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一心
沈乔三个月前来到了这个叫做沧澜县的地方。
沧澜县是大周朝西南面云州府下面的一个小县城,但沈乔的记忆中,历史上是没有这么一个大周朝,没有这么一个云州府的。
她在现代是个一省厅刑侦队的大队长,被局里派到国外进修犯罪心理学等课程,进修归来,飞机失事。
于是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沈乔。
模样没有大变,跟她十六七岁的时候一样,只是身体没有她之前的那么好。
经过三个月灵魂跟身体的磨合,沈乔已经接受了现在的这一切。
她三个月前丧父,母亲是在街边卖豆腐的,这十多年来,他们一家三口都是生活在这个小院的。
对于她父亲的死,她没有多大的感触,毕竟没见过,没接触过,只有偶尔想到的时候心会痛上那么几下。
本来她的母亲周氏,准备带着她和她父亲的骨灰回乡的,可哪知道原主在那个时候一病不起,然后一命呜呼,换来了现在的沈乔。
现在,沈乔的身子好了起来,周氏也打算过两天便启程离开。
一早,周氏就出去买赶路所需要的干粮了。
沈乔站在小院里,抬头望了望天空,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沈乔,回不去了,回不去那就在这儿好好活下去!希望妈妈爸爸还有大哥在家里不要太伤心,女儿只是在另外一个地方活了下来。
“咚,咚,咚。”
外面的敲门声把沈乔从前世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她走到门边,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锦衣男子,头发挽成一个髻,用一根成色十分好的玉插着。
剑眉星目,嘴唇微薄,皮肤呈小麦色,见开门的沈乔,便笑问道:“姑娘,冒昧打扰了,请问这可是城西梧桐巷牛家?”
沈乔虽然来了三个月了,但却只见着周氏跟邻居的一个大婶和她孩子,还没见过男人。
这突然见到一个古装男子出现,她还是给愣了一下。
“姑娘,姑娘……”
那男子伸手在沈乔眼前晃了晃。
沈乔回过神来,正准备说话,便听那男子道:“这位姑娘,我知道我挺好看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这是不是牛家,再看我也成啊!我不收银子的。”
“嗤!”
沈乔嗤笑了一声。
“这位公子,这不是牛家,你要找的牛家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不过公子这么好的皮相想要拿去卖,那怕是找错地了,这城西都是些穷苦人家,据说城南有那卖的,出了这条巷子往左拐就成了。慢走,不谢!”
沈乔说完,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神经病!”
沈乔暗骂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这段话估计是沈乔来这儿三个月来,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原主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所以沈乔在家不说话,周氏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也导致了,沈乔安静地扮演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儿而没被拆穿。
顾煊站在沈家门外,饶有兴致地摸摸自己的下巴,这世上还真有不给她面子的姑娘,这可真是一件趣事。
“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这时,沈家隔壁的隔壁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小子,看到顾煊忙上前道。
顾煊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厮阿旺,道:“爷心情不好,见你小子还不去找我,我这不就自己找来了吗?”
阿旺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顾煊拍了他一巴掌,道:“别磨叽了,走,带爷去城南看看,可真是有那卖的地方?”
“城南,卖什么?”
阿旺道。
“哎呀,叫你带爷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顾煊没好气地说道。
主仆俩人刚要到巷子口,便见一个胖姑娘跟一阵风似地绕过他们,奔向了巷子里面。
“阿旺啊,你们家隔壁的姑娘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啊!”
顾煊笑道。
在他看来,胖姑娘,就该是那种挪几步就该喘气的,哪有刚刚这胖姑娘这样的,那跑起来,估计不比一般姑娘慢。
他敢保证,从来没有姑娘跟他面前路过还能带起一阵风的。
“爷,奴才也有很多年没有回家了,对于家里周边的邻居都不是很熟悉,这位姑娘奴才看着面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而且,奴才的娘说了,周边几家这些年来来回回的有好多人家搬了又搬,一个院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家人住过了。”
阿旺跟顾煊解释道。
他的确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回家了,从去顾煊身边当小厮开始,一直都是在京城的。
顾煊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不爱出远门的他硬是想要到西南这边转转,家里人拗不过他,所以给他派了人手,让他来了。
顾煊得知阿旺的家就是在沧澜县,还专程在县里逗留了两日,让阿旺回家看看亲人。
“乔乔,不好了,出事了,快开门,周婶出事了!”
那胖姑娘停在了沈乔的家门前。
顾煊一看,也跟着停了下来。
“爷,怎么了?”
阿旺问道。
“没事,咱们就这儿看看!”
顾煊道。
“噢,那家人啊,那是沈家,家里就有一姑娘,听娘说,几个月前那姑娘她爹去世了,真是怪可怜的。”
阿旺道。
“哦?是吗?”
顾煊似笑非笑。
他刚才可是一点都没有发现那姑娘有一点丧父难过的痕迹的。
“怎么了?你慢点说,我娘出什么事了?”
沈乔开门,见是自己这三个月来认识的唯一同龄人,便不疑有他,冷静地问道。
“乔乔,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是娘让我回来叫你的,说是周婶被衙门抓去了,说是周大婶杀人呢!”
胖姑娘憋着气一口说完,然后才顺顺自己的胸口,喘了几口气。
“杀人?”
沈乔皱眉。
这周氏在家似乎杀鸡都怕,怎么会杀人?
之前给她炖鸡汤补身子,都还是提着老母鸡找胖姑娘她娘给杀了的。
“你等一下,我进屋带点东西,马上出来。”
沈乔想不明白,只有见到了周氏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转身回院子里,拿了锁,出门锁上门,便跟着胖姑娘一起走了。
“沈乔?”
沈乔跟胖姑娘经过顾煊他们身边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不过顾煊一点不在意,嘴里还念叨着自己拼凑的名字。
“沈乔,对,没错,爷,沈姑娘就叫这名,奴才想起来了。”
阿旺在旁边一拍手,道。
顾煊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便跟上了沈乔他们。
沧澜县衙在城北,从沈乔她们住的这个地方走过去的话,速度快些,大约要一刻钟的时间。
“胖丫,要不我先过去,你自己慢慢走过来。”
沈乔见落在她身后的胖姑娘胖丫有些提不起气了,便提议道。
“乔乔,不,不用。我还行,再说你也不知道衙门在哪儿啊!”
胖丫双手杵在膝盖上,弓着身子喘着气道。
“没事,你给我说路,我找过去就成,再不济,我也知道问人的。”
沈乔看胖丫的样子,实在是累的慌,便道。
“好吧,你就往这条街往北边直走,到底了左转,然后再走,到第一个路口的时候再右转,过了巷子就能见到衙门了。”
胖丫指着前面的路,气喘吁吁地道。
“好,那你歇会儿了再来!”
沈乔拍拍胖丫的肩,然后转身便朝着她指的方向去了。
“嗳,乔乔,我娘在那边,有话你问我娘啊!”
沈乔都走远了,胖丫才想起来跟她说这事,也不知道沈乔听没有听到。
到衙门的路并不难得找,沈乔按着胖丫说的,不一会儿就到了衙门门口。
幸好这三个月来她每天都在暗暗地锻炼自己的身体,不然的话,估计得跟胖丫一样喘不过气了,甚至连胖丫都不如。
“乔乔,你来了,哎哟,你说该怎么办才好,你娘都被抓进去好久了。”
衙门前,胖丫的娘果然在那儿。
“黄婶,你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慢慢说,我听着。”
沈乔抓住胖丫娘黄婶的手臂,走到了一边,轻声道。
黄婶像是被沈乔的声音蛊惑了一般,慢慢平静下来,道:“乔乔,下午我跟你娘一起去买东西,然后我看到我家胖丫在乱逛,我就给你娘说让她在那店等等我,我去说说胖丫。然后等我拉着我家胖丫回那家店的时候,那些伙计们都说你娘杀人了,要拉她去见官。我一看,果然,那掌柜的已经头冒鲜血倒在地上,你娘也给吓得摔倒了在地上。我去问你娘的时候,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然后衙门的人就来了。”
“黄婶,那是家做什么的店铺?”
沈乔听完,便立马问道。
“布庄。是你娘说想给你扯点布,不能老是穿白色的,虽然在孝期,但也可以穿素净一点的。”
黄婶皱着眉头,一脸焦心地说道。
“嗯。那你跟胖丫在外说了多长时间的话,也就是我娘一个人在布庄待了多长的时间?”
沈乔继续问道。
“这个,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吧!当时胖丫不肯回去,说是要在集市上逛逛,我就骂了她一顿,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管胖丫了!”
黄婶一脸悔意地道。
沈乔皱眉沉思。
黄婶这里知道的东西不多,还是要先见到她娘问了经过才知道。
“黄婶,胖丫在后面来了,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我去见见我娘。”
沈乔拍了拍黄婶的肩膀,道。
“嗳,我跟胖丫就在这儿等你吧,听说,县令大人一会儿就会开堂。”
黄婶答应道。
“嗯,好。”
沈乔也没有拒绝。
走到县衙门口,一个衙役挡住了沈乔的路,道:“干什么的,这里是衙门,闲杂人等,不许乱入,快走开!”
沈乔被推得后退了一步,她压下心中的气,脸上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银子悄悄地塞给了那个衙役,小声道:“这位大哥,请你通融通融,我是今天下午从布庄抓来的周氏的女儿,我娘没见过这种阵势,你让我去瞧瞧我娘吧!”
那衙役摸着银子,脸色稍微好了起来,赶忙把银子揣到怀里,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你娘杀人了,按道理说在县老爷判刑之前是不能见人的,不过看在你这么上道,我就带你去见见吧!”
听到他这么一说,沈乔呼了口气。
跟着那衙役就进了衙门。
一路走到了牢房。
“一会儿见到老头戚叔你可得懂事点,我只能带你到门口,进不进得去还要看戚叔哦!”
快到牢房的时候,那衙役小声地跟沈小七说道。
“嗯,好的,我明白。谢谢大哥的提醒。”
沈乔点点头,道。
出点银子打点关系这些道理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还是明白的,所以之前她转身回屋里拿锁的时候就顺便把原主这些年存的银子都带上了,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用上。
“戚叔,这人是刚抓来的疑犯周氏的女儿,她想见见周氏。”
走进牢房,衙役就讨好地上前说道,说完,还对沈乔使了使眼色。
“戚叔,这是小女子请你喝酒的,请通融通融,我想见见我娘。”
沈乔放低姿态,拿了一块比刚才给衙役更大的银子放到戚叔的手里。
戚叔是个精瘦的老头,可能是由于长期在牢里看管犯人,牢里又十分阴暗,所以整个人看着都有一股子阴气,看着让人害怕。
但沈乔不害怕,她本来的工作也都是与犯人牢房这些打交道的。
看到桌上正摆着酒,所以沈乔便投其所好地说了请她吃酒。
衙役看到戚叔手里的那块银子皱了皱眉。
这个简单的动作被精明的戚叔瞧见了,他握着手里这块颇有分量的银子哈哈大笑,道:“姑娘还真是个明白事的人,去吧,你娘在左边进去第三间牢房里,最多一刻钟时间,别耽搁了!”
“谢谢戚叔,谢谢衙役大哥。”
沈乔对着两人笑了笑,然后就朝着戚叔说的地方去了。
古代的牢房,比之现代,那当然是不能比的。
这里更加地阴暗,潮湿。
牢房里有一些干稻草,现在天气热,一股子霉味臭味汗味怪味扑鼻而来。
沈乔忍着恶心,屏住气走到了关押周氏的牢房。
“乔乔,你怎么来了?”
周氏惊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沈乔左右看了一下,这左边的牢房里还没有关押人,应该都是关到右边的。
她稳了稳心神,道:“娘,现在时间不多,你给我说一说这件事情的经过,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乔乔,你快走,家里的银子你都知道放哪儿的,带着银子快点离开。娘的柜子下面有一个小包袱,里面的东西你也带走,你看了就知道该去哪儿的。别管娘了,啊。”
周氏比沈乔矮了半个头,又低着身子,眼泪不断地流出。
沈乔心里难过,但她知道此刻不是难受的时候,她不能被心里的感情所左右,现在,必须冷静下来。
“娘,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沈乔把周氏的身子掰直,认真严肃地说道。
周氏嘴里还“呜呜”着,不过却是没有再继续絮叨了。
“娘,你把事情经过给我说一遍,从你进那布庄开始。”
沈乔直视周氏道。
“乔乔,没用的,那布庄的老板不会放过我的。你走吧,别管娘了。”
周氏丧气道。
“娘。你没有杀人,为何要担这个罪名?三个月前,我没了爹,难道你又想我以后没了娘吗?你告诉我吧!”
沈乔有点生气了。
这妇人怎么就这么倔?
她听说过古代的百姓都很怕见官,很怕吃官司,但也没有像周氏这般的,明明人不是自己杀的,还一个劲的想要自己担下罪名来。
“乔乔,你不会没了娘的,你……”
“那你就给我说啊,让我想办法给你洗脱罪名啊!”
沈乔急道。
周氏闪着泪光,看向沈乔,那目光好像是透过沈乔在看另一个人一样。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以后你就让我定着杀人犯的女儿过日子吧,哪天我忍不住外面的闲言蜚语的时候,我就自己了断来找你跟爹好了。”
沈乔最后无力地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周氏忙摇头,然后拉着沈乔的手,道,“娘不是杀人犯,乔乔绝不会是杀人犯的女儿。”
沈乔一脸颓废地看向周氏。
周氏嘴唇动了动,然后才道:“好吧,既然你要知道,那娘就说。”
下午的时候,周氏跟黄婶一起到了布庄,黄婶离开后,周氏进了布庄,就问掌柜的要一些素净点颜色的布匹,她想要扯几批。
掌柜的让伙计带周氏去看了,周氏看中了两种色的,走到掌柜的身边便跟掌柜的讲起了价钱来。
讲好价钱之后,周氏就低头从荷包里拿钱。
只是,在她拿钱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那装有银子的荷包就飞到了掌柜的柜台那边。
掌柜的说,她不能帮周氏捡,不然一会儿差了银子她说不清楚,然后周氏就自己走到柜台那边去捡她的荷包和银子。
就在她蹲下身子去捡的时候,掌柜的突然大叫一声,然后人就倒地了。
周氏便看到掌柜的额头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到了,鲜血直流。
周氏忙起来叫伙计,可伙计一脸惊恐地指着她道:“来人啦!杀人啦!掌柜的被人杀了!”
然后便是布庄的其他伙计出来抓住周氏,那个说她杀人的伙计快速地去找了衙门的官差过来。
周氏自然是解释了一通的,可最后布庄的老板来了,说是人证物证俱在,人就是周氏杀的。
周氏看到老板出现的时候绝望了。
她在沧澜县生活了十多年了,知道布庄的老板是什么人,既然他都说话了,那这件事就是说到县老爷那里去了,自己也没救了。
所以,她不想沈乔也牵扯进来,想要沈乔带着她说的东西离开。
沈乔听完后,问道:“娘,你的意思是你蹲下捡荷包和银子的时候听到掌柜的的叫声,然后才是掌柜的倒地?”
“嗯。”
“那她的额头鲜血直流,伤她额头的凶器你瞧见了吗?还有,你确定掌柜的倒地之后是死了,不是晕过去了?”
“这个?”
经沈乔这样一问,周氏开始回忆起了当时的具体细节。
想了一会儿,道:“乔乔,凶器是什么娘没有看见,但能够肯定是一个硬物,因为当时掌柜的倒地的时候我听到了声响,但是我还看了掌柜的的头的,应该是被坚硬的物体给敲伤的。至于是晕了还是死了,我真的不知道,因为那伙计在我叫他的时候,一看掌柜的就说掌柜的被我杀死了。”
沈乔一愣,嘿,之前还小瞧了周氏,没想到冷静下来还挺有条理的。
“娘,当时布庄的人多吗?”
沈乔继续问道。
“不多。”
周氏想都没想很肯定地道。
“除了店里的伙计跟掌柜的,就我一个客人,不过那布庄是两层楼的,我不知道二楼有没有客人。”
周氏继续道。
“娘,那布庄的老板是什么时候到的,还是他原本就在布庄内。还有,他有没有看过掌柜的之后才确定掌柜的已经死了,还是说他一口就认定掌柜的已经死了?”
沈乔联想了一下布庄伙计那十分肯定的指认,要是老板也是这样的话,那这根本就是布庄的人特意做的局,只是她娘运气不好,跳到了这个局里。
“没有,布庄老板上前探了一下掌柜的的鼻息的,说是掌柜的已经死了,还很悲伤地把她抱了起来。接着衙门的人就来了,然后我就被抓到这里来了。”周氏顿了一下,纠结了一会儿,继续道,“乔乔,那老板不是娘能够惹得起的,就算是县太爷,也要给他靠山面子的,所以,乔乔,你也知道了经过了,你就听娘的,回去拿了东西就离开吧,小包袱里面有东西,你看了就自会知道去哪儿的,别担心以后的生活,不会有人说你是杀人犯的女儿的。”
沈乔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话,有狱卒过来了。
“嫌犯周氏,跟我们走!”
两个狱卒拿着钥匙,打开了周氏的牢门。
“敢问两位小哥,是县老爷要提审了吗?”
沈乔在一边问道。
“嗯,你人也看完了,回去给你娘收拾东西吧,这罪肯定是逃不了的。”
狱卒得了戚叔的吩咐,好意提醒沈乔道。
“好的,谢谢小哥的提醒。”
沈乔回答了一句,然后看向周氏,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不知道周氏看没看得懂。
周氏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铐着,由两个狱卒带到了公堂之上。
沈乔也被戚叔叫了一个狱卒带出了县衙。
除了县衙的后门,她自己又绕到了前面的大堂门口。
一般县衙开堂审案,百姓是可以观看的,只要注意不要打扰堂上。
“爷,你看,沈乔姑娘在那儿呢?”
阿旺跟着顾煊,在人群中找了个好的位置站好,他东张西望,一眼就瞧见了正往这边赶过来的沈乔。
“哦,关我什么事?”
顾煊看了一眼,然后道。
呃……
阿旺无言以对。
本来今天就打算离开沧澜县的,哪知道他们家爷又怎么了,看热闹看到县衙来了。
阿旺以为,自家爷是因为对那长得好看的沈乔姑娘有了兴趣,没想到,现在却不关他的事了。
看来自家爷果然是想看热闹的。
只是,京城里发生过那么多惊险刺激的案件他家爷都没有兴趣去瞧,怎么就瞧上了小县城的一个杀人案呢?
阿旺暗叹,自己还是嫩了一点,主子的想法自己永远都跟不上啊。
“麻烦让一让啊!”
沈乔走到人群外围,想要走到前面来,所以就一路边说边挤。
“你谁啊?凭什么给你让?”
一长了媒婆痣的大娘不满道。
沈乔道:“大婶,我就是那杀人嫌犯的女儿。”
“啥?”
那媒婆痣大娘一下子就后退了一步。
然后跟着前面的几个妇人也让开了路。
等沈乔走到前面之后,几个妇人便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了。
“瞧瞧,这姑娘生得好俊,怎就摊上一个杀人犯老娘呢?”
“是啊,你看着腰板挺直的,看着多有气质啊!”
“听说,是城西那边刚死了男人的卖豆腐的周氏吧?”
“哎,这周氏往常看着就泼辣,说她杀人还真的是有可能呢!”
“别说了别说了,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闺女,小心人家晚上杀到你家!”
最后,媒婆痣大娘说了一句,结束了这群妇人的讨论。
沈乔在前面听着恍然,怪不得这看着一点都不好说话的媒婆痣大婶这么好说话,原来是鉴于她杀人犯女儿的身份啊!
沈乔凄然一笑。
突然想起前世当警察那会儿的一个案子,一个杀人犯,他的女儿在学校受到所有同学的排斥,甚至还有邻居的小朋友见到她就哭的。
可见,舆论的力量是多么地强大,不管是在古时,还是在现代。
“威~武~”
升堂的声音把沈乔的思绪拉回来了。
她呼了口气,全神贯注地盯着堂上,内心里希望沧澜县的县太爷就算不是包拯至少也不要乱来。
沧澜县的县令姓何,是个满肚子油水,一张大饼脸,白白胖胖的中年人。
他头顶着“明镜高悬”的匾额,很没形象地靠着案台,看着堂上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述说着周氏的罪状。
那中年男子正是布庄的老板,他没有请状师,而是自己陈述着。
周氏跪着,低头不语。
“犯妇周氏,可认罪?”
何县令听完陈述之后便直接问道。
沈乔在外听得直皱眉头。
虽然她在看到这县老爷的面目的时候还提醒着自己不能看表面,可现实是,这就是个昏庸的狗官嘛!
“大人,民妇冤枉啊!”
周氏磕头,大喊道。
虽然她对自己能够洗脱罪名一点都不抱希望,但像这样直接问罪,她也是不能承认的。
何县令点了点头,看向一边的布庄老板,道:“冯老板,疑犯并不认罪,你可有证据指控他?”
冯老板点点头,道:“大人,小民店里的伙计都能作证,他们亲眼所见,是周氏杀死了店里的掌柜的,凶器之前也被捕快兄弟搜了出来。”
何县令道:“传证人。”
然后又看向左边站着的县衙的捕头,捕头立马呈上了一块像砚台般的东西。
证人一共来了三个,都是当时在店里的伙计。
他们每人说的都是一样的,都是周氏跟掌柜的因为价钱没有谈妥,然后吵了起来,周氏一时气愤,跑到柜台里面,拿起来柜台上的砚台,砸死了掌柜的。
沈乔一听,完全明白了。
这肯定是布庄店所设的局,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杀掉掌柜的。
何县令听后,拿起砚台,道:“犯妇周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要说的,画押吧!”
说着,何县令惊堂木一拍,就准备定案了。
只是,人群里却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两声轻笑,一个男子的一个女子的,都很好听。
“何人喧哗?”
何县令恼怒,这沧澜县的刁民咋就越来越多啦?
大堂之上也敢大声喧哗?
是自己的官威不够?
哎,怪不得迟迟得不到升迁的调令。
两声笑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沈乔和顾煊都惊讶地看向对方。
“大胆刁民!来人,给我拿下!”
何县令那个气哦!
这两刁民居然完全无视他,在那里眉目传情起来了。
“大人,请听民女……”
沈乔回过神来,正准备上前说话,便被顾煊打断了。
“何大人,好久不见啊!”
顾煊笑眯眯地走出人群直接走进大堂,可是刚踏出一步,便被衙役拦了。
“大胆!”
阿旺站出来,怒视衙役道。
“何大人,在下姓顾。”
顾煊淡淡地说道。
何县令一惊,站了起来。
“你,难道你就是……”
何县令突然想起来前两天自己夫人去府城跟知府夫人会面所带回来的消息,惊喜地看着顾煊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顾煊打断他,不让他说完,直接承认道。
“哎呀呀!是顾公子啊,让开让开,快请顾公子进来。”
何县令立马吩咐衙役道。
顾煊摇了摇头,道:“何大人,这位姑娘是跟我一起的。”
何县令一愣,然后道:“这位姑娘也进来也进来。”
一旁的民众和各衙役捕快们已经被何县令这戏剧化的一幕给看呆了。
布庄老板冯老板暗自皱眉,几个伙计也突然心虚了。
沈乔也是有些诧异,没想到刚在自家门口见过一面的男子会帮自己,不过来不及多想,她朝顾煊点了点头,走进了大堂。
“何大人,民女是周氏的女儿,对于家母杀人这件事,民女有几个疑点想说出来。”
等何大人让人给顾煊搬了一个椅子来,自己回到位置上之后,沈乔便开口说道。
“好,好,姑娘请说。本官刚才也发现了些疑点,姑娘说说,看咱们是不是想到一起去了。”
何县令一改之前的模样,对着沈乔客气道,然后那眼角的余光自然是看向顾煊的。
“大人。”
冯老板在一边急道。
“住口!没听见这位姑娘正在说疑点吗?这案子,哪能这样稀里糊涂地就定了,有人疑问,那自然是要解开的嘛!”
何县令严肃地对冯老板道。
沈乔在心里笑了笑,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只是这何大人要是知道自己跟他所想要巴结的顾公子连互相的姓名都不知道的话,那他的表情不知道会有多么精彩。
“姑娘你说。”
说完冯老板,何大人又转头让沈乔继续。
沈乔道:“何大人,在民女看来,冯老板给出的这所谓的证据,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大人,你刚才只问了冯老板跟他店里的伙计的话,却是没有问过疑犯的话,这样的一家之言,怎么能够让人心服口服,怎么能够让这人证物证都成立呢!”
沈乔继续道。
“这世上,哪个杀人犯会说自己杀人的?”
冯老板在一边反驳道。
“可是,也没有不给人辩解就直接定罪的吧?”沈乔笑了笑,看向冯老板,道,“冯老板,是吧?如果哪天你经过我家门口,正好,我家的狗死了,我就说是你杀的,然后大人也不用问你,直接给你定罪,你服吗?”
“那一样吗?有人看见我杀了吗?我用什么杀的呀?”
冯老板道。
“我家里的下人啊,他们看见的,因为我家狗要咬你,所以你气不过,就用脚踢死了它。人证是我家下人,物证就是你的脚,因为我家狗的身上能够看到你的脚印。”
沈乔道。
“那是你家下人,当然听你的了!”
“对呀!冯老板也知道这个道理嘛!那是你家伙计,当然也听你的了!”
沈乔摊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外面看审的百姓都笑了起来,觉得沈乔说得十分有理。
“你,你强词夺理!你家有下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只是卖豆腐的,前三个月你爹还死了。”
冯老板气得脸红。
“冯老板,没想到你这人挺认真的,对我们小老百姓的家庭都了如指掌啊!”
沈乔说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冯老板。
冯老板眼神闪烁。
“大人,这小女子简直是一派胡言,信不得啊,大人!”
冯老板决定不跟沈乔说话,转头朝着何县令道。
何县令自以为得了顾煊眼神的暗示,一直都没打断两人的对话,饶有兴致地听了起来,还别说,他认为沈乔说的十分有道理啊!
只是现在冯老板把问题又扔给了他,他该怎么做呢?
比起冯老板后面的人,身边椅子上坐着这位更能靠得住吧!
何县令直了直身子,道:“冯老板,本官认同这位……”
“大人,民女姓沈。”
“噢,沈姑娘,本官认同沈姑娘的话。沈姑娘,你继续。”
沈乔笑了笑,道:“启禀大人,民女想要知道,布庄掌柜的的死因,真的是因为那块砚台而死?”
何县令点点头,道:“好,好。来人,传仵作。”
沈乔暗自摇了摇头,这狗官,居然打算就这样定罪,真的不是一般的草率啊!
冯老板听到传仵作问死因,本来绷直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低下头,嘴角扬了扬。
沈乔一直观察着冯老板,自然是瞧见他这个动作的,她敢断定,一会儿仵作肯定会说是死者的死因是因为被砚台所砸。
“参见大人。”
沧澜县只有一个仵作,年四十多了,到了堂上之后便跪下行礼道。
“嗯,老张,今日布庄的死者你可验过了?死因是何?”
何县令问出这句话,突然觉得好不自在。
“回大人,布庄掌柜却是因为被砚台所砸中大脑而死亡。”
张仵作突然低下头,然后肩膀动了动,回道。
“你说谎!”
沈乔不等何县令说话,便大声喊道。
“我没有。”
张仵作立马反驳,然后嘴唇紧闭。
“有,你就是说谎。你不仅说谎,而且还跟冯老板认识,是他让你这样做的,对不对?”
“那砚台根本就不是最后导致掌柜的死去的原因,一方砚台最多能够砸晕她,掌柜的身上肯定还有其他致死的伤口!”
“你违背了你的良心,所以你很不安,所以你不敢直面面对县老爷,对不对?”
沈乔一连串三个问题问出,张仵作闭上双眼,蹲下,用手捂着头。
“你现在在羞愧对吗?”
“你觉得对不起你自己这一份工?你觉得对不起死者,不能说出真相让死者沉冤,对吗?”
沈乔没有停下,继续问道。
周围的人早就被沈乔这一番颇有气势的问话给镇住了。
沈乔没理张仵作,但也没给冯老板打岔的机会,她转身,面对三个伙计中那个直指周氏杀人,并去叫衙役的伙计,道:“你一早就会知道,你们掌柜的会死对不对?”
“有人告诉你,今天不管是谁,只要进柜台捡银子,然后掌柜的倒下流血,那捡银子的人都是凶手对不对?”
“不管掌柜的有没有被砸死,要一口认定死了,并以最快的速度去找衙役,对不对?”
沈乔说一句,那伙计倒退一步。
退了两三步之后,终于停下。
“姑,姑娘,我真的没说谎,没人教我,我,我真的,看到,你,你娘杀了掌柜的。”
那伙计强打起精神狡辩道。
“看,你还说你没说谎,你都结巴了。那我问你,你是几时看到掌柜的死的?我娘是用左手还是右手杀拿的砚台?当时掌柜的有没有反抗?有没有叫你们帮忙?”
说着,沈乔转身,对另外两个伙计道:“你们俩一起说答案,要是不说,那就说明你们在说谎。”
三个伙计对视一眼。
“申时不到一刻钟,左手,掌柜的没反抗!”
“申时一刻,右手,掌柜的反抗了!”
“申时不到一刻钟,右手,掌柜的反抗了!”
堂上静静的,这三人的答案十分清晰。
“好,你们答得很好,时间我不跟你们论,左右手也不论,但这反抗不反抗,应该不会有人会记错吧!”
沈乔勾起嘴角得逞地笑了一下,正好被顾煊看到。
“大人,民女要问的要说的都已经全部做完了,相信大人的眼睛跟百姓们的眼睛一样雪亮,能够看得出这些人有没有说谎吧!”
沈乔转身,朝着何县令拱了拱手。
何县令脸红,看了一眼顾煊,可人顾公子正看美人看得起劲呢!
“大胆,张仵作,还有你们三个刁民,还不快从实招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冤枉啊!这女子鬼话连篇,大人不能相信啊!”
冯老板跪下,磕头道。
“嘁,肯定是说谎话!”
“对,青天大老爷,别被冯老板给迷惑了!”
“那冯老板平时最是人模狗样,不是东西了,肯定是他威胁了伙计和仵作先生!”
“……”
外面百姓看出那几人肯定是说谎话的,又被沈乔说了一句百姓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一时心中激动,纷纷做起了好人来了。
“肃静,肃静!”
何县令拍了几下惊堂木。
哎哟,这刁民怎么越来越多了哦!
“张仵作,你来说说,死者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现场静了下来,何大人看向一边埋头不语的张仵作。
冯老板阴沉着脸,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仵作,而那三个伙计也低头跪着,身体瑟瑟发抖。
张仵作镇定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冯老板,然后再看向沈乔。
沈乔坦然地回望过去。
张仵作跪下道:“启禀大人,死者死因乃是因为后颈被刺毒针而死。被砚台所砸流血过多,只能让死者晕迷过去。”
“大胆!你为何之前说是因为砚台而死?”
何大人气急。
这个该死的张仵作,怎么能够这样坑他?
“回大人的话,小的是因为亲妹在冯老板府中做事,冯老板以此要挟,并许以好处,小的一时鬼迷心窍,请大人责罚!”
张仵作悔过道。
“你胡说!”
冯老板阴狠地指着张仵作,反驳道。
“冯老板,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说出来了,我心里也轻松多了。不管小妹如何,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命了!”
张仵作突然轻松笑道。
“大胆冯全,扰乱公堂,来人,掌嘴十下!”
何大人怒道。
“何大人,你难道……”
冯老板话未说完,便被两个衙役拿了板子掌嘴。
何大人心里也是苦啊!
要以往,他肯定是不敢得罪冯全的,因为他身后的人他惹不起。但现在,冒出更大的一尊神来了,他不得不得罪啊。
“何大人,既然现在确定我娘跟布庄掌柜的死没有关系,那是不是该放了我娘?”
等冯全被掌嘴之后,沈乔才拱手道。
跪在一边的周氏露出期望的眼神。
何大人正准备接话,一边坐着的顾煊说话了。
“沈姑娘,怎么就确定了呢?现在只是知道了死者的死因以及布庄的人串供,却还不能洗脱你娘的嫌疑呢?”
顾煊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何大人不解了。
这个顾公子到底是要闹哪样?
沈乔却是笑了笑,道:“为何不能洗脱嫌疑?难道非要我说出凶手并证明,我娘才算是洗脱嫌疑?”
顾煊一幅的确如此的样子。
何大人见此,也跟着道:“对对,沈姑娘你分析得如此有道理,不妨再给大家说说凶手到底是何人?我想百姓们也想知道的。”
周围观看的百姓也闹哄哄的让沈乔继续说下去。
沈乔抬起双手,示意百姓们静下来,然后看向何大人道:“既然大家盛情相邀,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何大人,民女想要看一看死者的尸体。”
顾煊在一边扯了扯嘴。
这沈姑娘,还真是有趣,还盛情相邀,呵呵!
何大人见顾煊没有说话,便应允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抬来尸体,沈乔淡定地掀开白布,不出她所料,掌柜的果然是个女子。
而周围的百姓就不如沈乔淡定了,有那胆小害怕的,一幅想看却又害怕看的样子,不断小声地跟着旁边的人说话,好像这样,才能减轻她们的害怕之心。
“沈姑娘,可有看出什么?”
何大人见沈乔只掀开了布,然后搬起尸体看了一下刚才张仵作所说的后颈被针刺的那里,接着就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回大人,民女看出点东西来,但还需要问冯老板和布庄伙计一些问题才能做下判断,请大人应允!”
沈乔回道。
“好,你问吧!”
何大人道。
沈乔慢慢走向冯老板。
冯老板嘴唇渗着血,心里十分警惕。
经过刚才跟沈乔的对话他知道,一定要小心回答问题,或是最好不要回答。
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那堂上做的那位公子,来头一定比自己后面的人大,他希望,最后那位能够出来保一下自己。
“冯老板,家中可有悍妻?”
沈乔没头脑地问了一句。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哼,胡言乱语,内子温柔贤淑,县城里谁人不知,你少在这儿乱污蔑人。”
冯老板反应过来后,哼声道,只是眼神有些闪躲。
有些观看的百姓倒是知道,沈乔说对了,冯老板家的婆娘的确是十分凶悍的。
何大人也听自己夫人说过,冯老板的妻子是个十分胡搅蛮缠,凶悍的妇人。他奇怪沈乔为何会如此问,也奇怪沈乔为何会知道。
“哦,既然尊夫人如此温柔贤淑,那我提到她的时候,冯老板为何眼神闪躲,身体颤抖一下?难不成是我说对了?冯老板怕一会儿回去,尊夫人会赏一块搓衣板给你?”
沈乔好笑道。
听堂的百姓都捂嘴笑了,何大人扯扯嘴,沈姑娘,这是公堂,别说没用的啊?
不过见一边的顾煊申请颇好,何大人也没有出言阻止。
“大人,沈姑娘问的话是草民家务事,草民不答也行吧?”
冯老板不接沈乔的话,看向何大人道。
“沈姑娘,问跟案子有关的话。”
何大人听后,提了一句。
“是,大人。”
沈乔笑了笑,然后看向冯老板继续道:“冯老板,掌柜的头被砸到之后,是不是除了你就没有人碰过她了?”
“我怎么知道?当时我就是去摸摸,看掌柜的有气没?哪知道我到的时候,掌柜的就没有气了。”
冯老板道。
沈乔转身,走了几步,走到掌柜的尸体边,蹲下,然后一手穿过掌柜的脖颈,一下子把掌柜的扶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啦!
他们看到了什么?
这沈姑娘也太大胆了吧!
那可是已经死了的人啊!
她就这样抱了起来。
他们倒是没有想沈乔为何会如此做。
“当时,冯老板可是这样抱起掌柜的的?你可别说谎,你的几个伙计是看见了的。”
沈乔望向冯老板道。
“是。”
本来冯老板是想否认的,但听到后一句话,他还是承认了。
“探气需要这样抱着探?冯老板是不是就这样把淬毒的银针插向了掌柜的的脖颈?”
沈乔说着,然后看向一边的三个伙计。
果不其然,三个伙计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胡说!”
冯老板慌张地狡辩。
“我到底是不是胡说,暂且不提,我现在想说的是,冯老板跟掌柜的的关系,我想,这起杀人案件,是因为情杀吧!”
沈乔放下掌柜的,站起来严肃地指着冯老板,说道。
情杀?
沈乔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一个个都开始回忆着自己看到或是听到的关于冯老板跟掌柜的同在一个画面的情景。
顾煊也来了兴趣。
不是对情杀感到兴趣,而是对沈乔为何这样说感到了兴趣。
“胡说!”
冯老板大声喝道。
“对呀,沈姑娘,你为何说是情杀?”
何大人也迷惑道。
他可没听自己夫人说过关于冯老板的八卦啊!
沈乔朝着何大人拱了拱手,道:“何大人,请听民女慢慢来说。”
何大人点点头。
沈乔道:“试问大家,要是看到一个人躺地上流着血,想要知道他是否已经死去,大家一般都会探鼻息,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大家会把他抱起来吗?当然,冯老板许是因为要刺死掌柜的,才做此动作,但刚才衙役们抬着掌柜的尸体上来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冯老板,他的表情有些心痛有些后悔,而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荷包。”
“我看到后,注意了冯老板腰间的荷包,发现荷包的角落有个小小的蝶字,当观察掌柜的尸体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了掌柜的腰间的荷包,也有一个蝶字,而且可以很肯定的说,两个荷包是同出一人之手。这人就是掌柜的,这荷包就是你俩的信物。还有,掌柜的的名字里肯定有个蝶字。”
“我看了掌柜的的指甲,修剪得很好,但左手中指的指甲却是断了一块,要是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冯老板的右手上一定有一个抓痕。我很肯定,掌柜的在冯老板抱起她的时候肯定清醒了一下,知道冯老板要害自己,做了垂死的挣扎,希望在冯老板身上留下一个杀人凶手的痕迹。”
“冯老板,你要是不服我说的话的话,你可以把你右手衣裳卷起来,让大家看看你的清白。”
沈乔胸有成竹地说道。
何大人朝衙役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上前卷起冯老板的衣袖,上面果然有三道抓痕,而且受过伤的人都能看出,这伤应该就是今天造成的。
“冯全,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何大人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
“呵呵,大人,这位沈姑娘说的我是情杀!我现在倒是想听听,沈姑娘对情杀还有什么说法。”
冯老板现在也不辩解了,反而轻松了下来。
沈乔道:“其实我也是从你荷包猜测的,再之后见了你看向掌柜的尸体的眼神便肯定了。这世上有几样东西是瞒不过人的,其中便有眼神。我之前说过,你见了掌柜的尸体的时候,那眼神里是有心疼,后悔的。那是见到死去的爱人才会有的眼神。还有,我之前问你,你家是否有悍妻,你的动作和表情已经出卖你了,我想,你之所以会杀了掌柜的,就是因为你家中的妻子吧!她发现了你们的事情,所以让你自己解决掉掌柜的,但也不能给你们家带去不好的名声,所以,你才想了一个这样嫁祸给他人的计划来。冯老板,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冯老板笑了笑,道:“那沈姑娘又是为何一口咬定这就是我布的局,为何一口咬定张仵作就是说了谎话?”
周边的众人也是一副好奇的样子。
沈乔笑了笑,回答道:“这个更加简单了。我之前问过我娘这件事的经过了,我娘是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自然也是不会骗我这唯一的女儿的。再有就是,整个过程中,你们的伙计表现的太不寻常的,瞎子都能看出这其中肯定是有猫腻的。”
何大人脸上不好的扯了扯嘴。
他这父母官在沈乔眼中那是连瞎子都不如了?
沈乔继续道:“张仵作,是一名好仵作。作为仵作,那肯定是尽自己所能验尸,然后找出疑点,呈出来,为死者伸冤。至于我为何从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能确定他在说谎,那是因为他在回答何大人问题的时候,逃避视线,肩膀不自觉地动了动。而接下来他反驳的时候,却是嘴唇紧闭,身体僵直,这表示他十分地焦虑以及不安。在我说出死者肯定不是因为砚台那个伤口而死,说张仵作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张仵作蹲下,紧闭双眼用手抱头,这是羞愧的表现,说明,我说到他心里去了。”
顿了顿,沈乔看向三个伙计,道:“至于你这三个伙计,他们只是听你的吩咐,可能其中的原因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而刚才他们回答问题时那不同的答案,便是最好的破绽了。”
冯老板听后,哑然失笑。
百姓们一时间也开始回忆起沈乔说的细节,不过,有的细节他们是一点没看见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自己猜想。
何大人一时间也思考起了沈乔所说,他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的。
沈乔看着肿着嘴唇的冯老板道:“看得出来,冯老板很爱掌柜的。可是冯老板可有想过,人死不能复生,也许,这一辈子,冯老板对掌柜的的爱意以及愧疚之心会越来越浓的。何苦如此呢?”
冯老板摇了摇头,慢慢起身,走到掌柜的的尸体旁,道:“沈姑娘,我跟玉蝶的事,除了我们俩还有家中妻子,这世上可能第四人知道了。没想到沈姑娘却从两个荷包上看出来了。没错,我跟玉蝶是相爱的,只是天不从人愿,最后只能让玉蝶这样死去,沈姑娘说的有一句话错了。我不是会越来越愧疚,而是现在就已经愧疚了。我不想这样活着,玉蝶才去了这么几个时辰,我觉得好难熬。”
刚才冯老板走动的时候,早有衙役站到一边,防止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沈乔刚看出冯老板的意思,便见冯老板拿起身边衙役的大刀,一刀捅向了自己,然后嘴角流着血,双眼饱含深情地看着掌柜的的尸体,人倒了下去,扑到了掌柜的的身上。
百姓哗然。
沈乔愕然。
她不明白,一个敢于亲手杀害自己心爱的人,为何现在又会因此而殉情?
事情真相大白,周氏也被当场释放,接下来的事情沈乔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带着周氏跟何大人打过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顾煊也答应了何大人晚上赴宴,然后就匆匆跟上沈乔了。
“沈姑娘。”
顾煊追上沈乔。
沈乔本就在衙门外等着,见顾煊来了,抱拳谢道:“今日之事,沈乔在此谢过顾公子了,沈乔无以为报,就当作是欠公子一个人情。”
沈乔说完后,没听到回答,便抬起头来,顾煊正嘴角上扬地看着她。
见沈乔看向自己了,顾煊笑道:“沈姑娘,今日之事可跟我没关系。不过,沈姑娘说的人情,在下却是却之不恭。”
“那沈乔就跟家母告辞了。”
沈乔一本正经道。
只是内心已经开启了对眼前这个顾公子的吐槽模式了。
什么却之不恭?说的好像以后咱们还会再见似的。
从刚才公堂上何大人对这人的态度来看,这人定是身份不凡的,她不过一介平民,而且马上就要跟周氏离开这里了,以后碰不碰得到还两说呢!
“等等。”
顾煊叫住沈乔。
沈乔止住脚步,看向顾煊,道:“不知顾公子还有何事?”
“沈姑娘,你都说欠我一个人情了,怎么不问我名?”
顾煊郁闷道。
“顾煊,我叫顾煊,火旁那个。”
不等沈乔回答,顾煊自顾地介绍道。
沈乔点点头,道:“好,顾煊公子,那咱们有缘再会!”
顾煊。煊,有温暖之意。好名字。
顾煊看着沈乔离去的背影笑了笑,对身边的阿旺道:“阿旺,沈姑娘如此有趣的人,咱们一定会有缘再见的,你说对不对?”
“对,对,公子说的是。”
阿旺在一边狗腿地答道。
“顾煊?老爷说的是那个顾煊?”
县衙后宅,忙完堂上的事情之后,何大人便赶回后宅跟自家夫人说起了今日的事情。
“对,可不就是嘛!夫人上次从府城回来,不是说了这个顾煊公子有可能会来咱们县城吗?还真是,顾公子还答应了晚上赴宴,这次机会可是来了,哈哈哈。”
何大人坐在圆桌前,高兴地端茶抿了一口,哈哈笑道。
“老爷,那一会儿你可一定要好好招待顾公子,说不定他一个顺眼了,回到京城后给他宫里的娘娘念叨一下你的照顾,娘娘再去皇上面前一说,那老爷不就是能得到皇上的认可了吗?升官指日可待啊!”
何夫人坐到何大人身边兴高采烈地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前些日子她去府城,跟府城那帮官太太聚会,便有人说,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静妃的亲弟顾煊来了云州府这边,让大家都回家让自己老爷注意一下。
这顾煊,不仅是皇妃的亲弟,也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镇国公府现在的当家人是顾煊的祖父,老国公顾城。顾煊的爹娘在一次意外中丧生,只留下静妃与顾煊姐弟俩。
因为老国公的固执以及静妃在宫里的地位,顾煊是稳稳地坐着国公府世子爷的位置。
只是国公府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们这些在云州的女眷却是不知道的,只要知道顾煊背景好就成了。
何大人还是没有何夫人那么天真,他不会因为今晚的一顿饭就会直接让皇上记住他的,他的想法很简单,白天卖了顾煊一个面子,晚上请吃一顿饭,这以后有事的话,顾煊也能够看在今日的情分上照顾一点。
何大人不求能够攀上顾煊做朋友,但却希望顾煊能够对他满意,能够记住他这个沧澜县的小县令。
“好了好了,我外面还有些事情要忙,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别等我了啊!”
何大人起身,对何夫人说道。
然后理了理官府,便跨步出去了。
“嗳,老爷可要好好招呼顾公子啊!妾身等你回来!”
何夫人在后面高兴道。
她只要一高兴,那声音都是软软的,特别挠人的心窝子。
何大人边走边腹诽道:等吧!看我今晚回来怎么收拾你!
“阿旺,你知道沈姑娘的家乡在哪儿吗?”
在逛街的顾煊突然问道一边的阿旺。
“啊?哦,爷,这个我倒是听娘提过几句,说是隔壁的周大娘要带着女儿回乡,她们家乡在黔县,要走好几天的路呢!”
阿旺答道。
“嗯,好。那咱们下一个目的地就去黔县吧!”
顾煊心情颇好的背着手,定下了接下来的目的地。
“啊?爷,不是说回京吗?你甩开了几个侍卫大哥,他们肯定急得禀报回去了,咱们再不回去,国公爷怕是要生气了!”
阿旺道。
“哈,你怕个什么!祖父生气,我比你更遭殃吧,我都没说什么,你个臭小子担心个屁啊!”
顾煊停下,笑骂道。
“爷,奴才不是担心自己啊,奴才是担心爷啊!二房三房的那几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爷又甩开了侍卫,到时候爷出了事,奴才可怎么办哟!咱们还是回去吧,爷。”
阿旺苦着脸求道。
“呸,你个乌鸦嘴,咒我呢!别废话,就去黔县。去了再回京,我还不相信,他们两房的人敢派人来杀了我不成?就算是敢,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顾煊越说声音越冷,要是注意看的话,他的眼神都快结冰了。
阿旺被吓到了,不敢接话。
顾煊收了收心神,道:“好了,就去黔县,你放心,你爷我命硬,咱们都死不了。最后一个地方,去了就回京。”
阿旺小心翼翼地抬头,见顾煊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态,松了一口气,继续跟着顾煊一起逛街。
酉时,顾煊带着阿旺如约来到了醉仙楼,何大人请吃饭的酒楼。
而梧桐巷里沈家小院,沈乔正跟周氏在进行着一次母女长谈。
周氏今天对沈乔的表现是感到十分吃惊的,沈乔也为此担心周氏胡思乱想,所以,一回到家便把自己之前想好的一套说辞给周氏说了出来。
谁知道,周氏虽然是吃惊,但从未怀疑过什么,还说了一句让沈乔十分莫名的话。
周氏说:“乔乔,你本该如此,娘一点也不奇怪,反倒是之前那十多年来,娘害怕把你养坏了。”
沈乔没接周氏的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大婶,乔乔。”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以及胖丫的喊声。
沈乔走出屋子,打开门一看,是胖丫跟黄婶在外面,黄婶手里还拿着东西,沈乔赶忙请两人进屋。
“大嫂,刚刚听说房主来了,因为今天的事情要你们明天就走?”
原来是黄婶跟胖丫刚跟沈乔母女一起回来后,得知房主已经来过了,于是,母女俩收拾了些东西,吃了晚饭就赶了过来。
“嗯,是啊。我这进过牢房的,房主觉得不吉利,反正都是打算过两天就走,这早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氏笑答道。
“周婶,我好舍不得你们离开啊,我们家才搬来没多久,我才跟乔乔刚刚熟悉,你们就要走了。”
胖丫在一边难过道。
四人在屋里小聚了半个时辰,黄婶把准备的一些干粮交给沈乔母女俩后便带着胖丫离开了。
“乔乔,洗洗睡吧。明天咱们一早就走。”
周氏把黄婶给的东西收好,对沈乔道。
“嗯。娘,咱们这一路回去要走几天?用不用乘车啊?”
沈乔问道。
“傻孩子,怎么可能不乘车呢?光走路,你这身子怎么受得了?这回去乘车都要六天的时间呢!你放心,车夫娘早就联系好了,会把咱们送过去的。”
周氏笑了笑,道。
“嗯,好。那我去睡了,娘你也早点睡。”
沈乔跟周氏打了个招呼,然后去厨房洗漱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歇下了。
躺在床上,她的脑子很乱。
虽然把周氏救了出来,但她还在回想着白天冯老板的事情。
她对最后的结果还是很关心的,她想知道,冯老板的妻子在得知这种情况之后的反应。
是会悲伤?后悔?愤怒?难过?
还是多种情绪夹杂着。
还有那个顾煊,是什么来头?
沈乔看得出来,冯老板的妻子那边在沧澜县这里很有地位,何大人都要给面子的,但顾煊一出来,何大人便立马翻脸。
想了一阵,想不出头绪,沈乔只有不去想了,反正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沧澜县了,以后也不会遇到冯老板的妻子,应该也不会遇到顾煊的。
古代通讯不发达,她跟周氏回乡之后,说不定就永远见不着这些人了。
想到这儿,沈乔又觉得有些茫然。
以后怎么生活?
她除了会办案,其他好像什么都不会。
周氏倒是会做豆腐,难道自己要学了做豆腐的手艺,到了黔县以后做个豆腐西施?
然后周氏拖媒婆给自己找户人家就嫁了?
沈乔甩了甩头,不再去深想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她不想按着古代女子的固有生活来过着一辈子,等到了黔县之后,再看吧!
第二天天还未亮,周氏便敲门把沈乔叫了起来。
沈乔醒来,收拾好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房主家的管家过来交收房子了。
办理好之后,周氏便提着两个大包袱,沈乔挎两个,母女俩一起去了梧桐巷巷口的那家人那里乘车。
“这天,看着是要下雨啊!”
走出沧澜县县城之后,车夫李叔担忧地看了看天。
虽然他们乘的是马车,但很明显,要是下起了大雨来,这车是挡不住的,而且冒雨前行的话,说不定会出事的。
“李哥,要不咱们赶快一些,乘着大雨来之前赶到前面的镇上,找个地方落脚?”
周氏掀开车帘,看了看天,也皱眉道。
“嗯,只有这样了。那沈家弟妹跟侄女你们做好啊,这车快起来有些颠簸。”
李叔扬了扬鞭子,对母女俩说道。
一路急性,也就中午的时候停下来休息,吃了点干粮,给马儿喂了点水和草,便继续赶路了。
天上乌云密布,可是雨却是一直都没有下下来。
终于,等到了周氏说的那个镇子的时候,天空传来一阵响雷。
天也彻底的黑了下来。
“弟妹,这还真是运气好,要是咱们在路上的话,肯定得淋雨了。”
马车行到一间客栈,李叔停了车,笑着说道。
“是啊。”周氏担忧地望了望天,道,“就是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继续下了。要是明天还下,可真是耽搁了李哥的时间了。”
“没事,弟妹你就放心吧!临走前你嫂子就说了,让我安然把你们送回家乡了才准我回去。别管耽搁几天,咱们十多年的邻居了,这点时间还是耽搁得起的。”
李叔不在意地摆摆手。
客栈里没有多少人,沈乔进去之后环顾了一周,除了一个掌柜的两个小二以外,还有三桌正在吃饭的客人,想来这也是住店的人了。
“掌柜的,要三间客房,还有没?”
李叔走到柜台边,对正在打着算盘的掌柜问道。
“有,有。不知客观要哪种?”
掌柜的抬起头来,一张圆乎乎地脸跟弥勒一样笑道。
“就要普通的,然后再准备几个小菜。顺便给马儿喂些粮草,明早还要赶路。”
李叔拿了一块银子给掌柜的,道。
“好嘞,阿福,快带几位客官去房间。”
掌柜的收下银子,叫了一个伙计道。
沈乔三人各自在自己房间歇息了一会儿之后,便有小二来叫饭好了。
“你干什么?走路没长眼睛啊!反正长来也没用,爷给你废了行不?”
沈乔一出门,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看去,果然,是那个昨晚自己还觉得见不到的顾公子顾煊。
只是,看着跟昨天的不一样啊!
顾煊正在骂一个店里的小二,好像是把他撞到了还是怎么地,反正看着就是很生气。掌柜的出面调解,阿旺也在一边劝说。
“哼!掌柜的,爷跟你说,这种没眼睛没脑子的,小心给你小店招来大祸,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一般计较!”
顾煊嚣张道。
“咦,沈姑娘,好巧啊!你也在这儿?”
这时,顾煊看到了正从楼上下来的沈乔。
他这一喊,店里那不多的几个顾客便都把目光投向了沈乔。
沈乔扯了扯嘴,她是真不想理这人,不过还是打了个招呼,道:“顾公子,真巧啊!”
“沈姑娘,什么时候到的,我下午就到了,早知道咱们同路,该一起啊!”
顾煊走到沈乔身边,嬉皮笑脸道。
“我们刚到不久。”
沈乔对顾煊这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感到有些不习惯,与顾煊拉开距离,生疏道。
“嗳,沈姑娘,既然咱们同路,那就一起啊!吃饭是吧,正好我也没吃,你想吃什么,叫吧,我请!”
顾煊眼里笑意更浓,只是嘴里的话却让人觉得轻浮了些。
“不用了,顾公子,家母正等着,失陪。”
沈乔抱了抱拳,不去看顾煊的神情,转身离开了。
顾煊可不管这么多,跟了上去。
周氏跟李叔眼瞧着,有些担心地看着沈乔。
“顾公子。”
沈乔停下,转身看向顾煊。
看着顾煊的眼睛,她一愣。
“哈哈,沈姑娘,我可不是跟着你的,我是想去那桌坐,你要吃晚饭,我也要吃啊!难不成你还管我坐哪儿?”
顾煊嘻嘻笑道。
沈乔没说话,转身走到了周氏身边,坐下。
这一顿饭,三人都吃得十分安静,因为隔壁桌的顾煊一点都不消停。
他一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跟个美食家一样,一会儿说这样菜淡了一些,一会儿说这个肉没煮到火候,一会儿又说米干,最后挑挑拣拣一样吃了一点总结出了一句,“这样的猪食诸位也吃得下?”。
在座的听得顾煊的话,可真是吃不下了。
可瞧着顾煊的样子,也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倒是没有谁跳出来职责一句。
“好了,爷不吃了!掌柜的,让人烧水,送到爷的房间里。”
顾煊挑剔了一顿之后,大声喊道。
“嗳,好的,公子,这就去给你准备。”
掌柜的忙上前答道,深怕惹了这位爷,免得他毒舌给自家客栈招来不好的名声。
“咦?怎么又是你这个死瘸子,让你别出来丢人现眼,你还出来乱晃悠?”
走到楼梯,顾煊又看见了刚才撞他的那个伙计,骂道。
“还不快下去!别冲撞了贵人。”
掌柜的忙上前推了一把那个瘸腿的伙计。
“公子,你请你请!”
掌柜的讨好地朝顾煊道。
“没劲!”
顾煊撇撇嘴,甩着折扇,悠闲地上了楼梯,走到半中央的时候,才朝沈乔看去,看见沈乔正看向他,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沈乔无视顾煊,转头看向别处。
顾煊哈哈大笑地上了楼。
“乔乔,那真是昨天帮咱们的那位公子?娘瞧着怎么跟变个人似的?”
周氏小声地在耳边跟沈乔说道。
“娘,别管那么多,你就跟看陌生人一样看他就是。”
沈乔转头,看着周氏认真地提醒道。
娘俩说话的声音小,正常人是听不到的。
周氏点了点头,然后三人便上楼,打算洗洗睡了,这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要是夜里雨停了的话,明早一早就得继续赶路了。
“掌柜的,还有房间没?”
刚上楼,沈乔便听到楼下有好几个人进来,身上披着蓑衣,但还是能看得出他们穿得是将士的衣服。
沈乔好奇,站楼梯口看着这一行人。
楼下一共七人,中间的那位肯定是他们的头,沈乔从他们的服饰上看出来的。
那头似是感觉到有目光在看他,抬起头来,跟沈乔的目光遇上。
那双眼睛十分大,眼神十分犀利,冷漠。沈乔觉得自己好像光着身子被人看了一般。
她移开眼,稳了稳心神。
这人应该是一位将军,这是她初步得出的结论。
“咦?程将军,你也在啊!”
这时,顾煊跑出来给沈乔确定了她的猜测。
顾煊高兴地跑过来,准备下楼,见沈乔呆愣着,用只有他们能够听到的声音对沈乔说道:“沈姑娘,程将军可没我好看,别看了,伤眼。”
说完,便笑着下了楼,来到那程将军的身边。
沈乔无语。
她看这两人看着像是认识的样子,被顾煊那么一说,也没了兴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歇息。
“顾煊。”
程将军,名启之,乃是大周定远侯府的嫡子,也是皇上封的镇远大将军。
为人十分冷漠,成年后,除了战场,几乎很少能在其他地方看到他。
“是啊,没想到将军来认识小弟,哈哈,真是有缘,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能跟将军遇到,今晚咱们来个一醉方休,我请,可好?”
顾煊笑道。
“算了,明早还要赶路。再说,跟你的感情也没到那一醉方休的地步。”
程启之面无表情地道。
店里其他的客人都是想笑不能笑,哈哈,这个讨厌的公子,被人嫌弃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呃,别啊,这一回生二回熟,咱们喝过一次不久熟了吗?”
顾煊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继续道。
程启之定定地看了顾煊一眼,发现他就是跟自己所认识的那样,随即不屑地笑了一下,道:“免了。”
这时,房间也腾出来了,程启之带着自己的几个兵就上楼去了,没再理顾煊了。
顾煊扯了扯嘴,目光闪烁,然后转身,又恢复到嬉皮笑脸的样子,道:“哈哈哈,将军贵人事忙,大家继续吃继续吃,吃高兴些!”
然后带着阿旺一起上楼回房了。
回到房间后,顾煊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爷。”
阿旺担心地叫了一声。
“你下去吧!明早早些起来,咱们也要赶路了。”
隔了片刻,顾煊才道。
“那爷沐浴?”
阿旺提醒道。
“没事,我自己来就是,你去吧!”
顾煊笑道。
“那奴才告退。”
阿旺走了不一会儿,便有客栈的小二打水来了。
顾煊泡到木桶里,摸着自己身上的伤痕,笑了笑,洗净之后,才穿上衣服,睡下了。
午时,客栈打烊了。
客房里的灯大多也都熄灭了,只有两三盏还亮着。
沈乔虽是熄了灯,但却一直没有睡着。
她有点认床,所以,挨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入睡。
就在她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一声尖叫把她一下子又给弄清醒了。
“来人啦!杀人啦!”
外面一个客栈小二惊恐的叫声传到了客栈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沈乔听到声音后,条件反射般坐起了身子,然后下床穿好衣裳。
呃……
穿好衣服之后,沈乔苦笑了一下,现在她可不是办案子的了,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乔乔,乔乔。”
愣神间,周氏已经在外敲门慌张地喊着沈乔。
“娘,李叔,你们也起来啦!”
沈乔打开门后,便见周氏跟李叔都站在她的门外。
“轰隆隆~”
沈乔刚说完,天空便响起一阵雷声。
周氏拉过沈乔,确定沈乔无事之后,才道:“外面老是打雷,闹得娘心慌,口渴了准备起来喝口水,便听到外面的喊声,所以也就穿了衣服出来,正好碰到你李叔去后院看他家的马儿,所以,就一起过来看看你。”
李叔也道:“我刚看完马,便听到了伙计的喊声,担心你娘俩有事,便赶着过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们三个是一起的?”
这时,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拿着大刀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问道。
“军爷,我们是一起的,路上遇到下雨,所以才在此住店……”
“将军有令,客栈有人被杀害,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带上东西,立马到三号房这边来。”
李叔话还没说完,便被士兵打断。
士兵说完,也就提着大刀继续走向下一间屋子。
三人相视一眼,也都只有回房把贵重物品带身上,去三号房。
这间客栈住的人不多,除了沈乔三人,顾煊主仆俩,程启之跟他的兵之外,就另外三家人。
说是家人也不对,应该是说三伙人。
一伙人应该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丫鬟小厮,看样子也是赶路的。
一伙人是四个大汉,看着十分凶狠,个个都长得腰圆膀子粗。
而另外一伙,也就三人,一对小夫妻跟一个中年男子,而死者,正是那对小夫妻中的丈夫。
刚才士兵所说的三号房,正是死者跟他妻子所住的房间。
“沈姑娘,睡得可好?”
走到楼梯口,沈乔遇到了同样被叫出来的顾煊。
“顾公子觉得这雷声阵阵,惊声尖叫的,有人能睡好吗?”
沈乔无语道。
“呃…哈哈哈,沈姑娘说得极是,顾某不过就是想跟沈姑娘搭个讪而已。”
顾煊哈哈笑道。
不知道其他人感觉如何,反正沈乔没有从顾煊的眼中感觉出一点歹意来,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只是觉得顾煊在伪装罢了,就连这些轻佻的话,也不过是他故意说出来的,本意并不如此。
沈乔没有理顾煊,跟周氏还有李叔继续向前往三号房去了。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贼子干得好事,让爷睡个好觉都不成。”
顾煊跟在他们身后,嘴里念叨着。
阿旺则是跟在顾煊身后,他还有些害怕,外面打着雷,里面有人被杀,这的确是一件让人害怕的事情。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的人已经到了三号房了。
“这人死了,跟俺们有啥关系,又不是俺们杀的,凭什么不让俺们睡觉?”
沈乔走到门口,便听到那四个大汉跟两个士兵吵吵闹闹的。
那士兵拔出腰间大刀,道:“让你们在这儿等着就给老子安静的等着,将军有令,客栈的所有人必须到此处候着。要是不听令的话,老子直接削了你。”
这话一出,那四个汉子立马安静了下来,只是脸色间的不服气还是显露无遗。
“呵,程将军真是厉害啊!”
顾煊轻笑道。
那两侍卫见是顾煊,也就不说话了。
“怎么?顾世子不服?”
程启之从屋里大步走出来,看向顾煊,面无表情道。
“哈哈,哪敢不服?程将军这是在做好事啊,人人称颂呢?将军不仅能打退敌兵,还能抓杀人凶手,顾某实在是佩服。”
顾煊双手环抱,一点佩服的样子都没有。
程启之也不理他,看了看沈乔三人,还有另外两伙人,道:“屋内一男子被杀害,从现场来看,不是自杀是他杀,现在下着大雨,本将已经派了手下去县衙报信,只是在这期间,烦请大家留在此处,因为,咱们这一群人中,谁都有可能是杀人凶手,这件事没了,大家都不可离开此处。”
“啥?”
“这怎么成?明天还要青吉镇,我爹病危,一定要赶回去的!”
“是啊,我还等着给我媳妇送药钱回去,这可不能耽搁了。”
那几个汉子一听,事情没了走不了,都是有些心急。
刚才那士兵又是把大刀拔出来,发出“刺啦”一声响,然后几人又立马停了下来。
另外那一对带着丫鬟小厮的夫妇虽说是没有出声,但看样子人家也是有急事的。
沈乔皱了皱眉头。
顾煊道:“程将军,你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人家可是要回去见病危父亲最后一面,还有送药钱回去给媳妇的。要是没感到的话,说不定此生再见不到自己父亲,说不定连媳妇也见不着了,你耽搁了人家,你觉得这样好吗?”
“哼!妇人之仁。他父亲死了吗?他媳妇死了吗?现在里面的人可是死了。”
程启之冷冷地道。
他这样一说,那对看起来有事的夫妇就更加不敢说什么了。一脸纠结踌躇地站在一边。
“程将军,这里面,能让人进去看看吗?”
沈乔见顾煊还想继续跟程启之废话,便抢先开口道。
她倒不是想帮顾煊或是帮那对明显有事的夫妇,她只是觉得程启之这样的做法不妥,光在这儿等衙门的人有什么用呢?
再说了,沧澜县衙门的人到底是什么货色,她已经见识过了,反正站着等也是无聊,她倒不如进去看看。
“不行,里面的现场不容破坏,姑娘还是在外等着吧!”
程启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哈,程将军,你等沧澜县衙门里那群饭桶,还不如让沈姑娘帮你去看看呢!就在昨天,沈姑娘才帮那群废物破解了一个案子,你不相信去沧澜县打听打听。”
顾煊好笑地看着程启之。
程启之听了顾煊的话之后,倒是没有怀疑顾煊的话的真实性,而是盯着沈乔看了一阵。
“既如此,那沈姑娘可以去看看,只是,里面的东西希望沈姑娘不要去动。”
最后,程启之还是让沈乔进去了。
顾煊不要脸地跟在沈乔后面,只是,其他人想要进去,便被程启之的人给拦下了。
周氏一脸担心地看着沈乔。
死者跟他妻子所住的房间是间上房,卧室在里面,外面是一间小屋,正中间是一张圆桌,和门正对的是窗户,窗户前有一张小桌,两把椅子,左边一道门进卧室,右边是一堵墙,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架子。
圆桌的下方铺有一张地毯。
屋子里酒气甚浓。
沈乔进屋便把大致的情况打量完毕。
死者的妻子,看上去快三十了,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低声哭泣,双肩抖动,身上的衣服看着有点乱,头上也无任何头饰,想来是慌乱中起身,得知自己丈夫被杀,也没来得及收拾整齐。
而小桌边另一张椅子上坐着夫妻两的朋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色通红,想来是刚喝过酒不久。
掌柜的带着一个小厮苦着脸站在一旁,客栈发生这样的事,接下来店里肯定是不会有生意了。
而死者的尸体,正是躺在桌下地毯外围,双眼怒睁,右手捂胸,左手握拳,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看着有些骇人。
“程将军,可是去内室一观吗?”
沈乔观察完外面之后,转身对身后的程启之问道。
“可以,不过现场在这里,你去里面有什么好看的?”
程启之不解道。
“程将军,这中间这道门可只有一道帘子,要算的话,也算是杀人现场了。”
沈乔说完,走到左边的门,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顾煊跟程启之没有跟上,毕竟里面是死者跟妻子的房间,有妇人用的东西,他们进去倒是不方便了。
卧室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屏风还有一个柜子。
床上的被子还是呈打开的形状,看来之前有人在上面睡过。
沈乔走近,借着微弱的油灯,仔细地看了一遍床,屏风还有柜子,就连床底都没有放过,只是,床底怎么会有一双鞋?
闭眼想了一会儿之后,沈乔就离开了卧室。
“程将军,我可以问他们问题吗?”
沈乔出了屋子后,便发现本来低头啜泣的死者妻子没有哭了,而是垂着头,双手抓住裙子,一言不发,而死者的朋友,看了她一眼,见她跟进去的时候还是一样,便转过眼去。
沈乔便开口对程启之道。
“行。”程启之点头,然后对屋里另外几人道,“请大家配合一下沈姑娘。”
屋里除了沈乔三人和死者外,就死者妻子朋友,还有那个刚才惊叫的小二以及掌柜的。
掌柜的最先开口,道:“沈姑娘,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刚打烊之后,我回了房间,准备再次清算一下今日店里的账目之后便睡下的,可账目还没算完,便听到刘才的叫声,所以就赶忙出了屋子,之后,便遇到了程将军。”
沈乔看向程启之,见他点头,便又看向那被吓呆的店小二刘才。
“小二哥,麻烦你把刚才见到死者的经过给我说一下,你别怕。”
沈乔柔声说道。
她看得出来,这刘才是被吓着了。
所以,最好是轻声询问,要是自己严厉一些,恐怕今晚刘才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才下意识地看向沈乔,道:“我,我,刚刚是那位客官喝醉了,去,去茅房,然后,找,找不到房间了。我,我就带着那位客官过来,然后,然后就……”
刘才回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沈乔没有催促他,而是看着他,等他冷静下来继续。
“沈姑娘,让黄某来说吧!这位小兄弟恐是被场面吓着了。”
一边的死者的朋友不忍看下去,上前抱拳道。
“好。”
沈乔点了点头,看向他。
“在下黄云,死去的是我同乡的朋友叶博,晚上吃过晚饭后,我跟叶兄觉得老是打雷也睡不好,便一起在房里喝酒。当然,是在我的房里,弟妹在这边睡觉。我喝得有些多,一路迷迷糊糊,便遇到了小二哥,于是让他扶我回房,可能是我醉了,没说清楚,小二哥便把我扶到了叶兄的房间,当时我有些醉,便任由他扶着,可是小二哥推开门后,一个人影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小二哥一看,便被吓着了。我也由此清醒了。这时,弟妹听到声音也从屋里出来,程将军跟他的士兵也赶来了。”
黄云把经过说了一遍。
“那你的意思是,死者本是直立的倚在门上的,而你们推开门后,死者便向后倒了下去?”
沈乔问道。
黄云想了想,道:“我之前喝得有些醉,对于叶兄是否直立倚靠房门,并不能确定。我是在小二哥惊叫之后才清醒的。在这之前,的确是看着一个人影倒了下去。”
“沈姑娘,是黄老板说的这样的。当时我扶着黄老板,他说他朋友还等着他喝酒呢!我就没问在哪件房间喝酒,所以经过叶老板的房间时,见到门口有影子,以为是叶老板在等着黄老板,便准备敲门,哪知道,手一碰,房门就开了,然后便见到叶老板睁着眼睛,嘴角流血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倒了下去。”
因为黄云叙说了一遍,刘才似乎没那么害怕了,装着胆子说了一遍。只是眼睛,一点都不敢看地上的死者。
“照你们这样说,那就是凶手是在房里了?”
程启之听完后,道。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死者的妻子,戚娘子。
戚娘子一顿,明白大家的意思,起身,蹲身行了一个礼,道:“各位,今晚相公跟黄大哥喝酒,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一早就睡下了,我都是听到小二哥的叫声之后才醒过来的。所以,我不是你们说的凶手。”
说完,戚娘子走到死者身旁,蹲下。
因为程启之不让人动死者,所以她也就只能看着死者悲伤流泪。
“弟妹,程将军不是在说你。”
黄云靠近戚娘子,也是低头看向死者,只是头太低了,沈乔身材又有些高挑,看不到黄云的表情。
程启之皱眉,没有反驳黄云的话,只是看向沈乔,道:“沈姑娘,你怎么看?”
沈乔摇头,表示自己还没头绪。
“沈姑娘,你快过来,这边有好看的。”
这时,在屋里乱转悠的顾煊,在窗边笑道。
沈乔转身过去,她经过戚娘子身边的时候,好像看到她的手忽然地拽紧了,定睛一看,又没有。
摇了摇头,沈乔来到窗边。
“沈姑娘,你看,窗台这里有个印记,而且,这边的护栏好像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
顾煊指着有印记和被刮得地方,道。
“轰隆!咔嚓!”
雷声闪电齐名,借着闪电的光,沈乔能够更加清晰地看清楚护栏上的刮痕。
“是鞋印。”
她心中一动,口中惊讶道,然后下意识地转身看向正在死者身旁的戚娘子。
而对方,正好也看向这边。
两人目光相遇,戚娘子移开了目光。
是她?
“掌柜的,你们客栈质量真差啊,这窗户破了都没找人修理一下?”
这时,顾煊笑着对掌柜的道。
掌柜挪动他圆滚滚的身子走了过来,一看,果然,一条刮痕,苦着脸道:“公子,这可不是咱们店的错,每次客人结账退房的时候,我们都有人检查这些的,住店前绝对是完好无损的。特别是窗台这个地方,没人住的时候天天都有人打扫,所以,小人确定,这个刮痕是这间房的客人住进来之后才有的。”
“哦?你的意思是,这刮痕是死者叶博,或是他的夫人弄得?还是说掌柜的以为是凶手杀了死者之后跳窗时的痕迹?”
顾煊收了笑,问道。
“这,……”
掌柜的回头看了一眼戚娘子,没有接着说下去,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完全看得出他想的就是顾煊所说的那个意思。
“我没碰过那个窗台,从住店到现在,也就刚在那儿坐了一会儿。”
戚娘子站起身来,说道。
“是吗?戚娘子,那你发现你的床上也有跟窗台上一样的刮痕了吗?”
沈乔盯着戚娘子的眼睛,问道。
“我,我没发现。我今天身子不舒服,吃过饭后便歇下了。”
戚娘子不敢去看沈乔,低头说道。
“哦?是吗?那戚娘子又如何解释屏风上的血迹呢?”沈乔说着,看向掌柜的道,“既然掌柜的能保证每天擦窗户,那定是能够保证屏风被子这些都干干净净地吧!至少像血迹这样的是不会出现的,对吗?”
掌柜的使劲点着她那大脑袋,肯定道:“对,对,小人能够保证。”
戚娘子被沈乔这么一说,有些慌乱,后退两步,碰到了黄云,黄云很自然地扶着她,让她站好。
“我……”
戚娘子准备回答,沈乔打断,道:“还有,戚娘子,你说你身子不舒服,歇下了直到小二哥的叫声响起你才醒过来,那么,你肯定是不舒服得厉害了?那为何还有精神行房事?而且,依我看来,战况挺激烈的,毯子被子上的痕迹十分明显。”
“噗嗤。”
顾煊忍不住笑了。
沈姑娘好大胆,行房事都能形容得如此贴切。
戚娘子本来苍白的脸被沈乔说得通红。
屋内另外几个活着的大男人脸色也是十分精彩。
因为沈乔这话,原本还十分恐惧的刘才,这下也放松了不少。
“咳,沈姑娘,说跟案子有关的。”
程启之咳了一声,提醒道。
“程将军,我没说跟案子无关的事情啊!戚娘子明显就是有事隐瞒,我只是说出实情而已。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看啊!”
沈乔认真道。
哎~
万恶的旧社会,不就是那点事吗?不就是我是个女子吗?搞得我跟杀人放火了似的。
“哈哈,沈姑娘,我相信,我绝对相信戚娘子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
顾煊在一边搭腔道。
“那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她?”
程启之没理会顾煊,皱眉问沈乔道。
沈乔耸耸肩,双手一摊,道:“程将军,我可没这样说,我只是说戚娘子有事隐瞒而已。或许,她所隐瞒的事情就是破案的关键。就是不知道戚娘子愿不愿意说,想不想给她相公沉冤了。”
“程将军,沈姑娘,我本就不知那血迹还有刮痕是怎么回事,至于沈姑娘说的房事,我跟相公是正经夫妻,难道住店还不允许我们行房事吗?”
沈乔说完后,戚娘子便有些怒气道。
沈乔看向她,盯着她的眼睛不说话,戚娘子不知为何,不敢跟沈乔对视。
沈乔笑了笑,道:“戚娘子,我没说不允许你们正经夫妻房事,就算不是正经夫妻,我也管不着你行不行房事。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一个病得雷都打不醒,开门声也听不到的人,能够有精神去做那消耗体力的事情。别说是你们刚进店的时候就做的,刚才吃完饭的时候,你们三人都在下边,直到程将军他们来了之后,你们才上来的吧!而且,我不信你们会白日来做。所以,戚娘子,你撒谎了。如果你还是说你没有撒谎,那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敢吗?”
说到最后,沈乔收了笑,加重了语气。
“我,……”
戚娘子接不下去了,后退一步。
黄云上前道:“沈姑娘,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弟妹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相信她。这种为难的事,你让一个女子如何开口。”
沈乔眉头一挑,看向黄云,这时,黄云手上的一枚扳指吸引了他的目光。
“哈哈,真是好笑,沈姑娘是在帮她相公伸冤,如何开不了口?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如果心中没鬼,那就大大方方地回答沈姑娘的问题啊!还有这位黄老板,你这样维护着兄弟的媳妇,别人也许会觉得你仗义,可在我看来,兄弟都死了,不为他找出凶手,还如此维护一个跟你无关的女人,啧啧……你们关系不一般啊……”
顾煊摸着下巴,给了黄云一个十分轻佻的眼神。
“你,血口喷人。”
黄云恼羞,指着顾煊道。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我不知道,但要是戚娘子不愿意配合沈姑娘,那我们有理由怀疑,她就是谋害她相公的凶手,不然,什么事情能够比自己相公的死还重要?”
顾煊说完,笑了一下,然后看向程启之道:“我说得对吧,程将军!”
程启之若有所思地看向戚娘子。
戚娘子捏紧了拳头,道:“好,我说!”
“是,沈姑娘说得没错,相公的确是在跟黄大哥喝酒之后回来跟我行了房事。但我也没说谎,我的确是很累,不过,我相公却是不管我累不累,硬是逼着我。直到他满意,然后才离开的。那时候他说黄大哥醉了,肯定没那么快回来的,果然,事情完了之后,黄大哥也没有回来。”
说到最后,戚娘子转头看向右边的架子,手指向左边卧室。
说完,她又伸出双手,挽起了袖子。
大家不解,都想看看戚娘子这个动作是何意。
只是在袖子挽起的瞬间,掌柜的跟刘才倒吸了口冷气。
见大家都看过了,戚娘子解了脖子的扣子,露出白嫩的双肩,凄凉道:“看吧,你们看到了吧,这都是刚才我不愿配合所得到的结果。”
说完,扣好纽扣,道:“不止这些,腿上,背上,都有,如果沈姑娘有意,可以随我进屋去看。”
沈乔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相信你。”
戚娘子继续道:“我不是有意想隐瞒,只是这件事难以启齿,而且我觉得跟相公的死没有多大关系,所以我才不说的。请大家见谅!”
“沈姑娘。”
程启之喊了一声,语气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程将军你着急什么?这也就解开了戚娘子所隐瞒的一件事而已,沈姑娘还有其他的话没问呢!”
顾煊道。
沈乔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说得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是吗?”
程启之看向沈乔。
沈乔道:“黄老板,你是不是对戚娘子有意?”
这话问得猝不及防,屋里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沈乔继续道:“你看着戚娘子的相公虐待他,你心疼对不对?”
“在你心中,戚娘子这么娇俏可人的娘子,就该温柔对待,而不是像他相公这样对待,是不是?”
“你很想自己去做那个能够疼惜戚娘子的人,对不对?”
一连串的问题,直指黄云跟戚娘子的关系。
顾煊勾唇一笑。
又来了,自己明明已经看出门道来了,就是不说,然后以这样一长串的问话把对方心里打乱直至承认。
嘿,沈乔,真有意思。
“你,胡言乱语。沈姑娘,你这样说我没关系,可弟妹的清白你可别乱污蔑。”
黄云终于能够插上嘴了。
“我什么时候污蔑戚娘子了?我只是说你对戚娘子有意?难道不是吗?”
沈乔淡定道。
“那,就算是,又怎么样?跟叶兄的死有关吗?沈姑娘,我麻烦你了,不会查案就别出来丢人现眼,还是等着明天专门的捕快来吧!一个女子,不好好地在家相夫教子,像个什么样子?”
黄云鄙视道。
顾煊眯了眯眼睛,看向黄云。
沈乔倒是一点不在意,道:“黄老板,若是,那就真有问题了。”
“我可以说,是你酒后乱性,跟戚娘子在床上翻云覆雨,被她相公瞧见,捉奸在床,然后你恼怒杀了她相公。”
“也可以说是,戚娘子对她相公心生不满,你看出来了,为自己心中所爱而杀了她相公,以免戚娘子今后再次受苦。”
“更可以说是,戚娘子被她相公强迫,找你求救,你一时失手,杀了他。”
“当然,也有可能是你跟戚娘子合谋杀害了她相公。”
沈乔一脸轻松地说完自己的猜测。
“沈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请你拿出真凭实据来。不然,就算我是庶民之身,也定要去县老爷那里讨个公道。”
戚娘子愤怒道。
“戚娘子别急,证据,其实我一开始就有了,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而已,不过现在看你跟黄老板的样子,我明白了。”
沈乔道。
“哦?那沈姑娘说的证据是……”
顾煊在一旁很上道的接话道。
沈乔道:“窗户上和床沿边的刮痕,鞋印,以及屏风上的血迹,黄老板手上的扳指。”
程启之皱眉道:“这有什么联系?”
沈乔道:“程将军没有去内室,没见到床沿上的刮痕,但床上的刮痕跟窗台上的一样。而造成这刮痕的,便是黄老板手上的扳指。”
“那鞋印……”
程启之又问道。
“程将军,请听我说完。”
沈乔打断程启之接下来要问的话。
她明显地看到了黄云跟戚娘子在听到鞋印之后,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慌张。
最开始第一次说鞋印的时候,沈乔还没注意看黄云的表情,只是注意到了戚娘子的不自然,不过现在她有心了,自是将两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并且,黄云下意识地捂住手上的扳指。
“黄老板,你是在卧室杀死死者的,对吧?”
“杀了死者之后,你想要造成一个跟你没关系的假象,所以把死者移到门边,然后从窗户上跳出去的,对吧?”
“那鞋印就是你杀了死者之后把死者移到门边然后从窗户上跳下去留下来的对吧?”
“而屋中床沿上的痕迹跟窗台上的刮痕就是你手上的扳指刮的,我说得可对?”
沈乔直视黄云,连着问出几个问题。
屋里除了低头的戚娘子,其他人也都是紧盯着黄云想要看他如何作答,而且目光都看向他的手。
“不是,走的时候我明明没穿鞋,怎么会有……”
黄云情急之下,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哦?哈哈哈,怎么会有鞋印对吧?本来就没有鞋印啊,黄老板真是聪明,不知道你的鞋是留在哪里了呢?”
顾煊双手环抱,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脸诧异的黄云。
“顾公子,这个问题我来替黄老板解答,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鞋在哪里了。”沈乔对着顾煊一笑,然后道,“戚娘子,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床底下的鞋就是黄老板的吧!像掌柜的这么爱干净的店家,怎么允许床下有其他东西呢?”
戚娘子低头不语。
顾煊刚被沈乔那一笑给勾了神,现在回过神来,道:“沈姑娘,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人是黄老板杀的,戚娘子是帮凶?”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黄云突然大声道。
“叶博是我杀的,没错,我就是看不惯他不怜惜弟妹,这么温柔可人的女人,他不仅不怜惜,还要折磨,我没把他千刀万刮就是好的了。程将军,你抓了我吧,我认罪。”
黄云继续道。
“拿下。”
程启之对一边守着的侍卫吩咐道。
黄云一点也不反抗,深情地看了一眼戚娘子,然后垂首不语。
“慢着,凶手不是他,凶手另有其人。”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事结了的时候,沈乔开口了。
“是我,程将军,是我杀了叶兄,抓我走吧!”
黄云见士兵因沈乔的话而不再上前,状若风狂道。
“轰隆隆!”
“咔嚓!”
又是一阵雷鸣闪电。
“黄老板,看,老天都在替你感到冤枉,你这是何必呢?”
沈乔摇摇头,道。
“你这个贱人,我说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黄云不知为何,突然疯狂地跑向沈乔。
沈乔本就注意着黄云的动静,时刻防备着,不过,她还未出手,顾煊便出手了。
只是顾煊出手的造型实在是太不美观了,沈乔看得一阵无语。
只见他冲到沈乔前面挡住黄云的袭击,勉强能够一把推开黄云,最终自己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乔扯了扯嘴,这演得太差了吧!
顾煊站直身子,道:“嘿,我说你这个当兵的,怎么看不好人啊!伤了沈姑娘,我拿你是问,管你是谁的兵。”
然后转身嘻嘻对沈乔道:“嘿嘿,沈姑娘别谢我,我也就是眼尖,时刻担心着你的安危呢!”
沈乔看着顾煊眼里的真诚,也不管他的油腔滑调以及演技不好,朝着他拱了拱手,道:“沈乔谢谢顾公子相救。”
沈乔这么认真,顾煊倒是不自在了,摆摆手,道:“不谢不谢,你继续。”
沈乔收起心思,看了一眼被士兵制服的黄云,然后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戚娘子,道:“戚娘子,难道你就没话可说?你的相公被你杀了,爱你的黄老板也即将因你而入狱,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弟妹,别说,别说。”
黄云祈求地看向戚娘子。
然后怒视沈乔道:“沈姑娘,求你了,人是我杀的,别逼她了。”
“住嘴!”程启之厉声道,“黄云,你这是要挑战大周的王法吗?杀人者,必偿命。”
说完,程启之一掌劈晕黄云。
“呵呵呵,王法?”
这时,戚娘子开口了。
及其讽刺地笑了。
她抬起头来,看向程启之,道:“程将军,不知大周的王法有没有规定抢人儿女也是犯法的?不知大周的王法有没有规定杀人父兄也是犯法的?”
“呵,我知道,大周的王法只争对咱们这些无权无势无财的平民百姓。有地位的有钱的人通过地位钱财,他们可以随意辱杀那些不合他们心意的人。但我们老百姓,就算是为了报仇,杀人也是不可以的,对吗?”
“程将军,我不知道你的官位到底多大,但若是有一天你能够得见制定大周王法之人,可否提醒他,一视同仁?”
顿了顿,戚娘子继续道:“没错,人是我杀的。跟黄大哥没有关系,黄大哥只是帮我把人从卧室搬到了房门口。窗户是故意开着的,我知道上面没有脚印,是沈姑娘在见到我床下的鞋子后故意说有的吧?”
见戚娘子不说了,沈乔点头道:“对,没错。我在进你房间的时候便有所怀疑了。只是不知道是你们中的哪一个而已。”
“那沈姑娘为何又确定是我?”
戚娘子笑了笑。
她的确很美,特别是现在这样,有一种很温婉柔美的样子。
“戚娘子,你知道一个人说谎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动作或是表情吗?”
沈乔不答反问。
不等戚娘子回答,沈乔继续道:“当一个人说谎话的时候,她的眼神跟手上的动作的方向是不一致的。”
“你刚才给我们解释今晚你遭到恶行的时候,在说起黄老板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没来过你们房间的时候,你的眼睛看着的是右边的墙,而你的手所指的却是卧室。所以,我肯定,黄老板来过。而且是在你杀了你相公的之后就来的。”
“他来了之后,你们俩一起设了一个局,就是假装做你相公被他人所杀,你因为病重迷糊没看见,而你相公堵住了门,也跟黄老板无关。”
“床沿上的痕迹跟屏风上的血迹,是你们一起搬动叶老板的时候不小心给弄到的,而窗台上的痕迹是黄老板跳窗的时候划到的。”
“我之所以如此肯定,因为我这个人比较细心,发现下午的时候黄老板穿的衣服跟晚上已经不一样了,鞋子的上部分看着就跟崭新的差不多,只是鞋底有泥泞。而你相公,怕是刚穿好衣服就被你一刀刺了吧,你看,他的衣服腰带还未绑好,而这也说明,在他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他不敢置信,所以死不瞑目。而且,戚娘子你捅得肯定不止一刀吧,看死者的衣服,只要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现在伤口的旁边还有一道刺入的痕迹。在第一刀之后,你相公尚有反驳的力气,但第二刀下去,他就只有瞪眼的份了,只是他捂住胸口的刀,你也不敢去拔了,我说得对吗?”
说着,沈乔指着地上的死者道。
戚娘子震惊,她没有想到沈乔会把她杀人的经过完全的描述了出来。
虽杀人之前跟之后她并没有说,但过程她说得完全正确。
“程将军,我认罪。不过,我想跟你们说一下我的故事,希望你们能够听听。”戚娘子震惊之后,反倒镇定下来了,良久,才道。
她看向程启之,道:“程将军放心,我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逃不掉的,相信大家此时也无睡意,不如听听。”
“好,你说。”
沈乔不待程启之回答,便答应道。
程启之也没有阻止,因为刚才戚娘子的那几个问句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上,他也想听听,这个谋杀亲夫的女人是何因由。
戚娘子似乎轻松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一定银子,让掌柜的吩咐人去准备茶,并请程启之把外面的一群人也叫了进来。
因为天空时不时地一声响雷,外面又是倾盆大雨,所以,外面的人听不清里面都在讲些什么。
但没有一个人是有睡意的,现在被允许进屋,自是愿意的。
大家坐的坐,站的站,便听起了戚娘子讲起了她的故事。
而地上的那具骇人的尸体,在戚娘子的慢慢讲述之中,大家都觉得此人该死。
戚娘子家里是一个小县城里做小食店的,他相公叶博是他们那个县城县令的侄子,一次在小食店吃饭,便瞧上了戚娘子。
但戚娘子跟黄云本是青梅竹马的邻居,只是黄云在叶博遇见戚娘子之前跟家人远行了一趟。
戚家一家四口,除了父母,戚娘子还有一个大哥。
戚娘子不喜叶博,戚父跟大哥也不喜叶博,所以在叶博多次上门的时候便委婉地拒绝了叶博求亲的提议。
之后叶博也没上门了。
就在戚家以为这事过去了之后,戚家的小食店吃坏了人了。
县令命人封了店,抓了戚家父子。
戚母在家日日流泪,戚娘子也只有为了父兄到处奔走。
然后在旁人处得知,叶博是县令侄子,戚娘子最后找上了叶博帮忙。
只是叶博提出了条件,必须得成亲之后,才放了她大哥和爹,戚娘子答应了。
成亲第二天,戚娘子便回了家,本以为会见到父兄,没想到见到了却是父兄的尸体。
戚母得知戚娘子嫁于叶博之后,怒急攻心,也闭了眼。
那段时间,戚娘子觉得整个人生都没有意义了,想要自己结束生命算了。
后来在下人的口中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叶博做的手脚。
那个被吃坏的小孩是他让人故意安排的。
戚父跟大哥被抓是他求了他县令叔父安排的,至于戚父跟大哥为何死了,那是因为叶博在得知戚娘子有意嫁他之后,一高兴,喝醉了,高兴地去牢里叫着老丈人跟大舅哥。
戚家大哥性子烈,辱骂了叶博。
戚父也是直言,要是戚娘子嫁于叶博,他定是不会认这个女儿的。
叶博酒精上头,害怕刚得到的美人因为他的父兄的阻止而没了,于是狱卒打,打到他们承认这个女婿跟妹婿为止。
因为醉酒,叶博根本就不知道戚家父子什么时候落气的。这也是叶博为何一定要成亲之后才放人。
而戚娘子,一直以为的就是,父兄是被她气死的。
得知真相后,戚娘子觉得整个人又活过来了,她要为父兄报仇。
报官,不可能,县令就是叶博的亲叔父。
所以,只有靠自己。
这时候,戚娘子也知道了远行的黄云归来了。
不过,她一直没跟黄云见面。
但黄云通过自己的努力,不知用的什么方法,跟叶博称兄道弟起来了,之后才得以见到了戚娘子。
物是人非,戚娘子并没给黄云说自家的事,也很少跟黄云单独见面。她不想扯上黄云,害了黄云。
最后,黄云耐不住家里人的催促,娶妻了。
而戚娘子,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有一次,她终于下定决心,打算趁着叶博睡着的时候直接在梦中了结了他,可却被叶博发现了。
从此之后,叶博便开始防备起戚娘子来了。
而且,得知戚娘子有杀他的心之后,他便不再一如既往地对戚娘子好了。
每天非打即骂,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凌辱,甚至会撒尿到戚娘子的嘴里。
戚娘子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忍不了了,是为父兄报仇这一信念支撑着她忍辱活着。
为了不替丑人生下孩子让自己狠不下心,戚娘子每次事后都会悄悄喝一碗避子汤。
通过喝汤,戚娘子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慢性毒药。
经过她暗中打听,终于是让人配到一种可以慢慢让人致死却又查不出因由的药,只需每天吃上一些便可。
戚娘子每天都在找着机会把东西放到叶博的吃食或者是茶水之中。
叶博有一点很好,他不纳妾,就算是玩女人,他从不带回家来,只会在外面玩。
不过,在戚娘子三年无所出后,他叔父,县令大人亲自给了他四个小妾。
在这之后,叶博又有了新的花样。
就是每玩一个小妾的时候,都要带上戚娘子,并三人大被同床,甚至四人都有过。
戚娘子觉得这是对她的侮辱,便又伺机出手,这一次,叶博被刺伤了手臂,但戚娘子却被叶博亲手打断了腿。
从此之后,叶博连戚娘子递的茶水都不会喝了。他怕她会下毒。
于是,戚娘子的慢性毒药也没用了。
那次,戚娘子休息了整整一年才缓过来。
缓过来之后,她并没有绝望,报仇的心依然在,她只是需要改变一下策略。
她开始变得温柔顺从起来。
叶博对她的变化也是看在眼里,以为是她想通了,便又开始带着戚娘子跟小妾们大被同眠。
戚娘子忍受着屈辱,继续过着这样的生活。
就在今年初,黄云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戚娘子这些年的所有的事情,包括当年戚家的事,他颇费功夫的得到了跟戚娘子单独说话的机会。
他告诉戚娘子,只有出行,她才有机会报仇,他愿意陪着她一起。
并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戚娘子。
戚娘子本是不打算把黄云牵扯进来的,但之后叶博的有一次兽性大发,使得戚娘子最终答应了黄云。
他们合计的是这次出来装巧遇,然后在回程途中,干掉叶博,把罪名推给山贼。
没想到,戚娘子却先动了手。
她动手,不是因为刚才没忍住,而是叶博说了一句话,让她不得不动手。
叶博说,他知道了黄云跟戚娘子少年时候的事情,他要专门在跟黄云喝酒的时候过来干她,他要黄云看看,自己以前看上的是个什么货色,他甚至还要邀请黄云,一起来。
对于戚娘子来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念的东西了,唯有报仇。
她打算报完仇之后便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叶博却如此的说。
她突然想起了从前跟黄云的过往,她不希望给黄云留下如此不堪的形象,所以,在叶博说黄兄怎么还不来,我一个人干着没意思啊,我去找他的时候,戚娘子杀了叶博。
在刺第二刀之后,叶博就倒下了,然后黄云来了。
“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哈哈,我终于杀了这个人渣!爹,娘,大哥,女儿终于报仇了!”
说到最后,戚娘子笑着哭了。
戚娘子讲完,在座的大多数人神情各不相同。
有同情,惋惜,愤怒,悲哀。
沈乔一一瞧过,心里也是有些想法的。
这个戚娘子的确是可怜,可世道如此,不说这律法并不完善的封建古代,就算是在现代,这样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的。
“将军,沧澜县县令何大人来了。”
这时,之前去县里找人的那个侍卫裹着蓑衣就进来了。
这会儿,天已经蒙蒙亮,雨也停了下来。
“嗯,让他等一下。”程启之吩咐道,然后对屋里众人说道,“各位,劳烦再等等,一会儿何大人做完记录之后,大家便可以离开了。”
众人答是,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再耽搁一些时间自然是没多大问题的。
因为事情始末十分清楚,所以也没用多少时间,何大人便把戚娘子跟黄云押走了,程启之带着他的人也跟着去了。
天没下雨了,客栈里的住客也收拾行李上路了。
本来一晚上没有睡,大家应该是很疲惫的,但听了戚娘子的讲述,也没人能够睡得着,所以,就继续赶路。
“沈姑娘。”
门口,顾煊叫住了正要上马车的沈乔。
“哦,顾公子,沈乔还要跟家母赶路,咱们后会有期。”
沈乔微笑道。
“沈姑娘莫急,刚才听闻沈姑娘是去黔县的,正好,在下也到黔县,不如,咱们一起吧!”
顾煊道。
沈乔一愣,上下打量着顾煊。
“周大娘,我是阿旺啊,牛阿旺,我小时候你还给我吃过豆腐脑呢!”
这时,顾煊的小厮上前跟周氏套近乎。
“咦?”周氏看着阿旺,脑里回想着,不一会儿,便拍手道,“嗳,是牛家小幺儿吧!听你娘说,你去京中给官家做小厮去了,还要两三年才能回家,怎么……”
阿旺摸摸头,道:“周大娘,没错,是我。这位就是我的主家公子,这次路过沧澜县,公子怜惜我许久未见家人,所以便允我回家团聚一日,这不,正好就遇上了。”
本来阿旺是没打算跟周氏打招呼的,毕竟他家主子的行踪还是要少让人知道为好,这些年他都跟在顾煊身边,大部分认识顾煊的人都认识他的。
但就在刚才,顾煊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秒懂了。
他家公子是想让他打熟人牌,说服周氏带着他们一起上路的。
哎~
也不知道自己公子脑子里想什么,就算是喜欢沈姑娘,但也不能娶回家啊,顾家肯定是不愿意的。
既然不能娶回家,何必又要招惹呢?
不过,对于顾煊的吩咐,阿旺只有服从的。
“嗳,真是有缘啊,既然你跟你家公子也去黔县,那咱们就一起吧,这是巷口家的李叔,他家搬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快来叫人。”
周氏热情地给阿旺和李叔互相介绍道。
沈乔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顾煊,然后转身,不说话了。
顾煊也不在意,钻进了马车,自己的马也留在了客栈。
阿旺跟李叔便在外一起赶车。
一路上,顾煊的嘴都没停过,先是让周氏放轻松,不必在意他的身份,然后引着周氏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沈乔在一边看得甚是无聊,打了个呵欠,闭眼假寐。
两日之后,这路程也走了一半了。
只是连着两日天气都不好,是不是会飘些小雨。
这两日夜晚,他们都是找个乡下人家借宿的,顾煊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的,跟沈乔他们同吃同住。
第三天,午时一过,天便阴了下来。
李叔焦急道:“我记得前面没有村户了,不然咱们倒回昨晚所住的那个村落?”
周氏看了看天,也是一脸忧愁。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沧澜县了,对这一路上并不熟悉,并不知道哪里会有村落,哪里会有小镇,就之前那小镇,也是听沈乔的爹说起过。
沈乔对这里更是不熟悉了,所以她没有话语权,只有听李叔的。
“李叔,再走走吧!之前我们从瑜县那边过来,正好走的这条路,要是再走两个时辰雨就下起来了的话,那边有个山庄,咱们倒是可以去那里躲一躲,要是没下起来,像昨日跟前日那样的小雨的话,赶着点,亥时的时候应该能够赶到下一个小镇。”
顾煊看了看天,沉默一会儿,道。
“哦,顾公子说得是那条路啊,我知道那条路。这样安排也行。”李叔在脑子里想了一下顾煊说的地方,然后看向车里,道,“弟妹,侄女,你们看怎么样?”
周氏看向沈乔。
沈乔想了想,道:“如果倒回去的话,又得多耽搁一天的时间了,李叔,咱们就照着顾公子说的做吧!反正,这雨也不一定大得起来。”
“好嘞,那我赶快些,争取能到下一个小镇住客栈。”
李叔道。
他也是不想耽搁时间的,虽然家人都知道自己送沈乔母女去了,但时间一长,肯定是会担心的。
“沈姑娘,你说一会儿会不会下大雨?”
马车继续前行,顾煊有些无聊,便没话找话道。
“我又不会看天象,我怎么知道。”
沈乔道。
“呵呵,沈姑娘那么会观察人的表情动作,并以此能够说出他们的想法,我还以为沈姑娘看了天,也知道龙王爷的想法呢!”
顾煊呵呵道。
“顾公子,你别打趣乔乔,她呀,自幼就不爱说话,这看人的本领,我都不知道呢!要不是我的事,可能她都还不会表现出来的。”
周氏插了一句。
“大娘,我可不是打趣沈姑娘。她看人的确很厉害的,有时候人家的一个小动作,小表情,咱们正常人没注意吧,但沈姑娘还就是注意到了,并且能够通过这些来分析,实在是让我佩服!”
顾煊做出一个夸张地表情,道。
就这样,马车里沈乔又开始继续不说话,顾煊跟周氏又开始了没营养的一些话题。
沈乔就双手环抱,开始打量着顾煊。
而顾煊,也不在意,任由沈乔看,趁周氏不注意的时候,还会朝沈乔眨眼睛。
惹得沈乔极度无语,但,她也不是那害羞的人,看帅哥,不可能因为帅哥发现你了就不看了吧,把帅哥看到都不好意思看你了,那才是本事。
很可惜,顾煊是个脸皮厚的,沈乔看了他一路,他都一点反常状态都没有。
“轰隆!”
阴沉的天,一道响雷传来。
紧接着,闪电随之而来,滴滴答答,大雨下了起来。
“顾公子,弟妹,咱们得去顾公子说的那个山庄了,这雨下了起来了。”
李叔的声音夹杂着雨声传了进来。
“好,李叔,下雨天路滑,注意一些。”
顾煊撩开帘子,道。
“好的。”
因为这两天时不时会有小雨,所以,在外赶车的李叔跟阿旺都穿戴好了蓑衣和草帽。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
“李叔,我去叫门。”
阿旺说了一声后便跳下了马车。
“咚咚咚。”
阿旺敲门,没人应。
又敲了几次,总算是有人应门了。
开门的是个小厮,阿旺跟他说了情况之后,那小厮又关了门进去禀报了。
又隔了一会儿,小厮才出来,请了几人进去。
李叔跟着小厮一起去拴马。
“小哥,敢问山庄主人?”
顾煊进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然后抱拳问道。
小厮一眼就看出顾煊不是平凡人家的公子,毕恭毕敬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正在待客,老爷让小的先带几位去房间换了湿衣服,一会儿就出来。”
“好,谢谢小哥了。”
顾煊道。
几人换好了外衣,又回到了客厅里等候主人家。
“沈姑娘,大娘,这山庄的名字叫做四杰山庄,当初我跟阿旺路过的时候就是觉得这名字好玩,便记住了。”
顾煊喝了口热茶,跟一边坐着的沈乔跟周氏说道。
“四杰山庄。”
沈乔念了一遍。
“抱歉各位,让大家久等了。”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锦衣,跟顾煊差不多高,但却十分精瘦。
顾煊几人起身。
“在下姓黄,正是这四杰山庄的主人,不知各位是……”
黄庄主让大家坐下,然后问道。
顾煊拱拱手,道:“黄庄主,在下姓顾,这是我的邻居周大娘跟沈姑娘还有李叔。因要赶路去黔县,途中大雨倾盆,所以,望借贵地躲雨,等雨停了,咱们就离开。若有打扰之处,还望庄主海涵。”
“哦,是这样啊!几位不必如此,往常也会有很多躲雨的赶路人来我庄上。正好,今晚我有客人在,要是几位不嫌弃的话,一起用晚饭吧!”
黄庄主笑眯眯地摆摆手道。
顾煊跟周氏都看向沈乔。
沈乔点了点头。
顾煊才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黄庄主便带着几人去了饭厅。
四杰山庄的客人一共有三人,看样子黄庄主还真是经常让人避雨,这三个客人看着顾煊几人一点都不好奇,好像这事经常发生一般。
除了三个客人,桌上还有一女人,黄庄主介绍说是她的夫人。
而其他三人,一个姓刘,看着像个土财主,胖胖的,不过也是十分高大,跟黄庄主一样笑眯眯的。
另一个姓邱,左脸上一道疤痕,一束头发留了下来正好遮住,但还是被眼尖的沈乔看见,只是这邱姓的人看着不苟言笑不好相处的样子。
最后一个姓李,端坐着,虽然微笑着跟几人打招呼,但却能够让人感受他并没有多么地高兴。
他们四人是结拜兄弟,黄庄主是老二,李姓男人是老大,邱姓男人是老三,刘姓男人最小。
坐下后,黄庄主便命人上菜。
直到摆满了整桌之后,黄庄主才招呼众人开吃。
“顾公子,李兄,我看这天估计还得下一天的雨,不如今晚咱们好好喝一杯?”
黄庄主吃了一会儿,便道。
然后便由婢女端着酒壶上前。
李叔摆手道:“黄庄主,实在是抱歉,在下喝不得酒的,一喝就醉,要不,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李叔说着就端起了酒杯。
“欸,李兄,你如此说来就是见外了,哪有男人不喝酒的,酒量再不好,也得喝点,三杯,喝了就不劝你了,如何?”
黄庄主道。
“呵呵,黄庄主,李叔是真不能喝,要不,我替他?”
顾煊看出李叔是真不能喝酒的,而且经过两三日相处,他觉得眼前这老实人也是不错的,所以就索性帮忙一下。
“哦?听顾公子如此说来,定是很能喝了?”
那姓邱的脸上有疤的男人说道。虽然声音有些情绪,但沈乔还是能看出他微皱的眉头,似乎很不满顾煊一样。
“既如此,那不如就让我三弟先跟顾公子喝上,要是顾公子不敌的话,那李兄可得喝了三杯才算哦!”
李姓男人接口说道。
“行啊!”
顾煊端起酒杯,朝邱老三扬了扬,便一口干了,接着又让婢女连着倒了两杯,很快喝完。
“好,顾公子好酒量!”
黄庄主哈哈笑道。
而一边的刘老大跟李老四也是笑笑。
邱老三直接提过酒壶,打开盖子,仰头就喝了下去。
喝完后,看向顾煊,面无表情,只是那眼神里的得意之情是掩藏不住的。
顾煊笑了笑,招来丫鬟,拿起了酒壶,也是仰头就喝。
周氏在一边担心地看着顾煊。
李叔也是十分不好意思,觉得顾煊这都是因为他。
只有沈乔,一点都不担心。
顾煊这人表面看着话是多了一点,但肯定不是那种逞强的人。
之所以会帮李叔,那是因为昨天在车上跟周氏说家常的时候,说到过李叔喝酒的事情。
周氏说,李叔喝不得酒,一沾酒倒,而且醉倒之后还得在家躺个两三天,为此,李叔这一辈子也就只喝过三次酒,成亲时,成亲前不信邪地去试的两次。
这样的话说出来,肯定没人信,所以,顾煊不解释,就这样开口帮了。
她有种感觉,顾煊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人,所以,她并不担心。
喝了三壶之后,黄庄主便权两人别比了,大家一起喝。
邱老三一脸地漠然,刘老大笑眯眯地脸突然变了一下,李老四也是有些脸色不好。
黄夫人见吃得差不多了,几个男人又喝酒,便起身告退,带着周氏跟沈乔一起去另外的屋子聊天去了。
李叔则是留下来陪着,以防着一会儿顾煊喝醉了没人扶,这会儿阿旺正在厨房吃饭的。
黄庄主的夫人看着才三十出头,可聊了一会儿天之后才知道,她已经过了四十了,跟黄庄主同岁,比周氏还大一些。
从黄夫人的口中,沈乔得知,他们夫妇俩其实也不是一直住四杰山庄的,只是每天的三月到五月这两个月的时间会过来住,他们的家云州府城。
三月到五月,西南这边每年都会下雨,连着两个月,大晴的天气很少,所以,他们四杰山庄经常让一些赶路的人来避雨。
而每年的这个时候,黄庄主的另外三兄弟也会过来小聚,有时候三五天,有时候半个月。
黄夫人的说法,这四兄弟每年来此是为了兄弟情谊,因为大家各在一方,但沈乔觉得并不是如此,刚看四人的相处,她并没有觉得他们的想出是纯属为了感情,定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只是,这是人家的事,跟她不相干,她没有多问什么。
跟黄夫人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在丫鬟的带领下跟着周氏去客房休息了。
这一夜,沈乔睡得不那么踏实,也不止这一夜,而是从沧澜县离开之后,她都没有休息好过。
熬到后半夜的时候,她隐隐听到外边阿旺跟李叔送顾煊回房的声音。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起来了。
根本不用推开窗户看,就知道外面的雨还在继续下。
无精打采地穿好了衣服,然后出门去找周氏,母女俩一起洗漱之后,便让丫鬟带着去了前厅。
前厅里,黄夫人早就坐那儿了。
“周姐,沈姑娘,你们起了?快来,吃点东西吧,顾公子跟老爷他们昨晚怕是喝得有些多了,所以,早上就咱们仨吃饭。”
黄夫人微笑道,然后吩咐丫鬟去端早餐来。
刚吃完,便有小厮急冲冲地赶来,道:“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黄夫人皱眉,道:“没规矩,没见着有客人在吗?什么大事让你如此慌张?”
本想训斥小厮几句的,不过,想到这小厮是常年守在这边山庄的,做事也稳当,怕是真的有什么急事,便没多说他。
那小厮眉毛眼睛都皱一堆去了,跪下道:“回夫人的话,刚才厨房的婆子在荷花池那边发现了邱三爷的尸体。”
“什么!”
黄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走到小厮身边,厉声问道:“你说谁的尸体?”
小厮低着头,不敢看黄夫人,说道:“夫人,是邱三爷的尸体。就在荷花池的边缘,婆子探过气息,已经没气了!”
黄夫人一脸惊恐,倒退两步,一手捂胸,一手捂嘴,说不出话来。
周氏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上前扶住黄夫人。
“黄夫人。”
沈乔跟着上前,见黄夫人已经完全不在状态了,叫了一声。
毕竟女主人是黄夫人,很多问话以及吩咐是黄夫人该做的,她不好在人家府里做什么。
“那,那你禀告了老爷没有?老爷如何说的?”
黄夫人被沈乔叫了一声,稍微恢复了一点,问道。
“回夫人,奴才已经去过老爷那儿了,不过老爷大醉,叫不醒,所以就只有过来禀告夫人了。”
那小厮答道。
“那你再去叫一次,务必把老爷叫醒,还有李爷跟刘四爷也是。”黄夫人镇定下来,吩咐完小厮,然后对沈乔母女道,“周姐,沈姑娘,你们跟顾公子他们熟悉一下,烦请二位把他们也叫醒。我先去荷花池那边看一看。”
沈乔想了想,道:“黄夫人,我陪你过去吧,我娘去叫李叔他们。”
黄夫人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周氏一脸担忧地去了客房那边。
荷花池在四杰山庄的花园里,四杰山庄很大,昨天进来的时候沈乔就已经发现了的,只是雨大,没有仔细观察。
从正厅去荷花池,要走差不多半刻钟的时间,这还是因为事情很急。
黄夫人跟沈乔身边各有一撑伞的丫鬟,到了荷花池那边,已经有七八个下人围在那里了,只是都没有上前。
“你们愣着作何?还不快去把邱三爷带上来!”
黄夫人到的时候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气道。
“夫人,奴婢……”
有小丫鬟一脸害怕得想要说什么,被黄夫人打断。
“怎么?难道你们要我跟沈姑娘亲自去?”
黄夫人厉声道。
“夫人,小丫鬟们害怕,而且力气小,邱三爷看着块头挺大的,不如等到小厮过来了,让力气大一些的小厮过去搬弄。”
沈乔看出小丫鬟的窘迫,适时解围道。
黄夫人看向沈乔,脸色缓和了些,道:“沈姑娘说的是,只是……”
“三哥!”
这时,一个惊呼声打断了黄夫人的话。
然后便见一道身影冲进了雨中,跑到了邱三爷的尸首面前。
来人正是刘四,他虽身子胖,但身手却是不凡,看他着急的样子想来是一听说便跑着过来的。
“二嫂,还不快让人跟我一起把三哥抬进去!”
检查了一下邱三爷的身子,刘四才转身对着黄夫人道。
黄夫人抿了抿嘴,然后看向沈乔。
“这样吧,黄夫人,我带着两个婆子过去,有刘四爷在,应该能够把邱三爷的尸首抬进来的。”
沈乔想了想,道。
她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几人都是喝醉了的,为何这邱三爷会跑到一个离客房有些距离的荷花池这边,而且,还是在大雨不停的天气里。
她想过去看看,虽然雨水能够冲刷掉很多痕迹,但也会有东西是冲不掉的,或者是还未来得及消散的。
“不行,沈姑娘。我怎么能让你过去呢!让婆子去就是了。”
黄夫人拒绝道。
“没事的,黄夫人。”沈乔笑了笑,然后对身后两个婆子道,“麻烦两位跟我过去帮个忙!”
那俩婆子忙摆手。
黄夫人阻止不了沈乔,便由她去了。
撑着伞,沈乔走到了尸体旁边。
刘四爷一言不发,让婆子抬两只脚,他抬头,也没让沈乔做什么,就直接开始搬动邱三爷的尸首了。
沈乔观察了一下邱三爷的面部,除了脸上那一道疤痕以外,其他地方都十分惨白,邱三爷的衣服不是很乱,鞋子这些都是穿好的,直躺着,看来不是被失足掉入水中淹死的。
荷花池的边缘是一些泥泞,尸首抬起后,泥土便出现一个跟尸首差不多的人形。
突然,被抬起的尸首身上掉下一个很小的东西,刘四爷跟那两婆子没看见,沈乔便只有上前捡了起来。
一看,是一块拇指大的碎木,像是从什么家具或者棍棒上被削下来的一样。
为何会有这个东西,而且是从邱三爷的尸体身上掉下来的?
“沈姑娘!”
黄夫人见沈乔在那里蹲了一下,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于是喊了一声。
“嗳,黄夫人,我这就过来。”
沈乔回了一声。
“沈姑娘,你没事吧!”
沈乔一回到屋檐下,正赶来的顾煊便关心地问道。
“没事。”
沈乔握着碎木,想着事情,便随口答道。
顾煊上下打量了一下沈乔,发现她除了脚上沾了些泥以外,没有大碍,便放心了。
“老四,老三怎么了?”
这时,李老大跟黄庄主来赶来了。
看两人的样子,怕也是一得到消息就过来了,特别是黄庄主,头发都还有些湿,明显就是刚用冷水洗了脸,把自己给弄清醒。
“大哥,二哥,三哥他死了。”
刘老四跟婆子把邱老三的尸首抬到廊下后,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神情木然。
“死了?怎么回事?”
李老大也蹲下,检查了一遍邱老三的鼻息。
其实不用检查,就看脸也能看出,这邱老三是个死人。
“老爷,听小厮说,三弟是喝醉了失足而死,不知是不是掉水里去了,今早被厨房的婆子发现的。她们也不敢上前,幸好四弟过来了,不然,现在三弟还在雨中淋着。”
黄夫人走到黄庄主身边,拿了手绢掩面哭泣。
“老二,让人找身衣裳,给三弟换了吧!”
良久,李老大才起身,难过道。
“大哥,你说是不是……”
黄庄主一脸惊恐,在李老大说完后,突然开口道,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
“老二,让人给三弟换身衣服!”
李老大打断黄庄主的话,而同时,地上呆坐的刘老四也抬头看向黄庄主。
黄庄主脸色变了变,这才发现,沈乔跟顾煊还有阿旺也在此。
“来人,把三爷抬进去,去找一身衣裳给换上!”
黄庄主吩咐身后的小厮道。
然后就有三个小厮上前,忍着害怕,把邱三爷的尸体抬到了就近的一间休息室里。
这间休息室平时都没人住,里面的床都没有铺。
小厮把人抬到床板上不一会儿之后,便有丫鬟拿了干净的一身黑衣裳过来,还有帕子,帽子,鞋子。
“顾公子,沈姑娘,府中遇到此事,二位要是觉得忌讳的话,可以离去。实在抱歉。”
小厮在那边给邱三爷换衣裳,擦头发,黄庄主便拱手跟顾煊和沈乔说着送客的话。
“黄庄主,我们没事的。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黄庄主大可以说出来。昨日跟邱三爷也是喝过酒的,现在就走的话,倒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顾煊道。
而沈乔,至从刚才开始,就是一副神游的样子。
“那也行。不过,这两天黄某人跟夫人可是不能陪着公子跟姑娘了,二位去休息吧,要是有事,自会让人通知二位。”
黄庄主见顾煊如此说,沈乔也没反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好,那就谢谢黄庄主了。”
顾煊拱拱手,然后拉着正发呆的沈乔的手腕,朝外走去。
“沈姑娘,你脚上这么多泥,里面肯定打湿了吧!快些回去换双鞋袜,不然一会儿得感冒了。”
出了屋子后,顾煊拉着沈乔走了几步才道。
鞋子,泥。
“对,鞋子,泥,是这样的。”
沈乔突然站立,道。
“怎么了?”
顾煊被沈乔弄得莫名其妙。
“跟我来!”
沈乔反手拉住顾煊的手,快步地转身回去了。
“顾公子,沈姑娘,你们……”
见两人去而复返,黄庄主不解地问道。
“黄庄主,我想,邱三爷不是因醉酒失足而死的,这件事不是个意外。”
沈乔看向黄庄主,认真地说道。
“何出此言?”
黄庄主愣了一下,然后道。
“沈姑娘!”
这时,李老大也从一边走了过来,面色不好地看向沈乔,道:“沈姑娘,你别在此胡言乱语,三弟他就是因为醉酒失足而死,就是个意外。沈姑娘要在山庄躲雨,就请安静地当个客人。”
沈乔一愣,这李老大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顾煊看向李老大,道:“呵呵,沈姑娘不过是说邱三爷的死不是意外,李兄为何如此激动,难不成你杀了邱三爷?”
“小子,你休得胡说!”
李老大瞪向顾煊。
“好了,大哥,顾公子,别吵。听听沈姑娘怎么说。若是,三弟的死真不是意外,那咱们还是查清楚得好。”
黄庄主上前打断二人,道。
沈乔指了指床板上的尸体,道:“你们看,邱三爷的脚,除了是打湿的以外,除了后脚跟以外,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沾上一点泥。刚才我走过去只那么一会儿,现在叫上全是泥。刘四爷还有那两个帮忙的婆子也是。还有……”
“够了,沈姑娘。这能说明什么?这雨这么大,雨水一冲,除了脚后跟,其他地方被冲刷干净也很正常。三弟就是意外而死,没有什么可说的。沈姑娘,顾公子,这四杰山庄只是明面上是二弟的,我们其他三兄弟也算是这里的主人,现在我以主人的身份,请二位回房,若是二位觉得李某人不地道,大可离去!”
李老大再次打断沈乔。
顾煊心里莫名起火,正欲说话,被沈乔拉住。
沈乔一手拉着顾煊,一手握着那块碎木,道:“好,我们回房。黄庄主,冒犯了。”
说完,看了一眼正在被脱衣换衣服的邱三爷的尸首,正好看见,邱三爷的脖子下面一道若隐若现的痕迹。
她没有多说,拉着顾煊转身就走了。
为了以防他们再次回转,李老大让黄庄主送两人离去。
一出门,便遇到了赶过来的周氏跟李叔。
“大娘,李叔,咱们回房歇着,这是人家家事,用不着咱们。”顾煊见到两人,便开口大声说道,然后看向黄庄主,道,“庄主放心,我们言而有信,绝不过来,等雨一停,便离开。”
黄庄主面露尴尬,道:“抱歉了,顾公子,沈姑娘,我大哥只是性子有些冲,他是因为三弟突然的意外,心情不好,你们别在意。午饭晚饭我会命人准备好给你们送去。真的是很抱歉。”
“没关系的,黄庄主,我们理解。别送了,我们自己回去就是。”
沈乔说道。
直到走到住处,沈乔才发现,她好像一直拉着顾煊的手,这一路上她都在回想着刚才的事情,所以也就没在意这个问题,而且,顾煊也一直任由她拉着,一点也不反抗一下。
周氏跟李叔都是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们两人。
“怎么了?”
沈乔淡定地放开顾煊的手。
她像是没事人一般,看向周氏跟李叔问道。
这手一放开,顾煊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有些不舍地收回自己的手。
周氏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顾煊,然后才道:“乔乔,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娘,李叔,是那个邱三爷死了,在荷花池边。黄庄主他们已经在办后事了,咱们这两天就待客房这边吧!没事别出去了!”
沈乔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的疑虑跟周氏和李叔说出来。
“哎~怎么又出事了?这天又下着雨,早知道等过了四月,咱们再上路。现在好了,又把你李叔给耽搁了。”
周氏皱着眉头叹气道。
“弟妹,我不碍事的,这一路,我总归是要送你们安全到达的。”
李叔嘴上说着不碍事,这心里却是有些着急,照这种天继续下下去,不知道还要过几日才能到达黔县。
“李叔,这样吧,咱们雨小一些了就继续出发吧!我看黄庄主他们的意思现在四杰庄这个样子他们也不想咱们多待的。”
顾煊想了想,道。
“顾公子说得没错,娘,李叔,咱们都休息吧,说不定明日雨就小了,或是放晴了。到时候也有精神赶路了。”
沈乔本想说一会儿雨就小了,不过,看样子却是不可能了。
“爷,小的回来了。”
周氏跟李叔正准备离开,阿旺便回来了。
“大娘,李叔,你们去休息吧,我跟沈姑娘有事要商量。”
顾煊给了阿旺一个眼神,让他别说下去,然后对周氏跟李叔说道。
周氏看了看阿旺,然后再看向沈乔,点点头,道:“好,你们说事,咱们就先走了。”
等周氏跟李叔离开后,阿旺才到门口看了看外面,然后关上门,转身回来,道:“爷,沈姑娘,小的刚才在那儿听到了大消息。”
“什么消息?”
沈乔也顾不上问阿旺为何会留在那边,听到有大消息,立马来了精神。
“刚才沈姑娘跟爷你们离开之后,那黄夫人没多久也离开了,然后屋里的丫鬟小厮都被赶了出来。”
阿旺道。
“那你在哪儿听的?”
沈乔下意识地问道。
“沈姑娘,你可别小瞧了阿旺,他进了我府中,可是跟我一起练武的,不说飞檐走壁,至少翻个房顶还是行的。”
顾煊笑了笑,解释道。
阿旺点点头,继续道:“小的穿了蓑衣,在房顶上趴了老久。那些小厮丫鬟们离开之后,屋里那三位便吵了起来。他们好像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怕被咱们知道,所以在争论要不要赶咱们走。黄庄主觉得赶咱们走不地道,而李老大觉得一定要赶咱们走,那刘老四一会儿劝李老大一会儿劝黄庄主。最后没争出个结论来,他们便转移了话题。”
“见不得光的东西?赶咱们走?那说明他们也明白邱三爷的死不是意外了?那是不是那见不得光的东西跟邱三爷的死有关呢?”
顾煊摸着下巴道。
“顾公子,别打岔,听阿旺说完!”
沈乔瞪了一眼顾煊。
“哦哦,好,阿旺,你继续说。”
顾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阿旺点点头,道:“李老大说,这件事一定是意外,是邱三爷喝醉了自己失足而死的。黄庄主便把沈姑娘说的那个鞋子是干净的提了一遍。
李老大很生气,说沈姑娘胡言乱语,一个外人不该多事,他依然认定,鞋子上的泥泞是被大雨给冲干净了。
两人就这个问题争论了一番。
最后刘老四站出来,说,他觉得沈姑娘说的没错,还小声提醒了一句,别忘了十年前那个人说的话。
至于什么话,小的因为趴屋顶,他的声音太小,所以小的就没有听见。但是刘老四说过这句话之后,屋里都安静下来了,都没人说话了。
本来,小的以为他们不说了,哪知道李老大突然大声激动地说了一句,不可能,那人是吓人的,这世上不可能有这种事。
李老大说完这句话之后,刘老四也起身吼了一句,说什么你们不相信就算了,我可不想死,我要去收拾东西,等雨停了就走。
最后,就只剩下黄庄主跟李老大在屋里了。
小的又等了一会儿,听见没动静了,便离开回来了。”
顾煊看了一眼身上只有一些打湿的阿旺道:“那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被人发现,你的蓑衣丢哪里去了?”
阿旺道:“爷,放心吧!现在大雨天,没人在外乱逛的,小的一直注意着周边的。我把蓑衣放外面廊上的。”
沈乔看着裤腿都打湿了的阿旺,道:“阿旺,你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虽然衣服没打湿,还是注意一些,别着凉了。”
阿旺见顾煊没反对,道:“好的,爷,沈姑娘,那小的就先去换身衣裳了来。”
走到门口,正准备打开门,阿旺又转身,道:“对了,爷,沈姑娘,小的在回来的时候见到黄夫人了,她跟刘老四在廊下遇到,一句话也没说,但小的看着,总觉得他们有话要说的样子。”
说完,阿旺便打开门离开了。
“沈姑娘,我觉得吧,这事李老大很有可疑。”
阿旺走后,顾煊说道。
“哦?顾公子为何如此说?”
沈乔疑惑地看向顾煊。
顾煊走了几步,走到沈乔跟前,道:“你看啊,你说的那个鞋子应该有泥泞的事,黄庄主跟刘老四都认同,而且听起来他们也觉得邱老三不是意外,但,李老大就认定了是意外,所以,我觉得他十分可疑。”
沈乔摇摇头,道:“顾公子,我倒不这么觉得。”
“要是阿旺没听错的话,那他们四人之间肯定是有一个秘密的,而且这个秘密关乎着几人的性命。黄庄主跟刘老四相信这是因为他们所知道的秘密的原因,但李老大却是不相信,所以坚持是意外而死。所以,说李老大很可疑,有些武断了。”
沈乔说着,摊开了一直握着的手,呈现在顾煊面前,继续道:“你看,这是刚才我去荷花池那边的时候,从邱老三的尸首上掉下来的东西。”
顾煊拿起沈乔手里的碎木,疑惑地打量着,然后道:“邱老三身上掉下来的?这像是什么家具碎了,怎么会出现在邱老三身上?难道是邱老三在死之前跟人打斗过,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带到了身上,直到被人抬起尸首,才掉了下来?”
“没错,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如此猜测的。”
沈乔答道。
“一开始,那现在沈姑娘是怎么想的呢?”
顾煊好奇道。
沈乔没有说话,而是在想刚才阿旺说的那番话。
十年前的那个人说的什么话?
他们结义的这四兄弟有何秘密?
还有,最后阿旺所说的,刘老四跟黄夫人遇见,没有说话,但给人的感觉又是想要说话。
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沈姑娘?”
见沈乔没有回答,顾煊喊了一句。
“嗯。顾公子,我是在想刚才阿旺所说的话。这其中包含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理不出头绪来。”
沈乔回过神来,解释道。
“嗨,这有什么难的,让阿旺那小子继续去听不就成了。虽然不说全部听到,但听个一星半点,咱们一起来慢慢商量,推测也行啊!”
顾煊满不在意道。
沈乔笑了笑。
光是听,怕是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了。
而且照着阿旺所说的那样,刘老四已经回屋了,李老大跟黄庄主又不说话,这能够听到什么呢?
“沈姑娘在吗?”
这时,外面有丫鬟在叫。
沈乔走了出去,一看,原来是黄夫人身边的丫鬟翠兰。
“是翠兰姑娘啊,不知找我何事?”
翠兰抚身行了一个礼,道:“沈姑娘,我们家夫人吩咐奴婢过来请姑娘去花厅,姑娘请跟我来。”
沈乔对后面的顾煊使了个眼色,自己便跟了上去。
她们所住的客房到花厅,其中有一小段路是露天的,沈乔自己撑了伞。
花厅她没有去过,跟着翠兰的这一路又让她见识到了四杰山庄的大。
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花厅。
“夫人,沈姑娘来了。”
翠兰上前敲门,喊道。
“嗯,进来。”
里面传来黄夫人疲惫的声音。
“沈姑娘,请进。”
翠兰推开门,等沈乔进去之后,才关门退下。
沈乔不解,花厅里只有黄夫人一个人在,丫鬟什么的一个都没有,而翠兰又从外边带上了门。
“沈姑娘,请坐!”
黄夫人坐在上首,道。
“不知夫人找沈乔过来所为何事?”
沈乔坐到左边的椅子上,问道。
“沈姑娘,今日的事,实在是抱歉了。你别往心里去,李大哥那人说话就是那样的。还有就是,这几天,要给三弟办丧事,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翠兰,一会儿我会让翠兰跟你过去的。”
黄夫人很明显的精神不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跟沈乔说这些话。
“没事的,黄夫人。邱三爷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惋惜。你不用管我们,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
沈乔道。
“哎~”黄夫人叹了口气,道,“沈姑娘,不瞒你说,他们兄弟四人,也就我们家老爷跟我好一些,其他三人的夫人孩子,都没了。就连我跟老爷,这么多年了,也是没有过一个孩子。三弟去了,也只有老爷他们几人给他办个丧事,而我又是唯一的女流……”
说到这儿,黄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那几位他们的妻儿都死了?”
沈乔惊讶。
“嗯。都是难产死掉的。不知为何,他们也没再续弦过。老爷以前醉酒时说过,幸好我没孩子,不然……”
黄夫人颇为伤感道。
“哎~瞧我,跟你一个姑娘说这些作何?”
黄夫人见沈乔发愣,笑道。
“无碍,黄夫人想说什么就说吧,沈乔愿意给黄夫人当听众。”
沈乔回过神来,说道。
她其实是想听到更多关于那四兄弟的事情。
真的好巧。
其中三个人的老婆都是难产而死,而且之后都没有续弦。
黄夫人没死,因为黄夫人未有过孩子。
这肯定跟他们说的十年前的那个人说的话有关了。
十年前,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到底是谁,跟他们说了什么话?
“哎~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黄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看向沈乔,道,“我知道沈姑娘觉得三弟的死不是意外,想要弄清楚原因,但我还是想好意提醒沈姑娘一句,别去找原因了,等雨停了,你们就离开吧!”
“哦?难道黄夫人也觉得,邱三爷的死并非是意外?”
沈乔问道。
这话里所包含的意思很多啊!
“沈姑娘,你听我的话吧!雨停了,就跟顾公子一起离开。四杰山庄是个不祥之地。”
黄夫人看了一会儿沈乔,才道。
“不祥之地?如何不详?”
沈乔来了兴致,追问道。
想起来,这山庄跟那四兄弟确实有古怪。
为何会在如此一个荒郊修建一个山庄,又为何会把每年相聚的日子选在了一个阴雨连绵的月份。
难道,……
沈乔心中有个大胆的假设,但因为知道的不多,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假设是否成立。
“其实,这山庄并不是老爷跟他几个兄弟所建,是十年前他们凑了银子买下来的,老爷出的银钱最多,所以,便由他管理山庄里的大小事务。至于为何买?那年老爷跟几个兄弟在外半年未归,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们为何会一起买下这山庄。我说这个山庄不详,那是因为,那几个兄弟他们夫人难产的时候,就是在他们买下这个山庄之后。”
黄夫人大概地给沈乔讲了一下。
“既如此,那为何不出售这个山庄?”
沈乔奇怪道。
黄夫人突然笑了笑,道:“这我也不知道了。我一个内宅妇人,也就每年老爷过这边来的时候陪着一起过来,其他时候我都是在家里的。说实话,老爷的这几个兄弟,也是在他们买下庄子之后我才知道有这几个人的。”
“好了,沈姑娘,听我一言,雨停了就走,不要去想三弟的死是不是意外,你还年轻,我瞧着你就是个有福气的人,离开这个晦气的山庄,你会越来越好的。”
黄夫人说完,叫了外面的翠兰进来,然后让翠兰跟着沈乔去那边伺候着。
沈乔回去的路上,完全沉浸在黄夫人的话中了。
她一直不知道这几人是兄弟,是在他们买下庄子之后才知道的。
还有刚才黄夫人的那个笑,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根据她的经验判断,黄夫人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不似作假,那要是都是真的的话,那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乔的求真相之心彻底被激发出来了。
“沈姑娘。”
顾煊一直在刚才那里等着她。
“翠兰,你先下去吧,我跟顾公子有话说。要是有事,我会让阿旺去找你的。”
沈乔对跟在身后的翠兰说道。
“是,沈姑娘。奴婢就在客房那边的小厅里,沈姑娘和顾公子要有事的话,只管让阿旺小哥来找奴婢就是。”
翠兰答了一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四杰山庄的客房很多,他们几人所居住的小院跟李老大他们所居住的院子并不是一个,但却是挨着的。
“顾公子,看来得劳烦阿旺小哥一趟了。”
沈乔坐下后喝了一口茶便直接道。
“哦?沈姑娘是发现了什么吗?”
顾煊好奇道。
沈乔便把黄夫人说的话跟顾煊说了一遍。
顾煊皱眉沉思道:“我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不详的,就算是不详,那也是人为的。”
沈乔赞同道:“的确如此。若是黄夫人没有如此的说,或许等雨停了,我就跟着你们离开了,但黄夫人这样说了,我倒是来了兴趣,想要看看这个不详的山庄到底是有什么‘不详’的。”
“好,沈姑娘要阿旺做什么就直接说吧!”
顾煊笑道。
“爷,沈姑娘。”
这时,阿旺正好进来了。
“阿旺,我娘跟李叔他们呢?”
沈乔朝阿旺点点头,问道。
“沈姑娘,周大娘跟李叔一会儿就来,这会儿该吃午饭了。”
阿旺道。
沈乔一愣,对啊,从刚刚吃过早饭,发现尸体,然后回来,去黄夫人那里谈话,这不知不觉都已经是午时了。
“阿旺,过来,沈姑娘有吩咐!”
顾煊朝阿旺招招手。
阿旺靠近,沈乔便在他身边低语一阵。
阿旺听后,诧异地看向沈乔,然后再看了一眼顾煊。
“去吧!按沈姑娘的吩咐。这两天,你小子就听沈姑娘的话,别管你家爷我了!”
顾煊笑道。
“乔乔,顾公子,阿旺不吃午饭去哪儿?刚在外面碰见他,急急忙忙的。”
阿旺离开后,周氏进来了。
“大娘,阿旺去看李叔的马去了呢!那小子,就是闲不住!”
顾煊答道。
“嘿,那小子跟他娘一样,都是勤快的。”
周氏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坐到了沈乔身边。
不一会儿,李叔也过来了,然后就有丫鬟端来了今天的午饭。
吃过午饭后,顾煊便说是累了,要去休息,只留下沈乔母女跟李叔在屋子里。
“娘,你怎么了?看你精神不大好似的。”
沈乔看着周氏一直焦着的额头,道。
“没事,只是刚才一直没睡好。总觉着吧,有人在旁边吵闹。还有昨晚后半夜,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吵闹,可一醒来,又什么都没有,只有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
周氏道。
“弟妹也有这种感觉?”李叔像是找到知音般,也说了起来,道,“昨晚我跟阿旺送顾公子回房之后,阿旺便照顾顾公子,我就回房睡了,刚睡下没多久,也是觉着有人在吵闹,可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又累着了,便歇下了。就刚刚,侄女你不是让我们歇息吗,我睡下之后,跟昨晚一样,也觉得有人在吵闹,可一打起精神,便只能听到雨声了。”
吵闹?
沈乔疑惑道:“李叔,昨晚你们是几时喝完酒睡下的?”
“寅时正点(凌晨四点)吧!当时黄夫人的丫鬟,那个叫翠兰的小丫头来叫了一次,说是夫人嘱咐最迟寅时。”
李叔想了想,道。
“怎么了?乔乔,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周氏拉着沈乔的手,问道。
“没有。娘,李叔,你们半夜和早上听到的声音确定是类似争吵的?可我昨晚却是除了听见雨声和李叔送顾公子回来的声音外就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了。”
沈乔道。
“啊?那肯定是我们听错了吧!”
李叔道。
“也是,这几天赶路有些累了,可能是我们年纪大了,精神不好吧!”
周氏也道。
沈乔不置可否。
如果是两人中一人听到,那还能这样说,但是两个人都听到了,那说明这就是真的有声了。
只是,为何她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李叔,娘。既然晚上跟白天都没有睡好,那你们就再去休息一下吧,我也觉得有些累了。看这天,不知道明天雨能不能停,咱们还是趁着现在把精神养好。”
沈乔想要去问顾煊,所以,就借口休息,道。
“嗯,好。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只是不知道黄庄主他们要不要帮忙,咱们就这样待着总觉得不好意思啊!”
周氏跟着起身,皱眉道。
“弟妹,算了。我看那黄庄主那大哥,那个李老大,排外得很,咱们去了也讨不了好。就待这院子里,等雨一停,咱们就走。”
李叔感概道。
“哎~”
周氏叹了口气,然后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一路走到睡房,头一间是李叔的,然后是阿旺,顾煊,接着才是周氏,沈乔的房间在转角处。
沈乔跨进自己的房门,突然站住。
她转身,看向左手边那一排四间房。
他们的那一排房间的墙后面,是另外一个院子。
如果说,墙那边有人打闹,周氏跟李叔能听见,自己没听见这就能够说得通了。
就算是顾煊,昨晚肯定是喝得醉醺醺的了,不一定能够听见,作为贴身小厮的阿旺,得照顾顾煊,也不定会听见的。
只是不知道墙后面那个院子的格局是怎么样的。
沈乔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然后走到顾煊的房门,直接推开进去了。
“顾公子,顾公子。”
见到正躺床上的顾煊,沈乔伸手去摇了摇。
“咦,沈姑娘?”
顾煊起身,揉揉眼睛,道。
“顾公子,我有大发现。”
沈乔一下子就坐到了顾煊的床沿上,看着顾煊,说道。
“呃……什么发现。”
顾煊往里面靠了靠,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猜,这堵墙的另外一边,就是李老大他们所居住的院子。”
沈乔起身,走到墙边,敲了敲,道。
“咚咚咚。”
谁知,一敲,那墙便响了起来,那是中空的。
“咦?”
顾煊显然也听到了声音,一下子便下了床,走到沈乔身边。
两人面对着面,耳朵贴到墙上。
沈乔再伸手敲了几下。
因为耳朵贴着墙,所以,这次更加清晰。
“那边……”
“嘘……”
顾煊正准备说话,沈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继续都看着对方的眼睛,继续听着。
墙的那一边先是传来一阵鞋子走动的声音,然后有人小声说话。
只是,有外面雨声的夹杂,两人并不能听到那边在说什么。
“顾公子,奴婢进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翠兰的声音。
接着,翠兰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顾煊一下子急了,伸手就搂住了沈乔的腰,亲了上去。
本来两个人都靠的很近,顾煊根本就不用做太大的动作,便能完美的吃上人家豆腐。
“啊…对不起,顾公子,沈姑娘,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找沈姑娘的。”
翠兰被这一幕惊得一下子退了出去,口里道着歉,顺手也给人家把门关上。
特别是顾煊现在还穿着中衣,翠兰深觉自己破坏了人家的好事,在门口忐忑不安。
但她又是黄夫人派来注意沈乔的,不能让沈乔乱跑,去查邱老三死的事,所以,她刚才一去沈乔屋子发现没人,便找了起来。
周氏那里没有,其他屋子也没有,她就只有问顾煊了。
她没有想到,原来这顾公子跟沈姑娘是这样的关系。
沈乔见人走了,推开顾煊。
顾煊脸红道:“那个,沈姑娘,我,我是一时情急,怕被翠兰发现,然后去告诉黄夫人咱们偷听的事,我,我……”
“嗯,我知道了。我先去看看翠兰有什么事。”
沈乔看了一眼脸红的顾煊,强装着镇定,离开了。
走到门口,沈乔做了个深呼吸。
这是一不小心把古代的初吻给献出去了?
呵,还是在如此情况?
那顾煊居然还脸红?
是你吃我豆腐好不好,我都没脸红,你红个屁啊!
沈乔在心里吐槽了一会儿,感觉平静了一些,才打开门,然后关上,看向翠兰问道:“翠兰姑娘,不知找我何事?”
翠兰现在脸都还红着的,她低着头道:“沈姑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来问问,沈姑娘需要午后的点心不?没想到沈姑娘没在屋里,所以……”
“哦,这样啊!没事的,你让人把点心端来吧!正好我有些饿了。”
沈乔道。
只不过心里却是明白了,这翠兰肯定不是来送点心的。
因为这个借口实在是太烂了。
之前送午饭过来的丫鬟已经把午后点心给端来了的,估计现在还在那边小客厅里放着的。
翠兰肯定是黄夫人派过来监视自己的。
看来,黄夫人也是不想让自己插手的。
也亏得顾煊随机应变,不然,说不定晚上自己几人就会被扫地出门了。
“是,奴婢这就去。请姑娘在小客厅等着奴婢,奴婢一会儿就过来。”
翠兰抚身,然后退下了。
顾煊这才穿好了外衣走了出来。
“什么事?”
顾煊看着沈乔,眼神闪烁道。
沈乔往小客厅那边走了去,顾煊跟上,两人边走边说。
沈乔把周氏跟李叔听到吵闹声的事跟顾煊说了一遍,这一路的说话,也算是化解了两人的尴尬。
沈乔本就不是矫情的人。
说到案子,她就更把刚才的事情抛脑后去了。
顾煊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见沈乔一个姑娘都能够如此,他再扭捏,倒是不像个男人了。
“那沈姑娘觉得,黄夫人为何不想咱们查这件事呢?还要派个翠兰在你身边。难道黄夫人也有嫌疑?”
顾煊听后道。
“目前,我还没想到。不过,我确定邱老三的确是意外而死,在没找到真凶之前,这整个山庄里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沈乔道。
“顾公子,沈姑娘,我想你们二位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李老大押着阿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沈乔看着架势,跟顾煊对视了一眼。
顾煊一脸惊讶地上前道:“咦?李兄,你抓我家小厮做什么?还有阿旺,你小子这大雨天的,跑哪儿去野了来?爷找你好久了!”
“哼,顾公子,别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沈姑娘还未死心,告诉你们,我三弟就是意外死的,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我这来,就是想请几位离开的。”
李老大推了一把阿旺,然后坐到了就近的椅子上,一脸愤怒道。
“顾公子,你这事……”
黄庄主也有些无奈地看看顾煊,然后又看看李老大。
只有刘老四从进来开始,就一脸地漠然,一语不发,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沈乔拉住了还欲说话的顾煊,没理黄庄主几人,走到阿旺身边道:“阿旺,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阿旺一脸纠结,看向顾煊,可顾煊一语不发,阿旺想起刚刚离开的时候,自家爷说的,都听沈姑娘的。
于是,把心一横,道:“回沈姑娘的话。小的刚刚去打听了李大爷他们的住处去了,最后得知李大爷他们就住在咱们旁边的院子,跟咱们的住房只有一墙之隔。小的正欲回来禀报,便见到刘四爷气冲冲地从李大爷房间里出来,然后李大爷追了出来,正好,山庄的一个小厮经过,吼了一声,他们便发现了奴才。”
“哼,沈姑娘,顾公子,这下该承认了吧!”
李老大看向两人道。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但是,四杰山庄的事,你们作为外人,就是没有你们什么事,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别说我们兄弟几人无情,给了你们机会,你们自己要作妖,四杰山庄可是装不了你们这几尊大佛的。”
李老大阴恻恻地继续道。
“大哥,这雨这么大,顾公子他们怎么赶路。这到下一个镇子,可还有好一段的山路,那可是不好走的。咱们这样做,可不地道。”
黄庄主急道。
“二弟!”李老大怒喊一声,指着黄庄主,道,“妇人之仁。别忘了,你只有个庄主的名,这山庄,是咱们四人的,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大哥……”
“黄庄主。”沈乔打断了黄庄主的话,然后看向李老大,道,“李爷,你要赶我们走,我们毫无怨言。只是,在走之前,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哇,既然你肯走,那你就问。但回不回答我可不能保证。”
李老大松了口气,答道。
只要这些人肯走,那就行了。
沈乔走了两步,直面李老大,道:“李爷,昨晚,邱三爷在住处跟人发生过争执,对吗?”
李老大目光闪了闪,没有回答。
黄庄主跟刘老四却是诧异地看向沈乔,然后狐疑地看向李老大。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沈乔继续道,“争执的时候,你们动了手,对吧?”
李老大还是不说话,看向沈乔。
沈乔转身,看向刘老四跟黄庄主,道:“黄庄主,刘四爷,我想问,你们昨晚是否听见李爷跟邱三爷的争执?是不是像顾公子一样,喝醉了酒,就被小厮送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开始睡觉的?”
“沈姑娘,昨晚,我是喝醉了的,根本就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早起来,自己就睡在主院的书房里。”
黄庄主率先说道。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上前作证,昨晚是他送黄庄主去书房的。
“我昨晚倒是没那么醉,但也有小厮送我回房,回去之后,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下了,对于沈姑娘所说,大哥跟三哥发生争执的事情我是一点都不知晓的。我一般喝过酒之后睡得都比较沉。”
刘老四沉着脸,道。
他长得喜庆,但那也是笑眯眯的时候,像这般严肃的时候,看着却不是那么讨喜。
“大哥,沈姑娘说的是真的吗?昨晚你跟三弟真的发生了争执?”
黄庄主皱眉看向李老大问道。
李老大的手握紧,然后又松开,看了一眼沈乔,然后对黄庄主,道:“老二,我就说了这几人没安好心,昨晚,他们不是该睡觉了吗?是如何知道我跟三弟发生争执的?难道老二你相信她的话?”
沈乔一听,乐了。
嘿,就怕你承认,你不承认,这事容易多了。
“黄庄主,刘四爷。昨晚李爷跟邱三爷不知在争什么,反正,住在墙这一边的我娘跟李叔都是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声的。李爷问我是如何知道?”沈乔笑了笑,然后道,“那得多亏了这四杰山庄的建造者了。他设计的,我们住的客房跟几位爷住的客房的墙壁只是用两层很薄的木板,刚我跟顾公子已经试过,能够听到李爷跟刘四爷在那边的动静。还有,刚才在邱三爷的尸体上掉下来一个碎木,我收了起来,所以,我肯定邱三爷死前跟人动手了。至于是不是李爷,咱们去隔壁房间一看便可。”
“什么?”
沈乔这话一出,李老大很吃惊地站了起来,一脸恍然。
恍然?
沈乔有些不解,为何会是这个表情?
她转头去看黄庄主跟刘老四,黄庄主跟李老大的表情差不多,只有刘老四,面色正常。
“大哥,你为何要杀了三哥?”
不等沈乔得出结论,刘老四站起身来,悲愤地指着李老大道。
“老四!住口!”
黄庄主喝止刘老四。
“哈!老四你以为三弟是我杀的?”
李老大走向刘老四,笑问道。
“是。”刘老四站了起来,道,“我相信沈姑娘之前所说的三哥不是意外而死的判断。我对沈姑娘说的那些疑点也相信。大哥,你要是不给我们说昨晚你为何跟三哥争吵,那我宁愿相信是你杀了三哥,也不会往那方面想的。”
沈乔眉毛一挑。
这个那方面,她猜测应该是指的黄夫人所说的这个山庄不详的事。
只是,刘老四这话说得,加上刚才他跟黄庄主李老大两人的表情不同,沈乔觉得他十分奇怪。
“二哥,你之前不也是说三哥死得蹊跷吗?”刘老四看向黄庄主,道,“刚才我的确是在大哥的房间里跟他争吵,既然沈姑娘跟顾公子听到了,我也不去验证了,对于沈姑娘说的话,我相信!”
“老二,老四,你们真的以为是我杀了老三?”
李老大怒不可遏,指着两人道。
“大哥,没有。我没有这样认为,只是三弟死在荷花池边,说是失足淹死,那不可能啊,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在岸边呐!再说,那方面的事情,是虚无的,我们又不敢肯定,若是不是意外,我反而希望是人为的。”
黄庄主解释道。
“二哥,就是大哥杀的,肯定是大哥。”
刘老四有些激动了。
“混账,你们两个怎能因为一个女子的话就随便把我往坏处想?这么多年了,难道我是什么人,我对你们几人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李老大气急,脸都红了。
“那你说啊!那天你到底跟三哥在吵什么?为何住在隔壁的人他们都能听到你们的吵声?”
刘老四咄咄逼人。
“我,……”
李老大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但关键时刻,停了下来。
“嗳,嗳,你们大家别吵了。”
顾煊见差不多了,站出来开口道。
“哼!”
李老大瞪了眼顾煊。
之前,他是觉得沈乔多管闲事,现在,他是看顾煊也觉得不顺眼了。
“我说,你就把你们为何而吵说了不就成了吗?你越是这样遮遮掩掩,你两个兄弟可就越觉得你是杀人凶手了!”
顾煊看向李老大,笑道。
“说,我自然会说的,我们兄弟间的事,哪轮到你们外人在此多嘴?”
李老大平复了一下心情,道。
“不行。”刘老四打断,道,“大哥,现在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你了。我看,这事还是让顾公子跟沈姑娘查吧!你既然瞒了我们一次,那肯定还有第二次。或许,你跟我说的那方面的事情根本就是你自己杜撰的,现在有了眉目,你是不是想因此而把我们兄弟三人一个个地杀死?”
沈乔跟顾煊听得一头雾水。
有了什么眉目?
刘老四为何要说李老大杜撰?
为何刘老四会觉得李老大会把他们三人一个个杀死?
还有这个山庄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如此地重要,重要得让李老大在如此被质疑的情况下还能够紧守着。
沈乔跟顾煊越来越好奇了。
“老二,你也认同老四?”
李老大黑着脸,看向黄庄主。
“二哥。”
刘老四上前,碰了一下一脸纠结的黄庄主。
“大哥,我觉得让顾公子跟沈姑娘查出死因也好,至少,这样让三弟死得不冤。”
黄庄主最后纠结地回答。
“好,让你查!”李老大失望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怒目看向沈乔道。
“那晚,我们大家都喝得有些多,我被小厮送回房之后刚歇下没多久,老三就过来。”李老大皱眉回忆着。
当时邱老三已经喝的很醉了。
他比另外几兄弟喝得都要多,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跟顾煊拼酒了。
小厮们是在安顿好几人之后才各自回去歇息的,再加上四杰山庄本来下人就少,所以他们那个客房也就没了值夜的人。
邱老三进了李老大的房间之后,便问李老大:“大哥,都找了这么多年,到底能不能找到?”
李老大自是看出邱老三已经醉得很了,只是在说醉话而已,于是上前劝道:“三弟,事在人为,咱们一定能够找到的。你先去睡吧,等躲雨的那几人离开后,咱们再继续找。”
邱老三身子歪歪倒倒,手一推,没把李老大推到,自己倒是退后了几步。
“老三。”
李老大上前扶起邱老三,然后挽着他肩膀,准备送他回屋。
“别碰我!”
邱老三激动大吼一声,推开李老大。
“是你,当年就是你!要不是你,我的妻儿何故枉死!哈哈哈,报应啊,报应!你的妻女也没了!老四的也没有了!”
邱老三推开李老大之后,有些语无伦次。
像是在指责李老大,又像是在对不是只有自己一个遭遇凄惨而感到安慰。
“住口!别说了。”
李老大呵道。
“不说?为何不说?”邱老三摇摇晃晃走上前,被酒精麻痹的双眼眯着,嘴角嘲讽道,“孤寡一生!这就是诅咒!看着吧!二嫂也快去了,因为老二那个没用的,没有种,她女人多活了几年,但,咱们注定孤寡一生,二嫂肯定快死了!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们另外三人的命运都是因为你……我娘子,那么温柔贤惠的人,我还未出生的儿,都已经快出来了,却也没有一丝气息感受这个世界,我对不起他们!是我对不起他们!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说到最后,邱老三的语气从嘲讽变得有些愤怒,然后撕心裂肺。
“够了!别说了!别说了!”
李老大双手伸向邱老三的肩膀,想要用力摇醒他。
邱老三却是出乎意料的朝着李老大胸口打了一掌,虽是已经醉了的人,但毕竟有功夫底子在,李老大毫无防备被一击击倒了在地。
“我现在不想活了,这样的寻找毫无意义。就算是找到了又如何,我一个人独活又有何意义。”邱老三摇摇晃晃地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指向李老大,道,“这事跟老二老四没关系,我们都是被你害的。老二有二嫂陪着,老四有万贯家财,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替着他们那一份,替他们解决了你吧!”
说着,匕首便朝着李老大刺去。
李老大虽然没有邱老三喝得那么醉,但也有些酒精上头,对邱老三的这一击无法反抗,只有全力躲避。
就这样,两人在屋里追跑了一会儿。
而昨晚,听见吵闹声的李叔跟周氏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听到的。
最后,比邱老三稍微清醒一点的李老大占了上风,成功把邱老三打晕在地。
这个过程中,墙边的一个木架子倒了下来。
因为这个山庄不常住人,这又是客房,所以木架上没有摆件,木架倒下的时候碰到了桌子,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木架被碰掉了一个角,落到了邱老三的衣服里。
而为何碎木会一直在邱老三身上直到被沈乔发现,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我把老三扶到房里睡下之后,自己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直到今早。”李老大说完,看向屋里众人,道,“你们可以怀疑我,但我可以保证,我送老三回去的时候,他是晕了,而且,我回房睡觉后,肯定没有再离开了。没人给我作证,但,沈姑娘可以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相信你会查出什么来。”
“大哥,三弟真的如此说?”
黄庄主看了一眼刘老四,见他整个人都虚脱地坐到了椅子上,于是焦额看向李老大。
“是,我说的一字不漏。”
李老大答话的时候是看着沈乔的。
“三位,我冒昧地想要问一下,你们所要查询的到底是何事?”
沈乔直视李老大,道。
“无,可,奉,告。”李老大一字一句答道,然后笑了笑,道,“沈姑娘,我已经说了昨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没有必要交代。”
“老二,老四,你们今天让我很失望。既然怀疑我是凶手,那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等着你们让你们相信的沈姑娘拿出证据来。”
李老大说完,“哼”了一声,然后背着手离开了屋子。
“黄庄主,刘四爷。”
李老大走后,沉默了片刻之后,沈乔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地看向剩下的两人。
她想知道,到底他们兄弟之间有何秘密,好像几人都特别地避忌,但这件事又好像跟那个秘密有关。
黄庄主知道沈乔的意思,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告诉沈乔对不对,一时间没有说话。
良久,就在沈乔以为听不到答案的时候,有人说话了。
“老爷,大哥他是怎么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跟他说话,他理都不理!”
是黄夫人从外面进来了,疑惑地问道。
“哦,没事。夫人你过来是……”
正欲开口的黄庄主被黄夫人打断,看向黄夫人,问道。
沈乔有些郁闷,这马上就要知道原因了,在这关键的时候却是被黄夫人打断了。
“老爷,三弟的棺木收拾好了,我过来是想让老爷你去看看的,不知道恰不恰当,若是不行的话,只有等雨小了再去县里准备了。”
黄夫人道。
“哦,好的。那我跟四弟过去看看。”
黄庄主说着,叫上了还在发呆的刘老四,跟沈乔顾煊两人告辞,准备离开。
沈乔想了想,现在最反对她查的李老大没在了,自己若是能去看看邱老三的尸体或许能有更多的发现,于是跟黄庄主提议。
黄庄主想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黄夫人没有说其他的,刘老四也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
于是,沈乔顾煊便跟着去了。
“二哥,我不去了,我想静静。”
走到一半,刘老四突然道。
“嗯,好。我去看看就是。四弟你别想多了,要是可以的话,去跟大哥说说话。”
黄庄主道。
“好的,二哥。”
刘老四转身离开了。
沈乔看了一眼刘老四的背影,然后继续往前。
棺木的年份看着有些久了,或许是从前的四杰山庄的主人留下的。
黄庄主看了之后发现没什么问题,也就定了下来。
决定之后,黄庄主想要去看看李老大跟刘老四,便让黄夫人留下陪着沈乔查看。
这次黄夫人没有跟沈乔说任何的话,可能是因为顾煊在此,又或许是因为黄夫人觉得沈乔已经决定了,她再多说也无意义了。
因为是雨天,所以天十分地暗沉,沈乔他们几人离开停放邱老三的房间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他们也不过是在里面待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夫人,不好了!”
刚走出没多远,一个小厮便慌慌张张地连斗笠都没戴,头发湿漉漉地跑了过来。
沈乔一听不好了,就直觉出事了。
“夫人,又,又死一个人了!”
,!
“什么?”
黄夫人惊道。
“谁?是谁死了?”
顾煊开口问道。
“是,是李大爷。”
那小厮回答道。
一脸地小心翼翼,深怕黄夫人会骂他。
因为之前他去跟黄庄主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被黄庄主给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是大哥?怎么死的?在哪儿死的?告诉老爷了吗?”
黄夫人上前一步,一连串问出了几个问题。
这一次,黄夫人不像邱老三死的时候那样六神无主了,她一口气问出了沈乔想要跟的话。
“回夫人的话。奴才是在李大爷的房间发现他死了的。奴才已经去禀告过老爷了,老爷让我过来请夫人还有顾公子和沈姑娘过去李大爷的房间。哦,老爷让我把沈姑娘的娘和那位李叔也叫上。”
小厮说着,看了一眼沈乔和顾煊。
“嗯,你去叫吧!我娘跟李叔现在应该已经起了。”
沈乔道。
“小的告退。”
那小厮带着蓑衣,朝着沈乔他们所住的客房的小院去了。
“沈姑娘,咱们快过去看看。”
黄夫人有些焦急道。
“好的,黄夫人。”
沈乔上前,跟上黄夫人。
顾煊跟在沈乔旁边,拉了拉沈乔的袖子。
沈乔不解地看向顾煊。
“小心黄夫人。”
顾煊看了眼前面的黄夫人,然后对沈乔张了张嘴,用口型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沈乔一愣。
小心黄夫人?
这是什么意思?
顾煊这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顾煊见沈乔疑惑,便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阿旺。
沈乔见此,便明白了。
定是阿旺又发现了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问题。
不过现在问是什么问题不是时候,现在得先去看看李老大是怎么死的。
沈乔下意识地跟顾煊靠近一些,听顾煊的建议,跟黄夫人离得远一些。
顾煊嘴唇扬了扬,一路无话地走到了李老大的房间。
“老爷,大哥他真的……”
一进门,便见到眉头紧皱的黄庄主站在桌边,一动不动。
听到黄夫人的问话,黄庄主看向几人,然后点了点头。
“沈姑娘,你来了。快来看看,大哥是被谁杀了!大哥肯定是被人杀了,肯定是,肯定是……”
刘老四有些激动地上前说道。想要抓住沈乔的手臂,但被眼尖的顾煊瞧见,挡在了沈乔的身前。
沈乔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不过她却没时间多想。
“顾公子,沈姑娘,求你们了,快查查,到底是谁杀死了大哥,告诉我,一定是人杀的,一定是人杀的……”
“够了,四弟。”
黄庄主喝止住有些激动的刘老四,道。
“沈姑娘,顾公子,下人过去请其他人过来了,一会儿他们过来人到齐之后,咱们再说!两位请坐!”
喝止住刘老四,黄庄主又对沈乔和顾煊道。
沈乔知道,这其他人指的就是周氏跟李叔。
“好的,黄庄主。我想看看李爷的尸首,行吗?”
沈乔点头,然后问道。
黄庄主皱眉想了想。
“二哥,让沈姑娘去看吧,去看,一定能够知道的……”
这时,刘老四又开口了。
顾煊有些好笑地打量着刘老四,他觉得这人快疯了。看着他的所有表情动作都是那么真实,但顾煊却感觉有些奇怪。
“那沈姑娘去看吧!”黄庄主没有理刘老四,答应了沈乔,然后继续道,“从下人发现大哥的尸首之后,便没人去挪动过。我想着这事有蹊跷,所以也没吩咐人去碰。”
“嗯,好的。”
沈乔点了点头,便朝着里面的卧室走去。
李老大的住处很大,最外边的是客厅,右边有一道小门,进去之后还不是卧室,而是一间书房,最里面才是卧室。
而李老大的尸首,便是在书房里。
沈乔刚一走进去,便发现了李老大的尸首正趴在书桌前,双手一上一下重叠,头是埋在手臂上的,那副模样跟现代的学生上课打瞌睡的姿势有些相像。
书房里的装饰有些简单,除了书桌以及桌上的笔墨纸砚和几本书以外,就只有李老大尸首身后的一个类似于书架的木架子了,木架子之后,正是那个把这个院子跟周氏他们那边分开的木板做的墙。
除了这些,书房里空无一物,就连挂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不对,不是没有地方挂东西,而是没挂东西,或者说是挂着的东西被取了下来。
“沈姑娘,怎么了?”
顾煊见沈乔站在左边的墙边不动,上前问道。
“顾公子你看,这里是不是之前挂过东西。”
沈乔伸手,踮直了脚才能指到那一处。
顾煊比沈乔要高一些,微微仰头便能够看见。
“没错,这里原本就应该是挂东西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取了下来。”顾煊看后,点头说道,然后笑了笑,“沈姑娘,其实这不奇怪的,你看咱们的客房,里面可是什么都没有的,这黄庄主也忒抠门了,这李老大可是他兄弟啊,连幅画都舍不得挂出来给人家疲惫的时候欣赏欣赏。”
“画?你确定这里原本挂的是画?”
沈乔抓住了关键词,问道。
“没错,这里原本的确是挂的画。”
顾煊还未回答,黄庄主就走进了书房。
刚才沈乔顾煊两人进来的时候,黄庄主本也是要跟着进来的,但他知道刘老四肯定也会进来,所以,便在外把刘老四看住。
也不知为何,刘老四可能是因为今天遇到的事情太超过他的承受力了,自己自言自语嘀咕了一会儿之后,便晕了过去。
黄庄主让人把刘老四扶回房,这才转身进了书房,一进来,便听到沈乔两人的对话。
“黄庄主,咱们男人可不能这么小气啊,这不过就一幅画,你还让人收起作甚,难不成还是哪家名家之作?”
顾煊调笑道。
“顾公子说笑了。”黄庄主一脸的憔悴,也没心思跟顾煊开玩笑,看向沈乔,道,“沈姑娘,这画被人偷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去年的时候,来大哥房里,这幅画都还在,但今年大哥来了之后却是发现这幅画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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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了?”
沈乔盯着墙上,嘴里念叨着。
“嗯,不在了。”黄庄主点点头,然后走上前,道,“我问过了山庄留下来的小厮跟丫鬟,在外面来之前的几天里,他们天天都会有人过来这边打扫的,那时候画还是在的。大哥来的时候,进来就发现画不在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大哥自己把画藏起来了?”
顾煊开口道。
“不会。当时是四弟跟着大哥一起进屋的,他们是一起发现画不见的。”
黄庄主有些激动地说道。
“不会就不会,黄庄主这么激动是为何?”
顾煊挑眉道。
沈乔也看向黄庄主。
黄庄主平复了一下心情,严肃道:“顾公子,之前你说什么,我都觉得无妨。但现在你却在质疑我大哥的人品,这一点,我不能忍受。所以还希望顾公子不要说我死去的大哥和三弟了。”
说着,黄庄主看了一眼趴在桌上未挪动的尸体。
顾煊没有答话。
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黄庄主。
“黄庄主,请问,这墙上的画,到底画的是什么?”
沈乔也跟着看了一眼尸体,问道。
她刚才已经看过,尸体并没有什么异样,死因他看不出,至于身上是否有伤,她还得等到一会儿人都过来之后请李叔帮个忙,所以也没让顾煊跟阿旺动尸体。
“这个画,画的是个女子。”
沉默良久,黄庄主才道。
“女子?那请问黄庄主知道画中女子是何人吗?”
沈乔又问。
黄庄主目光闪了闪,然后道:“是个十分漂亮的姑娘,也是这个山庄曾经的庄主的女儿。沈姑娘,我就只能回答你这么多了,再多了,我也不想说了。”
庄主的女儿?
李老大因为没了这幅画还生气了?
山庄在十年前易主。
“那黄庄主能否告诉我,这山庄曾经的主人去了哪儿呢?”沈乔想了想,问道,见黄庄主面色有些不好,笑了笑,道,“我也是听黄夫人说过,这个山庄是庄主你们兄弟四人十年前才得到的,所以我想问一下这个山庄的主人现在在哪儿?是已经搬走了,还是……”
“我夫人跟你说过?”黄庄主有些惊讶,然后看向沈乔,问道,“沈姑娘,不知我夫人还跟你说了什么?”
沈乔但笑不语。
“黄庄主,黄夫人就在外面,你要想知道的话,直接出去问她不就成了?”
顾煊接口道。
黄庄主看了眼顾煊,摇头道:“顾公子,刚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吩咐夫人去让人给大哥准备东西去了,现在未在外面,所以,沈姑娘请放心地说。”
“好!”沈乔心中突然有个猜测,不知是否正确,于是开口道,“黄夫人给我说,让我别管邱三爷的事情,等雨停了或是小了之后便离开。还说,我的面相师有福之人,不适合在这山庄里多呆。”
说到这里,沈乔停住了话。
“哦,夫人说的对,沈姑娘的确是有福之人。”
黄庄主松了口气,心不在焉地答道。
“夫人还说……”
沈乔故意放慢了语气,果然,她见到黄庄主刚放松的表情又紧张了起来。
“还说什么?”
黄庄主紧张道。
“夫人还说,黄庄主你们兄弟几人都会孤寡一生,除了黄庄主你,其他三人已经应验了。”
沈乔道。
黄庄主听后,脸色微变,有些生气道:“沈姑娘,我黄某人容你们一行人在此躲雨是我的好心,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污蔑我夫人。我夫人嫁给我都没有十年的时间,你为何会如此说。你是想套我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孤寡一生,错了,不是孤寡一生,而是中年丧命,大哥三哥都死了,下一个是我,还是二哥你呢?”
这时候,黄庄主说是已经睡下的刘老四又跑了出来。
“哦?刘四爷为何如此来说?”
沈乔知道现在刘老四的精神状态不佳,或许,从他的口中能够套出什么来,要是问黄庄主的话,不知道问到什么时候才能问出来。而已知的线索,又太少太少。
还有,黄庄主的话是什么意思?
黄夫人嫁给他还不到十年?
那意思就是黄夫人说谎了?
可是,黄夫人为何会说谎呢?
“二哥,都已经死了两个了,说出来又何妨?这件事本就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们已经愧疚了十年了,现在说出来吧!说给沈姑娘跟顾公子听听,让人知道,我们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免得下了地狱还不得好过。”
刘老四道。
“四弟!”
黄庄主无奈地叹了口气,喊了一声。
刘老四见黄庄主没有阻止他,对着沈乔和顾煊道:“顾公子,沈姑娘,十年前,这个山庄住着一户陈姓人家……”
刘老四讲起来十年前这个山庄的事情。
那户陈姓人家只有一家三口,陈老爷陈夫人还有他们刚过十八的女儿陈小姐。
陈小姐是个病美人,所以到了十八都还未嫁人。一直跟着父母住在山庄里
当时陈老爷跟陈夫人也是像现在黄庄主这样做的,雨天的时候会让一些路人进来避雨,直到雨停了再走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十年前的四月,黄庄主他们兄弟四人在去云州府的路上恰好遇到了大雨天,便一起到了这个山庄避雨。
那时候这里还不叫四杰山庄。
那一场大雨下了很多天,当时避雨的正好只有他们四人,于是大家一起便熟悉了,四人跟着陈家人也熟悉了。
有一天晚上,陈夫人突然生病了,心悸症突发,陈老爷焦心地在屋子里陪了陈夫人一晚上,后来陈夫人一点好转都没有,陈老爷便让管家带着他们一起去县里找大夫。
就这样,陈姑娘便留了下来。
黄庄主他们兄弟四人想要跟着陈老爷他们一起去的,但陈老爷却阻止了。
陈姑娘一个人留在山庄,担心着自己母亲的病,当时的邱老三脸上还没有疤痕,他是个浪荡子,见山庄在主人没在,趁着自己有几下功夫,便对陈小姐起了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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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人也算是丧心病狂了,几人设计把陈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给弄晕了,然后两个守门,两个一起上,上完之后,又出去换了守门的人。
当时,大雨天,陈小姐因为生病的原因,所住之地也是清净之处,所以除了几个偶尔过路的丫鬟跟小厮发现异常外,没有其他的人发现过。
而那几个发现异常的丫鬟和小厮自然是被当时守在外边的人打晕过去,什么也没发现。
就这样一轮接一轮,陈小姐晕了又被弄醒,然后又晕又醒。
四人越做越猖狂,最后,把陈小姐弄死了。
没错,是弄死了。
陈小姐死后,几人才反应过来,出大事了。
当即就打算逃走,也顾不上外面雨大了。
可是,在四人准备分道的时候,却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那就是他们在树林里见到了陈家的马车,但是却没有见到马和人。
上前一看,才发现,前面是个滑坡,马和人都已经掉到了下面,车厢部分还都是被大树给挡住了没落得下去。
当时,邱老三有了个提议,就是几人下去看看,陈老爷是否还活着,对于他们来说,陈夫人定是死了的。
若是陈老爷还活着的话,那他们就把人救起,送回山庄去,若是无活口的话,那他们几人就可以回到山庄去了,因为邱老三之前不知怎么知道了山庄的所有的地契还有陈老爷名下的产业的地契都在哪儿,他们可以分了,然后各自离开潇洒去。
李老大最先复议,接着是黄庄主,最后刘老四有些犹豫,但是他刚才对陈小姐所做的事情让得他就算是犹豫也只得跟着其他三人一起。
四人经过一番努力,最终是找到了陈老爷陈夫人以及管家还有赶车小厮陈夫人丫鬟婆子的尸体,没错,他们都死了。
邱老三跟李老大开心极了,觉得这是老天给他们的一次机会,当即扛起了陈老爷。
黄庄主跟刘老四也只有跟他们一起了,准备扛其他人的时候却被李老大阻止了。
李老大觉得,现在山庄的人已经没几个是说得上话的人了,只要他们说是陈老爷临终嘱咐的,然后准确找到那些地契的话,山庄的丫鬟小厮应该也没怀疑的。而且,要带几个人过来一起抬尸体才行。
就这样,几人换着手扛着陈老爷的尸体便回到了庄子。
庄子上的人的反应全是跟邱老三还有李老大预料的一样,所以最后由刘老四还有黄庄主带人去把其他人的尸体带回来,顺便验证一下他们真的是意外。
而邱老三跟李老大则是借口说是要去跟陈小姐报个信。
因为陈小姐久病,所以性子阴晴不定,山庄的丫鬟小厮们都有些怕她,此刻庄子上的老爷夫人管家们又不在了,他们心中有些心慌,所以也顾不上要去小姐闺房的邱老三跟李老大二人了。
当邱老三跟李老大一起到了陈小姐的闺房的时候,里面跟之前一样凌乱,那些被打晕的丫鬟小厮们还是在外面的小屋里晕着,但是,陈小姐房间里却没人了。
陈小姐消失了。
而在墙壁上却写有两行血字。
最多十年,今日之耻,来日毕报。
尔等小人,乃断子绝孙,孤寡终生之人。
当时邱老三跟李老大就被惊到了。
情急之下,李老大被留下来收拾墙上的痕迹还有屋里的痕迹,邱老三追了出去,希望能够追上逃脱的陈小姐。
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现。
晚上,四人坐下来谈这事的时候,都是有些害怕,怕陈小姐未死,以后会找他们报仇,也怕因为自己做了缺德事情,陈小姐的血字报应成真。
还是邱老三最大胆,说是一个病秧子,被他们几人玩的差点断气,怎么可能报仇,想怎么报仇?
诅咒,那不过是笑话而已。
因为四人有了相同的秘密,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于是李老大便提议大家结义为异姓兄弟,按年龄来排。
结拜之后便开始分陈老爷的产业。
陈老爷的产业很多,四人够分,因为黄庄主分的有一份要相对差一些,所以几人便决定把山庄的份额多给一些给黄老二,让他当这个庄主。
在给陈家人办过丧事之后,邱老三去了黔县,找了自己的关系,把山庄的户名给改了。
至于那些产业,他们只要拿着手里的契约去了,便可以接手了,很简单的过程。
只是在这些契约里,有一个十分庞大的产业,需要陈小姐的贴身玉佩去,那个管事才会认。可是他们却没有找到。
山庄里也有那有异心思的小厮丫鬟,但只要被四人发现,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除掉,剩下来的人都是颤颤兢兢的过着日子,他们的卖身契还在这四人手中,所以也不敢多说话的。
最后,几人商定,每年的这个季节都回来一个小聚,看看大家是否还在,或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事,大家商谈一下,说到底,他们对于陈小姐的消失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今年是第十年。
这十年,除了他们的老婆都难产而死,其他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所以他们怀疑陈小姐当时已经是死了的,而且尸体就在山庄。
邱老三当时追出去了很远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他不相信陈小姐会逃出去,他们当时在山庄留了一个多月才把事情搞定,若是陈小姐在的话,那肯定也已经饿死了。
今年是第十年,那个血字诅咒的最后一年。
而邱老三是最不善经营的,他已经把自己分的那份在这十年间败得差不多了,所以他是想找陈小姐的玉佩,从而解救他落魄的生活。
但,他却第一个死了。
而当年就是邱老三跟李老大起的头,他们俩先死了,刘老四越来越觉得这是陈小姐做的,他不想相信这是什么诅咒。
若是诅咒,那就说明他做了坏事,他的妻子孩子因为他的过错而没了,他自己受不了这个结果。
他宁愿相信,这是陈小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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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当年咱们就是做错了,可是,却没有及时改正,反而变本加厉了!”
刘老四因为叙述当年的事情,情绪平静下来,讲完之后,给黄老二说了一句。
“哎~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担心着陈小姐,我也想过,让人去找陈小姐,只是,我有你们嫂子在,这事,我又不敢跟你们说。早知道四弟是这样想的,一开始我找四弟一起好了。”
黄庄主皱眉叹气道。
“黄庄主,刘四爷,沈乔在此冒昧打断你们一下。”沈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有些痛心,所以对两人的语气都有些不好了,也没等两人回答,便道,“二位的意思是,这屋里的画有可能是十年前消失的陈小姐拿走的,邱三爷跟李爷也可能是陈小姐杀的?”
“我不确定,但我希望是如此,毕竟,这样的话,陈小姐她就还活着。”
刘四爷有些愧疚地道。
黄庄主皱着眉头,想了想,也无奈地点头。
“呵呵。”沈乔讥讽的笑了一声。
“黄庄主,刘四爷,你们二人十年前既然已经做出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现在又何必在此悔过。我相信,就算是陈小姐还在世,她也肯定不会原谅你们的行为的。你们这样的人,就该死也死得不安生才对。”
这时,周氏从外边走了进来道。
她的表情有些凝重,她跟李叔已经在外听了好一会儿了。
“周大姐说得是,我二人的确是罪孽深重。”
黄庄主朝周氏拱了拱手。
“所以,我们想让沈姑娘和顾公子抓出真凶,把陈小姐找出来,让我们亲眼看看她是否还在,然后亲自给她道歉,把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要打要杀,随她!”
刘老四也道。
“乔乔,咱们走!这样的人,咱们帮她干啥?一群不知恩的白眼狼。”
周氏鄙视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上前去拉沈乔。
“周大娘。”
“娘。”
顾煊跟沈乔同时喊道。
沈乔道:“娘,别说外面的雨还未停,就算是停了,咱们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的。娘不是也觉得他们禽兽不如吗?娘肯定也觉得陈姑娘可怜的,那不如就让女儿仔细查查,或许真的像他们二人所说,陈姑娘还在世上。”
“乔乔,会死人的。说不定人就是这二人杀的,现在你们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娘担心。”
周氏急道。
沈乔心中一动。
“周大姐,你可别胡说!”
刘老四道。
“周大姐,既然当时我们二人没有杀害他们,那么现在,他们也自然不是我们杀的。”
黄庄主也辩解道。
“谁知道呢!”
周氏跟往常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只是沈乔在想着事情,也没注意。
“周大娘,没事的,有我在,沈姑娘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给你保证。”
顾煊上前,郑重道。
这句话可以说是说给周氏听的,也可以说是说给凶手听的。
沈乔被刚才周氏那句话给提醒了,正在想着黄庄主跟刘老四是凶手的可能性。
邱老三死前,去李老大房里见过李老大,但之后是否见了黄庄主跟刘老四,这个说不清楚。
而李老大,刚刚大家还见过面。
李老大从他们的客房离开之后,最先见到的是黄夫人,那时候,黄夫人进来说是李老大不理她。
之后,大家都是一起的,去看邱老三的尸体的时候,半路刘老四离开了,之后黄老二也离开了。
这说明,不管是黄夫人,黄老二还有刘老四都有作案的时间。
只是作案动机,以及方法……
“黄庄主,现在人都来齐了,我可以看李爷的尸首了吧?”
沈乔突然道。
“沈姑娘,还有黄夫人未到。”
顾煊在一边小声提醒道。
“不碍事。”
沈乔对顾煊笑了一下。
黄夫人来不来都不能对此造成影响,其实就算是周氏跟李叔他们没来也没关系的,但黄庄主既然叫人去叫他们了,那她等等也行。
这会儿天都黑了,再等黄夫人的话,不知道又得到什么时候了。
沈乔也有些不耐烦了,她隐隐有些觉得,这个山庄肯定还会死人。
得到黄庄主的许可之后,沈乔让李叔跟阿旺两人一起照着她所说的摆弄李老大的尸首。
李老大的尸首上并未发现其他的什么伤口,只是脖子上有一个十分浅的勒痕。
沈乔回忆了一下,刚才去观察邱老三的尸体的时候,好像也有这么一道十分浅的勒痕,若是只从这一点上来说,杀害两人的凶手就是同一个人。
只是,致死的原因肯定不是这道勒痕。
可惜,沈乔不是法医,身边又没有仵作,无法再进一步地从尸体上得到线索了。
“好了,李叔阿旺,就放这儿吧,一会儿黄夫人会让人来给李爷穿衣服的。”
沈乔仔细检查了一遍,除了脖子,李老大周身都是正常的,看不出死因来。
“黄庄主,刘四爷,我这儿的事都已经好了,我们就回去了。只是我提醒二位一下,之后,二位最好是待一块,别单独待着,不然,指不定下一个就是你们中的谁了。”
沈乔跟两人告别道。
“好,好。”
黄庄主跟刘老四急忙答应。
人都是怕死的,虽然说的那么诚恳不管是打是杀都接受,但若真的有了生命危险,是人都会怕的。
“那沈姑娘可在此发现了什么线索?”
答应后,黄庄主才问道。
“黄庄主,若是你能让人仔细找一找那副画有陈小姐的画就好了,我总感觉那幅画上有很多重要的东西。”
沈乔直视黄庄主,道。
黄庄主眼光闪了一瞬,然后也答应了。
路上,周氏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沈乔制止了,见此,几人一路无话地到了自己住的客房。
“乔乔,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一进屋,关了门周氏便说道。
沈乔斜眼看了一下门边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道:“嗯,娘,我发现谁是凶手了。”
一边说,一边示意几人看窗户那边。
不用多想,也知道那人必定是翠兰了。
只是不知道,翠兰到底是黄夫人的人呢,还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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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是谁?”
顾煊配合的问道。
“当然是陈小姐了,我觉得黄庄主跟刘老四说得没错,陈小姐没死。她来履行她的十年的承诺来了。”
沈乔笑了一下,故意说道。
“真的没死?”
虽然知道沈乔是故意如此说的,但周氏还是希望可怜的陈小姐还活着。
沈乔无声地摇了摇头。
“嗯,没死。不然的话,这些事根本就无法解释的。”
摇头后,沈乔说道。
外面的人影听到这句话之后,在等了片刻,便匆匆离开了。
“走了。”
一直在暗处观察着的阿旺打开门,装作出去有事的样子,转了两步之后回来轻声道。
“沈姑娘,你为何说确定陈姑娘已经死了?”
顾煊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刚才听了刘老四的话都觉得,或许这事真的是陈姑娘报仇而做的,不知道沈乔为何能断定。
“一会儿就知道了。凶手现在估计已经去杀黄庄主了,阿旺,你立马去找黄庄主,说不定还能救下他一命。”
沈乔有些着急道。
“是,沈姑娘。”
阿旺得了吩咐,便出去了。
“乔乔,这是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
周氏有些不解地问道。
“娘,凶手杀人不会因为晚而不杀人,昨晚邱老三不是已经被杀了吗?下午是李老大,这之后估计就是黄庄主了。”
沈乔起身,道。
“为何是黄庄主?为何不是刘老四呢?”
顾煊再次问道。
“不会是刘老四,一定是黄庄主。”
沈乔道。
看顾煊还是不解,沈乔解释道:“顾公子,我不知道你发现了刘老四的不对劲没有,他从邱老三死开始都表现得有些激动,一直到李老大死,咱们过去,提到了十年前的诅咒。”
“一开始的时候,刘老四也是在说诅咒什么的,但被李老大强势制止,现在李老大死了,黄庄主又比较好说话,最终还是让刘老四说了出来。”
“你没觉得他的情绪转化得太快了吗?一会儿跟疯了似的,一会儿头脑又无比清晰。”
“那侄女的意思是那个刘老四是凶手?”
一直焦着额头的李叔接口道。
而顾煊则是陷入了沉思,他是在想沈乔说的话。
“不是。”
沈乔摇头否定。
“李叔,娘,一会儿你们跟着我们,别单独地待在这边,我也不能确定那人对我们是个什么心思。”
沈乔否定道。
“好的,我们跟着。”
周氏点头答应。
李叔自然也是肯的,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就算沈乔不提,他自己也会主动提的。
“那边好像有动静了,咱们快过去。”
在屋里等了片刻后,隔壁院子果然有吵闹声。
沈乔几人赶到的时候,阿旺正在跟着一个黑衣人打斗,而两个下人正在费力抱起黄庄主,此刻的黄庄主,正被一根白绫吊在房梁,若是这个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的话,会让人觉得黄庄主是上吊自杀。
这间客房,是没有人住的,但在李老大他们所住的客房的院子里。
“老爷!”
沈乔他们刚到一会儿,黄夫人也出现了,她步履匆匆,裙子都被雨水打湿了好大一部分。
“快,快把老爷放下来。”
“老爷,你为何要如此?”
“老爷,你死了,我怎么办?”
黄夫人根本就没走到黄庄主身边,便一下子坐了下来,大哭。
“黄夫人,黄庄主还有气!”
顾煊见下人抱下了黄庄主,快速过去探了一下鼻息,说道。
“黄夫人,别哭了,这些年你也哭够了吧!”
沈乔没有去扶黄夫人,而是别有所指道。
黄夫人顿了一下,看向沈乔,道:“沈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乔没接话,看向正在打斗的阿旺跟黑衣人,道:“刘四爷,停手吧,我已经知道了东西在哪儿,你不用做违心的事了。”
那黑衣人被沈乔这么一喊,还真的停了下来。
穿着黑衣的六老四跟平日里一身锦衣的那个胖老爷看着完全是两个人。
这身黑衣穿上,戴上大斗篷,根本就看不出胖瘦来,就算你是个瘦子穿上,看着也会有很大一坨的。
“哈哈,沈姑娘。”
刘老四伸手揭开面巾。
顾煊见此走到沈乔身旁,深怕沈乔有个什么闪失。
“东西在哪?说出来,我放过你们!”
刘老四轻蔑地看了眼顾煊,在他心中,也就顾煊的小厮有两手,他这个主子嘛,那就是个公子哥。
“刘四爷,黄庄主还没醒,你那么急做何?咱们等他醒了问问,到底是他的好兄弟还是好夫人要害他,如何?”
沈乔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黄庄主道。
“呵,沈姑娘,你是从何知道是我的?”
刘老四问道。
“没有啊!我可没说是你。我只是让你等黄庄主醒来。”
沈乔笑了笑,道。
“咳,咳。”
地上躺着的黄庄主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
“老爷,你醒了!”
黄夫人急忙上前去扶。
刘老四鄙视地看了眼黄夫人。
“黄庄主,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
沈乔等丫鬟喂了口水给黄庄主喝了之后才问道。
“四弟。”
黄庄主没接沈乔的话,而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刘老四。
“难道大哥三弟他们都是你杀的?”
黄庄主扶着黄夫人的手站了起来,怒气问道。
“那又如何?”
刘老四撇嘴道。
那样子看着是对黄庄主极度不屑,跟之前状若疯狂的样子判若两人。
“为何?你为何要如此?”
黄庄主几步上前欲抓住刘老四的领口,但被刘老四避过了。
“黄庄主,你大哥三弟不是他杀的。至少,动手的不是他。”
沈乔阻止黄庄主继续问下去,道。
“黄夫人,邱老三跟李老大的死你是不是该跟黄庄主解释一下?”
沈乔看向一边的黄夫人笑道。
“沈姑娘,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老爷已经认定是四弟了,为何沈姑娘还来污蔑我呢?”
黄夫人平静道。
“不是污蔑。黄夫人,黄庄主只看到了今晚对他不利的人是刘四爷,但这并不代表刘四爷是杀了邱老三跟李老大的真凶。”?????
“沈姑娘,此话何意?”
黄庄主不解地看向沈乔,他被沈乔说糊涂了。
也不仅是他,在场的除了沈乔黄夫人,应该都被说糊涂了。
“黄庄主,我想问一下,你跟黄夫人成亲多少年了?是在得到这四杰山庄之前,还是在这之后?”
沈乔不答反问。
“是在九年前,得到四杰山庄的前一年!”
黄庄主若有所思地答道。
“那黄庄主可否跟黄夫人说起过这四杰山庄的来历?”
沈乔又问。
“具体的没有讲过,但夫人知道这是我们兄弟四人的,并不止我一个的。”
黄庄主若有所思地答道。
“那便是了。”沈乔笑了笑,看向黄夫人,继续道,“黄夫人,现在应该能够告诉我们你的身份了吧!”
“什么身份?沈姑娘是何意?我夫人跟这件事有何关系,沈姑娘可有证据?”
黄庄主追问道。
沈乔的话让他有些想法,但也一下子想不明白,要他相信黄夫人跟这事有关,他还是不愿的。
“刘四爷,怎么,你没有话想对黄庄主说?”
沈乔不理黄庄主,笑问道。
“哈哈,沈姑娘,你这是在故弄玄虚吗?我二哥的夫人,我为何会知道?”
刘老四哈哈笑道。
“你当然知道,你不仅知道,你还跟黄夫人有交易!”
沈乔很肯定地答道。
刘老四目光闪烁,没有答话。
“你其实并没有你表现得那么地害怕那血字诅咒,你其实一早就知道黄夫人的身份,你们的交易便是陈小姐那块玉佩,对吗?”
沈乔道。
“黄夫人,最开始邱三爷死之后,因为我跟顾公子的多管闲事,你劝我们离开,故意说了十年前的事,而却又不说全,就是为了引起我们的害怕,让我们知难而退,但黄庄主说,你们九年前才成亲。
我想不明白你为何会知道?之前想过也许是你无意间听到的,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无意间。
我就大胆猜想,或许你本就经历过十年前,所以能说得如此玄,让人相信。”
不等大家说话,沈乔继续道。
“十年前?难道你是…陈…小姐…”
黄庄主不可置信地指着黄夫人道。
黄夫人轻蔑一笑,却不回答。
“不是,她不是陈小姐,黄庄主,陈小姐那个可怜的姑娘当场已被你们几个畜生给害死了。”
沈乔给黄庄主解释道。
“沈姑娘,你继续。”
黄夫人听见沈乔说到畜生害死,眉毛一拧,想了想,又笑了一下道。
“好。”沈乔点头,然后道:“我不知道邱老三跟李老大二人是怎么死去的,但我能肯定一件事,这件事肯定之后,凶手自然就出来了。哦,不,是两件事。”
“你说!”
黄庄主有些急切。
他看出来了,一向胆小的四弟其实并不是那么胆小,这一切都是装的。
很显然,他的四弟也是知道黄夫人的身份的。
“第一,陈小姐的玉佩,刘老四你,很想得到,急切的心比邱老三更甚。你并不如他们所知道的那样把自己的铺子经营得很好!”
话说开了,沈乔也不爷了爷的喊了,直接叫排行了。
“第二,黄夫人的身份,十年前肯定是陈小姐身边的人,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那一行小字乃黄夫人所写。”
“呵呵,沈姑娘,你说的是挺好的,不过,怎么证明呢?”
黄夫人笑道。
“黄夫人不急。我能证明的事才会说,比如你的身份,不能证明的事我不会说,比如邱老三跟李老大是怎么被杀死的。”
沈乔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你快说啊!”
黄庄主催促道。
“阿旺,你说。”
沈乔看向阿旺。
在场的人又把目光移到阿旺处。
阿旺一愣,道:“说什么?”
他正听得津津有味呢,这沈姑娘是要让他说什么呢?
沈乔扯了扯嘴,真是太不默契了。
“你刚才给你家爷说的话。”
沈乔道。
“你刚才说的黄夫人的奇怪之处。”
顾煊也跟着道。
他深怕阿旺来一句跟爷说的哪句话。
“哦哦,这个啊!”阿旺恍然大悟,道,“奴才之前看到刘四爷跟黄夫人像是有话要说但却注意周边人,而就在下午发现李爷尸体前,奴才见到,黄夫人身边的翠兰跟刘四爷在说事,好像话语中提了夫人说了,最后一个完了,那东西就给你。然后翠兰就去找黄夫人了。那时,黄夫人跟沈姑娘他们一起在邱三爷的停尸房的,所以,翠兰等了一阵。接下来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黄夫人,刘老四,能说一下最后一个完了,是什么完了吗?是黄庄主吗?还有东西,是陈小姐的玉佩吗?”
沈乔接过话道。
“夫人,四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黄庄主有些懵,质问两人道。
“黄夫人,你还没回答我!”
沈乔也道。
黄夫人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道:“沈姑娘,你平时破案就是这样猜的吗?”
沈乔摇了摇头,也笑道:“这不是猜,是推理。真相只会有一个,总有一个结论是对的。而我,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那沈姑娘不如猜猜我的身份?若是猜对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并且送你一个东西。”
黄夫人又道。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贱人,你想做什么?”
黄庄主跟刘老四同时开口。
黄夫人不理他们,看着沈乔。
沈乔叹了口气,道:“黄夫人,从你的言行举止来看,你并不是下人出生,而从年纪来看,你也不是陈姑娘,而为了报仇,你连杀两人,甚至想杀光四人,说明你跟陈家的关系很亲近,所以,我猜,你们是亲戚。”
“并且,这些年来,你把山庄里的下人收心了一部分,那副画,是你收了起来。”
“你有玉佩引诱识破你的刘老四,但肯定不是陈小姐那一块,说明你是陈家那边的亲戚,陈家夫妇只有陈小姐一个女儿,所以,我猜你是姑姑。”
“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沈乔说完,看向黄夫人。
“身份说对了,可我还有话想问沈姑娘,不知沈姑娘可否告知?”
黄夫人心里讶异,沈乔从这么少的信息里便可准确无误地知道她的身份,就连半知半解的刘老四在沈乔说之前都不知道。
“黄夫人请说!”
沈乔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夫人!”
“贱人!”
黄庄主跟刘老四同时喊道。
黄庄主是一脸地不是滋味,而刘老四却是一脸地愤怒。
“找死!”
刘老四出手想要制住黄夫人,但却被阿旺牵制住。
“阿旺,今天你干不过刘老四,那以后别跟爷我回京城了!”
顾煊出言激道。
“好的,爷!那要是小的一不小心杀了他,爷可要保住小的啊!”
阿旺边打边道。
“没听过宰相门前七品官吗?你是我顾煊的人,就算是镇国公府保不了你,我都保得主的。”
顾煊没好气道。
名号一报,在场的人都有些想法。
刘老四也许是被吓到了一瞬,就这一瞬的失神,势均力敌的两人,阿旺便占了上风。
沈乔看向顾煊,嘴角微微勾起。
你故意的吧你!
给人施压,让阿旺占上风。
你倒是自己出手啊!
不知为何,沈乔就是觉得顾煊武功高强,而且,他在隐藏自己。
“好了,爷,拿下了!”
阿旺占了上风之后,很快便把刘老四打倒,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绳子,把他给捆了起来。
而一边的黄庄主,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黄夫人,像是要把人家盯个洞出来一样。对于自己结拜兄弟被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嗯,做得好!回京城了,爷赏个姑娘给你!”
顾煊哈哈笑道。
呃…
在场众人皆是无语。
“黄夫人,沈姑娘,你们继续。”
顾煊笑道。
黄夫人朝顾煊行了个礼,然后道:“不知顾公子身份如此不凡,之前的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哈哈,我说笑的,说笑的,黄夫人可别这样!”
顾煊摆手道。
“好。”黄夫人点点头,然后看向沈乔道,“沈姑娘,话我也……”
“夫人!”
黄庄主突然快步走了过来。
黄夫人后退两步,一边的阿旺过来拦住了他。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你真的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接近我的?”
黄庄主也不跟阿旺纠缠,就隔着阿旺,开口问道。
“对。”
黄夫人道。
“那,你真的是陈小姐的姑姑?当年我们为何不知你在?夫人,你说的不是真的,对吧?”
黄庄主有些激动,不愿相信这一事实。
“黄守仁!”黄夫人直呼黄庄主的名字,然后道,“我说的是真的。当年,我和离后便投靠了大哥大嫂,我很少出来见人,所以,你们自是不知道的。”
“那这些年你都是在骗我?”
黄庄主很受伤。
“呵,骗你!今日若不是沈姑娘跟顾公子,那我就不仅是骗你,还会杀了你?”
黄夫人冷笑一声,怒视黄庄子道。
“那这九年来,我们的感情?”
黄庄主倒退两步,像是才认识黄夫人一般。
“感情?黄守仁,你们对我侄女做了那样的事,分光我们的家产,你还要跟我谈感情?”
黄夫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
“你们这样的人配谈感情吗?”黄夫人绕过阿旺,一步步走向黄庄主,道,“黄守仁,你不配,只要是人该享有的,你都不配!”
“你知道吗?每晚睡着的时候我都想一刀解决了你。可是,不行,你一个人死了,我侄女还是不能瞑目。所以我耐心地等,一年又一年…”
“终于,我害死了邱老三的老婆孩子,然后是刘老四的老婆孩子,最后是李老大的老婆孩子。”
“那墙上的字是我写的,我的承诺做到了。我成功了!”
“哦,对了,你知道你为何没有孩子吗?”
“因为我不想给一个畜生怀一个小畜生,哈哈哈,所以,我一直在服避子汤。”
“唔~唔~”
被棒成粽子的刘老四在地上翻滚着。
黄夫人走了过去,道:“刘老四,你放心,你的妻子死也瞑目了的,我告诉了你们几人的妻子,你们当年的禽兽形迹,所以,他们宁愿死也不会想跟你们这样的人在一起的。我这是做好事。哈哈哈。”
“黄夫人!”
沈乔喊了一声。
她理解黄夫人的苦,对于她找刘老四几人报仇她无话可说,但,对于这才知道的黄夫人对无辜的妻儿下手,沈乔还是有些不喜欢的。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沈姑娘,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别叫黄夫人了,这三个字让我觉得恶心!”黄夫人说着,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早已失魂落魄的黄庄主,然后笑道:“我姓陈,名芸娘。沈姑娘叫我芸娘就是。”
“我知道,沈姑娘想问,为何我要杀害无辜的女人还是即将生产的女人。”黄夫人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似是在想着往事。没人打扰她,过了片刻才继续道,“她们也是有错的,错在她们嫁了那么个人,那些孩儿,错在投错了胎。”
“黄夫人,你错了!”
沈乔忍不住终于开口了。
“那几个难产的妇人,她们对你们陈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的事,那几个还未睁眼便没了的孩子更是没伤任何人,你凭什么终结他们的生命!你这样做,并不比你口中的畜生好在哪里去!”
“生命只有一次,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你要找他们四人报仇,我无话可说。但你做出那样的事,我却是不得不说了!”
“呵,沈姑娘,你肯定是没有像我一般失去过所有至亲,要是有,那你也不会如此地说了。这都是命!”
黄夫人嘲讽地笑了笑,道。
“不会!”沈乔一口否定,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只会找我的仇人报仇,我肯定不会伤害无关的妇孺的。”
“呵呵,等你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黄夫人看了一眼一边眼神闪烁的顾煊,笑道。
“现在,事情都清楚了。沈姑娘跟顾公子打算拿我这个凶手如何呢?”
沉默片刻,黄夫人又道。
“黄夫人,哦,不,陈娘子。”
顾煊难得地正经一次,他看向黄夫人,说道。
“顾公子有何吩咐,请说!”
黄夫人笑答。
“刚才你说的话,我们就当作没有听到。但山庄死了两个人这却是事实。我想请问,陈娘子打算如何?”
顾煊道。
“我?”黄夫人用手指着自己,愣了一下,然后道,“若是今日没有你们,我自是打算杀了他们全部的人。但有了二位的插手,我却是没那能力了。”
“陈娘子说的是,我们的确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死去。但是你瞧,外边的雨小了,照着这样下去,我们明早就能够离开了。我的意思是,明日我们把人带走,带到县衙去,有我在,他们绝逃不掉该有的惩罚。至于陈娘子你,我们就不管了。从此各走各的,如何?”
顾煊道。
“夫人,不要!”
黄庄主回过神来,想要上前求情。
被捆了在地上的刘老四也是拼命的摆动着身子。
他们不想死。
若是一般情况,用点银子打点一下,再加上这又是十年前的事了,他们很容易就能逃脱。
可顾煊送他们去衙门却又不一样了。
人家是镇国公府的,据说镇国公府还有一个皇上的宠妃,若是他送去,那他们两个的结局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这兄弟四人在过去几年里也是去过京城的,关于京城里有哪些权贵他们还是知道的。
“阿旺,捆了他!”
顾煊皱眉吩咐道。
阿旺不知又从哪里拿了绳子和布出来,捆了黄庄主,并用布捂住他的嘴。
“陈娘子,你看如何?”
顾煊又问了一下。
“好!”
黄夫人想了一会儿之后便点头答应了。
整个过程中,她看都没看一眼黄庄主,让人帮着阿旺一起把两人押到柴房捆紧,并让自己最信得过的翠兰在里面守着。
这件事到此也勉强算是完了。
只是沈乔还没有想通黄夫人是怎样杀死邱老三跟李老大的。
两人脖子上都有勒痕,看颜色是死前造成的,但却并未有挣扎的痕迹。
说明不是勒死的。
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乔乔,咱们走吧!这里交给顾公子吧!”
周氏心里有些堵,不想待这儿了。
她同情陈小姐的遭遇,但也惋惜那死去的三对母子。
“沈姑娘,去歇息吧!事情就这样了了吧!我看明早雨肯定得停,咱们睡好了早些赶路。”
顾煊也道。
沈乔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煊,然后转身跟着周氏一起离开了。
也没说跟黄夫人打个招呼。
李叔倒是看了一眼黄夫人,然后才追了出去的。
“顾公子,多谢了!”
沈乔三人走后,黄夫人朝顾煊行了个礼道。
顾煊道:“不必。不过顾某想跟黄夫人借个东西。”
“顾公子请说!”
黄夫人道。
“明日还望夫人卖一辆马车给我。”
顾煊道。
“顾公子说哪里话,山庄有空着的马车,明早让阿旺小哥直接去马房那边领就是。不要钱的。”
黄夫人道。
“好!那多谢夫人了!那顾某先回房了,一会儿还请夫人告知阿旺一声,我已回房。”
顾煊又道。
“好,顾公子慢走!”
黄夫人把顾煊送出了门口。
顾煊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找了李叔。
“啥?不行不行!我一定得把他们母女安全送到的。”
李叔的房间里,李叔听了顾煊的话后连忙摆手摇头,不答应。
“叔,你这是不相信我啊!你就算是不信任我也得信任阿旺是不?他们家可是跟周大娘他们是邻居的。再说,我也是想着最近李叔耽搁了好多时间,怕李婶在家担心呢!”
原来,顾煊是想让李叔自己赶车回去,接下来不远的路程他跟阿旺顺路去送。
最后,考虑到家里人,李叔还是答应了顾煊的提议。
李叔还是挺讲道义的,要不是中途阿旺也回来劝说还有保证的话,他还是不愿的。
说好之后,顾煊便去跟周氏讲。阿旺回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东西去了。
周氏没有意见,让顾煊去问沈乔。
顾煊来的沈乔的门前,伸出手想要敲门,但又有些犹豫。
“你干嘛?”
犹豫间,里面的沈乔正好看门出来见到顾煊扬着手发愣。
“是周大娘让我来问……”
顾煊把跟李叔分别的提议说了一遍。
沈乔无所谓,点头答应。
然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小声道:“顾公子,我总觉得黄夫人那样不对劲。你把人交给她看着,很危险的。”
“我知道啊!”
顾煊道。
“那你还这样做?”
沈乔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出门坎,转身关门。
“沈姑娘是在担心黄庄主跟刘老四吗?”
顾煊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是。那两人本就该死!我是在担心黄夫人!走,咱们快去看看!”
沈乔解释道。
“担心黄夫人?”
顾煊突然眉头一皱,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好,刚阿旺回来了,那边现在就只有他们在了!”
顾煊说着,就拉着沈乔的手跑到阿旺房间,让阿旺带他们俩去关人的地方。
“爷,沈姑娘,怎么了?”
阿旺特意不去看两人拉着的手,也就开门瞬间瞟了一眼。
“快,带我们去关人的柴房,沈姑娘说会出事!”
顾煊道。
“好,爷,沈姑娘,我去拿伞。”
阿旺说着便进屋拿了两把伞。
顾煊拿了一把,给沈乔撑起,阿旺又给顾煊撑,自己则是穿着蓑衣。
柴房,丫鬟翠兰警惕地张望着四周,看到沈乔几人,她有些紧张了。
“开门。”
沈乔走到门口,直接道。
“对不起,沈姑娘,夫人吩咐了,没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翠兰伸出双手背抵着房门,摇头道。
“我知道,你家夫人在里面杀人。我不会管的。可翠兰,你有没有想过,你家夫人会跟那两人同归于尽!你现在不开门是害了她!”
沈乔语速较快地说道。
“同归于尽?不可能,夫人不会做傻事的!”
翠兰有些失神。
见此,阿旺便上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屋里,黄庄主跟刘老四二人嘴角流血,以被绑的姿势,靠在墙边。
阿旺忙去探了一下鼻息。然后对顾煊沈乔二人摇头。
死了。
两人都已经死了。
“夫人!”
而另一边,黄夫人闭着眼,满脸满足。
但从翠兰那慌张的动作和表情中,沈乔三人也看得出来,黄夫人死了。
“夫人!”
翠兰抱着黄夫人大哭。
“爷,你看!”
阿旺突然指着黄夫人手边的一个黄信封道。
顾煊看过去。
沈乔是早就发现了那信封的。
“你们别过来!”
大哭的翠兰听见阿旺的话之后,也发现了信。
沈乔三人未动,就站那儿,看着翠兰看完信之后大哭。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
这会儿夜已深了,因为山庄连着死了两人,山庄里的下人们都有些睡不踏实。
翠兰的嚎啕大哭隐隐传到了有些人的耳中,况且,这间柴房离下人们住的屋子距离并不是很远。
“夫人!”
过了一会儿,有其他的丫鬟婆子也过来了。
她们都围了上前。
小厮们则是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大家别哭了!咱们打起精神来,送夫人最后一程。”
翠兰哭够了,擦干眼泪,轻轻把黄夫人放平,然后起身道。
“夫人的遗言里说了,让我们安顿好她之后,就让我把卖身契给大家,并给大家一年的工钱。”
翠兰把其中一页信纸递给一个年纪稍大的婆子,让她看。
然后走到沈乔三人跟前,递给沈乔一封信,道:“沈姑娘,顾公子,这是夫人给二位的,希望二位能够答应夫人这最后一件事。”
沈乔看过信之后又交给顾煊。
顾煊看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道:“沈姑娘,咱们走吧!”
沈乔想了想,点头,然后跟着顾煊一起离开。
顾煊他们连夜离开了四杰山庄,冒着小雨,阿旺赶着黄夫人答应借给顾煊他们的车。
在官道上,几人把车停了下来。
顾煊让李叔跟阿旺睡到李叔的车里,沈乔跟周氏睡山庄借来的车,他自己则是守在外面。
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大家都不敢反抗。
李叔跟周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因为雨小了,顾煊嫌弃四杰山庄死人了,所以才连夜出来。
所以他们一下便入睡了。
阿旺是担心顾煊,所以一直打着精神,等待着顾煊的召唤。
沈乔则是跟顾煊一个心情,两人此时都在想着黄夫人所写的信。
信上,黄夫人把自己如何杀死四人的手法都仔细地描述了一遍。
并请求顾煊跟沈乔,别管这事,她愿以死的代价来求他们答应。
她让顾煊跟沈乔立马离开,马车她已经准备好了。
山庄的事她的丫鬟翠兰会安排好的。翠兰是她收养的孤儿,八年了,亲自调教的,山庄的事物她能处理好的。
最后,她说,她只是想为他们报仇而已,仇报了,她也生无可恋了。
雨停了,天会晴。
仇报了,她也该走了。
“顾煊。”
沈乔撩开车帘,坐了出来,跟顾煊坐一块儿。
顾煊一愣。
平时沈乔都是喊他顾公子,这是第一次叫他名字。
“你也叫我沈乔吧!”
沈乔伸出手,去触摸天空中的毛毛雨,然后对顾煊说道。
“你说,雨过后,天真的就晴了吗?”
沈乔又问道。
“雨过天晴!”
顾煊叹了口气。
“你说,若不是我们,黄夫人是不是已经大仇得报,然后在某处安静的地界,悠然自得地带着翠兰生活呢?”
沈乔收回手。
“也许吧!”
顾煊想了一会儿之后,道。
“那你后悔跟我一起插手这事吗?”
沈乔又道。
“不后悔。”
顾煊很肯定地答道。
“沈姑娘!哦,不,沈乔。这事就跟黄夫人说的一样,都是命。我们没有来,也许就会有另一对,另外两人来揭穿这件事。黄夫人死了,她死的时候很满足。压在她心中九年的石头终于落下去了,或许,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顾煊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乔不语。
“沈乔,你信命吗?”
沉默了一会儿,顾煊突然问道。
沈乔很坚定道:“我信。我相信因果循环,我相信作恶的人,终究不会得善终。”
“我也是。”
顾煊看向沈乔。
四目相对,气氛十分美好。
顾煊突然想起了刚才那意外的吻,他喉咙动了动。
沈乔回过神来,把目光移开。
“对了,顾煊,你家真是那什么镇国公府?”
沈乔岔开话题道。
“嗯。”
顾煊也移开目光,心不在焉地答道。
“那你到这边来做什么?京城在北边,这可是西南!”
沈乔闲话道。
“京城不好玩,正月过后,便带着阿旺出来转一圈。有个大和尚说,我未来媳妇在这个方向,并且今年才会出现,所以,我来啦!”
顾煊似笑非笑道。
“哦?是吗?那你可找到了?”
沈乔也跟着开玩笑道。
“感觉找到了,又感觉没有!所以打算去黔县转转,然后就回去。”
顾煊道。
“哦,那希望你早日找到!”
沈乔真心地说道。
说完,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虽然安静,但气氛一点也不怪异。
两人就跟相识很久的朋友一样,并排坐着,等着雨停,等着天亮。
不知不觉,沈乔睡着了,她的头偏向顾煊的肩头,然后踏实地靠上了。
顾煊身子僵硬,深怕自己一动,就把沈乔打扰醒了。
“咦,天亮了!”
一个时辰后,沈乔醒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靠在了顾煊的肩头,仰头一看,顾煊也闭着眼。
她快速地离开顾煊的肩膀,坐直。
“顾公子,大侄女,你们都醒啦!”这时,李叔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正好看见两人坐在车外,便喊道。
“嗳,这天看着要晴啊!俗话说,雨过天晴,还真是。”
李叔又说了句。
顾煊沈乔两人对视一眼,又想起了四杰山庄。
“别想了,咱们既然已经离开,那就跟这里没关系了!”
顾煊小声道。
“嗯。”
沈乔点点头,然后跳下马车准备叫周氏。
哪知周氏早就醒了,也不知道她刚刚看没看到靠在一起的两人。
反正沈乔总觉得周氏看顾煊的眼神不对。
几人跟李叔告别之后,便继续前行。
这次顾煊也不坐车里了,直接跟阿旺在车外赶车。
他望着东方微微升起的太阳,笑了笑。
沈乔也透过车窗,看向东边的太阳。
陈娘子,雨过天晴了,希望你来世过得好,跟晴天的阳光一样灿烂!
经过两天的赶路,沈乔母女俩终于到达了周氏夫妇的家乡,黔县东边的一个小村庄,太平村。
在路过太平村所属的小镇江源镇的时候,周氏让车停了一下,她下车买了些被子以及锅碗瓢盆生活用的东西。
她这是打算以后就生活在村子里了,趁着有马车,先把必需的东西给准备了一番。
“娘,这会儿天都晚了,屋子这么多年没人住,咱们过去能住吗?”
走进太平村的小道,沈乔才想起问这个问题来。
这一路尽碰见案子,她都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
周氏笑了笑,道:“能,一会儿娘花点时间先收拾两间屋子,咱娘俩一间,顾公子他们一间,先住下,等明天天亮了,我再收拾收拾屋子,不就行了吗!”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沈乔无奈道。
只要以后有个安定的居所就行了。
对于周氏固执地要把她爹的骨灰送回家乡的想法,她还是能够明白的,落叶归根,不管是古人还是现代人,怕是都有这样的想法的。
“咦?你们是何人?”
这时,马车在一个农家小院门前停了下来,车外一个跟周氏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汉子站在旁边的栅栏里问道。
周氏借着马车上微弱的油灯光看去,脸上一喜,道:“袁家大哥,是我,沈三家的。”
说完,周氏下了马车。
那栅栏里的人叫做袁海,是周氏邻居家的独子,跟沈乔的爹年纪相仿。
“沈三家的?”
袁海狐疑地看向周氏。
“大海!外面是谁啊?”
这时,邻居家传出一个老太太的喊声。
“娘,有人说是沈三的媳妇,你老快出来看看!”
袁海回头跟里面说了一句,然后走了几步,出门走到马车跟前。
“袁家大哥,我真是沈三家的,我跟沈三离开的时候,你家小子是不是才刚满月?那年袁大叔抱着孩子去找镇上的老先生给取了个名儿,叫袁清俊,小名虎子,我说得可对?”
周氏见袁海没认出她来,忙说道。
袁海听后,再仔细地看向周氏,他发现是有点像啊!
但隔壁家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回过家了,他还是不敢一下子就肯定,怕认错人了。
“晴芳?可是晴芳回来了?”
这时候,隔壁屋里走出来三个女人,一个跟周氏差不多大一个跟沈乔差不多大扶着一个五十多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走过来,上前拉住周氏的手,问道。
“林婶,是我,我是晴芳!”
周氏见到袁家老太太,激动地眼泪都掉了下来,一把回握住林婶的手。
“嗨,你个混人,这不就是晴芳吗?你还怀疑啥?”
林婶激动过后,拍了袁海一巴掌,道。
“娘,我这不是时间久了不敢认吗?再说,沈三又没一起,我咋敢随便认呢?”
袁海摸摸头,跟个孩子般。
“哼!没眼力见的,还不如我这个老婆子目力好!”林婶瞪了一眼袁海,然后又看向周氏,道,“晴芳,老三呢?老三没一起回来?”
林婶问完,看向周氏身后,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两个男子跟一个姑娘,可就是没瞧见沈三。
周氏一听,那眼泪就止不住哗啦啦地开始掉了。
“咋啦咋啦!你这孩子,好好说话,咋就哭了啊?”
林婶有些慌,直觉沈三出事了。
“娘,让晴芳他们进屋去说吧!这会儿都晚了!”
这时,林婶身边的中年女子也就是袁海的媳妇刘氏劝道。
她一出来就看见了马车以及旁边站着的沈乔顾煊还有阿旺三人。
“嗳,是是是,晴芳,咱们进屋说。那三人是你跟沈三的孩子吧,一起,都一起。”
林婶自己猜测着沈乔他们的身份,然后邀请几人进屋。
“不是,不是。林婶,那是我女儿乔乔,旁边的是顾公子跟他的小厮,我们是在路上遇见的,正好同路,他们便送我们娘俩回来了。”
周氏忙纠正道。
“噢,那也没关系。上门都是客,既然来了,那就进屋坐会儿。大海,去帮那小哥把他们的马匹牵到一边去!”
林婶拉着周氏,一边说,一边吩咐自己的儿子道。
“好的,娘。”
袁海答应一声,便朝着马车那边过去了。
顾煊让阿旺跟着袁海把马拴好,然后跟着沈乔一起进了袁家的屋子。
进了屋,周氏带着沈乔才跟袁家人再次认识。
那个跟沈乔差不多大的姑娘叫做袁清燕,刚十六,比沈乔大一岁。
他们家还有一个人没在家,就是袁海的大儿子,袁清俊,已经娶妻了,考上了秀才,跟着老婆孩子在镇上的学堂一边当先生,一边继续学习,准备明年的考试。
周氏把沈乔爹已经过世的消息跟袁家人说了,并说明自己以后就带着女儿生活在村里了。
林婶唏嘘不已,感叹世事无常,出去的时候还是个小子,回来就变成一捧灰了。
“娘,这事都过了,咱们别说了,晴芳跟乔乔肯定很难过。”
刘氏劝自己的婆婆道。
林婶这才反应过来,忙变了表情,关心道:“乔乔瞧着跟燕子年纪差不多吧?可许了人家了?”
周氏摇头,道:“乔乔今年十七了,还没许人家。她爹这事,她又得耽搁两三年了!”
沈乔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老太太们最喜欢的就是做媒了,她可不想才来到这个地方,每天都有人热心地给介绍对象的。
而且,她的对象可不能随便找,至少,村里的不行,因为她不会干农活做家务的,就算她这幅面相好看,但相信没哪家喜欢啥都不会的儿媳妇吧,她还是不要在这里害人家了。
“那的确是。不过啊,这成亲的日子可以不急,但人可以先看好啊!咱们家燕子十六了,也是年初才给定下的人家,可在村里都算是晚的了。我看,要不我哪天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愿意等着两三年的?”
林婶继续热心道。
“有。林奶奶,你老别去找了,我愿意等乔乔的。我这也二十都没成亲,再等乔乔两年,也行的。”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顾煊说话了。
沈乔心中诧异,不过面上却是不显。
最好是让袁家的这个老奶奶以为自己已经定亲了,她可不希望过相亲的生活,所以表现得十分淡定。
让沈乔讶异地是,周氏居然也十分淡定。
这就不对了。
周氏平时心里想什么都是会表现在脸上的,可是,现在这淡定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这一路都跟着周氏,沈乔都怀疑,是不是周氏也被人穿了,或是,她跟顾煊两人之前私下说过什么。
“啊是这样啊!那我这老婆子倒是不知道实情了。不过有人愿意等那就是好事了,而且阿煊这孩子瞧着也俊,跟乔乔挺相配的。”
林婶尴尬了一会儿,便由衷地说道。
“是,林奶奶,我定是会等乔乔的。”
顾煊从善如流道。
沈乔心中突然觉得好怪异。
乔乔?
呃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只有死去的爹沈三才叫她乔乔的,而上个世界里,也只有两个男人叫她乔乔,一个她爸,一个她哥。
可是,现在顾煊这么一叫,是个什么意思呢?
哎!
沈乔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家这也是帮自己,不能斤斤计较,反正没几天这主仆两人就离开了,自己暂时忍忍就是。
在袁家又坐了一会儿,林婶便让刘氏跟袁清燕拿着油灯一起过去帮沈乔他们收拾屋子去了。
简单地收拾了两间屋子后,刘氏母女俩也回自己的家去了。
沈乔闻着屋里还残留着的久未住人地霉味,坐在床上,听着隔壁周氏正热情跟顾煊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周氏过来,道:“乔乔,刚阿旺已经在厨房用咱们买的新的锅烧好了水,先去洗个脸洗个脚睡吧!要是想洗澡的话,得等到明天再去一趟镇子,买个大木桶了。”
“好的,娘。我没关系的。”
沈乔答道。
其实她颇有些无奈,以前只要不用通宵办案,她闲着的时候基本都是洗澡后才会睡觉的。
可是来了这里这么几个月了,她已经习惯了这落后的古代洗澡不方便这一现象了。
反正总归是明天就能够洗了,也不差这一晚上的。
去厨房,借着微弱的油灯,用新的帕子洗了脸,然后用木盆泡了一下脚,擦干之后,沈乔便回屋子睡觉了。
周氏已经把床铺好了。
沈乔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躺下,道:“娘,顾煊他们都睡了吗?”
周氏突然坐下,很认真的看向沈乔,道:“乔乔,你跟娘说实话,你跟顾公子的事情,可是真的?”
沈乔翻了个身,正对周氏,道:“娘,我跟顾煊什么事啊?”
周氏盯了沈乔一会儿,见她目光并不闪躲,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道:“乔乔,我看那顾公子是看上你了。娘瞧着你,好像对她也有那么点意思。”
“哈哈,娘,你什么时候还能看这个的啊?我对顾煊有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沈乔道。
周氏无奈。
她之所以这么认为,还是那天在马车上睡觉的时候,醒来发现沈乔靠着顾煊睡着了。
虽是只见到了两人的背影,但她却是觉得十分地和谐,也知道沈乔肯定是睡着了的。
她也知道,自从几个月前沈三去世之后,沈乔就有了睡不好,很难入睡的这一个毛病,说白了,就是她对周遭感受不到安全了。
可是,能在如此的环境下,在顾煊的肩膀上熟睡,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反正周氏是觉得沈乔对顾煊有意思的,至少,对顾煊这个人是信任的,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只是,不知道也好,她也不会点醒她。
以后若是……还好,那他们还有机会,可若是一辈子跟她在黔县呢?那现在就点醒了她,以后不是过得更难受了吗?
“好了,娘,你也累了,快睡吧!咱们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沈乔见周氏发神,碰了她一下,道。
“嗯,好。”
周氏回过神来,脱了外衣,然后上了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周氏便醒来了,见沈乔还在熟睡着,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准备做早饭去了。
阿旺早就在厨房里烧火热水了。
“周大娘,早啊!”
“嗯,阿旺你也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些天可是累着了。”
周氏笑着跟阿旺打招呼。
“我习惯了,到了点就自动醒了。我家爷还在睡,我就先来厨房烧点热水,一会儿大家有水喝。只是我笨得很,不会做饭。”
阿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他几岁的时候便被卖到了镇国公府,然后一进去就被顾煊看上,作为镇国公世子身边的贴身小厮,他自然是不用学做饭的。
“没事,你们男人做什么饭呐!我来做就是。乔乔也还在睡,这两孩子,这些天肯定是没睡好的,等他们多睡一会儿。”
周氏说着就挽起了袖子准备早饭了。
阿旺在一边帮着打杂。
早饭做好了,两人等了一会儿顾煊跟沈乔二人还是没醒来,两人便先吃了。
吃了饭过后,阿旺便帮着周氏一起打扫院子,厨房,还有两外的三间空着的房间。
这期间,隔壁的婆媳过来过一次,送了点新鲜的小菜给周氏做。本来是想请他们过去吃的,可周氏说了,以后就住村里了,有的是机会,反正早晚都要收拾出来的,所以就不过去打扰了,等收拾好了之后,再去。
婆媳俩也帮着收拾了一会儿,才回去的。
直到午时,周氏跟阿旺都把午饭准备好了,沈乔跟顾煊两人才起床了,然后很巧,两人同时打开了房门。
对视一眼,都移开目光。
“爷,你醒啦!奴才已经给你准备好热水了,周大娘也准备好午饭了,洗洗就可以吃饭了!”
阿旺道。
“哦,好!”
顾煊答了一句。
沈乔听了阿旺的话后,然后看向干干净净地院子,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这些肯定是周氏跟阿旺一早起来做的。
只是为何自己一点都没有听到想动?
“沈姑娘,你也快收拾收拾吧!周大娘已经准备好饭菜了。”
阿旺见沈乔在门口发呆,又说了一句。
周氏不是太平村的人,但沈乔的爹沈三是。
只是沈三是老来子,很小的时候便没了爹娘,哥哥们都已经不在太平村,姐姐们也已经嫁人了,所以,他们在太平村都没什么亲戚的。
走得近的也就袁家这一家,而且还是因为是邻居。
不过,既然周氏决定以后就安居这里了,那自是要去跟里正报备一下,幸好户籍还在村里,不然还要去牵户籍,很麻烦的。
下午的时候,周氏便跟着热情的邻居林婶一家去找里正去了,然后又去找村里会看风水的老人家给沈三选了一块墓地。
沈乔不想出门,于是就在家休息。
而顾煊跟着阿旺自告奋勇地去帮着周氏置办一些家里需要的东西。
沈乔一个下午都坐在院子里发呆。
以后就在这里生活了,靠什么生活呢?
种地?不会。
跟周氏学做豆腐?不会。
秀厨艺?没有。
难道要上山捡菌子发家?可是山里真的有那么多菌子捡吗?
打猎?自己倒是有点身手,可周氏肯定不许的。
小发明?要发明什么呢?自己也不会啊。
好难受。
穿越小说,沈乔没时间看,只听说过,完全不知道里面的套路啊!
“乔乔,你呆坐着干嘛呢?”
这时,周氏跟着袁家婆媳俩回来了。
“乔乔,清燕没过来找你玩?那妮子,出门的时候不是让她带着你吗?”
林婶道。
沈乔笑了笑,道:“林奶奶,清燕找我了的,可是她要在家做绣活,我自己又不会,所以就没去打扰她了。”
“哎呀!乔乔,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哪有姑娘家不会做绣活的?赶明儿我让清燕过来教教你。”
刘氏好心地说道。
“对呀,晴芳,你咋不教乔乔做些绣活呢?那这些年她一个大姑娘家在家可得多闷啊!”
林婶责怪道。
“林婶,袁家嫂子,不是我不教,是乔乔她拿了针就把自己手指头给戳破,她爹舍不得,于是就在沧澜县那边请了个女先生,乔乔学了几年,后几年都是在家看书的。而且,乔乔身子也不好,她爹说,做绣活伤眼睛。我也拿他们父女俩没办法的。”
周氏解释道。
“呃是这样啊!乔乔看着就是不一般,原来还会认字,这恐怕是咱们太平村头一份了。”
林婶有些尴尬道。
“我说啊!咱女人学字做啥?咱女人不就是该在家相夫教子吗?乔乔,别说婶婶说你啊,不会下地干活,但这绣活一定得学。”
刘氏撇撇嘴,说道。
沈乔微笑以对。
她实在是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了。
做针线活?
那她是真的不会的,而且她根本不想学的,以前没时间,现在嘛,有时间也不想。
现代的十字绣她都不会,更何况这古代的绣花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村子估计会被同龄的姑娘孤立好长一段时间的。
回村到底是个正确的决定吗?
“林婶,袁家大嫂,今儿个你们也跟我走了一下午了,晚上就在咱们这边一起吃饭吧!叫上袁大哥跟清燕,一起啊!”
周氏开口解围,道。
“别别,晴芳,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这几天咱就不过来吃饭了,等你跟乔乔忙完了之后,你不请,咱们一家可都是要过来的。”
林婶摆手拒绝道。
说完,拉着自己的儿媳妇就回自己的家去了。
“娘,事情都办好了吗?”
等只剩下母女俩的时候,沈乔才问道。
“嗯,都办好了,孙三叔说是明天便能确定地,到时候再让人好好弄一番,你爹也算是有个住处了!”
周氏感叹一句,道。
“哦。”
沈乔答了一句。
周氏看向兴致怏怏的沈乔,道:“乔乔,你是不是不想住村里啊?”
沈乔一愣,没想到周氏看出她的想法来了。
周氏拉起她的手,道:“乔乔,娘知道你不该是住村里的人,不过再等等,咱们住到今年底,要是没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娘带你去县城,或是镇上都行,这里就当作咱们的老家,逢年过节回来一次便行。就这半年多的时间,忍忍好吗?”
“娘,为何一定是半年多到年底呢?”
沈乔有些疑惑。
倒不是她觉得时间多了,而是,这句话听着好像有另外一层意思。
想到这儿,沈乔突然想起之前周氏在大牢以为自己会被冤死的时候说的话。
让她回家拿什么东西,里面会有指示,让她有地方去的。
她一直以为那个指示就是指的家乡,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儿了。
周氏不解释,直接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娘知道你在想咱们以后靠什么生活,你放心吧!咱们的生活不愁的,你不会吃苦的。咱们到年底再决定,好吗?”
见周氏坚持不说,沈乔也就不问了。
反正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也不急于这一时的。
“好,那娘去准备晚饭了,看着天色,顾公子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周氏放开沈乔的手,然后朝厨房走去了。
沈乔看着周氏的背影,然后跟了上去,准备帮周氏准备。
她其实是闲得住的人,但原主以前留下来的书,在她来的最初三个月已经全部看完了,现在没书看,没娱乐,没案件,呆着真心很无聊,还不如去帮帮周氏。
若是让沈乔选择是学做菜还是学绣花,她还是宁愿做菜的。
周氏一开始本是不愿沈乔帮忙的,但瞧着沈乔一个人也无聊,便允许她在厨房跟她说话。
沈乔呆了一会儿,发现原主跟以前的自己一样,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不知道这样的人家娇养一个姑娘出来做什么?
而且,在记忆中,好像他们家从来就没有缺银子过。
据说古代的人请先生买书买笔墨纸砚这些是很花钱的,周氏两口子是卖豆腐的,沈乔不得不乱想了。
难道,周氏两口子年轻的时候发过横财,而两人十分低调,从未外现,依然是过着朴素的生活?
又或许,其实周氏的娘家很牛,周氏是跟沈三私奔的,自己带了一大笔银子?
因为沈乔这两天已经知道了周氏不是这十里八乡的村姑,不知道是她爹从哪里拐带出来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周氏识字,而且买东西还很有眼光,从她给沈乔置办的那些姑娘家的东西来看就知道。
一边跟周氏闲聊,一边乱猜着,不一会儿顾煊跟阿旺便回来了。
顾煊跟阿旺回来后,周氏就开始炒菜了,不一会儿,四个菜一个汤便做好了。
方桌上,阿旺一边吃饭一边给周氏说着今天镇上买东西遇到的趣事。
顾煊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只有沈乔无精打采,没有胃口。
“乔乔,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周氏夹菜的空档发现了沈乔的不对劲,于是担心地问道。
“没有,娘。可能是中午吃了下午没动,没消化,这会儿还不饿。”
沈乔笑道。
“乔乔应该是闷着了吧!前些天顾着赶路破案,也没好好玩玩。要不咱们明天一起去县城逛逛?”
顾煊放下筷子,道。
沈乔扯了扯嘴角,公子,你这是赖上我了?
之前让你叫沈乔,那是当你是朋友,昨天那是情急,今天这乔乔又是个什么鬼?
还能不能叫得更肉麻些?
“对呀,乔乔,让跟顾公子和阿旺一起去吧!黔县这边跟沧澜县还是有些不同的,反正明日娘也要在外忙,你待家里也闷得慌,去吧!”
周氏笑眯眯道。
“娘,我自己在家没事的。”
沈乔道。
“你呀!不怕明天清燕被她娘叫来教你绣花?”
周氏提醒道。
呃…
这还真怕。
“那好吧!我还没去过黔县县城,去看看也行!呵呵呵。”
沈乔苦笑道。
“你这孩子,说得你去过其他县城一样!来,多吃点,小心一会儿晚上饿着。”
周氏说笑着给沈乔夹了一块肉。
顾煊也在一边笑了笑。
吃过饭收拾后,顾煊便跟周氏问了一下白天办事的情况,见没什么意外,又说了几句之后,便洗洗之后回房去睡了。
上午周氏跟阿旺已经把其他空屋子收拾出来了,所以,今晚几人也不用挤着了,都各有各的房间。
这一晚沈乔还是睡得很好,一觉睡到天亮,不过比前一天起得早多了。
“乔乔,起了啊!等你好一会儿了,快去洗漱吃饭吧!吃了咱们就出发!”
顾煊正在院子里散步,见到沈乔,忙道。
“哦,我娘呢?”
沈乔比昨天习惯顾煊叫她乔乔了。
“周大娘跟阿旺去找里正了,饭已经给你留好了,一会儿就咱们去!”
顾煊答道。
“哦,好。那你等我一下哈。”
沈乔进去快速搞定,然后吃了饭后回房带上银子便出来了。
她倒是没觉得跟顾煊两人单独去县城有什么不好的。
这样最好了,让村里的人看看,免得那些大婶们闲的无聊要给她做媒,周氏可是说了,要在这个村住到年底的。
因为阿旺没一起,所以顾煊得赶车,沈乔觉得坐车里也挺无聊的,便坐出来跟顾煊一起。
“原来乔乔不喜欢坐马车里啊!早知道昨天在镇上买匹马好了!”
顾煊一边赶车一边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骑马?买马那不是浪费吗?”
沈乔道。
“没事啊!我有钱啊!再说你不会我教就是呗,乔乔这么聪明,肯定一会儿就学好了。”
顾煊笑道。
沈乔撇嘴,道:“顾煊,你别叫乔乔,成吗?听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煊摇头,道:“不行。我这可是帮你啊!要是不亲密点,你这么漂亮,村里那些愣头青找你娘提亲怎么办?难道你就想找个村夫。”
沈乔无语,这有联系吗?
难道你叫了乔乔之后,那些真想提亲的就不来了?
我又没嫁给你,也没跟你定亲啊!
“那我也叫你煊煊好了。”
沈乔随口道。
顾煊扯了扯嘴,这不太好吧!
小时候长辈才这样叫的,现在可不小了。
正准备说话,前面便有人招手,看着很着急的样子。
“这位公子,姑娘,我家夫人动了胎气,麻烦二位,能借个车送我们到县城吗?”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着急地道。
沈乔看去,那边的确还有另一个丫鬟跟一个大肚子的小媳妇。
“我们正好去县城,姑娘,快扶你家夫人上车吧!”
沈乔皱眉道。
她看那妇人忍得很辛苦,幸好肚子还不是很大,没到要生的时候,不然肯定得早产了。
“嗳,谢姑娘,谢公子。”
那丫鬟行礼谢过之后便过去扶人,沈乔见状也下去帮忙。
顾煊只得站一边,他不好出手。
沈乔跟着两个丫鬟把那妇人扶上车了之后,顾煊才跳上车,对里面的人道:“你们扶好你们的夫人,我加快速度,最多半个时辰,便能够到县城的。”
“好的公子,到了县城后还请公子送我们去和善堂找李大夫。公子知道和善堂怎么走吗?”
里面的丫鬟说到。
“我知道,你们扶好人。”
顾煊马鞭一挥,马儿便快速跑了起来。
因为车上有病人,沈乔跟顾煊也没闲心聊天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黔县县城的和善堂。
那丫鬟一下马车露了面,里面自然便有人招呼了。
沈乔跟顾煊见没他们什么事了,也没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乔乔,想逛什么?我带你去逛。”
把马车停在一个专门给人看马的地方后,顾煊走到沈乔跟前问道。
“随便走走就是。我也没特别想逛的地方。”
沈乔道。
“你是在想刚才那三人为何会在那里吧?而且她们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为何连马车都没有,对不对?”
顾煊笑问道。
“你知道?”
沈乔好奇道。
“我不知道啊!不过我猜,那位夫人肯定是跟她相公闹矛盾了,而她看着年岁不大,最多十八,肯定是第一胎,所以不会调节自己的情绪,所以就像当姑娘时来个离家出走,半路遇到抢匪,东西被抢了,人也给动了胎气。”
顾煊道。
“挺有道理的哈。”
沈乔听后笑了笑。
然后两人便开始逛着县城了。
这会儿正是那些小店商贩开始营业的时候,因为今天是赶集,所以人比以往多了很多,但黔县县城面积大,就算人多,但也不显拥挤,只会觉得热闹。
沈乔打量着这古色古香的街道,心突然就静了下来,这两天浮躁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乔乔,那个烤串,听说很辣很好吃,咱们去吃几串!”
突然,顾煊拉起沈乔的手腕,就朝着一个烤串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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