出来,“啪!”把王晓华梅扔在了地上,一只臭脚踩在王晓华梅的脸上。

    颚骨被踩的生疼,王晓华梅再也用不上力,二瘸子的手指被抽了出来。又像老鹰抓小鸡儿一样,把王晓华梅提溜起来。

    “二耕,怎么啦?”王李氏闻声赶了过来。

    “二耕,大黑下的打孩子干什么?”是男人的声音。

    “嗬,还光条着呢!”

    “嘻嘻嘻……”

    “哈哈哈……”

    一伙子男人嬉笑着走了进来。

    二瘸子闻听,才知道自己一丝未挂,“啪”一下子把王晓华梅扔到一边,跑屋里顾身子去了。

    “咳,黑灯瞎火的,跟孩子一样干什么?”王李氏说着,抱起了趴在地上的王晓华梅。

    王晓华梅抱着王李氏的脖子,瑟瑟发抖。

    “看把孩子吓的。浑身抖得厉害。”王李氏用手给王晓华梅擦了一把鼻涕眼泪,不无心疼。

    “怎么啦?好好地打孩子干什么?她今天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难道你不知道?”

    二瘸子穿好衣服出来后,一个中年男人口气严肃地问。
章节目录 第五章 梳头、洗脸
    “她不听话,叫她睡觉就是不睡。我打了她一巴掌,这不,就给闹起来了。”二瘸子满嘴跑起舌头:“你们看,我的脸都给抓破了。这个死柯杈子,真不如死了好!”

    “你的脸是她抓的?”

    “不是她还有谁?我往屋里抱她时抓的。”

    “奇了怪了,她一个傻子,也知道用指甲抓人?”

    “光抓呀,还下口咬呢。你们看,手指头,胸膛上,都是她咬的。”

    二瘸子唯恐自己的“委屈”别人不知道,把手指头和胸膛上的伤口指给人们看。

    “咬的好呀!这说明她开窍了,知道反抗了。”

    王晓华梅抬泪眼望了望说话的人,原来是生产队长王贵兰,人送外号瞎兰子。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特征明显,又当了二十多年生产队小队长,王晓华梅对他印象很深。

    “妈、的,老子非治过她这劲儿来不可。傻x妮子,还反了她了!”二瘸子说着,两手掐着王晓华梅的小胳肢窝,就要强行抱过去。

    王晓华梅紧紧搂着王李氏的脖子,就是不松手。把王李氏拽了个大趔趄。

    “你别拽了,再拽我这脖子就断了。”王李氏痛苦地嚷道。

    二瘸子松了手。

    王晓华梅浑身抖作一团,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看今晚上你是抱不走了。就让她跟着三奶奶睡吧。明天再说。能跟着你,尽量跟着你。不行的话,队上安排。”队长王贵兰说着,又问王李氏:“三奶奶,你家睡的开吗?”

    王李氏:“睡得开。一个孩子,能占多大地儿。让她跟三个孙女挤一晚上。只是我成分不好,别再连累别人。”

    队长:“没事。有人问就说我安排的。”

    王李氏放下王晓华梅,牵着她的小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家走去。

    王李氏家住房并不宽绰,一处小四合院住着三房儿子儿媳。大儿子一家住北屋西里间屋,二儿子一家住西厢房,三儿子一家住东厢房。

    三房儿媳给她生了五个孙子,五个孙女儿。三个大孙女都在北房东里间屋里给奶奶作伴儿。

    东里间屋里垒着一大一小两条土炕,有一个与王李氏通脚,有两个睡在小炕上。王晓华梅被安排在王李氏的里边,头挨头,脚头里是王晓华梅的少儿伙伴儿王秀春。

    没人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她是一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傻子;她也没说,知道说了也没用,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傻子说的话。何况刚刚重生,也不可表现的太突兀不是。

    一是身体虚弱,再就是逃离了恶魔心里踏实了,王晓华梅一觉睡到天明。

    生产队上的钟声响过三遍以后,王李氏的儿子、儿媳都去出工了。

    王李氏把三个孙女喊起来,让她们都回自己父母的屋里,照顾小(弟)弟小妹妹去了。

    王晓华梅也跟着爬起来下了炕。王李氏递给她一把梳子,关切地说:“自己学着梳梳头,梅!”并把一个方框镜子支在炕沿上。

    无意间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背带裤被恶魔继父扯坏了,已经盖不住羞。臊的她赶紧又爬到炕上,用被单盖住身子。

    “脱下来吧,奶奶给你缝缝。”

    王晓华梅的这一举动没躲过王李氏的眼睛,脸上爬上一抹欣喜:凭着这个动作,凭着昨天晚上她喊“救命”和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不松手来看,这孩子已经开窍了。

    短裤从中间被撕开,没补丁的地方被扯的四分五裂,必须打补丁才能缝住,要缝好不是三针五针就能办到的。

    王李氏摇摇头,到西里间屋里找了条王秀春的四角短裤,给王晓华梅穿上。短裤是上裤腰的,又肥又宽的裤腰能达到胳肢窝里,王李氏又找来一条布袋子给她扎住。

    “奶奶,你给她扎腰带,她不会解,有手儿的时候还不全装在裤子里?”跟进来的王秀春笑道。

    “也是的。”王李氏脸上爬上一抹愁云:“梅,你学着解解腰带,学会了你才能穿这样的裤子。”

    王晓华梅很麻利地解开了。

    这是生活常识,她必须表现出力所能及。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女孩儿,是无法摆脱恶魔的手掌的。

    “那你再扎上。”王李氏高兴地说。

    王晓华梅又麻利地扎上腰,还系了个活结。

    “她开窍了!”王李氏高兴地对王秀春说:“你看她扎的多好!”

    “看着她这会儿不傻,奶奶,我给她梳梳头。”王秀春也高兴起来。

    王李氏:“你轻着点儿,她头发都絮成了毡,不好梳。”

    王秀春:“奶奶,我会的。”

    可哪里梳得开!梳子插在头发里,根本走不动,还扯得头皮生疼。

    “我自己。”王晓梅想起头发里的虱子,怕被王秀春看到,便要过梳子,自己一点儿点儿梳理。

    然而,她也梳不开。正想王李氏说的那样:头发都成了一个一个的毡疙瘩。

    “奶奶,剪了!”王晓华梅拽着一个头发疙瘩说。

    “也只能这样了。”在一旁观看的王李氏说着,拿起剪刀给她剪了下来。

    “老天爷,这孩子得多刺痒呀!”王李氏把剪下的头发举到王秀春面前:“你看,头发里光虮子,还不知有多少虱子哩。你快拿个豁子碗盛头发,一会儿烧喽。”

    王晓华梅脸上火辣火辣的,觉得很对不起王李氏一家人:人家好心收留自己过夜,别再把一家人传上虱子。

    费了一早晨的时间,剪了多半碗头发疙瘩,终于疏通了,并剪成了一个与王秀春一样的齐耳短发。虽然参差不齐,有的地方还露着头皮,但比先时的老鸹窝强多了。

    王李氏又用篦子给她篦了一遍,把露在外面的虮子捋了捋,说道:“这样就看不出来了。以后每天梳理,就不会絮住了。剪短的地方很快会长起来,几天就看不出来啦。多用篦子刮刮里头的虱子,还少挨些咬。”

    又让王秀春把豁子碗里的头发烧掉,自己则打来半盆清水给王晓华梅洗脸。搓了半天,一盆清水洗成了黑色,才把脸上的嘎巴、脖子、手背上的皴洗掉。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在食堂吃饭
    “看这指甲长滴,我给你剪剪。”王李氏说着又拿起了剪刀。

    王晓华梅赶紧把手藏到背后。

    这指甲她是不能剪的,虽然很长,里面也灌满泥垢,但却是她唯一的武器。昨天晚上要不是这手指甲,二瘸子也不会那么快就放下她。

    “不愿意剪?那就以后再说!”王李氏看出她的意思,也不勉强,又把剪刀放了回去。

    “这一梳头洗脸,还真看不出傻来了。”王秀春烧完头发回来说。

    “以后你们要给她玩儿。”

    “嗯,奶奶,她以后长住咱家吗?”

    “不,就这一晚上。”

    “我还以为你把她要过来了呢?”

    “咱家不能。再说,她有继父,别人怎好要。”

    “她继父不喜她。人们说,保不住就是他继父把她扔水里的。”

    王李氏瞪了王秀春一眼:“没见影子的事,不要胡乱说。”

    西里间屋里有小孩子的哭声,王秀春赶紧跑了过去。

    干活的人们回来以后,各自打理起自己屋里的小孩子,洗了手脸,领着抱着的,一块儿向生产队的食堂走去。

    食堂在生产队部里。大门口的门框上一边贴着“食堂如我家”,一边贴着“生活集体化”。横批是:十一队食堂。

    这里是土改时没收的地主王占园的宅子,三间大瓦房挎着两个耳屋,东厢房是厨房,西厢房里放着桌子板凳,是社员们吃饭的地方。

    北房西里间屋是办公室,堂屋和东里间屋之间拆了断间墙,是个大通屋,里面也放着桌子板凳,是社员们开会的地方,也用来吃饭。

    一百多号人呢,都来齐了有的还找不到座位。

    西厢房和北屋通间里都贴着大红标语,最醒目的是“吃饭不花钱,努力搞生产”“人民公社好,人人吃得饱”,北房屋的门框上贴着“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的对联。

    西厢房和北屋通间里都放着一大水桶玉米面粥,一笼屉白面馒头、一盆凉拌菜。一张桌子上放着碗、筷、盘子。有专人给大家盛饭、盛菜,分馒头。

    人们都排着队等候着,盛过一轮儿以后,谁不够就自己去盛,想吃多少吃多少。只要不耽误出工,吃多长时间也没人管。

    不过甭担心吃不上,伙房里做的有富余,人吃完了剩下的喂猪,干粮则留在下顿吃。

    王晓华梅他们来到时,人们已经排好队领饭了。一共三个领饭口:西厢房、北屋通间和伙房。排队的人基本差不多,他们排在了西厢房的队尾。

    王晓华梅扫了一眼排队的人们,大多数都有印象,很多人都能回忆起二十多年以后的相貌。有一部分回忆不起来,便是在三年困难时期饿死的。不过,这时的人们面色都很红润,精神很好。

    不知是王晓华梅的改变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还是昨天晚上的事大家都听说了,都纷纷朝她望来。

    “嗬,变样儿了!”

    “还别说,这一梳头洗脸,还真显俊巴了!”

    “看着也不怎么傻了!”

    “傻就是傻,打扮打扮还能变灵透?”

    “我是说看上去!”

    “也许调教少,调教调教可能还好些!”

    “谁调教?一个亲人也没有,二瘸子那个德行,还会调教孩子!”

    “哼,他不怎么样孩子就是万幸了!”

    “嘻嘻嘻……”

    “哈哈哈……”

    人们的议论王晓华梅并不震惊。因为这具小身体傻,人们才这样面肆无忌惮地当面议论。她也不想表现的太突兀,仍然用傻傻的大眼睛望着人们,一言不发。

    循序渐进,给人们一个接受的过程,免得人们说自己妖异。

    其实她不知道,就是她不伪装,望出去的眼神也是直直的。占据了人家的身体,要想改变人家的表情,也得有个过程不是。

    让王晓华梅激动的是:她看到了自己——前世的王晓华。

    王晓华今年九岁,与王晓华梅重生的这具小身体个头差不多高。

    王晓华是跟着父亲、哥哥、姐姐、弟弟一块儿来的。小妹妹王晓叶还小,才一周岁多不到两周岁,被父亲抱着来的。

    他们的身后,是爷爷王廷烁、奶奶王张氏、小叔王长柱、小姑王金霞。再后边是伯父一家。由于排队的人数差不多,三个家庭分别排到了三个长队后面。

    母亲怎么买来呢?

    王晓华梅不由心中纳闷。

    饭打的很快,没多大功夫,就轮到王晓华梅了。让王晓华梅没想到的是:给人们分饭的正是母亲马惠恩。

    母亲面前有一张大案板,上面摆放着很多盛好的玉米面粥和一摞花色不同的盘子,盘子旁边有半笸箩白面馒头。

    挨到谁了,就端一碗案板上的粥,再拿一个空盘子盛馒头。馒头随便拿,吃几个拿一个。

    王晓华梅冲母亲马惠恩笑笑(其实在马惠恩看来,这纯粹是一种傻笑),端了一碗粥,拿了一个馒头放到盘子里,和王秀春一起,坐在了西厢房里的桌子上。

    王李氏还要照顾小孙子孙女,和三个儿媳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小华,快过来,这里有座儿。”

    王秀春眼尖,见王晓华端着饭碗找地儿,忙打招呼。

    王晓华坐在了王晓华梅的一侧,两个人几乎身子挨着身子。

    在大食堂里吃第一顿饭,就与前世的自己坐在了一起,王晓华梅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

    “你们两个怎么坐到一块儿了?”王晓华看了看王晓华梅,脸上流露出不屑的表情,撇着嘴问王秀春。

    王晓华梅心里“咯噔”了一下,忙底下头喝粥。

    “昨天晚上她继父打她了,半宿里,我奶奶把她领我家去了。是在我家里睡的。”王秀春解释道。

    “半宿里干什么打孩子?”

    “谁知道?”

    “你给她梳的头?”

    “我梳了一点儿,她嫌疼,把梳子要过去自己梳的。梳不动的就让我奶奶用剪子剪,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也比原先好看。”王晓华说着,又望向王晓华梅,脸上的表情和软了很多:“傻梅,以后你后爹再打你,就给我说,我和秀春我们几个同学骂他去。”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看来是个好兆头!

    王晓华梅心里感动着,冲王晓华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七章 母亲马惠恩
    王秀春:“小华,你别再喊她傻梅了,我奶奶说她开窍了。你没见她刚才点头呀,要搁过去,早‘嘿嘿’地傻笑了。”

    “那叫她什么呀?”

    “就叫小梅。”

    “她姓什么呀?”

    “不知道。可能得跟着他后爹姓王吧!”

    “才不叫她姓她后爹的姓呢?姓咱的姓,怎么样?”

    “行,跟着咱姓王,叫她王小梅。”

    “嗯,这样叫着还好听!”

    “你小声儿点儿,他就在外面吃饭哩。”

    王晓华梅顺着王秀春的目光望过去,二瘸子果然坐在外面的桌子上吃饭,脸上的抓痕结着红红的血痂。

    “这是小梅抓的?”王晓华问道。

    王秀春:“听说是。”

    王晓华:“活该!叫他半夜打孩子!要是他自己的,一准舍不得。”又对王晓华梅说:“记住了吧?他再打你,就给我说。”

    王晓华梅望着她充满正气的样子,不由觉得很好笑。

    谢天谢地!整个吃饭过程,王秀春并没有提到虱子,这让王晓华梅心情大好。虽然是前世的自己,毕竟已经是两个个体,她不愿在她面前丢丑。这一顿饭,她吃的很开心,也吃的很饱。

    吃饭的时候,队长就把工派了。吃完饭以后,出工的出工,上学的上学,小孩子则被自己的爷爷奶奶抱回了家。生产队部里一下冷清下来。

    王晓华梅没地方去,就在桌子边上怔怔地坐着,看着留在食堂里的妇女们收拾碗筷。见没人搭理自己,王晓华梅感到很无奈。

    母亲马惠恩就在眼前,但王晓华梅不敢贸然相认。为了引起马惠恩的注意,她跑过去跟在马惠恩屁股后面,马惠恩去哪里,她跟到哪里。

    伙房里垒着两个大灶台,前面各安着一个超大铁锅,上面摞着七、八屉蒸笼,很是壮观。

    后面各安着一个七印锅,又叫后锅,是用来烧热水的。前面饭熟了,后面水也开了,社员们可以用自己家里的暖瓶随便打,拿回家去喝热水。

    这个时期暖瓶都是竹编皮,也很少,多数户里都是用瓷壶(茶壶)打回去喝凉白开。有怕凉的,就做个棉套套在瓷壶上保温。

    如果家里没老人孩子,就不打,直接喝水缸里的凉水了——这是王晓华梅前世的记忆。

    “这孩子对你有缘法。”庞大省择着菜对马惠恩说:“一上午,光在你屁股后面跟着了。”

    马惠恩:“没孩子给她玩儿,可不就跟着大人呗!”

    庞大省:“这一被淹,倒不像过去那样傻笑了。”

    “妮儿,喊我婶儿婶儿。”马惠恩对蹲在身旁的王晓华梅说。

    昨天中午王晓华梅喊的那声“娘”,下午人们给她开玩笑,说错喊什么都可以,唯独爹娘是不能随便喊的。一醒过来就喊“娘”,说明这孩子与她有缘分,逗她说让她认了干闺女。

    “平时逗她,见长头发的也是喊娘,你们起什么哄?”马惠恩反驳。

    “平时是平时,昨天可是淹死后又返过来的。你见过死了后返过来立马就说话的?”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与你有缘法呀!”

    “…………”

    马惠恩人老实,说不过大伙儿,今天便想教会了她,纠正过来。

    王晓华梅心中暗想:你本来就是我的娘亲,不喊娘让我喊什么?于是,又脆生生地喊了声“娘”!

    “喊婶儿婶儿!我是你婶儿婶儿,不能喊娘。”

    “娘!娘!娘!”这一回一连喊了三个“娘”。

    “怎么光喊娘!我说了,我不是你娘,你叫我婶儿婶儿。”马惠恩有些着急起来。

    “可能是喊娘好发音。”庞大省息事宁人地说。

    “那你喊她伯母,英伯母。”马惠恩指着庞大省对王晓华梅说。

    “英伯母。”王晓华梅一字一顿地喊,就像小孩子学说话一样。

    马惠恩脸上一喜:“这不会喊呀!”又指着擀面的年轻妇女说:“那你再喊她婶儿婶儿,峰婶儿婶儿。”

    “峰婶儿婶儿。”王晓华梅又一字一顿地喊道。

    “看,喊的多好!”马惠恩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那你再喊我:锁婶儿婶儿。”

    “娘!”

    人们哄笑起来。

    “看来认定你是她娘了。”

    “认了吧,当个干闺女儿。好在现在吃食堂,嚼用不着自己,名分上的事。”

    “孩子一个亲人也没有,怪可怜的。”

    “可她有继父,要认也得经过他同意,我不言声儿认了算哪门子。”

    “也是的,要认还真得经他同意才对。”

    “他那人,尽量少给他打交道。

    “…………”

    中午吃的茄子打卤面。卤儿里还有肉丁,香喷喷的,味道很不错。

    大铁锅里烧开多半锅水,一次下半笸箩生面条。煮熟后捞到一个盛着凉水的大盆里,一碗一碗盛出来,浇上打好的菜卤儿,摆放到一个超大案板上,谁来了端着就走,倒也很快捷。

    王晓华梅近水楼台先得月,排队排了个第一。她端着面碗坐在西厢房正冲门口的显要位置,希望小朋友们坐过来。当然,最好是王晓华和王秀春她们。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人们都端着碗路过,没一个小朋友坐下。尤其是王秀春,明明她的桌子上有座位,王秀春却端着面碗去别的桌子上挤。

    王晓华梅这一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儿。

    此时是农历七月下旬,中午天气还很炎热,社员们要等到三点以后才下地干活。吃罢午饭以后,都要回家歇息。

    经过一上午的观察,王晓华梅发现,生产队部只有办公室有一张单人床,上面有被褥,看来有人在这里值班睡觉。而厨师和帮工们,也都得回家午休,队部里再无他人。

    一大晌午,自己总不能光在饭厅里坐着吧!

    王晓华梅随着人们走出来,却不知道去哪里。

    二瘸子的家她是不想回,也不能回了!

    王李氏家也不能去。昨天晚上收留了一夜,就已经给人家添麻烦了,何况自己还顶着一脑袋虱子,再去就给人送膈应了!万一传染给人家,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不知不觉来到了前世自己的家门口——确切地说是老家大门口,她前世的家现在还没盖。
章节目录 第八章 被欺负
    大门开着,已经有人吃饱饭回来了。

    王晓华梅不敢贸然进院,倚在大门洞里向里观望。

    还是印象中的小四合院,正房三间土坯房挎着两个耳屋,有东、西厢房,南棚子东边一棵脆枣树,前世里没少吃树上的枣。

    爷爷王廷烁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凭着前世的记忆与今天的观察,大儿子王长凯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搬出另过了;二儿子就是父亲王长锁,现在应该一家就住在这里的东厢房里;三儿子王长柱还没结婚,住在西厢房;大女儿王翠淼已经出嫁,小女儿王翠霞还待字闺中,应该住在北屋西里间屋里。

    父亲这边五个孩子,两间东厢房住不开。前世这个时候,应该是哥哥跟着小叔在西厢房里睡,姐姐和她跟着小姑在北屋西里间屋里睡,一条炕上睡三个人已经很挤了,重生过来的她再没有相认之前,无论如何不能去添乱。

    一大晌午的,去哪里休息呢?

    “娘,你是不是喜欢她?”

    身后忽然传来说话声。王晓华梅跑到大门口一看,是母亲、奶奶和王晓华他们。

    原来是王晓华带着弟弟妹妹,等着母亲刷完锅碗一块儿回来的。奶奶则是给别人说话落在了后面。

    “她跟了我一上午,觉得怪可怜的。”母亲马惠恩的声音:“更奇怪的是她光喊我娘。起先我认为她只是不会喊别的。试了试她,结果婶儿婶儿伯母都会喊,唯独管我一个人叫娘。喊的我心里热乎乎的。”

    “热乎的也不能要她。”奶奶王张氏恶狠狠的声音:“一个傻子不说,还命硬,把爹娘早早地克死了。你们要是要她,就给我搬出去住,我家里不招丧门星!”

    见奶奶把话说死了,王晓华梅决定先不与奶奶照面。又没处里躲,便将小身子藏到门后,想等他们过去了再离开。

    一行五人表情各异地走过去了,王晓华梅正要出来,只听王张氏喊道:“二华,把大门闩上去!”

    王晓华转回身,正好看到门后面的王晓华梅,吃惊地小声说:“你怎么在这里?快走吧,让我奶奶知道了,又要骂我娘了。往后你也不要再来啦!”

    王晓华梅低着头子走出来,眼里浸满了泪花儿:被别人撵被别人拒绝,她觉得很正常,也容易接受。

    眼下却是被前世的自己撵了出来,并声明以后不允许再来!这可是自己的家呀,我就是前世的你,如此对待,也忒绝情了吧!

    王晓华梅一口气跑到南坑沿儿上,抱着大柳树默默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好受些了。抬泪眼望了望昨天重生的地方,那里的杂草都被踩倒了,想必是因为打捞这具小身体的结果。

    回想起昨天的情景,忽然又觉得自己很是可笑:怪谁呢,现在自己顶的是傻梅的身体,又没对人说过,前世的自己又怎能知道?

    王晓华梅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自己一番。

    “傻梅看我们洗澡哩!”

    坑塘里传来一声喊叫,王晓华梅向另一侧望去,原来有一伙儿小孩子在那里洗澡,打打闹闹的声音并不小。是自己刚才太专注了,所以没有发觉。

    王晓华梅赶紧转身往回走。

    然而还是晚了,小孩子们爬上坑沿儿,飞跑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都是八、九岁十来岁的小男孩儿,赤(裸)的身上挂满水珠儿,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王晓华梅赶紧把头扭向一边,不看他们。

    “你凭什么看我们洗澡?”

    一个男孩儿上来推了她一把,把她推了个大趔趄。

    “打她!”

    “打傻梅!”

    “让她趴下骑大马!”

    别的孩子起着哄地嚷嚷起来。

    先推她的那个男孩儿一手拽着她的胳膊,一手摁着她的脖子,呵斥道:“跪下,让我们每人骑会儿大马就放过你,要不然让你吃土!”

    被一伙儿光腚孩子欺负,王晓华梅又羞又恼。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脖子一梗,胳膊一扽,摆脱了小男孩儿的控制。

    “嗬,你还敢反抗了怎么着?打你个傻妮子。”大概这具小身体没有反抗过,小男孩儿怒极,照着王晓华梅的胸膛就是一拳。指着地怒喝:“跪下,让爷爷骑骑大马!”

    王晓华梅直直地站着,怒视着他,小手攥成了拳头。

    “你还要打人怎么着?”男孩儿见自己的“命令”失效,不由恼羞成怒,狠狠踢了她一脚,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地上拉。

    别的孩子见状,也都叫喊着上来帮忙,拽头发的,抻胳膊的,摁脊梁的,搬腿的……

    王晓华梅一人难敌众手,被实仆仆地摁在地上。

    王晓华梅心想:完了,这一回被欺负到家了。

    “你们都住手。”

    就在一个小男孩要骑到背上的时候,忽然被另一个男孩儿拽到一边,厉声说道:“她一个傻子,昨天又刚被淹着,欺负她干什么?”

    然后一手一个,把围着的孩子们都推到一边,拽起了趴在地上的王晓华梅。

    王晓华梅抬眼一看,这个小男孩儿她没印象,吃饭的时候也没见过,估计是别的生产队上的。

    “她是你家里的人啊?你管得着吗?”被拽的男孩儿不服气,气呼呼地说。

    拽人的男孩儿:“你欺负傻子我就管!”

    被拽的男孩儿:“你以前也骑过大马!”

    拽人的男孩儿:“那时她还没淹着。你没见昨天在牛背上驮她,差一点儿就没命了。”

    被拽的男孩儿:“她是你媳妇呀?你这样关心她!”

    “哇!傻梅是梁子的媳妇!”

    “梁子护着媳妇来了!”

    小男孩儿们一下哄嚷起来。叫“梁子”的男孩儿脸涨得通红,狠狠给了被拽的男孩儿一拳,嘴里骂道:“我日你娘!”

    被拽的男孩儿也还口骂了一句,两个男孩儿扭打在一起。

    别的男孩儿见了,也上去帮忙。战争一下转移到男孩子内部。

    王晓华梅被这一突发事件震惊了,又怕帮自己的那个男孩儿吃亏,怔怔地愣在那里,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梁子”的记忆。

    望着圆鼓鼓的娃娃脸,忽然想起来了:“梁子”不就是十二队上的郑存梁嘛!前世里从小学到完小毕业,一直在一个班里学习,自己还曾经暗恋过他。

    只因那世自己家里条件不好,他父亲又在县城工作,是十二队上有名的富裕户,也就一直没有表露心意。

    这世自己重生了,家庭条件肯定好过前世。那,是成全前世的自己,还是这世自己要了他……
章节目录 第七章 母亲马惠恩
    王秀春:“小华,你别再喊她傻梅了,我奶奶说她开窍了。你没见她刚才点头呀,要搁过去,早‘嘿嘿’地傻笑了。”

    “那叫她什么呀?”

    “就叫小梅。”

    “她姓什么呀?”

    “不知道。可能得跟着他后爹姓王吧!”

    “才不叫她姓她后爹的姓呢?姓咱的姓,怎么样?”

    “行,跟着咱姓王,叫她王小梅。”

    “嗯,这样叫着还好听!”

    “你小声儿点儿,他就在外面吃饭哩。”

    王晓华梅顺着王秀春的目光望过去,二瘸子果然坐在外面的桌子上吃饭,脸上的抓痕结着红红的血痂。

    “这是小梅抓的?”王晓华问道。

    王秀春:“听说是。”

    王晓华:“活该!叫他半夜打孩子!要是他自己的,一准舍不得。”又对王晓华梅说:“记住了吧?他再打你,就给我说。”

    王晓华梅望着她充满正气的样子,不由觉得很好笑。

    谢天谢地!整个吃饭过程,王秀春并没有提到虱子,这让王晓华梅心情大好。虽然是前世的自己,毕竟已经是两个个体,她不愿在她面前丢丑。这一顿饭,她吃的很开心,也吃的很饱。

    吃饭的时候,队长就把工派了。吃完饭以后,出工的出工,上学的上学,小孩子则被自己的爷爷奶奶抱回了家。生产队部里一下冷清下来。

    王晓华梅没地方去,就在桌子边上怔怔地坐着,看着留在食堂里的妇女们收拾碗筷。见没人搭理自己,王晓华梅感到很无奈。

    母亲马惠恩就在眼前,但王晓华梅不敢贸然相认。为了引起马惠恩的注意,她跑过去跟在马惠恩屁股后面,马惠恩去哪里,她跟到哪里。

    伙房里垒着两个大灶台,前面各安着一个超大铁锅,上面摞着七、八屉蒸笼,很是壮观。

    后面各安着一个七印锅,又叫后锅,是用来烧热水的。前面饭熟了,后面水也开了,社员们可以用自己家里的暖瓶随便打,拿回家去喝热水。

    这个时期暖瓶都是竹编皮,也很少,多数户里都是用瓷壶(茶壶)打回去喝凉白开。有怕凉的,就做个棉套套在瓷壶上保温。

    如果家里没老人孩子,就不打,直接喝水缸里的凉水了——这是王晓华梅前世的记忆。

    “这孩子对你有缘法。”庞大省择着菜对马惠恩说:“一上午,光在你屁股后面跟着了。”

    马惠恩:“没孩子给她玩儿,可不就跟着大人呗!”

    庞大省:“这一被淹,倒不像过去那样傻笑了。”

    “妮儿,喊我婶儿婶儿。”马惠恩对蹲在身旁的王晓华梅说。

    昨天中午王晓华梅喊的那声“娘”,下午人们给她开玩笑,说错喊什么都可以,唯独爹娘是不能随便喊的。一醒过来就喊“娘”,说明这孩子与她有缘分,逗她说让她认了干闺女。

    “平时逗她,见长头发的也是喊娘,你们起什么哄?”马惠恩反驳。

    “平时是平时,昨天可是淹死后又返过来的。你见过死了后返过来立马就说话的?”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与你有缘法呀!”

    “…………”

    马惠恩人老实,说不过大伙儿,今天便想教会了她,纠正过来。

    王晓华梅心中暗想:你本来就是我的娘亲,不喊娘让我喊什么?于是,又脆生生地喊了声“娘”!

    “喊婶儿婶儿!我是你婶儿婶儿,不能喊娘。”

    “娘!娘!娘!”这一回一连喊了三个“娘”。

    “怎么光喊娘!我说了,我不是你娘,你叫我婶儿婶儿。”马惠恩有些着急起来。

    “可能是喊娘好发音。”庞大省息事宁人地说。

    “那你喊她伯母,英伯母。”马惠恩指着庞大省对王晓华梅说。

    “英伯母。”王晓华梅一字一顿地喊,就像小孩子学说话一样。

    马惠恩脸上一喜:“这不会喊呀!”又指着擀面的年轻妇女说:“那你再喊她婶儿婶儿,峰婶儿婶儿。”

    “峰婶儿婶儿。”王晓华梅又一字一顿地喊道。

    “看,喊的多好!”马惠恩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那你再喊我:锁婶儿婶儿。”

    “娘!”

    人们哄笑起来。

    “看来认定你是她娘了。”

    “认了吧,当个干闺女儿。好在现在吃食堂,嚼用不着自己,名分上的事。”

    “孩子一个亲人也没有,怪可怜的。”

    “可她有继父,要认也得经过他同意,我不言声儿认了算哪门子。”

    “也是的,要认还真得经他同意才对。”

    “他那人,尽量少给他打交道。

    “…………”

    中午吃的茄子打卤面。卤儿里还有肉丁,香喷喷的,味道很不错。

    大铁锅里烧开多半锅水,一次下半笸箩生面条。煮熟后捞到一个盛着凉水的大盆里,一碗一碗盛出来,浇上打好的菜卤儿,摆放到一个超大案板上,谁来了端着就走,倒也很快捷。

    王晓华梅近水楼台先得月,排队排了个第一。她端着面碗坐在西厢房正冲门口的显要位置,希望小朋友们坐过来。当然,最好是王晓华和王秀春她们。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人们都端着碗路过,没一个小朋友坐下。尤其是王秀春,明明她的桌子上有座位,王秀春却端着面碗去别的桌子上挤。

    王晓华梅这一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儿。

    此时是农历七月下旬,中午天气还很炎热,社员们要等到三点以后才下地干活。吃罢午饭以后,都要回家歇息。

    经过一上午的观察,王晓华梅发现,生产队部只有办公室有一张单人床,上面有被褥,看来有人在这里值班睡觉。而厨师和帮工们,也都得回家午休,队部里再无他人。

    一大晌午,自己总不能光在饭厅里坐着吧!

    王晓华梅随着人们走出来,却不知道去哪里。

    二瘸子的家她是不想回,也不能回了!

    王李氏家也不能去。昨天晚上收留了一夜,就已经给人家添麻烦了,何况自己还顶着一脑袋虱子,再去就给人送膈应了!万一传染给人家,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不知不觉来到了前世自己的家门口——确切地说是老家大门口,她前世的家现在还没盖。
章节目录 第九章 篦虱子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不睡觉偷跑出来洗澡,还打群架!”

    王晓华梅正无耻地想心事,一声怒喝把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冲冲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根红荆条。

    滚在一起的男孩子们一见,打人的和被打的立马都作鸟兽散,跑到坑塘边上找衣服去了。男子也追了过去。

    王晓华梅忙离开,向队部走去。

    队部里却关了门,并从里面上了门闩。大门框上虽然写着“食堂如我家”,“生活集体化”,但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家,这具小身体又是个傻子,她没有资格敲门。

    去哪里呢?

    王李氏家是不能去了。三房儿媳妇与婆婆住在一个院儿里,老少十几口人。住的紧倒是小事,主要是她家是富农,很快就会挨批斗,别再因为自己给人家增加“罪恶”。

    不过,那家人也在疏远着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

    在房阴凉儿里坐一中午?

    凭着这具小身体的形象,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此刻占据她的是一个重生的清醒的灵魂,虽然还在装傻,这败坏形象的事也尽量少做或者不做。

    中午吃饭的时候,听人们说到了碾棚。大意是有个小脚老太太在摊碾子的时候崴了脚,差点儿被拉碾子的毛驴踩着。下工后对队长说,再也不去碾棚干活了。

    王晓华梅对碾子印象很深,小时候没有机器加工,吃的米面都是人工用碾子解决。她可没少与母亲、弟弟、妹妹们一块儿推碾子。

    十一队的碾棚就在队部道南的西南角上,离的很近。中午肯定没有人,又有房子遮阴,何不去那里待一中午!

    碾棚里外两间。碾子在里间屋,碾棍上拴着牲口套,碾道的四周有很多驴粪蛋子。

    外间是个筒子间,没有门,是用来放粮食和罗面的地方。靠东山墙放着两根旧檩条,上面很光滑,看来是干活的人在上面坐着休息磨的。

    碾棚里到处是面尘,散发着一股臊臭味儿。不过这里比坑沿儿上强多了。王晓华梅用手抹了抹檩条上的面尘,躺在上面休息。

    一静下来,头又痒的难受。

    生虱子是不讲卫生的结果。前世小时候不知道洗头,脑袋上虱子不断。后来大了,知道干净了,经常洗头,虱子也没了踪影。

    这具小身体傻成这样,还不知洗过头没洗过头呢?何不到坑塘边上洗洗,也好缓解这难耐的刺痒。

    听了听坑塘那边已没动静,王晓华梅走出碾棚,来到坑塘边上。

    此时大人们正午休,孩子们来也是在吃过午饭后偷着来的。只要撵了走,就不会再来。

    王晓华梅知道这个规律,找了一处水浅的地方,踏踏实实洗起头来。

    不知多长时间没洗过了,浸透一搓,头发黏糊糊地成了一坨。抓开了,一搓,又恢复了原样儿。

    像这样洗多会儿也洗不干净,去哪里找肥皂呢?

    王晓华梅忽然想到了坑泥。这里的土壤都是弱碱性,把坑泥抹在头发上,既能闷死虱子,还能起到去污的作用!

    王晓华梅想到做到,抹了一头稀坑泥,晾晒了一会儿,然后到水中冲洗干净。

    还别说,头发滑溜了不少,刺痒也减轻了很多。

    往回走的时候,见坑沿儿上有堆垃圾,纸屑布条刮得到处都是。如果有谁家扔出来个破梳子破篦子就好了,正好用来梳梳水湿的头发。

    王晓华梅走过去,用树枝挑了挑——

    哇哈!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想瞌睡就有枕头出现!

    在垃圾堆里,赫然翻找出一个破篦子。虽然篦齿折了一多半,仅有两、三公分的连接处。

    这些就足够了!

    王晓华梅如获至宝,跑到水边洗洗干净,拿着回到碾棚,一下一下地篦起头发里的虱子来。

    可能是刚才被坑泥呛的晕头转向,虱子很好往下篦,不一会儿,地上就散落了一小层。而且虱子只会动,不会爬,里面还有很多白色的虮子。

    哇哈!这样好消灭呀!

    王晓华梅信心满满,篦了足有一个钟头。直到队上的钟声响了,才用手收起篦下来的虱子、虮子,扔到附近的一个厕所里。

    厕所是露天的,里面用砖砌着一个方形便池。由于下雨的缘故,便池里面很稀,有很多蛆在里面涌动。把虱子和虮子扔里面,是最好的消灭方式。

    虱子能传播,只要爬到人身上就能生存,而且繁殖特别快。己不欲勿施于人,她不想把自己头上的虱子传播给别人,殃及无辜。

    钟声敲过三遍,社员们下地以后,王晓华梅知道食堂里也有人了。由于母亲马惠恩在那里做活儿,她又回到了队部。

    “嗬,傻梅的头发顺溜了?谁给你洗的?”峰婶儿一眼看出王晓华梅的变化,不无惊讶地说。

    王晓华梅笑笑,没做回答。刚刚重生一天,她觉得还不到显露自己的时候。好在峰婶儿正忙着,没有追问下去。

    还是和上午一样,马惠恩做什么,她也做什么,像个小尾巴一样。反倒闹的马惠恩有些不自在起来。

    一下午很快过去了。蚂蚱眼儿的时候,社员们收工回来了,食堂立时开饭。

    天虽然还不是很黑,饭厅里还是点了两盏马灯,高高地挂在屋顶上,把饭厅照的很亮。

    接受中午的教训,王晓华梅端着饭碗找了个角落坐下。角落里放的是长板凳,两条并起来,上面能躺一个人。这让王晓华梅心里一亮:她看到了晚上住的地方。

    不过,随即又让她堵心起来:她看到了三个中午欺负她的小男孩儿,由于都跟着他们的父母,她想起了他们的名字和谁家的孩子。

    那个拽着她胳膊非要让她趴下骑大马的,还是他们一大院里没出五服的王贵安。

    王贵安比王晓华大一岁,在三年困难时期(忘记哪一年了)得肺炎,没钱看又营养跟不上,连病带饿死掉了。

    这一世要不要帮助他呢?

    王晓华梅在心里“哼”了一声,感觉自己胳膊还有点儿疼。

    仍然没有小孩子来凑她。

    在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人后,王大肚和孙能吃坐在了她的对面。
章节目录 第一十章 定打赌
    与别人不同的是,两个人都是用海碗盛的粥,用箅子盛的干粮。两个人的箅子里都有十几个大馒头。

    吃这么多!

    王晓华梅心里吐槽。

    前世就听说他们很能吃,但由于那世有父母领着,还真没与他们在一起吃过饭。

    “这吃食堂,可救搭了我了。”

    王大肚吃一口馒头,喝一口粥,夹一口菜在嘴里嚼着,边吃边对孙能吃说:“咱饭量大,吃得多,过去光为嘴忙活了,还每天闲着半截肠子。现在可好,干完活儿就吃饭,还管饱。这共(产)主义就是好!”

    “就是,尤其咱这大饭量的,最沾光了。”孙能吃嚼着嘴里的饭菜,“呜呜呀呀”地说:“听说共(产)主义是按需供给,现在刚进入,穿的住的虽然还不能,吃的先解决了也好。”

    “对,只要肚里有食儿,别的都无所谓。没听说吗,这叫‘饭食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真希望这样的日子长期坚持下去。”

    不一会儿,王大肚的海碗见了底,箅子上的干粮也净了,又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拿了几个馒头。

    “能全吃了?”朱能吃望着王大肚的干粮箅子问。

    “吃了!一顿没个二十多个压不住饥。晚上了,少吃点儿,再吃这几个也就算了,”

    “最多能吃多少?试过没?”

    “没有。各人过的时候,我一个人吃多半锅,还不尽兴。”

    “试试,尽兴地吃一次。反正是公家的,又管够!”

    “别别别,传出去多不好!”

    “怕什么?个人的肚子,别人想吃还吃不下哩!”

    “你陪着我!”

    “我不行,比你差远了。”

    “我吃两个,你吃一个,总行了吧?”

    “行!老朱,给他比!”邻桌的王秃子听了二人的对话,起哄架鸭子地嚷道。

    “比什么呀?”

    周围吃饭的人们都把目光投过来,好奇地问。

    王二秃子站起来,号召性地对大家说:“王大肚和朱能吃要比赛吃馒头,你们愿意看不?”

    “愿意!”

    吃饭的人们一下哄嚷起来,七嘴八舌地鼓动道:

    “光知道他们吃得多,还真不知道吃多少,让他们比比看。”

    “对呀,别光闷头吃饭,也给大伙儿找点儿乐呵!”

    “就是,权当看场演出。”

    朱能吃本来就是个人来疯,见大家都怂恿,站起来说:“比就比,你们说怎么个比法儿吧?”

    王秃子翻白了一下小眼睛:“比赛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自己定赌物。”

    王大肚:“我刚弄了两斤好旱烟叶,劲儿大着哩,我赌这个。”

    朱能吃:“那我就打两斤白干酒,我输了,两瓶酒是你的,你输了,两斤旱烟叶是我的,怎么样?”

    王大肚:“行。不过呢,这事还得给队长说一声。队长要是不同意,这事也等于白说。”

    王秃子摆摆手:“给队长说什么呀,让厨师多蒸两笼屉馒头不就得了。反正队上有规定:吃多少都可以,只要不吃到肚皮外头就行。你们是往嘴里吃,怕什么!”

    “我去叫厨师去。”一个小伙子唯恐王大肚反悔,立马把厨师叫了过来。

    厨师也是本队人,姓王名现起,蒸的一手好馒头。没吃食堂的时候,村里过红白大事,所用馒头都出自他的手,人送外号王馒头。

    王馒头性格开朗,爱热闹也爱管闲事。谁家婆媳闹矛盾了,邻里之间闹纠纷了,都愿找他调停,在队里口碑很好。

    当他了解清了以后,爱热闹的脾性上来了,推波助澜地说:“既然是比赛,也得定个数量吧。”

    王大肚:“定了,我吃两个他吃一个。比如说,我吃了三十个,他吃了十五个半,就算他赢;他吃了十五个,我吃了三十一个就算我赢。”

    王馒头:“那不行,这样忒随便。应该先定个数,吃到了这个数才能算赢。如果你们两个都吃不到,你们两个人都算输。两斤旱烟叶和两瓶白干酒归伙房,让大家享受。”

    “好!这样最公平。”

    “我们不能光给他们当拉拉队,也得落点儿实惠。”

    人们一下群情激昂起来,有的甚至拍起了巴掌。

    王大肚挠挠头皮,对王馒头说:“那你定个数吧,我看我能不能应!”

    王馒头:“我知道你的饭量。这样吧,咱把扁担放平,把馒头摆满为止,你吃一扁担馒头,怎么样?”

    “不行!”

    王大肚还没表态,人群中有人喊道:

    “这数量太少了,他准能吃得了。再加上两扁担钩子。”

    “对,把两个扁担钩子拉直,排上馒头。这一份就是王大肚的。然后数数个儿,二一添作五,再给朱能吃数出一份来,让他们在一个钟头内全部吃完。”

    “对,吃不完就算输!”

    王馒头笑笑,望向王大肚:“你觉得怎样?”

    王大肚:“行!我应。从来没放开肚皮吃过,这一回尽尽兴。”

    “那你呢?”王馒头又问朱能吃。

    朱能吃:“他既然应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我……豁出去了!”

    “好唻,这事就这么定下了。”王馒头拍板儿说:“明天中午该着吃肉菜馒头,他两个人正好进行比赛:王大肚吃一扁担外加两扁担钩子;朱能吃吃王大肚总数的一半儿。他们之间有输赢,权当大家看热闹了。谁也吃不了,两斤旱烟叶和两瓶白干酒,全归大家。”

    “好!”

    所有的人们都鼓起掌来。

    王晓华梅光顾了看人们说打赌了,没提防被二瘸子拽住了胳膊。

    “回家去!”二瘸子横眉立目地吼道。

    “就不!”王晓华梅赶紧蹲在地上打滴溜。

    “还没法儿你个小柯杈子了呀,看我不打烂了你!”二瘸子说着,照着王晓华梅的屁股,“啪啪”就是两巴掌。

    “哇……哇……”

    王晓华梅为了惊动人们,装软弱放开声地嚎啕大哭。

    “死妮子,丢人现眼!”二瘸子又狠狠踢了一脚,抱起,挟在一侧胳肢窝里就走。

    王晓华梅又蹬又踹又哭又叫,同时伸出自己的小手,用尖尖的指甲照着二瘸子的前胸用力抓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十一章 住进队部
    此时二瘸子赤(裸)着上身,胸膛上立时出现五道血印,有的还往下滴着血。

    “噌噌”又是两把,二瘸子的胸膛上鲜血涌流。

    “妈、的,你抓老子!”

    二瘸子吃疼不过,把王晓华梅扔在地上,用脚踩住了脑袋。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从嬉闹中被震惊过来的人们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纷纷上前阻止。有人把二瘸子拽到一边,有人扶起了王晓华梅。

    王晓华梅浑身抖作一团,头“嗡嗡”炸响,同时在心里想:自己这具小身体,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她不愿跟你走就算了,何必打她!”

    是母亲马惠恩的声音。王晓华梅闻听,眼泪“哗哗”地涌流下来,“哇”的一声,又嚎啕大哭。——这一回是发自内心的痛哭。

    “大晚上的,不回家,去哪里?”二瘸子振振有词。

    “给队长说一声儿,让队上安排。”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我家的孩子,用得着别人管!”二瘸子说着,又要来拽王晓华梅。

    王晓华梅赶紧抱住身边一个人的大腿,不再松手。

    “这样吧,二瘸子叔和队委会全体成员留下,其余的,吃饱了饭就回去,队里管这事了。”队长王贵兰一旁说。

    王晓华梅也看出来了,此时队长说话算数,自己的事,也只有依靠队上了。便走过去,拽住队长的衣角,再也不离开。

    办公室兼财务室里,有一张大三屉桌,桌两旁各放着两把木椅子。北边放着一张单人床,上面有被褥,是会计的床位。西边和东边,各放着两条长板凳。

    在坐的有队长王贵兰、副队长朱现东、妇女队长闫兰花、会计陈锡林、保管郑金良。

    二瘸子依着门框站着,不住用手巾擦着胸膛上流出来的血滴。

    王晓华梅则紧挨着队长王贵兰站着,低着脑袋,抠指甲缝里被血染红了的泥巴。

    除了妇女队长和二瘸子,人们都一口不撂一口地抽旱烟袋,屋里弥漫着浓浓的烟草味儿。

    “她既然不愿意跟着你,队里派个人接管她行不?”

    沉默了一会儿,队长对二瘸子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侍候孩子也没经验。委托给没有孩子的老两口或者一个老太太。好在现在吃食堂,或许有人愿意管。”

    “不行!”二瘸子脖子一梗,没好气地说:“她既然跟着她娘来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好赖我是她继父,有我在,哪里也不让她去!”

    “像这样又哭又闹的,你也领不了她走。”妇女队长闫兰花拧着眉头说。

    昨天晚上的事她也听说了。妇女的心细,她感觉这孩子跟着他,就如同羊羔跟着饿狼。

    “我有法子把她弄到家去。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们谁也甭操这份心!”二瘸子口气生硬地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那不行。”队长磕了磕烟袋锅,“啪”一声拍在桌子上:“现在是社(会)主义,又吃食堂,家务事也是集体的事。

    “你这样在大众面前又打又踹的,出了什么事,我这个队长还得负责任。这事不能由着你胡来。”

    “要管你们队上管起来。反正不能把她送给别人。送给谁我去谁家要去。”

    二瘸子之所以这样说,也有他的小心眼儿:队上不是收留孩子的地方,就是临时管几天,他还能糊弄回家去。

    要是指定别人管,就等于这孩子有了着落,他要往回要难度就大了。现在吃食堂,不嚼用自己,好安排。

    “那就这样,队上先管起来。过几天再说。”队长皱皱眉头,又抓起桌上的烟袋在脚上狠狠磕了磕,对二瘸子说:“你走吧,我们安排就是了。”

    二瘸子走后,队委会里几个人却发了愁。

    “一个小姑娘,让她睡在哪里呢?”会计陈锡林首先说。他与妻子正闹矛盾,吃住在队部办公室兼财务室里。要让王晓华梅住在队委会,受影响的首先是他。

    队长装了一袋烟,摁摁,用火石火镰点燃,猛抽了两口后,无奈地说:“要不,在外间大通屋的东北角上放扇门板,给她床被子,让她在那里先睡几晚上。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不行。”陈锡林首先反对:“一个傻子,又拉又尿的,弄得屋里味儿吧唧,社员们还怎样在里头吃饭!”

    “给她预备下盆儿呢?”副队长朱现东建议。

    陈锡林:“有盆儿也味儿,让社员们说出话来,就不好了。”

    保管郑金栋:“依我看,不如让她去东耳屋,那屋门有插关儿,晚上也能关关。”

    队长:“好拾掇吗?”

    郑金栋:“好拾掇。里头放的是从户里收上来的锅,几把扫帚,原住户的盆盆罐罐破席篓子什么的,往一块儿堆堆,能腾出地儿来。一个小孩子,能占多大地方。”

    队长又问王晓华梅:“让你到东耳屋里去住,一个人敢吗?”

    闫兰花随即含笑道:“她会知道?”

    王晓华梅怔怔地望着二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在她心里,只要有个存身的地方,不回二瘸子的家里就行。几次重生的她,见过死尸见过鬼,还在地府里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早已把“害怕”二字忘记了。

    但她不能表态,在人们的印象中,只有傻子才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此刻她必须装傻,只有装傻才能住进东耳屋,一个正常的孩子他们也不会如此安排。

    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给她收拾起来。

    王晓华梅住进生产队部的东耳屋里。

    东耳屋有八平方来米。里面的东西都往里堆了堆,在屋门的西边给她安了一个地铺,很简单,一扇门板上铺了一张谷草苫子,一床破棉被连铺带盖。好在现在天气还热,盖不着。

    大概是怕她傻引起火灾,没有给她油灯和火柴。

    倒是给预备下了一个便盆儿,嘱咐她早晨起来倒到队部后面的猪圈里。

    王晓华梅感动的热泪盈眶:原来生产队这么好,对队上的人这么负责任!相比较起来,比她前世的八五年人情味儿浓了很多。

    想到重生在了自己的少儿时期,寄主虽然是个傻子,但父母亲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就在身边,相认也是早晚的事,王晓华梅甜甜地睡着了。
章节目录 第八章 被欺负
    大门开着,已经有人吃饱饭回来了。

    王晓华梅不敢贸然进院,倚在大门洞里向里观望。

    还是印象中的小四合院,正房三间土坯房挎着两个耳屋,有东、西厢房,南棚子东边一棵脆枣树,前世里没少吃树上的枣。

    爷爷王廷烁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凭着前世的记忆与今天的观察,大儿子王长凯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搬出另过了;二儿子就是父亲王长锁,现在应该一家就住在这里的东厢房里;三儿子王长柱还没结婚,住在西厢房;大女儿王翠淼已经出嫁,小女儿王翠霞还待字闺中,应该住在北屋西里间屋里。

    父亲这边五个孩子,两间东厢房住不开。前世这个时候,应该是哥哥跟着小叔在西厢房里睡,姐姐和她跟着小姑在北屋西里间屋里睡,一条炕上睡三个人已经很挤了,重生过来的她再没有相认之前,无论如何不能去添乱。

    一大晌午的,去哪里休息呢?

    “娘,你是不是喜欢她?”

    身后忽然传来说话声。王晓华梅跑到大门口一看,是母亲、奶奶和王晓华他们。

    原来是王晓华带着弟弟妹妹,等着母亲刷完锅碗一块儿回来的。奶奶则是给别人说话落在了后面。

    “她跟了我一上午,觉得怪可怜的。”母亲马惠恩的声音:“更奇怪的是她光喊我娘。起先我认为她只是不会喊别的。试了试她,结果婶儿婶儿伯母都会喊,唯独管我一个人叫娘。喊的我心里热乎乎的。”

    “热乎的也不能要她。”奶奶王张氏恶狠狠的声音:“一个傻子不说,还命硬,把爹娘早早地克死了。你们要是要她,就给我搬出去住,我家里不招丧门星!”

    见奶奶把话说死了,王晓华梅决定先不与奶奶照面。又没处里躲,便将小身子藏到门后,想等他们过去了再离开。

    一行五人表情各异地走过去了,王晓华梅正要出来,只听王张氏喊道:“二华,把大门闩上去!”

    王晓华转回身,正好看到门后面的王晓华梅,吃惊地小声说:“你怎么在这里?快走吧,让我奶奶知道了,又要骂我娘了。往后你也不要再来啦!”

    王晓华梅低着头子走出来,眼里浸满了泪花儿:被别人撵被别人拒绝,她觉得很正常,也容易接受。

    眼下却是被前世的自己撵了出来,并声明以后不允许再来!这可是自己的家呀,我就是前世的你,如此对待,也忒绝情了吧!

    王晓华梅一口气跑到南坑沿儿上,抱着大柳树默默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好受些了。抬泪眼望了望昨天重生的地方,那里的杂草都被踩倒了,想必是因为打捞这具小身体的结果。

    回想起昨天的情景,忽然又觉得自己很是可笑:怪谁呢,现在自己顶的是傻梅的身体,又没对人说过,前世的自己又怎能知道?

    王晓华梅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自己一番。

    “傻梅看我们洗澡哩!”

    坑塘里传来一声喊叫,王晓华梅向另一侧望去,原来有一伙儿小孩子在那里洗澡,打打闹闹的声音并不小。是自己刚才太专注了,所以没有发觉。

    王晓华梅赶紧转身往回走。

    然而还是晚了,小孩子们爬上坑沿儿,飞跑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都是八、九岁十来岁的小男孩儿,赤(裸)的身上挂满水珠儿,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王晓华梅赶紧把头扭向一边,不看他们。

    “你凭什么看我们洗澡?”

    一个男孩儿上来推了她一把,把她推了个大趔趄。

    “打她!”

    “打傻梅!”

    “让她趴下骑大马!”

    别的孩子起着哄地嚷嚷起来。

    先推她的那个男孩儿一手拽着她的胳膊,一手摁着她的脖子,呵斥道:“跪下,让我们每人骑会儿大马就放过你,要不然让你吃土!”

    被一伙儿光腚孩子欺负,王晓华梅又羞又恼。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脖子一梗,胳膊一扽,摆脱了小男孩儿的控制。

    “嗬,你还敢反抗了怎么着?打你个傻妮子。”大概这具小身体没有反抗过,小男孩儿怒极,照着王晓华梅的胸膛就是一拳。指着地怒喝:“跪下,让爷爷骑骑大马!”

    王晓华梅直直地站着,怒视着他,小手攥成了拳头。

    “你还要打人怎么着?”男孩儿见自己的“命令”失效,不由恼羞成怒,狠狠踢了她一脚,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地上拉。

    别的孩子见状,也都叫喊着上来帮忙,拽头发的,抻胳膊的,摁脊梁的,搬腿的……

    王晓华梅一人难敌众手,被实仆仆地摁在地上。

    王晓华梅心想:完了,这一回被欺负到家了。

    “你们都住手。”

    就在一个小男孩要骑到背上的时候,忽然被另一个男孩儿拽到一边,厉声说道:“她一个傻子,昨天又刚被淹着,欺负她干什么?”

    然后一手一个,把围着的孩子们都推到一边,拽起了趴在地上的王晓华梅。

    王晓华梅抬眼一看,这个小男孩儿她没印象,吃饭的时候也没见过,估计是别的生产队上的。

    “她是你家里的人啊?你管得着吗?”被拽的男孩儿不服气,气呼呼地说。

    拽人的男孩儿:“你欺负傻子我就管!”

    被拽的男孩儿:“你以前也骑过大马!”

    拽人的男孩儿:“那时她还没淹着。你没见昨天在牛背上驮她,差一点儿就没命了。”

    被拽的男孩儿:“她是你媳妇呀?你这样关心她!”

    “哇!傻梅是梁子的媳妇!”

    “梁子护着媳妇来了!”

    小男孩儿们一下哄嚷起来。叫“梁子”的男孩儿脸涨得通红,狠狠给了被拽的男孩儿一拳,嘴里骂道:“我日你娘!”

    被拽的男孩儿也还口骂了一句,两个男孩儿扭打在一起。

    别的男孩儿见了,也上去帮忙。战争一下转移到男孩子内部。

    王晓华梅被这一突发事件震惊了,又怕帮自己的那个男孩儿吃亏,怔怔地愣在那里,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梁子”的记忆。

    望着圆鼓鼓的娃娃脸,忽然想起来了:“梁子”不就是十二队上的郑存梁嘛!前世里从小学到完小毕业,一直在一个班里学习,自己还曾经暗恋过他。

    只因那世自己家里条件不好,他父亲又在县城工作,是十二队上有名的富裕户,也就一直没有表露心意。

    这世自己重生了,家庭条件肯定好过前世。那,是成全前世的自己,还是这世自己要了他……
章节目录 第一十二章 空间通道(一)
    王晓华梅是被老鼠的“吱吱”叫声和肆虐的蚊子吵醒的。身上刺痒的不行,一摸,到处都是包。

    屋里也很闷热,没有一丝儿风。汗水再加上刺痒,说不出来地难受。

    老鼠“吱吱”叫,蚊子“嗡嗡”飞,时不时地叮她一口。她被骚扰的实在忍不住了,开开屋门来到庭院里。

    屋外倒是有微风,顿感凉爽不少。怕板凳被夜晚的露水打湿,已经全部收进屋里去了,王晓华梅只好坐在北屋门台儿上乘凉。

    “你怎么让她住在这里?”

    忽然,北屋办公室兼财务室里传出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王晓华梅还熟悉,是伙房里年轻的乜寡妇。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除了自己是新住进来的,再没有别人。她所说的“她”岂不是指的自己?

    王晓华梅立时神经绷紧,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瞎兰子非让她住,我有什么法子!他还要让她住在外面的通屋里呢,是我找理由让她住在东耳屋的。”

    是会计陈锡林的声音。

    乜寡妇娘家姓乜名翠柳,亡夫王长梧。由于王店村王姓居多,又都排的了辈份,老年妇女称呼王某氏,年轻妇女则直接称呼其姓名。乜翠柳守寡后,人们便称其乜寡妇。

    乜翠柳嫁的是填房,丈夫比她大十多岁。与她生了一儿一女后,便早早地撂下她去了。她年轻守寡,前世里就有两个人不清不楚的传闻。看来还真有这回事。

    “有个人就是挡坷儿,以后我就不来了。”乜寡妇的声音里满是怨恨。

    “一个傻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子,你怕她干什么?看见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话都说不清,你还担心她把事说出去呀!”陈锡林的声音。

    “人们说她开窍了。要不然,也不会半夜里把人们惊动起来。据说,她摽着王李氏的脖子就是不松手,二瘸子都抱不走。要是不开窍,哪会有这心眼儿!”

    “二瘸子准没干好事,孩子怕了他了呗!”

    “傻子还知道害怕!”

    “也是的。咱俩都观察着点儿,要是真开了窍,懂事了,我就找理由把她撵出去。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挡咱俩的好事。”

    “嗯,我留意着点儿,你也当成个事,这关系着咱俩的声誉。”

    “今晚……”

    “呜……呜……(不是哭,是嘴被堵住的声音),别,万一让她听见了呢?”

    “我去看看她睡着了没有,睡着了总可以了吧!”

    王晓华梅闻听,赶紧轻轻跑回东耳屋里,并随手闩上了门。

    须臾,有脚步声传来。当走到耳屋门口时,推了推门。

    王晓华梅装作睡熟,并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陈锡林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近而远。

    王晓华梅心里可打翻了五味瓶:看来,要想在这里住下去,装傻是上上策,而且装的越傻越让两个野鸳鸯放心。

    老天爷!怎么我的命运这么糟糕,几经周折,好不容易重生到自己的童年时代,却依附在一个傻子身上。躲恶魔住进队部,又搅了人家的好事。这傻装到什么时候才算一站呢?!

    狗日的崔判官,既然让我重生了,何不重生到一个好人家!平白无故让我遭这份洋罪,你也太缺德了吧!

    王晓华梅在心里把崔判官的祖宗八代照顾了一个遍,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别人重生都有金手指、万有空间什么的,你又给了我什么……

    等等,崔判官说什么来着?

    金手指和空间他没有,只能给自己一个来回穿越的空间通道!

    对,崔判官确实是这样说的。

    那这空间通道又在哪里呢?如何进?又如何出?

    想想前世看网络小说,金手指和空间都是用意念指挥。难道这个空间通道也用意念进入、退出?

    是与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如果不行,就只能在这里装傻、陪伴老鼠、喂蚊子了!

    王晓华梅想到这里,坐好,心里想象着金光闪闪的空间通道,意念一动……

    嘿!成功了!出现在眼前的虽然不是想象中的金光大道,却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堂屋。没有电灯,也看不到光源的来处,就是光亮光亮的,就如同现实中没有太阳的白昼。

    堂屋里有前门、后门,有东、西里间,西南角上放着一个大水缸,里面的水清澈见底,上面还漂着一个大水瓢。

    在西里间屋门的北侧,放着一个双人软沙发,足以让她这具小身体躺在上面休息。

    东里间屋里临窗有一个大双人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一条锦被整齐地叠放在床西头。

    在床的东面,有一个精致的梳妆台,台前放着一个圆杌礅儿。王晓华梅走过去坐了坐,高矮正合适,就好像为她量体定做的一样。

    北面墙上有一溜挂钩,上面什么也没有,高矮也在她能够着的尺寸,看来这是挂衣服的地方了。

    由于东西少,屋子显得很空旷。

    王晓华梅又来到西里间屋。

    西里间屋里更空,除了一张光板床以外,什么也没有。

    王晓华梅想打开前门看看庭院。一打开,看到的却是自己在现实中的东耳屋。——原来前门是进口!

    奇怪的是东耳屋里也很明亮,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难道这空间通道有照明作用?

    那后门呢?

    王晓华梅又返回身,打开了后门……

    啊!映入她眼帘的是她前世的家——确切地说是她前世的娘家。这处宅院现实中还没有,是在前世父亲去世以后,乡亲们帮助盖的。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

    可为什么这么荒凉呢?

    脱漆的木大门上着一把生锈的大铁锁,土坯院墙倒了一个大豁口。

    为了看清里面,王晓华梅根据进来时的做法,心里想象着出去,意念一动,她真的出来了——来到了前世自己的家门口。

    由于面对的是一个荒凉的家,她没有感到一丝儿庆幸,心思沉重地来到院墙豁口,向里观望。

    出空间通道以后就没有光亮了,夜色灰蒙蒙的,但能看清三间土坯房还在,屋顶上长满茅草,屋门上着锁。庭院里杂草丛生。

    母亲呢?弟弟、弟妹们呢?自己去世的时候,弟弟可是成了家的呀!
章节目录 第九章 篦虱子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不睡觉偷跑出来洗澡,还打群架!”

    王晓华梅正无耻地想心事,一声怒喝把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冲冲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根红荆条。

    滚在一起的男孩子们一见,打人的和被打的立马都作鸟兽散,跑到坑塘边上找衣服去了。男子也追了过去。

    王晓华梅忙离开,向队部走去。

    队部里却关了门,并从里面上了门闩。大门框上虽然写着“食堂如我家”,“生活集体化”,但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家,这具小身体又是个傻子,她没有资格敲门。

    去哪里呢?

    王李氏家是不能去了。三房儿媳妇与婆婆住在一个院儿里,老少十几口人。住的紧倒是小事,主要是她家是富农,很快就会挨批斗,别再因为自己给人家增加“罪恶”。

    不过,那家人也在疏远着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

    在房阴凉儿里坐一中午?

    凭着这具小身体的形象,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此刻占据她的是一个重生的清醒的灵魂,虽然还在装傻,这败坏形象的事也尽量少做或者不做。

    中午吃饭的时候,听人们说到了碾棚。大意是有个小脚老太太在摊碾子的时候崴了脚,差点儿被拉碾子的毛驴踩着。下工后对队长说,再也不去碾棚干活了。

    王晓华梅对碾子印象很深,小时候没有机器加工,吃的米面都是人工用碾子解决。她可没少与母亲、弟弟、妹妹们一块儿推碾子。

    十一队的碾棚就在队部道南的西南角上,离的很近。中午肯定没有人,又有房子遮阴,何不去那里待一中午!

    碾棚里外两间。碾子在里间屋,碾棍上拴着牲口套,碾道的四周有很多驴粪蛋子。

    外间是个筒子间,没有门,是用来放粮食和罗面的地方。靠东山墙放着两根旧檩条,上面很光滑,看来是干活的人在上面坐着休息磨的。

    碾棚里到处是面尘,散发着一股臊臭味儿。不过这里比坑沿儿上强多了。王晓华梅用手抹了抹檩条上的面尘,躺在上面休息。

    一静下来,头又痒的难受。

    生虱子是不讲卫生的结果。前世小时候不知道洗头,脑袋上虱子不断。后来大了,知道干净了,经常洗头,虱子也没了踪影。

    这具小身体傻成这样,还不知洗过头没洗过头呢?何不到坑塘边上洗洗,也好缓解这难耐的刺痒。

    听了听坑塘那边已没动静,王晓华梅走出碾棚,来到坑塘边上。

    此时大人们正午休,孩子们来也是在吃过午饭后偷着来的。只要撵了走,就不会再来。

    王晓华梅知道这个规律,找了一处水浅的地方,踏踏实实洗起头来。

    不知多长时间没洗过了,浸透一搓,头发黏糊糊地成了一坨。抓开了,一搓,又恢复了原样儿。

    像这样洗多会儿也洗不干净,去哪里找肥皂呢?

    王晓华梅忽然想到了坑泥。这里的土壤都是弱碱性,把坑泥抹在头发上,既能闷死虱子,还能起到去污的作用!

    王晓华梅想到做到,抹了一头稀坑泥,晾晒了一会儿,然后到水中冲洗干净。

    还别说,头发滑溜了不少,刺痒也减轻了很多。

    往回走的时候,见坑沿儿上有堆垃圾,纸屑布条刮得到处都是。如果有谁家扔出来个破梳子破篦子就好了,正好用来梳梳水湿的头发。

    王晓华梅走过去,用树枝挑了挑——

    哇哈!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想瞌睡就有枕头出现!

    在垃圾堆里,赫然翻找出一个破篦子。虽然篦齿折了一多半,仅有两、三公分的连接处。

    这些就足够了!

    王晓华梅如获至宝,跑到水边洗洗干净,拿着回到碾棚,一下一下地篦起头发里的虱子来。

    可能是刚才被坑泥呛的晕头转向,虱子很好往下篦,不一会儿,地上就散落了一小层。而且虱子只会动,不会爬,里面还有很多白色的虮子。

    哇哈!这样好消灭呀!

    王晓华梅信心满满,篦了足有一个钟头。直到队上的钟声响了,才用手收起篦下来的虱子、虮子,扔到附近的一个厕所里。

    厕所是露天的,里面用砖砌着一个方形便池。由于下雨的缘故,便池里面很稀,有很多蛆在里面涌动。把虱子和虮子扔里面,是最好的消灭方式。

    虱子能传播,只要爬到人身上就能生存,而且繁殖特别快。己不欲勿施于人,她不想把自己头上的虱子传播给别人,殃及无辜。

    钟声敲过三遍,社员们下地以后,王晓华梅知道食堂里也有人了。由于母亲马惠恩在那里做活儿,她又回到了队部。

    “嗬,傻梅的头发顺溜了?谁给你洗的?”峰婶儿一眼看出王晓华梅的变化,不无惊讶地说。

    王晓华梅笑笑,没做回答。刚刚重生一天,她觉得还不到显露自己的时候。好在峰婶儿正忙着,没有追问下去。

    还是和上午一样,马惠恩做什么,她也做什么,像个小尾巴一样。反倒闹的马惠恩有些不自在起来。

    一下午很快过去了。蚂蚱眼儿的时候,社员们收工回来了,食堂立时开饭。

    天虽然还不是很黑,饭厅里还是点了两盏马灯,高高地挂在屋顶上,把饭厅照的很亮。

    接受中午的教训,王晓华梅端着饭碗找了个角落坐下。角落里放的是长板凳,两条并起来,上面能躺一个人。这让王晓华梅心里一亮:她看到了晚上住的地方。

    不过,随即又让她堵心起来:她看到了三个中午欺负她的小男孩儿,由于都跟着他们的父母,她想起了他们的名字和谁家的孩子。

    那个拽着她胳膊非要让她趴下骑大马的,还是他们一大院里没出五服的王贵安。

    王贵安比王晓华大一岁,在三年困难时期(忘记哪一年了)得肺炎,没钱看又营养跟不上,连病带饿死掉了。

    这一世要不要帮助他呢?

    王晓华梅在心里“哼”了一声,感觉自己胳膊还有点儿疼。

    仍然没有小孩子来凑她。

    在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人后,王大肚和孙能吃坐在了她的对面。
章节目录 第一十章 定打赌
    与别人不同的是,两个人都是用海碗盛的粥,用箅子盛的干粮。两个人的箅子里都有十几个大馒头。

    吃这么多!

    王晓华梅心里吐槽。

    前世就听说他们很能吃,但由于那世有父母领着,还真没与他们在一起吃过饭。

    “这吃食堂,可救搭了我了。”

    王大肚吃一口馒头,喝一口粥,夹一口菜在嘴里嚼着,边吃边对孙能吃说:“咱饭量大,吃得多,过去光为嘴忙活了,还每天闲着半截肠子。现在可好,干完活儿就吃饭,还管饱。这共(产)主义就是好!”

    “就是,尤其咱这大饭量的,最沾光了。”孙能吃嚼着嘴里的饭菜,“呜呜呀呀”地说:“听说共(产)主义是按需供给,现在刚进入,穿的住的虽然还不能,吃的先解决了也好。”

    “对,只要肚里有食儿,别的都无所谓。没听说吗,这叫‘饭食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真希望这样的日子长期坚持下去。”

    不一会儿,王大肚的海碗见了底,箅子上的干粮也净了,又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拿了几个馒头。

    “能全吃了?”朱能吃望着王大肚的干粮箅子问。

    “吃了!一顿没个二十多个压不住饥。晚上了,少吃点儿,再吃这几个也就算了,”

    “最多能吃多少?试过没?”

    “没有。各人过的时候,我一个人吃多半锅,还不尽兴。”

    “试试,尽兴地吃一次。反正是公家的,又管够!”

    “别别别,传出去多不好!”

    “怕什么?个人的肚子,别人想吃还吃不下哩!”

    “你陪着我!”

    “我不行,比你差远了。”

    “我吃两个,你吃一个,总行了吧?”

    “行!老朱,给他比!”邻桌的王秃子听了二人的对话,起哄架鸭子地嚷道。

    “比什么呀?”

    周围吃饭的人们都把目光投过来,好奇地问。

    王二秃子站起来,号召性地对大家说:“王大肚和朱能吃要比赛吃馒头,你们愿意看不?”

    “愿意!”

    吃饭的人们一下哄嚷起来,七嘴八舌地鼓动道:

    “光知道他们吃得多,还真不知道吃多少,让他们比比看。”

    “对呀,别光闷头吃饭,也给大伙儿找点儿乐呵!”

    “就是,权当看场演出。”

    朱能吃本来就是个人来疯,见大家都怂恿,站起来说:“比就比,你们说怎么个比法儿吧?”

    王秃子翻白了一下小眼睛:“比赛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自己定赌物。”

    王大肚:“我刚弄了两斤好旱烟叶,劲儿大着哩,我赌这个。”

    朱能吃:“那我就打两斤白干酒,我输了,两瓶酒是你的,你输了,两斤旱烟叶是我的,怎么样?”

    王大肚:“行。不过呢,这事还得给队长说一声。队长要是不同意,这事也等于白说。”

    王秃子摆摆手:“给队长说什么呀,让厨师多蒸两笼屉馒头不就得了。反正队上有规定:吃多少都可以,只要不吃到肚皮外头就行。你们是往嘴里吃,怕什么!”

    “我去叫厨师去。”一个小伙子唯恐王大肚反悔,立马把厨师叫了过来。

    厨师也是本队人,姓王名现起,蒸的一手好馒头。没吃食堂的时候,村里过红白大事,所用馒头都出自他的手,人送外号王馒头。

    王馒头性格开朗,爱热闹也爱管闲事。谁家婆媳闹矛盾了,邻里之间闹纠纷了,都愿找他调停,在队里口碑很好。

    当他了解清了以后,爱热闹的脾性上来了,推波助澜地说:“既然是比赛,也得定个数量吧。”

    王大肚:“定了,我吃两个他吃一个。比如说,我吃了三十个,他吃了十五个半,就算他赢;他吃了十五个,我吃了三十一个就算我赢。”

    王馒头:“那不行,这样忒随便。应该先定个数,吃到了这个数才能算赢。如果你们两个都吃不到,你们两个人都算输。两斤旱烟叶和两瓶白干酒归伙房,让大家享受。”

    “好!这样最公平。”

    “我们不能光给他们当拉拉队,也得落点儿实惠。”

    人们一下群情激昂起来,有的甚至拍起了巴掌。

    王大肚挠挠头皮,对王馒头说:“那你定个数吧,我看我能不能应!”

    王馒头:“我知道你的饭量。这样吧,咱把扁担放平,把馒头摆满为止,你吃一扁担馒头,怎么样?”

    “不行!”

    王大肚还没表态,人群中有人喊道:

    “这数量太少了,他准能吃得了。再加上两扁担钩子。”

    “对,把两个扁担钩子拉直,排上馒头。这一份就是王大肚的。然后数数个儿,二一添作五,再给朱能吃数出一份来,让他们在一个钟头内全部吃完。”

    “对,吃不完就算输!”

    王馒头笑笑,望向王大肚:“你觉得怎样?”

    王大肚:“行!我应。从来没放开肚皮吃过,这一回尽尽兴。”

    “那你呢?”王馒头又问朱能吃。

    朱能吃:“他既然应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我……豁出去了!”

    “好唻,这事就这么定下了。”王馒头拍板儿说:“明天中午该着吃肉菜馒头,他两个人正好进行比赛:王大肚吃一扁担外加两扁担钩子;朱能吃吃王大肚总数的一半儿。他们之间有输赢,权当大家看热闹了。谁也吃不了,两斤旱烟叶和两瓶白干酒,全归大家。”

    “好!”

    所有的人们都鼓起掌来。

    王晓华梅光顾了看人们说打赌了,没提防被二瘸子拽住了胳膊。

    “回家去!”二瘸子横眉立目地吼道。

    “就不!”王晓华梅赶紧蹲在地上打滴溜。

    “还没法儿你个小柯杈子了呀,看我不打烂了你!”二瘸子说着,照着王晓华梅的屁股,“啪啪”就是两巴掌。

    “哇……哇……”

    王晓华梅为了惊动人们,装软弱放开声地嚎啕大哭。

    “死妮子,丢人现眼!”二瘸子又狠狠踢了一脚,抱起,挟在一侧胳肢窝里就走。

    王晓华梅又蹬又踹又哭又叫,同时伸出自己的小手,用尖尖的指甲照着二瘸子的前胸用力抓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十二章 空间通道(一)
    王晓华梅是被老鼠的“吱吱”叫声和肆虐的蚊子吵醒的。身上刺痒的不行,一摸,到处都是包。

    屋里也很闷热,没有一丝儿风。汗水再加上刺痒,说不出来地难受。

    老鼠“吱吱”叫,蚊子“嗡嗡”飞,时不时地叮她一口。她被骚扰的实在忍不住了,开开屋门来到庭院里。

    屋外倒是有微风,顿感凉爽不少。怕板凳被夜晚的露水打湿,已经全部收进屋里去了,王晓华梅只好坐在北屋门台儿上乘凉。

    “你怎么让她住在这里?”

    忽然,北屋办公室兼财务室里传出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王晓华梅还熟悉,是伙房里年轻的乜寡妇。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除了自己是新住进来的,再没有别人。她所说的“她”岂不是指的自己?

    王晓华梅立时神经绷紧,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瞎兰子非让她住,我有什么法子!他还要让她住在外面的通屋里呢,是我找理由让她住在东耳屋的。”

    是会计陈锡林的声音。

    乜寡妇娘家姓乜名翠柳,亡夫王长梧。由于王店村王姓居多,又都排的了辈份,老年妇女称呼王某氏,年轻妇女则直接称呼其姓名。乜翠柳守寡后,人们便称其乜寡妇。

    乜翠柳嫁的是填房,丈夫比她大十多岁。与她生了一儿一女后,便早早地撂下她去了。她年轻守寡,前世里就有两个人不清不楚的传闻。看来还真有这回事。

    “有个人就是挡坷儿,以后我就不来了。”乜寡妇的声音里满是怨恨。

    “一个傻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子,你怕她干什么?看见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话都说不清,你还担心她把事说出去呀!”陈锡林的声音。

    “人们说她开窍了。要不然,也不会半夜里把人们惊动起来。据说,她摽着王李氏的脖子就是不松手,二瘸子都抱不走。要是不开窍,哪会有这心眼儿!”

    “二瘸子准没干好事,孩子怕了他了呗!”

    “傻子还知道害怕!”

    “也是的。咱俩都观察着点儿,要是真开了窍,懂事了,我就找理由把她撵出去。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挡咱俩的好事。”

    “嗯,我留意着点儿,你也当成个事,这关系着咱俩的声誉。”

    “今晚……”

    “呜……呜……(不是哭,是嘴被堵住的声音),别,万一让她听见了呢?”

    “我去看看她睡着了没有,睡着了总可以了吧!”

    王晓华梅闻听,赶紧轻轻跑回东耳屋里,并随手闩上了门。

    须臾,有脚步声传来。当走到耳屋门口时,推了推门。

    王晓华梅装作睡熟,并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陈锡林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近而远。

    王晓华梅心里可打翻了五味瓶:看来,要想在这里住下去,装傻是上上策,而且装的越傻越让两个野鸳鸯放心。

    老天爷!怎么我的命运这么糟糕,几经周折,好不容易重生到自己的童年时代,却依附在一个傻子身上。躲恶魔住进队部,又搅了人家的好事。这傻装到什么时候才算一站呢?!

    狗日的崔判官,既然让我重生了,何不重生到一个好人家!平白无故让我遭这份洋罪,你也太缺德了吧!

    王晓华梅在心里把崔判官的祖宗八代照顾了一个遍,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别人重生都有金手指、万有空间什么的,你又给了我什么……

    等等,崔判官说什么来着?

    金手指和空间他没有,只能给自己一个来回穿越的空间通道!

    对,崔判官确实是这样说的。

    那这空间通道又在哪里呢?如何进?又如何出?

    想想前世看网络小说,金手指和空间都是用意念指挥。难道这个空间通道也用意念进入、退出?

    是与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如果不行,就只能在这里装傻、陪伴老鼠、喂蚊子了!

    王晓华梅想到这里,坐好,心里想象着金光闪闪的空间通道,意念一动……

    嘿!成功了!出现在眼前的虽然不是想象中的金光大道,却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堂屋。没有电灯,也看不到光源的来处,就是光亮光亮的,就如同现实中没有太阳的白昼。

    堂屋里有前门、后门,有东、西里间,西南角上放着一个大水缸,里面的水清澈见底,上面还漂着一个大水瓢。

    在西里间屋门的北侧,放着一个双人软沙发,足以让她这具小身体躺在上面休息。

    东里间屋里临窗有一个大双人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一条锦被整齐地叠放在床西头。

    在床的东面,有一个精致的梳妆台,台前放着一个圆杌礅儿。王晓华梅走过去坐了坐,高矮正合适,就好像为她量体定做的一样。

    北面墙上有一溜挂钩,上面什么也没有,高矮也在她能够着的尺寸,看来这是挂衣服的地方了。

    由于东西少,屋子显得很空旷。

    王晓华梅又来到西里间屋。

    西里间屋里更空,除了一张光板床以外,什么也没有。

    王晓华梅想打开前门看看庭院。一打开,看到的却是自己在现实中的东耳屋。——原来前门是进口!

    奇怪的是东耳屋里也很明亮,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难道这空间通道有照明作用?

    那后门呢?

    王晓华梅又返回身,打开了后门……

    啊!映入她眼帘的是她前世的家——确切地说是她前世的娘家。这处宅院现实中还没有,是在前世父亲去世以后,乡亲们帮助盖的。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

    可为什么这么荒凉呢?

    脱漆的木大门上着一把生锈的大铁锁,土坯院墙倒了一个大豁口。

    为了看清里面,王晓华梅根据进来时的做法,心里想象着出去,意念一动,她真的出来了——来到了前世自己的家门口。

    由于面对的是一个荒凉的家,她没有感到一丝儿庆幸,心思沉重地来到院墙豁口,向里观望。

    出空间通道以后就没有光亮了,夜色灰蒙蒙的,但能看清三间土坯房还在,屋顶上长满茅草,屋门上着锁。庭院里杂草丛生。

    母亲呢?弟弟、弟妹们呢?自己去世的时候,弟弟可是成了家的呀!
章节目录 第一十二章 空间通道(一)
    王晓华梅是被老鼠的“吱吱”叫声和肆虐的蚊子吵醒的。身上刺痒的不行,一摸,到处都是包。

    屋里也很闷热,没有一丝儿风。汗水再加上刺痒,说不出来地难受。

    老鼠“吱吱”叫,蚊子“嗡嗡”飞,时不时地叮她一口。她被骚扰的实在忍不住了,开开屋门来到庭院里。

    屋外倒是有微风,顿感凉爽不少。怕板凳被夜晚的露水打湿,已经全部收进屋里去了,王晓华梅只好坐在北屋门台儿上乘凉。

    “你怎么让她住在这里?”

    忽然,北屋办公室兼财务室里传出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王晓华梅还熟悉,是伙房里年轻的乜寡妇。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除了自己是新住进来的,再没有别人。她所说的“她”岂不是指的自己?

    王晓华梅立时神经绷紧,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瞎兰子非让她住,我有什么法子!他还要让她住在外面的通屋里呢,是我找理由让她住在东耳屋的。”

    是会计陈锡林的声音。

    乜寡妇娘家姓乜名翠柳,亡夫王长梧。由于王店村王姓居多,又都排的了辈份,老年妇女称呼王某氏,年轻妇女则直接称呼其姓名。乜翠柳守寡后,人们便称其乜寡妇。

    乜翠柳嫁的是填房,丈夫比她大十多岁。与她生了一儿一女后,便早早地撂下她去了。她年轻守寡,前世里就有两个人不清不楚的传闻。看来还真有这回事。

    “有个人就是挡坷儿,以后我就不来了。”乜寡妇的声音里满是怨恨。

    “一个傻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子,你怕她干什么?看见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话都说不清,你还担心她把事说出去呀!”陈锡林的声音。

    “人们说她开窍了。要不然,也不会半夜里把人们惊动起来。据说,她摽着王李氏的脖子就是不松手,二瘸子都抱不走。要是不开窍,哪会有这心眼儿!”

    “二瘸子准没干好事,孩子怕了他了呗!”

    “傻子还知道害怕!”

    “也是的。咱俩都观察着点儿,要是真开了窍,懂事了,我就找理由把她撵出去。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挡咱俩的好事。”

    “嗯,我留意着点儿,你也当成个事,这关系着咱俩的声誉。”

    “今晚……”

    “呜……呜……(不是哭,是嘴被堵住的声音),别,万一让她听见了呢?”

    “我去看看她睡着了没有,睡着了总可以了吧!”

    王晓华梅闻听,赶紧轻轻跑回东耳屋里,并随手闩上了门。

    须臾,有脚步声传来。当走到耳屋门口时,推了推门。

    王晓华梅装作睡熟,并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陈锡林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近而远。

    王晓华梅心里可打翻了五味瓶:看来,要想在这里住下去,装傻是上上策,而且装的越傻越让两个野鸳鸯放心。

    老天爷!怎么我的命运这么糟糕,几经周折,好不容易重生到自己的童年时代,却依附在一个傻子身上。躲恶魔住进队部,又搅了人家的好事。这傻装到什么时候才算一站呢?!

    狗日的崔判官,既然让我重生了,何不重生到一个好人家!平白无故让我遭这份洋罪,你也太缺德了吧!

    王晓华梅在心里把崔判官的祖宗八代照顾了一个遍,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别人重生都有金手指、万有空间什么的,你又给了我什么……

    等等,崔判官说什么来着?

    金手指和空间他没有,只能给自己一个来回穿越的空间通道!

    对,崔判官确实是这样说的。

    那这空间通道又在哪里呢?如何进?又如何出?

    想想前世看网络小说,金手指和空间都是用意念指挥。难道这个空间通道也用意念进入、退出?

    是与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如果不行,就只能在这里装傻、陪伴老鼠、喂蚊子了!

    王晓华梅想到这里,坐好,心里想象着金光闪闪的空间通道,意念一动……

    嘿!成功了!出现在眼前的虽然不是想象中的金光大道,却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堂屋。没有电灯,也看不到光源的来处,就是光亮光亮的,就如同现实中没有太阳的白昼。

    堂屋里有前门、后门,有东、西里间,西南角上放着一个大水缸,里面的水清澈见底,上面还漂着一个大水瓢。

    在西里间屋门的北侧,放着一个双人软沙发,足以让她这具小身体躺在上面休息。

    东里间屋里临窗有一个大双人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一条锦被整齐地叠放在床西头。

    在床的东面,有一个精致的梳妆台,台前放着一个圆杌礅儿。王晓华梅走过去坐了坐,高矮正合适,就好像为她量体定做的一样。

    北面墙上有一溜挂钩,上面什么也没有,高矮也在她能够着的尺寸,看来这是挂衣服的地方了。

    由于东西少,屋子显得很空旷。

    王晓华梅又来到西里间屋。

    西里间屋里更空,除了一张光板床以外,什么也没有。

    王晓华梅想打开前门看看庭院。一打开,看到的却是自己在现实中的东耳屋。——原来前门是进口!

    奇怪的是东耳屋里也很明亮,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难道这空间通道有照明作用?

    那后门呢?

    王晓华梅又返回身,打开了后门……

    啊!映入她眼帘的是她前世的家——确切地说是她前世的娘家。这处宅院现实中还没有,是在前世父亲去世以后,乡亲们帮助盖的。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

    可为什么这么荒凉呢?

    脱漆的木大门上着一把生锈的大铁锁,土坯院墙倒了一个大豁口。

    为了看清里面,王晓华梅根据进来时的做法,心里想象着出去,意念一动,她真的出来了——来到了前世自己的家门口。

    由于面对的是一个荒凉的家,她没有感到一丝儿庆幸,心思沉重地来到院墙豁口,向里观望。

    出空间通道以后就没有光亮了,夜色灰蒙蒙的,但能看清三间土坯房还在,屋顶上长满茅草,屋门上着锁。庭院里杂草丛生。

    母亲呢?弟弟、弟妹们呢?自己去世的时候,弟弟可是成了家的呀!
章节目录 第一十三章 空间通道(二)
    再看右边的奶奶家,虽然还是黑漆木大门,成色却强了很多。大门从里面上着闩,看来家里有人住。

    此时已是深夜,王晓华梅不好敲门询问。发现西边街道上有亮光,顺着胡同向西走去。

    哟嗬!原来是路灯发出来的光亮,在南北街的两头拐弯儿处,都有一根高高的木桩,上面按着明亮的电灯泡。

    更让王晓华梅震惊的是: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路面却成了平整的水泥路面。

    王晓华梅赶紧顺着水泥路跑到生产队部,这里也物是人非:原来的漆黑木大门换上了又宽又高的紅漆铁大门。

    原来的“食堂如我家”“生活集体化”对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人在发福生财地,”“家居堆金积玉门。”横批:吉祥如意!

    王晓华梅又往南走了走,发现原来的土坯房都变成了砖木结构的红砖大瓦房。篱笆墙变成了砖墙。

    碾棚没有了,它东面的四个大积肥坑没有了,展现在面前的是两处整洁的院落,并住上了人家。

    这是哪个年代呢?

    记得村里通电是七十年代初期,八0年自己车祸去世时,这里还没有水泥路面。这么说,自己来到了八十年代以后了。

    村里寂静无声,更不见一个行人,王晓华梅想打听也没处打听。

    忽然,一堆垃圾吸引了她,赶紧跑过去,用木棍在里面翻找起来。

    工夫不负有心人,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拿到灯底下一看,不由傻了眼:皱巴巴的报纸上竟然标着2005年x月x日,还不知道这张报纸是不是今年的!

    天!就是今年的,自己也已经死去二十五年了!要活着,现在已经是五十五岁的老太婆!

    弟弟比自己小三岁,也已经五十二,母亲则应该是年近八十岁高龄的老人!

    难道说母亲和弟弟都不在人世了?

    王晓华梅被震惊得一个头两个大。深更半夜又没地方去问,便想回去,等到明天上午再过来打听。

    像先时进去一样,她心里想象着空间通道,意念一动——又回到了空间堂屋里。

    经过来回这样一折腾,感觉有些口渴。到水缸前用瓢舀起一点儿清水尝了尝,清凉甘甜,比外面的井水好喝多了。

    既然是给自己的空间通道,想必这水也没有毒。王晓华梅舀了半瓢水喝起来。

    半瓢清水下肚,顿觉神清气爽。收获稍微冲淡了刚才的郁闷。

    想到自己是在大街上的垃圾堆旁进来的,出去是不是还在原地儿。何况刚知道这个空间通道,也得熟悉一下它的性能不是。

    王晓华梅又用意念从后门里出了空间,发现自己还是在垃圾堆旁。看来,在什么地方进去的,出来还是在什么地方。

    从前门里呢?

    王晓华梅又回到空间通道,从前门里出来。这一次,她又回到了重生的现实中,她所在的位置,是生产队的积肥坑边上,碾棚也出现在面前——正好是她从后门里出去时的位置。

    啊!

    前门是现实——重生后的现实!

    后门是前世——自己死后二十五年的二00五年!

    所谓的空间通道,就是一个堂屋!前、后门是通道的进、出口!不足四米长的堂屋,连接着现实和前世。

    这个空间通道还有过滤黑色的功能,在里面看外面,无论现实还是前世,都亮如白昼。但一出空间就恢复了现实中的样子。

    并且在什么地方进,就在什么地方出,虽然是两个时代,时辰、地点一点儿也不差。

    知道了性能,王晓华梅踏实了很多,便快步向生产队部走去。

    队部里闩着门,她进不去。

    这一下可坏了!

    空间通道从哪里进去出来还是哪里,又怎样回到睡觉的东耳屋呢?虽然那里很黑很闷热,可屋门是从里面闩住的,自己再也进不去了不说,人们知道了还不传成妖异!

    怎么办?

    王晓华梅愁的在大门外转起圈子来。

    “汪汪汪!汪汪汪!”

    当她转到邻家篱笆墙跟前的时候,院里的看家狗大概听到了动静,“汪汪”地叫起来。怕它钻出篱笆咬着自己,王晓华梅赶紧又躲进空间通道。

    看家狗依然在“汪汪”狂吠。不知是看见自己了还是别的原因。如果看见自己了,别再窜进来咬自己一口,得赶紧离开。

    可在空间通道里怎样离开呢?

    王晓华梅试着在堂屋里走了走,空间通道一点儿也没动。

    难道只有在外面才能带着它走?

    王晓华梅沮丧地到处查看,发现前门口外有一米来的滴水檐,地面是粗糙的土质,与堂屋的地面截然不同。

    在它上面走走试试,如果在里面能带动空间通道就好了,最起码今晚不被狗咬。

    王晓华梅在滴水檐上走了几步,果然奏效:空间通道能随着她的脚步移动。

    王晓华梅大喜,一步步向队部大门走去。让她新奇又高兴的是:不足一米的滴水檐,无论她怎样走,走快或走慢,都走不出滴水檐。身后的空间也紧紧跟随着她。

    而外面的距离却在一步步缩短,距离与速度成正比例。

    王晓华梅没有高兴多大一会儿,又被眼前的境况发起愁来:这厚重的黑漆大门可怎样打开呢?自己又怎么进到东耳屋里?

    “狗日的崔判官,给了我个什么破空间通道!出了屋就进不去了,这不是有意让我暴露吗!”

    王晓华梅气急,一拳打在队部的围墙上。却把自己打了个大跟头。

    那围墙就像空气中的海市辰楼一样,她的拳头打在虚无处。由于用力过猛,身子直接穿透围墙跌进庭院。收脚不住,踉跄几步还是摔了个大马趴。

    回头一看,空间通道就在身边,也已经进了庭院。而自己还仍然在滴水檐上,并没有摔出空间通道去。

    王晓华梅高兴地跳起来:原来这空间通道可以穿透墙壁!那进屋还成什么问题呢?

    王晓华梅没再犹豫,在滴水檐上一步步向东耳屋走去。走到门口时,王晓华梅想也没想,一步迈了进去。

    哇哈!又回到了现实中的住处了!而空间通道就在身边,自己还仍然置身其中。

    王晓华梅用意念闪出空间通道,再回头看,空间通道依然在屋里,只是影影焯焯,仿佛被雾蒙住一般。

    她再用意念想着进去,一闪身,又置身在里面了。堂屋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这么说,这个空间是以非物质存在的。自己在里面可以带着它穿越实体!
章节目录 第一十四章 前四次重生
    王晓华梅哪里还有睡意!何况空间里很凉爽,仿佛在空调室里一般,不冷不热,也就二十来度光景。

    王晓华梅志在探索,又从后门来到前世。这一回她没急于出空间通道,站在后门口观察。

    后门口与前门口一样,门口外面也有一块儿同样大小的滴水檐。

    王晓华梅来到滴水檐上走了走,感觉与在前门外的现实中行走一模一样。不由心情大好,在空间通道里到处走动起来。

    顺着水泥路往南走了走,发现这里与五八年大不一样了,村庄往南延伸了一里多,原本是耕地的地方都盖上了民宅。房子都是砖木结构,建筑面积也比过去大了不少。

    “滴滴滴!”

    寂静的夜空不断传来汽车的鸣笛,往西望去,远处有灯光闪烁。王晓华梅知道那里有一条通往县城的公路,夜行的汽车来往在公路上。

    母亲和弟弟的情况只有等到天明向人们打听了,王晓华梅向村西的公路走去。

    她想到公路上去试试,看看这个非物质的空间通道在公路上的反应,会不会也像在村里一样,自己能在上面带着空间通道走路。还有,空间通道体积如此大,会不会被汽车撞了,或者被尾气吹跑。

    公路离着村子不远,空间里又凉爽,一会儿就走到了。

    哟呵!公路比八0年宽了一倍,成了四车道了。上面跑的大货车都用布围盖着,看不见里面的货物,但车身比过去宽了长了不少。

    由于是晚上,小轿车不多,却比过去高档,多有的她都叫不上名字。

    王晓华梅在柏油公路上走了走,与步行在外面基本一样。只是车辆一辆一辆从身边驶过,人们根本无视于她,仿佛她没有存在一般。

    莫非人们看不到自己,还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心都冷了,对一个深夜步行的小女孩儿不闻不问!

    王晓华梅这里正想入非非,一辆小轿车为了超越前面的大货车,猛然来了个大弧度行驶,直接朝着行走在路边的王晓华梅奔过来。王晓华梅发现时,小轿车已经来到跟前,躲避来不及了。小轿车正好从身上撞过去。

    王晓华梅两眼一闭,心想:这下完了!不被撞死,也得重伤!

    哪知什么感觉也没有。

    王晓华梅睁开眼一看,自己和空间都完好无损。那辆小轿车也已经越过她和空间通道,在前面的公路上飞快地向前奔去。看情景一点儿也不知道撞了人。

    怎么回事?

    空间是以虚体的形式存在,这个王晓华梅知道。就算虚体不怕碰撞,自己可是站在真实的公路上的呀?!那辆小轿车,就是从自己脚下的路面上驶过去的!

    难道说自己的身子隐在空间里,也成了虚体,不怕任何碰撞和碾轧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王晓华梅故意向路旁的一棵大柳树撞去……

    哇哈!

    与在生产队部一样,自己就像空气一样,直接穿过了柳树树身,从一侧来到了另一侧,一点儿撞的感觉也没有。

    这么说,自己在空间里,也随了空间以非物资存在。只有出了空间以后,自己才是肉身!

    这一发现让王晓华梅无比高兴。这样就不担心路上发生车祸了。就是拥挤、堵车的时候,自己不一样如履平地,穿身而过嘛?!

    行了,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王晓华梅原路返回,又回到现实中的东耳屋里。

    现实中炎热、蚊虫叮咬;空间里凉爽如春天,没有苍蝇蚊子。这么好的条件不利用,王晓华梅就成了真正的傻梅了!

    心里装着很多疑问,王晓华梅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又怕有人突然闯进耳屋发现自己的秘密,便敞开前屋门,躺在空间堂屋的双人软沙发上,望着东耳屋里自己的“床铺”想开了心思。

    她是一九八0年出车祸离开前世的,虽然重生了五次,上四次每次都很短暂,加起来也超不过五年,怎么前世现代已经到了二00五年呢?

    她离世时,母亲马惠恩、弟弟王贵勇、妹妹王晓叶都还健在。

    那世里,哥哥王贵强在一九五九年春天、吃食堂时期得浮肿病离开人世;

    父亲王长锁在一九六一年挖灌溉渠时,连累带饿,推着土车滚了坡,被自己推的土车砸死了。

    姐姐王晓玲在文(化)大(革)命初期,与男朋友约会被造反派捉住,两个人五花大绑游街后,姐姐不堪羞辱,跳了村南的坑塘。

    当她和母亲发现人没回来,便到处找。各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第二天早晨,人们才发现了已经漂浮上来的王晓玲,不过,这时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姐姐的男朋友吴玉良,被定了“强(奸)致人死亡”罪,被革(命)委(员)会抓走了。没等到判刑就死在了审(讯)室里。

    家里的重担一下全落在母亲马惠恩的肩上。为了帮助母亲操持家,她完小毕业后再没上学。待弟弟上完高中、妹妹进了大学后,二十五岁的她,才经人介绍嫁给了邻村的候万秋。

    结婚五年不曾生育,婆婆骂,丈夫嫌,夫妻感情破裂。在一次家庭暴力后,她选择了离婚。

    但她不敢告诉同样是单身的母亲,选择了外出打工,休假时回家住几天,以“丈夫”有事脱不开身瞒了过去。

    不承想刚过了不到半年单身生活,就发生车祸身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又知道了自己的单身秘密(她猜想肯定知道了),不知道年近花甲的母亲有没有闯过那次丧女之痛!

    到了阴间才知道,原来她是被误抓的。本应该抓的人是王小华,黑白无常却抓了她王晓华。而她的阳寿还有四十年。

    她知道实情后,一缕幽魂闹到地府。

    这时她的尸体已经火化,再返回本体已是不可能了。崔判官怕把事情闹大,让她重生到远古时代一个十五岁的妙龄少女身上。

    但那个时代太穷了,地方习俗也很特殊:因为穷,人多地少,一个家庭无论兄弟几个,只伙娶一个媳妇,轮流与媳妇睡觉。有了孩子也不分你的我的,一律叫大爹、二爹、三爹……
章节目录 第一十五章 以傻掩盖重生
    崔判官无奈,又让她重生到唐朝后宫的一个妃子身上。奢侈的宫廷生活,宫女围绕的自在日子,倒也让她惬意,唯独宫廷的勾心斗角让她接受不了。

    为了得宠,她在皇上游御花园的时候唱了一首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流行歌曲。

    欢快优美的曲调吸引了皇上,当时就把她传唤过去,问她是从哪里学来的。她谎称是梦中听到的,记住了,就唱了出来。

    皇上信以为真,问她还会唱什么?于是,她又唱了几首现代歌曲。把皇上高兴的眉飞色舞,说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曲,简直是天籁之音。

    当晚就让她侍寝,以后夜夜如此。后宫三千粉黛只宠她王贵妃一人。

    在她之前受宠的一个妃子受到冷落,气得愤儿愤儿滴。暗中买通御医,在她偶染小恙的时候,一颗毒药丸儿要了她的性命。

    她在唐朝后宫生活了不到一年,寿限还没到,又找了崔判官去。

    崔判官这一次让她重生到明朝一个富家千金身上,衣食无忧。呼婢换童,日子倒也舒心。

    婚姻却不幸:丈夫是个富家公子哥儿,到处寻花问柳,沾染了一身风流病。夫妻感情破裂,家战不断。

    丈夫为了对付她,也为了气她,一连买了三个小妾,个个都捧上了天。她一人难敌众手,连气带病,一命呜呼!

    这一次她没去找崔判官。她对重生产生了厌倦:贫穷的远古她重生了;奢靡的皇宫她去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千金她当了。

    三次重生在三个时代,感觉哪一个时代也没有她的前世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好;哪一世也无法忘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母亲。她知道回是回不去了,因为她的尸体已经火化。

    那就做一个鬼魂,留在阳间,守卫在母亲与弟弟妹妹们的身边,保护他们在阳间不受欺负,生活愉快。

    如何才能逃离地府呢?

    她不知道,就去向一个男鬼魂询问。男鬼魂告诉她:逃离地府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自己走,从黄泉路上奈何桥,再路过恶狗村,到了阴市。就可以去阳间了。

    但这条路很艰难,为了躲避喝孟婆的**汤,必须从奈何桥下的忘川河里偷渡。

    忘川河水呈血红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它们的灵魂已经扭曲,专门拦截偷渡者。

    如果被它们拦住,拖入污浊的波涛之中,虫蛇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时间久了,便变成了一个新的孤魂野鬼。

    如果侥幸过了忘川河,恶狗村里饿的发狂的狗们也很难对付。逮住了就给撕个七零八落。

    除非你手里有打狗干粮,恶狗追来了,就投给它们,它们为了抢食干粮,也就不追你了。否则,很难逃离。

    打狗干粮王晓华知道,就是人死后家里人在死者手里放的馒头。但她几次重生,早不知扔哪里了。这条路走不得。

    “再一条路呢?”王晓华问。

    男鬼魂:“再一条路就是搭乘阴间开往地府的返程火车。这个属于走后门,你得有足够的钱买通押解火车的鬼差才行。”

    “得多少钱?”

    “没数量,越多越好,有的拿一、两个亿都买不通。要是在火车上被搜查出来,就给打个魂飞魄散。”

    王晓华吐一下舌头:别说一、两个亿了,她连一毛钱都没有。因为她是个重生者,人家家人都是烧给原主的,根本没她的份。

    她失望了,便逗留在地府,过起了漂浮不定的生活。

    她无所事事,便随着众鬼魂们到望乡台看家乡。由于间隔时间太长,她什么也没看到。

    她到三生石上看自己的前世,却发现自己原来是一头老黄牛托生的。老黄牛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为人类服务。自己既然是它托生的,那就也学它的精神,多为大众做些贡献吧!据说,鬼魂在阴间修德,也能庇护阳间的亲人。

    可一个鬼魂又能做什么呢?

    她离开三生石,又来到奈何桥上。见年迈的孟婆佝偻着身子往碗里盛**汤,每路过一个鬼魂,她就递上一碗,劝其喝下。其认真态度简直就像老黄牛精神。

    她感动了,走上去接过孟婆的勺子,一碗一碗盛起来。盛好以后,再交由孟婆劝路过的鬼魂喝。

    这样一来,孟婆省力不少,工作效率也大大提高。

    阴间没有太阳,也没有日历,鬼魂们都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在阴间待了多少年多少月,直到感到自己鬼力有些不支。

    再看孟婆依然如故,才想起孟婆乃神,自己是魂,是不能与其相提并论的。再坚持下去,自己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她离开了孟婆,又找了崔判官去。

    然而,这一次她仍然没有如愿:崔判官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让她重生到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富二代身上。

    这个富二代是一个大老板的独生女儿。住豪宅,开宝车,金钱随便花。为了享受富足,她把万张百元大钞散开堆在床上,赤(条)条睡在上面。

    人们形容爱财的人称其钻进钱眼里了,如今她睡在了钱堆上。知足了吧!她告慰自己。

    几世为人,吃过苦也享过福,哪一世也没有这世平稳,没有这一世受娇宠。

    而且本主还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她的重生也接收了本主的全部知识,就是没有父母的金钱,也能找一个体面的工作养活自己。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的少儿时期,梦见了死去的父亲、哥哥、姐姐,以及孤儿寡母苦难的生活。醒来后,她感觉身下的钱毫无意义。

    接下来的事,让王晓华对富二代彻底鄙视了:这具身体的父母闹不合,以感情破裂为由到民政局离了婚。母亲离婚不离家,王晓华被判给母亲。

    很快,父亲与传闻中的小三结合;母亲则在家里养起了小白脸儿。让她气愤的是,小白脸儿还妄想母(女)通吃。断不了用言语撩拨她,甚至对她动手动脚。

    王晓华本对他们没好感,这一来,更加坚定了离开他们的决心。考虑再三,果断地割断了手腕儿上的动脉,将一缕幽魂离开了富二代的身躯,又飘到地府找崔判官来了。

    既然自己是老黄牛托生的,命中注定要吃苦受累。又有重生的机会,何不重生到自己的父母身边,发挥老黄牛精神,报答父母亲的养育之恩!用几世的人生经历,改变家中人的命运!

    这才有了第五次重生,没承想却重生到一个傻女孩儿的身上。

    傻就傻,重生本身就玄幻,有些事情说不清,有个傻名誉还能起到掩盖重生的作用。即便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一个“傻”全掩盖过去了。

    最大的好处是来到了父母亲身边,想办法接近全力帮助,岂不一样尽孝道!!!

    王晓华梅想的心花怒放,信心满满,在幸福的憧憬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十六章 见到了前世的弟弟
    队里的上工集合钟声把王晓华梅惊醒,天已大明。三遍钟声响过以后,庭院里有了说笑声。

    原来,每次集合都敲三遍钟:第一遍是送信儿,第二遍是催行动,第三遍才是集合令。

    王晓华梅不紧不慢出了空间,打开耳屋门走了出去。

    庭院里弥漫着炸果子的香气,伙房里传出人们的笑语:今天早晨吃炸果子,厨师们四点钟就开始上班了。

    王晓华梅头没梳脸没洗,迷迷瞪瞪跑出队部。见了队长“嘿嘿”傻笑了笑,舞扎着胳膊跑起来。

    “咳,傻妮儿!”

    身后传来队长的叹息声。

    这就对了!为了在队部住下去,为了保护自己,她必须装傻,越傻越好。

    呜呜呀呀笑着,舞扎着跑到村南小树林里。

    昨天晚上她观察了,前世这里已经盖了民房,住上了人家。外面这条南北道两世里都是通往田野的必由之路,她想在这里向早起的人们打听打听母亲和弟弟妹妹们的下落。

    王晓华梅进了空间通道,舀了一瓢水倒进脸盆洗了洗脸,又在梳妆台前梳了梳长短不齐的头发,然后从后门里出来,她便置身在前世的一片民宅之中了。

    虽然已经到了初秋,白天天气还很炎热,人们都趁早晨干活儿,路上已经有人行走。

    有一男一女两个老人一前一后行走,手里没有工具,很像是早起遛弯儿的老两口。

    看不出是谁,何况也无法论辈儿,只能以“爷爷”“奶奶”相称了。

    王晓华梅紧跑两步迎上去甜甜地问道:“爷爷,奶奶,请问王贵勇在哪里住?”

    老太太一指旁边的一处新房:“这不,在这处宅院里。”

    “哦,不在老家住了?”

    老太太:“这是他儿子的婚房。儿子结婚后,小两口就到外面打工去了,他们搬过来,连看家带看孩子。”

    “那,他母亲呢?”

    “早不在了!”老头说着,又问身边的老太太:“没了得二十多年了吧”

    老太太:“有了!她没的那年正好有咱彪子,咱彪子都二十五了。”

    “她……她……是怎样没的?”王晓华梅闻听心里一惊,说话也有些磕巴起来。

    老太太:“咳,二华出车祸时间不长,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连悲痛带伤风,一病不起,不长日子就走了。”

    “他妹妹王晓叶呢?”王晓华梅又问。

    看来老太太很知情,干脆把想知道的一块儿问出来。

    “小叶大学毕业后在县城参加了工作,听说身体不大好,在家里休息。”

    “她住在哪里?”

    老头:“她外边的在国税局上班,,现在在国税局家属院住着。你是她什么人?这么小知道的还挺清楚!”

    “我妈让我打听的。”

    “你妈呢?”

    “在那边。”

    王晓华梅说完,赶紧转身离开。

    “这孩子穿的真破!”

    “衣服还是粗布的,这时候哪里还有这样的衣裳?”

    “头发像狗啃的一样…………”

    身后传来两个老人的议论声。

    王晓华梅含着两眼泪水进了空间通道,趴在沙发上“呜呜”哭了起来。

    母亲在自己车祸后悲痛而亡,可见自己给母亲造成的痛苦!

    狗日的崔判官,你错抓谁不好,为什么偏偏错抓了我,让苦命的母亲中年丧夫,老年丧女儿,人生的三大悲剧她赶上了两,性格懦弱的母亲,如何承受住这重大的打击!

    哭了一通,骂了一气崔判官,又觉得可笑:前世的母亲虽然因自己过早离世,这世不是又守在母亲身边了嘛!你这样哭,是咒母亲呢还是追悼母亲!

    想想现实中生气勃勃的母亲,赶紧擦掉眼泪,下决心把前世的不幸在这世补偿过来。

    稳定了一下情绪,王晓华梅又出了空间,来到老太太指的那处宅院门前。她要看看前世的弟弟、弟妹。

    大门开着,说明已经起床。自己穿的像个小叫花子,以什么理由进入呢?

    “汪汪汪!”

    院内一条黑狗看见了她,“噌噌”跑出来,站在门口冲着她狂吠。

    王晓华梅灵机一动,捡了块砖头拿在手里防身,“哇哇”大哭起来。

    院里跑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喝退了黑狗,拉着王晓华梅的胳膊问道:“小姑娘,咬着了没有?”

    王晓华梅抬泪眼望了望,一颗黑痣映入眼帘:模样苍老了,因为发福脸型也变了,嘴角上的那颗黑痣却依然存在——不是前世的弟弟王贵勇又是那个!

    王晓华梅无法相认。依然“哇哇”大哭。

    这一回她是真哭。阴阳两隔二十五年,见面了却是两个时代。那世的他还是一个穿着露裆裤的孩童,而这世却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悲催的是,两世里她都不能相认!

    复杂的感情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是哭声却是一个小孩子。

    “把人家孩子抱家来哄哄,咬着了没有?”

    门里又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妇女。由他及她,王晓华梅认出这就是二十六年前过门的弟妹顾欣茹,不由哭的更厉害了。

    顾欣茹抱起王晓华梅来到北屋堂屋,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关切地问:“孩子,告诉奶奶,咬着你没有?”

    王晓华梅止住哭,摇了摇头。

    “没咬着就好!”王贵勇一旁放心地说:“可能是吓的。”

    “来,吃块儿糖压压惊!”顾欣茹说着,剥了一块水果糖放进王晓华梅的嘴里。又抓了一把放在她的衣兜里:“这把拿回去吃!”

    “没见过这孩子,不知是谁家的亲戚?”王贵勇望着王晓华梅说。

    顾欣茹:“穿的还是老粗布,多少年不见这个了。真不知是从哪里淘换来的,把孩子打扮的像个小古人!”

    王贵勇:“看来家里条件不强,你把咱娜娜小时候的衣裳拾给她几身吧。”

    顾欣茹翻白了一眼王贵勇:“一见面就给人家衣裳,你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人家稀罕不稀罕?”

    王贵勇“嘿嘿”一乐:“我看她穿的忒破,你问问她。”

    顾欣茹望向王晓华梅:“我给你几身姑姑小时候的衣裳,你喜欢不?”

    王晓华梅正求之不得。这身小衣裳在那个时代里就是最破的了,与这里差着半个世纪,确实穿不出去。便点了点头。

    “孩子既然要了,大人也就说不出什么啦。你快着拾掇去。”王贵勇不无高兴地说。好像他家里的旧衣裳没处扔似的。

    堂屋里只剩下王晓华梅和王贵勇了。王晓华梅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倾诉,碍于这具小身体,又不能开口,便含着泪花儿打量起屋子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十七章 扔掉的馒头
    堂屋间量很大,南北足有六米,东西也少不了四米,东、西断间墙上都开着两个门,看来,东、西里间都有前、后两个屋。仅这三间,就有四个卧室,比那世的利用率高多了。

    堂屋里摆着两套沙发,每个沙发前面都有一个一米多的长条茶几。正北是一个长条几,条几前面是一张八仙桌,两面各有一把龙头雕刻木椅,枣木紅漆把堂屋衬托的富丽而古朴。

    看来,弟弟的生活状况不错,最起码衣食住无忧。

    见条几上有一个台历,王晓华-梅赶紧爬上龙头木椅去看。虽然找到了一张二00五年的报纸,是不是今年的还不确定,她想知道这世究竟是何年,虽然意义不大,最起码知道弟弟妹妹的确切年龄。

    日历上显示是“2005年8月22,乙酉年七月十八”

    看来这边是二00五年确定无疑了!

    猛然想起王店村三、八大集,今天正好是七月十八,这么说,今天是村里的集日了。记住了日子,以后有可能的话,来赶个集也很不错。

    再就是七月十五上坟的日子已经过去,要想见妹妹王晓叶,必须去县城了。

    “小姑娘,上几年级呀?”

    大概王贵勇见她看的专注,走过来微笑着问道。

    “三年级。”王晓华-梅脆生生地答道。赶紧离开条几。

    她今年九岁,前世现代的孩子七岁就上学,九岁的孩子正读三年级。

    “台历上的字儿你都认识?”王贵勇没话搭拉话。

    “嗯,有的不认识。”

    “你是哪村的?”

    我就是这村的,这里是我的家,你就是我的亲弟弟。王晓华-梅心里说道,却把头一低,没再言语,泪花儿也在眼里转起来。

    “你问什么哩?看把孩子难为滴!”从屋里出来的顾欣茹责怪道。

    王贵勇:“给我说的好好的,一问她是哪村的,就不言声儿了。”

    “孩子不愿说,就别问了。”顾欣茹说着,递给了王晓华梅一个小布包和一顶小太阳帽:“这是我女儿小时候的几身小单衣裳,已经过时了,喜欢你就穿,不喜欢就扔。给你妈妈说是一个奶奶给的,就说用不着了,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

    “这顶小太阳帽是我外甥的,来赶集又买了新的,这个就不要了。我见你没戴帽子,也给了你吧。戴着遮遮阳光,还凉快。”

    王晓华-梅点点头,摆摆手:“爷爷,奶奶,再见!”说完,抱着布包拿着帽子,“呱嗒”“呱嗒”跑了出去。

    她怕再待下去,保不住又得放声大哭!

    一边走一边落泪一边想:悲催呀!管自己的弟弟、弟妹叫“爷爷”“奶奶”!

    在没人处闪进空间通道。

    首先戴了戴帽子,大小正好。弟妹真是善解人意,准是看着我的头发参差不齐,善心大发,把她外甥的帽子给了我。就凭弟妹这个态度,这世里也得对弟弟好些。

    又解开布包看了看,原来给的都是夏天穿的衣裳。有连衣裙、短裙、牛仔短裤、七分裤、跨带儿裤和半袖衬衫。连衣裙和半袖衬衫上都有很好看的装饰。

    王晓华-梅试了试,大小正合适,就像给自己量体定做的一样。她还不知道前世现代兴什么款式,觉得哪一件也能穿出去。

    但在重生的现实中就不行了,现实还没有缝纫机(最起码农村里还没有),穿戴都靠手工,粗针大线地做上就不错了,没人往衣服上修饰花样。

    布料也不行。大多是化纤的,有棉布的花样也新颖,现实里根本就没有!看来,要想改变现实的衣着,还得费一番心思。

    王晓华-梅把衣服放在空间通道里,打开了前门,她又置身在小树林里了!

    南北道上已经有下工的社员往村里走,队部也敲响了钟声——食堂到了开饭的时候了。

    王晓华-梅又回到空间,站在前门滴水檐上往回走。她想再试试人们对空间的反应。

    昨天晚上开车的司机无视于她,不知是不是灯影的缘故?试准了,以后也好利用不是。

    王晓华-梅带着空间走出树林,见人们没有一个注视自己,又大胆地走到道路中间,任人们从身边走过。她心中有数:就是看见自己,一个傻子,不知道让道也在情理之中。

    让她高兴得是:没有一个人看她一眼,有的人甚至从她的身体上走了过去。她一点儿也没感觉到被撞,那人也毫不知情,仍然说说笑笑着走自己的路,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哇哈!原来人们根本看不见自己!

    这一下可好了,自己可以在空间里自由行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甭担心被人们看到。

    王晓华-梅高兴得在前门滴水檐上跳了几跳,又回到小树林,闪身出来以后,才向生产队部跑去。

    早饭是小米粥、油条、馒头。由于人多炸不出来,油条每人三根,馒头管够。

    王晓华-梅只吃了两根油条就饱了,剩下的一根给了邻桌的王大肚。不承想却换来了王大肚感激的目光。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示好,王晓华-梅高兴得不要不要滴。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嫌弃傻子。只要与人们有交流,慢慢地就能让人们接收自己。只有融入,才能发挥自己的重生优势不是!

    吃过早饭以后,王晓华-梅发现,厨房里除了两个厨师和两个上年纪的小脚老太太普奶奶和利奶奶、乜寡妇以外,其他妇女都换了。

    原来,队上把全队的成年女性分成三组,轮流在伙房帮工。今天正好是换班儿的日子。

    小脚老太太是辅助劳动力,安排在伙房择菜烧火。乜寡妇据说身体不大好,在伙房里是长班。不过人们背后议论,说是陈会计给队长提议,照顾她孤儿寡母。

    见不到母亲马惠恩,王晓华-梅就像掉了魂儿似的。怔怔地坐在饭厅里,望着人们收拾桌子。

    桌子上有剩饭剩菜,还有扔的到处都是的一口一块的馒头,甚至还有油条头儿。帮工的妇女提着一只泔水桶,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地收进桶里,留着喂猪。

    王晓华-梅忽然心疼起来。

    在农村来说,馒头可是最好的干粮。个人单过时,只有过年过节和来了客人才舍得蒸一锅。

    从这个年代过过一次的王晓华-梅还知道,这样的大吃大喝也只能维持几个月,到了年下就捉襟见肘。

    过了年就是大饥荒。别说馒头了,窝头都没有。这些被扔的馒头块儿,到了那时不知多么金贵呢!说不定能救活几个人的性命。
章节目录 第一十八章 “糖!”
    可这事自己不能说,说出来不但没人听,还可能被当成妖异。本身就顶着个傻名字,再被说成这个,那更没法接触父母和兄弟姐妹们了!

    怎么办?

    就眼睁睁看着这些好东西现在被浪费掉,明年再眼睁睁看着人们挨饿?

    思来想去,又于心不忍:生产队待自己不薄!再怎么说,自己还有个继父。虽然是恶魔,但自己没告诉任何人,人们都不知道。凭着自己的哭声,队长就收留了自己,让自己住进队部里。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啊!

    如果队长不管,自己又刚刚重生,空间通道还没出现,没有一点儿保护措施,那自己可真成了被二瘸子钉在案板上的羔羊了!!!

    不行!没有生产队就没有自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天爷既然让自己重生在这个时代,要是不做出点儿扭转时代的事情,岂不白重生一回!

    但这具小身体是个小傻妮儿,没一个人瞧得起,又如何制止这件事情呢?

    重生的身份不能暴露,说是说不得。唯一的办法是自己不言声儿捡起来,晒干,放到没粮食吃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人们吃!

    反正“傻”,怕什么,到时候人们就明白自己的做法了。

    但也要尽量做的合乎“傻子”的身份,让人们感觉不要太突兀,不要被说成“妖异”!

    忽然想起前世少儿时,曾玩儿过团泥球。那世六、七岁的时候,见别的孩子玩儿弹玻璃球,回家给大人要,大人不给买,就在坑塘边上找来胶泥,摔熟了团成一个一个的小泥球儿,待干透了,当玻璃球互相弹着玩儿。

    小孩子们既然有这个游戏,那就挖来坑塘泥团球球,晾晒起来。待捡拾了馒头后,就把泥球一扔,换上掰成泥球般大小的馒头块儿,让人们认为自己是在玩儿游戏:晾晒“泥球球”。

    对,就这样,移泥球接馒头,让人们有个接收过程,也就不显的突兀了。

    王晓华-梅主意拿定,一个人默默走出队部,来到南坑沿儿,挖了一捧坑泥回了队部,用手团起泥球来。

    “哎呀,你们快来看呀,傻梅弄了一板凳泥蛋(子)!”

    乜寡妇望着板凳上的泥球大叫起来。她这一嗓子不要紧,人们都围了过来。

    “小孩子,玩儿泥很正常。”

    “会玩儿泥也是好事,总比光冲着人傻‘嘿嘿’好的多。”

    “还挺圆,不像个傻子团的。”

    “…………”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你们还夸她!”乜寡妇没好气地说:“弄得到处是泥,人们怎么坐着吃饭呀?”

    “梅,我给你说,”普奶奶弯下腰对王晓华-梅说:“把你的泥球放到窗台上去,那里用不着。这板凳人们得坐着吃饭呢!”

    王晓华-梅要的就是这个,拿起一个泥球往窗台上放起来。窗台高,她举起手刚能放上去,眼睛却看不到上面。为了表现出“傻”样儿来,她像个青蛙一样,在窗台底下跳呀跳,脑袋使劲儿仰着,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人们一下被逗乐了。

    “垫几块砖就够着了。”普奶奶笑着说。又面对人们:“你们也帮帮她,好容易兴心玩儿哩,让她玩儿的顺手一些。”

    于是,人们七手八脚拾来了几块砖排在窗台底下。王晓华-梅站上去,果然看见上面了。便把板凳上的泥球一个个挪到了窗台上。

    人们称赞了一番,散开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去了。

    王晓华-梅大功告成,心里高兴,在洗菜盆里洗了洗手,又来到前世的老家——王晓华的家里。

    只在吃饭时见过家里的人们,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也没有给奶奶王张氏说过一句话。

    虽然前世很不喜欢她,这世里她也不让母亲要自己,但毕竟是自己的奶奶,这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家。能以把关系搞好就尽量往好里搞,只有搞好了关系,自己才能进这个家门不是!

    弟弟王贵勇、伯母家的二女儿王晓惠、二儿子王贵生,还有两个外院儿的孩子,在胡同里玩儿沙土,奶奶王张氏坐在大门口,一边拐线子,一边看着他们。

    爷爷王廷烁与奶奶王张氏,共生育五个孩子:

    长子王长凯,娶妻景焕改,生育四个孩子:大女儿王晓曦,今年十四岁,大儿子王贵蒙,今年十一岁。二女儿王晓慧,今年八岁,二儿子王贵生,还不到三周岁。

    次子王长锁,就是王晓华的父亲,母亲马惠恩,哥哥王贵强,今年十三岁,姐姐王晓玲,几年十一岁,王晓华今年九岁,弟弟王贵勇,今年六岁,小妹妹王晓叶还不到两周岁。

    长女王翠淼,已经出嫁。三子王长柱,未婚。次女王翠霞,待字闺中。

    王张氏不出工,在家里看着大、二房里的孩子。

    这个时期农村的衣服被褥还靠自己织粗布解决,拐线子网穗子是老年妇女的拿手活儿。

    王晓华-梅路过王张氏面前的时候,真心实意地喊了一声“奶奶”。王张氏抬了抬头,瞪了她一眼,没做任何回答。

    王晓华-梅讨了个没趣,讪讪地凑到孩子们跟前,也蹲下玩儿起沙土来。

    “傻梅!”

    王贵勇叫着站起身,把手里攥的一个沙土蛋投在王晓华-梅的身上。

    沙土蛋在王晓华-梅的身上开了花,弄得她满身是沙土。

    五个孩子大笑起来,王晓惠和另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也一人攥了个沙土蛋投了过来。三岁的王贵生不甘落后,也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抓起一把沙土扬到王晓华-梅的身上。

    五个孩子大概见王晓华-梅没反抗,更是越战越勇,嘴里喊着“傻梅”,“哈哈”笑着,沙土蛋(子)一个接一个地往王晓华-梅的身上扔。

    王晓华-梅感慨万千。看来,这具小身体就是被欺负的主儿,小孩子们把欺负她成了乐趣!

    可如今自己占有了这具小身体,面前的又是自己的亲弟弟、叔伯弟弟妹妹们,必须扭转他们对这具身体的看法,才能慢慢接近他们。

    “糖!”

    王晓华-梅披着一身沙土,掏出了前世顾欣茹给的糖果。
章节目录 第一十九章 前世的集日
    四个大些的孩子眼睛一亮,扔下手里的沙土蛋子过来就抢。王晓华梅一人给了一颗。五个孩子四颗糖果,最小的王贵生没要到,“哇”一声大哭起来。

    “怎么啦?”王张氏撂下拐子走过来:“玩儿的好好的怎么哭了?”

    “傻梅分糖果,他没要着。”王贵勇嘴里含着糖果口齿不清地说。

    “傻梅分糖果?她哪里来的糖果?”王张氏疑惑地问。

    “不知道,给了我们四个人一人一块儿。”王晓惠说着,把自己已经剥开糖纸的糖果又包好,递给了王张氏。

    “还是好糖果,你从哪里弄来的?”王张氏剥开糖纸看了看,问王晓华梅。

    “奶奶给的。”王晓华梅回道。

    王张氏:“哪个奶奶?”

    王晓华梅:“白头发老奶奶!”

    王张氏:“白头发的多了去了,是哪个?”

    “奶奶,我要糖!”王贵生跑到王张氏身边,拽着王张氏的胳膊就够糖,却被王晓慧手疾眼快地抢了过去。

    王贵生又“哇哇”大哭。

    王张氏一看急了,瞪了王晓华梅一眼,怒喝道:“还有吧?”见王晓华梅摇头,把王贵生推到一边,过来就掏王晓华梅的衣兜。

    王晓华梅往旁边一躲,心里吐槽:欺负傻子侵犯人权呀!就是你自己的孙女,也不可以翻兜知道不知道!

    没想到这一躲反倒激怒了王张氏,照着王晓华梅的脸就是一巴掌:“躲什么躲!傻逼妮子,兜里还有没有?”怒冲冲拽住王晓华梅的胳膊,把手伸向了衣兜。

    “穷鬼,光给逗孩子!滚一边子去!”王张氏没有摸到糖果,恶狠狠地骂道。

    王贵生一听没糖果了,哭的更厉害了。王张氏又从王晓慧手里要过糖果,包开糖纸,用牙把糖块咬开,给了王晓慧半块儿,给了王贵生半块儿,才算平息了这场风波。

    王晓华梅受了委屈,说又不能说,只好默默地离开,顺着原路往回走。

    “哇哇哇!”

    “哇哇哇!”

    走到大门口时,听到庭院里传来婴儿的哭声,知道那一准是小妹妹王晓叶。王晓华梅管不住自己的脚步,又“呱嗒”“呱嗒”跑进庭院。发现哭声是从东厢房里传出来的,又推门来到东厢房里。

    天爷!一周岁另七个多月的王晓叶,穿着一个大土布袋,正趴在炕上大哭。眼泪鼻涕抹了一脸。

    原来,这个时期小孩子都穿土布袋。穿的时间长短,根据家庭情况而定。有人看的、小孩子少的,穿的时间短些没人看或者孩子多的,穿的时间长些。

    有的孩子能穿到两周岁多,出了布袋便满庭院跑。有的甚至穿到自己会倒土布袋里的土。

    原因是土布袋里一大堆土坠在脚头里,小孩子带不动,也掉不到地上,只能在炕上打着圈儿地滚。

    前世里王晓叶穿了多长时间土布袋王晓华梅不记得了,这世让她赶上了,就不想再让她穿。

    现在天气还炎热,在土布袋里又拉又尿不说,由于被尿湿的沙土洇着,腿腋折里往往被淹的通红,小孩子哭闹多有也是这个原因。

    一见有人来,王晓叶不哭了。拽着王晓华梅的小手儿就要爬起来。可有土坠着,怎么也爬不动,气得又哭。

    此刻的王晓华梅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刚才所受的侮辱,三把两把,解开了土布袋上的纽扣,把王晓叶饱了出来。

    喔哟!原来王晓叶刚拉了屎,由于屁股没在沙土上,黄连连的稀屎沾了两腿,根本没法抱。

    正在这时,王张氏进屋了,见情景又是火冒三丈:“好好的你抱她干什么?”

    王张氏说着,又掐着王晓叶的胳肢窝把她要过去,顺进了湿漉漉满是稀屎的布袋里,然后抖了抖后面的沙土,把王晓叶又放到炕头上。

    王晓叶“哇哇”大哭。

    王晓华梅实在看不过,上前拉住王晓叶的小手儿,对王张氏说:“奶奶,小妹妹哭了!”

    “小孩子哭是唱哩,关你什么事!”王张氏仍然怒气冲冲。

    “她拉屎了。”

    “装土布袋就是为了让她拉屎撒尿的,你管得着吗?傻x妮子,滚,滚出去,再不许进我的家门。”王张氏边骂边用手猛力一推,把王晓华梅推了个大跟头。

    王晓华梅有泪往肚里咽,知道再不能待下去了,慢慢爬起来,默默地走了出去。

    走到大门洞时不小心被绊了一跤,爬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大柳编篮子。忽然心里一亮,见前后都没人,顺手扔进了空间。也算对王张氏又打脑袋又踢脚的报复吧!

    王晓华梅怀着一肚子委屈,漫无目的地走啊走,不知不觉来到大队部门前。

    这里是村中心,也是王店村最繁华的地方。大队部的东侧有一个四处宅院的大广场,五、六、七、八十年代,基干民兵在这里跑步、召开全村群众大会、放电影、演节目、唱戏,都在这个广场里。广场的北面是八十年代以后的集市,逢三排八是王店大集。

    大集?

    对呀,今天早晨在前世的弟弟家看台历,不是知道今天是集日了嘛!何不从空间通道里过去看看,看看半个世纪以后的王店大集是个什么情景!

    一想起前世来,想起弟弟那宽裕富足的日子,想起王店大集,王晓华梅一下把刚才的屈辱忘到爪哇国去了。看看日头还早,误不了中午观看吃馒头打赌,便找了个僻静处,闪身进了空间。

    打开后门一看,喔呵!集市上熙熙攘攘,叫买叫卖声此起彼伏。比她在世时可热闹多了。

    时间短,王晓华梅不打算出空间,便在空间的笼罩下走进人群。

    王晓华梅知道空间是非物质的,人们看不到她,碰上双方都没有感觉。便像一个幽灵一样,在人群中穿梭冲撞起来。

    “卖嫩玉米,一块五两穗。就剩了这些了,来晚了就没有了,快来买呀!”一个小商贩招呼道。

    “我说老何,你怎么不去城里卖?那里一块钱一穗,卖的还挺快,比你在这里耗工夫不强的多!”

    看来是熟人在给卖嫩玉米的指门路。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王朱打赌吃馒头
    “嗬,一块钱一穗嫩玉米,也忒鼓了吧,都赶上一斤干玉米粒儿的价钱了。”一个路人边走边嘟哝。

    “下午去。”卖嫩玉米的小贩回应熟人:“种得多,想在近处卖点儿,没想到卖不动。”

    熟人:“这里是农村,家家种的都有,谁还花钱买这个。”

    卖嫩玉米的:“你说的对,再不来了。”

    王晓华-梅却听得心花怒放:一块钱一穗嫩玉米,一块钱一斤干玉米粒儿,卖嫩玉米赚大发了!

    根据前世经验,她知道今年生产队丰产不丰收,大炼钢铁、兴修水利,占用了一批整劳动力。妇女、辅助劳力力气小,庄稼没收多少就下起秋傻子,老天爷二十多天没睁眼,庄稼烂在地里很多。

    明年就是灾荒年,何不现在卖一批嫩玉米,攒着钱明年春天买成干玉米粒儿,也好解决队里粮食不够吃问题。

    田里的庄稼虽然都是队上的,自己利用空间通道暗中这么折腾一下,保不住就能挽救一部分人的生命。

    王晓华-梅这么一想,也没心思再逛了,在空间里往回走。

    “收废品唻!旧自行车、旧缝纫机、旧电冰箱、旧电视机、生铁熟铁都要!”

    一个开着三马的中年男人,边走边用扩音器广播,把王晓华-梅给吸引住了。

    “一辆老加重飞鸽车,你给多少钱?”一个农民模样的中年男人问。

    “老行市,十块!”收废品的回答。

    “太少了吧,我这个还能骑,只是有了电动的,骑不着了。”

    “再能骑我收回去也不骑,同样送到回收站,当废铁给价。卖不?”

    “再长长。”

    “不能长了,再长我合不着!”

    “那我再放放。”

    “你就放着吧,放的十块钱也不值了再卖!”收废品的揶揄道,开着三马走了。

    又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一辆还能骑的加重飞鸽车才十块钱!这也太便宜了吧!在前世现代,就是十穗嫩玉米呀!

    而这十块钱换算成这世现实中的钱,连一块都不到。因为前世的玉米一块钱一斤,这世卖给国家的,只有几分钱。

    但这世的自行车、缝纫机都贵,买一辆新自行车得一百大几十元,二手的旧的也得几十元。

    要是把前世的旧自行车折腾到这世来,岂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首要的是自己,骑着自行车去县城,十五里路程,半天准能打个来回!

    在空间里赶了个前世的大集,发现了两个商机,把王晓华-梅高兴的不要不要滴!

    哇哈!这空间通道还真管用,只要你肯折腾,收益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中午吃的肉菜馒头。王晓华-梅回来时,领饭的人们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一是今天饭食好,再一个是有王大肚和孙能吃比赛吃馒头一说,所以人们都早早地来等着了。

    肉菜不能随便盛,一人一碗,菜汤管够。人们端着自己的那份肉菜,手里拿着馒头,边吃边看比赛。

    比赛是在吃饭中进行的,地点是庭院,主持人是队长王贵兰。

    原来,王馒头还是把王、朱打赌吃馒头的事告诉给了队长。王贵兰一开始觉得这事有点儿荒唐,有些不大同意。

    架不住王馒头一怂恿,又想到:比就比,队里有规定:只要不吃到肚子外头去,愿吃多少吃多少。二人比赛也没往肚子外面吃,还能让社员们看个热闹,便答应了。

    又由于王馒头中午还要给人们分肉菜,脱不开身,便自报奋勇,担当起主持人。

    在队长的指挥下,两个小伙子把一条扁担平放在庭院里的荫凉里,两条扁担钩拉直,上面放上报纸,从一头把馒头排严并数清个数。

    然后按二比一的数量,把孙能吃的那一份盛到笸箩里。

    队长说了声“开始!”两个人便坐在各自的馒头跟前,一个一个地吃起来。

    肉菜一星期才吃一次。两个人谁也不愿放弃这次口福,一开始,都是吃一口肉菜,吃一口馒头,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而且吃饭速度也相差无几,一碗肉菜吃完后,都吃了十几个馒头。

    为了省肚子,两个人谁也没再盛汤,都干吃。

    当扁担上的馒头吃了一半儿的时候,笸箩里的馒头剩了不足三分之一。朱能吃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心道:“二斤好烟叶归我了。”

    接下来,朱能吃吃的就有些艰难了,咽一口皱一下眉头。不知是想闹贱样儿娱乐大伙儿,还是确实吃不下去了,把馒头掰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地往嘴里塞。每塞一块儿,就用手指往嗓子眼儿里杵杵,那馒头就像被强摁下去一样。

    王大肚依然吃的悠闲自得,不紧不慢,五、六口一个馒头。

    当吃到只剩下一扁担钩子时,见朱能吃的笸箩里只剩下两、三个馒头了,咧了咧嘴,皱了皱眉,下咽的动作有些艰难状。

    朱能吃一看有门:自己再吃了这两个就赢了。两斤旱烟叶是小事,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什么也不能输给他王大肚。于是,又强迫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

    他也不想想,自己比人家少着一半儿呢!

    当笸箩里还有最后一个的时候,朱能吃感觉肚子疼的厉害,扔下手里的馒头,对人们说:“不行,我得方便方便去!”

    比赛前没有规定比赛中不许方便,人们也只好允许。怕他从口中吐出来,派了两个小伙子跟去监督。

    然而,朱能吃再没有回来。一出门就疼的昏了过去。人们赶紧把他送到公社卫生院,结果是把胃撑破了,食物流淌出来,造成腹腔内大出血。

    再说王大肚见朱能吃出去以后,又恢复了悠闲的吃法,五、六口一个大馒头,直到把扁担钩子上的馒头一个不剩地吃完,才挺着个大肚子站着听候比赛结果——他已经坐不下了。

    直到这时,人们才知道他先时的咧嘴皱眉是装出来糊弄朱能吃的。

    “一扁担再加上两扁担钩子馒头,一个也没剩。用了五十五分钟五十五秒。王大肚赢了!”队长举着马蹄表宣布。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玉米地里发毒誓
    王大肚笑笑,在人们的欢笑和注目中,挺着个大肚子走出队部,脚步依然很稳。

    不过,他并没有拿到朱能吃的两斤白干酒。因为朱能吃住院了,并从此一病不起,家人对他们的打赌颇有微词!

    王大肚和朱能吃是坐在庭院里的荫凉里比赛的。庭院的荫凉里站满了吃饱饭的人们。

    见二人吃的津津有味,受条件反射,也都拿着馒头往嘴里塞。实在塞不下去了,就把手里的剩馒头一扔。比赛结束后,饭厅里、庭院里,到处都是扔的一口一块的馒头。

    待人们走的差不多的时候,王晓华-梅把一口一块的馒头拾起来,大些的掰小,摆到窗台上晾晒起来。

    “你晒这个干什么?”收拾碗筷的成伯母问。

    “吃!”王晓华-梅简单地回道。

    成伯母:“咳,好的还吃不完哩,吃这个干什么?我收了喂猪去了啊!”

    “就不!”王晓华-梅装傻充楞,站在窗台底下伸开两条小胳膊挡着。其实一点儿作用也不起,人们照样可以收上面的碎馒头。她这样做,无非想向人们表示:这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能收。

    “这孩子,叫队长看见了又要说了,喂了猪,大家都心净。”成伯母说着,就要强行往泔水桶里收。

    “就不嘛,就不嘛!哇……”王晓华-梅大哭起来。她人儿小,又顶着“傻子”的臭名,哭是唯一的武器。

    “你们快看呀,傻梅把馒头全晒在窗台上了。”听到哭声的人来疯庞大巧过来一看,立时炸炸哄哄地嚷起来。

    人们都围了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队长王贵兰。

    “是她放上去的?”队长问。

    “除了她,还能有谁!”乜寡妇幸灾乐祸地回答。

    队长皱皱眉头:“没想到扔这么多,真是浪费。”

    “她把大伙儿扔掉的都拾起来,当泥球晒这里了。我要收走,她还不让,这不,哭起来了。”成伯母为自己辩解。

    队长:“什么泥球?”

    “是这样的,”普奶奶说:“上午她从外面捧来一坨坑泥,团成泥球放板凳上了。给她往下一拿就哭。我怕吃饭的人们来了没处坐,就教她放到窗台上。

    “这不,她人儿小够不到,下面的砖还是我们几个给她排上的呢!没想到一教就会,反倒把剩馒头当泥球放这里了。”

    “白乎乎地多难看,给她收了喂猪去。”乜寡妇不无鄙夷地说着,上去又要往泔水桶里划拉。

    王晓华-梅又“哇哇”大哭起来。

    “其实,干了以后一样喂猪。好赖都在这个院子里,她又没处放去,总归还是队上的。”普奶奶当起了和事佬。

    “也是的,好容易兴心干点儿活哩,别打击她的积极性!”

    “干点儿活儿,也算队上没白养活她。”

    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不要收了!”队长却沉着脸说:“就在这里晒着,谁也不要动!”

    晾晒扔掉的馒头成了干活,这让王晓华-梅受到很大鼓舞。忙到自己住的耳屋里拽过一个席篓子,把里面的破棉絮掏出来,拿到庭院太阳底下晒晒干,消消毒,准备晚上收馒头块儿。

    现在太阳很毒,一下午准能晒干。

    王晓华-梅忙完自己的,没等人们收拾完毕,锁上耳屋门(由于耳屋里还放着队上的东西,队上给了她一把钥匙,叫她出去就锁门),一个人悄悄走出队部,来到南坑塘边背人处,闪身进了空间通道。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想给人们造成一个不在屋里的阵势。她一个“傻子”,上哪里去没人在意,反倒闩着门容易让人引起怀疑:屋里没有人,门是怎样闩上的呢!

    王晓华-梅来到村南十一队的玉米地里,闪出空间通道,冲正南方磕了三个头,然后右手握拳举过肩,发誓道:

    “老天在上,众神灵听真:我王晓华重生到一个傻妞身上,身无分文。现借生产队上的嫩玉米卖些钱,为自己和家人做些事情。日后一定要加倍甚至n倍偿还。如做不到,这世不得好死!”

    王晓华-梅之所以发下如此毒誓,是因为她是在“偷”——在没有一个人知晓的情况下偷拿的。而且还是在空间通道的掩护下进行,这无疑也玷污了空间通道的清白。

    但如果说成“借”,并声明以后要加倍甚至n倍偿还,性质就不同了。为了鞭策自己,也为了给神明一个许诺,发重誓是最好的办法。

    几世重生的她,很是相信神明的存在,要不然,自己几次重生就解释不清楚了。

    她也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人们无论做什么,神明都在看着哩。

    她更深信神明是公正的,不偏袒谁,也不陷害谁。该给谁多少就给谁多少,一丝不苟,错了还会补偿给你。就像自己被误抓失去生命一样,没有用完的阳寿就想方设法给你补会来。

    但如果你多拿了别人的东西,神明也会看在眼里,用各种惩罚来教训你。

    鉴于此,她要借队上的嫩玉米去前世卖钱,由于不能对队上讲明,就必须对神明说清,让神明明白自己的用意,自己再发重誓作保证,就顺理成章了!

    王晓华-梅发完誓,在地的中间位置掰了几十穗嫩玉米,在空间的笼罩下,向县城走去。她两条小短腿来回走六十里路,不提前行动恐怕回来后赶不上晚饭。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交通工具的重要。就是有辆自行车,她也不会在大晌午动身。

    对,有了钱,一定要淘换一辆旧自行车,解决交通问题!

    王晓华-梅一路走一路想,用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到了乌由县城。

    为了斜向走路近,她是在现实中走的,看到的县城很是破旧,街道很窄,门店也寥寥无几,比她去世的八0年可荒凉多了。

    当她走到后门打开门一看,立时傻了眼:展现在眼前的是宽广平展的六车道柏油路,两道一米多宽的绿化带把车道与人行道分割开来。车道中各种小轿车川流不息,四米多宽的人行路上行人如织。

    道路的两侧都是三层以上的高楼,第一层大多是门市,每个门前都有人来人往。人们的穿戴各式各样,都不是她这个八十年代的人叫得上名字来的。

    却不见一个摆地摊儿滴!

    那自己的嫩玉米又去哪里卖去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卖嫩玉米
    王晓华-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戴,不由心中暗笑:要是这样出去,城里的人们非当成远古来的怪物不可!补丁摞补丁肥的能装下两个她的吊带裤,比远古的树皮衣也强不了哪里去。

    怪不得前世的弟弟要给自己小衣裳,原来他是看到自己的衣服实在穿不出去了。

    忙又回到堂屋,找了件连衣裙穿在身上。只可惜没有内裤,只好仍然穿着身上这一件儿。

    不过,从外面看,这身衣裳在这个时代还算交代过去,从心里又把弟妹顾欣茹感激了一番。

    找了个僻静处闪出空间,问了问路上的一个老者,原来她所处的位置是旧县城的老十字街,现在这条宽广的大道叫站前街,东到火车站,西到西环路。摆地摊的都集中到了农贸市场,在建设路粮食局的南面。

    “国税局家属院呢?在哪个位置?”

    “南富强路国税局东侧,货运路北,冲南的大铁门。”

    “在哪个方向?”

    “东边。”

    “离着这里多远?”

    “四里来路吧!”

    王晓华-梅吐一下小舌头:原来自己走过了!

    谢过老者,王晓华-梅向果蔬批发零售市场走去。

    建设路王晓华-梅知道,就是纵贯老十字街的那条南北路。八0年她去世前就有了,粮食局就在建设路上,想必还是那个位置。

    她计划先把嫩玉米卖掉,回去时再去找小妹王晓叶,这样还能少走一些道路。

    农贸市场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中间搭着拱形顶子,里面是一排排的水泥柜台,水果、蔬菜、农副产品都有。大概是中午的缘故,买的人并不多。

    市场冲东冲南有两个进出口。进出口的两侧及内侧,是摆临时地摊的位置,卖的多是农民们自己种的蔬菜瓜果。

    王晓华-梅把五十穗嫩玉米装到从老家——奶奶王张氏的门洞里顺的柳条篮子里,提了提,刚能提动。在附近找了个没人看到的地方,闪身出了空间,歪歪斜斜地提着篮子来到南进出口。

    “卖嫩玉米唻!无化肥无农药的嫩玉米,一块钱一穗,十块钱十二穗,就这些,来晚了可就没有了,快来买呀!”

    王晓华-梅一放下篮子,就大声吆喝起来。

    不吆喝不行啊,卖完了还要去找小妹妹王晓叶,还得赶回王店村,晚了晚饭没得吃!

    “嗬,这孩子还挺会做买卖!”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说道:“小姑娘,你大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叫卖?”

    “俺妈在别处卖哩,奶奶,你买几穗嫩玉米吧!我这个比现代的好吃。你吃一次,保证你不再买别人的。”

    “哦,比现代的好吃?那你这个是哪代的?古代的还是远古时代的?”老太太很幽默地笑着说,看样子是个有文化的主儿。

    王晓华-梅一惊,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忙往回圆:“当然是现代的了。我是说,保证比上化肥的好吃。因为现在上化肥、打农药的挺多,我就省略说成了现代了。奶奶,您买点儿吧,保证上不了当。”

    “你怎么知道没上化肥没打农药?”老太太说着,蹲下翻看起来。

    “我当然知道了,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王晓华-梅也没闲着,继续解释。

    “李老师,你买嫩玉米?”一个中年妇女推着自行车走过来,与老太太打招呼。

    原来是退休教师,怪不得这样会抠字眼儿!王晓华-梅腹排。

    “嗯呐。素巧啊!我见这孩子挺会招揽生意,就看了看。一个虫眼儿也没有,她愣说没打农药,小小年龄就说瞎话。”

    王晓华-梅一听不干了。心道:那个现实中根本就没有农药化肥这一说,上哪里打去!你这不是污蔑人吗?便抬高了声音说:

    “这个阿姨叫您老师,我也称呼您一声老师奶奶。给你说吧,我这玉米是老品种,抗病虫害。你看这玉米粒儿——”

    说着剥开一穗:“圆鼓鼓的,像不像圆锥体的形状?您再想想现在的杂交玉米,扁扁的跟马牙一个样,明显的不同。

    “您再看这颜色,还没熟,就金黄金黄的;您再想想杂交的玉米,说白不白说黄不黄的,比我这个可差远了去了!”

    王晓华-梅这一说不要紧,吸引的附近卖菜的也围了过来。

    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儿拿起一穗看了又看,惊喜地说:“这玉米像极了老常年的小粒红,有好几十年没见过这品种了。小姑娘,你是哪村的?从哪里淘换来的种子?”

    王晓华-梅心想:给他们说了村名别再去村里打听,去了非得闹玄幻不可。小嘴儿一撅,不无委屈地说:

    “这个低产,我家里就种了一点儿自个儿吃的。因为嫩玉米卖钱多,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说通家人拿出来卖的。”

    “嘿,这小姑娘心眼儿还挺多,怕泄露商机啊!”一个中年男人说。

    老头儿笑笑:“不说也罢!我买你五块钱的,给六穗不?家里就我们老两口,买回去享受享受!”

    王晓华-梅:“给!你挑吧!”

    老头儿跳了六穗,给了王晓华-梅一张五元的票子。

    “你是说,这品种真能抗病虫害?”叫李老师的老奶奶问老头儿。

    “抗不抗病虫害不知道。不过,老常年的玉米从来不打农药,也长的挺好。多年没见了,买几穗尝尝鲜儿。”老头儿笑得很是自然,一副重见宝物的样子。

    “我买六穗!”

    “我买六穗!”

    “我也买六穗!”

    几个人同时蹲下挑拣起来。当李老太太想蹲下时,已经没地方了。

    人们都走了以后,王晓华-梅数了数篮子里的嫩玉米,还有十四穗,对李老太太说:“老师奶奶,你给十块钱,这十四穗全是您的了。怎么样?”

    李老太太:“行!就冲你这么小就这么会做买卖,我全要了。”

    钱、货交清后,王晓华-梅又问:“奶奶,你当过老师,认识的人多,你听说谁家卖旧自行车呀?飞鸽的、凤凰的、永久的,加重、轻便的都可以。但要能骑,比卖给收废品的略贵点儿就行。”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买自行车、旧衣裳
    李老太太:“你说的这些都是五、六、七十年代的自行车了,现在哪里还有这种车子?你岁数不大,怎么知道这些老牌子?”

    王晓华-梅笑笑:“我听收废品的说的。”

    “你买这个干什么?”

    “高的给家里人,矮的我自己骑。”

    “我有一个儿童车哩,是我孙女八、九岁上买的,十二、三就不骑了,你要不?”

    王晓华-梅一听说儿童车,这不正适合自己嘛!忙问道:“多少钱?”

    李老太太:“一百六十多块钱买的,多半成新,怎么也得四、五十块吧!”

    “奶奶,我就卖嫩玉米的这钱,还想给弟弟妹妹买小衣裳什么的,我给您二十块怎么样?”

    “二十块?忒少了。”

    “一个加重飞鸽车才十块钱,二十块不少!”

    “这与加重飞鸽车可不能相提并论。飞鸽车重的很,还带大梁,你搬不动也没法儿骑。我这个又轻便又好,高矮里你骑着正好。这样吧,你给三十块钱!”

    “奶奶,不依着你,也不依着我,咱两下里一搉,我给你二十五,怎么样?”

    李老太太被逗笑了:“看在你这张小巧嘴儿的份上,卖给你!跟着我家里推像车子去!”

    “奶奶,您的孙子孙女都大了吧?”走在路上的时候,王晓华-梅装作很随意地问。

    李老太太:“大了。最小的都上初中了。”

    “您能把他们穿不着的、小了的旧衣服卖我十块钱的吗?”

    好不容易遇见个能沟通的主儿,王晓华-梅想在她身上多捞点儿洋落儿。有枣没枣打三竿儿,有就捡,没有当白说,给的少了再给她讨价还价。反正钱在自己手里,王晓华-梅有把握自己不会吃亏。

    “怎么,衣裳你也想论堆买?”李老太太好奇地问。

    “反正是他们穿不着的,我想你也少给不了我。是吗?奶奶!”

    “你要多大的?”

    “我家里有弟弟妹妹哥哥姐姐,最小的妹妹一周岁多,哥哥十三岁,多大的都有人穿。”

    “嗬,你父母都赶上《超生游击队》了!”

    “我们那里都是这样,家家都好几个孩子!”

    “你这小嘴儿、这小心眼儿!奶奶算服你了。行,奶奶今天卖你十块钱一包袱小旧衣裳。”

    “谢谢奶奶!”

    李老太太的家很快到了。原来是文教委家属院,几排红砖瓦房,一排里有、五户人家,都是独门独院儿。李老太太的家在胡同边上,很好记。

    到了家里,李老太太首先推出儿童车来让王晓华-梅参看。

    说是儿童车,其实是儿童自行车。两个轱辘,前面有车筐,后面有后衣架,正好是王晓华-梅想要的那种。

    王晓华-梅情不自禁,一偏腿上去,在庭院里骑了骑,高度正合适。

    在王晓华-梅观看自行车的时候,李老太太收拾出一大包袱小孩子的旧衣裳。自行车和旧衣裳,王晓华-梅给了她三十五元钱。

    “你上算。”李老太太掂着手里的钱说:“一篮子嫩玉米,换了我一辆儿童车一包袱旧衣裳,还有剩余。”

    “什么上算不上算的?”

    人随话到,庭院里走进来一个老太太,与李老太太差不多年纪。

    “冯老师来啦!”李老太太忙迎道:“是这样的,这个小姑娘用卖嫩玉米的钱,买了倩倩的儿童车,还买了一包袱旧小衣裳。我说这个哩,就被你听耳朵里了!”

    冯老师:“一包袱旧小衣裳多少钱?”

    李老太太:“十块。她说就买十块钱的,反正在家放着也是压箱底,我就给她拾了一包袱。她家兄弟姊妹多,大小都有人穿。”

    冯老师:“行喽。卖给收废品的还给不了这些钱哩。”又问王晓华-梅:“你还要不要?要的话,我也给你十块钱一包袱。”

    王晓华-梅:“要。但我今天没钱了,明天下午卖了嫩玉米来拿,怎么样?奶奶!”

    冯老师:“可以。还是来这里就行。让李老师喊给我。我就在隔壁。”

    王晓华-梅把包袱摽在自行车后衣架上,离开了李老太太的家。走到背人处,闪身进了空间。

    “我有钱了!我能买东西了!”

    王晓华-梅把自行车往空间堂屋里一支,高兴得在沙发上张了几个跟头:虽然现在手里只有五块钱,但她有了挣钱的门路,她相信自己能挣到很多钱。

    迫不急待地拿出衣兜里的五元纸币看了看,发现上面赫然印着“2005年”。

    我勒个去!虽然是“嘎嘎”响的新票子,但与那世差着近五十年,无论如何是不能拿出去花的。

    那就在这世里折腾,赚了钱买成东西,再拿到那世去。

    又解开包袱看了看,果然都是童装,什么样式什么颜色哪个季节的都有。多有都是半成新、多半成新,样式也都新颖。

    但这些衣裳也不能拿到那世去,那世里农村的孩子们穿的都是老粗布,而且还都的家做的,与这个相差甚远,自己无法向人们解释。

    那就在这世里卖,把衣服变成钱……

    对了!王店村不是有大集嘛,可以在那里卖呀!

    这里是县城,人们穿戴相对讲究;要是拿到农村,小的一块(钱)一身,大的两块(钱)一身,肯定能卖出去。

    卖了钱再用来给队上买粮食,也就补上卖的嫩玉米的亏空了。这样一折腾,队上不吃亏,自己也能沾点儿便宜,何乐而不为呢!

    王晓华-梅这么一想,心里坦然起来。把衣服和自行车都放在西里间屋里,闪出空间通道,又来到华联超市。

    别看王晓华-梅对农贸市场不熟悉,对超市她可记忆犹新:上世重生到富二代身上,超市是她打发时间的最好场所。虽然相距千里,也不是一个年代,她相信既然都叫超市就一定大同小异。

    超市里的货物琳琅满目,什么都有。看看哪个也想买,需要买的也很多,只可惜兜里只有五块钱。

    买点儿什么呢?

    头发里还有虱子,痒的难受,回想起用坑泥抹脑袋的情景,最好买瓶洗发膏。洗出来的头发又光亮又顺溜,对虱子的生长肯定不利。问了问前世用过的飘柔洗发膏,七元钱一瓶。

    王晓华-梅吐一下小舌头:先忍一忍,这样的奢侈品还是钱多了再买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见到了前世的妹妹
    往肥皂货架上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上海硫磺香皂,标签:二元。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最需要的原来在这里!

    硫磺香皂是一种硫磺类药皂。具有杀菌灭虫的效果,治头虱最有效了,而且还便宜。

    要一块!

    想起上午几个孩子看见糖果发绿光的眼睛,应该买些回去打发他们。

    到糖果区一看,最便宜的杂拌糖都八元钱一斤。已经拿了一块硫磺香皂了,只好秤了两块钱的。

    出了超市,又找到一个小副食百货。

    “有轴线和缝衣针没有?”王晓华-梅问一边守门市一边给一件小衣服钉纽扣的女店主。

    有的小衣裳不合适,需要改动;现实中的衣服破了,需要缝补,她必须预备下针和线,留下一元钱就是想买这个用的。

    “有。”女店主回道。

    王晓华-梅:“怎么卖?”

    女店主:“轴线一块钱四轴,针一块钱一盒。”

    “针怎么论盒卖?”王晓华-梅疑惑地想。

    王晓华-梅感到奇怪。前世的针都是论包卖,一毛一包。富二代时期没买过,到了这时怎么论起盒来了?而且还这么贵!

    “一盒多少枚?”见店主没有言语,王晓华-梅又问。

    “十枚,从绣花针到纳底子的大针,都有。”

    “零卖不?”

    女店主白了她一眼:“一块钱你还零买?”

    “阿姨,我带的钱不多,就一块,”王晓华-梅态度和软下来:“但我想买针和线,能不能都卖我一点儿。针我不多要,”说着一指柜台上插在半轴红线上的一枚半大缝衣针:“有这样的一枚就行。”

    “不行?”女店主冰冷地说:“一块钱还来买东西!”

    王晓华-梅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

    针线超市里没有,这样的小副食百货部又不多,下一个还不知去哪里找。

    “那,我买三轴线给你七毛五,总行了吧?”

    王晓华-梅执意要买,把钱放到了女店主面前。

    女店主把线轴盒放在柜台上,让王晓华-梅自己挑。

    王晓华-梅挑了黑、白、绿三轴,又拿起柜台上插着针的半轴红线,笑着对女店主说:“甭找钱了,这个顶一轴线,你不吃亏。”

    女店主愕然,继而笑道:“年龄不大,心眼儿倒不少,你是谁家的孩子?”

    “谢谢阿姨!”王晓华-梅摆摆手,笑着离开了副食百货部。

    经过打听,又来到富强南路国税局家属院。

    国税局家属院又称福苑小区。大门朝南,大门内是一条直通正北的通道。

    通道的东面有三栋五层高楼,西面是五排二层小别墅,整个家属院住着三百多户人家,大多是国税局里的职工、干部。

    不知门牌号,不知王晓叶的丈夫姓甚名谁,怎样打听王晓叶的住处呢?

    姊妹俩已经是两个时代的人了,自己又是另一个小孩子的身体,见了面又说些什么呢?

    王晓华-梅兴冲冲而来,站在家属院门外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既然来了,总得见见面吧!说什么再见机行事!

    王晓华-梅鼓励着自己,把留给王晓叶的十穗嫩玉米放进从超市里顺来的一个大塑料包装袋里,在背人处闪出空间。

    还好,人们都知道王晓叶的名字。看来小妹在这世混的有头有脸。王晓华-梅不由心中高兴。

    经过询问,王晓华-梅很快敲响了王晓叶的大门。

    “你是……”

    开门是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理着露耳短发,面色有点儿憔悴,眉眼儿里像极了五十多岁的小弟王贵勇,不是小妹王晓叶又是哪个。

    王晓华-梅赶紧压下内心的激动,童声孩气地说:“奶奶(既然叫了小弟王贵勇“爷爷”,这个也叫“奶奶”算了,总不能把兄妹俩叫成两辈儿吧!),我找王晓叶奶奶。”

    “我就是,你从哪里来!”王晓叶吃惊地问。

    从你的老家来!王晓华-梅心道。但她不能这样说,灵机一动,便满嘴里跑开了舌头:

    “哦,是这样的,上午我在王店赶紧,碰上你哥哥王贵勇爷爷了,他听说我下午要来城里,便让我给你捎来了十穗嫩玉米。”说着把手里提的嫩玉米给了王晓叶。

    “是这样啊,那你家来。”王晓叶立时换上一副笑模样,打开了大门让王晓华-梅进了庭院。

    王晓叶住的是二层小楼,楼前有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庭院。进了抱厦门以后,往右拐是一个宽敞的客厅,足有三十平米之多。看来,小妹这世的生活很不错。

    “你是哪村的?怎么碰见的我二哥?”王晓叶继续审问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好奇心还这么重!

    王晓华-梅腹排着,嘴上却说:“我妈妈他们熟悉。听说我们下午来城里,才让我捎的。这嫩玉米不禁放,过两天就老了,不好吃了。”

    “哦,是的。谢谢你。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啊呸!三姑娘还真是打破砂锅问(纹)到底呀!我妈就是你妈,我能说吗?

    “我妈妈没去勇爷爷家,我自己去的。勇奶奶还给了我几身娜娜姑姑小时候的小衣裳。这个连衣裙就是。”王晓华-梅答非所问,赶紧扭转话题。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还是我给娜娜买的呢!”

    王晓叶一看问不出什么来,便打消了询问的念头,拿过糖盒让王晓华-梅吃。

    王晓华-梅也不拘着,挑了一块儿牛奶糖,剥开放进嘴里。

    “你几岁了?”王晓叶又实在想不出别的话题来,不由又问道。

    “九岁!”

    “你妈妈呢?”

    “在别处等着我哩。奶奶,我走了,找我妈妈去了。”

    王晓华-梅见王晓叶问起来没完没了,感觉也实在不好说话,见了面也就足够了,便起身要走。

    “天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了。来,拿把糖果。”王晓叶说着,抓了一把糖糖果放进王晓华-梅的衣兜里。

    虽然没问出子鼠寅卯,人家孩子知道哥哥和侄女的名字,还穿着自己给侄女买的旧衣裳,肯定与哥哥不是一般关系,不能冷落了孩子不是!

    “再见!奶奶!”

    王晓华-梅含着两眼泪花儿,离开了王晓叶家。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麦穗的故事
    没想到姊妹俩见面这样清冷:这里满腔热火,那里却伸贼一样问三问四。难道非得把重生说出来,才能链接上姊妹情谊?

    天空已经出现了一抹晚霞,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王晓华-梅赶紧闪进空间,在空间的笼罩下往回赶。

    前世里自行车是王晓华的唯一交通工具,虽然重生多次,坐过宫廷的轿子,开过宝马,由于是第一世打下的基础,现在骑起来一点儿也不陌生。

    王晓华-梅在空间里一路猛蹬。无论是行人还是车辆,都不躲避,直接穿过去。如果有摄像头拍摄下她的行程,一定会把心脏病患者吓几个死儿!

    亏着有自行车,当王晓华-梅回到王店十一生产队队部时,社员已下工,开晚饭的钟声已经响过,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

    王晓华-梅刚从外面回到耳屋里(她必须从外面来,因为屋门上着锁),门口就钻进一个小脑袋来。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就像做什么偷偷事似的。

    “王贵勇,进来。”王晓华-梅首先给他打了招呼。

    王贵勇又看了看身后,确定没人跟踪了,才坏笑着走进屋里。

    “人们都排队领饭哩,你上这里干什么。”

    在小孩子面前,尤其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弟弟,王晓华-梅不打算再装傻。一本正经地对王贵勇说。

    王贵勇“嘿嘿”一笑,弯弯着眉毛望着王晓华-梅:“傻梅,你还有糖果吗?”

    “你来给我要糖果,还喊我傻梅!”王晓华-梅故意嘴一撅,不高兴地说。

    王贵勇一脸的疑惑:“你就叫傻梅,不喊你傻梅喊什么呀?”

    让他喊什么呢?

    早晨吃饭的时候,王晓华和王秀春倒给她起了一个名字:王小梅,但她不喜欢。“小梅”“小梅”的,她的实际年龄可是三十多岁了,她更喜欢“王晓华-梅”这个名字。但她不能说出来。

    想想自己重生到这里,有亲人却不能相认,到处都是冰冷的面孔、冰冷的语言,还危机四伏。自己就仿佛置身在寒冬腊月里,像风雪中的腊梅一样,体会不到一点儿世间的温暖。

    腊梅!对,何不让人们喊这具小身体腊梅呢,几分不出年龄,还有象征意义!

    “腊梅,往后你就喊我腊梅。”

    王贵勇眨巴眨巴眼睛:“行,傻……腊梅,你还有糖果吗?”

    王晓华-梅笑笑:看来还是离不开一个“傻”字。

    “有,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许告诉任何人。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就不给你了。”

    王贵勇点点头。

    王晓华-梅从衣兜里掏出三块糖果——这是王晓叶给的,换衣服时她特意放到了这世的衣兜里,为了给弟弟妹妹还有自己联络感情,她计划衣兜里再不断糖果。

    “给你一颗。这一颗给你小妹妹,这一颗给你姐姐,你藏好喽,别让别人看到。”

    “给大姐姐还是二姐姐?”

    “二姐姐。”

    “大姐姐和哥哥呢?”

    “他们都大了,不给他们了。”

    “给二姐姐和小妹妹说不?”

    “给她们糖果了,当然要给她们说了。”

    “娘呢?”

    “现在不要说。”

    “好唻,吃饭去唻!”

    王贵勇把三颗糖果放到衣兜里,用手捂着跑出去了。

    晚饭还是玉米面粥、馒头,凉拌了一个黄瓜。每张饭桌上还有一盘煮黄豆拌小葱。

    当大家都排好队领饭的时候,队长王贵兰站在王晓华-梅晒碎馒头的窗台底下,高声制止住人们的说笑声,然后说道:

    “大家晚吃一会儿饭,都往这里看看,这一窗台馒头块儿,是傻梅中午当泥球晒在这里的。一中午就晒了这么多,合在一起,得有十多个大馒头。

    “咱们吃食堂定的有规矩:随便吃,能吃多少吃多少,但不能吃到肚子外面去、不能往回带。

    “这里所说的吃到肚子外面,其实就是指糟蹋,指浪费,指吃不了到处扔。你们看看这一窗台馒头块儿,就是吃到肚子外面的那一部分。

    “已经‘吃’过的馒头了,谁还再拿起来吃?只好收到泔水桶里喂猪。这可是上好的麦子面干粮啊,要是各人单过,你们谁舍得这样糟蹋?!

    “咱们是在吃食堂,吃伙里不假,可吃的都是自己的东西。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上天降下灾难时我们还可以逃避,自己造成的罪孽,可就无处逃了。

    “我们大多数都是从贫穷中过来的,现在吃食堂了,每顿饭都吃的大饱二撑,就糟蹋起粮食来了。你们回忆回忆,过去有这样糟蹋的吗?

    “说到这里我给大家讲个《麦穗》的故事:

    “传说,从前大地上的庄稼长的很少,人们辛辛苦苦劳动一年,而收的粮食极少,饿死人的事时常发生。

    “天上的玉帝看到了,觉得人们很可怜,就用法术将一棵小麦上长出十个麦穗。

    “从此,粮食丰收了,人们也富裕了。便不把粮食当做好东西,随便浪费,随便糟蹋。有的人竟然用白面做成饼,给孩子当尿布。

    “后来,玉帝听说了,不相信,派太白金星下凡看个究竟。

    “太白金星化成一个乞丐来到人间,果然见与说的一样。拿了一张人们扔掉的饼带回天庭,向玉帝汇报了此事,并让玉帝看那张饼。

    “玉帝很生气,一气之下,又用法术让一棵麦子上只长一个麦穗,一直到现在,一棵麦子仍然只长一个麦穗。

    “再想想你们,这样随便糟蹋白面馒头,与远古的人们把白面做成饼给小孩子当尿布有什么区别!

    “远古的人们激怒了玉帝,把十个麦穗变成了一个;你们要是像这样可着劲儿地糟蹋,把食堂糟蹋垮了,挨饿的还是大家。

    “今天中午情况特殊,我就不追究大家的责任了。但必须引以为戒,要是再让我看见谁扔馒头,我……我断你们的伙食!

    “好了,我就说这些,大家开始领饭。吃完饭,一家留一个主事的参加会议。”

    人们有的吐舌头,有的眨眼睛,有的捂着嘴“嘻嘻”笑,但没有一个言声儿滴!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旁听
    这一晚,王晓华-梅第一次把饭端到自己的耳屋里,并关上了门。不过她并不感到后悔,因为她是小“傻”妮儿,她晒的是“泥球”,深信不会有人对她“兴师问罪”!

    刚吃完饭,王晓华领着王贵勇推门进来了。

    “腊梅,你怎么不叫王小梅了?”王晓华一进门就问。

    王晓华-梅:“我觉得这个名字更适合我!”

    王晓华:“你还会给自己起名字,真了不起!是你让小勇给我捎的糖果?”

    “嗯呐。”

    “你是从哪里买来的,还都是好糖果。”

    “不是买的,是一个白头发老奶奶给的。”

    “你都给过谁呀?”

    “上午的时候,给过王晓慧,王小勇,还有两个叫不上名字来,就给了他们四颗。”

    王小勇补充道:“是王晓菊和王晓云。”

    王晓华:“你真好,还想着给我。”

    王晓华-梅:“咱是好朋友。”

    王晓华高兴地一蹦高:“对,咱们是好朋友。往后我有了好吃的也给你。小勇说我奶奶打你了,往后甭怕她,给她干。我看见了也帮着你。”

    王贵勇:“奶奶可厉害哩,光打人。我们都恨她。”

    王晓华:“她一点儿也不待见我们,要不是她看着小妹妹,才不理她呢!我在家里的时候领你去玩儿,她要说你,我骂她。”

    王晓华-梅哭笑不得:一颗糖果就把前世的自己哄得屁颠屁颠滴,还与这具小身体成了好朋友。

    自己与自己交朋友谁做过,可这世里她做了,而且还做的如此顺理成章!重生真的是无奇不出,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看来,用物资做引线,接近家人不能问题。既然今天开了头,那就做的牢靠一些。于是又对王晓华说:“为了咱们的好朋友保持良久,咱来拉钩儿。”

    “什么叫拉钩儿?”王晓华不解地问。

    想想也是:自己是后来在文学作品中看到的,才知道“拉钩”这一说。这时王晓华才上一年级,自是不知道了!

    “拉钩就是两个人各伸出一只手的小手指,拉在一起,表示好朋友永远不变心。像这样——”

    王晓华梅说着,把自己右手小手指钩在王晓华的右手小手指上,一边拉,一边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王晓华:“这就是拉钩?”

    “嗯呐!”

    “那咱俩算拉钩了吧?”

    “算!”

    “那好,我一定记着。”

    王晓华-梅还发现,待了这么一会儿,王晓华抓了好几次脑袋。每次抓都咬着牙皱着眉,一副恨恨的样子。心想:难道她也有虱子?

    前世小时候自己确实生过,但不知是不是今年。何不试探试探,真要有的话,也有共同语言。

    王晓华-梅抓着自己的脑袋对王晓华说:“我头发里有虱子,可痒痒哩。”

    王晓华却不以为然地说:“有虱子的多了去了。我有,我姐姐也有,我们同学们也都有。小春家里也有。”

    怪不得那天早晨没有提及,原来她们都有,所以,对自己有虱子也就不惊奇了。

    “你们没治吗?就是药死虱子。”王晓华-梅问。她想先了解这时的治疗方法,然后再决定往外拿不拿硫磺香皂。她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卖的,别再引起人们的猜疑。

    “六六六粉有毒,我娘不让用。我娘说,有人把六六六粉搓在头发里,第二天早晨,脑袋肿的像柳斗,眼睛成了一条缝儿。虱子倒是药死了,人也差一点儿不行喽。说什么也不让我们用。”

    王晓华-梅:“每天洗头就好些。”

    王晓华:“不管用。除非用热水烫。现在家里连锅都没有,没法烧热水。”

    “用肥皂可以不烧热水……”

    两个人正说着,外面传来母亲马惠恩招呼姐弟二人的声音,姐弟俩恋恋不舍地跑出去了。

    会议是在北屋通间里开的。

    王晓华-梅还没参加过开会,出于好奇,悄悄地溜到屋里。为了不让队长发现被撵出去,也为了给社员们腾个座位,她坐在了东北角上背影处的杂物上。

    头顶与桌面一般高,看不到发言人的面目。看来,只能听会了。

    会议开始了。队长王贵兰先传达了下午在大队部召开的会议精神,主要内容是炼钢铁。为了保证全大队日产万斤铁锭的目标,各生产小队都分配了硬任务,号召全体社员深挖细找铁矿源。队上的男整劳动力要再抽调一部分去烧高炉。

    地里的庄稼就撂给妇女、辅助劳力和未成年但已不上学的半大孩子。大家都要以集体为家,谁也不许无辜旷工。

    “咱这里没有铁矿,铁质的大物件都上交了,再上哪里找去?”

    队长一贯彻完,一个社员说道。由于看不见面目,王晓华梅不知道发言人是谁。

    看不见模样,只能分辨出队长的声音来,就以“队长”和“社员”来记录吧:队长就是队长,社员则代表参加会议的所有发言人。如果发言人连趟了,就用甲乙丙丁……来代替。

    有人一开头,人们便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见起来:

    社员:“是啊,大些的铁锅、犁铧、耙齿、斧头都进了炼铁炉了,再交就是剪刀切菜刀了。总得给女人们留把裁衣服的和给鸡剁菜的物件吧!”

    队长:“上面早料到这些了。会上说,现在兴办公共食堂、托儿所,以后还要兴办缝纫组,给大家做衣服,就不要顾虑这些了。

    “会上说了,没有大的找小的,把各家各户的门扣吊、箱子上的铁合页、三角铁、丁字铁、墙上的钉子,都收集起来。

    “咱要积极配合行动,别留后手,大检查时查出来,没一个敢给你说情的。该什么罪过自己扛着。”

    社员:“把门扣吊都起了,不就没个锁约了吗?招了贼怎么办?”

    队长:“招什么贼呀?现在吃食堂,人人有饭吃,过集体生活,一铺一盖一碗一筷,个个平等,谁还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社员:“好赖还有两床破被窝哩,抱走了就折手,有个管约还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铁锅不能砸
    队长:“那就把铸铁的扣吊换成铁丝的,一样可以挡贼。还有,给大家说一声,东耳屋里放的那些小号的铁锅,也得都砸了。上面说了,不让留一只,只要是铁的,就得砸。明天早起就动手,王长柱、王长桥,你们家里劳动力多,明天早晨你俩来砸铁锅。”

    社员:“小锅儿也不留着了?”

    队长:“留着干什么?都吃食堂了,你还想自己去做饭?”

    社员:“我是说,大冬天的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在屋里做碗姜丝儿热面,也好发发汗。”

    队长:“美得你!连烟都不能冒,你上哪里做去?”

    人们“哄”一下笑起来。

    队长:“你们甭笑,我想,现在就是叫你回去自己做饭,你也准不回去!”

    社员:“那是,一天三顿饭都吃的饱饱的,下工就开饭,谁还愿意自己去捣鼓。”

    人们又七嘴八舌地说起吃食堂的好来。

    王晓华-梅却听得心里一个大疙瘩:现在人们都沉浸在幸福之中,殊不知这是烙饼卷手指头——自吃自。等到明年闹饥荒,大家才能明白过来。

    自己睡屋里的那些铁锅更是不能砸,待到闹饥荒的时候,分给人们煮野菜。真要砸了,到时买都没处里买去。

    搜索了一下前世记忆,好像这些小铁锅也都砸了。不知是谁用麻袋偷偷盖起来几只,被保留了下来。大饥荒时拿出来分,七、八家用一只小铁锅,拿着自家的野菜等着煮。为争先后经常吵架拌嘴。

    这世自己重生了,知道事态的发展,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把这些小铁锅砸了。最起码一家保留一只。

    “行了,行了,这事就这样定了。”队长的话打断了王晓华-梅的想象,“除了王长柱、王长桥兄弟俩,别人明天早起不出工了,各家搜查各家的。下午大队挨家检查,大家都找仔细一些,别自找麻烦。

    “再一个是烧柴问题。煤炭一时运不来,高炉一刻也不能停。树林里的大树伐的差不多了,小的又太可惜。给大家打个招呼:田间路上的成材树,队上安排砍伐了。”

    社员:“那树可是都有名头的。”

    队长:“什么名头?那都是合作化时期的名头了。现在是人民公社,吃饭都不要钱了,你还讲究这个。给你说吧:以后房前房后的小树,将来也要公有。”

    社员甲:“那可真成了什么也是公家的了!”

    社员乙:“对!除了你嘴里的一口牙是自己的以外,其他都是公家的。”

    社员丙:“还有肚子,也得算个人的。”

    社员丁:“不对,应该算集体的。”

    社员戊:“怎么能算?”

    社员丁:“造粪的机器呀!造了粪上队上的地,你说是个人的还是集体的?”

    社员戊:“要这样说,王大肚贡献最大。”

    人们又“哄”一下大笑起来。

    “不服气,比试比试,我吃仨你吃一个,三比一,怎么样?”王大肚的声音。

    社员甲:“算了吧,朱能吃让你给比到医院里去了,我还留着这口牙,多吃几年大食堂,多享受几年幸福生活呢!”

    社员乙:“王大肚,往后有屎屙咱队的地里,不许屙到别处去!”

    王大肚:“怎么啦?管天管地还管拉粑粑放屁?到处是公家的地,屙哪里不是一样!”

    队长:“不行!屙到别的队地里,肥别队的田,咱征购任务完不成,挨尅的还不是我这个队长。”

    社员乙:“对,憋死也不能屙到别队的地里。”

    人们又是笑的前仰后合。

    队长:“行了,别东扯榔头西扯杠子了,我是给大家打个招呼,让你们心里明白,别到时候嚷嚷树不见了,非要追究出个跟梢来。”

    社员:“一搂粗的大树,就这样烧了,真叫人心疼。”

    队长:“你说烧什么吧?你只要指出来,我就不刨树。”

    社员:“既然这样,那你就安排呗,大家知道怎么回事也就行了。”

    队长:“要的就是你们的理解。这事就这样通过了。下面咱再说说浪费的问题。大家都看见窗台上的干馒头了吧,真叫人心疼。大家议议,找出个杜绝的法子来。”

    社员:“你不是说了,再看见谁扔干粮,停他的伙食吗?”

    队长:“我那只是吓唬吓唬。真停了,还不造反!再说了,以前也不是没说过,真要听,还有这一窗台碎干粮!

    “现在存的麦子是不少,是从各家收上来的。但要吃到过年下来新麦子,就不行了。咱商量商量,再恢复先时的吃法:早起和中午吃馒头,晚上吃窝头,在坐的带头吃,怎么样?”

    社员甲:“再带头,也带不全。有的人一看是窝头,晚上宁愿饿着,也要等到明天早起吃馒头。窝头还不是照样坏,照样坏了喂猪。”

    社员乙:“我看不如这样:吃一天馒头,吃一天窝头。他总不能饿一天吧!”

    队长:“这样又违背了大队的安排。大队要求的是:一天两顿馒头,一顿窝头。一星期吃一次炸果子(油条),一次肉菜。这一改,闹到大队去,挨尅的还是我这个队长。”

    社员甲:“那就定量。自报公议,定吃几个就给他几个,吃不了下顿就减一个。扔了的也算吃不了,下顿同样减少。或许也就不敢扔了。”

    社员乙:“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分饭的时候会慢一些,还得按账本给每一个人分干粮。”

    社员丙:“我觉得不行,忒麻烦。”

    社员丁:“我看不如还是这样:先把小麦吃完了,再吃玉米面。这样,大队说不出什么来,社员们也没得说。也好试试上面给不给麦子。按说,按需供给了,没有了哪一样,再拨给哪一样才对!”

    队长:“你把心放肚里吧,没这个。自己调配不好,还有脸伸手要!”

    社员戊:“咱队上的提溜也不少吧,一亩地四千斤小麦,除了交公粮,提溜还能少落,咱吃提溜不就得了!”

    又是一阵笑声。

    “你茄克这个干什么?”队长声音明显有些气愤:“把十几亩地的小麦集中到一亩地里,还是你出的主意,大伙儿一块儿干的事。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惊吓乜寡妇
    社员戊:“不是为了替你着想,挡公社的眼儿嘛!谁知道竟然按这个数征收公粮!要知道这样,才不瞎折腾呢!”

    社员己:“不瞎折腾也不行。都在放什么什么星?”

    社员庚:“wei星!”

    社员己:“对!wei星。都在放,你不放,就是跟不上形势。听说,有的村里报了八千,还拿了奖旗。”

    队长:“别‘听说了’,是真的。就是咱公社杨家村,我们还上那里开现场会去了哩。”

    社员辛:“人家那个长的是不是比咱队的好?”

    队长:“好什么好?还不都是逼出来的。咱是把十几亩小麦拔了,把麦个子集中到一亩地上;人家是把二十亩长着的麦棵儿都掘起来,一棵挨一棵地栽到一亩地里。麦子就像一领席儿,插手不下。”

    社员壬:“好家伙,这得多大工程?”

    社员癸:“听说全队社员一宿没睡。”

    社员甲:“也真折腾出花儿来了。”

    社员乙:“嘻嘻,要不人家得奖旗呀!”声音里明显带着不屑。

    队长:“这就叫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咱队上,跟着吃屁都吃不上,你们还抱怨,丧良心不!”

    社员丙:“看来队长为咱队受委屈了!”

    队长:“那是,胳膊折了在袖筒里装着,难受自己知道。”

    社员丁:“要我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牛皮早晚有吹破的时候。折腾过来折腾过去,还是那些东西,都是白耽搁工夫,劳民伤财。”

    队长:“不许这样说!要是把这话上gang上xian,你吃不了兜着走。往后大家都注意自己的言行,别自找苦吃。行了,扯远了,书归正传:还是讨论浪费问题。”

    于是又把话题扭转到吃饭上,各抒己见地吵吵嚷嚷起来。

    前世、现实折腾了一天,王晓华-梅也是累了,眼皮越来越沉。在人们的吵嚷声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王晓华-梅再睁开眼时,通间里一片漆黑,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办公室兼财会室里还传来嘁嘁喳喳的说话声。有男声也有女声,声音很小,听不清说的什么。

    身上被叮了好几个大包,痒的难受。王晓华-梅赶紧闪进空间通道,向屋门口走去。

    空间通道有这个好处:只要打开屋门,就能看清外面的一切,也能听清外面的声音。而且听力比外面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王晓华-梅走到屋门口时,里间屋里的声音听清了,原来是会计陈锡林和乜寡妇在喁喁私语——两个野鸳鸯又在这里苟(合)。

    “我看傻妮子是真开窍了。”乜寡妇的声音:“首先是鼻子下面的两桶鼻涕没有了。尤其是团泥球、晒干粮,哪像一个傻子干的?”

    “不是说她把干粮当泥球晒的吗?”会计陈锡林的声音。

    乜寡妇:“那是人们的猜测。我看她是有意识的。”

    陈锡林:“怎见得?”

    “今晚上她把饭端自己屋里吃去了。”

    “这又能说明了什么?”

    “瞎兰子一说,她不好意思了呗!”

    陈锡林浅笑道:“叫你这一说,她还成小精人儿了。就算正常孩子,也不会有这心眼儿。我观察着,确实比过去强多了,不光在队部望着人们傻笑了。今儿一天,除了吃饭的时候看见了她,上午和下午都没影子。”

    乜寡妇:“还是的。那你还不赶紧把她撵出去?”

    陈锡林:“又不碍咱的事,撵她干什么?一个没人管的孩子,又是人家瞎兰子让住这里的,我们不要忒过分喽。”

    乜寡妇:“有她,我来着不踏实。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儿,我再夜里来的时候,最好她不在这里。”

    “让她去哪里?”

    “去她继父那里,好歹是他家的孩子,他不管谁管。”

    “你又不是没见着,她不跟着他才住在这里的。二瘸子带不了她走。”

    “要不趁黑夜把她扔到南坑塘里去。一黑夜,准能淹死喽。”

    “害性命儿的事不能干,会遭老天报应的。”

    “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一想起她来就别扭,连**的兴趣都没有了。”

    没有再听到陈锡林的声音,屋里安静下来。

    王晓华-梅心里这个气呀!心里吐槽道:我在小东耳屋里睡,碍你们什么了!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咱看谁干过谁?姑奶奶不信对付不了你们这对野鸳鸯!

    琢磨了琢磨,忽然心生一计:你不是想起我就别扭吗,这一回,我让你一想起让你极尽快活的队部就胆战心惊。

    王晓华-梅在耳屋里拿了一把竹扫帚到空间通道——耳屋里漆黑一团,空间通道里却亮如白昼,王晓华-梅要在这里完成一件伟大的工程:

    竹扫帚上蒙上一件小白褂儿,两只袖子和两个下衣角对捆在后面固定住,一张平面脸出现了。

    两张红色并发光的塑料糖纸折叠成圆形,缀在眼睛的部位;一件红色小秋裤叠成长条,缝在嘴的位置;鼻子则用一团熏黑的棉絮球代替。

    再把扫帚把上捆上一根横木,把另一件上衣的两只袖子穿在横木里,就成了平伸着的两条胳膊,上半身也就有了。

    哇哈!一个大头吊死鬼做成了。

    在空间通道里的前门滴水檐处站在现实中的庭院里,听着北屋里的动静。

    当乜寡妇心满意足开门走出来的时候,王晓华-梅举着“大头吊死鬼”闪出空间通道,正好与乜寡妇来了个面对面。

    “啊,鬼……吊死鬼……”

    乜寡妇惊叫一声,吓昏了过去。

    王晓华-梅目的达到,忙闪进空间通道。

    听见叫声的陈锡林几步来到庭院,见乜寡妇倒在地上失去知觉,忙掐人中把她救醒。

    “有鬼!”乜寡妇头扎在陈锡林的怀里,用手指着西边,战战兢兢地说。

    陈锡林扭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哪里有鬼?看花眼儿了吧?”

    有陈锡林在场,乜寡妇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看花了眼,又抬头望了望。

    此时陈锡林脸冲东,乜寡妇脸冲西。说时迟那时快,王晓华-梅见状一闪身,有出了空间通道,正好被乜寡妇二次看到。

    “鬼……鬼……真的有鬼!”乜寡妇一头扎进陈锡林怀里,再也不敢抬头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藏铁锅
    王晓华-梅见她不看了,又闪进空间通道。

    陈锡林觉得奇怪,又扭头看了看,自是什么也没看到。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根本没有。走吧,我送你回去。一会儿天明了让人看见!”

    乜寡妇战战兢兢爬起来,依偎在陈锡林怀里,一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几乎是被陈锡林推着往外走去。

    不死心,又往后看了一眼。

    紧盯着她的王晓华-梅立马又举着“大脸吊死鬼”闪出来,又被她看了个正着。

    “鬼……鬼……”

    乜寡妇瘫在春锡林的怀里。

    陈锡林连拥带推带抱,费了半天劲儿,才把她弄出队部大门,并把她送回了家。

    王晓华-梅之所以不惊吓陈锡林,一是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再就是有他在这里住着,对弱小的她还能起个保护作用。如果把他也吓得不敢待了,自己虽然不害怕,就怕别人对自己起不良之心。

    用这种方法吓唬乜寡妇,也不是她的创举,她要让乜寡妇联想起过去在这院里发生的一件灵异事件,乖乖地离开食堂。最起码晚上不敢再来了,不再对一个“傻子”起杀心。

    原来,这处宅院里就曾发生过怪异现象。

    这里是王李氏的大伯哥——王占林的大哥王占森的宅院。

    王占森家庭成分是地主,土改时宅院被斗出,分给了一户没有住处的农民夫妇。

    这户农民的妻子早起做饭时,发现东厢房的外间屋里,有一条成人胳膊粗的大蛇,正吐着红红的信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吓得她“娘吔”一声,昏倒在地上。

    听到声音的丈夫跑出来救醒了她。听了她的诉说后,往东厢房里看了看,哪里有大蛇的身影。

    丈夫说她看花眼了,她见丈夫看不见,也将信将疑,认为自己刚起床,迷迷瞪瞪看花了眼。

    然而,第二天早起做早饭时,又是如此。接受昨天的教训,她没有惊叫也没有被吓倒,跑到北屋叫来了丈夫。

    丈夫来后,又是什么也没看到。

    以后,只要她自己早起进东厢房,就能看到大蛇;与丈夫一块来,就看不到。

    她觉得奇怪,就去找神妈儿妈儿。神妈儿妈儿告诉她:大蛇是家神,是保护这家平安的。因为她无福享受,所以出来惊吓她。

    “那结果呢?”农民的妻子问。她太爱这处宅院了,房屋多,屋内宽绰,又是分给的土改果实——不要钱。能以住下去,她是舍不得离开的。

    神妈儿妈儿看了看香:“你要不离开,早晚被这个累。别说神家对你怎么样了,你整天在提心吊胆中过日子,身体能好的了?!”

    农民的妻子被吓坏了,农民又迷信,便搬离了这里。以后再也没人搬来住。生产队成立以后,便做了队部。

    这个故事十一队的人都知道,乜寡妇也一定有所耳闻。用这种方式惊吓她,让她知道自己的行为鬼都不容,以后少使点儿坏心眼儿。

    乜寡妇被陈锡林送走以后,王晓华-梅又望着耳屋里的一排铁锅开动起脑筋来:

    这些铁锅今晚上必须挪开这里,否则的话,明天早起就是一堆烂铁。

    可又能放到哪里去呢?

    这世里放到哪里都不行,放到谁家给谁家找麻烦不说,大检查时翻出来也得砸烂,这家人还得挨批斗。

    前世里安全,也有自己的家。但自己是个重生者,借的是别人的身体,这个模样如何对前世的弟弟解释?

    再说了,与前世的弟弟只见了一面,感情还没有建立起来,就是租赁也没有正当理由。

    唯一的地方,也只有空间通道那三间房子了。自己买的小旧衣裳就放在里面,想必放铁锅也可以。

    那就把它们放在那里,用着时在弄出来。

    空间通道有过滤黑色的功能,在里面看外面,明如白昼,一目了然;但如果出了空间通道,外面就是漆黑一片了——空间通道不能当照明设施。

    铁锅被码放在屋内最里边,由于给王晓华-梅藤睡觉的地方,把屋内的杈把扫帚、坛坛罐罐、破席篓子什么的,都堆在了铁锅是上面和前面,也搬动它们必须把上面的和前面的杂物清理出来。屋里没有任何照明设备,清理受到很大限制。

    王晓华-梅想在空间通道里清理,走过去搬一个坛子,却搬了个空——陶瓷坛子就像影子一样,双手从里面穿了出来,并且没有抓到实物的感觉。

    原来,她在空间通道里拿不住外面的任何物体,哪怕一根草棍儿,也像捏影子一样,捏不起来。

    没办法:空间是非物质的,可以在里面带着它走,可以把物品送进取出,唯独不能在里面拿取外面的物品。

    那就只有等陈锡林睡熟了,把西厢房里面的油灯拿过来,看清楚了,再轻手轻脚搬动。

    为了等陈锡林回来并睡熟,王晓华-梅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用硫磺皂在空间通道里洗头发、用篦子篦虱子。

    有了硫磺皂,她下决心把头发里的虱子消灭干净,今天正好有这个时间。

    时间过去一个钟头了,王晓华-梅头上的虱子也篦的差不多了,仍然不见陈锡林回来。

    难道他今晚住在乜寡妇家?

    王晓华-梅在空间通道里到屋门看了看,上面锁着锁。又到大门口看了看,依然是铁将军把门!

    怎么办?

    把油灯拿过来清理!万一干着干着他回来了呢!

    再等,没隔着山没隔着海,就是干那事,也早该结束了,还能等多长时间!

    可如果他不回来了,自己岂不白等!

    但无论如何,头明之前必须把这些铁锅挪空间通道,否则,明天早起就是一堆碎铁!

    考虑再三,王晓华-梅决定冒冒险:闪出空间通道,把西厢房里的煤油灯拿进东耳屋,点亮后,把堆在铁锅上面和前面的杂物搬到一边,便一只一只地往空间通道里放铁锅。一边放一边听着大门的动静。心想一旦听到了,立马把煤油灯熄灭。

    还好,直到搬完了,陈锡林也没有回来。

    这一晚上,他还真就住在了乜寡妇家里。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铁锅风波(一)
    第二天早晨,王晓华-梅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开门一看,原来是王秀春的父亲王长水、二叔王长桥。

    王晓华-梅自是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嘿嘿”笑着,舞扎着胳膊跑出了队部。背人处闪进空间通道,到地里预备下午卖的嫩玉米去了。

    她知道队部将要发生的事情,先前的两早晨她也不在队部里,一切还是照旧,让他们摸不透自己的行动规则,并且装的越傻越好。

    正像王晓华-梅估计的那样,队部里可乱了营。

    当王长水兄弟俩敲开东耳屋门,见到王晓华-梅睡眼惺忪地“嘿嘿”傻笑时,心里不由涌起一丝儿疑惑:老母亲怎么啦?是老眼昏花还是心理儿有了毛病,怎么好好地说傻梅开窍了?

    开什么窍!就凭着这“嘿嘿”傻笑,就能驳倒一切。

    绕过王晓华-梅的地铺,两个人在屋里翻找起来。

    翻找了一个遍,也没发现一只铁锅。

    “难道没在这屋里?”王长桥问哥哥。

    王长水:“昨天晚上说是在这里,让来干活儿,难道还不给说地方?”

    “怎么没有?”

    “我们得赶紧给队长汇报去,别再说咱俩捣鬼。”

    “咱俩一块儿去,我心里有点儿打鼓儿。”

    他们家是富农成分,像这种具有破坏性又能得罪人的苦差事,一般都是派他们干。他们也绝对服指听话,叫干什么干什么,从来不多问一句。

    但今天不问不行了,否则完不成任务。

    队长王贵兰听说以后,也是惊得目瞪口呆:怎么会没有!两天前给傻梅拾掇屋子时,铁锅还好好地排在屋子北面。上面摞着席篓子、破麻袋什么的。

    队长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来到队部东耳屋。

    果然铁锅没有了,上面摞着的席篓子和麻袋还在,却都放在了地上。

    “奇了怪了,怎么会没了呢?铁锅又不会飞!”队长的嘴张的老大,一时竟然合不上了。

    “傻梅呢?”须臾,队长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去了哪里?”

    王长水:“我们来时还没起,我们敲开的门。一开门就‘嘿嘿’着跑出去了。”

    队长:“她确实是在屋里睡觉了?”

    王长水:“嗯呐。”

    王长桥:“我们一看没锅了,立马就找了你去。”

    队长嘬一嘬牙花子:“邪了门了,三、四十只锅,虽然不大,也一大溜哩,能弄哪里去?”

    王长水:“别说这时不让起火,就是让,也用不了这么多呀!”

    队长:“你们俩赶紧分头去把朱现东、郑金栋、闫兰花和吴金报招来。”自己则到办公室找会计陈锡林去了。

    陈锡林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回来的,见没有异常,厨师还没来上工,心里小小庆幸了一下。便到办公室里蒙头睡觉去了。外面的动静一点儿也没听到。

    吴金报是民兵排长,丢铁锅是治安问题,上纲上线就是阶级斗争,这方面基干民兵是主力,排长自是要叫来滴!

    不一会儿,人全到齐。大家望着空空的东耳屋北面,无不惊讶。

    最震惊的是会计陈锡林:前半夜闹鬼,除了他和乜寡妇以外,院儿里一个人也没有;后半夜他虽然没在,但大门上着锁,头明回来时一点儿异样也没有。铁锅怎么会没有了呢?

    难道说这也与闹鬼有关,鬼把乜寡妇惊吓走了还不死心,把铁锅弄没了往他身上栽赃,把他们的(奸)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事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就说自己睡的太死,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保管郑金栋心里也直打扑啦儿:他是保管,这屋里放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偏偏是自己最先提出来让傻梅在里面住的,真要追究起来,自己难逃其责。

    “一个傻孩子,不可能在两天时间内把三、四十只锅搬出去呀?”郑金栋郁郁地说。

    队长:“怎么会是她?她能往哪里搬?”

    闫兰花:“伙房里这么多人,要是往外搬,也得有人看见呀!”

    一句话提醒了队长王贵兰,于是,又把厨师和帮工的都叫出来询问。

    厨师回答的干蹦硬证:“绝对不是她。除了吃饭的时候能见着她的影子,别的时候不在队部,进来出去,都是舞扎着胳膊‘嘿嘿’傻笑,从来没见她拿过东西。”

    队长:“那他们俩呢?长水叔和长桥叔。”

    王贵兰是“贵”字上的,比“长”字上的小一辈儿。他虽然是队长,不是公开场合或者会上,一般还是按辈分称呼。

    厨师:“他们是在我们点着火以后来的。紧接着就把你们叫来了。没看见他们往外搬,也没那个时间。”

    “我们只好报案了。”民兵排长吴金报说:“大炼钢铁的时候丢了要砸的铁锅,这就是破坏以钢为纲,阻扰社会主义一日千里的飞速发展。上面追究起来,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们自己找不出眉目来,也只好汇报给大队了。”队长有气无力地说。

    村支书还没有起床,隔着门帘听了汇报,又隔着门帘说:“把有嫌疑的、能接触到铁锅的人看住。吃了饭全队社员都不要动,大队去人解决。一个铁锅还能飞了?食堂里的大白馒头白养着你们这些饭桶!”

    王晓华-梅一回到队部,就被队长拽到了东耳屋里。同时跟进来的,还有会计陈锡林、保管郑金栋。

    “梅,这里的铁锅哪去了?”队长指着原来放铁锅的北墙根,问道。

    王晓华-梅装傻充楞:“嘿嘿!”

    队长:“告诉我,不告诉我不让你吃饭。”

    王晓华-梅:“嘿嘿,飞……”

    队长:“你娘勒个脑袋!铁锅也会飞?”

    会计近前一步:“那你说,飞哪里了?”

    王晓华-梅一指门外。

    会计脸上飘起一抹喜色:“飞到外面哪里了,你领着我们去看看。”

    王晓华-梅跑出屋子,往天上一指。

    会计脸一沉:“你奶奶个毛,铁锅也能飞天上?”

    保管:“一个傻子,能说出什么来,白耽搁工夫。”

    会计还不死心,又做着搬的动作问:“有人来这里搬吗?像这样,搬着走了?”

    王晓华-梅装作看不懂,用“嘿嘿”来回答。

    “别问了。”队长泄气地说:“对牛弹琴!”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铁锅风波(二)
    吃早饭的时候,人们们都把自己家里搜集的门扣吊、合页、铁三角、钉子等一些铁质小物件,倒在了队部的庭院里,堆了半人高的一个大铁器堆。

    丢铁锅的事也在人们中间悄悄传开了,社员们没一个不惋惜的:这可是大家的东西,不管是丢了、砸了,就全没了。万一伙房里有点儿事,连个救手都没有!

    在人们的心目中,都认为食堂刚成立起来,严一些紧一些是必要的。到了数九天大雪降临,家家都得点炉子取暖。

    那时,借队上一只小铁锅,要斤白面或者玉米面,在家里给老人孩子做碗热乎的,也省的来回跑了。

    这样一来,把人们心存的一丝儿幻想破灭了,每个人,特别是家庭主妇们,心里都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受。

    这一顿饭人们吃的都很沉闷,有小孩子打闹,也被大人喝住。

    王晓华-梅吃过早饭以后,还想与往常一样开溜,却被队长派人挡住了。虽然傻,铁锅却是在她的屋里丢的,可以说是直接见证人,大队的人来了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村支书是带着全体大队干部和各生产队队长来的。一是搜索铁锅,一是检查各家各户的铁器都上交了没有,双管齐下。

    一通检查下来,十一队社员们的家中,连个铁钉都没见到,更甭说三、四十只铁锅了。

    “娘勒个毛的,我就不信三、四十只铁锅能飞喽。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村支书上纲上线后一顿臭骂,对全队干部社员大发雷霆。

    村支书五十来岁,姓王名庆波,是土改时期就上任的老干部。一是在王店村王姓中辈份最大,二是当村干部多年,骄横无恐,在村里一跺脚,全村都能颤三颤,是没有一个人敢惹的土皇上。

    王晓华-梅搜索了一下前世记忆,印象最深的不是他的叱咤风云,而是在siqing运动中批斗他尸体的一幕。究竟怎样死的,为什么要批斗尸体,就回忆不起来了。

    接下来是人人审查,个个过关,说明自己最近两天(因为两天前铁锅还在)都干什么了,与谁在一起。

    这个自是好说。因为都在集体的地里劳动、一个大锅里吃饭,大家能够互相作证。

    很快,队干部和社员都把自己洗白出来,最后只剩了会计陈锡林和小傻妮儿王晓华-梅。

    陈锡林虽然一口咬定自己就在北屋办公室里睡觉,确实没有听到动静。但由于心虚,话没说完就出了一头冷汗,汗珠子顺着脸颊成串地往下滴落。

    这一情况引起了村支书王庆波的怀疑,命令民兵连长带着十三个小队的民兵排长,把陈锡林弄到别处里去审讯。

    不知民兵连长、排长们用了什么法子,三审两审,陈锡林扛不住了,如实交代了昨天晚上的jian情。并说出了昨天晚上他没有在办公室里睡,而是清晨赶在厨师到来之前回来的。

    于是,大队的人们又去审讯乜寡妇。

    乜寡妇昨天夜里虽然受了惊吓,但为了解决肚子问题,也为了把家里的小铁物件上交,还是挣扎着带着儿女来吃早饭了。

    她听说了铁锅事件后,并没有在意:丢就丢呗,反正自己没拿,怎么也不会追查到自己身上。

    当大队的人们问她昨晚的行动时,她才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她不怕被说成偷铁锅,而是怕tou情暴露,这可关系到一个女人一生的名誉。

    乜寡妇咬紧牙关,无论怎样问,都说自己在家里守着孩子睡觉了。不争气的身子却抖作一团。

    “别捂着盖着的了,陈锡林已经全交代了。你不承认你们两个人的事,就得说出铁锅藏在了哪里。那可是路线问题,孰重孰轻,你自己掂量掂量。”审问的人说。

    乜寡妇闻听陈锡林交代了,自己再瞒下去还有什么必要,便如实交代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并把闹鬼的事也说了出来。

    “因为闹鬼,我特别害怕,就让陈会计把我送回家来,也没敢让他走。”乜寡妇说完,“呜呜”哭了起来。

    “行了,别哭了,我们今天只调查铁锅,你们的事暂不做处理。你再说说,那鬼最后去了哪里?”

    乜寡妇摇摇头:“后来我就不敢看它了,被陈会计拥着出的大门。”

    “陈锡林看到没有?”

    “他说他没看到,还说我看花了眼。可我看的真真切切,脸这么大(比划了一个脸盆大小),舌头这么长(比划了有一尺),两只眼睛红红的,比吊死鬼还凶很多!”

    再问,乜寡妇就光说鬼了。审讯的人见乜寡妇有点儿精神错乱的象征,并且已经证实了陈锡林昨天晚上确实睡在了她家里,也就结束了询问,如实汇报给了村支书。

    一旁的大队长鲁占武闻听坐不住了。他与陈锡林沾着点儿扁担钩子挂犁铧的亲戚,陈锡林当小队会计还是他提议的。

    他相信陈锡林不会干傻事,在这种形势下不会为十一队的人藏铁锅。本想调查调查也就过去了,不承想却牵出了jian情,连牛鬼蛇神也出来啦。这事要是闹大了,非出人命不可。

    “现在是寻找铁源的时候,我们应该以搜查铁锅为主,别的事先撂一撂。我们还有十二个生产队要检查呢!最好别在其他事上耽搁。”

    王庆波如何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王店村大部分姓王,其他姓也都与王姓结有亲戚,关系盘根错节,凡能重用的人,都与大队干部或多或少有点儿关系。这事与王庆波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二人就是平时有矛盾,这个面子他还是肯给的。

    别的事不再追究,陈锡林藏铁锅的怀疑被排除,再就只剩下守着铁锅睡觉的小傻妮儿了。

    虽然又小又傻,但事关重大,村支书王庆波还是亲自审问了她:“妮儿,你屋里的铁锅是谁们拿走的?”

    王晓华-梅仍然“嘿嘿”一笑,然后口齿不清地说了一个字:“飞……”

    “飞?”王庆波一愣:“飞哪里了?”

    王晓华-梅又一指天空。

    “飞你爹个jiba!”王庆波大爆粗口。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糖果引起的争执
    满庭院的妇女大眼儿瞪小眼儿,几个没结婚的女青年赶紧把脑袋低垂。

    普奶奶心里吐槽:她虽然傻,也是个女孩子,庭院里还有年轻媳妇和没出门的大闺女,你这样骂人也忒放肆了吧!

    但人家是村支书,她一个小小的老辅助劳力是没资格说的,不说心里又别扭。便走上前,说道:

    “她一个傻闺女(把“闺女”二字吐得重重的),哪里会理解你问的话。她说的‘飞’,保不住是说蝈蝈哩。昨天中午,有孩子拿着麻子叶(蓖麻叶)包着的蝈蝈在庭院里玩儿,她也凑过去看。

    “孩子们你撕我夺,蝈蝈掉出麻子叶飞了。你一问铁锅,很可能让她想起蝈蝈来啦!”

    “什么玩意儿!”王庆波仍然爆粗口:“瞎兰子,怎么让一个傻孩子看仓库?”

    王贵兰:“是这样的,她娘把她带了来,在这里生孩子时难产死了,她再没有别的亲人,又死活不跟着继父。

    “队上看她怪可怜的,就收留了她。其实,东耳屋里只放了一些烂七八糟的东西。铁锅又是禁止户里用的,也就没重视。不承想出了这事。”

    大概王庆波也意识到自己失口了,又见这事一点儿眉目也没有,再追究下去自己骑虎难下,便声色厉荏地说:“我们还要去各队检查收铁器的事,你就不要去了,留下继续开会。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给我找出铁锅来就行。找不出来,我抹了你。”

    大队的人们走了以后,本队的干部社员又议论了一番,自是没有一点儿头绪。也只好作罢。

    事后,队长王贵兰让人代写了一篇深刻检查交到大队部;陈锡林被调离十一队,由一队上的会计牛瑞喜接任了他的工作,铁锅之事不了了之。此是后话。

    时间也就半上午,队长王贵兰又吩咐社员们就近做一些农活;厨房里也开始做午饭。队部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人们各忙各的,没人搭理王晓华-梅。她也想放松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又走出队部,一个人在大街上遛达起来。

    遛着遛着,脚底下就仿佛有根线牵引着似的,不知不觉又来到老家门口。

    王晓慧、王晓云和王晓菊在踢房子,王贵勇几个男孩子仍在玩儿沙土。

    大门洞里多了一个老太太——是王张氏的妯娌、王晓华的(二)奶奶王连氏——两个老太太都拿着拐子拐线子。

    王廷烁兄弟四个:老大王廷炜,妻子王姜氏;老二王廷柄,妻子王连氏;王廷烁是老三,妻子王张氏,老四王廷焕,妻子王耿氏。

    王连氏是老二王廷炳的妻子,所以王晓华叫她(二)奶奶——亲叔伯奶奶。

    王晓叶今天也在外面,穿着土布袋坐在一个大笸箩里,手里拿着一段黄瓜啃的正欢,弄的脸上、土布袋上到处都是黄瓜渣儿。

    两个老太太一见王晓华-梅,便窃窃私语起来,说的自是铁锅的事。上午审讯时她们都在了,还录口供找证人,证明自己没有接触铁锅的时间和机会,才被放过的。

    还好,她们也深信一个傻妮子不会把铁锅藏起来,何况一个傻子也说不出所以然,也就没对王晓华-梅提及此事。

    王贵勇一见王晓华-梅便跑了过来。

    王晓华-梅知道他来的目的,但今天的孩子比昨天还多,她也不想落个天天给孩子分糖果的名誉,那样势必引起人们的猜疑。她冲王贵勇笑了笑,蹲在笸箩旁边看王晓叶吃黄瓜。

    别的孩子见状,也都凑过来,蹲在笸箩旁嘻嘻哈哈逗起王晓叶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同样的想法:傻梅是不是还会给他们糖果?

    王贵生则趴到王张氏的怀里要糖果吃。

    “我哪里有糖果?一边儿去!”王张氏一把把王贵生推了起来。

    王贵生没要到糖果,又被推了一把,“哇”一声哭了。

    “死傻妮子,光来给逗孩子。”王张氏恶狠狠地瞪了王晓华-梅一眼,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二妯娌解释说:

    “昨天上午傻梅拿来几颗糖果,给他们分了分。这不,一见她来,又想起来了,反倒给我要起来。我哪里有这个给他们!”

    “傻梅哪来的糖果?”王连氏疑惑地问。

    王张氏:“不知道,她说是一个白头发老奶奶给的,白头发的多了去了,谁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

    王贵生还在“哇哇”大哭,王张氏不耐烦了,冲他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有能耐找傻梅要去!”

    王张氏这一吼不要紧,等于下了号召令,几个孩子一下把王晓华-梅围起来,“傻梅”“傻梅”地喊着,争着抢着把手伸进她的衣兜里,唯恐伸晚了就抢不到糖果了。

    “嗤……”

    王晓华-梅的衣兜被撕破,连带着吊带短裤也被扯坏了一大溜,整条腿露了出来。

    王贵勇不干了,站在王晓华-梅面前,气呼呼地对王晓慧和王晓云说:“你们再不许喊她傻梅,她有名字,叫腊梅。”

    “谁说的?”

    王晓慧怒目圆瞪。没摸着糖果,又见王贵勇向着“傻梅”,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比王贵勇大两岁,高半头,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王贵勇有些畏惧,声音低了八度:“她自己说的。”

    “多会儿?”

    “昨天晚上吃饭以前。”

    “你去她屋里了?”

    “嗯!”

    “去要糖果去了?”

    王贵勇猛然想起王晓华-梅的叮嘱,勇气一下涌上来,把脑袋一别愣:“你管得着吗?”

    “管的着!”王晓慧一点儿也不示弱:“她在队部里住,她的东西就是大伙儿的,不许你一个人去要!”

    王贵勇的別劲儿也上来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要了,你怎么着?”

    “怎么着?打你!”王晓慧扬手给了王贵勇一巴掌。

    王贵勇虽然小,也不是受气的主儿,“呜呜呀呀”骂着,舞扎着胳膊给王晓慧支起架子来。

    王晓云、王晓菊也没捞到糖果,自是站在王晓慧一边。见二人动了手,也围上来对王贵勇又打又踢。

    王晓华-梅一看三个人打一个,而且三人都比王贵勇大,再忍下去王贵勇一定吃大亏。何况这事还是自己引起来的,便走上去,一手一个,把她们推离了王贵勇身边。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白头发老奶奶”
    王晓华-梅的个子虽然与三个女孩儿差不离儿高,但她几世为人,用的是巧劲儿,看上去没怎么费力气。

    然后把王贵勇拽到背后,指着三个女孩子说:“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你们管不着。三个人打一个人,你们还都大,害羞不害羞!”

    三个女孩儿被王晓华-梅的举动惊呆了,怔怔地站了有半分钟。在三个人心里,“傻梅”连话都说不清,一直是任由她们欺负的主儿。今天突然说出这一大串话来,还敢用手推她们,实在出乎她们意料。

    王晓慧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王晓华-梅说:“你是队上管着的,你的糖果也是队上的,凭什么光给他,不给我们!”

    王晓华-梅:“因为他是我弟弟。”

    王晓慧:“胡说,你是拖油瓶,带来的,你娘生孩子死了,你根本就没弟弟!”

    王晓华-梅:“我和王晓华是好朋友,他是王晓华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弟弟了。笸箩里的王晓叶,也是我的小妹妹了!”

    “小勇,是真的吧?”王晓慧问王贵勇,眼睛瞪的铜铃大。要是胆儿小的,一准被她吓住。

    王贵勇拉住王晓华-梅的衣角,冲她点了点儿头。

    王晓慧:“什么时候成的好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

    王贵勇:“昨天晚上吃完饭以后。她们还拉钩儿了哩。”

    有王贵勇作证,王晓慧不再说什么了。狠狠地瞪了王贵勇一眼,愤愤地说:“什么破好朋友,不就为了要糖果吗?没了糖果就不是好朋友了。”说着拥起王晓云和王晓菊:“走,咱还玩儿团毛蛋去。”

    新来的一个小男孩儿也就两周岁多,大概是王晓云的弟弟,也被她领走了。

    孩子们的闹剧把两个拐线子的老太太惊呆了:从来没听傻梅说过一句清楚话,今天不但说的清楚,还入情入理,这孩子——不傻呀!

    (二)奶奶王连氏撂下拐子走过来,抚摸着王晓华-梅的头说:“孩子,你从哪里弄来的糖果呀?惹得他们都给你要?”

    王晓华-梅:“一个老奶奶给的。”

    王连氏:“哪个老奶奶?”

    “白头发老奶奶。”

    “她住在哪里?”

    王晓华-梅摇摇头。

    “那她是在哪里给你的?”

    “南边儿坑塘沿儿上。”

    “你在吃饭的时候看见过她吗?”

    王晓华-梅又摇摇头。

    王张氏闻听不耐烦了,白拉了王晓华-梅一眼:“一问三不知,除了一个白头发老太太,什么也说不清,还是傻。”

    王连氏走回去,一边拐线子一边说:“我看这孩子遇见什么了。你想啊,来了一年多了,傻得连个话都说不清。这一说清,就出来个白头发老太太。我觉得这事就在这个白头发老太太身上。”

    王张氏:“你是说,她遇见……神家了?”

    王连氏:“一准是,要不然变化不会这么大。不过呢,这话儿咱哪里说了哪里了,可别往外传。现在吃食堂,过集体生活,上面不让信这个不说,队里的铁锅没的蹊跷,别再把这个联系起来。那样的话,咱俩可真成了老迷信了。”

    王张氏点点头:“说的是。不过,我觉得这事有点儿玄乎,不一定像你说的这样。”

    王连氏笑笑:“这不是咱俩说闲话哩吗,瞎猜呗!是也没处里对证去。”

    王晓华-梅却听得心里美滋滋的:重生被披上迷信色彩,这个结果对她最有利了。如果王张氏迷信,说不定这就是打开她的缺口。她发糖果、扮演小聪明,目的也是为了打动王张氏,为融入父母的家庭做准备。

    现在还是王张氏主持这个家,又一向刚愎自用,任何人的意见都听不进去。父亲王长锁孝顺,唯长辈的话是听;母亲软弱,在这个家里大气儿不敢出。如果在她这里打不开缺口,王晓华-梅想进这个家比登天还难。

    王晓华-梅看了看被撕毁的吊带短裤,走起路来一乎打,连羞都掩盖不住,这个样子无论如何不能再穿出去了。

    “奶奶,你有针线吗?我缝缝我的裤子。”王晓华-梅走到王张氏面前,用甜甜的声音说。

    其实她空间通道里有针线,躲到僻静处闪到里面缝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她想改变王张氏对自己的看法,向她求借也是一种交流方式。交流过来交流过去,或许就能冰释前嫌。

    王张氏望了一眼王晓华-梅的短裤,皱了一下眉头:“你要缝还得脱下来,有替换的裤子吗?”

    王晓华-梅摇摇头:“奶奶,要不,你把晓华的借一条我穿,缝好了就换过来。”

    当着二妯娌的面,王张氏再不情愿,也不好驳一个女孩子提出来的基本要求,很不情愿地走到东厢房里,拿出来一条四角带裤腰的小短裤,大小正适合王晓华-梅,看来就是王晓华的无疑了。

    “光裤子,没腰带,你凑合着穿一会儿吧,缝好了赶紧换过来。”王张氏把短裤扔给王晓华-梅以后,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哎,你自己会缝吗?”

    “会!奶奶,你给我拿过针线来,一会儿就缝好。”

    王张氏没办法,又去屋里拿来了针线笸箩:“里头有针有线,你自己找吧!”

    王晓华-梅拿着四角短裤走到背人处,换下了自己的吊带短裤。四角短裤是带裤腰的,特别肥大,又没有腰带可扎,不用手提着就往下掉。

    猛然想起小时候也穿这样的裤子,有时找不着腰带,或者腰带突然间断了不能用了,就把裤腰折叠好,从上往下绾几圈儿,裤子就能牢牢地被系住,比扎腰带不在以下。

    王晓华-梅如法炮制,果然成功,利利索索地拿着被撕破的吊带库走了出来。

    这一举动又把两个老太太震惊了,因为这样绾腰只有成年人才用,小孩子一般绾不牢,走几步裤子就秃噜下来。

    王连氏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王张氏嘴角抽了抽,心里话:难道真有个白头发老太太暗中帮助她?可那是人呢还是鬼呢?怎么就与二华成了好朋友?别再引鬼火上门!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剁绊脚丝儿
    王晓华-梅看到熟悉的针线笸箩,不由心中一动:以后缝缝连连的肯定少不了,自己也得想办法弄一个才是。

    在里面翻了翻,找出针线,认上针,把坏处双边对齐缝起来。

    做针线活儿王晓华-梅不怵头。前世里母亲拉着她和弟弟妹妹艰难度日,她早早地就学会了做鞋做衣服。

    由于手巧,在结婚回门前,一天一宿做成了一条裤子一件上衣一顶帽子,获得了“巧媳妇”的好名称。她因为不生育离婚后,好多人都为婆家惋惜。

    但今天王晓华-梅不准备露这才华:作为一个傻妞,她已经暴露的过头了,就算有白头发老奶奶罩着,自己也得注意着点儿。何况这条短裤已经补丁摞补丁了,缝的再好也显不出来。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要不赤身露体就行。

    三下五去二,几针就缝完了。王晓华-梅又到背人处换过来,把四角短裤还给了王张氏。

    而她吊带短裤的破损处,就像趴着一条毛绒绒的大毛毛虫,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王张氏差点儿笑喷:“还是傻,连个反正面儿都分不清,还用直针拱!”

    王晓华-梅却很高兴,蹦蹦跳跳来到王晓叶面前,剥开一颗糖果,咬了一个小三棱块儿放到王晓叶嘴里。

    小孩子不能吃整块的没有棱角的糖果,以防咽不好卡在气嗓儿发生危险,这个常识王晓华-梅还懂。

    “腊梅,你还有糖果?”王贵勇咽了一口唾液,瞪瞪地望着她的手说。

    其实王晓华-梅今天就放兜里一颗糖果,是打算掰完嫩玉米后犒劳自己的。心里一高兴忘了吃了。

    一进门时就准备喂给王晓叶,被王贵生给搅了。王晓慧翻兜时,糖果就攥在手心里,所以没被发现。

    “给!”王晓华-梅把剩的糖果咬了一半儿放进王贵勇的嘴里,把手里的又用糖纸包好,放着哄王晓叶。

    “奶奶,天快晌午了,娘娘也快回来了,咱给小妹妹穿上裤子,娘娘来了好抱起来就走。”王晓华-梅对王张氏说道。

    她说的“娘娘”是指母亲马惠恩。这里的小孩子在一开始学说话时,把“娘”喊成“娘娘”很普遍。到了五、六岁上话说全了,一般都纠正过来。

    王晓华-梅不愿称呼自己的母亲“婶子”或者“伯母”,正好用这个代替。

    王张氏望了望太阳,还得有一段时间,便不耐烦地说:“坐的好好的不哭不闹,起来干什么?”

    “我想抱抱小妹妹。起来了,我看着她。”王晓华-梅装的可怜巴巴地说。

    王晓叶已经一周岁另七、八个月了,练练就能走路。再装在土布袋里势必影响发育。

    “二勇,到屋里拿出小叶儿的小裤子来,让她给她穿吧!”王张氏没好气地说。有人帮忙总比没人帮好,但她不相信一个傻子会给小孩子穿上衣裳。难难她,穿不上再给她大发雷霆!

    在王张氏看来,王晓华-梅纯粹是来添乱。要不是二妯娌在这里,她早把她轰走了。

    王贵勇“呱嗒”“呱嗒”跑东厢房里拿出来王晓叶的小衣库。

    王晓华-梅解开土布袋口把王晓叶抱起来一看,土布袋里的沙土已经湿成了一个大坨子,小屁股被洇的通红。还好没有拉,这倒省了很多事。

    王晓华-梅给王晓叶穿裤子的工夫,王贵勇从一边拿来了一块破席片,上面还铺上一个小褥子。

    “把她放这上面,逗着她玩儿吧!”王张氏用拐子指了指小褥子,对王晓华-梅极不信任地说:“别抱她,给摔着喽。”

    王晓华-梅如何听不出王张氏的话意,不过还是很听话地把王晓叶放在了小褥子上。

    “奶奶,把土布袋里的土倒哪里去?”王晓华-梅问。

    “倒到胡同那堆沙土旁边的小堆上去吧!”

    “好唻!”

    王晓华-梅把土布袋里的湿沙土倒在胡同一小堆沙土上,把土布袋抖抖,晾晒到东厢房的窗台上。一会儿太阳走过来,正好晒着。

    农村里就是这样:只要土布袋上没有拉上屎,就不洗。把尿湿的地方晒晒干,下次照样穿。

    沙土也要穿两遍甚至三遍,晾干了,用锣接去上面的硬块,锣下面的热热再晾温了就给孩子用。

    王晓华-梅回来的时候,王晓叶已爬出两、三米,一边爬还一边回头看王张氏,那意思好像在说:“看我爬的快不?”

    王晓华-梅赶紧走过去,把她扶起来,两只手牵着她的两只小手儿,让她学走路。

    王晓叶走的很熟练,仿佛会走路的孩子一般。

    王晓华-梅又把自己的手抽回,让她自己走。王晓叶怔怔地站在原地,扎撒着小胳膊,一步也不敢走。

    “来,叶叶,过来给你甜甜。”王晓华-梅将手里的半块儿糖果拿给她看。

    果然奏效:王晓叶一听说“甜甜”眼睛一亮,扎撒着胳膊往前走了两步,“扑通”摔到了。

    王晓华-梅又把她扶起来,继续让她自己走。

    这一次迈出了四步,又摔倒了。再扶,再走,在摔倒……

    “奶奶,小妹妹会走路了,快给她剁绊脚丝儿吧!”

    当王晓叶走到五、六步能站住的时候,王晓华-梅对王张氏说。

    “你还知道剁绊脚丝儿?”王张氏和王连氏同时说。并把眼光望向王晓华-梅:别说一个傻子了,就是正常的孩子,也不可能知道“剁绊脚丝儿”是什么?什么时候剁。这孩子——真神了!

    原来农村里有一种习俗:人死以后,要把两只脚用麻绳捆起来以防诈尸,俗称“绊脚绳”。

    鬼魂是要轮回的,它再托生为人成为婴儿后,在会走的时候,就得把这个绊脚绳给剁开,孩子才能顺顺利利学会走路。一般人家都要给孩子举行这个仪式。

    其实仪式很简单:一个人在前面逗引孩子走路,在迈步的时候,一个人用菜刀在孩子的前后和两腿中间,象征性地向地面各剁一刀,仪式就算结束了。

    这样的仪式一般都在生过孩子的妇女和老人之间流传。由于仪式简单随意,几下就完,小孩子很少有知道的。

    今天偏偏被一个“傻子”说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一家亲
    王张氏被震惊了,又有妯娌在场,再不依着就显得自己忒不知道好歹。站起身从屋里拿来一把切菜刀,让王晓华-梅在头里引着,当王晓叶又迈动小腿时,王张氏用菜刀在王晓叶的两只脚前、后和中间各剁了一下,同时嘴里念着“剁了绊脚丝儿,叶叶长得猛;剁了绊脚丝儿,叶叶走得快!”

    剁完又抱怨说:“会走了还不是光累着我!别看出工,到了地里光歇着,比在家里都轻松,我算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个时期没劳动报酬,但劳动力必须出工。十六到六十五岁都算劳动力。整劳动力男十八到五十、女十八到四十五。其他的算铺助劳动力。只要在这个范围内,都必须出工。

    队上有托儿所,但只收三周岁以上的孩子。三周岁以下的,家里有老人的就让老人看,没老人的才能留下孩子母亲。

    到了地里干一个多小时的活儿,歇半个小时,出工不出力。反倒比在家里看孩子轻省的多。

    “这个有什么法子。”王连氏也抱怨道:“我们还不到六十五岁,不看孩子说不过去。有我们在家,大孩子也不上幼儿园了。一看看一大伙子。

    “不过呢,认万福吧,老潭子家和老来子家没小孩子,迈着一双小脚整天在碾道里转,也直说累。好在爬出灶台来了,不自己做饭了,要是连做饭带看孩子,更吃不消。”

    王张氏:“那就做饭不看孩子,看孩子不做饭,反正不能把自个儿累死。”

    王晓华-梅不失时机地讨好说:“奶奶,有空我来帮着您看小妹妹。”

    工夫不大,下地的上学的都回来了。王连氏领着自己的孙女孙子走了。王晓慧也领着弟弟妹妹回了自己的家。

    王晓叶一见母亲,便浑身没骨头地一步也不走了,扎在母亲怀里吃起麻麻来。

    王金霞一进院儿,斜了一眼王晓华-梅,问王张氏:“傻妮子怎么在这里?”

    王张氏:“这两天光往这里跑了,听说还和二华成了好朋友。”说着剜了一眼马惠恩:“大人不成器,调教出来的孩子也交往没人要的扔货。这一股子是没有希望了!”

    马惠恩的神色一凛,低头拍起怀里的孩子。

    王晓华却气得愤儿愤儿的,别愣着脑袋说:“好朋友怎么啦?又不吃你的不喝你的。”

    王金霞:“她把队上的铁锅看没了,队上正追查呢!光往这里跑,别再把这个家当成她的藏赃窝点儿!”

    王晓华:“谁说锅是她偷的?她这么小,就会搬得动铁锅!她一个小孩子,偷铁锅干什么?”

    王金霞:“这个你问她呀!人家村支书都怀疑她,亲自审问了她哩,锅在她屋里,不是她是谁?你要是跟她好,连你也是小偷!”

    王晓华:“你屈谎人,根本就不是她偷的,她住在队部里,往哪里偷?往哪里放?你这是平白无故冤枉人!”

    “二妮子,少说两句!”马惠恩赶紧喝住了王晓华,气得王晓华一跺脚,跑东厢房里哭去了。

    王晓华-梅气得攥紧小拳头,咬着牙心中暗想:我非让这一股混出个样儿来让你们看!

    爷爷王廷烁进门放下工具,望了一眼王晓华-梅,微笑着说:“这妮儿怎么来啦?”

    王张氏没好气地说:“问问你的二孙女儿去!”

    王廷烁“嘿嘿”笑了笑,摸了摸王贵勇的头,去了北屋堂屋里,坐在织布机前抽起旱烟袋来。

    王金霞洗了一把脸,用毛巾擦着对王张氏说:“娘,咱去食堂排队领饭去。再待下去,我都被气饱了。”

    王张氏:“你三哥还没回来哩,再等等他。”

    王金霞:“你忘了,三哥被抽到炼铁炉那里去了,中午不回来。”

    王张氏:“要这样,那咱赶紧走。”看了一眼老头子:“你也别坐着了,路上边走边抽,闺女饿了。”说完迈着一双小脚,与王金霞一块儿走了。问也没问马惠恩及孩子们。

    王廷烁抽了一袋旱烟,说了句“你们也去吧!”,随即出了门。

    家里就剩了母亲、哥哥、姐姐、前世的自己和弟弟、妹妹了。这是王晓华-梅第一次在这个家里和亲人们在一起,心中高兴的早把刚才的不快忘掉了。

    为了哄家人喜欢,借故去了一趟茅厕,到空间通道拿出一把糖果,又到东厢房叫出还在哭泣的王晓华,先给了她一颗,又给了哥哥、姐姐、弟弟每人一颗。剥了颗牛奶糖,塞进马惠恩的嘴里。

    “这是什么糖?这么甜,还有一股奶油味儿?”马惠恩品着嘴里的糖块说。

    王晓华-梅:“你的是牛奶糖。”

    马惠恩:“你从哪里拿来的这好糖?”

    “一个白头发老奶奶给我的。”

    “白头发老奶奶?谁家的?”

    王晓华-梅摇摇头:“不知道。娘娘,咱不说这个好吗?我怕说多了白头发老奶奶再不给喽。”

    “好,不说了。”马惠恩知趣地说。

    王晓叶一看有“甜甜”,麻麻也不吃了,爬起来用小手去母亲嘴里抠。马惠恩想咬下一块儿给她,怎奈是牛奶糖,粘牙还咬不断,便用手拿着让王晓叶吮。

    “娘娘,你吃你的,我给她。”王晓华-梅早有准备,从自己的水果糖上咬了个三棱块儿,放到王晓叶的嘴里。

    看到“小傻妮儿”如此懂事,马惠恩转忧为喜。对孩子们说:“你们的爹也被抽去炼铁场了,中午不回来。咱含着糖果吃饭去。”

    一行七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王晓玲一开始对王晓华-梅不理不睬,待吃了糖果后,随即亲热起来,对王晓华-梅问这问那。王晓华-梅拣着能说的,一一作答,一点儿也显现不出傻来。

    王贵强则要走了所有人的糖纸,王晓玲问他有什么用,他笑笑:“不给你们说!”

    王晓华和王贵勇走在最后边。王贵勇把上午王晓云、王晓菊抢王晓华-梅的糖果,撕坏了王晓华-梅衣服的事小声对王晓华说了一遍。气得王晓华说:“你没给她们说,我和腊梅是好朋友吗?”

    王贵勇:“腊梅说了,不管用!”

    王晓华:“她们越这样,我越与腊梅交朋友,我还要让大伙儿都知道。欺负傻子,看我非把她们治过来!”

    王贵勇:“姐姐,腊梅不傻了。”

    王晓华打一下自己的嘴巴:“我说顺口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针线笸箩凑起来!
    第一次与母亲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王晓华-梅很高兴。让马惠恩抱着王晓叶占着饭桌坐在,她和王晓玲、王晓华端饭拿干粮,跑前跑后忙,把饭厅里的人们看的一愣一愣的。

    王晓华-梅不想隐蔽自己与父母一家的关系。她重生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喊母亲马惠恩娘,这个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重生了,不能与家人在一起,那就把自己与家人的关系搞的微妙一些。让大家都看出来,自己只要与这一家人在一起,就显得高兴,显得很明事理。让大家确信这就是“缘分”,从而把自己与这一家人联系起来。

    她不担心铁锅的事会连累家人,因为她做的十分隐秘,没有留下一点儿破绽。自己都成不了被怀疑对象,何况家人!

    吃完饭以后,王晓华和王贵勇又来到王晓华-梅的住屋。王晓华-梅自是又拿出两颗糖果来给他们。

    “我不是来给你要糖果的。”王晓华把糖果又推给王晓华-梅:“我是来给你商量商量,怎样才能把咱俩是好朋友的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好不让她们欺负你。

    “她们欺人太厉害了,连丢铁锅都怀疑到你身上,也不想想你一个孩子,往哪里藏?”

    王晓华-梅又把糖果递到她手里:“慢慢说,先吃糖果。咱三个人一个人一颗。”说着,剥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

    王晓华一看都有,再没推辞,随即剥了吃起来——毕竟是很少见的稀罕物,任何一个小孩子都难抵挡美食的诱惑不是。

    王晓华-梅:“你不怕奶奶和姑姑嫌你?”

    王晓华:“她们越嫌我,我们越是好朋友,气死她们!”

    王晓华-梅笑笑:“你要想罩着我不让他们欺负,最好咱俩拜了干姊妹。”

    “什么是干姊妹?比好朋友呢?”王晓华不解地问。

    王晓华-梅:“当然比好朋友好多了。我和你拜了干姊妹,咱俩以姐妹相称。我也管你的父母亲叫干爹干娘。干爹干娘都有保护干女儿的义务,这样,罩着我的就不是你一个人了。他们看在大人的份上,也就不敢欺负我了!”

    “行!咱俩拜干姊妹。可怎样拜呢?”

    王晓华-梅:“正规地说,在天地底下烧三炷香,咱俩在香前磕磕头头,发发誓言就行。但如果被奶奶看见了,又不高兴了。

    “心诚则灵,不论在什么地方,堆起一小堆土,点燃三炷香插在上面,然后磕头发誓就行。”

    王晓华:“就这样啊。奶奶的神龛里有香,我偷出三炷来。晚上放学后,咱俩就拜。拜完了再给父亲母亲说,让他们也保护你。

    “这样,你就可以喊我娘叫干娘了。别再‘娘娘’‘娘娘’地叫了,多难听,像三、四岁的小孩子叫的一样。”

    王晓华-梅点点头。

    王晓华、王贵勇走了以后,王晓华-梅高兴地在地铺上翻了几个跟头:又近了一步,有个干女儿的名分,再孝敬起父母亲,管起这个家来,就名正言顺了!

    下午,王晓华-梅又去了县城。由于有了自行车,出空间通道时,自行车一边绑上一个篮子,一百穗嫩玉米一块儿推出来。

    让王晓华-梅没想到的是:昨天买过嫩玉米的那几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没给你们说今天下午来呀?”王晓华-梅好奇地说。

    老头儿笑笑:“你不说我们也考虑个不大离儿,你的嫩玉米不老也不嫩,正是好吃的时候。过几天就老了。我见你一家人很会做买卖,你们不会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的。”

    “爷爷,你真会揣摩人的心思。”王晓华-梅笑道。

    还是老价格,一人十二穗十块钱,一会儿就卖完了。

    又到文教委家属院李老师的家里,买了冯老师一包袱十块钱的小旧衣裳。同时卖的还有一位退休教师,是通过冯老师知道的,也是一包袱十块钱。

    包袱都不小,成年人搂不过来。王晓华-梅只好把两个包袱捆在一起,让两个老师帮忙搭在后衣架上,推着走出家属院。到没人处,再放进空间通道。

    到华联超市买了一袋昨天就相中的一斤装动物饼干,买了一斤江米条。这两样都是传统食品,在现实中拿的出手。

    在化妆品区买了一瓶昨天问好的飘柔洗发膏,买了两块硫磺香皂,一块给王晓华,一块给王秀春,让她们给自己也给家人治治虱子。王李氏对自己有恩,这个多会儿也不能忘掉。

    还买了一瓶杀虫气雾剂,这样一来,东耳屋里的虱子和跳蚤都能对付了。

    虽然都是用的队里的钱,但没有健康就没有未来。先把个人卫生搞好,再以健康的体魄为队里多做事情,偿还拿的队上的嫩玉米。

    华联这趟街上有一个布头店,王晓华-梅进去看了看,各样的布头都有。有论斤卖的,有论米卖的。

    在角落里堆着几块有瑕疵又不够材料的针织布头,论块卖。挑了两块很不规整的,加起来足有两米多。通过讨价还价,给了对方三块钱。

    王晓华-梅如获至宝:能做十多条三角裤衩呢!买来的小旧衣裳什么样式的都有,唯独没有底裤,正好用来补这个缺陷。

    钱来之不易,能省的就得省着花不是!

    又来到昨天来的副食百货店,买了一盒缝衣针,一把剪刀,一把一元钱一把的松紧带。有了这些,做针线活就不发愁了。

    缝衣针虽然有一枚,要是掉了,就折手了,以防万一!

    还买了一包小蜡烛,王晓华王贵勇吃完晚饭后来玩儿,都是摸瞎坐着。点燃一支小蜡烛,也好给串门的照个明。

    在副食百货不远处的垃圾箱旁,捡了一个人家扔的新鞋盒,一个针线笸箩就算凑起来了。虽然惹的拾废品的老太婆一顿白眼,王晓华-梅觉得值得。

    空间通道里还有十穗嫩玉米,是预备着给王晓叶的。王晓叶的态度虽然不冷不热,主要是不知内情的缘故。多接触接触,熟悉了也就会当亲戚走动起来。

    今天她还想买王晓叶家里的小旧衣裳。把她孩子的旧衣裳拿给小时候的她穿,岂不另有一番滋味儿。

    她虽然还不知道她有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肯定是一个,因为这是这个时期的基本国策),通过博古架上的那个精致的布娃娃,她相信她有孩子。

    王晓华-梅拿定主意,又第二次敲开了王晓叶家的大门。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红薯叶抗癌
    仍然是前世王晓叶一个人在家。

    “奶奶,我今天来卖嫩玉米,又给你捎来了几穗。”王晓华-梅很有礼貌地说。

    “是你自己的吧?”王晓叶疑惑地问。

    昨天捎来了十穗已经不少了,我这里的情况哥哥又不是不知道,孩子不在身边,就我们两口子,哪里吃得了?不可能再捎来。

    王晓华-梅笑笑:“昨天是勇爷爷让捎来的,今天是我给你的。还你昨天的糖果。”

    “小孩子吃几颗糖果还不是应该的。你这孩子,人小心细,怎么考虑这么多?屋里吧!今天正好有同事给了一箱葡萄,你拿些走。”

    “那好,也给勇爷爷捎过点儿去。”

    王晓华-梅倒不局着,痛痛快快地应着,跟着王晓叶来到客厅里。

    吃过王晓叶洗过的葡萄以后,王晓华-梅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奶奶,我给你商量个事儿。”

    “哦,你说。”

    “你家里有小旧衣裳吗?有的话,我买你十块钱的,拿回去给我的弟弟妹妹们穿。”

    “你要多大的?”

    “我兄弟姊妹六个,最小的小妹妹一周岁另七、八个月,最大的哥哥十三岁。多大的都有人穿。”

    “那好吧,我给你。我小的时候,也是从穷日子过来的。什么也舍不得扔。女儿的小衣裳都放着哩。你不嫌,我给你拾一包袱。”

    “谢谢奶奶。你女儿多大了?”

    “二十。”

    “上大学?”

    “嗯。你吃葡萄,我给你拾旧衣裳去。”

    不大工夫,王晓叶从楼上抱下一个大包袱来。

    “单的棉的,短裤长褂都有,你拿回去让你妈妈拾掇拾掇穿去吧!”

    “奶奶,给你十块钱。”王晓华-梅把钱放到茶几上。

    “不要,不要!”王晓叶又把钱放进王晓华-梅的衣兜:“你妈和我哥哥他们认识,就不是外人。这些旧小衣裳在我这里也是压箱底。

    “还有这十穗嫩玉米,也顶这一包袱小旧衣裳钱。现在嫩玉米刚下来,贵着呢,在街上买一块钱一穗。

    “说实话,我不是不稀罕,实在是吃不了,女儿不在身边,就我们两个人,昨天的还在冰箱里放着呢。今天的你拿回去吧。”

    “我家里多着呢,你吃不了就送人。要不,你给我换成小旧衣裳也行。我看你们城里,家家都有穿不着的旧衣裳,可以用嫩玉米给你的同事或者邻居换。”

    “你要这么多小旧衣裳干什么?能穿多少?”

    “要是多了,我就卖。农村条件怎么也比不上城里,在农村好卖。”

    “你这孩子,都成买卖精了。”王晓叶笑起来:“亏你这么小,要长大了,还不当大老板!好吧,你既然有这个想法,我给你问问。”

    王晓华-梅:“好唻!我明天下午还来,需要多少嫩玉米,我给你留下再去卖。奶奶,听勇爷爷说你身体不大好,是真的吗?”

    “我这个哥哥,怎么什么也给你们说呀!”

    “但他没说你是什么病。奶奶,你说给我,我给你从农村找些治病的偏方来。我妈妈说偏方治大病。”

    王晓叶苦笑笑:“谢谢你惦记着。我这病偏方治不了,是癌症,乳腺癌。今年春天做的手术。现在用药控制着。”

    王晓华-梅闻听,头“轰”的一声炸成两个大:癌症可是不治之症,俗话说“十个癌,九个抬,一个不抬不是癌!”小妹怎么摊上这种病了!

    重生到富二代身上的时候,有资料报道:乳腺癌能否治好,与每个患者的病情、精神状态、体质不同有很大关系,有的中老年患者被确诊乳腺癌以后几个月就去世了,有的心情开朗,注意饮食,就能多活几年,有的甚至十几年不复发。

    但那是二0一五年,比现在晚着七年。七年当中医学上有突飞猛进的发展。小妹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呢?

    自己重生了,知道了七年以后乳腺癌并不是不治之症,那就一定要让小妹坚持,坚持到二0一五年,成为一个完全康复的癌症病人。

    医学上自己不懂,那就从生活上多照顾她。一是让她心情愉快,再就是让她多吃一些抗癌食品。

    在脑海中搜集富二代的记忆,还好,在“偏方”一栏里,搜索到了红薯叶抗癌的资料。

    有资料称:红薯叶营养价值丰富,具有“蔬菜皇后”的美称。红薯叶中含有一种独特的胶黏蛋白,并富含各种维生素,能增强人体细胞的活力,提高人自身的免疫力。红薯叶中含有丰富的多酚,能够预防细胞的癌变。

    “要是这病,明天我给你捎些嫩红薯叶来吧。”王晓华-梅稳定了情绪,对王晓叶说:“我妈妈说,红薯叶的营养比红薯还高,是抗癌防癌的最佳食品。我们家里经常吃这个。”

    “哦,我倒知道癌症病人应该多吃红薯,还没听说吃红薯叶哩,你们那里有?”

    “有,多着呢,明天我给你捎一兜子来,凉拌、炒着、做菜粥,都行。

    “你要凉拌的话,就用开水把嫩红薯叶烫熟,然后配上香油、酱油、醋、辣椒油、芥末、姜汁等调料,调出来后,外观嫩绿,能令人胃口大开。

    “你要炒着吃,可以做成西红柿炒红薯叶:先将西红柿炒出汁,再放入嫩红薯叶翻炒,最后加调料即成。

    “也可以做成蒜蓉炒红薯叶:将嫩红薯叶茎洗净,放入沸水锅中焯后捞出用凉水冲凉,切成段。大蒜剥皮捣成茸。炒锅置火上,放素油烧至四成热,放入大蒜茸炒出香味,加入嫩红薯叶茎翻炒,加入鲜汤、精盐、黄酒炒入味,加入味精、麻油,撒上剩余的蒜茸拌匀即成。

    “清炒红薯叶也行:将嫩红薯叶茎洗净切段,姜切丝,玉米油或花生油烧热后下姜丝爆出香味,加入红薯叶翻炒,加少许水、盐、蘑菇精,最后淋上小磨香油即成。如果你喜欢勾芡,可以在出锅前勾芡,使叶菜更加鲜嫩、保持营养。”

    王晓华-梅一口气介绍了这么多,把个王晓叶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小小年纪口齿如此清晰,记忆如此好,这样的孩子真少见。

    “吃法这么多呀,我还真的全学着做做。”王晓叶兴奋地说。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捎葡萄
    王晓华-梅:“现在正是有嫩红薯叶的时候,以后我只要来城里,就给你捎些来。你坚持吃一秋,保证对你身体有好处!

    “西红柿和大蒜、生姜,还有蘑菇,都是抗癌的蔬菜,你也都多吃些。还有,我们那里家家都喂鸡,明天我给你捎些笨鸡蛋来,保准比在超市里卖的洋鸡蛋有营养。”

    “我知道笨鸡蛋好,不像鸡场里的鸡一样,光为鸡饲料。但淘换不着。现在户里很少喂鸡,就是喂,也是圈起来买饲料。比起我小时候的鸡蛋差远了。”

    王晓华-梅心道:我给你的就是你小时候吃的鸡蛋。嘴上说:“我们那里的鸡都是放养,捉小虫子吃,鸡蛋黄儿都黄的发红。”

    王晓叶:“这敢情好,我先谢谢你。”

    王晓华-梅:“不客气。我妈和勇爷爷可熟哩,咱们也就是好朋友了。我妈说,好朋友应该互相帮忙。”

    望着她巴巴的小嘴儿,听着她清晰的思路,王晓叶忽然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能说会道,还很懂礼貌,她的大人该多优秀呢!

    人家又给嫩玉米又问身体,还不知道叫什么姓什么,哪里人,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晓华-梅一惊:又问上了,三姑娘还真是改不了刨根问底儿的毛病!

    “王腊梅!”

    “哦,与我一个姓。你家是哪村的?”

    哪村的?这个还真不好说。说王店村不行,她清楚;亲戚的村她也都知道,王晓华-梅灵机一动,说了前夫的村,对那里她熟悉,王晓叶也没去过几趟。

    “候仁屯啊,我二姐的婆家就是那个村,我也去过两趟。”

    “你二姐的婆家?谁家?”问完以后,王晓华-梅又后悔了,真要问起侯万秋,她还真不知道他的近况。

    “候万秋。后来离婚了,时间不长,我二姐也出了车祸没了。”王晓叶神色低沉下来,陷入对二姐的缅怀之中:“已经快三十年了。”

    “都是我不好,问起了你的伤心事,奶奶,咱不说这个了。”王晓华-梅赶紧打住话题。

    “好,不说了。”王晓叶长出了一口气,又问道:“你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种地的呀?”王晓华-梅俏皮地答道。

    王晓叶一脸佩服之色:“你母亲一定很有文化,知道这么多抗癌食品。你也了不起,小小年纪全记住了。”

    王晓华-梅笑笑:“我妈的一个要好姐妹得了癌症,妈妈就到处打听,查资料,帮着找偏方,找来自己先做着吃,练会了再教给她的姐妹。我也就记住了。”

    “你妈妈真优秀!哪天把她也领来,我们说趁子话儿。”

    “好的。妈妈有时间的时候,我把她领来。”

    心里话:你要见到母亲,还不把你吓着。我重生的事也就暴露了。

    出门的时候,王晓叶给她装了两塑料袋葡萄,一袋给王晓华-梅,一袋让王晓华-梅给她哥哥王贵勇捎过去。

    王晓华-梅照收不误。这样一来,还有了接触前世王贵勇的机会。

    王晓华-梅是直接把葡萄送到前世王贵勇家去的。

    王贵勇见到葡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个小孩子是什么来派,怎么找到城里妹妹家去了?

    “你是怎样知道我们是亲戚的?”王贵勇问。

    “你告诉我的呀!”王晓华-梅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告诉你的?什么时候?”

    “昨天早晨我在你的台历里看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给王晓叶捎。我也没在意。昨天下午我去城里卖嫩玉米,正好碰见一个叫王晓叶的。

    “我见她的脸盘儿跟你很相似,心想,这肯定就是你说的王晓叶了,你们的血缘一定很近。一问,果然你们是兄妹。

    “你们给了我这么多衣服,我怎么也得有所表示不是。我就把我卖的嫩玉米给了她十穗,并说是你让捎去的。她挺高兴,就让我给你捎来了这葡萄。”

    王贵勇忙到台历上看了看,里面还真夹着一张纸条,是上次妻子去城里赶集,他想让妻子给妹妹捎捆豆角去。

    当时妻子没在家,就写了这张纸条放在豆角上。妻子看到后,随手扔在台历上,以示自己捎走了。

    后来就随着日历压在了里面。没承想让这个串门的小孩儿看到,给互相传送起东西来了。

    “你脑子怎么这样灵活,就凭着一张纸条把关系接上了。就因为几身旧小衣裳?”王贵勇不无夸赞道。

    王晓华-梅一看瞒哄过去了,又得寸进尺:“不仅仅是因为衣裳,我还有事相求你哩,爷爷。”

    同时在心里吐槽:啊呸!又叫爷爷,你也叫的出口!

    王贵勇一怔:“什么事?你说。”

    王晓华-梅:“那天我赶集,听到一个人给收废品的讨价还价,说他家有一辆加重飞鸽车,还能骑。

    “收废品的给他十块钱,他非让再长长。收废品的没买就走了。我想让你给我问问,我给他十五块钱,看看他卖吧不。”

    “噢,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不知道。”

    “他家在什么地方?”

    “也不知道。是在大街上说的。”

    王晓华-梅是一问三不知。

    王贵勇笑笑:“这村子大,过去是十三个小队,还真不好找。你非要加重飞鸽牌儿的?”

    “不一定。永久、凤凰的,加重、轻便的都行。但必须是很早以前有大梁的,还得买过来就能骑。”

    “现在的自行车很轻便,你买那个干什么?”

    “给我爸爸。我爸爸就喜欢老式的。”

    “好吧,我给你问问。可能不大好买。原先我家里也有一辆加重永久的,现在光剩了架子了,在老院儿里扔着哩。不是在行人儿,没人放着这个。”

    “那就麻烦你了。我给你留下钱。”

    “不不,不用。十块十几块,我先给你垫着。你赶集时过来看看也就是了。”

    “也行。不过,要是卖的多,你就全给我留下。我家里还有哥哥、叔叔,他们也都喜欢老式的。”

    “好好,你这孩子,真会揽买卖。”

    “爷爷再见!”

    王晓华-梅是笑着跑出前世王贵勇家的。

    又定下了一桩买卖。现实中的五、六、七十年代,只有这几种老式自行车,现在没货也没人买得起,过几年凭票证供应。即便是旧的,没几十元也买不到手。

    前世的钱如此毛,十几穗嫩玉米就能换一辆自行车,何乐而不为呢!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拜干姊妹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晓华又来到王晓华-梅的住处,告诉她她拿到香和洋火了,问什么时候拜干姊妹。

    王晓华-梅:“吃了晚饭以后。”

    食堂的晚饭比较早。社员们在太阳下山不下山的时候收工,回来洗洗就进食堂。吃完晚饭天刚蒙蒙黑,能看清外面的物体。

    这个时期学校不留作业,晚饭以后,孩子们要在外面玩儿很长时间,跑的满街都是。所以王晓华-梅选择了这个时间。

    王晓华:“在哪里?”

    王晓华-梅:“就在你家的东闲院里吧。”

    东闲院其实就是以后她们的家,前世是六十年代初盖上房子住进去的。也就是王晓华-梅通过空间通道穿越到前世,看到的前世王贵勇那处院墙有豁口的旧宅院。选在那里,也是一种怀旧心理。

    王晓华:“还叫别人不?”

    王晓华-梅:“谁也不叫了,就咱俩。”

    说是谁也不叫,小尾巴王贵勇是躲不开的。王晓华就是不领着他,他也会自己去找王晓华-梅。

    拜干姊妹是王晓华-梅精心设计的,这样就可以拉近现在的自己与前世自己的距离,以便联系。想把这一仪式办的隆重一些,下午买的动物饼干、江米条、王晓叶给的葡萄,各抱了一小包。

    包装纸用的是在前世现代被放在自行车筐里的广告。王晓华和王贵勇一个上一年级刚学a、o、e,一个还没进过学校门,王晓华-梅裁的又是没有日期的地方,不怕他们发现破绽。

    王晓华拿来了三炷香和两根火柴。怕被奶奶发现,也没敢拿火柴盒。所幸这时的火柴是白头的,上面的白磷很粗糙,只要在硬物如砖墙、石头上摩擦就能点燃。

    吃过晚饭,三个人便来到老家东边的闲院儿。

    闲院儿里长着很多树,最醒目的是两大棵枣树,长在北房的位置上,要盖房必须先刨了它们。所以,王晓华-梅对枣树没多大印象。

    在庭院的位置上,有两棵已经刨倒的大榆树。直径足有一尺半,桠杈已经锯掉。显然是父亲王长锁参加了生产队上的会议后,担心被共有了,赶紧刨倒放起来,预备着盖房时当房梁。一家七口人,总挤在老院儿里也不是办法。

    在闲院儿的东南角上,还有两间草棚子,是过去单干时的牲口棚。现在里面放着为王廷烁夫妇预备的寿材。

    这里有这么一个风俗:老人过了花甲之年,就要为其准备下寿材,一防不测。夫妇二人都在世,也是只准备一口,谁先走谁用。然后再给活着的预备。夫妇两总有先有后,再预备也来得及。

    寿材的一侧还堆着几根檩条,是预备这院儿盖房用的。再添上庭院里的两根榆木梁,三间北房的木料也就所差无几了。

    王晓华-梅真盼着他们把房早早盖起来,自己也好回到这个家庭里。只可惜前世是在六一年父亲去世后,才在爷爷的操持下,邻居们帮忙盖起来的。什么原因回忆不起来了。

    王晓华-梅观看的工夫,王晓华已经把刨树时掘出来的碎土,堆了倒扣的吃饭碗般大小的一个小土堆。又在墙头的碱脚砖上划燃火柴,点燃起三炷香,插在了土堆上。

    王晓华-梅见状,赶紧把三样供品摆上。

    王贵勇见三样供品都是好吃头,馋的“咕咚”“咕咚”咽口水。王晓华-梅揪了两粒葡萄给他。王晓华却急了:“还没拜哩,你就吃上了,要不灵怎么办?”

    王晓华-梅笑笑:“先吃后供香,老了得顺当。这本就是个仪式,没有灵不灵这一说。”

    说着,又揪了一个葡萄放到王晓华嘴里,才把王晓华逗乐了。

    王晓华:“拜了干姊妹,是不是就应该叫姐姐、妹妹了,咱俩谁大呀?”

    王晓华-梅:“我不知道我的生日,咱不论姐姐妹妹了,就叫名字。你把我当成你,我把你当成我,就行了。”

    王晓华不知就里,点头同意。

    “说什么呢?”两个人跪下以后,王晓华问。

    王晓华-梅:“我也不知道。这样吧,咱就本着往好里说。”

    王晓华:“那你说,我不会。”

    王晓华-梅也不谦虚,跪着说道:“各位神灵在上,今天我和王晓华结拜干姊妹,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就是亲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孝敬父母,争取做成两个身体一个灵魂的人。”

    说完,两个人都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互相对磕了一个。

    许是气氛烘托的,两个人的眼里都闪着泪花儿。

    “什么叫两个身体一个灵魂?”王晓华擦着眼里的泪花儿问。

    王晓华-梅:“这是个比喻,就是说两个人的心往一处想,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你也知道。咱两个人虽然是两个个体,灵魂就像一个人一样。”

    王晓华闻听,高兴得拍着手跳了跳。

    “这供怎么着呀?”王贵勇蹲在供品前问道。从始至终,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葡萄。

    “葡萄不禁放,给小妹妹留出两粒来,你们两个人这就吃了。江米条和饼干,你们一个人一半儿。收好留着吃。”

    “你呢?”王晓华问。

    王晓华-梅:“我还有。”

    毕竟是孩子,王晓华和王贵勇分好江米条和饼干,又你一颗我一颗地吃起葡萄来。

    王晓华-梅回到队部的时候,队长王贵兰、副队长朱现东、保管郑金栋三个人正坐在庭院里,一边乘凉、喝茶水、抽烟。一边谈论着队里的事情。

    王晓华-梅冲他们“嘿嘿”一笑,回自己的耳屋去了。

    在家里和家人面前,她不能装,而且还要表现出小聪明来。否则的话,她无法融进那个家庭。

    在队部里,她必须装的像个傻子。这样,她所做的“出格”的事情,一个“傻”字也都掩盖过去了。何况一个人的变化太大了,也会引起人们的猜疑不是。

    王晓华-梅刚一进屋,庭院里的高谈阔论就变成了嘁嘁喳喳。王晓华-梅知道人们一定是在议论自己。听墙根的***爬了上来,闪进空间通道,又来到庭院里。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衣服的反应
    空间通道有过滤黑色的功能,能看清外面的一切;不隔音,什么声音也能听得到,而且听力比在外面还好。王晓华-梅就挨着他们站着,把他们的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郑金栋:“要不,不言声儿找户人家照顾呢?一个小闺女儿家,光在队部里住着,也不是个长法儿!”

    队长:“这事瞒不住。二瘸子上那里给人家一闹,还得送到队上来。既然我们管了,干脆管到底算了。”

    副队长:“咳,事不大,却难人。让他住在办公室里呢?”

    队长:“不行,办公室得给新会计留着。就一间,白天人家在里面办公,中午得在床上午休,咱派个人住进去,岂不是往外撵人家!”

    副队长:“要是这样,只能收拾西耳屋了。这么多东西,往哪里撂?”

    队长:“伙房经常用的撂到伙房里,不经常用又有用的,撂到南边库房里。没多大用又不能扔的,还在里面堆着。

    “拾掇出个放床铺的地方就行。他一个老光棍儿,没多少东西。金栋明天带两个人收拾,今晚我睡在这里,不出事为原则。”

    原来,陈锡林由于作风问题和在他眼皮底下丢了铁锅,被调离了十一生产队。新会计还没上任,今晚队部没人看守。

    其实,陈锡林不是十一队而是十三队上的人。大队为了制止生产小队瞒产贪污,会计全村调配,本队不用本队的人当会计。

    由于外队的人离的家远,为了让其在这里安心工作,队上都安排床位,一般也都安排在会计室里,守着自己的账目。

    一个生产队的会计,地位仅次于生产队长,假如比作打仗,那队长就是司令,而小队会计就是参谋。加之又是大队委派来的,队长也对其敬畏三分。

    陈锡林回家要路过一个大苇塘。晚上有会或者有事,也就不回去了。所以,队上也就没有另外找看门人。

    出了铁锅事件,陈锡林又被调走,队委会接受这次教训,找了个一人吃饱一家子不饿的老光棍儿来看门。为了安排老光棍儿的住处,这才有了队长几个人的商议。

    其实,队上完全可以不管王晓华-梅,因为她有家,有继父。为了看门人另腾房子也不撵她,这说明队上是真心关怀她。

    王晓华-梅感动的热泪盈眶,走回东耳屋后,卷缩在地铺上低泣起来。心中想道:“队长,我一定不忘你的恩德,帮助你做一个人人称颂的好队长!”

    这天晚上,王晓华-梅又用硫磺香皂洗了一次头,又篦下很多虱子虮子。还用杀虫气雾剂喷了一遍东耳屋,然后在空间的堂屋里坐下做针线。

    按着自己的身材,裁了三条小底裤。没几针活儿,很快缝好并按上松紧带。这个时期孩子们都不穿底裤,就是有,也是上裤腰的大肥四角短裤。她要给王晓华、王秀春每人一条,让她们提前过上现代生活。

    又找出三条吊带牛仔短裤和三件短袖衬衫,给自己、王晓华、王秀春一人一身。

    牛仔短裤是收腰的,腰部一侧有挂钩和纽扣,解开可以穿、脱,肥瘦正合体。

    短袖衬衫的领子上、袖口上装饰着花边,胸前绣着图案,美观又漂亮。这个时代的孩子穿出去,简直就是小公主。

    王晓华-梅打算自己先穿出去,看看人们的反应。大不了往“白头发老奶奶”那里推,因为她先前的吊带短裤破的实在不能穿了,队上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白头发老奶奶”可怜她,给她一身超时代的半新不旧的衣服说得过去。

    是花开一喷儿,是话说一阵儿。等让人们看惯了,说腻了,再让王晓华、王秀春往外穿,就不怎么扎眼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王晓华-梅成了十一队的新闻人物。人们说的看的,无一不是她那身新衣裳。

    “还是劳动布的,做工真精细。”

    “裁剪的也这么合身,都束在腰里,比咱的大肥裤腰节省布料。”

    “她会解扣子吗?”

    “看着不像不会。”

    “这小袄儿的花边也特别,咱这里没有这么挺括的花绦儿。”

    普奶奶拽着王晓华-梅的手问道:“梅,谁给你的新衣服呀?”

    “老奶奶。”

    “哪个老奶奶?”

    “白头发老奶奶。”

    “她是咱队上的人吗?”

    王晓华-梅摇摇头:“不知道。”

    “在哪里给你的?”

    “南坑塘沿儿上。”

    人们又把本队上年纪的老太太挨着捋了一个遍,觉得哪一个也拿不出这么好的衣裳送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大大的疑问。

    所有人都在心里想:这孩子八成是遇见什么了吧?她过去穿的那身衣服也确实破的没法穿了,神仙可怜她,给了她这身新的。

    怀疑归怀疑,但谁也没有凭证,只是个怀疑而已。同时在心里抱怨:这样的好事,怎么落不到自己家孩子的身上呢?

    一队上的人们都在心里想:这孩子穿上这身衣裳,还真挺受看,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坯子,只可惜是个傻子。那个不露面的白头发老太太,是人还是神呢?

    但没一个人把这身衣服与铁锅事件联系起来,因为人们都不相信她会与铁锅有联系。

    触动最大的是二瘸子。

    王晓华-梅住进队部,他心里一刻也没平静。以己之心度别人之意,他怕傻得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妮子成了别人的玩物。

    通过两天的观察,他发现,傻妮子一天一个变化:扎蓬棵头没了,脸颊上的两大块黑嘎巴不见了,再穿上这一身合体的漂亮衣服,就等于在她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他不相信鬼神,那个“白头发老太太”一定是队上的哪个老人在暗中帮助她。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离开了自己,她反而过的更好起来!要是知道了那个老太太是谁,哼!一定不给她好果子吃!

    他希望她傻,傻的什么也不知道;他希望她埋汰,埋汰的让人们嫌弃。然后他把她领回家,成为他发、泄的工具。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偷梁换柱
    他十分后悔,恨自己为什么以前没有想到这方面,嫌累赘把她推进坑塘。

    也是她命不该死,恰被过路的看到了,招呼起来,他才谎称她自己掉进水里,也跟着招呼起来,这才有了大伙儿打捞的过程。

    让他产生此想法的是三婶王李氏的一句话:“……找个年龄大的,家里穷的,有寻不上媳妇的不嫌……”自己不正是“年龄大、家里穷、寻不上媳妇”嘛!有这样的事,那还等什么呢!

    不承想小傻妮子知道反抗了,把他身上咬的抓的血乎淋拉,最后还是被她跑掉了。

    说也怪,平时连话都说不清的傻子,竟然知道喊“救命”,把东邻和在外面乘凉的人们都喊了过来。

    怨谁呢?怨自己太着急,等到过半夜再兴心不就没事了吗?

    这可倒好,住进了队部,他眼看着到不了手,浑身燥热的五作六受。

    想着想着,他起身去了小卖部,花一毛钱买了一包球球糖果。

    没有小孩子能抵御甜食的诱惑,何况她还是一个小傻妮儿。

    ………………………………………………

    在王晓华-梅看来,新衣服也只是被人们说说而已,并没有给她带来麻烦。这让她有些沾沾自喜。

    上午,把下午要卖的嫩玉米预备下,又到队里的红薯地里摘了一斤多红薯叶。

    看到红薯叶,又想起昨天还对前世王晓叶许诺了笨鸡蛋的事,脑袋“嗡”一下打了两倍:昨天光沉浸在小妹得癌症的痛苦中了,什么对她身体有利说什么。一时嘴快,把笨鸡蛋也说了出来。

    可到哪里淘换笨鸡蛋去呢?

    这里确实几乎家家都喂着鸡,也确实放养着。喂鸡不为吃鸡蛋,而是为了卖个灯油、针头线脑钱,攒多了再买几尺布做衣裳。

    或者是有坐月子、生病的,亲戚朋友之间来回串换。虽然吃上了食堂,但几乎家家都养鸡,都放着鸡蛋。

    但这具小身体是一个吃食堂、在队部里住的小傻子,没有一个亲戚朋友,用什么理由去淘换呢?再说,这世里一分钱也没有,又用什么给人交换?

    直到这时,王晓华-梅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宁吃过头饭,不说过头话”的含义了。自己做不到的,还真不能随便说。

    可对方又是谁呀?自己的亲妹妹啊!此刻正在癌症的生死边沿上挣扎,自己能袖手旁观吗?是有难处,但自重生以来,哪一步又是顺利的呢?不也都一步步走过来了嘛!

    这世没钱,但前世有,在前世里买了商店里卖的洋鸡蛋,再拿到这世换成家养的鸡下的笨鸡蛋,来回折腾一下,不就有了嘛!

    前世的农作物普遍用化肥农药,鸡饲料也受到了污染,对于一个癌症病人来说,微小的变化很可能就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巨大作用。为了救小妹,也只有负这个时代了,何况微乎其微。

    奶奶家里就有五只下蛋的母鸡,每天上午去看王晓叶,都能听到母鸡下蛋的“咯哒”“咯哒”欢叫声。王张氏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没有成家,攒钱是她的首选。

    那就偷梁换柱,把王张氏的鸡蛋换成前世的洋鸡蛋,再把笨鸡蛋送给前世的小妹。王张氏不少落钱,小妹也有了无公害无污染吃活虫下的笨鸡蛋了。

    对!就这么办!

    主意拿定,王晓华-梅在空间通道的笼罩下,先到家里看了看,见堂屋锅台上的毛罐儿里有二十来个鸡蛋,为了保持新鲜,都在黍子里埋着。

    原来,队里收粮食的时候,有心计的人家都把能存放的黍子、谷子,装到坛子里藏了起来,预备着日后喂鸡,卖个零花钱。

    队上也知道这种情况,因为是杂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没叫真。

    所以,别看人们在食堂里吃饭,家里的鸡们也饿不着。而且是散养,自己能拾个半饱,喂不了多少粮食。

    一看有鸡蛋,王晓华-梅心中高兴,又从后门闪出,到前世的小卖部看了看,里面卖鸡蛋。还好,个头儿不是很大。一问价钱,四元八角一斤。

    好贵!

    王晓华-梅心里吐槽。

    为了小妹妹,再贵也得买。拣最小的装了二十个,正好二斤,给了人家九元六角。

    又闪进空间通道,在空间通道的笼罩下来到老家。

    此时,出工的出工,上学的上学,王晓慧还没有领着弟弟过来,王贵勇也不知跑到那里玩儿去了,只有王张氏坐在东厢房的荫凉里,一边拐线子,一边守着王晓叶。王晓叶穿着土布袋坐在大笸箩里,拿着一个布鸽子啃着玩儿。

    天助我也!

    王晓华-梅心中高兴,赶紧走到堂屋,闪出空间通道,把毛罐儿抱起,又回到空间通道里。

    数了数毛罐儿里的鸡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两下里一兑换,毛罐儿里的鸡蛋明显增多了——前世的洋鸡蛋比这世的笨鸡蛋大得多。尽管她拣的小个儿的,也还是有很大差距。

    为了不让王张氏看出来,王晓华-梅又拿出来四个,毛罐儿里比原来还是多,不仔细看却看不出来。然后灌上黍子,又出空间通道,把毛罐儿放回到原来位置上。

    没有闹出一点儿动静,一切都办的很顺利。王晓华-梅高高兴兴地又在空间通道的笼罩下,走出院落。平静了一下情绪,没人处闪出,然后朝老家走去,找王贵勇、看王晓叶去了。

    王贵勇虽然应该去上托儿所,但队上的托儿所刚成立不久,还没有经验,去了也是打架革气,孩子大多不愿去。只要家里有爷爷奶奶在,就在家里玩儿。

    王晓华-梅来了以后,给王晓叶穿上裤子,就在庭院里带着王晓叶玩儿。直到马惠恩下工、王晓华兄妹放学,一家人才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今天王张氏没难为王晓华-梅。一是被王晓华-梅的新衣裳震慑住了,再就是见王晓华-梅真的会看孩子。

    不但能给穿上衣裳,还能逗着玩儿,领着她学走路。多个帮手就松快,既然她愿意给看,何乐而不准呢!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撺嘎拉哈
    吃过午饭以后,王晓华-梅把王晓华、王秀春叫到一边,让她们都回家拿洗脸盆、手巾、篦子,她要在坑塘沿儿上给她们治虱子。

    “你会治?”王晓华不放心地问。

    王晓华-梅:“会,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她之所以要亲自给她们动手,是因为硫磺香皂的外包装上注着生产日期、服务热线、传真、网址、邮编,哪一样她也解释不清。

    就是把外包装去掉,香皂块儿上还印有“上海”二字。她不清楚现在的香皂都是哪里的,上面是不是也有字。为了保险起见,她要亲自把香皂块儿上的字洗掉或者洗模糊了,防止人们胡乱猜疑。

    三个人来到坑塘边上,王晓华和王秀春都打了半盆清水端到树荫下,把头发湿透以后,王晓华-梅拿出硫磺皂,挨个儿给她们打香皂,并尽量用有字的一面。

    清洗的时候,王晓华-梅让她们一边清洗,一边用篦子篦。不大一会儿,各人脸盆的水里漂起一层虱子虮子。

    “哎呀,这么多!”王晓华惊讶地说道。

    “有的还动弹哩,是不是都能药死?”王秀春也问。

    王晓华-梅:“已经把它们药的晕头转向了,所以一篦就下来了,等会儿把水泼在太阳地儿里,再一晒,就全死了。”

    王晓华:“你在哪里弄来的药皂?”

    王晓华-梅:“还是给我糖果的白头发老奶奶。”

    王晓华:“这个能给姐姐和娘她们用吗?”

    王晓华-梅:“能,我之所以让你们先用,就是让你们先认识了,回家给家人用去。不过,对外不要宣传,老奶奶就给了我这两块儿,我总不能光给人家要去吧!”

    王晓华:“行!我对她们说,谁也不告诉。”

    洗完头以后,王晓华-梅又嘱咐她们,晚上再像中午这样洗一次,以后每天一次,几天虱子就全消灭。

    然后把已经预备好的用白塑料膜包着的两身衣裳,给了二人每人一卷:“这也是白头发老奶奶给我的,样式和大小与我的差不多。我穿不了,给你们一人一身。”

    王晓华-梅的新衣服受到一队上人们的称赞,二人早已羡慕的不行。一听说给她们,高兴的不要不要的。

    “小华,我想把我那副羊嘎拉哈给腊梅,到学校以后,我玩儿你的,行吗?”王秀春小心翼翼地说。

    王晓华-梅与王晓华拜干姊妹的事,王晓华已经偷偷地告诉给了她。她觉得人家是干姊妹,给东西应当应分。

    自己与腊梅只是好朋友,人家给了自己衣裳,应该还回一个别的东西才对。见王晓华-梅什么玩具也没有,便想到了自己的嘎拉哈。这也是她最好的玩具了。

    王晓华想了想:“行,就给她你的吧。我那个是猪的,不如你的羊的好,以后那副就是咱俩的。”

    “你们等着,我家里拿去。咱干着头发正好在这里玩儿一会儿撺(撺读cua音)嘎拉哈,教教腊梅。”王秀春说完,拿着自己的衣裳“呱嗒”“呱嗒”向家里跑去。

    王晓华-梅对嘎拉哈并不陌生,是猪、羊等动物,后腿中部关节中间的一个骨关节。啃完了猪肘子、羊腿时,大人们都会把骨关节周围的筋头巴脑刮干净。晾干后,给孩子们做游戏用。

    在这个年代里,孩子们的玩具很少,农村有孩子的人家,几乎每家都有嘎拉哈这种东西,嘎拉哈也就成了孩子们经常玩耍的主要道具。

    四方体的嘎啦哈有四个部位,每个部位都有不同的名字。按顺序排列,分别叫肚、针、坑、轮。

    撺嘎拉哈还要有一只布鸽子(一种六块小方布缝的方形小布口袋,里面装满颗粒粮食或细沙)做辅助道具。

    人数不受限制,(四个人最好)。每个人以自己为单位,以投掷嘎拉哈决定谁先后。谁的针或者轮多,谁就先玩(嘎拉哈的针和轮是这种骨关节的两个立面,不容易立起来,所以要选择这两面)。

    王晓华-梅正回忆着,王秀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了,递给王晓华四个十分精致的、粉红色的羊嘎拉哈,一个布鸽子:“你……你……先教教……她,我……歇会儿。”

    王晓华-梅一眼看出,嘎拉哈是用大红纸泡过的水染成的。前世她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染嘎拉哈。又见到了前世小时的玩具,王晓华-梅很是兴奋。

    王晓华拿着一个嘎拉哈,指着对王晓华-梅说:“这是肚,这是针,这是坑,这是轮。

    “玩法是把鸽子向上抛起来,在鸽子没落下之前,用手指夹住嘎拉哈,翻成同一个形状,是针的全是针,是肚的全是肚,就是一个轮回。

    “肚、针、坑、轮,要分四个轮回完成。最后,抛起鸽子,一手把四个嘎拉哈全部抓起来,就完整地完成一次撺嘎拉哈。

    “中间如果布鸽子掉落地上,或者抓住布鸽子时没有翻完嘎拉哈,你就不能再继续玩儿了,要换另一个人从头开始。就这些,你记住了吧?”

    王晓华-梅点点头。

    玩嘎拉哈需要技巧,手的动作要灵巧、快、稳、准。眼睛要盯住抛起来的布鸽子,手指要根据自己的判断,感触嘎拉哈的方位,及时准确地完成一系列动作。是个久练久熟的游戏,自己多年不玩儿了,虽然一听就懂,还真不知道玩儿的转玩儿不转。

    虽然这是撂下的游戏,自己的心思也没在这上面,但她必须学会。只有会了,才能与她们有共同语言、玩儿在一起。

    “你看着我给你撺一遍。”王晓华说着,圪蹴到地上演试起来。一边演试还一边介绍,就像教一个从没见过嘎拉哈的外地人。

    演试完以后,又让王晓华-梅练习。

    王晓华-梅练的很认真。毕竟隔了几十年,感觉手很生,嘎拉哈还没翻过来,布鸽子已经落下来了,她感到手、眼都不够用的。

    还好,练了几遍以后,终于翻成了四个形状一样的,完成了一个轮回。

    “你学的不慢。”王晓华高兴地表扬道:“就是这些回数,你没事就练习,练熟了,咱三个人一起玩儿。”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惩治恶魔
    王晓华和王秀春两人又玩儿了一会儿,都成功地完成一次撺嘎拉哈后,便拿起脸盆、香皂、衣服,王秀春往东北走,回了自己的家。

    王晓华则顺着街道向北走去。

    王晓华-梅装作回队部,待看不到王晓华的身影后,又返回去了碾棚。

    因为她知道:队部的大门是从里面闩着的,队上出工的集合钟不敲响,里面的人不会打开。

    她想从碾棚里进入空间通道,然后去前世现代的城里。大白天,在空旷的队部门前玩儿失踪,她怕被人看到。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碾棚的檩条上坐着一个男人,正色眯眯地望着她微笑。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恶魔继父二瘸子。

    王晓华-梅厌恶地望了他一眼,扭头就往外走。却被二瘸子一把抓住,随即又揽在怀里。

    “梅,爹想你哩,跟爹回家去。”二瘸子假惺惺地说:“爹再也不打你了,看,爹给你买了糖果。”说着,把一个三角纸包塞进王晓华-梅的手里。

    “啪!”

    王晓华-梅用力把纸包投向墙壁,花花绿绿的圆球糖果滚落一地。

    “你不要不知道好歹!”二瘸子露出真相,拽着王晓华-梅的胳膊恶狠狠地说:“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中午,为的就是给你这包糖果。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走,跟我回家,队部也是你一个小孩子长期住的!”

    “队长叫我住的,你管得着吗?”王晓华-梅极力挣扎,想挣脱他的控制。

    “我是你继父,凭什么管不着!”

    “你不是我继父,我与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放开我!”

    “你娘埋在我家的坟地里,将来与我并骨,你不承认也是事实。乖乖地跟我回去,以后我还给你买糖果。”

    “不稀罕!我再说一遍,我与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死鸭子嘴硬,你是怎样上这里来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继父!”

    “呸!你不配!放开我!”王晓华-梅把声音放的极大,想给外面过路的人送个信息——万一有的话。

    “想喊人?美得你!”二瘸子闻听,将脖子里搭的汗巾捂在王晓华-梅的鼻子、嘴上。

    离上工还有多半个小时,中午是没人到碾棚里来的,弄不回家,就在这里解决问题。实在不行,弄死往南坑塘里一扔,自己不言声儿,没人找这个麻烦!

    他清楚他只能在白天里要了她,晚上队部的大门紧闭,高高的院墙不是他一个瘸子能以翻越过去的。

    王晓华-梅被捂的难受,也看出了二瘸子要下死手。几世为人的她,又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早已把羞涩扔到一边去了。见他挽着腰,伸手在裤腰的对折处一拽,他的裤子就秃噜下去了。

    本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借他提裤子的工夫赶紧逃脱,然而她想错了:她高估了他的廉耻——二瘸子不但没有提裤子,却拿着往她的身上乱顶。

    王晓华-梅这个气呀!心道:你没人性,也别怪我手狠,今天不给你点儿厉害,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随即用一只手狠狠攥住他的gao丸,尖尖的指甲再加上发狠用力,只听二瘸子“啊”的一声,“咕咚”栽倒在地上。

    王晓华-梅今天也是被彻底激怒了,又拾起一块半头砖,照着他的裆里猛力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砸一下骂一声:“砸烂恶魔!”“砸烂祸根!”“砸烂无耻!”……

    直到二瘸子昏死过去,才闪进空间通道,在里面哭了个天昏地暗。一边哭一边骂:“狗日的崔判官,让我重生成小傻妮儿已经够缺德的了,为什么还要搭上个恶魔继父!我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哭了趁子,骂了一回,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

    心情烦乱,还要不要去前世城里呢?

    王晓华-梅望着空间堂屋里的嫩玉米和嫩红薯叶,眼泪又一次“哗哗”往下流。

    泪水中,她仿佛看到了买嫩玉米的老主户们翘首企盼;想到了前世刚刚五十一岁的小妹正受着癌症病魔的折磨……

    今天又比昨天多掰了一倍的嫩玉米,二百多穗。嫩玉米和嫩红薯叶当天吃才好,放一天就没有鲜活劲儿了。

    王晓华-梅擦了一把眼泪,打开后门来到前世,骑着自行车在柏油公路上向县城赶去。

    一路奔波,当看到繁华的乌由县城时,她的心情才好转起来。

    第一站是小妹王晓叶家。

    这一次王晓叶很热情地迎接了她,并告诉她说,她把昨天的十穗嫩玉米换了旧小衣裳了,家属院里的人们听说后,都愿意换。有的家里没小衣裳,想用大人的旧衣裳换,问她要不要。

    “要,大人衣裳我可以给父母亲穿。”王晓华-梅高兴地说着,拿出了带来的红薯叶和笨鸡蛋。

    王晓叶一看,眼睛都亮了:就凭着这大小不一,颜色、形状不同,也是放养的笨鸡下的。数了数,正好二十个,拿出二十块钱给王晓华-梅。

    王晓华-梅又把钱推回去:“我妈说了,这是给你的,不要钱。”

    “你淘换也的花钱呀?哪能让你们垫钱!”

    “不是淘换的,是我家的鸡下的。”

    “那也不行,你们也不容易。这笨鸡蛋贵着呢。我在集市上买过。一块钱一个。但不真,回来磕开一看,蛋黄儿一点儿也不黄。与洋鸡蛋没什么两样。上过几次当,也就不买了。

    “你这个看着就不一样,要买到真正的放养的笨鸡蛋,一块钱一个不贵。医生建议我多吃笨鸡蛋,你能给我买到,已经是对我的最大帮助了,你要不要钱,往后我还怎样让你买呀?”

    见她给钱的意志坚决,王晓华-梅也不好不要。转而一想:她得如此大病,花钱一定很多,这钱实在不该要她的。

    想她家里肯定还有穿不着的旧衣裳,何不帮她处理处理,也好缓解她的经济压力。

    “你给我钱还不如给我穿不着的旧衣裳哩。我和我妈打算在你们村的大集上摆摊儿卖旧衣裳,我可以给你捎脚卖,卖了钱再给你买成笨鸡蛋。隔三差五地给你送来,你吃着也新鲜。”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干爹”“干娘”
    王晓华-梅这样一说,王晓叶还真动了心:“要是这样敢情好。我家里旧衣裳不少,都在箱子里压箱底。这时人们都赶潮流,没人穿旧的,送人都没处送。你要能卖就全拿去。至于鸡蛋钱,我另给你。”

    王晓华-梅:“这样吧,如果能卖了,我就扣下你的鸡蛋钱;卖不了,我再给你要,怎么样?”

    王晓叶点点头:“也可以。不过,你一定给我说实话,不能给我垫钱。”

    “一定!”

    在撂嫩玉米时,王晓叶却嫌多:“我说过了,我还有,你撂下两份换小旧衣裳的就行了,别给我留。”

    王晓华-梅心想:这个不上化肥不打农药,一点儿污染也没有,癌症病人吃最好不过了。便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吃法儿,保管你就不够吃了。

    “你用槎床把嫩玉米粒儿檫成糊状煮棒碴子粥,清香甜糯,可好吃哩,我妈今天早晨就给我做的这个。我吃了一大碗。”

    心里话:母亲在世时没少给咱们煮这粥,你是口高了,还是忘了。

    王晓叶恍然大悟:“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母亲在的时候,也给我煮过嫩玉米棒碴子粥,有一股嫩玉米的清香味儿,确实比老玉米粥好吃。谢谢你,腊梅,你让我想起了过去的吃法儿。”

    一提到母亲,王晓华-梅便有种想说实情的冲动,怕控制不住自己,忙站起身说道:

    “那你就多吃些,我这玉米没上化肥没打农药,对你的病有好处。以后只要我来城里,就给你捎嫩玉米和嫩红薯叶来,甭舍不得吃。

    “今天我先把这一包小衣裳带走,你的拾掇出来以后再带。再见,我走了!”

    王晓叶把她送到大门口,还有些恋恋不舍。

    今天这是怎么啦?忽然之间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一种亲切感。是因为她送来了抗癌的红薯叶和笨鸡蛋,还是因为提起了母亲做的嫩玉米棒碴子粥?

    王晓叶心里感激着、疑惑着,总觉得与这个小姑娘有某种联系,要不然,不会在她每次走了以后,心里都会有种失落感。

    王晓华-梅又来到农贸市场。

    这里依然有人在等着。李老师也在。王晓华-梅给她打了招呼,李老师凑近说:“我今天不是来买嫩玉米的。我们家属院里有好几户想用旧小衣裳换你的嫩玉米,就按你的价钱,十二穗一包袱,你换不换?”

    “换!换!换!”王晓华-梅激动地说。

    今天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多人要换嫩玉米?真是人民群众力量大,才联系了两户,就让自己有些应接不暇了。

    留下李老师要的数量,再就没多少嫩玉米了,惹得没买到的直抱怨。

    “明天再多带些来,保证大家都能买到。”王晓华-梅抱歉地说。

    晚上回来以后,王晓华-梅听到了二瘸子的消息:

    原来,是三个负责轧碾子的老太太上工时,发现了倒在碾道里的二瘸子,立马告诉给了正要下地的人们。

    队长让人找来村医把他救醒,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遇见鬼了,鬼把他鼓捣到碾棚里,还打伤了他的ming根子。

    大白天遇见鬼?还专门打他ming根子?

    人们又联想到乜寡妇半夜看见鬼的事,不由想到:十一队这是怎么啦?怎么名声不好的人都与鬼打起交道来了?难道说吃食堂了,鬼也惩恶扬善起来?

    想归想,但他自己不说是谁打的,又没人证明,也只得将信将疑。队长只好不让他出工,在家里休病假。

    二瘸子晚上没来食堂吃饭。队长不放心,亲自到他家看了看,原来是疼的下不了炕了。

    队长又派老马猴子给他送过饭去,并嘱咐说直到他能走动为止。

    老马猴子本名王长树,是个老光棍、五保户。由于他两眼一瞪滚圆,又是尖下巴,人送外号老马猴子。

    在积肥坑的南面,还有生产队并排着的两处院落。东边一处是队上的牲口棚,西边一处是库房。

    生产队上的农具、粮食都放在库房里,老马猴子在那里连住带看守。队长忙的时候,他还帮着敲集合钟,是队长的得力手下。

    到了第二天,二瘸子的裆里成了大紫茄子和大水萝卜,在炕上两手捧着,不让它碰到任何东西,一碰就专心地疼痛。半月以后才能ka巴着腿走路。此是后话。

    王晓华-梅也没给任何人说。一是这个时期法律不健全,没有事实,说了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再一个是她打的他不轻,很可能成了废人,绝不是一个九岁的傻妮子所能办到的,她不想因此而引起人们的怀疑。

    吃过晚饭以后,王晓华领着小尾巴王贵勇来到王晓华-梅的屋里,说是她把昨天晚上她们拜干姊妹的事告诉给了母亲,母亲让王晓华-梅家去一趟。

    “你看着娘娘是同意还是反对?”王晓华-梅不放心地问。

    “同意!”王晓华说的很确定:“母亲说既然咱拜了,她接收你这个干女儿。”

    哇呵!又进了一步!虽然是“干爹”“干娘”,有了这层关系,以后接触起来也方便的多!

    王晓华-梅高兴得在地铺上打了个滚儿!

    马惠恩对这件事很震惊:这个孩子这是怎么啦?怎么对这个家里的人这样待见?

    先是被淹着以后,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喊自己娘。后来也是“娘、娘”地喊,她给她纠正了好几回,才喊成了“娘娘”,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喊的。

    对二勇和三妮儿也很待见,每天来玩儿,每天都给糖果吃。还与婆婆闹着别扭给三妮儿穿衣服,领着她玩儿。

    与二妮儿更是好的不行。好就好吧,你们的事,大人也不管,偏偏又拜了干姊妹,还给了皮球、衣裳,给了药皂让全家治虱子。

    听二华说,给的这一切,都是一个白头发老太太给的。

    那天给一家人糖果时,也是说一个白头发老太太给的。她想仔细问,却被傻梅制止了。看样子有些话不好说,自己也只好作罢。

    人家孩子不愿说,自己又何必强问呢!传说,神家的事,说多了就不灵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你就是我的亲娘啊!”
    然而,傻梅被一个白头发老太太保护着的事,很快便在队里传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她穿出新衣服以后,人们说的更神了,都说傻人有傻福,傻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妮子,却被白头发的神家保护起来了。

    如今,傻梅不但与自己的女儿拜了干姊妹,还把神家给她的东西给了自己的女儿。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大人的要是再不闻不问,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最起码,不能让神家挑自己的理儿!

    自己的女儿接受了神家的东西,神家看不见摸不着。傻梅是神家保护的人,东西的传递者,那就把情谊还在傻梅身上。让神家也好知道,自己不是属狗蟞的光进不出沾光没够!

    想了想,也没别的给傻梅,见她的鞋露着脚趾头,旧的已经不能再穿,便想把刚给王晓华做的一双新鞋给了她。

    但鞋与衣服不一样,衣服大点儿小点儿都能凑合着穿,鞋就不行了,小了卡脚,大了拖拉拖拉走不得路。

    她想让二女儿把王晓华梅叫家来试试,不合脚再比着她脚的大小从新做一双。

    自重生以来,王晓华梅只在吃饭的时候见过父亲王长锁,还没有给他说过一句话。

    后来王长锁抽调到炼钢场,一天在那里吃两顿饭,晚上回来很晚,她在家里从来没遇见过他。

    今晚去拜见“干爹”“干娘”,意义不同以往,王晓华梅希望父亲也在家,便有意识地拖延时间。

    “我们晚去一会儿。我看奶奶和姑姑不待见我,等他们不在庭院里凉快了,我们再进门。”王晓华梅对王晓华说。

    王晓华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两个人拜干姊妹的事,还没给奶奶姑姑她们说,要是知道了,当着腊梅的面儿,奶奶还不知道说什么难听的,便点了点头。

    于是,和王贵勇一起,三个人在灯笼底下捉起蛐蛐儿来。王晓华梅又给吴一吱儿要了个玻璃酒瓶,装在里拿回去喂鸡!

    当三个人拿着半瓶子蛐蛐儿回到家里的时候,王长锁已经回来了,王张氏和王翠霞也去了北屋休息。

    “梅,你穿穿这双鞋,可脚不?不可脚的话,我再给你做一双。”马惠恩把鞋递给王晓华梅,要她马上试。

    这是一双毛边底、黑粗布鞋面的方口布鞋,鞋底鞋帮都纳的密密麻麻,一针一线,都倾注着母亲对儿女的爱戴。

    王晓华梅接鞋在手,眼里就涌起了泪花:这鞋的做工她太熟悉了,她就是穿着这样的毛边底布鞋,从少儿走向青年,然后自己给自己做鞋。

    为了掩盖自己的激动,她赶紧眨眼,想把泪水逼回去。然而,不听话的眼泪却越涌越多,忙底下头,脱鞋试起来。

    泪水“哗哗”往下流。

    好在如豆的油灯光线暗淡,没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不大不小,穿上正正好好。

    马惠恩又圪蹴下摁了摁前头和两边,把手指头伸进去探了探后面,确实很可脚,就像比着她的脚做的一样。

    “行了,这双鞋就是你的了。以后,有二华的鞋,就有你的鞋。”马惠恩高兴地说。

    一股暖流从脚底涌向心里,王晓华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流着眼泪,给王长锁磕了一个头,叫了一声“干爹”;

    又给马惠恩磕了一个头,叫了一声“干娘”,然后趴到马惠恩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马惠恩也被感动了,紧紧地搂着王晓华梅,眼泪“啪嚓”“啪嚓”往下掉。

    在场的王长锁、王晓玲、王晓华、王贵勇,也无不被感动,眼里都噙满了泪花。

    “行了,孩子,咱不哭了。”马惠恩擦擦自己的眼泪,拍着王晓华梅的后背说:

    “你和二华拜了干姊妹,往后,你就是我的孩子,我就是你的亲娘,缺什么用什么你就家来拿,等咱家的房子宽绰了,你就家来和大玲、二华一块儿住。”

    “干娘——娘——你就是我的亲娘啊!”

    王晓华梅发自肺腑地喊了一句,搂住马惠恩的脖子,趴在她的肩膀上,哭了个酐畅淋漓。

    重生以来所受的种种委屈,所有的不能说,都在这哭声中宣泄了出来。

    “好了,孩子,干娘知道你苦!好在还有白头发老奶奶保护着你,往后,干娘和白头发老奶奶一块儿保护你,还有你干爹、姐姐大玲和哥哥贵强,我们一家都保护你。”

    “是啊,梅,以后干爹也保护你,谁欺负你了,给干爹说,干爹给你出气。”王长锁也凑过来,抚摸着王晓华梅的头发说。

    王晓华梅趁势一翻身,扑倒在王长锁的怀抱里,搂住他的脖子,趴在肩膀上又是一通大哭。

    王长锁抱着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在屋里一边走动,一边用手拍着王晓华梅的后脊梁。

    父亲的怀抱真温暖,肩膀真宽广,王晓华梅突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什么时候在父亲的怀里享受过如此待遇,她回忆不起来了。记得前世里父亲也没有这样抱过自己。最起码,在自己记事以后。

    父亲一天到晚就知道在队里干活,很少管过家务,也很少管过孩子们,何况他去世又早,自己都忘了被父亲抱着的感受了。

    这世好了,虽然还没有正式相认,没有真正融进这个家庭,有今晚这一抱,把前世今生的遗憾都弥补了。

    王晓华梅静静地待在王长锁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任由他在屋里走动。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王长锁才把她放到炕沿儿上,用宽大的手掌给她擦了擦挂在腮边的泪珠,关切地说:

    “现在家里住房比较紧,你先在队部住着,以后经常来家里和二华他们玩儿。心里想着这里也是你的家,就不觉得孤单了。这家里的门永远给你开着。”

    王晓华梅点点头,泪水又一次涌了下来。

    马惠恩赶紧扭转话题,拣高兴的事儿哄王晓华梅喜欢。

    王晓华梅也不愿把自己的情绪传染给一家人,擦干眼泪与父母姐弟说笑起来。

    玩儿了一会儿,怕吴一吱儿闩了门,王长锁和王晓华两个人,把王晓华梅送回的队部。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在前世卖衣裳
    又按部就班地过了一天,前世的王店大集日到了。

    这个集王晓华-梅必须赶,她已经买了好几包袱小旧衣裳,钱都是用的卖队里的嫩玉米钱,这个钱必须兑回来;

    再就是她许诺了前世的王晓叶,用处理她家旧衣服的钱给她买这世里的笨鸡蛋。

    亏欠的也好,许诺的也罢,都得通过卖旧衣裳折腾回来,才能达到自己的心愿。

    王晓华-梅一早便预备下下午去城里卖的嫩玉米、给王晓叶捎的鲜红薯叶。吃过早饭便溜出队部,背人处闪进空间通道,从后门来到前世村中的集市上。

    集上已经有了很多摆地摊的,而且还分品类,卖什么的挨着卖什么的。

    王晓华-梅是用儿童自行车推着货物来的,在一个卖成衣的地摊旁停住,解开包袱就叫卖起来:

    “卖小衣裳唻!小的一块钱一件儿,大些的两块钱一件儿,管挑管拣,经济实惠,耐穿又耐看。快来买哟,保你买了一回还想买二回!”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口齿清晰地一口气说出这一大段吆喝来,再加上甜润的童音,听到的没有一个不投来赞许的目光。

    “你大人呢?怎么让你在这里守摊儿?”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关切地说:“要是有人拿了衣裳不给钱,你连追都追不上!”

    王晓华-梅冲她笑笑:“奶奶,咱这是社会主义,没人欺负一个小孩子,您说是吧?”

    看了看这个老太太的眉眼儿,很有些像二十八年前的恒嫂。再看她的身段儿和走路的姿势,不是恒嫂又是哪个。

    恒嫂是成伯母的儿媳妇,丈夫叫王贵恒,比王晓华大一岁,恒嫂又比丈夫小一岁,前世里王晓华与她很谈得来。

    王晓华去世那年春天,恒嫂偷着生了个二女儿。王贵恒重男轻女,还打算让王晓华抱养呢!

    从二十世纪的一九五八年穿越到二十一世纪的二00八年,时隔五十年,还能见到那世的人们,这让王晓华-梅很是兴奋。不由仔细观看起路人来。

    这一看不要紧,还真有很多面目似曾相识的人。面对眼前,再回忆二十八前自己在世时的相貌,还都对上号喽。

    那天向人家打听王贵勇的那对老夫妇也来赶集。经过今昔对比也认了出来,原来是现实中的峰婶子夫妇俩。

    自己一天价“峰婶子”“峰婶子”地叫,二十八年后却没能一眼认出来。他们说的“彪子”,大概就是他们的儿子王贵虎的儿子吧!

    王贵虎现在还在峰婶婶的肚子里,今年年前出生,八零年生儿子不稀奇。

    正高兴着,却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她的小婶子王素妍——叔叔王长柱的妻子。

    王素妍是奶奶王张氏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女,小叔紧着寻不上媳妇,王张氏许天许地,三胡弄两胡弄,把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女给小儿子娶了家来。

    王素妍仗着这个关系,过门后在家里横行霸道,两个妯娌从来没正眼儿看过。

    母亲马惠恩老实,父亲王长锁又早早去世,孤儿寡母没少受她的气。也是在她的威逼下,母亲才下决心央求队上的人们,帮忙把房子盖起来的。

    摊子前面很快围上人,在衣裳堆里寻找起适合自己要的尺寸。才把王晓华-梅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毕竟是农村,农民挣钱不容易,人们能省个儿是个儿。很快就有人掏钱买了。有的还不是一身,大的小的都要。一上午基本没断人。

    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王晓华-梅这里正忙着收钱、找钱,前世王贵勇赶来了,告诉她买到了她要的自行车,十五元一辆,两家有,问她要不要。

    “要,全要。爷爷,麻烦你给我推你家去,过会儿我去你家推。”说着,点了三十元钱给了王贵勇。

    “你这孩子,心忒实在!”王贵勇笑着拿着钱走了。

    王晓华-梅当然听出他的话外音:才见了两次面,就把钱交给对方,你就不怕被骗了!

    王晓华-梅心中暗笑:你是我的亲弟弟,我相信你办不出这事来。就是办出来,我的钱也没落到别人手里。我对你不放心,这世里就没有放心的人了。

    太阳接近中午的时候,也是集市上人最多、买卖最兴旺的时候。王晓华-梅却辞退还想往前凑的人们,收起包袱离开了。

    她必须赶回现实中吃午饭。不是为了解决肚子,而是为了让现实中的人们放心。

    虽然没人说出来,但她已经看出,有好多人在关注着她。如果到时她不出现,势必让人们猜疑。王晓华和王贵勇就得到处找。

    王晓华-梅一想起这些,心里就暖煦煦的,要求自己一定要遵守食堂里的开饭时间。

    到空间堂屋一数衣兜里的钱:六十六元!

    一上午卖了六十六元,把买衣裳的本钱几乎捞回来了,而且卖了不足十分之一。

    哇呵!这边的钱这样好挣呀!奔个万元户还真不成问题!王晓华-梅高兴的不得了,在沙发上张了两个跟头。

    吃完午饭以后,与往常一样,王晓华-梅随着打着饱嗝挺着圆肚的人们走出队部,到处走走,造成到处野跑的假象。然后在背人处闪进空间通道,休息一会儿,就去前世城里卖嫩玉米、买旧衣裳。

    这样,她一下午不出现在队部也就顺理成章了。由于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她的影子,这也是人们特别关注她的原因:不回食堂吃饭,就是出了问题。

    王晓华-梅一边走一边玩儿,路过小树林,来到了十一队的场院。

    场院里有一间场院屋,两个麦秸垛。由于离开村庄但又不远,孩子们经常来这里玩耍。尤其吃完晚饭以后,这里便是孩子们的天下。

    孩子们经常来的地方,王晓华-梅来着就不稀奇了。何况还有个场院屋方便进出空间通道,王晓华-梅觉得这里比小树林好的多。

    王晓华-梅刚一走进场院,一伙子男孩子就包抄过来。看样子好像是尾随着她来的。她光顾了想心思了,没注意身后。

    王晓华-梅一看,比那天在坑塘沿儿上的只多不少,郑存梁和王贵安也在。

    坏了!又要被他们欺负了!王晓华-梅心里惊怵地想道。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教训顽童
    虽然是一伙子孩子,以她成年人的心性不怕他们。但这具小身体太柔弱,真要被他们摁在地上当马骑,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王晓华-梅攥紧了拳头,等待事态的发展。

    男孩子们把她包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嚷道:

    “傻梅,有带纸儿的糖果吧?”

    “是啊,有就赶紧拿出来,要不我们翻兜了。”

    “快拿出来,给我们一人一颗,不然别怪我们骑大马!”

    “拿出来!”

    “拿出来!”

    “…………”

    原来是要糖果来了,而且还指明要带糖纸的那种。王晓华-梅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可自己只给过自己家里的人,还嘱咐王晓华和王贵勇不要说出去,他们是怎样知道的呢?

    “快拿出来孝敬爷爷,还愣着干什么?”王贵安站在王晓华-梅的对面,指着她的鼻子说。

    “我没糖果。”

    王晓华-梅拨开王贵安的手指,高昂着头大声说。她决心在这伙儿男孩子面前强硬起来,而且还要用气势压倒他们。否则,她永远是他们欺负的对象。

    “胡说,你怎么给王贵强了,也得给我们。”王贵安愤愤不平。

    “我们不是要糖果,是要糖纸儿,我们也要王贵强那样的糖纸儿。”一旁的郑存梁解释道,声音不大,听得出是发自内心的势在必得。

    原来问题出在这上面:是哥哥王贵强把秘密泄露了出去!

    “你们能给我说说,要糖纸儿干什么用吗?”王晓华-梅眼睛望着他们,不卑不亢地说。

    “放着!”一个小男孩儿说。

    “对,夹在书本里放着,比谁的糖纸儿好。”王贵安的口气也软了下来。

    “王贵强的那个糖纸儿撕不坏,也好看,我们没处里买去。要不,你告诉我们买的地方也行!”郑存梁进一步解释。

    “对,告诉我们买的地方也行!”几个孩子迎合着。

    王晓华-梅心想:这地方如何告诉给你们?见他们并无恶意,只是要糖纸,心便软了下来。

    但对那天在坑塘沿儿上发生的事,又耿耿于怀:这具小身体已经被他们欺负惯了,别再动不动就“骑大马”。

    为了制止他们的恶行,今天就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对这具小身体动坏心眼儿。略一沉思,不由一个坏主意涌上心头:

    “我的糖果没地方去买,是一个白头发老奶奶给我的。这个老奶奶就在我身边,难道你们看不见吗?”

    “没有,你身边什么也没有哇?”一个男孩儿说。

    “你糊弄人,根本没有白头发老太太!”王贵安的眼睛又立睖起来。

    王晓华-梅鄙视地望了他一眼:“你看不见说明你的心不诚。”又对大伙儿说:“老奶奶说了,只有心诚的不做坏事的人,才能看得见她。谁看见她了,她就给谁糖果。”

    孩子们被镇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了。

    郑存梁走到王晓华-梅面前,一副小大人似的说道:“如果我们看不见,你能不能帮我们要呢?”

    王晓华-梅:“我也不知道,待我问问老奶奶。”说完扭过头,嘴里嘟念了几句,不过,谁也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老奶奶说了,看不见她的人要想要糖果,必须给她磕三个响头,还得向她表示从今往后不再做坏事了,她要看着心诚,也可以给。”

    “真的?”众男孩儿眼睛一亮,齐声问。

    王晓华-梅:“我多会儿糊弄过你们?”

    “我们应该怎么办?”一个男孩儿问。

    “这样吧,你们按着老奶奶的要求,都跪下给老奶奶磕三个响头,在心里默念多会儿也不做坏事了,老奶奶要是原谅了你们,说不定就会给你们糖果。”

    “什么叫响头?”

    “跪下后,两只手拄着,用额头碰地,碰一下算一个头。响头就是碰出声音来。声音越大越说明心诚。”

    “那我们磕。”

    王晓华-梅:“还要注意一点儿:在磕头的时候,眼睛一定要看着地,不许抬头。磕完最后一个时,头就不要离开地面了。

    “等老奶奶把糖果放好以后,我说让你们起来,再起来。谁也不许偷看,一偷看就不灵了,老奶奶不但这次不给,以后多会儿也不会给你们了。”

    “行!”王贵安一听说有糖果,立时精神起来,指挥官似的对其他男孩儿说:“你们都听清了吧,谁也不许抬头偷看。要是要不来糖果,我知道谁偷看了,非打烂他的屁股不可!”

    男孩子都点点头,然后“扑通”“扑通”都跪下,双手拄地,“砰砰砰”,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屁股撅着,头拱着地,一动也不动地在心里默念起“多会儿也不做坏事了”。

    王晓华-梅心中暗笑。赶紧闪进空间通道抓出一把糖果来。

    为了教训他们,给那天欺负自己的男孩儿头前放了一颗,为自己打抱不平的郑存梁头前放了三颗,别的孩子放了两颗。然后说道:“老奶奶放完糖果了,你们都抬起头来吧。”

    孩子们一看,面前果真有糖果,而且糖纸也是他们想要的好糖纸,一个个高兴得手舞足蹈,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恩赐!

    担当看到数目不等时,拿到一颗的孩子不干了,质问王晓华-梅:“凭什么他们的多,我们的少?”

    王晓华-梅:“说明你们的心不如他们的诚恳呗!”

    王贵安眨眨眼睛,问道:“我们诚恳了还给我们不?”

    王晓华-梅:“我也不知道。要不你们再试试。磕的再响一些,看看老奶奶还给你们不?

    “不过呢,老奶奶在分糖果的时候要现身。她不愿意让你们看到她,拿到两颗以上的人都转过身去,谁也不许往后看。要是往后看见了老奶奶,说不定把你们手里的也都要回去。”

    于是,拿到两颗糖果的都转过身去,拿到一颗的又跪下,“砰砰砰”,又磕了三个。比上次用的力气不知大了多少倍,三个头磕完,每个人的额头上都红起一大片。

    磕完以后,还和上次一样,屁股撅着头拱着地,等待着“老奶奶”第二次送糖果。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千虑一失
    王晓华-梅觉得惩罚的可以了,自己的气也消了大半儿,见没人抬头,赶紧在每个人的脑袋前又放了一颗。

    “行了,起来吧,老奶奶又给你们了。”

    几个人一看真有,抓起糖果高兴地又蹦又跳,没一个顾及额头上的紫红。然后争相包开糖果,一边吃着,一边比起各自的糖纸来。

    一张小小的糖纸怎么会让他们如此痴迷呢?

    现在又是怎样的糖纸?但愿不要差的太远。

    王晓华-梅心里这么一想,便打算到村里的小卖部去看看。重生以来,她还没有见过这世的糖果,更没有进过小卖部。

    前世印象中,小卖部好像是在村中间后街道南,三间临街小矮房里,一间住人,两间做门市。

    十一队在村东南角上,正好可以从那里去城里,顺路!

    街上有人走动,后面有孩子们看着,王晓华-梅不好进空间,在现实中步行来到了小卖部。

    小卖部里人不少,有大人也有孩子,卖货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柜台一米多高,王晓华-梅踮着脚尖能看见柜台上的货物。

    在最明显的位置上,放着两个一尺来高的大肚玻璃瓶,一个里面盛着带有红绿花纹的圆球糖果,一个里面盛着橙色的橘子瓣儿糖果,都赤、裸着,上面都有一层密密麻麻的白砂糖粒儿。

    有人在买,老头儿把一小方块黑纸折叠成三角形状,用小勺一边数数一边往包里装。听口气,球形糖果一毛十颗,橘子瓣儿糖果一毛八颗。

    有人问价,卖货老头儿一边包糖果,一边熟练地回应着。听了一会儿,王晓华-梅闹清了价钱:

    铅笔白杆的一分,上色的二分,带橡皮的三分。黑纸二分一张,白(粉)连纸三分一张,散酒八毛一斤。

    也收鸡蛋,四毛五分一斤。

    “都这么便宜!”王晓华-梅心里吐槽。

    前世的洋鸡蛋可是四元八角一斤,是这边的十倍还多。要是把这边的鸡蛋弄到前世去卖,可赚老鼻子了!只可惜这边自己没有钱,买不了。

    “有带糖纸的糖果吗?”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走进来,大声问道。

    卖货老头儿:“没有,那个挺贵,一毛五颗都合不着,平常时候进了不好卖。”

    “熊孩子不知怎么啦,非要带纸的糖果。给闹起来了。”男子气呼呼地说。

    卖货老头儿问小男孩儿:“你买那个干什么,散的比那个便宜得多,也比那个甜。你看,”说着一指玻璃瓶:“无论哪一种,上面都沾满了沙粒儿糖。”

    “我要糖纸儿!”小男孩儿撅着嘴说。

    卖货老头儿:“噢,是要玻璃纸的还是蜡光纸的?玻璃纸的好坏,蜡光纸的不透明,黑乎乎的。”

    小男孩儿:“我要王贵强那样的。人家王贵强的怎么也撕不坏。”

    卖货老头儿:“是纸就能撕坏。还有撕不坏的糖纸?笑话!”

    小男孩儿:“就是,王贵强的就是撕不坏。我就要那个。”

    卖货老头儿:“咱这里没有,有也是玻璃纸的,还得等到年前才进点儿货,砸了手里一年卖不出去。”

    小男孩儿一看没希望了,小嘴儿一撅,眼泪“啪嚓”“啪嚓”掉下来。

    王晓华-梅心里一颤:问题又出在哥哥王贵强身上。怪不得那天收糖果纸,原来是向小伙伴儿显摆去了!

    千虑一失啊,自己光看到糖纸上只印有产品名称、配料、制造商、地址、保存方法,没有生产日期,才敢把糖果随意送人的。

    但她忘了这个时期还没有塑料包装纸!

    这个时期的糖果包装大多是玻璃纸和蜡光纸。无论是图案、色彩、印刷,还是纸张的质地,都算不得精良。

    尤其是玻璃纸,纵向强度大,横向强度小,撕裂度较差,稍有裂口,一撕就破。

    玻璃纸还具有亲水性,遇水后常发生粘连,又由于糖果有粘性,常粘结在糖果上,不易展开,稍一用力就破。

    塑料纸就没了这些弊端,而且印刷技术精良,图案丰富多彩。孩子们一见,便都趋之若笃,争相拥有。

    看来,以后再不能往外散发带小包装的糖果了,差着半个世纪,要是有人追究起来,自己还真说不清。

    但就现在来说,糖果是她与周围人们联络感情的最便利最直接的物品了。自己所接触的都是几岁八、九岁十来岁的小孩子,糖果对他们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最好的最安全的是买现实中的东西,一毛钱十颗糖球,实惠又安全。

    可钱呢?这世的钱一分没有,那世的又不能拿过来花。

    怎样才能弄到这世的钱呢?

    鸡蛋!

    对,小卖部里收购鸡蛋,何不把那世买的鸡蛋拿到这世里来卖,来回一折腾,不就有了这世的钱了嘛!

    这一想法让王晓华-梅眼前一亮。赶紧走到背人处闪进空间通道,出后门来到前世,在柏油路上向县城奔去。

    第一站自是还是王晓叶家。这一回王晓叶给她换了两包袱成人的旧衣裳,这又让王晓华-梅高兴的不行。卖时多了品种,买卖更上一层楼。

    王晓华-梅这次没坐多大会儿,撂下嫩玉米和嫩红薯叶,便奔了农贸市场,卖完嫩玉米,直接去了华联超市。

    今天她要在两个世纪里折腾鸡蛋,时间紧迫,一切都要快马加鞭。

    在肉食区看了看鸡蛋价格,与前世王店小卖部的一样:四元八角一斤。现实中四毛五分,增长了十倍还多。

    想想也不足为奇:现实中的一穗嫩玉米,在这世里卖一元,那世里一毛十颗圆球糖果,这世里一毛买不到一颗。算起来,那世里的货物还便宜。

    王晓华-梅买了三斤鸡蛋。

    她人太小了,再多了提着费劲儿不说,还会让人们感到奇怪。这世里像她这么大的孩子,还在母亲身边撒娇呢!

    王晓华-梅不敢拿到王店去卖。村里人都知道她是个没家的傻子,吃住在生产队队部,又哪里来的鸡蛋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县城周遭折腾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有钱了!
    王晓华-梅在背人处闪进空间通道,又从前门出来——娘吔!她竟然置身在绿油油的田野里了!

    时间相差半个世纪,县城向外扩了十多里,把周围的村庄都融汇到县城里去了。

    空间通道连接着现实与前世,前门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门是二十一世纪初。就连知道空间通道作用的王晓华-梅,也被这突然转换震惊了!

    抬眼望去,西边三里开外才是县城,东边不足一里是农庄,不由在心里赞叹起社会的飞速发展。

    王晓华-梅没再去县城,骑着自行车来到村里。一打听,这里是毛园村,村中也有小卖部,也收购鸡蛋。赶紧奔过去,三斤鸡蛋卖了一块三毛五分钱。

    万岁!这世里也有钱了!

    王晓华-梅高兴的只想笑,问了几样货物的价钱,与王店村一个样。于是,买了一支一分钱的白杆铅笔,一张二分钱的黑纸,一张三分钱的白纸。

    这世里没有月份牌,但她需要记住前世王店大集的日期。出货进货也得记个账。

    尤其是队上的嫩玉米,全都是借的,要有借有还。为了知道多少,一开始她就用玉米粒儿计数:一个玉米粒儿代表一穗儿玉米。

    有支铅笔一张白纸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而且再不用担心玉米粒儿撒了丢了。

    黑纸则用来当包装纸。前世的物品大多是塑料包装,上面还有生产日期、制造商、地址、电话号码什么的,换成黑纸,就可以往外拿。

    有铅笔了得用削笔刀,又花五分钱买了一个带鞘滴。这样,就是带在身上,也不会剌伤手或者刺破衣裳。

    看见货架子上有小皮球,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想起王秀春给的羊嘎拉哈,礼尚往来,应该也给她一个玩具才对。

    那就买个小皮球还人情。

    王秀春有了,王晓华也得有,说什么也不能外待前世的自己不是。

    一问,三角五分钱一个。确实够贵的。王晓华-梅嘬了一下牙花子,狠了狠心,还是买了两个。

    给王晓华和王贵勇糖果已经成了习惯,每次见面,要是不拿出一颗糖果来,就感觉很不自在。

    又买了两毛钱的圆球糖果,让售货员给包成两包,一包给王晓华姐弟,一包给好朋友王秀春。

    那晚要不是王李氏将自己带回家去,说不定自己已经遭了二瘸子的毒手。如今有钱了,说什么也得报答王李氏一家人的相救之恩!王秀春是自己的好朋友,那就先从她开始!

    算了算,一共花了一块零六分。一块三毛五分的鸡蛋钱,只剩了两毛九分钱了。

    这钱还真不禁花呀!

    想起给王张氏换鸡蛋的情景,那就多买一些放在空间通道里,预备着换,或者卖成钱,向人们回。

    前世王晓叶正需要加大营养,那里的笨鸡蛋说什么也不能停!

    看了看太阳,才在半下午,又经过一番折腾,二番来到前世的华联超市。

    这一回她进出了两次,一次买三斤鸡蛋,共买了六斤。好在超市不是一个收银台,人又多,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

    回去的时候,半路上卖给门庄供销社三斤,在空间通道里放着三斤。

    又卖了一块三毛五分钱,加上原先剩的两毛九,王晓华-梅手里有了一块六毛四分钱。王晓华-梅高兴得只想大唱前世的流行歌曲《我赚钱啦》。

    王晓华-梅把小皮球给王晓华和王秀春的时候,这天正是星期天。王晓华和王秀春都不去上学,又没有作业,可以痛痛快快地玩儿一整天。

    “今天咱上场院里拍皮球去。”

    吃早饭的时候,王晓华对王秀春和王晓华-梅说。

    “好的,叫上王晓娟和王秀棉。”王秀春高兴地说。

    王晓华-梅自是愿意与大家接触,也好多团结一些人,也点头同意。

    五个人来到场院里的时候,已经有一伙儿小男孩儿在里面滚铁环。

    滚铁环就是用钩子控制着一个圆形铁圈儿往前头跑。

    铁环一般用八号铅丝捼制焊接而成,直径约六十厘米,呈圆形。

    控制铁环的钩子也是一段铅丝,长度亦为六十厘米左右,前端捼成u字形,在头儿上安一手柄。

    滚动时用钩子控制铁环的走向,既要使其行动自由,又得听从指挥。

    王晓华-梅扫了一眼男孩子们,有十一队上的,也有十二队上的。多一半都是昨天中午给她要糖果的,郑存梁和王贵安都在。几个人滚动着铁环满场院里跑。

    五个女孩子躲到场院的一角,便开始玩儿皮球。

    在王晓华的建议下,先来玩儿对打,就是两个人一拨,有一方把皮球向对方拍过去,对方要用身体把球挡回来,谁挡不回来谁算输。

    两个皮球五个人,就得有一个人不能玩儿。又由于皮球是王晓华-梅送给王晓华和王秀春的,两个人都愿意与王晓华-梅一拨。

    王晓华-梅见王秀棉用贪恋的目光望着二人手里的皮球,王晓娟则趾高气扬,一副“舍我其谁”的表情,便说:“你们四个人先玩儿,我看着。”

    王晓华对王秀春、王秀棉、王晓娟说:“这样吧,咱们一局五个回合。咱四个人谁先输了就让腊梅上。”

    三个人都表示同意。

    王秀棉先找了王秀春,王晓娟只好和王晓华一拨。

    第一局王晓华先输了,王晓华-梅替下她,与王晓娟对打起来。

    王晓娟已经玩儿了一局,有些气喘吁吁。把球扔给王晓华-梅,让她首发。

    不过,从她撇着嘴坏笑的表情,大家都看的出:她想看王晓华-梅的笑话——一个傻妮子也会打球。

    王晓娟是王晓华的堂叔伯姊妹——大爷爷王廷炜的孙女。她父亲王长青在八队当小队会计,是这个院里文化程度最高的一个。

    王晓娟与王晓华同岁,但她在家里是老小儿,父母哥姐都娇惯着,个头比同龄孩子都高,体格也健壮。

    也许是家庭条件和身体状况都比王晓华好的缘故,前世里就很瞧不起王晓华,现在也是居高临下,一副高傲的派头。今天来,也是因为王秀春的关系。

    对王晓华-梅更是不理不睬,一路上,从没正眼看过她。王晓华-梅也懒得与她说话,重生以来,两个人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比赛打球
    王晓华-梅心里可就掂量上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孩子游戏,但如果输给了她,她更不把自己当人看待了。她越是这种态度,越应该赢了她,从气势上压过她,还要让她心服口服。

    在队上王晓华-梅必须装傻,因为有些事情她说不清楚,大人也不会因为她傻而欺负她。

    在家人面前她不想装傻。装傻融不到他们中间去。

    在小朋友面前也不能装傻,装傻融不到他们中间是小事,被他们欺负她受不了。

    她要以自己的行动,证明“傻梅”不傻。至于人们怎样议论,她现在还找不到一条可以让人信服、而且还要有正当理由的理由,也只好由着人们说去了。

    今天她拿定主意要赢王晓娟,打击一下王晓娟的趾高气扬。

    王晓华-梅看了看皮球,一只手轻轻向上一扔,然后踮起脚尖把球拍向王晓娟。

    王晓娟也不甘示弱,猛地把球打到王晓华-梅这边来。

    王晓娟也誓在必赢。一开始打的就很认真。王晓华-梅的变化她有所耳闻,但她不相信她真能开窍——傻子也能变聪明,岂不是猪也可以学文化了!

    王晓华-梅纵身一跃,把球又挡了回去,而且还故意回偏了一些。心想这次她一定接不到自己的球了。

    正当王晓华-梅暗暗得意的时候,球晃晃悠悠地飞过来,而且也偏离了她的身体。

    原来王晓娟见她打偏了,认为她傻不会打,便使了个小心眼儿,在允许的范围内,故意把球打斜了一点儿。

    王晓华-梅赶紧跑过去接。

    可是,时间太紧了,就差一点点工夫,球从她的身边擦了过去。

    第一回合王晓华-梅输了。王晓娟高兴地拍着手蹦高。

    第二回合王晓华-梅故意把球挡的很平稳,你来我往地对打起来,先让对方消耗体力。然后趁王晓娟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全力一击,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下,对方输了。王晓娟气得嘴能拴住一头驴。

    王晓华-梅心中暗笑。第三回合又用同样的方式对付她,王晓娟还是上当了,眼里几乎转起泪花。

    经过这三个回合,王晓华-梅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挡球的技巧,输赢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为了让王晓娟继续打下去,也为了展示自己的才艺,第四个回合她故意输给了对方。王晓娟又转忧为喜。

    二比二,输赢各半。

    这时,王秀春和王秀棉已经定出输赢结束了一局,见两个人打的激烈,也无心再打,站在一旁观看起来。

    这个回合王晓华-梅志在赢,在把王晓娟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对着打过来的皮球猛力一顶,皮球就像拉满弓的箭一样,“嗖”一下挡了回去。

    皮球是擦着王晓娟的身子飞过去的——王晓娟又输了。

    “不来了!”

    王晓娟赌气把皮球踢出老远,坐在碌碡上掉起眼泪来。

    她万万也没想到,一向光赢的她,怎么会输给一个傻子!

    再说小皮球,被王晓娟狠狠一踢,飞出老远,落地后正好轱辘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身边。小男孩儿如获至宝地捡起来,爱不释手。

    王晓华见王晓华-梅赢了王晓娟,心里正自高兴。见王晓娟狠踢自己的皮球,又心疼起来。狠狠地剜了一眼王晓娟,跺了几跺脚,飞跑过去捡。

    王晓华跑到小男孩儿身边时,郑存梁滚着铁环也正好赶到。小男孩儿用哀求的目光望着郑存梁,说道:“哥哥,我玩儿一小会儿花皮球,行吗?”

    郑存梁问王晓华:“你的皮球?”

    王晓华点点头。

    郑存梁闻听放下铁环,搂着王晓华的肩膀说:“这是我弟弟,昨天发烧打了针,今天才好。让他玩儿一会儿,我保证让他尽快给你,行吗?”

    王晓华舍不得自己的皮球,但小男孩儿已经拿在手里了,又不好意思强要。怔怔地立在哪里。

    恰在这时,又有一伙儿女孩子来到场院里。

    郑存梁望着弟弟可怜的目光,对王晓华说:“又来人了,你们这么多女孩子就两个皮球,怎么玩儿。不如我们伙起来,玩儿别的大游戏。”

    王晓华只好点点头。

    郑存梁见王晓华同意了,心中高兴,搂住王晓华的肩膀,拥着她往女孩子这边走,边走边招呼其他的男孩子:“咱不滚铁环了,两拨合起来,玩儿大游戏。”

    “好唻!玩儿大游戏去喽!”

    男孩子们“呼啦啦”扔下铁环和铁钩儿,跑了过来。

    王晓华-梅望着相拥着的王晓华和郑存梁,心中暗道:这不就是一对青梅小竹马嘛!前世里自己就暗恋郑存梁,但记得是在上完小的时候,或者是从六年级开始的。

    没想到这世里从一上学,郑存梁就对王晓华有意思。前世里难道是自己错过了,没有领悟到郑存梁对自己放电?!

    那这世里就成全了他们,促成一对青梅竹马!

    又想起那天在坑塘沿儿上的“花痴”,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自己一番。

    王晓娟还坐在碌碡上生闷气。郑存梁走过去,问清了原因后,拍着王晓娟的肩膀说:“比赛本来就有输有赢,你计较这个干什么?”

    王晓娟拉着哭腔说:“输给谁我也不难受,输给一个傻子,我不服气!”

    郑存梁:“你们还是一个队上的,难道你不知道她有白头发老奶奶罩着她吗?”

    王晓娟:“谁说的?有白头发老奶奶她还住在队部里?”

    郑存梁:“白头发老奶奶不是人,是神。她能看见白头发老奶奶,还能给老奶奶要糖果。我娘说,这是有神家罩着她哩,她一定是个有福的人!”

    王晓娟:“你怎么知道她能要糖果?”

    郑存梁:“她昨天中午给我们要来了,也是在这里。她说白头发老奶奶就在她身边,糖果也是白头发老奶奶给我们放的。”

    王晓娟:“你亲眼看见了?”

    郑存梁:“一开始我们没看见,后来她不让我们看,我们也就没敢抬头,所以没看到。”

    于是,郑存梁把昨天中午的事说给了王晓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