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梅从机场走出来，手上拖着粉色的行李箱，旧旧的，看上去有些年岁了,轮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的脚步也伴随着这轮子时快时慢。

    隔着墨镜，眼前的一切都是暗色的，明明有着郁郁葱葱的翠绿的海城，也显得有些阴沉，这让她本来就忐忑的心更添了几丝不安。

    她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海城，这个让她深深恐惧却又魂牵梦萦了五年的地方。

    出了机场，慕青梅伸手打了辆的士，司机帮青梅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上车后司机问了声去哪儿，慕青梅捏了捏眉心，回了句，“仁心医院。”

    司机似乎是个健谈的人，从慕青梅上车后就一直在说话：“小姐您是本地人？”

    “恩。”慕青梅摘下墨镜，想好好看看海城。

    那些香樟树还是一棵棵倔强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什么；远处海城的标志性建筑哥特式风格的教堂物依旧稳稳当当地站立，高大、宏伟，不可一世。

    曾经慕青梅觉得那个教堂充满了幸福和甜蜜感，现在却觉得这些建筑物是如此地孤独。

    海城，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属于海城的自己了。

    正想的出神，耳边却响起了司机的声音，“您出国是工作去了啊还是旅行啊？”

    “哦，就是出去学习了几年。”慕青梅听到自己的嗓音沙哑，在心中默念着：对，仅仅是学习，而已。

    感觉眼睛有些累，便抬手揉了揉眼睛，眼睛被揉的泛起了红，却是更加不舒服了。

    “那您这次回来可得好好逛逛海城了，”司机说得很是兴奋，“这几年海城变化可大了。”

    慕青梅却心不在焉得应了一声“好”，头感觉晕晕的，可能是刚下飞机，时差有点倒不

    过来，不太适应。

    说起海城的变化，司机更是滔滔不绝：“谈起海城的变化啊，最大的功臣非地产大鳄洛竹骏莫属了，海城一半以上的楼房、商场、娱乐设施都是他投资的，海城能发展的这么好，多亏他喽。”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眉头轻皱的女顾客，似是对他的话题不感兴趣，但是身为海城人的他谈起海城的变化他自是无比自豪的，依旧不管不顾地自说自话。

    “现在海城啊，最著名的就是“竹蜻蜓”乐园了。”说到这里，司机的脸上带着隐隐的自豪之色。

    “据说啊，是洛少亲自设计的，招揽了不少的外国游客来观光呢。听说洛少以前还是个军官，几年前突然就弃政从商了，唉，你说放着好好的仕途不走，从什么商嘛，上层社会人物的心里我们这些穷人还真是琢磨不透啊……”

    司机边说边摇着自己的头，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慕青梅抚了抚额，感觉头更晕了，“司机，等到了医院您叫我一下。”说完就戴上了墨镜，顺带掩去了眼角的晶莹。

    司机听了慕青梅的话识相地闭上了嘴，认真地开起车来。

    昏昏沉沉间，慕青梅好像听到了妈妈在温柔地叫着“青青，青青……”，嘴中不自觉地溢出喃喃的声音，几不可闻“妈妈、妈妈……”

    朦胧中，她看到妈妈搂着小小的自己，手里拿着一本书，柔柔笑着，“青青，看，‘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青青和小竹的名字就是从这里面来的，青梅竹马。”

    “妈妈，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啊？”小青梅忽闪着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慕青梅努力地回想那天是怎样的情景，想到最后才发现，她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暖耀眼，却总也比不上妈妈唇角的微翘的弧度。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词。”听着妈妈轻柔的声音，仿若天籁，小青梅仿若看到妈妈脸上的微笑在闪着光……

    掩在墨镜下的晶莹还是落了下来，慕青梅好看的眉头皱了再皱，整个小脸纠结成了一团，“妈妈、妈妈，青青好想你……”

    司机看着后视镜里把自己蜷成一团的慕青梅，整个人像是笼罩在悲伤中无法自拔。那小小的身躯里好像隐藏着巨大的悲伤，却又故作高傲，掩藏自己，直觉地让人心疼。

    “小姐，小姐，仁心医院到了……”

    混沌中慕青梅听到了司机的叫喊，终是从半梦半醒中彻底地清醒了过来，从一个旧版的粉色hellokitty钱包中抽出一百元来付给了司机，说了声“不用找”就匆匆下了车。

    司机将车停在医院对面的广场边，此刻广场上的led屏正播报新闻，慕青梅被一个名字吸引了过去。

    “海城的地产大鳄洛竹骏先生日前登上了美国的《time》杂志的封面，是海城的第一人。洛竹骏先生凭借‘竹蜻蜓’乐园的设计享誉国际，而此乐园也取代之前的‘圣罗大教堂’成为海城的标志性建筑。”

    led屏上美女主播身着乳白色的职业装，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介绍着海城的名人。

    慕青梅望着屏幕上那人依旧冷峻的面庞和“竹蜻蜓”乐园的局部图，脚下竟在也不能移动一步，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努力地抬头想好好地，仔细地看清楚led屏上的画面。

    “小竹哥哥，你说这个世界上存不存在滑雪和游泳可以并存的游乐园？”十五岁的慕青梅眨着晶亮晶亮的眸子拉着那人衬衫的袖子问道。

    那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琥珀色的眸子里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小乖说有没有呢？”

    “我在问你呢，小竹哥哥！”青青嘟着嘴，小手拽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有，肯定有，将来小乖一定会见到的。”

    慕青梅至今都记得，那天，那时，那分，那秒，那人温柔的目光，直想让十五岁的自己溺死在那份温柔中。

    是谁说时间最大的好处就是让那些曾经的念念不忘都留在时间的洪流里逐渐流失。

    这句话必然是不对的，不然为什么此刻她的脑海里萦绕的都是那一张脸。

    果然，海城还真是不能轻易回来的，慕青梅此刻开始后悔回来了。

    在国外刻意地不去看那人的消息，如今从踏上海城土地的那一秒开始他的消息似乎就从未断过。

    是该说海城名人太少还是说他太过耀眼，慕青梅清楚地知道，必然是后者，从小时候开始懂事时就清楚地知道，所以自己在面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有着小小的自卑，总是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表现着，因为他实在是太优秀了啊！

    他的优秀众所周知，她的顽劣无人不晓，她总是想让他看到自己，注意到自己，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地吸引他的注意，可每每都会弄巧成拙，所以他们之间得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到最后隔了一万一千六百多公里的距离，隔开了五年的漫长时光……

    一万一千六百多公里的距离，五年的时光，却也避不开他的优秀，抹不掉她的过错。她还是逃不过命运的牢，注定了的，她逃不开他，却总也走不近他。只留曾经的回忆，慢慢沉沦，堕落，最后病入膏肓，直至药石无灵……

    慕青梅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左胸口，想让那里的刺痛缓解一下，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

    进了医院，在前台问了病房号，慕青梅就拖着行李箱去了楼上。

    医院来苏水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尖，让她本就不平的心一起一伏。

    走到病房门前，敲了敲门。听到门内的回答，慕青梅推开门。

    一进门视野中便出现了一双黑的发亮的皮鞋，鼻尖隐隐有着熟悉的青草气息，慕青梅抓住行李箱的手瞬间握紧。

    “青青是你吗？”

    童老太看着眼前拖着行李箱，一身风霜的人，声音有些颤抖。

    “外婆，是我。”

    慕青梅忽略那熟悉的气息，低着头，迎上外婆伸出来的手，看着眼前枯瘦如柴的老人心痛与愧疚齐齐涌上心头。

    记忆中，外婆的总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即使是岁月划过眉头外婆的脸庞也总是一副圆润的样子。怎会像现在这般，脸型瘦削，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青色，整个人都瘦得皮包骨头。

    “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

    许久之后……

    “青青，这是你的小竹哥哥啊，还认识吗？”

    童老太偷偷拭去眼角的泪，对慕青梅说着一直站在那里沉默的男人。

    慕青梅这才抬头真正地看清有着青草气息的主人，是他啊，真的是他——那个充满她整个少女青春时期美好梦境的小竹哥哥，那个让她欢喜让她忧的小竹哥哥，那个喜欢摸着她的头温柔地叫他“小乖”的小竹哥哥，那个陪她走遍海城的大街小巷只为找到自己喜欢的甜品的小竹哥哥，也是那个让她美梦破碎，逃离海城的始作俑者……

    慕青梅想过千万次和他重逢时的样子，他们或许会在某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在异国的街头擦肩而过，他有着他的幸福，她有着她的归属。

    他们也许会在海城的某条小巷上，不期而遇，彼此轻声问候，而后各自安好；他们也可能会在某个宴会上，经人引荐，再次相识??????

    只是这千万种里面，却独独没有想到在外婆的病房里，那么猝不及防的相遇。

    自己也该有心理准备的，回了海城，总归是会遇见的，只是，她还是想着让他直记住自己美好的样子，而不是如今有些狼狈不堪的模样。

    “青青，怎么出神了，快打招呼啊。”童老太伸出手碰了碰慕青梅，慕青梅回过神来叫了声“竹骏哥”。

    洛竹骏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悲。

    慕青梅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冷漠气息的男人，不禁有些陌生。俊美的五官犹如刀刻一般，长眉如剑，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样子分明和五年前一样。

    只是慕青梅感觉还是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出来。

    “青青，竹骏啊，这都中午了，过来和我这个老太婆一起吃饭吧。”童老太虚弱的声音唤回了走神的慕青梅。

    慕青梅有些矛盾，她想陪陪外婆，却又没有勇气和洛竹骏共处一室。

    “外婆，我……”

    慕青梅开了口，想拒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正陷在挣扎中，慕青梅听到那冷淡的声音，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外婆，我中午约了人一起吃饭，就不能陪您了，我下午再来看您。”

    “这样啊，那你快去吧。”童老太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眼睛里面流露出的却是舍不得。

    外婆应该很喜欢小竹哥哥吧，慕青梅心里不禁暗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优秀的洛竹骏永远都是老人长辈认定的好孩子，而自己，永远都被打上调皮捣蛋的标签。

    “青青，去送送竹骏啊。”童老太看慕青梅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什么反应，又唤了几声，“青青？青青？发什么愣啊？”

    慕青梅已经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走神了，“啊？！外婆，怎么了？”

    “你这傻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呢？”

    听到外婆声音里的担忧，慕青梅忙回道，“没事啦，外婆，刚才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童老太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快去送送竹骏。”

    “哦，好。”

    慕青梅除了答应想不出别的什么拒绝的理由。其实，她私心里还是想多和他呆在一起的，即使他已经不再是属于自己的小竹哥哥。

    慕青梅跟在洛竹骏的身后走出了病房，刚才还有些吵闹的走廊，如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可怕。

    慕青梅静静地跟在洛竹骏的身后，低着头，数着他的步子，一步，两步，三步……

    “一步，两步，三步……九百九十九步……一千……哎哟，小竹哥哥你干嘛停下来啊，都撞到青青的鼻子了。”

    六岁的小青梅黑葡萄似的眸子里盈着泪光，胖乎乎的小手摸着小巧的鼻子，幽怨地看着前面突然停下来的小竹骏。

    “你干嘛呢，一直跟在我身后，烦不烦！”小竹骏故作冷酷地说着，眼睛却一直停在小青梅的鼻子上。

    小青梅兴奋地告诉小竹骏自己的发现，忘记了自己鼻子的疼痛，“小竹哥哥，从你家到我家你一共走了1000步哎。”

    “你数这个干嘛，无聊。”

    “我才不告诉你呢，哼哼！”

    “无聊，快点进屋。”

    “哦，知道啦……”

    “小竹哥哥，你慢点啦……”

    “哎呀，慕青梅，你烦不烦！”

    “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听到头顶传来冷漠的声音，慕青梅硬生生地止住了前进的步子，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洛竹骏，有那么一瞬间，慕青梅觉得，他还是那个默许她跟在他后面边走路边数步子的小竹哥哥。

    看着洛竹骏离去的冷漠背影，慕青梅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雪纺裙，她想开口叫住他，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只是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叫嚣着，叫住他，叫住他。

    慕青梅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反反复复好几次，嗓子像是被一大块海绵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握着裙子的手紧了又紧，直到洛竹骏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她还是没能开口。

    慕青梅走到电梯前，转过身，一步，两步，三步……三十步，从电梯口到外婆的病房刚刚好三十步，从外婆的病房到电梯口只需要三十步。

    可是，刚才他才走了二十步，就让自己停下了，仅仅是十步而已，十步的机会他都不给她。

    以前，她总是喜欢跟在他的后面数着他的步子，不是因为她想数，而是因为他总是走得太快了，她跟不上啊。她就想着数他的步子，和他一样的步调，是不是就可追上他了。

    可是，他还是走得太快了，让她跟丢了他，让她弄丢了爱情，弄丢了自己……

    “小姐？小姐？您是要进去吗？”

    慕青梅有些茫然地看着身边突然出现的护士，猜想着可能是慕钟磊请的看护。

    看着茫然的慕青梅，护士又轻轻地问了一句，“请问您是要进去吗？”

    “哦，是的。”慕青梅此刻才真正地清醒过来，松开手，雪纺纱裙被抓的满是褶皱，还有片片汗渍，手心还有这不少残留的冷汗。

    慕青梅实在是讨厌今天频频走神的自己，她开始怀疑自己回来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是不是自己离开太久，已经不适应海城了。

    慕青梅推开病房的门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外婆，打算回米兰的念头又被自己狠狠地压了下去。她该好好照顾外婆的，为自己，更是为死去的妈妈。

    “青青，你回来了，竹骏走了吗？”听到慕青梅进门的声音，童老太从半睡半醒中醒了过来。其实对于癌症晚期的病人来说，睡觉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恩，走了。”慕青梅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童老太还是看到了慕青梅眼睛周围那圈淡淡的红。

    童老太常年生活在乌镇，虽然女儿女婿一直想把自己接到海城，但自己就是不愿意离开，所以两人没有办法，只得让她自己留在那里，时不时地去看一下。

    怕自己太过孤单，慕钟磊和苏婉在每年寒暑假的时候慕青梅都会把慕青梅送到乌镇来陪自己。

    每次小小的慕青梅来到之后都会朝着自己说，她的小竹哥哥这样，她的小竹哥哥那样，从五岁到十七岁，说了整整十二年。童老太从那个时候就知道，这小丫头，对那个小竹哥哥绝不是暂时的迷恋……

    童老太以前没有见过洛竹骏本人，只是在慕青梅那个很宝贝的相册中见过洛竹骏的相片。从一岁到十七岁，一一标注，无一遗漏。

    童老太不知道慕青梅到底费了多少工夫，花了多少精力才收集了这么多的照片，她只是看到每次慕青梅来都会抱着那个相册才肯入睡。

    那个相册里，十二岁之前的照片貌似都是别人给洛竹骏拍的，从小小的婴儿到酷酷的小少年。每张照片里不仅有一个小竹骏，还有一个小青梅，那个小竹骏总是一脸别扭地牵着笑得甜甜的小青梅，直教她看得她内心一阵柔软。想着，这是个好孩子吧。

    十二岁到十七岁，貌似都是被偷拍的，偶尔夹杂几张两人的合照。童老太不太懂照片拍摄的艺术，也不懂得怎么鉴赏，她只是看到的照片里的主角都是散发着光的，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为数不多的几张合照里，男主人公总是一脸的不情愿，女主人公则是一脸的幸福。虽然男主人公摆着一张臭脸，但童老太还是看到了那眼睛里满满的知足。

    童老太对洛竹骏的记忆只停留在了他十七岁的照片上，她以为没有机会真正见到洛竹骏了，没想到的是这次她来海城看病住院的第二天他就来看自己了。

    当童老太真正看到洛竹骏的那一刻，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洛竹骏，他礼貌、谦逊，除了更加成熟，外表上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只是童老太觉得站在她面前的洛竹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洛竹骏，她记得照片里的洛竹骏是个冷酷却泛着丝丝暖意的大男孩。

    而眼前的这个洛竹骏，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双空洞的眸子总是没有任何焦距，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童老太不清楚洛竹骏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猜想着多半是与青青那丫头有关。对于慕青梅的五年前的离开，童老太不是没有担忧，只是她知道那孩子心里苦啊，想着让她离开一段时间也许是好的。

    只是她没想到，青青一走就是五年，而且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真不知道这孩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童老太看着正在给自己张罗午饭的慕青梅，热饭盛粥，动作娴熟，有条不紊，她觉得那个喜欢叫着自己外婆躲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少女越来越远了。

    童老太不禁一阵心疼，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啊，以前她可是连微波炉的开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外婆，我们吃饭吧。”

    听到慕青梅的声音，童老太回过神来，慌忙着偷偷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哦，好。”

    童老太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孙女，内心一阵唏嘘，“青青啊，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啊，一点消息都没有，你都不想外婆吗？”

    “外婆，对不起，青青知道错了。”慕青梅言语中满是愧疚，她知道她五年的杳无音讯，定是让外婆担忧坏了，“青青就是想出去锻炼一下自己，长长见识。”

    童老太的声音已是藏不住的哽咽，“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五年来青青都不给外婆打电话，都不来看看外婆呢，你知道外婆有多想你，多担心你吗？”

    “外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青青不好，是青青太任性了，太任性了???????”

    慕青梅死死地咬着牙，拼命地想把眼泪别回去，可最后她发现这只是徒劳，眼泪还是席卷了整个脸颊。

    童老太伸手拍了拍慕青梅的手，“傻孩子，外婆怎么会怪你呢，外婆心疼你啊。”

    听到童老太的话慕青梅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傻青青啊，你这孩子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看，这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童老太伸出枯瘦的手，一点点地擦着慕青梅脸上的泪水，摸着慕青梅消瘦的脸，童老太又是一阵心痛。

    当她发现青青不见那会儿曾经让慕钟磊出去找，可是那一阵子慕钟磊不仅沉浸在对妻子离世的悲伤中无法自拔，而且对青青的怨恨正是最重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肯出去找。

    童老太没办法，只得自己出去找。可是她常年生活在乌镇，对海城人生地不熟的，童老太便想到了洛竹骏，没想到去找他的时候却被洛家的佣人告知，洛竹骏喝酒喝到胃穿孔，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童老太来到海城一个星期后，慕家突然收到了失踪了两个星期的慕青梅报平安的信。童老太顺着那封信的地址找去，却被人告知信的主人早在一星期之前就离开了。

    童老太拿着信回到慕家，把信交给慕钟磊让他去把青青找回来，慕钟磊却说“她不是在信上说很好，不用去找她吗，那就不用。”

    听了这句话之后童老太一气之下当晚就回了乌镇，并断绝了和慕钟磊的来往。后来的几年里，每次慕钟磊来都会被自己拒之门外，直到这次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