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川云上锦
受身于情者而不惘,枉一身铮铮傲骨,唯输予以墨。
——龙城御。
y市,亦称江城。
已经是入冬的季节,一场冷雨下来,天气便是冷得出奇,即便是y市这样偏南的城市,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什么雪,但,也还是避免不了这寒潮的影响。
y市的午后,天色依然很是沉郁,灰蒙蒙的天空里不时有银色的粉粒飞坠而过,看着,也还有下雨的趋势。
y市西郊第二监狱看守所。
‘铛铛——’
沉重的开门声传来,犹如一道惊雷划破了死城的沉寂。
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的从死城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子——
披散的及腰长发被冷风吹得有些凌乱,身材有些纤细而瘦弱,看着,也就是一米六多的个头,她的五官很精致玲珑,淡漠而冷艳,黑瞳里透着古井不波的沉静,小脸上呈现出一丝憔悴病态般的苍白,里面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裤浅灰色长衬衫,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帽衫……
脚上是一双半旧不新的黑色作战靴,沾了些许的尘埃,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萧瑟?沧桑感?
也就是那么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车已经给你叫好了,就在前面,舒以墨,出去以后要重新做人,一切都能重头开始,不要灰心,知道吗?”
狱警将女子送到门外,鼓励道。
舒以墨收住沉重的脚步,对着她微微举了一个躬——
“谢谢。”
沙哑而干涩的声音传来,一点也不动听,听着有些令人压抑的沉寂。
两年了,她在这里服刑。
这两年里,她一直呆在里面,外面的世界,她一无所知,她没有跟外面的人接触,外面也没有人来看过她。
她就这样被困在一座死城里。
舒以墨浅淡的吸了口气,抬起目光看着沉郁的天空一眼,伸手拉上身后的帽衫,提了提肩头那个黑色的背包,大步流星的朝前方的车子走了去。
‘呯!’
“小姐,要去哪里?”
舒以墨刚关上车门,前方的司机便称职的问道。
“城东区,海天别墅区十八号。”
“好嘞!”
司机应了一声,便发动了车子。
舒以墨所报的地点在市东的繁华富人区,距离这里的出发点有将近八十多公里,即便没有赶上塞车也要一个多小时,还需要走一段高速。
天色渐渐的昏暗了下来,可能留意到舒以墨身上的衣服单薄,所以司机也很热心的将车内的暖气打开。
浑身传来的疼痛让舒以墨有些虚弱疲惫,忍不住也合着眼睛开始半昏半醒……
‘爸,我没有推她,不是我!’
‘舒以墨!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惜儿要是有什么不测,我绝不放过你!’
‘以墨,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我说了不关以墨的事,是我自己跌下楼梯的……不是她!’
‘舒以墨,我到死都不会爱上你,死都不会!’
‘贱人,竟然如此狠心歹毒!’
‘舒以墨故意伤害罪名成立,判决有期徒刑两年!’
‘就是她,给我好好招待,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揍死她,往死里打!’
一道亮光乍然划过,舒以墨才惊醒了过来,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薄汗,绷紧的心弦因为恐惧紧得有些发痛。
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这会儿想起来,她心里还是心有余悸,手心里也都是汗……
直到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她才清醒过来,转头一看,发现外面已经风雨交加,人行道上到处是行色匆匆的行人。
车子抵达别墅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舒以墨下了车便也直接往别墅区里走。
守门的门卫还是两年前的那两个,一看到舒以墨眼底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的给舒以墨开了门——
“大小姐好!”
语气里里带着一丝恭敬,但是眼神却是有些异样。
舒以墨提着步子往前方这座豪宅里迈了去。
y市的安家,算是y市的名门望族,安家老爷子安于生是本市著名的企业家,恒太集团的总裁,其妻子王如意是资深的心理学医生,b大的教授,老夫妻俩养了两个孩子,老大安梓杰是y市海关处处长,还是纪委那边的高层,也是舒以墨的父亲,老二安小茹,恒太集团的一名经理。
一家子的光环足以让安家在y市有不一样的地位。
舒以墨走上了阶梯,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晚,外面的风雨有些密实,她身上已经沾染一片湿意,疼痛饥寒让她有些昏沉,她想加快脚步。
然而,刚走到门口,里面便传来一阵搓麻将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一道熟悉的女声——
“眼看着年底也快到了,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又是一年,年后马上就是妈你的生辰了,妈想怎么庆祝呢?”
是继母叶霜的声音。
“是啊,妈,这次就大办一场吧,前几天惜儿从国外拨了电话回来,也惦记着这个事情,这两年她在那边很努力,顺利的拿到了学位证,说过几天就回来了,赶着过年呢。”
叶霜的声音落下,安小茹也笑道。
“惜儿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出色了,凌爵昨天刚打电话回来,过几天他生意谈好,会跟惜儿一起回来。我现在倒是希望,这一次,能把他们两个的事情定下来了,不过,听他的意思,跟惜儿的事,也是要定下来了。”
答话的是王斯华,范凌爵的母亲……
舒以墨乍然收住了脚步,脸色一怔,浑身忽然有些僵硬……
胸口传来的闷痛感让她几乎呼吸不上来,她眼前一阵昏沉,耳边回荡着全是那些冰冷绝情的声音——
‘舒以墨,我到死都不会爱上你,死都不会!’
‘惜儿要是有什么不测,你等着坐牢吧!’
‘听他的意思,跟惜儿的事也是要定下来了……’
这两年,她撑着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无数次嘲笑自己八年的覆水难收,参透了世态炎凉,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叫嚣的心痛感。
周围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寂之中,空气里也尽是沉郁的压抑气息,和里面的几人发出的愉悦的笑声,沉寂和欢乐,在这一刻,忽然无比的鲜明,传入她的耳中,宛如一根根锋利的冰针封住了她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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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沉寂,维持了很久,久到仿佛穿过了一个世纪般长久的黑暗……
舒以墨才低下眼帘,眼眸是有些发热的,但是她的眼神淡远安宁——
两年了,她被关在那个昏暗的空间里,她无数次幻想他会顾及他们之间的情意,气消了,就会想办法救她出去,或者,去看看她也好。
可是,没有,统统没有……
范凌爵的冷漠和无视,足以将她打入地狱。
她提了提肩头的背包,沉默的朝楼梯口走了去,没有理会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惊呼的几人。
‘呯!’
关上房门,熟悉的昏暗便再次笼罩而来。
舒以墨把肩头的背包扔在一旁的地上,浑身的剧痛感越发的清晰,她浑身无力的靠着房门下滑,疲惫而虚弱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脑袋里一片昏沉闷痛。
昨天傍晚那帮人再次对她动了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拳,只知道狱警过来的时候,她几乎爬不起来……
她只是想回来拿公寓的钥匙而已,入狱之前,把钥匙搁这里了。
缓和了一下,脑袋里也是恍恍惚惚的,咬着牙撑着身子刚想站起来,衣袋里的手机,便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舒以墨顿了顿,翻出手机,看了来电显示一眼,犹豫了一下,才接通。
“舅舅……”
艰涩沙哑的声音穿了过去。
那头先是传来一阵倒水声,然后低沉有力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嗯,是我。刚才给监狱那边打了电话,知道你已经出来了。”
“谢谢你,舅舅。”
舒以墨心里很明白,若不是因为舅舅舒擎,她不可能那么快就出来的。
“行了。出来就好,现在一切都重新开始,那些过去,就忘了吧。那个范凌爵,你也不要再想了,你总得想想你外公外婆,还有你母亲,不要让他们担心。”
“对不起,舅舅,是我不孝,我害你操心,伤了外公外婆的心,还……”
舒以墨怅然的说着,声音里也尽是自嘲的苦涩。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吃过一次亏,就要长长心眼。范凌爵算个屁,犯得着你那么上心?我看阿御就不知道比他好多少倍,完全没有可比性,你若是当初直接跟他履行了婚约,嫁给他,整个江城你可以横着走。对了,阿御前天刚刚回到江城,执行任务受了点伤,所以就退役回去接管龙家家业了,你现在……也还算是他的未婚妻,要自己去争取。”
舒擎一向很赞成龙城御和舒以墨,当初若不是那个婚约约定想起来太晚,也不会……
“机会不会自来,以墨,不要忘记,舒家的孩子骨血里透的果决和坚强。我命令你不能再颓废下去,要重新站起来,我年后就会调回江城,以后可能就能留在江城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的。”
舒以墨精致秀美的五官上拂过一道缓和。
……
挂上电话之后,舒以墨才舒了口气,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浑身的冰冷疼痛让她撑得有些辛苦,身上也染上了一层潮湿。
她撤下身上的外套,朝衣柜走了去。
她是一个很习惯简单低调的人,衣柜里的衣服也大多是纯色系,黑白色系居多。
她换了一身灰色的针织衫,倒了一杯水在沙发里坐了下来,一旁正在充电的手机又大振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舒以墨那淡漠的脸上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连忙接了起来——
“时纤?”
沙哑的声音传了过去。
那头当下就传来了一阵轻笑声,“谢天谢地,你终于出来了,一切都还好吗?”
舒以墨嘴角扯过一道笑意,“不好,但是,死不了。”
“我也刚调回到y市,而且,两年了,想见见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吧。”
时纤,是舒以墨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如今是某军区的一名上尉,之前一直在边境,最近才调回y市。
“是,两年多了,我也有点想你,明天下午三点,夜阑酒楼,我们不见不散。”
舒以墨直接说了时间地点。
“好,不见不散,对了,告诉你一件事……”
“嗯?”
舒以墨淡淡的应了一声。
“龙城御前几天也回到y市了,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负伤,这次回到y市是静养,而且,他这次应该是要退役回去接管龙腾集团了,你……你不会想不起他了吧?”
舒以墨静了静,到底也没有说什么,然后便挂断了手机。
龙城御……
那个人,今晚的两通电话都提到他了。
对于龙城御,舒以墨当然不会陌生,他之前就在舅舅舒擎所在的s军区,舒擎一向很欣赏他,之前还跟时纤一起执行过任务,时纤也对他敬仰不已。
指腹为婚,还有信物为证……
舒以墨怔了一下,星眸也有些迷茫起来,不知不觉的伸手拉出自己颈间挂着的那个玉坠——
黑色中透着纯净流光,半月形,古朴简单,不过看起来也就是一半而已,她从小带到大的唯一的东西,另一半,应该在龙家的。
外公说,这就是当初的信物……
龙城御,舒以墨并不知道他的为人,只知道他们龙家在y市是让人仰望般的存在,商业龙头龙腾集团的太子爷,位高权重,是s军区的高层,尊贵不凡,低调神秘得几乎成为传说的人物。
……
其实,舒以墨以为她和龙城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
而且,当初他们之间也不过是相识而已,平淡似水,那样高深莫测的人,舒以墨本来就不想靠得太近。
所以,那会儿,彼此之间都没有放在心上吧。
毕竟,龙城御也不见得真的赞成这个婚约,所以,那时候……
……
浑身的疼痛让舒以墨有些难以忍受,入狱之后,由于某些人的特殊关照,她在里面也没少吃苦头,三两天受伤是常事,最严重的,应该就是前天那场,若不是狱警及时赶到,她恐怕也直接断胳膊断腿了。
如今还浑身疼痛身上提不起力气,脑袋昏沉。
伤势必须要处理一下,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胸口呼吸重一些就感觉到一股闷痛难受,轻咳一下都会感觉到格外疼痛。
不得不搁下杯子,站了起来,拿了公寓的钥匙,还有车钥匙,都塞在包里,加了一件黑色的帽衫风衣便开车出了门往医院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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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正风雨大作,凛冽的寒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从人的脸上刮过,一阵阵冰冷的刺痛感让人忍不住战栗。
舒以墨把车里的暖气开得很大,但也减轻不了浑身的疼痛之意,越是温暖,这样的疼痛才是越发的清晰明显——
她不能倒下去,能出来,就是新的开始。
给一个机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她才握紧手中的方向盘,加大了车速。
……
雨越下越大,前方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即便雨刷滑动的次数很频繁,但是前方的玻璃还是很快就朦胧了,尤其是这样的冷雨夜。
始终谨慎的开车的司机小心翼翼的看着前方的车镜一眼,见后座那个尊贵的男子还在默默的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这才慢下了车速。
“少爷,这是您要的资料,公司各个股东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对了,老董事长说让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康复再去公司,他过两天会安排得力助手阿世过来。”
副驾驶坐上的助理兼保镖阿东很恭敬的开口道。
龙城御没有作声,神色淡漠,将手上的资料翻过去一页,而,就在这时候——
‘呯!’
一道剧烈的碰撞声传来,龙城御身子立马往前急促的冲了去,他反应敏捷的伸手拉住车门上方的把手!
车被追尾了!
“少爷,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前方的司机也慌忙的刹住了车,阿东焦急的下了车,顾不上打伞便冲了过来,拉开了车门,担心而紧张的问道。
生怕自家的少爷会出什么事,少爷身上伤口还没有恢复好的,要是受创再次裂开,那就麻烦了!
“无妨,怎么回事?”
低沉冷淡的声音波澜无惊的传来,墨眉微蹙了一下,龙城御拉了拉肩头滑下的黑色大风衣。
“后面的车追尾了,我过去看看。”
阿东脸上浮起一道沉重,这才转身朝身后的车子望了去。
a4撞上了a6——
舒以墨撞在前方的方向盘上,有些头脑发昏的看着前方停下来的车子,刚才的巨大碰撞牵扯了她身上的伤口,她只觉得现在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的疼痛,疼得她差点昏阙过去,连脑袋里也是胀痛难受!
只是,她现在还是觉得算是庆幸,还好她还算刹车够快,不然,那么快的车速,不出大事才怪了!
疼得脸色惨白,缓和好一会儿,凭着惊人的毅力,她还是拉开了车门,缓缓的下了车,吃力的朝前方的车子走了过来。
“抱歉……我的过失,你们没事吧?”
没等阿东出声,舒以墨便已经开口道歉,沙哑的声音很是虚弱无力。
“你……你,你没事吧?”
阿东瞧着舒以墨这么一副模样,倒是有些担心,想上前一步,而待他看清楚舒以墨那张冷艳的小脸的时候,当下也禁不住惊呼了一声——
“舒小姐,怎么是你!”
舒以墨有些吃力的扶住一旁的车身,看到站在眼前的阿东,迷离的眸光也停滞了一下。
直到,她看到手里撑着大黑伞走过来的男人,她浑身才轻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
昏暗的街灯下,男人的身姿高大挺拔,五官精致俊美如造物者精心雕刻一般,清俊出尘,飞扬如墨的剑眉,那双深眸也如深夜海洋里的静海深流,透着恒久不变的深沉与平静,微微飞扬在夜风中的黑色风衣,低调的尊贵,一如既往般的王者存在……
深沉,尊贵,睥睨,凉薄……
这是龙城御一向给人的感觉。
怎么会是他?
龙城御!
舒以墨星眸里掠过一道淡淡的微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半响,才缓和平静下来,淡漠的眼神也望着跟前的龙城御,没有作声。
龙城御看了撞在一起的两辆车子,很快便将波澜无惊的眼神停在舒以墨身上,淡漠的打量了她一下——
“好久不见,舒小姐。”
低沉的声音传来,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舒以墨怔了一下,撑着踉跄的身子,抬手揉着昏沉的脑袋,也沙哑的应道,“好久不见,龙首长!不好意思,我会负全责……”
“舒小姐……你怎么了?”
阿东惊呼了一声。
舒以墨摇了摇头,胸口的闷痛感让她感觉呼吸不上来,努力的想赶走侵袭而来的昏暗,一阵眩晕感传来,双腿有些发软——
龙城御倒是快了一步,伸手拥住她倒下去的身子,舒以墨能感觉到他温馨微暖的男儿体温,清淡凉薄的冷香,她努力的挣扎着,想睁开眼睛,但是却怎么也睁不开。
“少爷,我来吧,您身上还有伤……”
阿东看着龙城御拥在怀里的舒以墨,脸上充满的震惊之意,而一旁司机也飞快的捡起地上伞给两人撑起。
“处理一下,回阑居,让希文过来一趟。”
冷淡的下了这么几个指令,便也抱着舒以墨上了车。
阿东额头沁出一阵冷汗,她看起来似乎伤得很严重,看舒以墨刚才的情形,似乎情况就不太对,阿东也不敢耽搁,连忙依令行事。
龙城御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现在……
难道是因为舒小姐是少爷的未婚妻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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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风雨摇曳依稀。
龙城御的车子驶进阑居的时候,邓希文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看到龙城御抱着一个女人进来,邓希文自然是瞪大眼,连忙跟着上楼。
“哥,她是谁啊?你怎么……”
邓希文看着被龙城御安置在床上的舒以墨,心里自然是好奇得不行——
能不好奇吗?
龙城御今年都三十一了,之前在部队里混了那么多年,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女人,更别提什么结婚了,更更让他们担心的是,龙城御似乎对女人还没有什么兴趣,就跟他的几个哥们玩得好,家里都担心他的取向是不是出了问题。
当然,他们是不敢过问的。
龙城御冷然斜了邓希文一眼,邓希文这才住了嘴,轻咳了几声,连忙给舒以墨做检查。
忙活了好一会儿,总算给舒以墨做完了检查,给她扎了点滴。
邓希文走出房间的时候,便也看到站在走道的窗边看着外面的风雨的龙城御。
“哥!”
邓希文走了过去,脸色有些沉重。
“她身上都是瘀伤,新旧不一,应该是长期被人殴打所致,而且最近的一次应该是在这两天,伤口不堪入目,左胸有一根肋骨骨折,轻微脑震荡,体质有点差,着了凉,现在正发着烧。长此以往,难保不会直接残了,这般的天气就能让她吃尽苦头……”
邓希文脸色沉重的说道。
刚才给舒以墨检查身体的时候,简直让她震惊!
那伤痕累累的身子板,都不像一个女人的身躯!
龙城御的眼色暗沉了一下,片刻之后,他才转过身,朝前方的走道里走了去。
“交代好你就回去吧。”
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昏暗的壁灯光下穿过,平和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哥!我留下来照顾她,她是谁啊,哥!哥!”
邓希文有些无奈的望着龙城御远去的身影,差点忘记了自己这表哥都是如何的冷漠不近人情了,都那么晚了,又是风雨交加寒风凛冽的,也不知道让她在这里留一夜!
……
“少爷,你找我?”
阿东轻轻的敲了敲门走了进去,看到眼前那道挺拔的身影,当下便恭敬的开口。
雅致不失大气的书房内,龙城御就负手站在跟前的落地窗前。
“来了。”
龙城御低沉的嗓音传来,“你去查一下,这两年她身上都发生什么事。”
“少爷,这……”
阿东有些惊讶起来,从来不见得少爷对谁的事情感兴趣,如今竟然要他去查一个女人的消息。
阿东其实并不知道龙城御跟舒以墨之间有过什么,只知道少爷对这个未婚妻很冷淡,不,应该说,他对任何的女人都很冷淡,即便他知道这个舒小姐跟他有婚约在身,也没有对她多关心一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军队里。
凉薄至此,阿东也不知道应该说这位舒小姐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现在看来,少爷好像是上心一些了?
“照办吧,明天给我结果。”
龙城御漠然落下这么一句,便也转身离开了书房。
“是,少爷!”
阿东这才应了一声,跟了出去……
……
阿东走下楼梯的时候,刚好碰上收拾东西准备要离开的邓希文。
“希文小姐!”
“阿东?”
见到阿东,邓希文自然也有些惊讶。
“舒小姐怎么样了?还好吗?”
“好一些了,烧正在退,情况稳定,所以你们少爷就要我滚蛋了,对了,你叫她什么舒小姐,怎么回事?”
邓希文还是好奇得不行。
“就是舒以墨小姐啊,少爷的未婚妻,刚才不小心刚好撞上少爷的车,她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少爷把她带回来了。”
“舒以墨!表哥的未婚妻?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冒出一个未婚妻了!”
邓希文惊呼了一声——
在龙家,他们其实没有多少个人知道这个消息,因为老爷子龙傲也没有公开,龙城御也是在两年前才知道有未婚妻这么一回事……
……
不得不说阿东的办事效率是很快的,第二天早上,他就已经整理好了收集到的消息给龙城御送了过来。
书房内,看到龙城御挂上电话,拿过他递过去的资料,阿东才一边解释道——
“少爷,这就是舒小姐的全部资料,两年前在白惜儿的生辰晚宴上,舒小姐因为推白惜儿下楼,白惜儿右手骨折,还有脑震荡,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决舒小姐两年,昨天才提前释放……”
龙城御神色沉静的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看到后面,眉头也皱了起来,波澜无惊的眼底划过一道深沉。
“八年?”
龙城御低沉无波的声音传来。
“是啊,少爷,舒小姐对范凌爵情深意重,他刚开始接手华鼎的时候,舒小姐为他解决了很多难题,在华鼎为他卖命将近两年。直到范凌爵坐稳了华鼎总裁的位置,她才回到她的盛天华邦,可惜,在舒小姐入狱之前,盛天华邦破产了,被华鼎吞并……”
阿东说着,也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龙城御,而,龙城御那尊贵的俊脸上不见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既然舒小姐已经跟范凌爵在一起,怎么会成为少爷的未婚妻呢?”
后面,想了想,阿东忍不住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龙城御黑眸沉寂了一下,继续往下将资料看完,好一会儿,才将手里的资料收回档案袋里。
缓缓站起身,将档案袋往身后那高高的书架上放了去。
“知道这个婚约存在的时候,她已经跟范凌爵是一对恋人。”
龙城御低缓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样……那少爷,舒小姐现在……跟范凌爵好像……范家也不会接受她的,她……”
阿东说着,但是龙城御脸上也不见有什么外露的表情,只是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沉默的翻看了起来。
阿东见状,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离开了书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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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以墨在一片闷痛之中醒来,睁开疲惫而沉重的眼皮,看着陌生的环境,舒以墨当下也顾不上脑袋里的昏沉,撑着身子爬坐了起来。
她身上一些伤口已经包扎过了。
怔了怔,四处打量了一圈,意识才慢慢的归位。
龙城御?
她记得她最后昏睡过去的时候,见到的最后那张脸……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套灰色的休闲服,是她的尺码,舒以墨细细的想了一下,倒是隐约能想起来,昨晚上好像是一个女子给她换上的,还给她打了点滴,手上还有针孔的痕迹。
“舒小姐,你醒了!”
这会儿,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舒以墨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女佣。
“你好……我怎么……”
舒以墨有些艰涩的开口,嗓音依然很沙哑。
“是少爷救你回来的,你烧了一个晚上,先别说了,先梳洗一下,吃早餐然后把药吃了吧。”
女佣阿月很快便伺候舒以墨梳洗。
“龙城御呢?”
舒以墨简单的梳理了一下自己那满是凌乱的长发,一边问道。
“少爷好像出去了,舒小姐,你先用午餐吧,想必你也饿了,然后再吃药……”
……
阑居是龙城御的私人别墅庄园,依山傍水,占地面地很宽广,环境很好。
舒以墨也不是第一次来。
第一次见到龙城御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外面依然是风雨飘摇,冷得出奇,舒以墨坐在大厅里看着落地窗外边飞坠的雨丝,都觉得浑身一阵莫名的寒冷。
阿月倒了水把药给舒以墨送了过来。
这时候,外面便传来车子驶进的声音。
循声望了过去,这才发现,一辆黑色的卡宴正缓缓的驶了进来。
“少爷!”
一看到走进来的龙城御,阿月也立马迎了上去,恭敬的唤道。
龙城御在门前收住了脚步,环视一圈,目光很快便停在沙发里的舒以墨的身上。
“下去吧。”
“是,少爷!”
阿月很快便退了出去。
龙城御也收回目光,径自朝一旁的茶室里走了去,舒以墨思量了一下,便也起身跟了过去。
茶室内,龙城御已经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娴熟的煮水泡茶,还一边接着电话,见到舒以墨走进来,便也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
舒以墨倒也静静的坐了下来。
“我知道了。”
最后应了这么一句,龙城御也挂断了电话。
“好些了吗?”
低沉的语气传来,深沉的目光也停在舒以墨的身上。
舒以墨脸色依稀苍白,但也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你。”
“你这几年似乎过得也不是那么好。”
龙城御将手里的手机搁一旁,倒了杯茶,给她挪了过去。
舒以墨脸上泛起些许的嘲讽,声音很干涩沙哑,但语气却是很平静——
“如果你也想嘲笑的话……”
说着,也有些疲惫的合上了眼睛,好像一个到了穷途末路的圣斗士。
龙城御听着,却是蹙了蹙眉,波澜无惊的眼底流过了一道复杂,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片刻之后,才低下眼帘,继续刚才的动作。
“嘲笑你,不等于嘲笑我自己吗?”
龙城御倒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简单的摄了一口茶。
“外公应该告诉你,我已经跟范凌爵……所以我们的婚约,只能是一场闹剧了。”
舒以墨嘴角扯过一道淡淡的笑意,也伸手端起茶……
话音落下,龙城御眼底却是掠过了一道幽光,抬起目光看她的时候,她正看着落地窗外出神。
“闹剧?”
他低低的念着,看着她的目光扬起一道深沉,沉声道,“你们不是没在一起吗?”
舒以墨脸色僵了一下,竟然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自嘲道,“你知道的,如今的我,一无所有,名声狼藉。”
说着,也低下头,抿了一口茶,任苦涩的味道在唇齿之间弥漫。
龙城御黑眸里的流光也暗沉了一下,没有作声。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一次会呆多久?”
许久之后,舒以墨才低低的问道。
“正办退役手续,以后一直都在这里。”
龙城御也淡漠的回道,闲适的往身后的椅背靠了去,“希文说你身上的伤情况不太好,左边有一根肋骨骨折,这阵子要当心些。”
肋骨骨折?
舒以墨下意识的抬手覆住自己的胸口,脸色也不太好。
怪不得连呼吸都有些难受,咳嗽起来更是要命。
舒以墨转过头,默然看着他,注意到他脸色也隐约有些苍白,这才想起来,之前时纤说过,他好像负伤才退役回来的。
寻思说点什么……
而,正想着,这会儿,衣袋里的手机也大震了起来。
舒以墨连忙掏了出来,上面是时纤的来电,看了一眼时间,这才知道已经接近三点了。
“时纤?等半个钟。”
交代了一番,舒以墨才挂断电话,看向对面的男人,“可以把车借我用一下吗?”
“你的伤能开车?”
他淡淡的问道。
“还好,不碍事的。”
龙城御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将车钥匙扔了过来。
“谢谢,改天请你吃饭,以作答谢!”
“我等着。”
舒以墨的话音落下,龙城御点头也应了,一点也没有客气。
舒以墨怔了一下,后面才拿着车钥匙离开。
……
抵达夜阑酒楼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舒以墨直接找到预定的位置。
大老远的,便看到坐在窗边的那抹军绿色。
一身精神干练的上尉常服,长长的秀发挽成清爽的发髻,明丽动人的脸上依然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只有在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的时候,脸上才勾出一道明澈动人的笑意。
两年不见,她看起来倒是深沉练达了不少。
舒以墨也在她微笑的注视中缓缓的走了过去。
“以墨!”
盛着微笑的眼眸中,在舒以墨走近的时候,忽然抑制不住的闪烁出些许的晶莹,连忙起身朝舒以墨抱了过去。
舒以墨冷艳的脸上也难得掠过一道浅淡的涟漪,也回抱住她,轻轻的拍了拍,低哑的开口道,“好久不见了,时纤!”
语气里自然是难得的带着一丝缓和的。
“是好久不见了,两年多!真怕你死在监狱里,连一封信也没给写,你倒也真是忍心。”
时纤责备的说了一声,也放开了舒以墨,让她坐下,一边让侍者上酒菜。
“命硬,哪有那么容易死?里面也没有什么好讲,等出来之后,像此刻,边吃边聊,不是更好吗?”
舒以墨倒很是平静,拿过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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