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辽一梦
作者:容朗
第一卷
第一卷 卷一.哪家公子引风流
    我入了那记忆深处,那零零碎碎的片段终是拼成一副乱世画卷徐徐展开……

    安辽拾肆年,当代国君虽称不上贤明,却也算是心怀百姓,百姓生活也勉强算是安居乐业。

    有了本朝宋将军威名,边疆也无冒犯,天下也是太平。

    而那宋将军之女宋江月,自然也是与寻常女子不同。自幼习武,虽养在深闺,却也有着江湖儿女的豪爽之气,与那些娇小姐相比实在难得。

    是日木槿齐放,那宋江月自是耐不住性子,骗了丫鬟自个儿翻墙赏花去了。

    天气晴好,城外木槿开的正好,满目艳红,与那红衣小姑娘恰是绝配。

    不知从哪出现了一个白衣公子,一袭白衣与周围艳红格格不入,煞是惹眼。

    那白衣公子正好向这边走来,宋江月看清了他容颜,温温润润,几分清浅,算是个俊郎。

    那白衣俊郎也瞧见了她,那一瞬间,在宋江月的记忆里却是木槿飞舞,煞是好看。

    “你也来赏花?”虽是初见,宋江月天生爽朗,初次见面却是不显生疏,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般谈问自然。

    “这木槿一夜之间齐齐开放,想必是极美,今日一见果然。”那公子愣了片刻倒也是笑了笑,暗叹这姑娘实在豪放。

    “在下姓江名瑾,字子安。”

    “宋江月。”

    两人寒暄了几句,宋江月瞧着时间不早了,爹爹今天要接见那右丞相,回去晚了怕是要挨骂了,便匆匆告别了江瑾。

    回了家,宋江月换了身衣裳,便去陪爹爹接见那右丞相,苏江月低着头,暗道实在不该匆匆别了那公子,想来有些失礼。

    “月儿,那右丞相来了,可别失礼了”

    “是”

    马车声遥遥传来,那右丞相下了马车,苏江月便跟着爹爹去迎接。

    “子安见过宋将军”

    “丞相多礼”

    那清浅声音好生熟悉,宋江月猛地抬头,一袭白衣清清润润。

    她与他皆是心照不宣,一个是不羁姑娘,一个是风流公子。

    他颔首,她浅笑。一切平静的像是初见……

    我瞧见宋江月脸上那抹浅浅的笑,这段记忆对她来说也应该很珍贵吧,我定了定心神,继续看下去……
第一卷 卷二.哪家小姐美如仙
    宋江月瞧着父亲与那右丞相正商谈政务,那话题实在让人脑仁疼。

    便随意寻了个理由离开了,父亲倒是没太注意,倒是那江瑾朝着宋江月笑了一笑,虽是礼节,宋江月却是没理由地红了脸。

    莫名有些焦躁,宋江月便在那艳艳木槿下舞起了软剑,透过扬洒木槿花瓣,我有幸瞧见了那传闻中出神入化的剑法。

    红衣灼灼,三千青丝仅仅一支玉簪挽起,其他再无修饰,却也是惊为天人。

    动作如行云流水,花瓣落满发上肩头,却又随即抖落,这世间怕是再没有如此女子。

    一舞毕,木槿花缓缓落下混进尘土,安静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宋江月正欲离去,却又忽的一个转身青丝未落到肩头,手中软剑早已指向身后那人。

    “宋小姐真真是好功夫,传闻果然是真的。”见江瑾眼中略带戏谑,宋江月收了手中软剑放在身后,脸却是不自然红了 “右丞相可真爱听传闻,今早看木槿是听了传闻,现在看我舞剑却又是听了传闻。” “但这两个传闻倒也是真的,宋小姐倒也是应了传闻舞起剑来翩若惊鸿。”宋江月笑了笑,只当这是套话,江瑾忽的话锋一转“不过,我看宋小姐是否有何问题还未解决,舞到一半却是不太自然”宋江月眼中分明是惊讶“丞相怎知,这套剑法是我自创,中间那一段看起来花哨,却是并无多大威力……”江瑾够了勾唇“你这剑法……”正欲指教宋江月,“丞相,将军有要事商讨”宋江月暗叹那婢女来的不是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江瑾,江瑾看了看宋江月手中软剑,“三日后,城外木槿花林……”宋江月瞧着那远去的白色身影,手不自觉理了理头发,好像……有点乱来着。

    那三天,宋江月与江瑾也仅是青石小路上的三分浅笑,两句寒暄。

    我瞅着宋江月与江瑾好像也只是人生过客罢了,在人间办差事我也听说过江瑾,但江瑾也仅是在那呆了半个月罢了,又怎的情根深种,暗叹人间风月之事真真是看不懂的。
第一卷 卷三,一剑倾心
    前几天瞅着宋江月摇着把素色团扇抱怨着天气热,这可不,在约定之日却是生生下起了大雨,也是分明驱散了几分闷热。

    宋江月一袭素白薄纱裙,上秀几朵艳艳木槿,躺在贵妃椅上想着到底去不去,若是那江瑾去了,自己不去岂不是失约,也对不起身上这一袭专门到锦绣阁定做的长裙。但若是去了,见不着那江瑾,分明是自讨没趣。

    宋江月揉了揉微乱的青丝,想着那城外木槿好看得很,若是那江瑾不在,赏木槿花却也是极好的。

    瞅着雨幕厚重,撑着把油纸伞消失在厚重雨幕之中……

    城外木槿正好,却因这大雨生生添了几分寂寥

    那宋江月正欲寻那一袭白衣,却是只有木槿花落,大雨噼啪

    “那右丞相莫不是不来了,也罢也罢,人家日理万机,再加上这雨,不来也属正常,倒是我,白白赶了这一趟”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失落

    宋江月一个转身,却见身后公子双目含笑,“在宋姑娘眼中,在下便是不守信之人?”

    宋江月讪讪笑了笑,却是没再发话,忽的瞥到那江瑾身上白衣湿透,宋江月皱了皱眉“右丞相没有带伞?”

    “今早见出来的急,见那天气还没有下雨之势,便是没有带”

    宋江月倒也不是拘谨之人,便将拿伞高举过江瑾头顶,那江瑾生的高了宋江月一个头,江瑾瞅着那宋江月略有些吃力,便拿过伞“我来撑吧”

    宋江月浅笑,又抬头问了句“今日这雨这般大,恐怕没法舞剑了吧”不自觉垂了垂睫,似是失落。

    江瑾想了想“离这不远可是有座庙?”

    那宋江月打小在城中长大,因被养在深闺,便也不知那么多,摇了摇头“父亲不许我出门”

    那江瑾有些为难之色,“听说那里已是破落,但庙中地方也算大,正合适舞剑”

    宋江月嘟了嘟嘴“那便去瞅瞅”

    宋江月与江瑾走在花林间,不时搭上几句话,却是每次话题都草草结束,宋江月虽是外向,但还是有些尴尬。

    便刻意保持着距离,但奇怪的是宋江月离江瑾足有四个拳头,却还是未沾到一滴雨,宋江月望了望头顶的伞明显往自己这边倾斜,到是那江瑾生生被雨淋了半个身子,宋江月红了脸,往江瑾身边靠了靠。

    那江瑾眸中带着几分戏谑,“听闻宋姑娘不羁豪放,却不知也是个细腻的主”

    宋江月知道江瑾是在说自己因不忍他被淋湿,往他身旁靠了靠的事。

    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嗔之态,直从脸颊烫到了耳根子,那脸本就清丽,这样一来生生美过了一林木槿。

    宋江月低着头不知说什么的时候,那江瑾先发了话“那庙就在前面”

    却见一座似乎有些年头的庙宇……
第一卷 卷四
    那庙似是有些年头了,江瑾推开门时,那吱吱呀呀的声音不免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宋江月虽是自幼习武,到底是个女儿家家,就不禁朝江瑾身上靠了靠,在开门那刹,忽的飞出了一只蝴蝶,宋江月立马把头埋到了江瑾的臂上,手紧紧抓住了衣袖,愣是不肯放。

    直到那江瑾拍了拍宋江月的头,宋江月才意识到自己的囧状,立马把头抬了起来,撇到一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宋姑娘,你的手可否放开在下的衣袖”江瑾看这小妮子还是抓着自己的衣袖,无奈道。

    宋江月立马放开了早已揉皱的衣袖,有些尴尬地“哦”了一声。

    倒是那江瑾见宋江月着实有趣,便打趣道“俗话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今日宋姑娘如此热情,倒也让在下不知如何是好”

    本是戏谑之话,那宋江月却是当了真“既然这样,那我便嫁于你罢”

    江瑾见宋江月认真的神色,愣了愣“戏言罢了,宋姑娘不必当真”

    宋江月不免尴尬,低下了头没再发话。

    江瑾暗道自己不该如此轻浮,清了清嗓子道“宋姑娘可有带剑?”

    “出来的急,没带”宋江月低头盯着绣花鞋,不敢抬头,怕一抬头看见的是那双戏谑的眼。

    江瑾想着自己也没带,瞥见那角落里面堆着许多树枝,走过去捡了两枝“那便用树枝代剑罢”顺手扔向了宋江月。

    因习武多年,宋江月竟是下意识接住了。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望着对方,不知为何相视一笑,大抵这便是默契吧。

    “宋姑娘可否再舞一次”“好”

    两人皆是如此,在习武之事上意外的严肃。

    江瑾双眼紧紧跟随那翩飞的身影,不同于其他的男人的是,他的眼中没有痴迷,只有认真与一丝欣赏。

    一舞毕,宋江月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宋江月带着期待抬头看了一眼江瑾,忽的发现江瑾身上还是湿的,水珠顺着头发衣服滴滴答答不断流下。

    而江瑾仿佛是没有感觉到一般,宋江月注意到角落堆着的树枝,走过去捧一大把扔着在地上。

    “宋姑娘这是要干什么?”江瑾疑惑道。

    “生火”宋江月边用石燧取火边答道。见江瑾还是有些疑惑,看了看江瑾那湿透了的衣服。

    江瑾这才反应了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所站的地面湿了一大块。

    “火生好了,过来吧”宋江月见那火渐渐旺了起来起来,也不管身上白裙,直接坐了下去。

    那江瑾见松江月如此爽快,也直接坐在了松江月身旁的地面上。

    好一会,两人没再说话。

    那宋江月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右丞相向来以文采名动天下,没想到还会武功?”

    江瑾笑了笑“只是自幼身子弱了些,习武强身罢了”

    “右丞相谦虚了”

    江瑾皱了皱眉“宋姑娘,你我相识一场便是朋友,右丞相未免也太过生疏,若不嫌弃,便直接唤作子安罢”

    宋江月愣了愣,随即笑笑“想不到右……子安还有如此豪爽的一面”

    江瑾笑了笑,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那剑法”

    江瑾开始细细讲解,宋江月也是听得格外认真。

    不自觉天色已暗……
第一卷 卷五
    等到宋江月与江瑾反应过来,天色已暗。

    两人正准备回府之时,却又偏偏下起了大雨,那路本就泥泞,在加上又在下大雨,天色已暗,也看不清路。便也打消了回府的念头,宋江月与江瑾坐在地上,正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江瑾打了个喷嚏,宋江月看了过去,见江瑾脸色绯红,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用手探了探江瑾的额头,“好烫”宋江月低低道。

    江瑾身子本就弱了些,晕晕乎乎倒在了宋江月的肩膀上,宋江月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头僵硬地转了过去“子安?子安?你莫不是死了?”

    江瑾勉强张开了眼“咳咳,在下还是好好的。”

    宋江月松了口气“原来你没死……啊,你怎么又晕了”宋江月不停用手戳着江瑾的脑袋。

    江瑾抬了抬眸,嗓子有些沙哑“别动”

    宋江月果真没再动,只是那肩膀有些酸,本想动动,却又怕弄醒了江瑾,便没在动,后来倒也昏昏沉沉和那江瑾头靠着头睡了。

    等到宋江月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见江瑾还倒在肩膀上睡觉,宋江月用手探了探额头

    “退烧了”宋江月松了口气,这时江瑾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宋姑娘……”见自己还睡在宋江月肩膀上,立即抬起了头。宋江月动了动肩膀,却“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酸……”宋江月皱着眉头。

    江瑾有些不好意思“宋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宋江月也知道江瑾本是无意,便爽气挥了挥手,却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江月随即站了起来“回去吧”

    一路上两人赏赏木槿,谈谈剑术,倒也是相谈甚欢。

    那江瑾本就是住在驿站,一夜未归倒也无碍,倒是那宋江月,丫鬟见宋江月撑了把伞出去之后便未回来,就去告诉了宋将军,这可好,宋江月一回府,便见爹爹一脸严肃,那宋将军举着手中戒尺,\\\"跪下!”那宋将军气得脸色发红,“说!你昨夜为何一夜未归!”

    宋江月埋下了头,不知该说什么,要是说了自己一整晚和江瑾在一起,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宋江月咬着唇,一句话没说。

    “江月!你这不成器的孩子!你娘死得早,我也没纳二房,我这一生就只有你一个孩子,我们宋家将来是要交到你手上的,爹就希望有个人能和你一起分担,现在可好,你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我们府上不知是谁传了出去,那些媒婆一个个都将亲事退了回去!你……你这样……让你娘怎么放心!罢了罢了,这几天,你就呆在自己院子里,不准出去,这几日,正好右丞相造访,我千求万求求了那右丞相教导你的功课,你啊,整天就是钻研武学,对于诗词歌赋毫无兴趣,那些先生走了一个又一个,你可要好好学!罢了罢了,你回房吧,明日右丞相便会来府上……你下去吧……”

    宋江月走在花园小道,想着自己怎么总是和那江瑾扯上关系,忽的,那棵木槿入了眸,宋江月愣了愣,想着那江瑾,心底莫名一颤……
第一卷 卷六
    那一夜,宋江月想着那江瑾,心乱如麻,直到三更才堪堪入睡。

    那一夜,江瑾想着第二天便要去教导宋江月的功课,不知为何,心中是有那么些期待的,想着那日,宋将军来求自己教导宋江月,那江瑾本是不想多着一桩事,却是不知为何,想着宋江月在木槿花下舞剑的模样煞是好看,竟是鬼使神差应了下来,再到后来的庙中之事,想着宋江月尴尬娇羞的模样竟是有些可爱,忽的,江瑾像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披了件薄衣,打开房门,门外月光流泻,门前恰恰一棵木槿树,好巧不巧在开门那刹抖了一树繁华,又是好巧不巧迷了公子心……

    一夜好眠,等到宋江月醒来之时,却已是朝阳初升,宋江月暗道不该,想着自己平常自己东方刚翻了鱼肚白就起床习武,今日却是晚了,宋江月约莫着还有一刻钟,那江瑾便要来了,揉了揉微乱的头发,赶忙起床洗漱……

    一刻钟以后,那白衣公子果真如期而至,江瑾见着宋江月那一刻愣了愣,今日宋江月未施粉黛,换上了从不曾穿过的桃色广袖裙,未有过多修饰,却是灵灵动动,少了一分飒爽,反而多了几分女孩子家的娇美。

    宋江月想着今早起床随意挑了一件穿上了,却是那件许久没穿的裙子,想着也没时间换了,便随意绾了发,这才堪堪赶上了。

    那江瑾瞅着宋江月的院子,没有其他贵小姐家的华贵,只栽有三棵木槿,其他的再无过多,很像宋江月,简简单单……

    那宋江月寻思着那江瑾只是淡淡打量了一番,便行了个礼“丞相,既是辅导功课,那便开始吧”

    江瑾微微颔首示意,那宋江月瞅了瞅四周,想着那书桌还未搬出,“阿袖,去把书桌搬出来,就放在那棵木槿树下”宋江月指了指院中的那棵木槿。

    书桌摆在那木槿树下,不时有木槿花瓣飘落,轻轻落在桌上,宋江月与江瑾就这样在书桌旁练字,那江瑾一笔一划练给宋江月看,那宋江月却是握惯了兵器,掌握不了力道,好似要将那毛笔折断,宋江月抹了抹脸上的汗,江瑾瞅着不自觉笑了出来“手上的墨沾到脸上了”说着,递给宋江月一块白色方巾,那宋江月却是一通乱擦,想着总该干净了,便准备还给江瑾,江瑾无奈笑道,“你这样一抹,倒是更加花了”看宋江月又是接过方巾笨手笨脚擦拭着脸上的墨迹,拿过宋江月手中方巾,一点一点给宋江月仔细擦拭,宋江月看着靠近的俊脸,看着那认真的神态,不自觉红了脸。那江瑾过了会放下手中方巾“擦好了”低头看到宋江月那忸怩的神态,愣了愣,想着自己好似有些不妥,刚刚不知为何魔怔了,竟是鬼使神差替宋江月擦起了脸,暗道不该“是子安逾越了”

    宋江月也是一愣,“无碍”宋江月想着刚才,嘴角微微上扬……

    那日,宋江月与江瑾练了一天的字,两人在闲暇之余,也是浅浅几句交谈,木槿花拂过脸颊,落在发丝,一阵清风,又飘落桌上,两人发丝也随风舞扬,交缠在一起,风过,又是落在肩头……

    艳艳木槿,沉淀了多少年少懵懂,这一切也美好的让人想永远停留……
第一卷 卷七
    月色清冷,宋江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白天江瑾为自己擦拭墨迹,心底莫名一阵焦躁,宋江月拍了拍自己的脸,用被子蒙住了头,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睡下。

    说到江瑾,此时却是不在府中,听府中车夫说,那江瑾出了将军府便往翠玉轩的方向去了,那翠玉轩是这最大的珠宝坊,而此时江瑾正坐在木椅上与那掌柜交谈,见江瑾轻抿了一口茶,道“那夜我前来定制的簪子可好了?”那掌柜似乎上了些年纪,定定看着江瑾,忽的想起了什么,忙道“好了好了,我去取给你”江瑾微微颔首“有劳了”见那掌柜颤颤巍巍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交到了江瑾手中,江瑾点了点头,道了句“告辞”便走出了店铺。

    在想着各自心事中,不自觉已到破晓之时

    今日宋江月起了个早,也不知为何,宋江月想着要细细梳妆一番,宋江月也道不明,我想着,年少懵懂的喜欢,大抵都是怯生生的。

    江瑾今日依旧是一袭白衣,只是手中多了一只精美的小盒子。

    宋江月有些好奇,问道:“子安,这是什么?”

    江瑾笑了笑,道“等会再告与你,先教导你的功课罢”

    宋江月应了下来,只是眼睛时不时瞄到那小盒子上,没写几个字边问一句”那里面是什么?”江瑾也只是笑笑,好似是存心戏弄,几次下来,宋江月也就没问。

    “今日的书可抄完了”江瑾忍笑看着满脸墨水的宋江月。

    宋江月低头瞅了瞅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有些心虚“嗯,抄了一半不到一点点……”

    江瑾看着纸上的字,有些无奈,拿出方巾“你等会自己擦擦”便是又转过头去看书。

    宋江月一边抄写一边用余光偷偷瞄着江瑾,见江瑾半躺在木槿树下,不时有花瓣落在肩头与发丝上,偶尔掉在书上,江瑾也不拂去,任凭那花瓣自个儿飘落。宋江月抿唇一笑,不知为何,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宋江月看完江瑾,又低头看了看那还未抄完的大半本书,困意袭来,又强打精神,最终还是睡在了桌上。

    江瑾抬头想看看宋江月抄到哪了,却不知宋江月已睡在了桌上,木槿飘落鼻头,宋江月皱皱鼻头的样子格外娇憨,江瑾坐在宋江月身边,打开了盒子,见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支木槿簪子,煞是好看。江瑾小心翼翼拿出簪子,轻轻插入宋江月发间,江瑾温柔一笑,此时宋江月睫毛微微一颤,又转了个头继续睡去了。

    江瑾低头瞅着宋江月抄的书,歪歪扭扭的字迹,想着那英姿飒爽的宋家女将竟是也有如此狼狈之态,低头浅笑,却是在不经意间瞥见宣纸角上写着两个小字,歪歪斜斜,但是以宋江月的水平,想必是认真写出的,仔细一看,写着江瑾二字,清风抖了一树繁华,却也丝毫不及江瑾眼中映入的一场木槿花开,那是极美的气韵。

    乃至恰恰醒来的宋江月看到后也微微一愣,又闭上眼佯装睡去了。

    一个是欲掩羞涩的慌张,一个是勾唇浅笑的公子郎,这年少最澄澈的心思,也统统化了清风,掺着木槿花瓣飘进了那段最懵懂的年华,此后想起,都如同一场尚未做完就被惊醒的美梦,统统化成了一句“年少不懂事”

    我想着,那史书上面记载着的宋江月与江瑾,不过是酒席筵间一句言笑,朝堂相逢中微微颔首,却不曾想还有这么一段风韵往事。
第一卷 卷八
    等到宋江月睁开眼睛,已是黄昏十时分。宋江月暗道这次可是在江瑾面前丢了脸,不自觉脸上到耳根一阵灼热。

    “小姐,该用晚膳了”旁边等着的丫鬟提醒道。

    “哦,好,我们走吧”宋江月起身正欲走出院子去用膳。

    那丫鬟赶忙拦住了宋江月“小姐,您这脸上……怕是不妥”

    “我脸上怎么了?”宋江月看见那丫鬟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有些疑惑,回房坐在铜镜前,见镜子里的美人此刻脸上全是墨迹,竟有几分好笑。宋江月想着那江瑾定是见到了自己的这副模样,这次可是丢脸了,胡乱抓了抓头发,却是将那木槿簪子抓了下来,宋江月捧起簪子,仔细看着,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个簪子,又想起白日里江瑾不给自己看的那个小盒子。

    “难不成,这是江瑾送给我的?”宋江月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嘴唇勾起了一个幸福的弧度。

    宋江月将脸洗净后,理了理头发,卸下了所有发饰,独独戴着那木槿簪子。

    宋江月走进餐厅,却是看见江瑾坐在自己父亲身边含笑看着自己,宋江月忙将头低下,暗道不好,江瑾万一跟自己父亲说起自己写字睡着了怎么办,定是要关禁闭了。

    宋江月这顿饭吃的心惊胆战,不是用余光瞥向江瑾,不得不说,江瑾的吃相是极为文雅的,倒是宋江月,在江瑾面前却是显得粗鲁了些。宋江月这一眼又一眼,倒是引起了江瑾的注意,当宋江月再次用余光瞥向江瑾的时候,江瑾忽然抬起头朝着宋江月笑了笑。宋江月不免心慌,埋下了头连忙扒饭,差点就噎了,不停咳嗽,江瑾好心递来了一杯清茶,宋江月忙说了声多谢,茶水便咕咚咕咚下了肚。

    倒是这个时候,宋将军发起了话“月儿,怎可如此失态,小心惹得右丞相生气”

    宋江月无辜低下了头,心里直犯嘀咕。

    这时江瑾笑道“宋小姐性子爽朗,真真是女中豪杰。子安又怎会生气,将军就不要再责怪宋小姐了”宋江月只听见自己的父亲附和了几声,忙忙抬头看江瑾,对方确实也在看着他,宋江月觉得,江瑾嘴角勾起的弧度……有点……好看,很像是个孩子在讨要奖励。宋江月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对方可是右丞相,又怎会像个孩子一般,再次看向江瑾的时候,他依旧笑的温柔尔雅。可是宋江月忽略了一件事情,右丞相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一顿饭用完,江瑾也是没有像宋将军提过一句刚刚的事情,宋江月终于松了口气。

    宋将军突然对宋江月说“月儿,你去送送右丞相”

    宋江月见江瑾朝自己笑了笑,掩了慌张,低头说了一声“是”

    从餐厅到花园,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宋江月不免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忽然说了一句“木槿簪子很好看”

    江瑾转过了头,低头看着宋江月,“嗯,你戴着很好看”

    宋江月急忙转移了视线,心却像小鹿乱撞。

    “那个,谢谢右丞相”

    “不用,对了,不知宋小姐明日可否赏脸与子安去木槿花林赏花”江瑾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宋江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待她反应了过来,旋即说了声“当然”

    后来听宋江月的婢女说,那晚从来不修边幅的宋江月足足花了半个晚上在挑选衣服。
第一卷 卷九
    后来听几个老人说起过,安辽拾肆年可真真是奇了,那年刚过了二月惊蛰,积雪却是一夜之间纷纷融了,况且这未到花开时分,却也是在一夜之间木槿花开,花开十里,一直开到十月份,直到落了清雪才堪堪凋去。听当地的老人说,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而他和她的的牵缘戏,也恰恰是这一场木槿花开。但他和她,可并不像戏文里说的那样,风流公子遇上了绝色佳人,两人的缘分也正如这木槿花一般缓缓绽开。

    很多年以后,只有当地的居民才可说出那年城外的一场大火,而那纵火的角儿,正是他和她,后来的一天,我去人间游历,也是偶然间听着了这个故事,不禁莞尔,且听我慢慢道来。

    说起那宋江月被邀赏花之后,可真真是魔怔了,愣是挑了半晚上的衣服,挑了一件又一件,最后酷爱红衣的宋江月竟是挑了一件白衣,个中缘由嘛,自然是少女家的那点小心思,江瑾最爱穿白衣。

    江瑾倒是没有宋江月那般,却也着实是有些反常。听下人说,那晚江瑾竟然挑着灯在自家院落木槿树下作了一晚上的画,至于那画上内容,倒是无人得知,听说江瑾是含着笑作的画,至于这内容嘛,也大抵猜出了一二分。

    天边泛了鱼肚白,宋江月就起了床,梳了妆,正准备去见那心上人儿。

    江瑾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也是按耐不住性子,早早去了那木槿花林等候,只是多带了一样东西。

    宋江月到的时候,看见江瑾蹲在地上不知鼓弄着什么,扑鼻是阵酒香味。

    “参见右丞相”两人虽是熟络,但是宋江月还是行了个礼。

    江瑾转头,却见宋江月一身白衣,好看得很,像极了木槿花间的一捧深雪。

    “宋小姐,来尝尝我这桃花酿”宋江月寻着酒香望了过去,却见一红泥小火炉,上面正温着一壶酒,真真是应了这美景。

    江瑾看着宋江月似乎颇是愉悦,说了下去“这原是我三年前埋下的,当时这里也正是木槿花开,却是远远不必今日这般好看,也只是绽了三两朵,后来啊,听说是我来错了时候,我想着总该留下些什么,当时三月桃花正绽,我便取了些桃花,做成了这桃花酿,埋在了这树下,当时想着,待到这十里花林开放之日,定要取出来,温一壶桃花酿,好好欣赏这满林风光。”

    宋江月循着江瑾的目光忘了去,地上安安静静躺着一把花锄,也真是应景,微风起,吹了一树花瓣,好看得很。

    “宋小姐,来喝一杯”宋江月见江瑾含着笑,点了点头。

    宋江月想着江瑾也是应该也是等着了自己好一会,这酒因着被煮沸过,那酒味也是寡淡了七分,虽是寡淡,却也有一种独特的风味。宋江月转头看向了江瑾“右丞相,我来晚了”江瑾自然是聪明人,明白宋江月在说什么“没什么,我竟没想到,这桃花酿竟是寡淡了才能体会其中风味。”

    宋江月喝了口酒,却见江瑾启唇正要说些什么,却是极不应景起火了,大抵是因为这花瓣什么的飘到了红泥火炉上。

    我想着,在阴间当差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此等事情,耐不住好奇心继续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