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即是空
喝……轰!
两道残影徒然撞在了一起!
炸响之声直上云霄,劲风冲天飞舞,气浪激荡之间,巨大的石块暴裂飞射,烟尘四起,让观战众人的视野有些模糊。
秋日的上午、华山绝顶,论剑崖上的两人还在不停的交手,空气中不断传来“砰砰啪啪轰轰”的声响,按照正常经验来解释这一切的话,便是两人正在高速运动中,密集的碰撞交手,正是拳拳到肉、硬桥硬马该有的声势。
“何其有幸,能见得唐、傅两位大宗师共证武道至高,今日无论有无进入生命之门,传于后世,都是一段佳话了。”
在场所有人看得都是目眩神迷,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半分精彩,以至于抱憾终身。
空气不断的被撕裂,发出巨大的爆鸣之声,层层递进,一声叠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石粉飞扬,犹如黄龙起舞,疯狂的咆哮,崖下的众人更是看不清他们的打斗,激烈的交手,只听得众人以为上面是鬼哭神嚎。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
那至少一千多斤重,刻着“华山论剑”四个大字的巨大石碑断做两截,带着两人交手的凶猛内劲,以极快的速度,直接从绝顶上空飞过,朝着悬崖外落去,似乎是被其中一人给拍断,然后又被另一人给一脚抽飞了!
石块、烟尘、劲风、残影都在虚空中慢慢消散,一个俊朗中年人的侧脸闪现出来,然后双脚一蹬,身形好似游龙,跳了出去,那是大宗师唐泽。
另一人也闪出了交战区域,垂手静立,静静的等着唐泽说话,这却是与唐泽同等级的大宗师,镇岳道长傅灵台了。
唐泽脸上无悲无喜,用一种平淡之极的语气说道:“你我二人同为巅峰,打法技巧,气血劲力,对于我们来说,再没有半分意义,想要开拓出新的道路,非得是心、意、神的极致碰撞不可。”
方才两人的战斗,凶猛而爆裂,但对于他们要达到的目的,进入生命之门来说,却显得太过于温和了。
“如此,你我便真正的开始吧。”
傅灵台话语极缓,一字一字的说出,他每说出一个字,便有一声蟾鸣从他的身体内部传出,而他的整个身躯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得通红,蒸腾起澎湃的热气,显然,他正在全力搬运周身的气血和内劲。
“嗷吼”
与此同时,唐泽身体内部爆发出一道龙吟,双臂舒展,整个身体膨胀数分!好似一尊巨大的魔神!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仰天长笑,然后笑声又瞬间停顿,两人的拳头突兀的穿越空间,碰撞在一起,
没有任何的预兆,也不见有任何作势,二十多米距离,在两人的爆发之下,给人以一种无视距离和空间的感觉。
轰轰轰轰轰!
先是剧烈震荡的透明波纹爆发出来之后,才传出五道接连响起的爆炸声。
绝不是错觉,也不是飞扬的烟尘,人人都真切的看到了那几道堆叠在一起的涟漪,就好似周围的的空气全都变成了水。
这是何等的力量!
这是何等的威势!
这绝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攻击!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好像处在了惊涛骇浪之中,呼吸一时顿止。
“痛快!”
唐泽狂吼一声,声音之中,满是欣喜。
这就是他想要的!
这就是他想要去追寻的!
原来自己拼搏一生,便是为了这片刻的精彩!
在这声狂吼中,他一手下按,一掌印出。傅灵台也同样一掌迎来,不闪不避!
啪啪啪!
两人连轰三掌,上半身不摇不动,脚步变幻腾挪,蓄势出掌,都只在半步之间,但这三掌所蕴含的力量却越来越磅礴,声势也越来越快凶猛。一道波纹才刚刚激荡而出,下一道波纹又是接连荡起。
厚重,浩大,凝实,昂扬……
抛弃了任何技巧,任何花巧的五拳三掌,纯粹力量和意志碰撞!
你出拳,我接拳!你出掌,我接掌!
地面,已经有了一个三米直径的大坑,两人的双脚深深的埋入山岩之中。
“最后一拳!”
“好”
“轰!轰!”
随着两声爆鸣,两人的半截手臂上,好似戴上了一个由白色雾气组成的手套一般的激波面。拳风厉啸,空气撕裂,在顷刻之间撞击在了一起。拳面如铁,两人在碰撞之后,突然之间,拳影一收。
“轰!”
更大的爆炸之声传来,两人的身影倒飞而出,同时向论剑崖下跌落,论剑崖上,一道明显的裂纹从上蔓延至崖底。
傅灵台的身影刚要落下悬崖,数个身影便飞身而起将他拉了回来。
而唐泽却是落向了人群,一道曼妙的身影已经当先跃起,紧接着又是数人接连跃起,冲向唐泽。
傅灵台震开众人的搀扶,他脸色变得赤金,好似佛陀一般,眼中满是欣喜,就要开口哈哈大笑,只是当他抬头看向唐泽的时候,眼中的欣喜……尽数化作了惊愕!
在倒飞之中,唐泽感受到了体内突然多出的一丝金色能量,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生命之门,被自己打开了!心中激荡沸腾,几欲仰天长啸。
一个身影正向着自己飞速而来,不用眼睛去看,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妻子,太熟悉了……他不由得心生暖意。
下一刻,他又感觉自己的心一凉,是真的凉,跟着就是撕裂的痛楚,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个剑尖出现在他的胸口。那是他自己的剑。
在这一刻,唐泽眼神中的激动、欣喜、温柔,全都化作了不敢置信的茫然,然而很快就变得平静了。
唐泽体内那丝金色能量瞬间散布全身,微微一震,他的身躯便已经脱离了长剑,轻轻落地,然后缓缓转身。
整个世界都好似静止了一般,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着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扬起的手掌终于没有拍出去。
几个身影还在向他狂冲过来,还有更多是身影从人群中跃出,同一时间,又有数枚体积极小,速度却是极快的物体出现在感应之中……那是狙击弹!
“嗷吼”
体内传出一声响彻天际的龙吟,一点金芒随着他一掌平推了出去,四周突然万籁俱静,天地之间就只剩下那简单的一掌,推出,威势惊天动地,一层,两层……八层,放大,能量形成洪流……
子弹被掌风挡住,突兀的凝固在空中,然后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可后面的掌风却是出奇的温和,只是将冲上来的所有人吹倒在了地上……
他只是将所有人与自己隔开了。
他不忍心。
他更要知道原因。
那些可都是他的兄弟,是他最忠心的属下他最信任的一群人啊!
胸口的痛楚带来了晕眩,全身的力气,以及那不知名的金色能量都在慢慢消散。
太突然了!
四周鸦雀无声,这群华人的动作,以及唐泽身上的异变,让大多数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唐泽又何曾反应过来了?!
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将视线移到半刻钟前还是兄弟的身上。他没有再看那个名叫小元的女人一眼。
六弟江豪被几个人死死按在地上,犹自对着那个方向嘶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在做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大嫂?
兄弟?
怎么可能?
“……大哥,华夏要发展,炎黄要觉醒,是绝不允许有任何国家无法控制的力量存在。秩序和稳定,是我华人同盟会存在的意义。”胖子整个人都在颤抖,全身被汗水打湿,眼中尽是痛苦之色,他亲手布局暗算了照顾自己十几年的大哥。
“唐会长,首长让我来感谢你。你为全球华人所做的一切,你对武道发展所做出的贡献,必将载入史册。”西服中年男子脸色苍白,不停地哆嗦着,说话有些吃力,眼中有着一丝歉意和欣喜。
感谢你,所以请你去死。
唐泽的脸色平静,声音也平静:“明白了。”
随即,他转身,平静的朝着不远的悬崖走去。
因为理解,所以他并无太多的怨恨。
“大哥!不……我们还有机会,大哥,不要,大哥”
六弟江豪还在身后哭喊,他猛力的挣扎着,可毫无作用。
一群群特种部队已经冲了上来,周围更是响起了螺旋桨轰鸣的声音……
这里还有他的死忠,若是他想,他还是可以活下去的,可是他不愿了。
在妻子刺出那一剑的时候,在兄弟开始围攻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彻底的死了。
一生征战,未尝一败,可此刻,他心底最坚固的堡垒被彻底摧毁。活着,再没有了任何意义。
“阿泽,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被你紧紧包围,感受不到半点自由。跟了你,我失去了自己……”她的眼泪犹自挂在脸上,只是眼中已经没有了伤痛,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这个对他毫无保留的男人。
完全明白了,居然是这个理由,哈哈哈哈哈哈……
唐泽突然有种想大笑的冲动,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另外一番言语。
“我五行缺水,很缺的那种,所以名泽,而你五行属水……宿命。”唐泽平静的说着,站在悬崖边沿,只觉得天边舒卷的云朵变得好美:“对不起呢,是我的错,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相互映掩、连绵起伏的群山,心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毅然纵身向着悬崖外跳去,身形急坠直下。
“自毁长城。自毁长城。”傅灵台喃喃自语着,他的神色同样平静之极,但眼中金光爆闪,那里面熊熊燃烧的怒火几欲毁天灭地。
但是又能如何呢?杀了他们?呵呵,谁来支撑华夏武道?唐兄应该也是这般想的吧。
“人道昌隆鼎盛,但此役过后,武道便只剩下强身健体了。”傅灵台一边往前走,一边感叹着。他步伐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在三四米。
“人生难得一知己。唐兄啊,想不到我也成了别人的棋子。哈哈,今日你我二人同入生命之门,却是胜负未分,你现在一个人先走了,岂不寂寞。”说完,在同一个地方,也纵身跃下。
身后的众人疯狂的扑倒悬崖边上,看着已经消失在云层中的傅灵台,都是呆若木鸡。
地球居然接连失去两位至高大宗师。想来此役过后,再无人敢攀登那至高巅峰,武道就要凋零了啊!
西服中年男子脸色由苍白变得铁青,然后是死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傅灵台的结局绝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反应过来后,立即就对着对讲机大声吼道:“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两位大宗师的尸体。”
绝顶之上,罡风凌冽,仿佛还残留着两位大宗师的气息。
还不等对讲机中传回消息,诸多宗师已经转过身来,看向西服中年男子的目光,是森冷的杀机……
唐泽只觉得自己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身周是无边无际最深、最沉的黑暗,感觉好似沉入了海洋的最深处,四面覆盖着无穷无尽的压迫和冰冷。
意识犹如一点萤光,熄灭不了,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仿佛是在滚滚风暴中左右盘旋,顺风呼啸,又仿佛是在滔滔江水中上下沉浮,随波逐流。
他回忆起了很多的事情,小时候父亲手把手教自己练武,长大后放下坚持抉择的痛苦,在那黑暗之所努力营造光明的艰难,以及妻子俏丽面容上的一抹羞涩……其间更是夹杂着许多古古怪怪却温馨无比的记忆,却是不属于自己,本能的就想要去抗拒。
这所有的记忆纷来沓至,让他难受到了极点,似疼痛,似晕眩,似烦闷,似撕裂,到得后来,他便只想大喊大叫,放声长啸。
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到得最后,他只想痛快的死去。
选择死亡,难道也这般艰难吗?
混沌之中,上方仿佛有一点红彤彤的光芒浮现出来,好似初升的红日。
在那光芒的照耀下,他的意识清晰了一些,生命的本能让他拼了命的挣扎着向上,四周的黑暗这时候却变得愈发浓厚,压迫更是强烈,他便这么一直挣扎,挣扎……光芒越来越亮。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泽离那光芒越来越近,他甚至感受到了其中的温暖,他太冷了,猛的扑了上去!
赤红转为纯白,弥漫了他的整个世界,四周的黑暗瞬间变得支离破碎,然后完全消散开来。
…………………………………………………………………………………
闷热,抖动,疾风……
当唐泽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等他睁开眼睛,心里就猛的感觉一凉,这让他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但皮下肌肉瞬间绷紧,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自己正被一个人提在手中,正在急速的向前移动,并且从那人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种犹如洪荒猛兽般的气息,危险感觉是如此强烈?!
就像是一座山峰正向他当面倒塌过来!
就像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跟十几头饥饿的黑熊关在了一起!
那是一种生物本能上的感觉,也是一种气机上的感应。潜意识正在不断的告诉他,提着自己的那个人非常非常非常危险!
唐泽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改变,他对危险的直觉一向都是非常敏锐的,但是这次,直觉尤其的强烈,甚至心里都觉得有些怪异,因为他从未在任何生物身上感受到过危险!
他是武道大宗师,如今更是一个踏入了生命之门的人,试问谁还能给他危险的感觉?
这便是怪异之处了。
他的第二个感觉便是觉得温度有点不怎么对劲,前方急速袭来的阵阵热气,让他感觉到了炎热。
“自己能够醒来,不应该是在医院,那种温度适宜的恒温环境中吗?”
华山论剑历来都是在秋季,不冷不热,是一个非常舒适的季节,但此刻,他却是真实的感觉到了很热,这么片刻的功夫,唐泽就已经感觉到浑身都有汗水冒出。略约估计了一下,周围的温度大概是在三十六七摄氏度左右,应该是比较炎热的夏季温度了。莫非自己昏迷了整整一年?!
还有就是力量,此刻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
“体劲弱小而紊乱,看来那穿心而过的一剑让自己的境界彻底跌落了下来,这便是他们留自己一命的原因吧。那道金色能量只剩下极淡的一丝,十不存一,还好,应该有恢复的希望……”
就在唐泽闭眼警惕的同时,他已经听到了周围的声音,自己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森林中,因为他有听到远处传来了虫鸣鸟叫之声,以及前方树枝不断被拨开的声响。
“脚步声有三个,二轻一重,呼吸声却有五道,其中三道都是悠长至极,很显然,被提着飞奔的,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
“能提着一个人,快若奔马的向前飞驰,且能保持这般悠长的呼吸,着实恐怖。自己之前也不过如此了,难道是隐世高人救了自己?”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让唐泽更加的糊涂起来。现代社会,那还有什么隐世高人他会不知道的?
“居然醒了!”
忽然间,一个有些沉闷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杀意。
唐泽再不犹豫,猛的睁开眼睛,全身气血鼓荡,脊柱一挺,全身骨骼筋肉在这一刻猛的撑起,内劲从身躯内部涌出,向四肢百骸狂冲而去,手臂瞬间抬起,右手曲掌成爪,袭向男子的下阴!
同时腰马一沉,瞬间使了个太极千斤坠,左手成啄,只等落地的瞬间,就可以拿桩站住,并且还可以顺势将这个还在飞奔的男子带倒,再次击向目标的要害。
这兔起鹰落的几个动作,不可谓不迅猛,光只说那一抓,若是抓实,便能立即废掉这个人。
“咦!”随着一声惊异。还不等唐泽的右手完全伸出,他就感觉到一股厚重的掌风压了下来,掌印临身之际,唐泽下意识的偏了偏脑袋,可那攻势来得奇快无比,他完全来不及躲避开去,就被一个手掌印在了他的侧脑之上。
“好歹毒的小子,却是留你不得了。”
唐泽如遭雷击,这一掌让他全身的气劲瞬间消散一空,脑袋剧痛当中还在嗡嗡作响,眼见已经变得一片血红,不断的发黑发晕,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然后便看见地面的树叶、尘土,被巨大的掌风压的向四面飞洒,猎猎作响。
这一掌至少是罡气修为,而且自己的功夫……怎么可能?!
即便是境界跌落,也绝不可能跌落到化境修为!而且方才动手,并未察觉到身上有任何伤势。
头顶的掌风又要压下来,便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叫了一句。
“魏老大且住!重新打晕他就是。杀了他,小丫头又要闹了……”
听到这里,唐泽再也坚持不住,带着满心的疑惑,彻底昏迷了过去。
一个背着长剑,做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举着火把走了进来,看过来的目光有着一丝冷意,在移到张雪依身上的时候,又变得有些热切。他的另一只手上拿这一块烤肉,将火把插进石壁的缝隙。
唐泽踏前一步,挡在张雪依的身前,平静的注视着这个青年书生的动作。
青年书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看清楚了两人的神色,同时也看到了这个小家丁脸上还为擦拭干净的泪痕,轻蔑的撇了撇嘴,原以为这小家丁习过武,境界也不算低,出手也有几分章法,但此时看来,却还是孬货一个。
这些被儒狗关在城里的人,细皮嫩肉,安逸的久了,都是这样。
“你爹死啦?号什么丧。惹人心烦,要是等下打扰到你爷爷睡觉,老子一剑切了你的舌头。”这青年书生眼中杀意凌然的说着,随即眼睛一蹬,“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立马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给老子让开。”说着,伸手就要向张雪依的俏脸摸去。
这个青年书生看上去斯斯文文,却不想言语恶毒,行为更是下流无耻。
唐泽不为所动,他早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全身的气劲搬运不畅,不如刚醒来时那么自如。若非如此的话,他早就动手了。
只要不是之前那个给他危险感觉的人站在这里,他就有把握瞬间制服这个人,然后以他为人质,便有一定几率逃出升天。
可是现在还不行,他还需要时间。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尽量挡在张雪依的面前。
身后,张雪依仿佛吓得呆住了一般,紧紧的拉着唐泽的衣服。
青年书生看到一个孬货居然敢挡在自己面前,抬腿便是一脚踢出,唐泽下意识的轰出一拳,直取青年书生的面门。
思维虽然做出了这样反击的命令,但奈何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身体,这一拳由于力量和速度的关系,在还未攻击到目标之前,唐泽就已经被一脚踢得侧飞了出去,撞在石壁之上,顿时就吐出一口鲜血。
青年书生一脚踢飞唐泽之后,得意的嘿嘿一笑,大步朝着张雪依走去。张雪依呆呆的站在原地,咬着银牙,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坚毅。
“够了!崔道友,适可而止吧。”那个有些沉闷的声音,嗡的回荡在山洞之中,带着一丝严厉。
“哼!”
青年书生冷哼一声,皱了皱眉,不过却还是停住了脚步,放下手中的食物,转身出了山洞。
张雪依大松了一口气,赶忙冲向唐泽
前世自从进入化劲之后,唐泽已经有很久很久,未曾受到过这般直接作用在身体上的伤害了,后来一路打破虚空,见神不坏,就更加没人能够伤害到他,即便是跟他同样境界的傅灵台,也不曾伤到他分毫。
这具身体虽然气血旺盛,筋骨肉皮膜锻炼的极好,但内脏才刚开始锻炼而已,更加没有练髓,在前世也只相当于初入化境修为罢了,加之现在又被别人用了手段,气血不畅通,对于外面的三人来说,他不堪一击,实在是没有半分危险。
他此刻是锻体境七重武者,而大周王朝真正的武者有四大境界:锻体境、真气境、神通境、长生境。每个大境界都有十重小境界,又可以简单叫做初阶、中阶、高阶和圆满。
而外面的三位,至少有两名是真气镜武者,至于那名刚刚进来,做书生打扮的崔姓道士,倒是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危险的感觉,不过他背后那柄剑,倒是给了唐泽很强烈的威胁,想来应该是道门的妖魔了。
嗯,是修仙道之人。
唐泽在脑海里整理着自己的记忆,试图将所有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列举出来。
大周王朝,以武立国,以文安天下,特别是五百年前周太宗上位之后,独尊儒术,大周王朝更是文运昌隆,进入盛世。至此,士大夫把持朝政,打压武、墨、法,驱逐佛、道、阴阳等诸多教派,其他学说,更是被直接打落尘埃,几乎妖魔。
这诸多教派自然是竭力反扑,可几百年来,都是成效甚微。并且大周王朝一旦有所察觉发现,便会不留余力的扑杀,五百年来,血流成河。
张雪依扶着他坐起,担心的看着他,眼泪又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唐泽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小心的控制着腑脏的蠕动,那一脚,给他带了些震荡,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示意自己没事。
努力回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赴约,遇袭是谁做的这些事情?
绑架当朝宰相的嫡女,无外乎求财,或者是企图以胁迫的方式,向张为先谋求某种利益。
不管如何,张为先有着极其重要价值,所以这些绑匪才会对张雪依那么看重,甚至还看在她的面子上,留了自己一命。应该是这样了。
一个大的行动,必定有一个周密无比的庞大计划,从布局到实施,需要算计到的东西太多太多,并且这其间的时间跨度,绝对是以年计的。若是没有内应,唐泽打死都不信!
张为先一身正气浩然磅礴,治家更是严谨,外人只知道他对家人儿女都是一视同仁,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独宠张雪依的呢?那便只能是家贼了。
外部的内应呢?李家小姐代表着枢密院应该不是,不可理喻。张为先和枢密使杨延政见不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的争斗,没必要这么下作,除非有谁想要借用“勾结妖魔”的借口搬到宰相。不过这样的事情一旦查出来,反而不好脱身。并且,对于他们那个层次的人来说,即便是要动手,通常都是润雨细无声的,这种绑架胁迫的手段,一旦用了,便是突破底线,再无圆转的余地,这样撕破脸面,维持的场面便完全失控,接下去要不死不休的,不该是他们
皇帝周乾?更不可能了,如果是他出手,这也太温和了
一个背着长剑,做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举着火把走了进来,看过来的目光有着一丝冷意,在移到张雪依身上的时候,又变得有些热切。他的另一只手上拿这一块烤肉,将火把插进石壁的缝隙。
唐泽踏前一步,挡在张雪依的身前,平静的注视着这个青年书生的动作。
青年书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看清楚了两人的神色,同时也看到了这个小家丁脸上还为擦拭干净的泪痕,轻蔑的撇了撇嘴,原以为这小家丁习过武,境界也不算低,出手也有几分章法,但此时看来,却还是孬货一个。
这些被儒狗关在城里的人,细皮嫩肉,安逸的久了,都是这样。
“你爹死啦?号什么丧。惹人心烦,要是等下打扰到你爷爷睡觉,老子一剑切了你的舌头。”这青年书生眼中杀意凌然的说着,随即眼睛一蹬,“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立马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给老子让开。”说着,伸手就要向张雪依的俏脸摸去。
这个青年书生看上去斯斯文文,却不想言语恶毒,行为更是下流无耻。
唐泽不为所动,他早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全身的气劲搬运不畅,不如刚醒来时那么自如。若非如此的话,他早就动手了。
只要不是之前那个给他危险感觉的人站在这里,他就有把握瞬间制服这个人,然后以他为人质,便有一定几率逃出升天。
可是现在还不行,他还需要时间。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尽量挡在张雪依的面前。
身后,张雪依仿佛吓得呆住了一般,紧紧的拉着唐泽的衣服。
青年书生看到一个孬货居然敢挡在自己面前,抬腿便是一脚踢出,唐泽下意识的轰出一拳,直取青年书生的面门。
思维虽然做出了这样反击的命令,但奈何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身体,这一拳由于力量和速度的关系,在还未攻击到目标之前,唐泽就已经被一脚踢得侧飞了出去,撞在石壁之上,顿时就吐出一口鲜血。
青年书生一脚踢飞唐泽之后,得意的嘿嘿一笑,大步朝着张雪依走去。张雪依呆呆的站在原地,咬着银牙,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坚毅。
“够了!崔道友,适可而止吧。”那个有些沉闷的声音,嗡的回荡在山洞之中,带着一丝严厉。
“哼!”
青年书生冷哼一声,皱了皱眉,不过却还是停住了脚步,放下手中的食物,转身出了山洞。
张雪依大松了一口气,赶忙冲向唐泽……
前世自从进入化劲之后,唐泽已经有很久很久,未曾受到过这般直接作用在身体上的伤害了,后来一路打破虚空,见神不坏,就更加没人能够伤害到他,即便是跟他同样境界的傅灵台,也不曾伤到他分毫。
这具身体虽然气血旺盛,筋骨肉皮膜锻炼的极好,但内脏才刚开始锻炼而已,更加没有练髓,在前世也只相当于初入化境修为罢了,加之现在又被别人用了手段,气血不畅通,对于外面的三人来说,他不堪一击,实在是没有半分危险。
他此刻是锻体境七重武者,而大周王朝真正的武者有四大境界:锻体境、真气境、神通境、长生境。每个大境界都有十重小境界,又可以简单叫做初阶、中阶、高阶和圆满。
而外面的三位,至少有两名是真气镜武者,至于那名刚刚进来,做书生打扮的崔姓道士,倒是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危险的感觉,不过他背后那柄剑,倒是给了唐泽很强烈的威胁,想来应该是道门的妖魔了。
嗯,是修仙道之人。
唐泽在脑海里整理着自己的记忆,试图将所有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列举出来。
大周王朝,以武立国,以文安天下,特别是五百年前周太宗上位之后,独尊儒术,大周王朝更是文运昌隆,进入盛世。至此,士大夫把持朝政,打压武、墨、法,驱逐佛、道、阴阳等诸多教派,其他学说,更是被直接打落尘埃,几乎妖魔。
这诸多教派自然是竭力反扑,可几百年来,都是成效甚微。并且大周王朝一旦有所察觉发现,便会不留余力的扑杀,五百年来,血流成河。
张雪依扶着他坐起,担心的看着他,眼泪又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唐泽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小心的控制着腑脏的蠕动,那一脚,给他带了些震荡,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示意自己没事。
努力回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赴约,遇袭……是谁做的这些事情?
绑架当朝宰相的嫡女,无外乎求财,或者是企图以胁迫的方式,向张为先谋求某种利益。
不管如何,张为先有着极其重要价值,所以这些绑匪才会对张雪依那么看重,甚至还看在她的面子上,留了自己一命。应该是这样了。
一个大的行动,必定有一个周密无比的庞大计划,从布局到实施,需要算计到的东西太多太多,并且这其间的时间跨度,绝对是以年计的。若是没有内应,唐泽打死都不信!
张为先一身正气浩然磅礴,治家更是严谨,外人只知道他对家人儿女都是一视同仁,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独宠张雪依的呢?那便只能是家贼了。
外部的内应呢?李家小姐代表着枢密院……应该不是,不可理喻。张为先和枢密使杨延政见不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的争斗,没必要这么下作,除非有谁想要借用“勾结妖魔”的借口搬到宰相。不过这样的事情一旦查出来,反而不好脱身。并且,对于他们那个层次的人来说,即便是要动手,通常都是润雨细无声的,这种绑架胁迫的手段,一旦用了,便是突破底线,再无圆转的余地,这样撕破脸面,维持的场面便完全失控,接下去要不死不休的,不该是他们……
皇帝周乾?更不可能了,如果是他出手,这也太温和了……
那些王爷皇子?也不太像。
单纯的外道谋划的绑架?想要胁迫张为先与他们合作?
情报有出入,赤金饼……他们有组织,有自己的情报收集和传递体系。
渗透力着实惊人啊!
寅时三刻、符剑、咒语、接头切口——他们是想将我们送出大周!
必须的快些行动了,施加在张为先身上的阴谋,自然由他自己去烦心,并且眼下,也不是细细思考其中关隘的时候。
气脉不畅,山洞黑暗,也不知距离寅时还有多久?
相邻的山洞里,三个人正在吃喝东西,篝火的光芒隐约投射进来,有血腥味,有烤肉的香气,有水激荡的声音……他们杀了一头妖兽,正在喝酒,想来是眼看任务就要成功,又处在翡翠森林中,精神有一定的松懈。
脑海中在不停的描绘着,那个提着自己飞奔的人的形象,虽然只看到了他的脚,但身高至少也是在两米二左右的一个壮汉,即便他不是真气境,光是那一身粗大坚实的肌肉,也绝对很难应付了。
“小三,我们该怎么办?”身边的张雪依低低的问着,身子有些发抖。
“放心,有我。”
唐泽轻声回了一句,他当然知道她在害怕什么,那个崔姓道士看她的眼神,绝不会轻易放弃。
一个人**上来,才不会去管你是什么身份以及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这点才是最为可怕的。
张雪依虽然是秀才,体内也有浩然正气,但她修为太低,而且没有书卷法笔,加之现在惊慌失措,却是毫无办法。
唐泽站起身来,将那块留在山洞中的食物取了过来,撕给张雪依一块,自己拿着剩下的部分慢慢吃了起来。
心中微微有些焦躁,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对他来说最是恼火,几口将食物吞下肚子,那些躁动的心绪便已经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了下去,双手开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起来,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随即,他将手伸向张雪依的身子,明显感觉对方一僵,他没有停顿,开始缓缓的向上摸索起来。
张雪依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凄然和一丝绝望。
没有将他们的手脚捆住,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也或许是三人觉得吃定了他们,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若是离开大周,张雪依对他们很重要,他们还不太可能会伤害她,但自己一个小家丁,出了大周,再无任何用处,选择顺从的话,之后被直接杀掉的几率很大,除了反抗,再没有什么可多想的了。
不一定能成功,但必须开始了,先恢复实力,不能急躁,必须冷静,必须冷静……
唐泽的手摸到了张雪依的头顶,小丫头颤抖得厉害……呼,果然找到了一支发簪。
将发簪取下,放在张雪依的手里,然后靠近过去,在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一寸五。”说完,缓缓的转过身去,拉着张雪依的手,将发簪尖锐的一端抵在自己后背的督俞穴上。
那只手颤抖得厉害,上面全是汗水,有些压抑的哭泣声也在传来。唐泽叹了口气,转过身,抱了抱她的娇躯,沉声说道:“相信我。”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张雪依身躯的颤抖渐渐停住,看了看唐泽坚毅的面庞,紧握着发簪,在唐泽的引领下,再次将发簪抵在了督俞穴上,猛然一刺,然后拔出,鲜血也跟着飞溅而出,张雪依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然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看向唐泽时,他的脊椎已经挺直,正在不住的颤抖,条条大筋不断的蠕动,背上的肌肉鼓起又落下,仿佛衣服下面藏着几条巨蟒。
“好厉害的武功!好强的控制力!小三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张雪依瞪大了眼睛,心中吃惊不已。
督俞穴,背部,第六胸椎棘突下,功能理气止痛,强心通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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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流逝,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活着的人,要继续活下去。
当唐泽控制着气血,冲破身体内最后一道阻碍后,周围压抑的黑暗开始渐渐退去,变得清晰起来,环境也变得更加安静,传过来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侧脑上的疼痛已经在慢慢减弱了,再不能影响到他。
相邻的洞穴里,确实只有三个人,三个都是成年男子,其中一人叫另一人大哥,而那个大哥叫他二郎,只有极亲近的人才这般称呼,看来他们两个应该是两兄弟。
喝酒声、啃肉声、对话声不断的传来,并不回避唐泽着,显然有恃无恐……接应的人应该快到了吧。
三人都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了。那个崔姓道士,应该是外面来的人,大周人不是这个口音。那个“二郎”年纪应该不大,话语间透着一股初出茅庐的稚气。特别需要注意的是那个“魏老大”,声音沉郁,中气不足,应该是内腑受了伤,可即便如此,依然不好对付,敌我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等级,需得智取。
唐泽一边控制着内脏的蠕动,一边在心中分析着这些,心中有些感叹,自己前世未踏入生命之门前,实力恐怕也就如那个“魏老大”一般了。
此刻,张雪依靠在唐泽的后背,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仿佛这样才能给她带来一些安全感。
也不知什么时候,洞口传来轻微的响动,唐泽只感觉手臂一紧,他微微睁开眼睛。一个人影挡住了火光。
才踏入一只脚,前方就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崔道友,不要自寻死路。”
青年书生神眼一冷,没有回头:“魏老大,你可千万别吓唬道爷,马上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玩玩嘛。一起?”
“一个翰林的掌上明珠,也是你可以觊觎的?”
青年书生面色一冷,顿了顿,沉声道:“翰林又如何,他也就只能在大周逞威风,离了运朝,他什么都不是。”
“这次过后,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你去守夜吧,下半夜再换我。”
“我……”
“够了!”
青年书生还待分说,洞外就传来一声爆喝,声音充满了凶厉的杀机。
“这是第二次,若是再有下一次,真当我不敢杀你。”
青年书生面色狰狞,咬着牙齿,眼中全是怨毒之色,却是不敢真下手,很显然,他对魏老大还是相当忌惮的。
他不甘心的朝着张雪依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舔了舔舌头,嘿嘿一笑,转身出去了。
唐泽原本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此刻又将全身凝聚的气劲分散开来,身后,传来长长的吐气声音,那双抓着他手臂的小手,已经将他的衣服打湿。
又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洞口那边,再次响起了细碎的声音。
只片刻,那青年书生便悄然溜了进来,轻轻的哼了一声,神情甚是得意。他没有携带火把,径直走向唐泽两人所在的位置。
他走过去,看清楚了躺在地上,嘴角还挂着血渍的小家丁,这小家丁已经睁开了眼睛,捂着胸口想要爬起来,却是立即又摔倒下去,看来自己那一脚让他很不好受,现在只能躺在地上装死狗了。
小家丁的动作惊醒了旁边熟睡的张家小姐,见她张口就要呼喊,青年书生闪电般的伸出双手,左右掐住两人的脖子,拉近前来,恶狠狠、轻声的说道:“最好不要给老子作声,若是惊动了外面的人,老子先撕碎了你们。”他清晰的看到了两人眼中的惊恐,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等老子办成好事,兴许以后还会绕了你们,去,爬到那边待着。”
他看着小家丁果然听话的爬了过去,又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洞外没有任何动静,才开始慢慢脱下自己的衣衫,放到一边。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欢喜的看到,那张家小姐已经吓得呆住了,只知道缩成一团抽泣。看着这柔柔怯怯的小娘子,他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火热又凭填了三分。
这些儒狗该死,教出来的姑娘倒是绝妙,当真有趣。
他逼近过去,扯住张家小姐的一条腿,将这个完全吓傻了的小姐拉倒自己身前,扯开腰带,掀开外衫,里面的粉红色肚兜又精致又好看……就当他准备扑上去的时候,身体后方,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掩了上来,好似黑暗中的幽灵,身形舒展间,一双手伸了过来,猛地一挫。
咔——
一道极其轻微的声响过后,青年道士的脑袋转了一个方向。
唐泽闪到张雪依的身边的时候,这个小丫头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娇躯在惊惧中不住的抖动,拼命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声音。
虽然之前跟她说过要演一场戏,但唐泽知道,此刻的她,是真的在害怕。
若是小三偷袭不成功怎么办?若是发出了太大的声响怎么办?这些问题,她应该在心里想了无数遍,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光是这一点,就让唐泽心底升起了许多的柔软。
唐泽将她的衣衫扯过来,遮住她的酮体,等她自己系好腰带,才抱了抱她,然后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道:“在洞口等我,我得手之后,会向这边移动,贴在我的身后,不要害怕,相信我……”
唐泽换上了青年书生脱在一旁的衣服,将他的冠帽也戴在头上,取过长剑,然后才无声无息走过去,朝外面看了一眼,迅速收回来。
一堆火,两个包袱,一个小木箱,一个人。那个给他危险感觉的“魏老大”不在!
外面的山洞要大的多,洞口被堆砌的石头挡住,并且还用树枝盖上,只在洞口的一角留了一个仅供人出入的口子。
这样的布置非常合理,这里是翡翠森林,是各类民间传说,怪谈故事中,经常提到的妖兽、精怪、狐仙出没之所,这三人这般实力,还做了这样的布置,那就说明翡翠森林绝对存在着非常恐怖的危险!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
山洞中的,是一个壮硕魁梧,肌肤黝黑好似铁塔一般的青年,年纪应该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正抱着一柄柳叶刀,背对着洞口,依靠在岩壁上睡觉。
想来就是那个被称做“二郎”的人了。
另外那个魏老大……应该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去守夜去了,并且警戒线拉得有些远,而且,他们三个人应该是有两个人同时守夜,一个守外,一个守内。
若是如此的话,便可以擒住魏二郎,直接逃走了。
唐泽几乎是在瞬间就分析出了这一切,同时,他已经悄然出了山洞,渡着步子,小心翼翼的向魏二郎靠近过去。
那堆篝火靠近洞口,燃烧的并不旺盛,应该是用来驱赶蚊虫的。
不过这篝火的位置,倒是给唐泽增加了些难度。因为若是此刻那魏二郎睁开眼睛的话,他便能直接借着火光看到自己了。
木材燃烧的噼啪作响,一点火芯在火堆中爆散开来,化作一粒粒细小火花,随着热浪在火焰之上升腾而起,然后消散开来。
一步,两步,三步……
“崔哥,怎么了。”魏二郎突然嘟囔了一句,揉着有些发涨的眼睛,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看了看他们的情况。”
唐泽一边往前走,一边随意的回应道,脱口而出的,却是崔姓书生的声音。
“哦。”魏二郎答应一声,突然察觉到这个人的身形要比崔哥矮小一些,眼睛猛的睁大,惊声叫道:“……你!”
在他“你”字开没有出口的同时,唐泽便已经一步踏出,他们两人的距离本就只剩下四五米,在唐泽全力爆发下,这短短的距离转瞬即至,随即就是一剑刺向魏二郎的脖颈。
魏二郎大惊失色,连忙一个懒驴打滚向后翻去,同时长刀唰的抽出,闪电般劈向唐泽的双脚。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唐泽是谁?
一个靠内家拳硬生生挤入生命之门的人。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对人类身体了如指掌,对于人体的动作、反应,乃至是气血如何搬运,肌肉如何运动等等,都了然于心。即便这个壮硕青年是真气境修为,实力要比他高得多,但单论对人体的了解,那是绝对无法跟他相比的。
他从一个人的任何动作,就能够判断他下一步的动作。
对于这一点,他有绝对的自信。
有心算无心,见机便得势。
唐泽单腿点地,闪过刀锋的同时,直接将剑掷了出去,然后双腿在地上一蹬,弹身出拳,轰向魏二郎的脑门。
面对这凌厉的攻势,魏二郎骇然失色,向前滚动的身形猛的停顿,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长剑的刺击,可对方的攻势实在是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将刀抽回攻击,只得一脚踢出,迎上袭来的拳头。
唐泽眼神平静,心中一片冷寂,对那沉重的一脚看也不看,在相撞的一瞬间,化拳为掌,贴上去的同时,太极缠丝劲轻吐,顺着那巨力踢出的方向一带,然后就一旋一拧。
咔嚓——
“啊——”
骨骼断裂的惨叫声中,唐泽的左手已经探了出去,主动迎向那带着凌厉锋芒席卷而来的长刀。手掌一番,让开刀锋,然后借力反推回去,又是咔嚓一声脆响。
火光闪了几闪,黑影映照在石壁上,拳、掌、膝、肘不断的落了下去。
从动手到结束,兔起鹰落,快若闪电,这一切,才过去了三个呼吸不到就已经结束。
那身体无力的朝着一旁倒下去的时候,唐泽才将魏老二抱在怀中,一把抓过柳叶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便在这时,一声轰然巨响传来,漫天的石块四面激射,一个犹如金刚一般的雄壮巨汉冲破了烟尘,踏了进来。
唐泽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巨汉手中所持的兵器——神血弩!
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身心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威胁,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有神血弩这种凶器!
大周王朝的兵器禁制法令,禁弩不禁弓,弓倒是很容易买到,但是弩却是绝对明令禁止的,一旦发现有人售卖、购买、私藏和锻铸禁器,首犯斩首,示众三日,全家贬为贱籍,流放三千里。
寻常弓弩都不能售卖,更别提这种号称“万箭齐发可屠神”的神血弩了,那几乎是镇国神血卫所特有的装备,一柄神血弩配上特殊的神血法箭,甚至可以击杀凝气境的道门修士,这种杀戮凶器,控制极其严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事情大条了!
唐泽脑子里无数想法飞快转动,整个人都缩在人质的身后,听着他痛苦的低吟以及前方传来的粗重呼吸声,心里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不能有一丝波澜,不能有一丝失误,有,就要死了。
几秒后,前方的虚空中响起魏老大的厉喝声,凄厉而沙哑:“放开他——”
魏老大冲进山洞中时,撞散了篝火,熄灭了一多半,让山洞中的光芒变得有些昏暗,他几乎是瞬间就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自己的弟弟被人从背后支撑着,满头、满脸,甚至全身上下都是淤青,双手无力的悬垂在身侧,身上的骨头应该断了许多,摇摇晃晃的样子。显然,他遭到对方用重手法分筋错骨了。
一把原本属于他的柳叶刀搁在了他的脖子上,被人单手握着,印到了皮肉里,甚至刀口处还有些许血丝渗出,只要有稍稍有大一点的动作就会轻易划破他的喉咙。而躲在他身后只露出半个头来的人,是那个原本打算杀掉的小家伙,此刻,那小家丁正露出一只眼睛,静静的看了过来。
怎么可能?!
他只是锻体境啊,而且气脉被封堵,对他们应该毫无威胁才对,这么一头小绵羊,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只吃人猛兽?!
崔道友到此时都还没有动静,里面的山洞里只有那个小丫头的呼吸声,想来应该已经折了!
该死!该死!
魏老大瞪大了眼睛,心中悔恨,如同刀绞,之前怎么没有杀掉这个小畜生?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踏前一步,浑身的威势猛的爆发出来,胸中杀机狂涌,举着神血弩,指着唐泽沉声喝道:“放开!”
唐泽身体还未完全长成,但也并不算矮,然而手中的人质不仅高,而且壮,此刻就好似一面巨大的铁盾将前面完全挡住。
身后幽暗的山洞中,张雪依那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应该正在偷看,唐泽的神情不变。
在那声音过后,两边都稍稍停住了,过了一会儿,唐泽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没有魏老大那样的高昂,而是平静到淡漠,没有一丝波动,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射吧。”
“我叫你放开。”
“射。”
“放开他,我不杀你。”
“将神血弩抛过来。”
“你找死!”
“嗯。”
“你把他怎么了?”
“……”
“怎么了?”
“……”
“……若是他死了,我发誓,你绝不会死得痛快!”
“哦。”
“二郎,二郎……”
“退后。”
魏老大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周围的空间突然变得无比的安静,昏暗的山洞内,火光微微荡漾着,映照得石壁上的黑影不断的闪烁。唐泽的身后,黑暗愈发的深邃,好似要吞噬一切。
大汉持刀怒喝着,身上的杀意疯狂的爆发出来。他大腿微曲,腱子肉蹦起,这短短的十多米距离,他随时都能跃过,只等对手露出一个破绽。
相对而言,十多米外唐泽的气势跟魏老大显得有些不成比例,他并没有将自身的气势爆发出去,而是完全内敛,因为他知道,跟一个拥有真气的武者比拼气势,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他此刻掌握主动,根本不需要。因为他的手中有一把刀,稳稳的横在那喉咙上,让魏老大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空气仿佛在这里凝固住了一般,前方的火光和身后的黑暗在两端剧烈的碰撞着。
在这仿佛能让人窒息的对峙气氛中,杀气腾腾的大汉,闪烁着幽光的神血法箭,唐泽平静的眼神,染血的刀锋,奄奄一息的人质。风,从洞口的吹了进来,地上还未完全熄灭的柴火,让空气中开始笼罩起呛人的浓烟。
当魏老大怒喝,威胁的话语传递过去之后,回应会立即传过来,没有丝毫迟疑,几乎是在他说的每一句话落下的瞬间,回应就到来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内容简单,声音并不激烈,也不轻率,安静而沉稳,短促而有力,如同飓风呼啸中还死死定在原地的小树苗,有时候看它似乎马上就要被狂风连根拔起卷走,但是下一刻,那飓风就好似撞上了山岩巨石一般,轰然散开,而那大树仍然毫无变化的站立在那里。
一时间之间,竟将魏老大凶厉的气势给压了回去。
翡翠森林,昏暗的山洞中……
魏老大急促的喘息几声,然后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身上的杀机收敛,整个人突然之间就变得如同一块石头一般沉寂,只是犹自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你把……他……怎……么……了?”
“死不了。”
“你想如何?”
“正在想。”
“我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嗯。”
“你该……死。”
死字脱口而出,收束成线,如同响彻云霄的闷雷在唐泽的耳边炸响,然后声音才爆发开来,音浪开始在山洞内来回震荡。但是下一刻,唐泽的回应一如往常的在这声浪之中传了回来,迅速而平静:“这样的游戏,我可以陪你玩一夜,直到他死。”手中的长刀又收紧了一分,那丝鲜血顺着冰冷的刀锋流淌至刀尖,凝成血滴,然后滴落下来,啪的一声,打在地上,也打在魏老大的心坎上。
大汉牙关紧咬,在摩擦之间,咯咯作响,望着前方的那道身影,好似要用眼神将其凌迟了一般,又不过一会儿,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在唐泽的注视下,终究还是向后退了一步。
“你绝不是普通家丁……”
“很显然。”
唐泽看着那一步,淡淡的回了一句,推着那晃晃荡荡的人质往左前方走了一步,挡住了山洞中张雪依的视线,同时脑海中闪过许多办法,但不管那一种,都是死路。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机会杀死对方……在唐泽目光的避视中,对方又缓缓的退了一步。
“我看走了眼。”
“这很好。”
“只要他不死,就还有得商量。”
“比如?”
“将他交给我,我放你们走。”
“哦?呵呵。”
“我发誓……一定杀你全家。”
“好。”
“我会拧下你的四肢,剥了你的皮,然后给你止血,再撒上盐。”
“嗯。”
“我会抓住你的家人,然后当着你的面将他们一点一点的撕碎,你将会听到他们凄厉的惨叫,痛苦的哀嚎,大声的乞饶。你需要承受的痛苦,将会是我现在的十倍……”
“嗯。”
“杀了他们之后,我会继续杀了你的亲族,然后是你的朋友,以及所有你认识的人,最后,我会用你手中那把刀慢慢的、慢慢的刺进你的心脏……”
“嗯。”
“哈……哈……喝……你别逼我,别逼我……”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以他的爆发力,连半个呼吸的时间都不需要,可是他却不敢赌,因为那是他弟弟的命。
几句简单的对话,随意搪塞的回答,让他暴跳如雷,随着怒喝声,他的表情都抽搐着开始扭曲起来,显然唐泽的回答让他感到极度的愤怒,竟开始拿唐泽的家人恐吓起来,若是普通人,或是普通锻体境武者,遇到此时的他,感受着他身上的鼓荡的暴虐真气,看着他几欲疯狂的神色,听着他如此恐吓,怕是要当场吓得心胆惧寒。
此时,魏老大已经快要退到洞口篝火的位置,那里的火光照耀着他的全身,光影随着微风摆动着,忽明忽暗。
人质身后,原本谨慎只从人质耳畔露出一只眼睛看向前方的唐泽,此时却探出半颗头来,一双淡然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望过来。魏老大才反应过来,对方并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在里面。那目光看着他,就如同看一块石头、一颗树,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死物。
声音响起,依旧是淡淡的,不疾不徐,仿佛没有一丝情感在其中:“停下,继……续……说……话。”
魏老大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这边,眼神中满是疯狂是杀意。火光在山洞中摇曳着,驱散了洞外深沉的黑幕,魏老大持着神血弩站立,已经看不见完全没入黑暗的唐泽了,他一脚将地上的碎石踩得粉碎。
“他死了,你肯定也得死。”
“你叫魏大郎?”
“你们一定跑不了。”
“这个家伙是你的弟弟,嗯,还是唯一的亲人!”
“这里是翡翠森林,离开山洞,到处都是妖兽,你们还是死,放下刀,还可以活。”
“你们从小相依为命,是一个好哥哥,你勤奋练武,拼命的工作,只为了多赚一些钱,让自己的弟弟能过上好日子。”
“我承认看走了眼,但你只是一个锻体武者,只要疏忽一次……你就死了。”
“你将自己的弟弟保护得很好,没有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更是二十岁不到就爆发真气,当真是个天才。”
唐泽的话语又快又急,话语毫不相干,但针锋相对,身形又向左侧移了一步,淡淡的看着对方,将人质侧了侧。身后的张雪依摸了上来,死死扯住唐泽后背的衣衫,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到唐泽。
魏老大目光闪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魏勇认栽,可以放弃这次任务,只要你留二郎不死,一切都好说。”
唐泽看着他,有些感叹:“是啊,只要不死就有无限的可能,你弟弟如此天才,以后很可能达到神通境,甚至不死境。”
“够了——你到底想如何?”
魏老大爆喝一声,眯起眼睛。
在这个时候,唐泽笑了起来:“你杀过很多人,应该知道脖子被割断是什么样子?”
魏老大轻轻摇头,盯着唐泽的眼睛:“你不敢杀二郎,你也怕死,你不敢杀他!”
唐泽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一分:“我只要再加一分力,这把刀就会割断他的血管,然后是半个脖子……”
魏老大急促的喘息几声,呼吸有些紊乱。
“呼……哈……你不敢的。”
唐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显得有些缥缈,周围的空气因为这对峙的紧张气氛显得愈发黑暗和寒冷。唐泽还站在原地,长刀在握,依旧架着,心神寂静,思感已经提到极限,却是不再看向魏老大,而是默默盯着那只持刀的手。
“看这里,对,就是这里,这条血管叫大动脉,一但被割断,流血不止,神仙难救。全身的血液都会从中喷射出来,当然,更多的会是泡沫,还会有一部分血液会顺着一起被割断的喉管进入到他到胃里,肺里,完全堵住他的气管,他当然会觉得很痛,他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想要呼吸,然而他会发现,自己无论怎样都呼吸不到一丝空气……”
魏老大眼睛缓缓的睁大,闭上眼睛,睁开后又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艰难:“我放你们走,保证不追上去。”
微风、火光、黑影、弓弩、长刀,以及唐泽越来越缓慢的声音,越来越柔和的笑容……
“你一定知道血管被划开是种什么情况,但你肯定不知道呼吸不到空气是种什么样感觉,想象一下离开了水的鱼,他就会是那样,全身都会拼命抽搐、弹跳,手脚乱动,他是不想死的,可他的脖子已经被划开了,他也许还会用手去堵,可是怎么也堵不住,他会感觉手脚越来越无力,眼前开始变黑,全身都感觉到冷,随着血液的流逝,直到他完全没有了知觉,那个时候,他一定好想有个人紧紧握住他的手,以他真气境的身体素质和体内的真气来看,这个过程也许够你泡上一杯茶来慢慢观看的了。”
魏老大呼吸变得无比的急促,狠狠的摇头,好将脑海中的不断涌现出来的画面甩出去,疯狂的神色中多了一丝茫然:“不,你不会的……你别逼我,别逼我……我放你们走,说话算话。”
远处的黑暗中,唐泽的语气缓了缓:“我当然不会……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那会威胁到二郎的生命……轻轻抛过来,想想你的二郎,他小时候是那么乖……长大之后又是那么努力……你用武器对着他,实在是太危险了……”
魏老大眼光闪烁不定,全身身上大汗淋漓,又摇了摇头,艰难的重复道:“太危险了,我会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就在这一瞬间,魏老大身上狂涌的杀机缓缓收敛,山洞中的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甚至魏老大的脸上,都开始带起一抹放松的意味,大大的吐出一口气,轻轻的将神血弩抛向一边。他的眼神中疯狂神色迅速消退,茫然开始占据他的心神。
唐泽话语不停,声音中仿佛带着一种魔力:“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在这红尘苦海中,挣扎浮沉……”张雪依开始在唐泽的示意下,缓缓地向神血弩走去,唐泽脸上的笑意更盛,心神好似稍稍放松了一丝,手中的长刀贴得不是那么紧了。
魏老大身上紧绷的肌肉已经彻底松懈下来,站在原地,有些感叹:“是啊,南林被大周完全占据,我们武修在这里的日子很不好过,听说外面完全不一样。”
“哦……外面是怎样的呢?”唐泽的声音缓和,好似知心好友在耳边低语。张雪依的动作轻柔无比,离那神血弩的距离只剩下最后七尺,唐泽的目光离开了持刀的那只手,注意力开始转向神血弩的位置,刀锋已经离开了人质的脖颈。
魏老大眼睛盯着二郎,喃喃答道:“南临外面是南水森林,一望无际,比翡翠森林大得多……”
眼看张雪依离神血弩越来越近,就当她的手快要触碰到神血弩的时候,就在这一瞬间,魏老大的声音陡然拉起来,犹如九天雷音,滚滚而来。
“死——”
“小心——”
原本缓和的气氛再次拔升至顶点,山洞中瞬间弥漫起恐怖的杀意,随着一个死字,魏老大眼睛双脚一跺,化为一道黑影,冲向唐泽。
唐泽体内的金色能量早已遍布全身,爆喝一声的同时,闪电般的后退半步,一脚提出,将人质踢向魏老大,接着右手一带,刷的一下,人质的脖子被划开,鲜血噗的飚射出去,落向地面,咝咝作响,而唐泽的身影已经在地上轻轻一点,冲向惊呆了的张雪依。人影在这片刻间交错,烟火在疯狂摇曳。
“啊!”
黑影突至,长刀带血,旋身飞退,然后血芒爆闪……
随着一声悲愤的怒喝,一道带着血芒的黑影从魏老大的手中飞出,疾速向唐泽射来。
神血法箭!
巨大的危险感觉正在袭来,唐泽脚下一点,就要向一旁闪躲,便在这一刻,他看到了张雪依那惊恐万状的眼神,心里一叹,体内传出一声龙吟,将能量搬运至背部,同时长刀后撩,挡在后背,可神血法箭直接击碎长刀,已经破体而入!
唐泽直接被神血法箭上那巨大的力道撞飞了出去,砸在张雪依的身上,一起撞上山壁,然后又一起滚落下来。唐泽浑身是血,却是顾不得伤势,立即翻身挺立,取过神血弩,将张雪依护在身后,看向魏老大。
魏老大抱着魏二郎坐到在地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惊慌之中,他拼命的捂着弟弟那被割裂的脖颈,但鲜血依然不住得喷涌出来,眼中全是慌张和悲痛。
剧烈的疼痛让昏迷的魏二郎清晰过来,他胡乱挣扎着,想要叫喊些什么,但只能发出“嚇嚇嚇嚇”的声响。唐泽那一刀划得极深,几乎将他的脖子割裂了三分之一,这种伤势,足以致命了,即便是立刻送进现代化的急诊室,也是死路一条。
谁都在演戏,谁都在算计!
方才唐泽先是引导魏老大的情绪,然后通过声音、光线实施催眠,而魏老大很快就清醒过来,佯装中计,抛出神血弩,唐泽察觉之后,又将计就计,若不是唐泽有从地球带过来的金色能量,恐怕连闪身躲避的机会都不会有,便会被魏老大那一扑瞬间秒杀!
小家丁只是一个小小的锻体境七重的武者,而他则是进入真气境快十年的高手,整整差了一个大境界,对于双方实力这一点,魏老大算计得很清楚。唐泽长刀离开魏二郎的脖颈,意识有了一丝疏忽,他便想趁着这一瞬间的机会悍然破局,可谁知道这小家丁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力量,是如此的凶狠恐怖,竟杀了魏二郎之后,还要去抢夺那神血弩。
山洞的另一头,唐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劲鼓动,背部肌肉紧绷,已经将血止住,还好对方只是用手劲甩出的神血法箭,并没有用神血弩激发箭矢上的法阵,这才没有照成太大的伤害,可即便是这样,这一箭威力也很是巨大,入体极深。此时,地上的魏二郎已经停止了抖动,抱着魏老大手臂的双手无力的垂落地面,砸起了一蓬尘土。
魏老大那魁梧的身体猛的抖动了一下,整个人都呆傻住了,身上的气势却是犹如山洪暴发一般,疯狂的肆虐席卷,他目光种带着悲怒,杀意森然的转过来看向唐泽。唐泽也冷冷的与对方对望着,空闲的右手将张雪依拉起,随后将她推向洞口:“不要走远,在洞口等我。”
左手的神血弩还稳稳地持在手中,指向魏老大,连动也没有动过,冷然望过去的眼神的全部注意力,已经将对方锁定。直到张雪依的身影消失在洞口,他才猛的踏前一步,那属于至高大宗师的滔天威势这才疯狂的爆发出来……
时值盛季,夜风温热,魏二郎的尸体躺在地上,大滩鲜血打湿了地面,却已经在开始在变冷了。
山洞中的烟雾愈发的浓厚,火光想要同时穿投黑暗和烟尘就显得有些吃力,光芒黯淡,两人的气势在空中激烈的碰撞着,目光再空中相触,都是带着疯狂而冰冷的杀机。
唐泽的威势毫不逊色于真气境高手,他的威势中带着堂皇大气,甚至隐隐还要压魏老大一头。即便此刻的实力远不如前世,即便受了箭伤,即便对方是真气境。但他是至高大宗师,久居上位,自有属于他的气度,那是号令天下的威严,是唯吾独尊的霸道。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是冷静而锐利,没有丝毫改变。况且现在神血弩在手,再加上体内的一丝金色能量,大可以放手一搏,胜负尚未可知?
“人生啊,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唐泽突然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疏忽一次,你就死了。”
后面半句话,是魏老大之前才说过的,此刻听来,让他有些茫然了,除了悲痛和愤怒之外,是真的有些茫然。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在自己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现在即便杀了这个小家丁又如何,弟弟死了,活不过来了。这样的任务他进行过很多次了,比这更加危险的都经历过,但从没遇见这样的事情,小家丁,小家丁……那样的威势,那样的目光,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家丁能够拥有的,他见过自诩冷血亡命的凶徒,也见过毫无人性的魔道修士,但他从没有见到过这种凶狠果决到极点的人,明明实力那么低,那背上还竖立着的箭矢和眼中冷静到淡漠的目光混在一起,这个人冷静到了极点,对别人对自己都是狠辣到了极点。
他不应该听信崔道士的话,更不应该理会小丫头的恳求,应该直接杀掉他的。那些表现出来的求饶、反抗和眼泪全都是假象,他就这么毫无所的情况下将一只小白兔带在了身边,仅仅一时疏忽大意,那只小白兔就化身虎狼,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这个小家丁,应该是张为先安排在小丫头身边的暗卫吧。
“二郎,我的二郎……我该第一时间杀了你的。”魏老大喃喃的念着,心里悔恨交加,好似毒蛇噬心,他眼神疯狂中夹杂着怨毒,咬着牙齿,一字一句,“你绝不会死,我不允许你死,我会将你削成人棍,腌在坛子里,带在身上,我活多久,你就要活多久,我会实现承诺,灭你满门十族。”
随着这几句话,他全身的威势向内一凝,脸上的扭曲和眼中的疯狂全都收敛,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杀意。
精神在这一刻,拔升到顶点。
“应该的,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当然了,前提是,你能活着走出这个山洞。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努力的人,走到这一步,全都是形势所迫。人生在世,好似蜉蝣一梦,不必耿耿于怀,若是你胜了,未来也不必生活在痛苦之中,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精彩。说到底,你我其实并无仇怨,都只不过是争命而已。”
唐泽的语气自然平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情真意切,话语之中,有颇多感叹,字字句句,皆是发自真心,说得魏老大呼吸一滞,特别是听到那句“都只不过是争命而已”之后,他的眼中更是流露出深切的悲哀,杀意一时顿滞。
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可对于唐泽来说,却已经是另一世了,他从最初的迷茫,已经渐渐改变了思想,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和现状。
有感于自身的境况,以及魏老大所言,还有打压对方的杀意气势的意思,便说出了这么一番言辞恳切,如刀剑浮空的话!
“还敢来蛊惑我,给我死来!”
魏老大眼神一凝,脸色变得冰寒,杀意向着唐泽狂涌而来,身上“咔嚓”一声轻响,脚下一个错步,踏着诡异的步伐,瞬间穿过了十几米的空间。
唐泽只感觉巨大的风压迎面袭来,对方身形闪烁之间,右拳直刺如剑,已经快要轰到了他的面门之上。
狂暴、霸道、浩大、凶厉……
唐泽大脑中原本的记忆认识这种拳法,他自己也练过,名为「大力牛魔拳」,属于大周武道锻体三大功法之一,是拉筋练骨的上等法门,有七式,魏老大使出的正是“牛魔踏蹄”和“牛魔顶角”两式。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细想,因为一切实在是太快了,这以拳化角的一拳,太快了!不过唐泽此刻金色能量遍布周身,虽然只有极淡的一丝,但就是这一丝,便让他有了前世的三成实力。
一步踏出,滔天威势朝着中央一束,然后朝着对方狂涌而去!
脚下如踏龙蛇!
身形如大河奔涌,江水排岸,卷起的烟尘似惊涛骇浪,浑身气劲凝实,层层叠叠密布,一步便踏出了这狂暴一拳的攻击范围,让这一招“魔牛顶角”落于一空。就好似这一步之后,便定鼎江山,风平浪静了一般。
唐泽衣袍飘飞,一步踏过之后,并不停留,体内一阵轰鸣炸响,身形瞬间涨大一分,威势更显恐怖,单脚旋身,脚势一动,立刻就是一击至刚至猛的鞭腿,一炸而出,还以颜色。
这一腿抽出,他全身上下,筋骨皮肉膜全部撑开,气劲便在身体内部滚荡开来,力从地起,然后借助身体内部爆发出来的内劲,顺着腰马直贯小腿,同时金色能量也在瞬间凝聚在小腿经脉之中,锻体七层的肉身境界,让他发挥出了十二成的威力,这一腿好似天神震怒,降下灭世火焰。
悠长的气息,从口鼻之中喷吐出来,长吟如龙,刺得浓烟乱卷。这一腿叫做“跛蹬龙门”,是反守为攻,抢夺先机的一招。
唐泽前世自学成才,在八极的基础上,融合了太极、形意、八卦、咏春、通背……等十几门拳法,在化劲境界的时候创出「龙虎抱丹功」,然后一路通天,最后更是以此打破虚空,见神不坏。
这一腿便是「龙虎抱丹功」中的一个绝招,有一个名堂,叫做“跛脚蹬踏山河陷,越过龙门是真龙!”
腿势滔天,犹如真龙腾空,要将眼前的山河全都扫平,好腾身越过龙门,化为真龙。
此时,唐泽就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腾跃在天的蛟龙,主宰天空大地,是众生之主,天地浩渺,任我遨游,精神已经与肉身,与天地完全契合。
“他一个小小的锻体境武者……怎么可能?”
魏老大心中大吃一惊,看着唐泽这锋锐如斧的一腿,感受着上面袭来的霸道凶猛的气息,心神都被这一腿震住了,心中不由自主骇然:“明明在感应中对方没有变得强大,筋骨皮肉膜也修炼的不完全,可速度和力量怎么会恐怖如斯,怎么会……他的身上,一定蕴藏了大秘密!”
龙虎本就霸道,是一方之主宰,唐泽便取了龙虎的意念融入自己的武道之中,而他前世创立华人同盟会,并掌控多年,比起古代统领一朝的帝王,也并不逊色,他的招式中融入自身的意念精神,威力更加巨大,更为霸道,刚强,凶猛。
所以他带给魏老大的,是无法形容的精神压迫,无与伦比。
这一点,唐泽自己自然是清楚明白的,若是还有前世全盛时期的实力,他跟本就不需要使用这一招,只需要放出全身气势,便可以压迫得对方不敢出手。而此时的他,已经在全力爆发了,他知道,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巨大,想要获胜,便只得全力出手,将所有的力量凝聚成三招两式,才有可能活命。
被唐泽的爆发出来的气势所慑,魏老大气息一滞,然后瞬间恢复过来,双脚往地上一跺,身形向斜侧方冲出一步,胸腹收缩,鲸吸一口气,然后吐气如箭,一拳轰向唐泽袭来的腿斧,竟然不闪不避,以攻对攻,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砰!
拳腿相接,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冲击波化作一层透明的如水波纹溢散出去,碎石飞射,烟尘狂卷。
两人的身影一触既分,魏老大踉跄着“踏踏踏踏”连退四步,一步一个脚印。而唐泽才退了一步,便立即旋身点地,好似完全不受那冲击的影响,身形直接拔地而起,冲向刚刚站稳的敌人。
还在空中,唐泽全身又鼓涨数分,全身骨骼大筋震爆,身上的肌肉徒然之间恐怖的鼓了起来,两条手臂充血成了紫红色,发出爆豆一般的破碎爆鸣之声。
刚才那一招“跛蹬龙门”,刚猛无俦,一往无前,他就怕对方不接,但唐泽算准了对方的反应,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对方不出所料,愤怒欲狂,选择的是全力出手,不要命的打法。而这正中唐泽的下怀,于是他使用太极借力法,强行接了对方那两拳七成的力道,然后抛下手中的神血弩,腾身而起,手上却是「龙虎抱丹功」的“鸿渐于陆”和“利涉大川”两招,双掌一阴一阳、一上一下、一刚一柔,犹如一对阴阳大磨盘,笼罩前方虚空,要搅碎前方的一切。
魏老大脸色狂变,见来势凶猛,避无可避,他爆喝一声,衣袍被真气撕裂,露出其中犹如钢铁一般的肉身,身体表面更是罩起厚厚的火云,身前火云浓厚犹如一面巨盾,这一次,他选择了防守。
“哼,守得住么!”
唐泽眼神平静,精神完全锁定了前方的敌人,两只大手印已经将魏老大完全覆盖,这两招同时使出,刚猛与绵柔,厚重与灵动,可谓阴阳相济,天人合一,让人无可匹敌。
“嗷吼——”
双掌接触巨盾的刹那,唐泽体内才爆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金色能量终于从体内狂涌出来,一层,两层……八层,八层能量叠加在一起,一起猛烈的爆发出来……吞噬天地!
噗!砰!
这凝实无比的两掌,被魏老大生受了,火云巨盾瞬间消散,他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身躯拔地而起,狠狠的撞击在身后的岩壁之上。
唐泽飘退落地,踉跄了好几下,方才退到岩壁边用右手扶住,这才没有倒下,鼓涨的身躯已经收缩正常,只是他身上皮肉受了反震之力,破损了多处,鲜血不停的流淌下来。
这场生死争夺已然结束,唐泽用远低于对手的实力打败了对方,甚至没有使用神血弩,甚至让魏老大一身浑厚的真气完全没有发挥作用。
魏老大胸口凹陷下去,还在狂喷鲜血,其间夹杂着内脏碎片,眼看不活了,他满脸的不敢置信,死死的盯着唐泽,喃喃道:“神通!居然是神通……你,你是强者转世?!”
唐泽听得分明,没有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身上各处反映上来的疼痛,目光平静的走到魏二郎的尸体边,拿起那把崔道士的长剑,在魏老大犹自震惊的目光中,一剑劈在了他的脖颈上。
血浆冲天而起,如喷泉一般咝咝作响。
“咳咳咳……你确实应该第一时间杀了我的。”
他咳嗽几声,轻声的说着,第二剑、三剑接连的劈出,他的力气已经用尽了,直到数剑过后,才将魏老大的脖子彻底劈断,然后又去到里面的山洞中在崔姓道士的身上补了几剑,这才捡起神血弩,跄踉着挪到山洞口,靠在山壁上,轻声咳嗽着,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虚弱之极:“真他吗的,到那里都要拼命啊……”
全身放松,任由疲惫从心底毫无保留的浮现出来,即便是在上一世,经历多了这种狭路相逢以命搏命的情况,但此刻还是再所难免会有一丝恐惧、紧张和茫然,这些情绪确实是有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现在的实力太弱了,布局算计之类的事情只能尽尽人事,而绝大部分,就只能听天命了,好在事情的发展按照他的想法在走,终于还是过了这个坎,暂时活了下来……
一个身影一步一挪地走了过来,再看到唐泽之后,几乎是疯狂的扑倒他的身边,想要捂住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但看到唐泽背上折断的箭矢,又害怕得不知所措,只是压抑着哭泣着,盯着唐泽道:“小三,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唐泽看着她满是尘土的小脸,对比记忆中威风凛凛的小丫头,不由得笑了两声,才道:“我暂时没事,等我布置一番,我们再离开这里。”
深吸一口气,唐泽一个人回到山洞中,在血泊里走动着,将散落的木材堆积到一处,火焰渐渐的重新燃烧起来,照亮了山洞,鲜血,尸体,一片狼藉的山洞,唐泽站在中央,紧紧的看着这一切,思索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动手……
夜色深沉,无法确定是什么时辰?自己受了伤,还要带着一个小丫头在妖兽遍地的森林中穿行,又要躲避追兵,至少要拖住了他们后才好逃跑!
双手,右腿,胸腹中痛楚还在传过来,让他不停的轻声咳嗽,蹲下身,取过一葫酒,喝了一大口,喘息着将没吃完的食物打包,拄着长剑,提起包袱和木箱,站起身来,出了山洞。
这个山洞背靠着一座小山峰,一些流萤在上下飞舞,夜风吹来,很是爽意。洞口就是黑沉的森林,遥远处传来一声声渗人的兽吼,天空繁星璀璨……
将身上的伤势简单处理过后,在小丫头的搀扶下,两人没入了黑夜之中。
寅时三刻,还剩下多久呢……
寅时三刻将近,一艘飞船破空而来,停在一座山峰顶上,四名装扮各异的男子,托着苍鹰,牵着一头獒犬,从船上陆续纵下。
有道、有俗、有甲士……
这群人显然绝不是普通人,而应该是修炼者。
从他们乘坐的飞舟就看得出来。
这艘船通体漆黑,跟普通的渔船大体相似,木质,不大,三丈多长,九尺高,船身前中后各有一面风帆,但它载着四人在数百丈的空中极速飞来,然后骤然停顿,悬空在离地面一尺高的空中,船身上下,阵法禁制光芒流转,显得神秘而诡异,这些都显示出了这艘船并不是普通凡物,而那八个人,更加不算普通凡人。
如果有任何一名修炼者在此的话,就可以认得出来,这艘船便是修真界极其宝贵的“疾影飞舟”,飞行起来快如疾影,无声无息,极难被人察觉,因此而得名。
这种飞行法宝,主材料必须要用百年以上的乌木,并且只有三品炼器师才能炼制成功,使用晶石和修炼者的灵力作为能源,飞行速度奇快无比,千里路途,三五个时辰就能度过,在大周王朝,只有神血卫军营中才有几艘,普通人根本就不得一见。
四人从船上下来之后便迅速的分开,各自警戒着一个方向,这些人眼神凌厉,行走如风,从装扮便可以看出来,他们属于不同的势力,但配合得相当默契,想来之前有过合作或是演练。
一个甲士托着的巨大苍鹰轻吟一声,冲天而上,这头苍鹰站立的个头足有四尺,鹰翼展开足有半丈宽,鹰喙似铁,体态神俊,翱翔天际,无声无息。
那个道士装扮的人,掏出了一枚玉符抛在空中,双手连连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随后玉符便化作一道剑形白光,瞬间破空远去。
“莫师兄,符剑已经发出了。那边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来。”
说话的道人名叫怀俊达,他容貌普普通通,背后有背着一柄长剑,眼中却有着摄人的精芒,他是跟自己的师兄一道来的。
那个“莫师兄”全名叫莫山,跟怀俊达一样,都是天罗门的内门亲传弟子,体型修长,身负长剑,面容俊朗,气质潇洒而飘逸。
另外两名都是身着甲胃的彪形大汉,一人稍矮,一身的黑色雕龙铠甲,背后一袭玄色披风,显得彪悍而尊贵,他们的目光坚毅而锐利,腰间都悬挂着三尺长刀,右手虚扶在上面,只要轻轻一抖,便能立刻出鞘,斩杀敌人,显然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军人。
稍矮一些的,是大周邻国大羽王朝黑龙卫统领,名为孔哲。
而那个大高个,身材极其挺拔,鹰视狼顾,行走探看之间,犹如猛虎入林,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浑身上下有一种摄人的气势。
他是大羽王朝,镇南王禹昊。
“还有半刻钟才到寅时三刻,魏勇这个人我听说过,极守规矩,既然说好了寅时三刻,就绝不会多一分或者少一分,安心等着就是。”
莫山回答着怀俊达,目光幽幽,仿佛能穿透漆黑的夜幕,心中隐隐约约有着一丝不妙,但随即想想,大周的追兵早就已经分散开来,正在满世界的搜捕,更是将主要兵力集中在域界边缘,怎么可能会想到魏勇他们会冒险穿过翡翠森林,以及自己等人的接应呢,只要不是遇到高级妖兽,便万无一失。
略看了看剑符消失的方向,想了想,他冷漠的道:“接到人之后,按照第二计划,火速赶到南水森林,我们先在那里的接应点呆上十天,然后动身前往水镜国,之后,再回大羽。”
镇南王禹昊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问些什么。
莫山收回目光,转身回到船上,开始检查船身上的哪些阵法禁制是否完好,晶石填充是否住足够……虽然一路已经检查过数次,但小心无大错,特别是在敌国的疆土上,疾影飞舟只要出一丁点小问题,他们就可能折在这里。
该做的努力都要做到十分,至于其他的,无需多想。
怀俊达掏出一枚“玉规”,看了看,说道:“已经寅时三刻了,那魏氏兄弟有没有将事情办成。”
禹昊扶刀站立,注视前方:“再等等,想来没事的,他们两兄弟,之前跟我们合作过,从没有失过手,况且这一次还有诸多道门好手……”
莫山目光冷然:“吃这碗饭的人,极重信诺。应该是出事了,撤退……”
唳!唳!
就在这时,空中盘旋的苍鹰猛烈的鸣叫起来,下一刻,那头獒犬也随着鹰唳狂吠起来,全身昂起,尾巴冲天,竖得笔直。
这是“黑狼獒”,三四头这样的狼獒便可以力敌凶级妖兽,牛犊大小,牙齿锋利,寒光闪烁,凶猛无比,搏斗寻踪都是它的看家本领,而且一旦认主,忠心耿耿,一声都不会背叛,是修炼者们理想的灵兽战宠。
鹰唳犬吠,却并不猛烈!
“出事了!”
镇南王禹昊身形一纵,上了疾影飞舟,手一扬,一柄长刀就握在了手中。
“小黑没有发现人类,魏氏兄弟很可能遇到了妖兽,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余下的三人一犬也上了飞舟,随着怀俊达的催动,飞舟化作一道黑影,冲入了夜色之中。
下方是漆黑的森林,过了两个山头,飞舟在一处山坳上空停了下来,下面的黑暗中透上来朦胧的火光,以及无比浓郁的血腥味,四人都是行家……那是人血!
怀俊达掏出一个玉盘,四面查看了一番,才超控着飞舟缓缓降落,没有发现危险的存在,孔哲走在前面,怀俊达、禹昊居中,莫山压后。夜风呜咽而过,有些转凉了。
汪,汪,汪……
黑狼獒最先冲到洞口,冲着里面狂吠。四人都是凝然,魏勇的修为他们是知道的,想要将他杀死,至少得是遇到了狂级妖兽。
他可能已经出事了……那么目标也有可能已经死了。
四人紧赶几步,靠近洞口时,血腥气混杂着酒气从里面传出来,心神提高到了最高点,细细感应,里面没有妖兽的气息。这帮人或许是在喝酒进食的时候,引来了妖兽,可想而知。
离洞口不远,有着两具破碎的尸体,其中一具是魏家二郎的,另外一具趴伏着,烟有些浓,看不清面容,孔哲走过去,蹲下身,刚将尸体翻了个面,里面的黑暗中“嗖”的响了一下,然后噗、噗、砰!火光被疾风拉得摇曳。
一道血影穿过怀俊达的胸口,然后又穿过禹昊的左肩,撞向身后的山壁,轰然爆炸。怀俊达不敢置信的倒地,剩下三人身上光芒闪烁而出,都在疯狂的后退,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下一刻,轰然巨响,山洞猛地坍塌下来,无数的巨石滚落飞射,轰在跑在最后孔哲的盔甲上,然后又弹了回去,孔哲脚步一沉,痛叫一声,翻滚在地。
一两息的功夫,山洞就在三人面前完全消失,巨大的震动还在继续,却已经影响不到三人了。
禹昊左肩被洞穿,浓稠的鲜血正在流淌。孔哲在逃跑过程中,一根倒插的神血法箭穿透了他的护身灵力,从他的脚掌刺穿出来。而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凝气期修士,倒在了这个小小的山洞之中,化为一具尸体。
莫山站在那里,所有的思绪好似被冻结了一般,呆呆的,愣在那里。
岂止是他,就连受伤的禹昊和孔哲,都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伤势,傻傻的,看着前方。
夜风呜咽,寒冷凄清,星光下在那山洞前的有着三道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茫然失措……
过了许久,夜空中才传来数声悲愤到极点的嘶吼。
夜空清澈澄明,云朵大片大片的飘荡在天上,云层后面,是浩瀚无边的银河,颗颗如眸星斗不断洒下一缕缕莹白星光。
天幕之下,是延绵的山丘与林海,皎洁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了这个小小的岩洞中。
唐泽在张雪依的搀扶下,拖着伤势,在黑暗中穿行了整整三个时辰,途中更是接连布下数个疑阵,直到再也坚持不住,这才就近找了一个岩洞,又勉强升了一堆火后,便再也没有了一丝力气。
这个岩洞不大,角落里存在着少量的积水,更有几具兽骨残骸留在角落,应该曾经有野兽在此栖息。在这里存身,危险性实在是太大,可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小丫头搀着他走了三个时辰,脸上也是无比憔悴。
唐泽半躺在地上,手上拿着一块烤肉正在啃咬,姿势有些怪异,那是为了避免挤压到断箭,造成二次伤害,他的身躯微微斜侧着。张雪依坐在火堆边,月白色的衣衫破烂肮脏,旁边是打开的木箱,地面摆开了许多伤药、玉瓶,她担心的看着唐泽,一边抽泣,一边将最后一口食物吞进肚子里,又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小三,我该怎么帮你?”
唐泽勉强朝她笑了笑,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将食物放到一边,咬着牙,慢慢将外衣脱下。
“伤口需要从新包扎,不然就会发炎,还有箭头也要取出来……那些玉瓶中的丹药我们都不认得,最好不要碰,就用那些金疮药。”
张雪依捂着嘴巴,吃惊的看着唐泽身上恐怖的伤口,眼泪簌簌的流下来,伸手想要去触碰,可又怕弄疼了他,只是喃喃道:“很痛吧,怎么办?怎么办?是我害了你……”
唐泽拍了拍她的脸颊:“别哭,我死不了的,在这里,我们只能相互依靠了,你坚强点……现在,帮我包扎伤口。”
张雪依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又抽泣几声,擦了擦眼泪,拿起绷带,开始为唐泽处理伤口。
魏老大抛出那支神血法箭,让他避无可避,只得为张雪依挡了下来,还好这支法箭没有被激发,不然他当场就要死了,他那时候还有金色能量护身,那法箭也就给他造成了一些皮外伤,只要取出来就没什么事。
真正给他带来伤害的,是他最后强行催动全身内劲,并爆发出金色能量的那一招所造成的反噬。
拼尽全力,杀死了敌人,也让他全身上下出现了十多处裂口,脱下外衣,鲜血再次涌出,触目惊心。
张雪处理着唐泽的伤口,眼泪还在不停的涌出来,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小三受的伤有多重,那密密麻麻的十多个裂口,震颤着她的芳心。她在颤抖,手上的动作却愈发的快了。
火焰燃烧着,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四周,夜风透过缝隙吹进来,让角落里的小水坑有了一丝涟漪。
张雪依蹲在旁边,慢慢解开原本为止血而缠上的绷带,随后用布沾着酒擦拭伤口,撒上金疮药,再用绷带缠上,这个过程中,她一直在轻轻的呼气,仿佛这样就能够帮他减轻一些痛苦,光芒映照在那聚精会神的侧脸上。
当最后一处裂口被包扎好后,她再也坚持不住,双手抱起,趴在膝盖上,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唐泽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让她哭一阵也好,这个小丫头从未经历过这些,这段时间,却是难为她了。
过了一阵,张雪依止住哭声,目光朝这边望来。
“不怪你……都是绑匪的错……你做的很好……我们会活着回家的。”失血过多,金色能量稀薄得都快感应不到,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意识有些暗淡。
张雪依看了他好一阵子,才坚定地点头道:“嗯,我们一定能回家……要开始取箭吗?”
唐泽突然有些欣慰,这个小丫头毕竟是个女秀才,从小受到张为先的熏陶,虽然害怕,但遇事不慌,还能自己镇定下来,殊为难得了,不是那种遇事只知道哭泣的女人可比。
“我先告诉你方法……刀上有毒,得先用酒洗净……箭头有倒勾,不能硬拔,要切开伤口……没有针线,无法缝合伤口,所以得用高温灼烧止血,方法是……”
“我记下了。”
“若是我昏迷过去,你处理好后,要将火焰熄灭……一切等我醒来再说。”
“我记住了。”
“别害怕,开始吧……我相信你。”
“嗯。”
意识又有些黯淡了,唐泽扯过衣服,咬在嘴里。
张雪依擦了擦泪水,紧咬着牙,将匕首用酒消毒过后,来到唐泽背后,用刀比划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用匕首沿着箭杆切了进去,几刀过后,才紧紧握住箭杆,用力一拔。
噗!
一蓬鲜血从伤口里飞溅了出来,喷的她满脸都是。
“啊!!”
她身子猛的一抖,惊叫一声,不过她仍然记得唐泽的话,咬着牙,飞快抓起地上已经烧红的长剑,平贴在涌血的伤口上。
嗤——
唐泽的身躯猛的一挺,口中紧咬着衣服,双拳紧握,后背的伤口冒起一阵轻烟,并伴随着浓郁的肉焦味。
张雪依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泪水、汗水不停的流淌而下,即便她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但他依然记得唐泽的话,一定要将血给止住。
有过了片刻,伤口不再出血了,唐泽的后背已经烧焦了,黑乎乎的一团,还有不少地方皮肉翻滚……
张雪依抛下手中已经变凉了的长剑,飞快的上药包扎,最后轻轻的将唐泽抱在怀里。
她这才看到唐泽的脸上已经是惨无血色,全身都在直冒着冷汗,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她有些呆住了,不知道下面该如何是好。
意识又要黯淡了下去,唐泽不停的深呼吸,振奋着精神。
张雪依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嘤嘤的哭着,抓着唐泽冰凉的手。
“做的好。”
“嗯嗯。”
“我还好。不哭……”
“我不哭,我不哭……”
“将所有东西收好……”
“嗯。”
“将火弄熄后,就睡到我边上来。”
“小三,小三。”
“晚安。”
夜色太浓,几乎要吞没一切,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就看老天给不给自己活路了。
交代完后,他的精神彻底松懈下来,疲倦感排山倒海一般袭来,推倒了一切。
黑暗,空寂……
唐泽自昏迷中醒来后便一直处在这片黑暗空间当中,他感应不到自己的身体,意识像幽魂一样飘荡,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是又不太像,自己的思维意识太清晰了,可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逃脱这片空间,更无法清醒过来。
不知道已经过多久,他渐渐接受这一切。
从茫然到烦躁,从烦躁到焦灼,又从焦灼到麻木,最后从麻木过度到平静。
是真的平静,因为他开始打拳,从自己最熟悉的八极,到太极、咏春、形意、八卦……
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心完全静逸下来。
“生活在黑暗和生活在光明,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有身体和没有身体,又有什么不一样呢?我还是我!”
念及此,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浮现出来,逐渐变得清晰,唐泽在这金光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更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舒爽……
那赫然是他自己的气息!可又有一些不同。
金色光芒不断的放大,照亮了那里的黑暗,慢慢汇成了一个带着远古沧桑气息的蝇头符文。
随着这个符文的出现,其它的黑暗位置上也开始出现金光,然后也同样汇聚成符文,两个,三个,十个……
密密麻麻,漫天盖地,最后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回”字形,唐泽站在最底下,犹如蝼蚁观象。
当那个巨大的回字稳固下来之后,突然涌现出丝丝缕缕的金芒,并向着中央缺口汇聚过去,金芒越聚越多,明度也越来越炽,最后突然金芒大放,照亮了整个黑暗空间,让人不能直视。
金芒收歇,唐泽再次抬头时,才发现符文组成的回字形中央,已经多了一柄贯穿天地的长剑。
长剑悬垂于虚空,无数符文组成的日月星辰围绕在周围,把金辉都加持在这柄金色长剑之上。
这柄长剑不与寻常剑器相似,它外形古朴,上面镌刻着无数繁复的纹路,显得沧桑而神秘,好似历经了无数岁月,静立虚空,任由无数金辉组成的云霞将他缠绕……
透漏出来的,是一种亲切、熟悉的气息。
甚至……甚至唐泽有一种错觉,这柄剑就是他自己,是万物之主宰,是轮回起源,是原暗终结……
唐泽赶紧凝神静气,将这些诡异的念头甩出意识,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这是那块墨玉上雕刻的长剑无疑了,自己应该便是它带过过来的……当真是一柄真正的神剑,这气象,这威势,光是看一眼,便能引起人的共鸣。有主宰万物,超脱苦海,达到彼岸的意境。”
唐泽下意识的做了几个深呼吸动作,镇定住了自己的心神。
见宝物心不乱,见美色不动心,诚心正意,这是一个武者的坚持。
唐泽知道自己刚才险些心神失守,被心底的**同化了。
见到宝物、美色,并不是要不屑一顾,而是要保持冷静的心态,不要得意忘形,否则就会迷失自我,背离自己的坚持,更会露出种种破绽,让有心人察觉,遭来杀身之祸。
“前世上太华山之前,我曾去过一趟昆仑玉墟,并在那里得到一枚墨玉,上面便镌刻着一柄剑,外形几乎一模一样……它既然带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肯定有其目的,现在机缘已经出现,就看自己能不能抓住了。可是,该如何获取呢?若那些符文是文字的话,我该如何参悟其中的含义……文字……”
唐泽知道自己的心神又有一些乱了,于是不再多想,收束意识,拿桩站定,并不急着看那符文和神剑。
站定后,调整好自己的思绪,过了一刻钟,才慢慢打起了太极,这套拳法阴阳相合,舒缓绵柔,最是适合静心养神。
一连打了十多遍,心神再次彻底的静了下来。
唐泽来到神剑之前,盘膝而坐,先闭上眼睛,直到心底毫无波澜,整个人安定无比的时候,才霍然睁开眼睛,目光看向神剑周围的符文。
光芒组成的符文,却并一点模糊之处,金钩铁划,好似刀削斧劈,清晰异常。
他刚将目光放在上面,心神立刻就是一震,因为他感受到其中蕴含了许许多多的信息含义,心……是如此的渴望。
而且这个符文有一种深入灵魂的力量,让人一看之后,就感觉这些符文有自己的意识、思想!符文好似具有生命一般。
唐泽赶紧将探究其中深意的念头压下,只观其形貌,欣赏符文的笔画走势。
“好字!”
唐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心中震惊,他自信自己的毛笔字写的不错,前世受到过许多书法大家的称赞,但跟这符文上面的笔画比较起来,简直就如同小孩涂鸦一般可笑。
“不说别的,光是研究这些符文的笔画走势,便可以得道了。无上书法之道!若是将之融入武道的话,那便是绝世的笔法、剑法、腿法……写下这些符文的人,绝对是圣人,是得道者。”
唐泽感叹着,开始观看第二个符文的形貌特征,一个,两个,五个,十个……
这些符文特征不断被唐泽印入自己的意识,随着数量的增加,这些毫无意义的符文开始出现无数含义信息,初时杂乱无章,让他毫无所觉,犹自在记忆,随着符文数量的继续增加,直到他整整记忆了一万零六百个符文的时候,突然一声嗡鸣,响彻天地,同时也在唐泽的心神之中响起,头顶金光再次大放,犹如倒塌下来的天柱,朝着唐泽压来。
“太虚真魔诀,先天第一功。”
先是这一句朦朦胧胧的口诀印入了唐泽的意识中,他还来不及细想,又有数不清的字符、图形、符号夹杂在金光之中,一起涌入意识,无论是唐泽能够理解的,还是理解不了的那些繁芜信息,都是一股脑的涌进了他的意识之中。
天地都好似在他的眼前旋转起来,那感觉就好似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塞入了一辆卡车一般,沉重,烦闷!
又像是将整个太平洋的海水,倒进了一座小小的池塘里!而且,竟然没有满溢出来,倒进去了之后,便再无动静。
唐泽毫无拒绝的能力,哪怕他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非普通人可比,但如此多的信息一起涌来,依然让他无法适从,只一息的时间,他就不由得头晕目眩,意识仿佛要被整个撕裂了一般。又勉力坚持了几息,他便向后跌倒,悬浮在了虚空之中……
信息还在不断的显现出来,自动印入了唐泽的意识中。
“太虚始动,性照大衍;福应天地,星落仙泉;乾坤自握,日月盈昃;后天不破,造化先天……”
…………………………………………………………………………………
嘤嘤……
听到声响的唐泽霍然坐起,搭在身上的一件衣服滑落一边,看着叼着一块烤肉,惊慌中撞在岩壁上昏迷过去的一只小白狐,有些愣神。
环视一周,天地还是那个天地,自己依旧躺在之前那个岩洞之中。
洞外阳光炽烈,虫鸣鸟叫之声不断传来,这是一个充满了生机的早晨。
旁边的小丫头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这些响动却是没有将她惊醒。
不远处的木箱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唐泽看了看小丫头的脸色,发现她只是累极了,没有受凉生病的迹象,将掉落一旁的衣衫从新盖在她身上,她轻轻侧了侧身子,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句,继续酣睡起来。
脑海中清晰的浮现着一部修炼功法,与之相配的,是繁复无比的法决、人形动作,以及人体线路图……
“太虚先天功?!”
唐泽喃喃念着,眼中精光璀璨,他知道,自己因缘际会,遇上了这千古难遇的旷世奇缘!
在那繁芜的信息中,有着那柄长剑的名字和来历。
剑名“太虚”!!
太虚剑,是开天辟地之前就存在的鸿蒙至宝,与其同等级的存在还有另外三种,开天神斧、创世青莲,以及造化玉牒。
太虚剑历经的主人有八位,无一不是惊才绝艳、智慧如海之人,到得最后,每一位更是神威如狱、雄霸九天的存在。他们参悟太虚剑剑身上的纹理,领悟功法神通,一点一滴,不断累积,到得第八任主人,这才有了「太虚真魔诀」,在第八任主人死后,太虚剑如对待前面七任主人一样,吸收了他的灵魂,将他一生所得凝成符文记录,然后遁入虚空,等待下一任主人的出现。
「太虚真魔诀」有五个部分,而“太虚先天功”便是太虚真魔诀的基础功法,一部辅助功法,练成之后,可以让人到达先天境界,不仅仅是**上的先天,更能让精神意识、周身灵力、本身所学的功法等等,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转化为先天状态。
最重要的是,修炼太虚先天功可以到达境界上的先天,突破十重境界极限,到达第十一重,第十二重……乃至第十五重!想想看,别人十重境界,你十五重,这是何等深厚的底蕴,几乎可以同阶无敌,升阶之后呢?又是何等强悍的存在!
“这「太虚先天功」如此玄奥莫测,练成之后,成效不同凡响!而这还仅仅是太虚真魔诀的一小部分,中央的太虚剑,更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唐泽就算再无知,他也听说过华夏神话体系中的几件顶级神器,比如开天神斧,又名盘古斧,那可是盘古大帝用来开辟天地的神器,连混沌都能劈开,诞生天地宇宙!这柄与开天神斧同级存在的太虚剑,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
只不过他并没听过太虚剑的名号,而且那些信息中,也从没有太虚剑主人真正使用过太虚剑的记录。
唐泽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修炼这部太虚先天功了,但总算他心性沉稳,强自压下了躁动的心神。
这时候他才有空查看自己的身体,不由得吃了一惊。
几个时辰前刚刚包扎的伤口,现在赫然已经结疤,甚至有些位置的疤已经脱落下来,露出下面的嫩白的皮肤,稍稍舒展了一下,胸口、肩膀、手臂都是活动自如,除了背部还有一些疼痛之外,伤势竟然已经好了大半!就连储藏于心脏位置的金色能量也恢复了三成。
“那些金疮药居然这么神奇?!不可能啊,若是如此的话,魏老大他们哪还需要绑票,只需要将那些金疮药卖掉,便可以获得大量的财物,或者是这名为“神通”的金色能量?不对……应该是太虚先天功了,我还没开始修炼就有如此效果,当真神奇……不管如何,实力恢复,也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当前最紧要的事情就是离开翡翠森林,到达安全的地方,当朝宰相爱女失踪,必定会派人满世界的寻找,甚至已经惊动了皇帝,外面多半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出了翡翠森林,顺便在一处城镇就基本安全了。只是不知道那些布置有没有奏效?那些接应之人离得还有多远?
而想要安全离开翡翠森林,提升实力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眼下获得无上功法,趁着记忆还深刻,正是勇猛精进之时。
不管身在何处,自身实力,永远都是第一位!你可以没有势力,但绝不能没有属于你自己的实力!
在这一刻,唐泽是如此渴望着自己实力的提升!
独自一个人远离家乡,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其间不知道相隔了多少万里?多少个星空?
此刻,追兵在后,身处死亡的边缘。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便是金色能量也随着他一起过来了。而唯一能够让他彻底安心的,便是自身实力的强大,足以摆脱眼下境况,掌控自己生死的实力!
获得太虚真魔诀后,唐泽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浩瀚无垠的宝库,那柄太虚剑,以后有可能就是他最大最强的倚仗了。太虚先天功就如此了得,号称“先天第一功”,虽然后面四部的信息晦涩难辨,当唐泽相信,那也肯定也是绝世的功法,定然有无与伦比的威力。
唐泽自信自己不输于任何人,太虚剑的那前八位主人,从太虚剑剑身纹理就能悟出这些绝世功法,别人能悟出,他也一定能够参悟。而这其中的奥秘,都要等他以后慢慢的一点点的去挖掘!
在这翡翠森林中,有了太虚先天功,便等于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如此玄奥的功法,如此神秘的来历,岂非寻常?
唐泽盘膝而坐,慢慢的吞吐气息,数息之后,心神渐渐归于沉寂,然后开始在脑海中,细细回忆那太虚先天功的行气路线,确认自己没有丝毫错误后,这才凝神吐纳,感应周天灵气,神念开始缓缓的在体内运行起来……
“太虚始动,性照大衍;福应天地,星落仙泉;乾坤自握,日月盈昃;后天不破,造化先天……”
神念按照功法在体内运转一周,半点气感也无,唐泽并不气馁,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他本身才锻体七层,没有进入真气境,所以并不能一下子就感应天地灵气,从而在体内产生太虚先天之气。又运行一遍,依然毫无所觉,静心凝神,毫不停顿。
一遍,两遍,三遍,十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泽就这么按照太虚先天功的行功路线,运行整整三百个周天,但依旧毫无反应。体内感受到的,能够轻易调动的,依旧是心脏位置的金色能量。紫府、膻中、气海,上中下三大丹田依旧是死气沉沉,毫无动静,除了神念在体内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之外,毫无所得。
三百个周天的运转下来,心智坚毅如他,也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莫非是自己天赋资质不行?
唐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将那一丝杂念甩出脑海,做什么事情,都要诚心,对于天资,他更相信任何事情,通过他自己的努力,都一定可以办到。心中也在暗暗发狠:我还真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我唐泽办不到的!天资再好又有什么用?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恒心毅力,天资就是狗屁?既然天资不好,那老子就用恒心来补!
前世武道何其艰辛,没有任何道路,还不是一样让老子硬生生踏出了一条通天大道来!
我是唐泽!是武道至高大宗师!是黑暗界的黑暗魔皇!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唐泽办不到的!
再一次进入到漫长的行功状态之中,在唐泽的神念感应当中,时间过得极慢,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他又按照太虚先天功的行功路线,运行了整整五百个周天,依然毫无所觉!
而随着神念的运转,对神念的消耗无疑也是巨大的,意识都已经变得迷迷糊糊,到得最后,他几乎是凭借着自身执念,艰难地催动着神念在经脉中一寸一寸的前行。
再来一个周天……再来一个周天……你可以的……你是唐泽……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倒你!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在唐泽的印象中,周天的运转数早已经过了一千,后面的,他已经懒得再记,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
终于,唐泽突然感觉紫府微微一震,然后他立刻就感觉到了一丝气的存在,只是经脉内的一点点感觉,这感觉来得突兀,微弱好似游丝,若非全神贯注,根本不能察觉,但就是这一道细若游丝,几乎是若有若无般的气感,被唐泽紧紧抓住。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再来一个周天……再来一个周天……
唐泽不住的深呼吸,凝聚最后一丝神念,带着那丝气缓缓的在经脉内前行,这一个周天,变得无比的艰难,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周天都要艰涩和缓慢。混混噩噩之中,唐泽只是催动着神念,机械的前行着,好似那神念之上,紧连着两条锁链,后面带动的,是整个世界!
随着周天的运转,那道气感正在变得凝实,变得原来越清晰,当神念牵引着那根细若游丝的气息越过大周天的最后一步时,天地好似发出了一声轰鸣,而那黑暗的空间中,太虚剑剧烈的颤动起来,一缕缕黑白之气不断的被抛飞出来,在中央悬空,聚合成灰色的朦胧雾气,那雾气越聚越多,慢慢变成漆黑,随即金光大放,又为这团黑色雾气罩上了一层金边,随即太虚剑又是一震,这团黑色雾气就消失在虚空之中。
下一刻,这团散发这金色光芒的黑雾就出现在唐泽的身体内部,瞬间扩散至全身上下,渗入的经脉、血肉、骨骼里……
唐泽的神念正在急速恢复着,由于意识还处在浑噩之中,他还在保持行功状态,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异变一般。
说起来,太虚先天功是太虚真魔诀的基础,之后的四部都需要太虚先天功才能修炼,端的是神妙莫测,亘古以来,更是只有数人能够修炼成功。求道之路,本就是行逆天之事,突破自己,再突破天地,考究的是个人心性毅力,修炼这门功法,倒是真的与天赋资质无关,除了大机缘之外,更需要百折不挠的莫大毅力!
所以亘古以来,即便是有人得到过这柄太虚剑,然后又从那些符文中感悟出隐藏其中的太虚先天功,也很少有人能够练成的!有资格被太虚剑记录在案的,并且吸收灵魂的人,更是只有寥寥数个,除去那名太虚先天功的创造者外,成功修习太虚先天功的,只有七人。
试想,若是寻常之人,意志不坚,运行百十周天不见动静就颓然放弃,或是意志稍微坚定一些的人,运行个千八百周天的,不见效果,也会放弃。毕竟这般的神念消耗,神魂稍弱一些的人根本坚持不下来,何况其中的寂寞艰难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如唐泽这样一直不停歇的运转周天,不达目的誓不罢手的怪胎,再加上从没有修炼功决经验的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
事实上,直到现在,唐泽才算是真正获得了这份机缘。
随着意识的凝聚,唐泽渐渐感觉到体内充斥着忽冷忽热的感觉,却并不让人难受,而是那种让人飘飘欲仙的舒畅感……
细细感受,体内那丝气息已经消失不见……失败了吗?!
苦涩才刚刚浮现心头,他就觉得不对,自己的身体……
霍然睁开眼睛。
天地再非天地!
唐泽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变得五彩缤纷,色彩斑斓,身边熟睡的小丫头,洞口昏迷的小白狐,洞外照射进来的阳光,远处的虫鸣鸟叫,从自己身边抚过的风……似乎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都变得鲜活起来,充满了生命力。
头脑内一片清明,好似近视千度的人突然摘下了眼镜,发现世界原来如此美好一般。紫府之内,神念大涨,足足多了一倍有余,生出毫芒来,闭上眼睛,更好似有轰轰的雷鸣声传来。
唐泽知道,自己已经练成了太虚先天功,体内虽然没有任何灵力存在,身体还是那副身体,也没有变得凝坚实什么的,但他就是成功了,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念及此,唐泽突然觉得胸口气闷,全身一震,“哇哇”几声,喷出数口黑色的血块,全身上下,更有无数漆黑的汁液渗透出来,将身上那套书生长衫打湿,散发出腥臭之气。
“洗经伐髓!”
唐泽心念一动,了然于胸,这样的经历,他前世突破到抱丹境界的时候有过一次,那一次只是出了一身乌黑的臭汗,远不及这一次来得迅猛,皮肉、内脏、骨骼,甚至大脑,全身上下,都有污渍排除体外……
这是真正的洗经伐髓!
未免恶臭弥漫山洞,唐泽立即闪身出去,感应一阵,往西奔行了几里的路程,找到一处小溪,清洗起来。
污渍排出体外,恶臭被溪流带走,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清新的气味。
溪水倒影出一个清秀少年的模样,两道剑眉泛起了柔柔的涟漪,鼻梁挺拔,白皙的面庞衬托着那张唇线明晰的嘴巴,透出了几分唇红齿白的味道来,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仿佛邻家大男孩。
“确实比自己前世要好看……”
唐泽对面貌也不太在意,轻轻摇头,便不再多想,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身体的变化之上。
**的身体白皙光洁,白里透红,好似琼玉,全身上下的伤口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就连后面的箭伤,也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这种情况,让唐泽的脸色变得有些发黑,这也太娘了。
体内,经过再三检查,唐泽终于确定,除了心脏处依然没有完全恢复的金色能量之外,再无半点其他能量存在,**强度等等也都没有提升半点,之前是怎样,修炼完太虚先天功还是怎样,可唐泽知道,自己已经处在先天状态中了,一切种种,皆是先天状态!
身、心、神、意,确实要比之前要灵动许多倍,气血、内劲的搬运,以及金色能量在经脉内运转的速度,也快了许多,轻松了许多。整体实力,便在无形中增加了五六成。这就够了,若是再跟魏老大对战的话,自己全力爆发,对方一招都接不下。
确定了这一点后,对于未来,唐泽很是期待。
之前的衣服被全部撕破,已经不能再穿,唐泽只能光着身子潜回山洞,万幸,张雪依还没有醒来。
闪身进去,在那包袱中取出一套长衫飞快的换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看看天色,已经是上午了,便想过去将张雪依叫醒,好快些上路,神念大涨之后,他便能清晰的感觉到,远处有着危险的气息,徘徊不去,看那方向,应该就是追兵了。
刚一抬脚,他便注意到包袱中有一个小锦囊,取来打开一看,是一枚很质地普通的玉牌。
“这个玉牌是那崔道士的东西,他是道门修士,莫非这是件法宝?”
唐泽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左右翻看一阵,发现那上面除了印有一些细小的数字之外,便再无其它特殊之处,更是弄不明白这块玉牌有什么作用。失望的收好,走过去叫醒了张雪依。
张雪依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看到唐泽已经自己起来,惊喜的道:“小三,你醒啦?”
“嗯,那金疮药效果很好?”
“你快躺下,先不要乱动,昨夜留了那么多血,还要多休息。”
“哈。”唐泽笑起来,看着她一身的狼狈,伸出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灰尘,“……辛苦你了。”
感受到唐泽手上的温度,张雪依有些怔然:“不辛苦的,我听着你在山洞中跟那人打斗,着急得很,却帮不上忙,早知道我就该让大哥教我一些武艺了,也好帮你。昨天晚上我更是毛手毛脚的,让你多流了好多血……还好你没事了。”
唐泽对她昨晚的表现很满意,若是她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山洞,他投鼠忌器,也就无法全力出手,之后她处理伤势的时候,表现出的冷静也是让人值得称道的。两人在地上坐着聊了一会儿,张雪依道:“我去给你烤肉。”
即便是受了重伤,唐泽依然将属于魏老大的行李包裹带上,在森林中生存,没有物资的话,他们是活不了多久的,除了两个包袱和一个木箱之外,那些吃剩下的鹿肉也带了一些,未来几天,也不用去专门寻找食物。
“呀,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狐狸?”
“应该是被族群抛弃的小狐狸,饿得狠了,凌晨偷摸进来,偷东西吃的。”
“只是晕过去了,它还活着?”张雪依的声音透着一丝惊喜。
“一只笨狐狸,自己撞晕的。”
“好可爱,怎么办?”声音中有了一些期待。
唐泽想了想:“带上吧。”
最后还是唐泽动手,两人才在岩洞里吃完早饭,又简单收拾一番,掏出地图看了看,然后选了一个方向,离开了岩洞。
唐泽背着行李,小丫头抱着还在昏迷的小狐狸,两人一兽,重新踏入了无边无际的林海之中……
翡翠森林占地极广,从南到北绵延约一千一百里,横跨大周五个行省。无论是春夏秋冬,终年都是翠绿,因而得名。
唐泽对这片森林的第一印象是大,这里的树木几乎都是非常高大的那种,每一棵的粗细都在五尺以上,数十丈高。然后就是密,这些树木的树冠和枝叶简直茂密得吓人,几乎将天空都遮挡住了,行走在翡翠森林中如同置身傍晚,难得有明亮的光芒直接透射下来。晚上就更是黑暗了。
入眼全都是树,时间久了,便让人心生烦躁。
脚下厚厚一层全是堆积的腐烂树叶,踩在上面松软泥泞,你甚至都分不清什么地方是坚实的地面,什么地方又是危险的沼泽,那种落叶与腐烂的树木堆积在一起形成的沼泽,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并且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从树叶中、树木上、腐烂泥土以及灌木从里猛地钻出毒虫、蜘蛛等危险生物,遇到这样的情况,张雪依便会吓得直跳,躲在唐泽怀里瑟瑟发抖。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每到夜晚,便会找一处山洞栖身,若是找不到山洞的话,也会尽量找一处树洞过上一夜,更有数次差点遇上妖兽,还好唐泽灵觉敏锐,一但感应到那种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的气息,他带着张雪依便立刻远远的绕行,数次都成功的躲避开来。
中途小狐狸醒了过来,张雪依高兴坏了,给了它一块烤肉后,小狐狸便死心塌地的留了下来,只是在面对的时候唐泽,时常会露出讨好的神情,仿佛知道他才是做主的人,当真是一个有灵性的小萌物,在这孤寂的森林里,算是一个非常好的精神寄托。
如此行了三天,方向正确,但离走出翡翠森林还有至少十天的路程,这其间,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必须要时刻小心谨慎。除了睡觉,半刻都不敢停留,因为唐泽总感觉身后隐隐约约有危险的气息传来,他当然知道那不是错觉,而是追兵正在寻找他们,因为他曾数次看到过同一头苍鹰。
有空闲的时候,他也尝试着继续修炼太虚先天功,有效果在前,他神念一遍又一遍的在经脉了穿行,虽然没有一丝反应,但他乐此不疲。后面两天,他终于确定没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干脆在行走坐卧中也在修炼,几乎相当于时时刻刻了。
第四天的时候,下起了雷雨,地面全是积水,一个小小的树洞在那瓢泼大雨中,就像是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船,两人摘了些茂密的枝叶将洞口堵住,勉强遮挡了一下瓢泼大雨,然后两人一兽坐在树洞中那小小的一块干燥的角落里聊天,听着外面的雷声,唐泽说起一个叫关于狐妖小翠的故事,光怪陆离,两个小家伙认真倾听的侧脸,感觉像是守在末日世界中的最后三个生灵。
偶尔张雪依也会跟唐泽问起是怎么杀死那个绑匪的,倒是以好奇的口吻问的,但若计划没有成功,后果会如何,她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张雪依也提到了对方前来接应之人,更是猜测了他们的身份和数目,跟唐泽估计的情况相差不大。她的父亲是大周宰相,本身更是翰林境界的儒士,很会教育子女,从张雪依身上就能看出一二。
对于张为先,唐泽记忆中的信息很是有限,一年见不了几面,当然都是远远的看上几眼,况且他接受到唐三的记忆也是不完整的,大多只是零星的片段,对于这件事情,唐泽也跟张雪依说了,对于她的问话,有些他实在是答不上来。
雷雨整整下了两天才慢慢小了,不等完全停歇,两人就不得不再次出发,因为他心里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追兵距离他们应该越来越近了。
唐泽身上的伤势基本痊愈,体内的金色能量即便是恢复缓慢,六天的时间,也已经恢复了将近九成,这让两人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天公作美,两人离开树洞后不久,雨就完全停了下来,太阳再次挂在上天空中,森林中虽然依旧昏暗,但视野好了许多。
“小三,大概还要多久才能离开翡翠森林,我好想正经的吃顿饭。”翡翠森林中的遭遇,让她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加上连续几天没有任何调味品的烤肉,简直让人发疯。
唐泽谨慎的观察着四周高大的树木、缠绕的藤蔓、散发着怪味的花朵,以及雨后突然冒出来的妖艳蘑菇,这些都有可能给他们带来致命的危险,事实上,他一直都处在临战状态,全身力量内敛,蓄势待发,听到张雪依的问话后,他还在继续警惕的打量四周,安慰道:“至少还要七八天。放心,我们一定能回去。在翡翠森林中赶路,不同于官道,给我们带来最大威胁的不是毒虫猛兽,也不是后面的追兵,而是那些可怕的妖兽。”
“它们的肉很好吃。”
“那是自然,但它们活着的时候,更是一种恐怖生物。马房的鲁管事你有印象吧,真气境四层修为,他的腿便是被一头凶级妖兽咬掉的。”
“呀,原来妖兽这么可怕,鲁管事他人很好,我听说演武堂的人也很少有人能打得过他。”
“是啊,所以不能着急,宁愿走慢一些,也不要撞上……”
唐泽突然停住话头,皱眉盯向左侧,心里突然感觉一阵阴冷,并不强烈,他早就细细感应过,周围应该没有妖兽存在才对,况且强大的生物喜欢划分自己的领地,有相对固定的狩猎区域,轻易是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的。
便在这时,脚下松软腐烂的树叶堆里一条黑色的毒蛇突然窜起,一口咬向唐泽的小腿。
唐泽一脚踢出,啪的一声脆响,正中这条毒蛇的七寸,顺势一挑,将它踢出张雪依的视线,落在了远处腐烂的枝叶堆里。
刚收回踢出去的脚,唐泽就看到树叶堆中、大树上、泥土中,几乎各个角落,无数毒虫鼠蚁狂涌而出,拼命的向着一个方向仓惶逃窜。心神猛然被一股冰寒笼罩,那是……足以危及性命的危险正在接临!
“嗷呜嗷呜”
几乎同时,唐泽听到了远处传来野猪惊慌失措的嚎叫,更远一些的地方,有树木正在倒塌,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正在飞快的逼近过来……
唐泽想都不想,冲到张雪依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拼命的向前奔跑。
“他吗的,说曹操曹操就到……连续下了两天的雷雨,妖兽都要出来捕食了啊!”
唐泽暗骂自己大意,速度更是飞快。
在大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妖兽的大名,对于妖兽的印象,便是凶猛、强大以及邪恶,每年都有许多人死于妖兽之口,此类的消息层出不穷,几乎可以给小儿止哭。
而唐泽对妖兽的印象,便是大,等级越高的妖兽,其体型就越大。他爹唐诚是张府的一等护卫,而他是张府的家丁,家丁不是奴仆,地位稍微要高那么一点,所以可以习武,可以,拥有一定的自由,所以有这样出身的他,对于妖兽的信息,要比普通人知道得更多一点,见识业更广博一些,比如他就知道妖兽是有等级的,分为:凶、狂、暴、蛮,每个等级又细分十级。
在他很小的时候,唐诚便带他远远的见识过妖兽了,当然是尸体,居然说是狂三级的妖兽,长达十丈,高四五丈,匍匐在地,当真犹如山岳一般,给幼小的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了护国神血卫的存在,能杀死如此恐怖妖兽的他们,更是让人畏惧。
所以之前唐泽见到神血弩,才能第一时间认得,并且吓得头都不敢露,非要让敌人抛下神血弩不可了。
接受了这部分记忆的唐泽,当然可以想象妖兽的恐怖,他心里一点都不想遭遇妖兽,更没想过要见识一番妖兽的厉害,若是遇到一个人类高手,即便对方的实力要强他许多,唐泽也会悍然出手,那毕竟还可以通过智慧和技巧来弥补双方的实力差距,但以人类之躯去和一个长达十几丈的妖兽肉搏,那就不是勇敢无畏,而是白痴了。
危险即将到来,唐泽几乎是疯狂的向前蹿动着,张雪依知道好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抱着小狐狸,将头深深埋在唐泽胸口。
身后的惨嚎声应该是长牙猪,那是最常见的一种凶级妖兽,在进入翡翠森林之前,唐泽还有幸吃过一次它的肉,当真美味,它有着两枚长而锋利的獠牙,凶猛异常,数十名好手合力才能将其击杀,不过此刻它发出惊慌失措的惨嚎,亡命的奔逃,而后面,追赶它的妖兽就显得更加恐怖了,毋庸置疑。
听声音,粗大的树木都是被一撞而断的,其体型、等级,以及杀伤力,可想而知。
那头长牙猪好死不死,逃跑的方向正好更唐泽相同,声音越来越近,唐泽更是疯狂的加速,他早已经催动体内的金色能量,整个人都化作一道疾影,周围的树木不断地被他抛在身后,可即便是这样,双方的距离还在不断的拉近,中间唐泽也尝试过三次改变方向,可是不行,那长牙猪好似锁定了他们一般,径直朝着两人冲来,改变方向,反而让双方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唐泽一边奔跑,一边想着各种对策,同时也留意着四周有没有可以让他们容身躲避的地方,可是祸不单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雨后的森林中开始出现淡淡的雾气,让他的可视距离变得极短,这样的情况,简直让人发狂。
他只能拼命向前的奔跑着,期待那头恐怖妖兽将长牙猪追上吃掉后,能忽略他们两个小蚂蚁,同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嗷呜”
长牙猪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下一刻就完全停滞下来。
唐泽心下骇然,那头长牙猪应该是被后面那恐怖妖兽瞬间秒杀了,或者是,先是被叼住,然后整个生吞了下去,只有这两种情况,才能解释那戛然而止的惨叫!
妖兽!
等级很高!
唐泽已经用出了十二分的实力,双腿不停地往后猛蹬,几乎每一步都在四五米,金色能量飞速的消耗下去。
又抱着张雪依往前奔跑了二三公里,正自庆幸那妖兽没有追赶上来之际,在转过一颗大树的时候,一头惊慌失措的羚羊向着他们冲来,眼看就要撞在一起,这一瞬间,前方那头羚羊四蹄乱舞,已经倾斜在了半空中,眼里尽是惊恐慌乱的神色。
一拳轰出,落在了这头羚羊的侧身上,啪的一声轻响,在唐泽高速奔行状态下,加上这刚猛无俦的一拳,羚羊从侧边被直接打成了两段,鲜血飞洒在地上,唐泽毫不停留,再次踏步狂奔,他也想过用柔劲将那羚羊给拨到一边,但那势必会引起它的叫喊,直接击杀会相对好一些。
“吼”
才过了十息不到时间,身后徒然传来一声震天长嘶,气浪滚滚而来。
唐泽突然感觉到极度的危险,这种感觉他只遇到过一次,那便是他前世的住宅被战斧导弹锁定的时候,而这一次,锁定自己的气息是纯粹的阴冷和凶戾,没有半点善念,即便心智坚毅如他,也不由得感觉一阵发凉。怀里的张雪依更是剧烈的哆嗦着,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狐狸,而小狐狸那双漆黑如宝石般的眼睛中,也是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口中无意识的嘤嘤轻叫。
身后树木倒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又再传来,唐泽没有放弃,他还在拼命的向前奔跑,周围的雾气又浓郁了几分,十米之外就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唐泽突然停了下来,飞快的将小木箱挂在张雪依的身上,急声道:“你先走,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我先将它引开。”
“小三。”
“走!”
唐泽突然低吼一声。
张雪依深深的看了一眼唐泽,转身冲入了浓雾之中。
看着张雪依消失的方向,唐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长啸一声,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冲去。
果然,那妖兽听到唐泽的长啸,好似受到挑衅一般,也跟着换了一个方向,疯狂的加速冲了过来。
来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地带,唐泽持剑站立,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将体内激荡翻滚的金色能量重新归于平静,蓄势待发。
片刻之后,一条巨大的黑蛇徒然出现在唐泽的视线之中,身周剧烈波动的透明妖力,将周围百丈内的浓雾全部驱散。
十丈来长,接近一丈粗细的一条黑色巨蛇不,已经不能称之为“条”了,而应该是“头”才对。
蛇,多么常见,几乎任何角落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可体型到了这个程度,即便不是妖兽,也绝对恐怖致命的存在了。
从唐泽所在的位置看去,被浓雾笼罩的森林被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那巨蛇的身后,到处都是倒塌断裂的树木,一片狼藉。
唐泽此时离它足足有一百多丈的距离,感受到的,是一股无比清晰暴虐、阴冷、凶戾、黑暗的气息。
那感觉就仿佛你的半截身子已经被撕开,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这是怎样的一种恐怖存在啊!
立起地面的部分就有两丈高,长菱形的蛇头上,吐着猩红的蛇信,两只碧绿的三角眼散发着冰冷的幽光,即便是在这视野并不好的浓雾森林内,也依旧能够很清晰的看到。
蛇鳞散发着金属一般的光泽,仿佛身穿了一副钢铁盔甲。蛇口紧闭,吐息之间,发出一种闷雷般的声响,上颚两颗长长的獠牙,就好似螳螂的镰刀一般,外露出来,上面满是一滴滴幽蓝色的毒液。
在这一刻,唐泽的心神无波,变得无比的平静,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狂冲而来的庞大黑影,大脑在飞速转动,不断计算着双方之间的距离,体内的金色能量瞬间遍布全身,散入经脉之中,同时一部分灌入手中长剑,长剑的表面立刻就有金色光芒闪现出来。
“喝!”
唐泽猛然大喝一声,身形如电,扑向一旁的参天大树,噔噔噔,唐泽在树干上连踏三步,便来到极高的位置,双腿屈膝在树干上猛力一蹬,犹如苍龙横空,射向那巨大的黑蛇。
身在空中,唐泽单手握剑,金色能量还在不断的灌输进去,长剑之上金芒大炽,让他看上去好似掌握了一柄金色神剑,正在代天行罚。
看到眼前的食物悍不畏死的向着自己冲来,巨蛇狂吼一声,身形从地上猛地蹿起,巨口大张,向着唐泽吞噬过去。
几十丈的距离转瞬即逝,只是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双方便已经撞在了一起。
呲!砰!
一道灿金,一道漆黑,在接触的下一刻,金芒消散,唐泽的身形倒飞出去!
接近,借力,穿透,割裂,血光冲天而起!
犹如漆黑的夜空被一道金色的光芒刺破,露出了里面的鲜红。
在唐泽的眼中,那黑蛇就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磨盘,滚滚向前,弹起激射而来之时,给他的压力好似山岳崩塌一般。他瞬间爆发出来的威势可谓惊人,但跟这头巨蛇比较起来,便显得有些渺小了,就仿佛是一只小白兔对上了一头史前巨鳄一般。他只来得及使用大部分的金色能量,将巨蛇给击伤,然后便被巨蛇回抽过来的长尾给抽飞了出去。
唐泽在巨蛇的身上,留下了一个恐怖的血窟窿,血肉碎片不停地喷涌出来,痛得它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双目变得血红,狂性大发。
身在空中,根本来不及调整身形,唐泽就已经狠狠的撞上了树干上,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砸落地面,他不敢停留片刻,立即翻滚出去,拔腿便跑。
试探过了,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即便他那一剑在那巨蛇身上刺出了一个大窟窿,但相对于它的那庞大的体型而言,却连轻伤都算不上。
才跑出几十丈,身后的巨蛇就已经再次追了上来,长尾如鞭,化作一道残影,抽向唐泽,那犹如擎天巨柱的一条巨尾,撕裂空气,发出啪的一声爆响,若是被抽中,恐怕直接会被砸成齑粉。
唐泽心中令人,左腿在地上轻点,身形向右急冲,接着就是无数金色光点浮现出来,手中长剑急点而出。
叮叮叮
一连串金属撞击之声连成一线。
每一剑都会在巨蛇的身上留下一个血洞,同时唐泽也在借力后退,出了鞭影的笼罩范围,唐泽的身形向着相反的方向冲去。体内的金色能量再次锐减!
巨蛇再一次受创吃痛,更是癫狂,仰天长嘶!
那巨大的尾巴拍落在地,地面仿佛猛的摇晃一下。并没有横扫,而是借力一弹,巨蛇那庞大的身躯整个飞扑上唐泽。
在双方撞击的一瞬间,唐泽故技重施,长剑轻轻一点,借了一下力,再次反冲出去,身形在空中抱缩成团,刚好从两颗大树中央冲过,落在地上之后,再次向前狂奔。
空中,又是一口猩红的鲜血从唐泽口中喷洒而出。
看到猎物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巨蛇更显疯狂,身为周围山林霸主的它,已经许久未曾受到过这样的伤害了,这个猎物不仅在它身上开了一个洞,许多位置上的鳞片都破碎了,这让它陷入彻底的狂怒。
它再次弹身而起,直接撞断面前两颗挡路的大树,看着前方疯狂逃窜的小蚂蚁,眼中血光四溢,头部正对着唐泽的身影,颈部位置开始向两边鼓起,变得扁平,如螳螂前爪一般狰狞的獠牙拉得极长,嘶吼之间,蛇口中两道幽蓝毒液就要激射而出。
决定迎战妖兽,为张雪依取得生机是唐泽深思熟虑过的,大丈夫行事,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他是在张雪依的影响下才活下来的,不然也不会有之后反杀魏老大的机会了,所以他必须报了这一恩,哪怕付出的代价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遭遇妖兽,夺路狂奔,再蓄势出手,击伤妖兽,然后又进行了一连串的攻击,连续两次借力,再次提气,向前奔逃
当这一切动作都集中在短短一刻钟都不到的时候,所造成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况且唐泽体内的内劲以及那金色能量还远称不上深厚,他更是爆发式的在使用,此刻,几乎已经到油尽灯枯的境地,体内的金色能量好似游丝,快要完全被消耗干净了,并且急速消耗的精气神也使得他的大脑一阵阵地发黑,脸色苍白如纸
感受到自己被锁定,极其恐怖的危险就要降临,唐泽奋起最后的力量,找了一颗大树靠了上去,心中暗叹一声,然后平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便在这时,远方的浓雾中突然传来“嘤”的一声狐鸣,声音不大,却是嗡的一声回荡在森林之中。
那巨大的黑蛇在听到这声狐鸣的瞬间,浑身一颤,收起獠牙,闪电般的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冲去。
唐泽探出头来,只能看到了一节蛇尾,很快的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你这书生,年纪轻轻,胆识倒是过人。在红纹蝰的攻击下,以锻体境修为坚持到现在,殊为不易”
突然之间,一个清净甜润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唐泽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转身,身前赫然站立着一位婀娜多姿的绝美少女。
唐泽全身都冒出了冷汗,这个少女是时候什么到来的,他的灵觉一点迹象都没有感受到,方才回头也就不过两息的时间,对方就悄无声息的掩了上来,修为当真高得恐怖……若是对方想要杀他的话?
不敢再想,开始打量这个少女,她身上穿着月白色的仕女装,胸口露出大片的雪白,这绝不是大周的服饰,到有些像前世唐朝的装扮,少女站立在那里,显得温柔而恬静,眉目生秋,面庞浑然天成,让人惊艳,年纪约莫在十八岁上下,明明美艳得不可方物,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看得久了,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雾气朦胧,白衣美人,当真是一副绝美的风景。
唐泽心中警惕到了极限,眼神中却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赞叹。
他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强者该有的气息,想起那惊慌逃走的妖兽,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少女的实力,高深莫测,不是自己所能窥探的。
他又想起了那声狐鸣,迷雾森林,突然无缘无故冒出来一个女人,面前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多谢这位姑娘救命之恩,不知道姑娘你有没有见到我的那名同伴?是一个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一只小狐狸。”
唐泽镇定心神,当先问起了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对于对方称呼自己为书生,唐泽倒是没有感觉到意外,自那日晚上过后,他便一直穿着崔道士的衣服。
“咯咯咯,你这书生,倒是有情有义,连自己的性命都还没有着落,就想到别人。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了你们呢?”
这个白衣少女展颜一笑,整个世界都为之动容,说话之间,吐气如兰,唐泽的呼吸不由得一窒,紫府乱跳,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生怕惹恼了这个女人,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姑娘,唐三感激不尽。”
唐泽郑重的向这个少女抱拳行礼,再次感谢,看着她有些诧异的眼神,解释道:“姑娘你刚刚用的是“你们”,所以我才断定,我那同伴已经得救了,真是多谢了。姑娘你心善,出手惊走那头畜生,就断没有再加害的道理,只是不知道我同伴她现在何处?”
白衣少女不知道怎地,突然有些恼怒,瞪了唐泽一眼,不过随即又笑意盈盈的道:“你个人,真是有趣,嘻嘻,嘻嘻。”她嘻嘻笑着,向着唐泽招了招手,“跟我走吧,你那同伴已经被我的族人先行带回村子里去了,现在安全得很呢。”她突然又叹息一声,“本来打算好好教训那红纹蝰一番,谁想它长了记性,直接就溜走了。”
唐泽此刻丝毫都不关心刚刚才给他带来死亡威胁的妖兽,听到张雪依已经被这个白衣少女的族人带回村子,心下更是安定。他也不去询问他们为何会生活在翡翠森林当中,那是人家的秘密,况且他前世喜好读书,许多野史、传记中都记载了隐世族群的存在,最出名的便是“桃花源”了,并不如何奇怪。
“这个白衣少女救了自己两人的命,当真是大恩德了。此刻要带自己回村,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妖兽的危机已经解除,后面却还有追兵!”
想到这里,唐泽紧赶两步,稍稍落后于白衣少女,拱手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唐三记下,以后也好报答救命之恩。”
“你叫唐三。”白衣少女咯咯一笑,摆了摆手道:“我叫苏媚,报恩倒是不用,你们前几天不是救了一只小狐狸么,我们两清啦。我前段时间有事外出,她擅自出村找我,迷路走丢了,还好你们将它带在身边,不然就要糟糕了。”说完,心有余悸的拍了拍那高耸的胸脯。
唐泽目不斜视,犹自说道:“那不行,我们只不过是无意之举,而你却是有心救命,而且还是我和同伴的两条命。唐三自幼读书习武,虽然算不上正直无私,但道理节操还是有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这个恩一定要报,若姑娘暂时还不需要我的帮助,只要我还活着,姑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几句话情真意切,句句发自真心,白衣女子苏媚忍不住停下脚步,诧异的看了唐泽好几眼,好似在分辨真假,她想了想,说道:“你这书生,倒是有几分坚持。人世红尘中,想不到还有如你这般有趣的人物,嗯,不错不错。那好吧,我们村里有些藏书,太多太杂又没有整理,你帮忙整理一二,还有一些小孩想要读书明理,你也给他们讲讲课,可好?”
“当然。”
区区小事,唐泽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对了,你是读书之人,你会做诗么?”苏媚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期待的看了唐泽一眼。
“诗?这个……自然是会的。”
“那好,你还得为我做一首诗。”
唐泽想了想,也点头答应。
苏媚笑意盈盈:“答应之后可就不能反悔了哦。”
“这是自然……嗯,有什么不对的么?”
“没什么,村中藏书极多,而且小孩子们又调皮的很,不服管教……”
“这个无妨。”这点小事,唐泽自信还是难不倒他的。
苏媚点点头,满意的看了唐泽一眼:“如此,便定下了。你有十天的时间,十天过后,我们村子便会离开大周,前往其它的地方,到时候,我会将你们送到翡翠森林边缘,并且额外付给你一百两赤金作为报酬。”
对于他们离开大周的事情唐泽并不多问,人家的秘密,他不想知道,知道了可能就要牵涉其中,惹下麻烦。让他感到吃惊的是那一百两赤金。
在大周王朝,金银兑换比例是一兑十到一兑二十之间,所谓七青八黄九紫十赤,十成纯金为赤黄色,所以又叫赤金。一百两赤金就是两千两白银,算得上一笔巨款了。
唐三在张府中做家丁,一个月只有三两银子的月钱,但便是这三两银子,就足够他支付一家三口生活开销,以及他个人读书的费用了。若是寻常家庭,按一家五口算,一两银子兑换一千文铜钱,可以让他们过活两个月。
但此刻站在苏媚面前的是唐泽,不是唐三,所以钱财对他并无大用。况且若是他想,挥手便可以汇聚无数金钱。
他心思早定,回到天京之后,他便会想办法让自己一家脱离张府,过自己的生活,收集资源,练武求道,追寻这个世界的终极力量,就如同前世那般,站在世界之巅,看全天下最美丽的风景。
“几件小事,尚不能报答救命之恩万一,再收金银财货,唐三岂不要羞得无地自容,这确是万万是不能接受的。十天之后,苏姑娘只管将我们送到森林边缘即可。”
唐泽连连摆手,严厉拒绝了苏媚的无理要求。
“不贪女色,不贪钱财,有原则,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听唐泽如此说话,苏媚对唐泽的印象大好,眼中流露出来的神色更是满意。
“是个上好的人选啊,难得碰到一个明事理、有爱心的读书人,嗯,胆识也过人,就是不知道怕不怕鬼,怕不怕妖,咯咯。”苏媚一阵自言自语,然后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什么?”对于苏媚前面夸赞的话语,唐泽心中暗喜,看来自己半真半假的演绎,成功的将一个读书人的正面形象给竖立起来了,不过对于她后面的话,他是真的有些没有听清。
“没什么。”苏媚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打量唐泽几眼,“你受伤不轻,这里离梅谷还有大约一百里呢,我们这样慢慢走过去,起码得半天,还是我带你走吧。”
“男女授受不清,我们两个非亲非故,传出去实在是影响姑娘清誉。”唐泽当然要竭力推辞,他此刻可是一个正经的书生,见美色不动心,视钱财如粪土的人。
“又要打雷了……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什么男女授受不清,少废话。”苏媚抬头看了看天,嘟囔一句,突然脸色一板,低喝一声,眉宇间竟然有了一丝泼辣,以及一种淡淡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突然伸出一只手,拖住唐泽的后背,带着唐泽向着前方的空中跃去,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打在脸上竟然有些生疼,只让人感觉在腾云驾雾一般,那速度比他前世巅峰时期,全力飞驰还要快了许多倍。
“好高明的轻功?”
“什么轻功?不过是普通的“御风决”而已。”
相对于自己刚脱口而出就被疾风吹散的话语,苏媚的声音却在他的耳边清晰的响起,唐泽心头火热,这是怎样的实力,他早晚会踏入那个境界。
一颗颗大树化为两排黑影,飞快的向后倒退而去,让唐泽简直觉得自己正在乘坐敞篷战斗机一般,疾风扑面而来,耳朵、嘴巴、眼睛里面全都是风,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不会太好。
到最后,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记忆周围的环境路途。
“御风决?!当真好厉害的御风决!前世那些提纵轻身的法门跟这御风术比起来,差得太远了。即便是魏老大那一行人,速度也是远远不及的。”
就这么默默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大约过了一刻钟,唐泽突然感觉从疾驰中骤然停下,睁开眼睛,视野霍然开阔,再不复之前的阴暗,犹如两个天地,前面是一片满是梅花的山谷,时值七月,梅花居然盛开,绝对是异种无疑了,事实上入眼所见,也全是异常高大的梅花树,而一朵朵梅花也都是在碗口大小。
梅谷之中,有茅屋十数座,错落有致,这些房舍四周大多围有栅栏,栅栏里面养了鸡犬,边上有绿竹繁花,阵阵读书之声从最大的一间木屋之中传出,其间夹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犹如牙牙学语,山谷中央有小溪一条,波光粼粼,清澈见底,游鱼成群,岸边柳树成阴,小溪两边,有良田数十亩,田间小路交错纵横,数个矮小的老农带着斗笠在地里干活,穿男女服饰,怡然自乐,笑声不绝。
“……好一处神仙之所!”
一边向着谷中行去,唐泽一边赞叹着,他知道,自己一这生都忘不了这幅画卷了,这当真是如记载中的桃花源一模一样。
“神仙之所?!嘻嘻。”苏媚咯咯笑着,神情有些得意,看向唐泽的目光又有一些戏谑。
唐泽还待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数道“嘤嘤嘤嘤”叫唤声传,下一刻,一个身穿月白色仕女装的少女就带着五只小狐狸冲出了谷口,正是张雪依,她显然已经洗漱过了,身上再不复之前的狼狈。
“小三,小三……”
小丫头喃喃叫着他的名字,滚烫的眼泪不停的滑落下来,然后“哇”的一声痛哭出来,冲进唐泽的怀中,放声大哭,述说着自己的担心和害怕。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呜……”
唐泽手足无措,他两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了,以前妻子小元……
他轻叹一声,轻抚张雪依的后背,心中泛起阵阵暖意:“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我们已经安全了……”
又安慰了好一阵,小丫头的眼泪才收歇住,离开唐泽的怀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苏媚行礼道:“多谢姐姐的大恩,雪依以后必定报答。”
苏媚怀中多了一只小狐狸,正在低声说着什么,其余四只小狐狸则是围绕在她的脚下,上下蹦跳着,一副欢呼雀跃的模样,不时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唐泽。
听到张雪依的话,苏媚抬头对她展颜笑道:“不用,你们救了小玉,便是对我梅村有了大恩,况且唐公子已经答应帮我做些事情了。”冲唐泽咋了眨眼睛,又低头跟怀中的小狐狸说话,还用手指头在它的头上点了好几下,而那只名叫小玉的小狐狸则是一直盯着唐泽,口中“嘤嘤”的说着什么。
“走吧,我们进村,唐公子的伤势需要早做处理,若是晚了,未免不妙。”
在苏媚的引领下,一行人进了梅村,周围开始弥漫起淡淡的梅花香味,沁人心脾,读书之声更是清晰可闻,那是儒家经典论语,郎朗读书声,配合着花香……这便是世外桃源了。
唐泽对论语早已烂熟于心,并不在意,他的心神到是被这奇异的梅花给吸引了。
“这梅花树,花期这么长,花朵巨大,香味淡雅恬静,当真……”
声音突然顿止,唐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怎么可能?!”
若之前看到梅谷的时候,唐泽只是赞叹的话,现在便是彻底的震惊了,他知道,自己即便是死,也绝对忘不了这一幕了!
那座最大的木屋窗门大开,里面有矮几数十,摆放齐整,显然是一间教室,可里面正在读书的,却是几十只皮毛雪白的狐狸!
这些狐狸,如人一般蹲坐于矮几之前,它们一个个手捧书本,随着教室上首一只年老的狐狸涌读出声,发出的是字正腔圆的大周官话,而那些稀奇古怪、犹如牙牙学语的声音,便是从那些年幼的小狐狸口中发出的。
这场景,赫然便是私塾里面,老夫子正在教小孩子读书!
一群白狐,好似人一般读书!
是我疯了吗?!
还是天方夜谭?!
举目四望,那在田地里劳作的老农,赫然也是狐狸。
这哪里是什么桃花源,这分明是梅谷狐村!
“你们是……妖?”
唐泽有些愣神,咽了口唾沫,艰难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咯咯咯……不是,我们是鬼!”
苏媚一阵怪笑,言语变得冰冷,脸色突然变得暗青,好似随时都会扑过来吃人一般。
旁边的张雪依赶紧拉住苏媚,说道:“苏姐姐,你不要吓他,小三他胆子其实很小的……”说着看向呆愣的唐泽,“小三,苏姐姐她跟你闹着玩呢,它们都很是很好的妖,跟我们人类一样,它们是妖族。”
“这不是人类的村子么?”
苏媚收了面目,恢复正常,咯咯笑着,神情大是得意:“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这是人类的村子了。”
唐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只是一时间还无法接受罢了,大周传说故事中经常有提到,翡翠森林不止有妖兽,还有精怪和狐仙,对于这部分记忆,他只是当成聊斋来看罢了,没想到是真的。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自己都重生了,这个世界更是有超凡力量的存在,有恐怖的妖兽,除人类之外,再多一种智慧生物,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唐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叹道:“真是不可思议。”
苏媚白了唐泽一眼:“你以为这个世界就只有你们人类么,在翡翠森林,不仅有我们狐族,还有貂族,鼠族,猿族……”
“哼,聒噪!”
这时,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过来,苏媚猛地一惊,随即吐了吐舌头,小声的道:“有什么关系嘛,反正都要走了……不说就不说。”看着唐泽,招了招手道,“苏长老还在授课,我们不要打扰,这个时候惹到他最是不妙,我先带你去洗澡,好脏……”
唐泽又向木屋内看了看,那只老狐狸正好望了过来,警惕中透着一丝严厉,然后又转过头去,训斥一众小狐狸不要东张西望。
苏媚将唐泽引到一间茅屋,浴桶热水都已经准备妥当,一只白狐正往浴桶里丢着一些散发着香气的草药,另一只白狐捧来一套折叠整齐的月白色长衫走过来,放在旁边。唐泽心中惊异,这一应用度,当真和人类一般无二了。这时又有一只小狐狸拿着沐浴用的皂角递给唐泽,等唐泽接过,它顺势在唐泽身上摸了一把,然后闪到苏媚身后躲避,探出半个头来,打量唐泽,好似在看什么新奇的事物。
“小静……不要闹,那是客人,千万不要失了礼数,他跟刚才那位姐姐一样,都是人类。”
一个声音从旁响起,是一个好听的女声,腔调却有些怪异,声音明明清脆,但是总觉得有些刺耳,就好像喉咙被卡住了一般,但吐词还算清晰,勉强能够得懂。
唐泽回过头去,立刻就看到了一只硕大的白狐,站立在门口,挡住了大半光线,它跟其他狐狸不同,并没有故意学人一样站立着,后肢着地,歪歪斜斜的走路,而是按照普通狐狸那般四肢着地,静静的站在哪里,皮毛光滑柔顺,光阳照耀下,隐隐有银光闪耀出来,黑色的眸子,犹如闪亮星辰,那眼神中透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过了片刻,它才说道:“我叫苏月,这次多谢你救了我家小玉。”
唐泽微笑着正要回答,一旁的苏媚就抢先道:“四妹你也回来啦?如何了?”话语停住,对唐泽说道,“唐公子你先洗漱吧,等下再为你解惑。”说完,招呼几只大小狐狸出去了。
看着一众狐狸出了茅屋,又细心的将房门给带上,唐泽长舒了一口气,听着他们渐渐远去的声音,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如人一般,坐在矮几前,捧着书本诵读的一群狐狸,唐泽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当真是遇到妖怪了!
他前世为打开生命之门,读了许多野史札记、怪谈故事、神仙传说等等……以期从中找出一条路来,更是看多了才子佳人、狐仙女鬼的故事,可也从未曾幻想过会有一天能真的遇到,想不到这是一个如此奇妙的世界。
“没什么可怕的,至少从目前看来,这群狐狸对自己两人是没有恶意的,镇定镇定,就把他们当普通人类好了!”
脱下衣服,躺在浴桶中,阵阵香气涌入鼻孔,才擦洗了片刻,身体内部的疲惫感就止不住的涌了上来,任他如何振奋精神都是毫无作用,而同时又有丝丝暖流不断钻入他的身体,下一刻,无穷无尽的睡意将他压倒。
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身上的疲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睡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只着一件里衣,也不知是谁帮他换上的,夜风吹拂进来,让昏黄的油灯闪烁了一下,窗外蟋蟀鸣唱着,月光斜斜地倾泻进来。
穿上长衫,推开房门,五只幼小的正围着篝火,那只名叫小玉的白狐“嘤嘤”的说着什么,小家伙连比带划,手舞足蹈,甚是激动,而那几只小狐狸也听得认真,愣愣的看着小玉。
“嘤嘤,嘤嘤……”
小玉已经看见了唐泽,对四只小狐狸叫了一声,四肢舒展,一溜烟的蹦跳了过来,然后直立而起,又是比划一阵,指了指不远处的茅屋。小家伙跟唐泽相处了几天,倒是已经不怕他了,其他四只小狐狸有些认生,不敢过来。
唐泽将小玉抱起,说道:“真是多谢你了。”他没想到自己一时意动,留了这小家伙一命,却是救了他们两人,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嘤嘤。”
小玉低低的答应一声,舔了舔唐泽的手。
来到茅屋前,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长衫的苏长老,他前肢做手,正向着自己行礼,那是大周读书人的礼节。
唐泽赶忙也拱手,还了一个读书人的礼节,对方以读书人自居,用的也是读书人的礼节,自己却是不能失了礼数。这他有了一种错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只山野狐狸,更像是一个教书多年,有些古板的老学究!
“见过老先生,承蒙收留,唐三不胜感激。”
这句“先生”叫得苏长老心花路放,看向唐泽的眼神不免就多了几分和善,他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山村野夫,当不得先生二字。”
说着伸手向内一引,说道:“先生今日光临梅村,真是令梅村蓬荜生辉,快快里面入座。”
唐泽心中好笑的同时,已经随苏长老进了茅屋,第一眼就看到跟苏媚坐在一起的张雪依,两个俏颜如花的女子坐在一群毛茸茸的小白狐中央,这幅画面,当真是美轮美奂。
苏长老看着一群小白狐蹲坐整齐的模样,没有在客人面前失了礼仪,抚须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唐泽笑道:“他们便是先生的学生了,你觉得如何?”
十几双纯真的眼睛一起盯向唐泽,露出好奇的目光,好似婴孩一般,即便是苏媚没有救自己的命,唐泽此刻恐怕也不会拒绝,更何况之前他已经答应过苏媚了。
“他们很可爱,我很乐意当他们的老师。”
“我梅村有狐一百九十三口,它们是我狐族下一代中天资最优秀的十四个,有劳先生多多费心了……请入座。”苏长老再次拱手。
唐泽向张雪依点点头,挨着她坐下,立刻就有一只小狐狸给他倒了一杯浑浊的水酒,宴席也正式开始,各种菜肴、水果不停地端上桌来。
“我很好奇,老先生,你们既是妖族,应当也有自己的文明才对,为何要学习人类的学问?”
对于这一点,唐泽真的有些疑惑。
“先生有所不知,我妖族文明,自离开龙安森林之后,已经失落已久,除了一些修炼法门之外,其余典籍大多残破,不堪入目。我们虽是异类,但开窍通灵,也有好道明理之心,昔日尚有禽兽听圣贤讲经,得道证果,况且我白狐一族不是一般通灵妖族可比,明道理,懂世情,传承有序。我等读人类之书,当这化外之民,令先生这般惊讶,倒是我等唐突了。”
这个苏长老用词文雅,言语之间,处处引经据典,确实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一只精通人类知识的博学雅狐。
唐泽正要回答,一旁的张雪依就已经抢先道:“哪里哪里,老先生守护妖族文明不绝,实属不易。况且据古书记载,我人类在上古之时,跟贵族并无分别,遍体生毛,茹毛饮血,跟猿类无异,后来才慢慢开启灵智,使用火焰,后又创立文字,发展文明,这才有了现在的人类。”
唐泽看来张雪依一眼,心中了然,聪慧如她,应该已经知道了前应后果,此刻抢答,应该是害怕自己答不上来,生出尴尬,不好下台。随即心中又有些感叹,这个小丫头不愧是女秀才,简单几句话,摆事实,讲道理,不但恭维了在场所有狐族,也拉近了双方的关系。
唐泽也笑道:“正是如此,有道是,知识在于积累,天长日久,想必贵族一定会恢复文明,建立自己的国家。”
苏长老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先生真是博学多才……好一个知识在于积累,真当浮一大白,来来来,让我们满饮此杯。”
众人遥相敬酒,将杯中的浊酒一饮而尽,说实话,这酒酿得并不好,但有一股浓郁的梅花香味,胜在别致。
放下酒杯,唐泽问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狐族有自己的语言,为何你们能说人话?”
苏长老诧异的看了唐泽一眼,有些不解,想了想,道:“我妖族修炼到通灵境界,便可以炼化喉头横骨,自然可以学人话,就如同你们人类,可以学习外国语言一般,只是发音不同而已,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这下轮到唐泽诧异了:“通灵境界?我只听说过武道的:锻体、真气、神通、长生四大境界,妖兽的凶、狂、暴、蛮四大等级,这通灵境界又是什么说法?”
“天地万物,共分八级,远不止你所说的四级,不同的种族、派别对这八级又有不同的称呼,繁杂无比,好似天上的繁星。比如我妖族,就将这八级称之为:开窍,通灵,万法,风火,灵变,洞虚,雷劫,妖圣。武道称之为:锻体,真气,神通,长生,神变,归墟,心魔,武圣。道门称之为:引气,凝气,筑基,金丹,化神,还虚,天劫,合道……如此种种,数不胜数,但目的无非就是超脱,好永生不死。”
苏长老抚着胡须,心情极好,显得有些得意,对于唐泽的问题,他是很乐意回答的,毕竟这样为人解惑的机会不多。
“天地万物,共分八级,长生境之上,还有四大境界!更有永生不死的超脱之境……这狐狸好深的见识,倒是值得尊敬。”唐泽心中震撼,下意思地看向张雪依,只见她也是一脸的震撼。
“老先生才是真正的博学之士,晚辈受教了。”
唐泽再次向苏长老拱手,感谢他不吝赐教。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愧不敢当,愧不敢当,来来来,再饮一杯。”这只叫苏长老的狐狸听唐泽以晚辈自居,更是高兴,举起酒杯,一口干了。
等唐泽等人放下酒杯,他才又说道:“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儒门才是当今大周王朝正统,武道只有前四个境界不足为奇,全是儒门打压之故。至于我方才提到的其它种族、派别,等同于妖魔,人人喊打喊杀。这也是我妖族躲入翡翠森林的缘故,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也经常遭到捕杀,几百年来,东躲西藏。”
对于这点,唐泽倒是知道一些,在大周,那几乎是常识,于是漫声道:“太宗年间,佛、道等教派猖獗肆虐,蛊惑百姓,聚众成群,他们不事生产,不用缴纳赋税,但占据了大周四成的可耕之田,更强行要求教徒上供金银,为泥胎偶像塑金身神相,以供膜拜,所以太宗皇帝才将之斥为妖魔,斩杀殆尽。就拿群星教来说,正史记载:函山兀,群星出。覆压二百余里,隔离天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可见其奢华**了。至于妖魔精怪,历来都有残害生灵、吸魄的传言……莫非,此中有什么隐情?”
唐泽一席话说的苏长老心生恼怒,但又听他话锋一转,问起缘由,不免想到他从小生活在独尊儒术的社会中,观念难免有些偏颇,于是一抚短须,解释道:“六百年前,大周王朝立国,依仗的是武道天龙城、道门群星宗,以及正气书院的实力,可五百年前周太宗上位之后,独尊儒术,士大夫把持朝政,过河拆桥。十数年间,天龙城被破,大多武者归附朝廷,不愿归附者被屠杀殆尽。之后群星宗分化瓦解,数百里群星山脉,被付之一炬,余下势力组成了天罗门,再之后佛门舍神寺被灭,于是佛、道、妖、鬼等诸多教派,便成了妖魔,被不留余地的驱逐、打杀……”
唐泽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老先生如何得知?”
“我梅村狐族,先前便是生活在群星山脉中,族人上千,之后群星宗被灭,我们才逃进了翡翠森林。”苏长老回答着,颇有些感慨,随即又强颜一笑,摆手道:“不谈这些,不谈这些,来,再饮一杯农家浊酒,这酒虽然比不得猴族的百果酿,但我在里面加了一些凝神草、归元果,对肉身神魂都是大有裨益的。”
唐泽端起酒杯,慢慢的将这杯酒饮尽。谈到这里,总算知道了这群狐狸的来历。
唐泽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之前听老先生说起通灵境便能炼化横骨,可以学说人话,苏媚姑娘如此神通手段,又是何等境界?老先生年数要更长一些,想必老先生的修为就更加了得了吧?”
“小媚是我梅村狐族数百年来第一天才,仅一百一十岁便到达了万法境圆满,也就是相当于你人族修士筑基第十层,她已经开始在积累底蕴,准备冲击风火境界了,便是这样,我梅村白狐才能与外界取得联系……她是我梅村的大功臣啊。”他微笑着看向苏媚,颇有些自豪,其他人也一齐看向她,被让这个有些泼辣的女子红了脸,连连摇手。
只听苏长老又道:“至于我,我是通灵境圆满,已经几百年啦,早已不再做突破的打算。”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我们狐族生下来其实跟一般禽兽无异,浑浑噩噩,之后由长辈开启灵智,才能拥有智慧,学习知识,明白道理,然后才能开始修行进取。文明失落,我们便跟你们人类学习用火,吃穿住行,就连我梅村的修炼之法,大多也是我们在群星山脉居住的时候,学自哪里的道士,这才有了现在的梅村狐族。我们做出了很大的努力,但还是远远不如人类。人类乃是天地钟爱之子,生来就有智慧,无穷无尽,身体更是奥秘无穷,修行快速,如小媚这般的白狐,万中无一,几百年才出了一个。所以这些小狐,就烦请先生多多用心,梅村上下感激不尽。”
在这狐族之中,苏长老绝对称得上是长者、智者,可他说话居然如此实在,如此直来直往,毫无半点心机,几乎有问必答,不知守密,将这些信息轻易地告知。如此纯善的种族,几乎跟传说故事中狡诈、凶残的形象完全相反,也难怪他们在大周生活不下去,对于狐族来说,人类才应该是妖魔吧。
如此感叹着,唐泽也同时拱手道:“晚辈必定竭尽全力。”
苏长老回礼。
两人又饮了一杯浊酒,唐泽对苏媚道:“想不到苏媚姑娘已经一百一十岁,难怪道行高深,还能变化人形,如此手段神通,可以称为狐仙了。”
“没错,我在外面是有狐仙的名号。”苏媚点了点头,笑意盈盈的说道:“我白狐族可活六百岁,进阶之后寿元还有增长,一百一十岁,若按照你们人类的寿命来计算的话,我现在才十八岁,若是按照我现在的寿命来算,我更还是个女娃,若是等我到了风火境界,寿元便无穷无尽。”
唐泽惊道:“寿元无穷无尽?那岂不是永生不死?”
苏媚道:“那有这么简单,算了,现在跟你说了也是白说,至于人形,那只不过是我用妖力凝聚出形体,再用神念幻化迷惑人的神魂罢了,我的本体还是白狐,若是遇到实力比我高的人,他们神识强大,便不能奏效了。”
“永生!神识!世界……”唐泽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几个词语,他明白那代表这什么?那是他前世追逐了一生的目标,至死的时候,才算找到了通天大道的门径!
好在唐泽意志坚定,这才强行镇压住心神,没有露出狂热的目光,提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满,喝了一口,吐出一口气。
苏媚的眼睛盯着唐泽,似笑非笑的问道:“唐公子谈吐不凡,不知道是出自大周那位人家?”
这一瞬间,唐泽感觉到了苏媚身上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唐泽心神一凝,坦然说道:“我是大周宰相府内的一个小家丁,而坐在你旁边的,便是我家小姐了。”
苏媚瞪大了眼睛,脱口道:“家丁?!如此谈吐风度,居然是一个家丁!”她转头看向张雪依,问道:“当真如此么?”
张雪依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道:“是的,小三确实是我家的家丁,不过小三自幼聪明过人,文武双全。”
苏长老感叹道:“宰相府内的一个家人就如此了得,那宰相又当如何?我们离开大周,却是明智之举。”
“这先不管。”苏媚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担忧,“我且问你,你之前告诉我,你会做诗,可是真的么?”
“先生还会做诗?!”苏长老惊讶起来,一双黑色的狐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好似见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唐泽心中猜测,苏媚应该是受了苏长老的熏陶,喜欢诗歌,连带对书生都有几分好感,所以之前才那么好说话,不然以他获取到的信息,他们对大周,对儒门应该是苦大仇深才对,即便他们救了小玉,也绝对又是另外一番对待了。
“嗯,偶尔无事,会做上一两句。”唐泽谦虚着,此时此刻,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小三……”
旁边的张雪依看了过来,唐泽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听了唐泽的话,苏长老更是惊喜,连连搓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不过他到底读过书,知道礼仪,随即按耐住激动,向唐泽抱拳道:“不知先生最近可以诗作?”
“自然是有的。”唐泽看了看他,大声道,“取纸笔来。”
苏长老哈哈一笑,立刻就要让一小白狐去取来纸和笔,便在这时,苏媚的右手一番,手上便多了笔墨纸砚,她眉眼带笑,飞快的扯过一张桌子,铺开笺纸,加水研墨,对唐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她的动作,心中显然是无比的激动。
唐泽长身而起,展了展衣袖,端起面前的一杯浊酒,一饮而尽,这才向中央走去。
这一番装腔作势,还真有一番文人骚客,醉酒赋诗的狂放姿态,唬得一众白狐都要屏住呼吸。
唐泽前世练武修身,虽然喜欢看书写字,但那都只是爱好消遣罢了,也读过《笠翁对韵》,但不求甚解,并未深入钻研,所以他那里会写什么诗词啊。可是,架不住他脑海中那一堆堆的经典啊,此刻形势所迫,他也顾不得节操,说不得要剽窃前人一回了。
就在唐泽站在桌前闭目“凝神”之时,众人都已经向他围拢过去,张雪依站在人群中央,小心脏砰砰乱跳,她对小三了解透彻,知道虽然用功,读书也多,但那里会写什么诗,心里想着:“等下小三若是写出一首打油诗来,我便要从父亲的诗词里面挑上一首,拿出来缓解尴尬……可是不行啊,父亲的那几首诗意境那么高,根本不适合当下……”
正在她想得出神之极,一旁的唐泽已经霍然睁开眼睛,一把提起毛笔,闪电般将其按入砚台之中,然后就是一卷一拖,动作潇洒自然,一沾即走。
还不等周围的人赞叹出声,他们便只看见唐泽已经将毛笔印向了笺纸,随即就是笔走龙蛇,一笔一划,力透字背,一字连着一字,一行接着一行,犹如行云流水,书圣临世。
苏长老被气势所慑,呼吸有些急促,一字一句的念道:“游梅谷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唐泽写完这首“游梅谷村”,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吃菜,先前他只顾着应付眼前的局面,喝了几碗水酒,食物到是只吃了几口,白天的时候消耗庞大,几乎油尽灯枯,睡了一觉,精神倒是极好,腹内依然空空如也,饥饿难耐,此刻趁他们在那看诗,正好借机填饱肚子。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好诗啊!”
苏长老喃喃重复着诗句,神情竟然有些痴狂。
他文辞底蕴是有一些的,但又不是太够,喜好读书,爱好诗词,自己却作不出来,又苦于无名师教导,又无挚友可供交流学习,几百年来,他都是一个人苦读专研,此时,他只觉得这首诗作的简单直白,正是他所喜欢的那一类,用词造句也优美,且对仗工整,便想要好好夸赞这首诗歌一番,但又无法说出好在哪里。
想到这首诗中描写的情景,苏长老心中又是悚然一惊,这个梅谷村不正是描写自己的生活状况吗?!正要开口,可这时,紧靠在他身边的苏媚就惊声叫道:“这是一首现作的诗歌,描写的还是我们梅村景象……”
苏媚转过身来,用震惊的目光盯着唐泽,眼中精光璀璨,好似星辰。
谁都不知道,真正陷入震惊的是张雪依,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张雪依是女秀才,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是真正文辞功底深厚之人,她只看了前面第一句,便已经感觉到了这首诗意境的宁静和欢悦,农家、腊酒、留客以及鸡豚,简单的写实描写,看是简单,但即感谢了梅村款待客人,尽其所有的盛情,又用“莫笑”二字,对梅村淳朴民风的加以赞赏。
接下来一句“山穷水复,柳暗花明。”道尽了当时两人遭遇妖兽,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似生命再无出路的境况,之后被苏媚所救,来到这美丽的梅谷,眼前霍然开朗,天地转变的情景。她看向正自狂塞着食物的小三,想起他让自己先走,自己却去引开那恐怖妖兽,心里不由得又涌起一股酸涩……那样的选择,一定很艰难对吧?!
回头再看那“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便知道了小三遇到苏媚相救,来到梅谷之后是多么的幸喜。后面两句,便是描写他对这个狐村的喜爱了,并赞赏狐村有上古遗风。寥寥几句,举重若轻,自然之极,便已经描绘出了一副古韵风俗之景象,却跟大周时下流行的穷尽辞工繁复变化的诗词截然不同,让人读之,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却又觉得空灵静逸,好似身临其境,让人流连忘返,而且那字,除了父亲大人,她还未曾见过有谁写得这般飘逸洒脱……
唐泽哪里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心里激烈的活动,他此刻正不断消灭着眼前的食物,这些食物虽然简单,但是美味且天然,作为一个吃货国度重生过来的人,这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一只鸡腿被掰了下来,几口就完全塞进了肚子,吃的虽然快速,但吃像却并不难看,反而有一种写意的美感。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抄了一首比较符合当下境况的诗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又过了片刻,张雪依才感叹一声:“好诗!好字!”她有些出神,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句话瞬间惊醒了犹自处在震撼中的苏长老和苏媚,跟着也是连声称赞,周围一群凑热闹的小白狐们也跟着嘤嘤乱叫。
苏媚脸上有了一抹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向唐泽,态度也不似方才那么随意:“唐公子,可否将这首诗送给我梅村?”
唐泽擦了擦手,说道:“这本来就是给你们写的,只管拿去。”
苏长老连忙将笺纸举起,细细吹干上面的墨迹,然后递给苏媚,苏媚接过去卷好,然后又是一翻手掌,取出一个木盒,将它放了进去,挥了挥手,木盒消失不见。
唐泽看得惊奇,问道:“苏姑娘是如何做到的?莫非是“袖里乾坤”一类神通法术。”
苏媚笑意盈盈的答道:“这是储物戒指,可不是什么袖里乾坤,这件法宝还是我从一个打我主意的人类修士手里抢来的呢。”说着,她将玉手伸了过来,唐泽便看见了那玉手上面果然有一枚镶着黑宝石的戒指,而且那宝石还散发着淡淡的芒晕。想来是之前被她的衣袖遮挡,这才没有发觉。
唐泽心中感觉奇异,自己若是有了这么一件宝物,那就再方便不过了。
他心中平静,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既然这个世界上有,那他就一定能得到,对于这一点,他有这个自信。察觉到苏媚对他态度的变化,随即说道:“苏姑娘以后叫我唐三就是了,我一个小小家丁,实在是当不得公子二字。”
一旁的苏长老急忙道:“当得当得,先生能写出如此诗篇,若是你还当不得,那还有谁当得?”
唐泽轻轻摇头:“诗词歌赋只是小道,既不能杀敌,也不能强身,全当消遣娱乐。”
苏媚诧异的看了唐泽一眼,也在摇头:“诗词歌赋可不是用来消遣娱乐的,我在外面的时候,就见过一名儒士,他手持法笔,只在虚空中写下了一行诗句,便击杀了一名强敌,顺带还涅灭了半座山峰,浩然正气映照虚空,铺天盖地,我都不敢靠近他十里范围呢。”
唐泽心头一跳,眉头微微皱起:“儒士这般厉害!可……”他瞄了张雪依一眼,有些不解,在他看来,张雪依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的。
感受到唐泽的目光,张雪依立即看了过来,她也在听唐泽的话,于是道:“我儒门乃天地正道,讲究的是厚积薄发,天地浩然,境界分为:秀才,举人,进士,翰林,大学士,大儒,亚圣,圣人。只有到了进士,才能凝聚神魂念头,才能运用浩然正气,在此之前都是积累正气,修身养性的阶段。”
听她解释,唐泽终于知道了儒门学士跟其它教派的区别甚大,也同时听出张雪依的心里隐隐有些自责,于是不再询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才对苏长老道:“酒足饭饱,精神旺盛,正是适合工作的时候,贵族不日就要离开大周,所以整理藏书的事情,便从现在开始吧。”
苏长老连连摆手道:“怎能让先生连夜劳苦,不如等明日再说?”
唐泽道:“时间不多,我得抓紧呢。”
见唐泽坚持,苏长老也只得点头同意。
张雪依也说道:“既然是整理藏书,那我也去吧。”
“也好,张小姐家学渊源,也是一大助力。”
想到张雪依的身份,苏长老也点头答应了。于是他带着众人出了茅屋,一齐走向梅谷的东面走去。
唐泽抬头细看,哪里有一个石洞,有灯火正在摇曳,洞口有两只狐狸正在站岗。
“盛世藏玉,乱世藏书,如此文明才能传承不绝,苏长老当真是用心良苦了。”
“境况如此,尽力罢了。我那藏书洞中,有不少书籍是我当年在群星宗破灭之时带出来的,还有一些是我这几百年来陆陆续续收集到的,还需要多麻烦先生。”说到藏书洞的时候,苏长老便有些自豪,“这次请先生,便是帮忙翻看一番,整理整理,将修炼之法和经史子集分门别类,等这些孩子长大后,好方便阅读,不然一直乱七八糟的,很是头疼,并且我太多地方都是一懂半懂,还需要先生来解释一二。”
苏长老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一路过来,一切顺利。本来每天两更的,今天加更一章,希望大家事事如意,开开心心,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
“嗯,这便是我的藏书洞了……先生博学多才,品性也是一流,我都听小媚说过了。”
苏长老请两人进了洞,指着洞内的情景,有些炫耀的说着,话语之间,更透露出他已经认可了自己的信息。
唐泽对他那点心思完全不在意,他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虽然没有见过苏长老出手,但他知道,自己两人的性命都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此时,唐泽和张雪依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他们原本想象中,狐族才两百人不到,又能有多少藏书,可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识。
这个藏书洞又大又宽,呈椭圆形,足足有四十几丈长,七八丈高,两边的岩壁上,又有一些一人多高的石洞连接各处,从小山洞中探出头来用好奇目光观看唐泽两人的小脑袋也显示着,这里不仅是一个藏书洞,更是狐族幼儿居住的地方。
洞内有数根石柱,石柱上,有一个个点燃的火盆,其中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燃料,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火焰燃烧不旺,但光线明亮,毫无烟火气息,置身其中,犹如处在一处人类大殿,一点都不觉得气闷。
而藏书洞的四面靠岩壁的位置上,各有几排木质大书架,一本本各式各样的纸质书籍,从大到小,整齐排列,更多的则是堆积在地上,或是放在打开的木箱子里,有纸质和木质的,也有皮质和玉质的,乃至石质的,有竹简,玉牌,玉册,羊皮卷,纸质卷轴等等。
除此之外,角落里堆放着无数已经有些变黄的纸质书籍,大多都已经残缺。
这一洞的书籍,粗略一算,怕不下**万册之多。
这么多的书,已经相当于一个小型图书馆的藏书量了,即便是以藏书广、博、富、雅、先著称的张家为先书屋也是比不上的。唐三还小的时候,张雪依偷偷带他去过几次为先书屋,当时深深被其中繁多的书籍所震撼,当他稍稍懂事一点后,就再也不敢进去了。
唐三平时所读之书,一般是发了月钱之后到书店购买,再则就是借好友的书籍来抄。
当然了,这点书是震撼不了唐泽的,几百万上千万,甚至上亿的图书馆他都去过,真正震撼的,是这一窝白狐,居然能够拥有这么多的藏书,那几乎可以让大周所有的读书人家汗颜。
唐泽和张雪依对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惊喜,对于他们来说,一下看到这么多的书,无异于走进了真正的宝库。张雪依是看到了这么多在大周被封禁的古籍,想要一探究竟,而唐泽则是认为,自己可以从中获取许多这个世界的有用信息,这才当下最重要的。
唐泽走到正中央的一个大书架之前,抽出第一本,翻开来,眉头就是一皱,然后又打下一本,眉头立刻就皱得更深。每一本书的后面,都有红泥印章,印章是“群星璀璨”,想来是群星宗的书籍无疑。
“周易?道德真经?南华真经?冲虚真经?三皇经?黄帝内经?太清经?星辰感应篇……除了这本星辰感应篇之外,全都是前世耳熟能详的道家经书!”
心中疑惑,他又走到另一边。
“孝经?春秋?周礼?仪礼?孟子?论语?尔雅?……这么多的儒家经典,同样也是耳熟能详,再对照唐三的记忆,那么饿……这个世界跟地球绝对有很深的联系!”
这样思考的时候,一旁的苏长老问道:“怎么,先生有何为难之处么?”
唐泽摇了摇头:“这边的是群星宗的书,这边是儒门的典籍。道门经文和经史子集,放在了一起,根本没个分类,需要阅读的时候,很不容易查找。”
苏长老搓搓手,鼻头微微见红,有点不好意思道:“这个,甚是惭愧,我喜好典藏,却不懂得整理,对于分门别类,更是不甚了解。”
一窝狐狸,能出一个老学究,并用人类的方式建立了一个世外桃源,教书育人,打理的井井有条,你还能要求他多少呢?
这藏书洞中的书,虽然乱七八糟,但一部分还是有大致的分类,只是不够细致,但储藏得也算用心,至少上面没有灰尘,没有受潮,更没有受到虫蛀。
“当年群星宗被围,破山之时,我族随着押送藏书的一队人逃出来,中途遇到追兵,那些道长死了,我便带了一部分书回来。”他又轻轻叹息一声,“连绵百里的一座群星宗,门人数十万,藏书塔有书籍百万之多,管理都需要上百人,整整九层,每时每刻都有人在里面看书,甚至我拿些灵果药材给哪看门的道人,他也放我进去,里面看书的人也对我很是友善……唉,偌大的宗门,广厦大殿无数,被付之一炬,金银玉器被收刮一空。现在想来,实在是犹如昨日一般。”
“盛衰成败,兴亡消长,不过是优胜劣汰,强者生存而已。这是自然法则,老先生也不必过多介怀。”唐泽感叹着,劝了一句。
函川行省群星宗,地处大周王朝东南函川盆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据正史记载,那里本有一片茂密森林,群星宗横征暴敛,集结上百万丁壮,将树木砍伐一空,建宫殿高楼,其中藏书塔就有七座,每座都是九层,三十三丈高,藏书百万之巨。
群星宗香火鼎盛,是大周道门的修行圣地,财富的圣地,只有武学圣地天龙城才能与之媲美。
而且群星宗虽然名义上隶属大周王朝,但听调不听宣,田产极多,又不用缴税,在附近七省都有征税之权,犹如国中之国,连皇帝圣旨都敢驳回。
只可惜他们遇上了周太宗,周太宗直接将他们列为邪教妖魔,打落尘埃,千年宗门,被付之一炬。
据说,大周皇家书院里面的十里藏书楼,其中一多半都是从群星宗得到的,这也使得大周王朝的文风空前鼎盛。
这些信息,大周正史野史、民间传说故事都有记载和流传,唐泽当然知道。
“那群星宗气象宏大,其门下弟子,对待灵兽妖族这般友善,任由它们居住在附近,不轻易欺凌打杀,和平共处,当真是一个贴近自然的大宗门。”唐泽心里感叹,不免对那已经消失的群星宗有了几分好感,又想到,“可惜他们与国家这种机器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而且封建王朝,顺之则死,逆之更亡,全凭掌权者心意……自己前世,与其何其相似。”
唐泽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躁动的心神念头压下。
“是啊。但我狐族生长于世,便不能只做那等浑浑噩噩,只知道茹毛饮血,与猛兽撕咬的禽兽。还请先生和张小姐,为我狐族整理这一洞的藏书,这些,都是我梅村狐族的宝贝,等那些小家伙开窍通灵之后,就能方便看这些书籍了。”
苏长老神情郑重的向唐泽说道。
唐泽也是郑重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先生放心,晚辈一定尽心尽力。”
给**万藏书分类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跟救命之恩比较起来,那就什么都不算了。在这翡翠森林里,到处都是妖兽,况且后面还有追兵,他跟张雪依两人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出翡翠森林,难上加难。还好被狐族所救,不然就算没有遇到那头妖兽,此时也必定还在提心吊胆的啃着烤肉,那能像现在这般惬意,而且苏媚承诺过,在离开的时候,会将他们放在翡翠森林边缘,到那时候就好办了。
况且刚才粗略一看,这里这么多的修炼典籍,自己大可以修炼一二,经过两场战斗,他也感觉自己的实力严重不足,需要立刻、马上、迫切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苏长老请他整理藏书,正中了唐泽下怀,简直就是美差,那能不尽心尽力。
这么多的修炼功法,实在是让唐泽心中激荡不已,拼命的镇压自己的心神,这才不至于露出太过兴奋的神情。只不过,又要欠下一分人情因果了。
“藏书众多,先生你也不用急于一时,不妨先好好看看,这些天,你们便安心住在这藏书洞中。”苏长老听了唐泽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唐泽已经开始在一本一本的翻看书籍了。
唐泽道:“那我以后下午和晚上整理藏书,上午给孩子们上课。”
“甚好,就依先生的意思。小媚、小玉、小白、小雪、小蝶、小露,你们去给先生准备宵夜茶点,亥时两刻送来。”
“是,长老”
“嘤嘤,嘤嘤。”
苏媚答应一声,又有几声小狐狸欢快的叫声传了过来。
吩咐妥当之后,苏长老又对唐泽和张雪依道:“我要打坐修炼去了,先生和张小姐有任何要求,直接吩咐一声就是,这里的孩子大多都听得懂人言的。”
两人答应,然后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出去了。
苏长老这一走,两人便有了独处的空间,这还是他们在翡翠森林中分开之后,第一次单独相处,唐泽倒还好,张雪依立刻就是泪光莹莹,哭着冲进他的怀里,也不说话,只是这么抱着,留着眼泪。
唐泽轻轻搂着张雪依,心中却是大叫不好,他是过来人,那能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已经对自己产生感情,这却是大大的不妙了。他前世都已经是中年大叔了,若是再加上今生的记忆,他都已经整整五十岁了,张雪依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小女孩,怎能如此禽兽?
况且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张雪依是堂堂宰相千金,而他是一个护卫的儿子,若是让张为先知道他女儿喜欢上一个家丁,即便他再宠爱自己的女儿,也是绝不会同意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想办法杀了他、对于这一点,唐泽简直太清楚不过了。一时之间,他的心里还真有些烦乱起来。
抚摸着小丫头的背脊,安抚着她的情绪,也是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她轻轻推开,替她擦干眼泪,笑着道:“你做得很好呢,下次也要这么听话,知道么?”
张雪依听着他“温柔”的语气,脸色有些泛红,轻轻“嗯”了一声。
唐泽又道:“不管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而你要做的,便是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回家,我保证。”
张雪依轻轻点头:“我相信你。”
两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然后两人的注意力便再次被这满洞的书吸引住了,眼睛不断巡视着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这藏书洞中的书籍还真是齐全,尤其是关于道门的经书。”张雪依的声音充满了欣喜,“咦,居然有道德真经全本,还有太祖年间编著的大周道经,这两部经书,我一直只闻其名,却是心仪已久了,可一直无法找到,太好了。”
唐泽微微一笑,开始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星辰感应篇上,方才他在藏书洞中粗略的查看一翻,发现这座藏书洞中的典籍主要分为四大类,道门经书,儒门经典,修炼行气的法决,以及武道拳术腿法等等,当真是浩瀚如烟。
唐泽深知过犹不及,以及由浅入深的道理,大周道经虽然广博,但他没有去选择,也没有选择其它的修炼法门,而是选择了星辰感应篇,这本据说是群星宗入门筑基之法,是借助满天群星之力,感应天地灵气的一部法决。
星辰感应篇是一个小册子,总共也就几十页的样子,唐泽简直如获至宝,但却是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来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端正姿态,闭目,静心,凝神。
呼吸不疾不徐,却绵长无比,过了十几息的功夫,他的心神便已经彻底的静逸下来。
睁开眼睛,看向放置在桌面上的星辰感应篇。这便是这个世界获取力量的入门之法了,同时也是大周明令禁止的邪魔外道。
周太宗之前,是不禁制民间百姓修行的,群星宗和天龙城将分院开得到处都是,收徒授业,大周道经一书,便是在那个时候编著的,天龙城效仿群星宗,也编著了天下武经会总,之后武道高手便犹如雨后春笋一般,不停地生长出来。
可惜好景不长,周太宗上位之后,士大夫便以“邪魔外道之言,蛊惑苍生”为由,将大周道经天下武经会总等书列为**,全部收集起来,禁止民间收藏、阅读、刊印和买卖,一经发现,便施以重罪。而后天下所读之书,便都只剩下仁义礼法、子史经集之类大义凌然的书籍了。
那些从民间收集上来的道门经书全部都焚烧一空,武道书籍也惨遭删减修改,武道也只剩下锻体、真气、神通、长生四大境界。而且周太宗下令,严禁民间私相授拳,严格控制天下武馆宗派,想要学习高深武功,除了拜在达官显贵门下之外,便只得进入军队了。
而学习道家修炼之法,或者其他教派功法,轻则首犯斩首示众,全家充军,流放三千里,重则株连九族,鸡犬不留,暴尸荒野。
为此,大周还专门设立了捕杀邪魔的军事机构,那便是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永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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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唐泽继承到的记忆中都有,唐三从一些读书笔记中时有读到。不过关于“永夜军”的事情,大周一直都有各类传闻,但具体怎样,谁都不知道。
“儒门讲究三纲五常,正是封建君主维护自身统治的有力武器,大周皇帝怎能不使用,恐怕周太祖时期就已经开始在计划除掉这些非法势力了吧,直到周太宗时期才时机成熟,悍然发动!”
唐泽心中思考着这些信息,心中并无多少感叹,这样的事情,他前世知道得太多了,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历代开国,除了宋太祖赵匡胤,又有那一位开国皇帝是不杀有功之臣的?
而大周皇帝们的算计布局,禁止民间武力,发展官方武备,这样的手段,不过是正常皇帝都该有的手段而已,谁让群星宗和天龙城势力太大,又不知收敛,即便是无心社稷神器,但有这样的实力,便是最大的过错!
“现在身处翡翠森林这危险之地,提升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至于之后回到天京城会如何,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想来张雪依不会告密……况且在这个世界想要获得自由,追寻自己的道,更要实力的支撑。我有太虚先天功做为基础,未来可期,只是这些都是底蕴,并非显现出来的实力。打法技巧、武功招式我都不缺,只需尽快获得足够支持我战斗的能量就可以了,任何能量!”
存着这样的心思,唐泽翻开了《星辰感应篇》。
第一页就写到:道门修心,凝气为先,坚固神魂,求本性,明自我,入神坐照,开天辟地以证道,演化万物,至大无穷,超脱生死……
“儒门养气为先,武道锻体为先,道门凝气为先,三种不同的修炼道理,却都是求长生,超脱生死,可谓殊途同归。”心中这样想着,唐泽又翻开了第二页。
只见第二页上面写到:求道之路,既长且险,心魔横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凡我群星宗弟子,切忌勿贪婪与急嫉,此乃一切入魔之根源,切忌滥杀无辜,沾惹因果,此乃心魔之源泉……
唐泽前世就是大宗师,自然就很轻易的就明白了上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练武先修心修德,无论是何门何派,一个人要练武,首先要诚心正意,绝不能有半分的疏忽大意,修道练武应该是同一个道理,要时刻注意心魔侵扰。他前世也学习过佛道两家的禅坐观想之法,对于这几句告诫之言,深以为然。
读了这开头,他总是对修炼之法,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再往下翻看,便是介绍道门修士的境界了,分为引气,凝气,筑基,金丹,化神,还虚,天劫,合道,八大境界,跟苏长老所介绍的一模一样。
而在《星辰感应篇》中,又对这八大境界中的前四重境界做了简单描述。
引气:引天地灵气入体,冲经开脉,凝聚灵气于气海,运达周身,洗练血肉,强筋健骨。
凝气:聚周身灵气,化气为雾,贯通紫府,开辟识海,凝练神魂,达驱物之境,神识外放,掌控万法。
筑基:积蓄底蕴,化雾为液,厚积薄发,天地雷劫,筑十方道基,立不朽之基石,不坏之根本,不动之天柱,千年不灭,万劫永存。
金丹:灭雷劫,斩心魔,凝液化丹,丹分九窍,入神坐照,神魂生芒,求本性,明自我,一颗金丹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引气,凝气,筑基,金丹,到得金丹境,便能我命由我不由天!金丹境也就相当于苏媚所说的妖族风火境,便可得长生,难怪武道要将这一境界叫做“长生境”,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在里面。可长生并非永生,还是会被杀死的,依旧不是超脱。”唐泽心中震撼,又想到,“道门修心,求本性,明自我,这正是我要求的道,看来修道这条路是选对了。明白真我本性,才能踏上通天大道,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后面四重境界没有介绍,未免有些遗憾……是了,应该是后面路太过艰险恐怖,这位写书的高人害怕初入道门的修士看了之后,生了恐惧之心,这才略过不说的。”
唐泽看得意犹未尽,同时心里也对大周王朝有了更深的忌惮。
一是大周王朝对民间个人武力的控制,已经到了一个让人恐惧的程度。二是大周王朝摆在明面上的实力,绝不仅仅如此简单,那可是将有金丹境修士的群星宗和有长生境武者的天龙城都能剿灭的存在,只是不知道那些金丹修士、长生境武者有没有被杀死了。
接下来几页,便是简单介绍灵根资质和修炼之间的关系了。
万物生而有灵,叫做灵源,先天混沌一团,五行混杂,不显属性,随着灵源生长和分化,这才有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的灵根,以及风、雷、冰、光、暗等变异属性灵根。
然后又根据灵源五行混杂的程度,灵源生长的长度大小,以及灵源的浓度,将灵根资质从高到低,分为了:天、地、玄、真、灵、凡六个等级。
而修行的功决法术,也有各自的属性分类,灵根属性与功法相合,并且灵根等级越高的人,修行速度就越快,可谓事半功倍,反之修行速度就越慢,事倍功半。
“咦?”唐泽读着读着,突然就发现后面没有了,灵源是什么?怎么分化?灵根属性怎么简单?等等,都没有提及了。
这介绍也未免太过于简单了吧?随即又一沉思,应该是这些信息在当时的修炼界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所以才只是略微提到一二。
接着往下看,又提到了一些修炼的禁忌,比如不得将门派法决私自传于他人,比如不得同时习练三种基础功法,以及属性五行相克的功法等等。
翻到后面,唐泽才发现,这本《星辰感应篇》有一多半都是告诉即将踏入修行道路的人,修炼是什么?如何修炼?如何进阶?修炼注意事项等等信息,而真正的星辰感应之法,以及具体的星辰引气决,总共就只有七页,共三千二百一十三字。
唐泽心中感慨不已,这群星宗当真是一个大宗门,给入门弟子的功法就写的如此出色,告诉你几乎所有与修练有关的事情,这就等于给你在前方的黑暗中,点上了一盏明灯,你只需要有一点点天赋,然后靠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就可以看着那盏明灯,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道路,到达终点。
唐泽相信,这《星辰感应篇》还远远没有结束,后面的境界以及修炼之法,应该还有进一步的说明才对。
深吸一口气,唐泽将注意力集中到星辰感应的具体方法之上。
“练武修道,修行之法多种多样,但终究殊途同归,在修行之始,都要打下最坚实的基础,积累最深厚的底蕴,才能一路往上,超脱生死。想要筑得万世之基,当悉精气神三宝,当明肉身之奥妙。人之一身窍穴,多如上天星辰,众神居其中。我群星宗,以人体窍穴众神遥感周天星辰,呼吸之间,心虚则气聚,气聚则神凝,五行自明。天地灵气入体,有温暖饱胀之感,当行气冲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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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星辰感应法,并不是真的让你将神念送上天去感应星辰,而是要先在体内观想,然后构造场景,从而引气入体,明白自己的属性,之后自然就可以吸收跟你属性相合的天地灵气……”
在唐泽看来,星辰感应法,应该叫做‘星辰感应观想法’才对,写的倒是通俗易懂,让他很容易就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这七页之中,前面两页,除了前面的星辰感应之法的原理外,后面又告诉你如何心无杂念,如何观想构造,镇压不住心神念头的时候,该如何定住心神等等,最后五页才是具体的星辰引气决,手势,以及行气路线。
“星辰感应?沐浴?叩拜祖师神像?静心?然后遥感星辰?引气入体?”
唐泽一目十行的看完,这篇星辰感应法便已经被他完全记在了心里。为了避免自己理解错误,他又分别看了其他的数门修炼功法,发现大多都是描写的玄之又玄,而且通篇都是如何遵守门规、戒律,尊敬师长,告诫你不要做滥杀、淫色、抢夺之类的事情,还有就是要注意不要沾惹因果,引来心魔之类。
对于这些,唐泽都是略过不看的,因为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有自己的底线坚持,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些坚持,是不会轻易更改,或者被他人左右的。
这些书中告诫之言,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并且那些修炼之法,大多要明白了自身的灵根属性才能修炼,唐泽无从得知自己的灵根属性,回头一看,这星辰感应篇,才是目前最适合他的,甚至就好似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而星辰引气决中,几个简单的动作,长此以往,就会形成习惯,最后产生信仰,这些唐泽当然也不用去管,武者的诚心正意,也有静心凝神的效果。
经过一番对照,他终于确定自己的理解并没有错误。于是再次闭上眼睛,几个呼吸之间,心神便沉寂下来,脑海中回忆着引气观想的步骤。
首先要沐浴,然后叩拜祖师神像,择一处静室,闭目静心,掐诀安神,等待天地万籁俱寂,一片黑暗之时,观想头顶夜空之中出现一颗闪亮星辰,再观想自己凌空盘坐,偏体冰寒,当星辰掉落入体,便能点亮黑暗,温暖自身,这个时候,天地灵气便会自动进入身体了。
“观想之法倒是简单,至于这手决应该是……”
唐泽细细的思索,观想之法,在他看来,就是自我催眠罢了,他前世在成为黑帮头目之前,曾经向医生方向做出过努力,对医学和心理学都有一定的造诣。至于那些掐诀的手势,正在他看来,太过于繁复,做完一套,简直让人头晕目眩,其目的,不过是加强心理暗示罢了。
对于这些,唐泽明白其中道理之后,自然不需要理会了。
“这些都只是群星宗用来增加弟子凝聚力的手段而已……大道至简,哪有那么繁杂!”
唐泽心神一片安宁,开始告诉自己周围一片黑暗,寂静无声,天地之中就只有他自己一人,然后头顶虚空慢慢出现一颗星辰,突然化为流星,落入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体变得火热……
“咦?并没有天地灵气入体?没有任何反应!”
唐泽自我催眠完毕,又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却并没有描述当中“天地灵气入体,有温暖饱胀之感”的感觉。
“步骤没错,怎么可能不行?莫非是自我催眠和观想有什么区别不成?或是还有什么关键的地方自己没有注意到?”唐泽又在脑海中回忆一遍引气观想的步骤,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的疏漏:“莫非是……”
唐泽再次静心凝神,暗示自身处在一遍黑暗之中,寂静无声,四周一片冰冷,星辰出现,然后化为流星落入身体,身体变得火热!
轰!
一声巨响,他的神魂猛的一震,再看时,黑暗不在,已经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这颗星辰好似真的落入了他的身体,将他身体内部照亮,同时也驱散了冰冷,身周已经不在黑暗,而是被五颜六色光点所笼罩,无数黑色光点,以及闪烁着电芒的蓝色光点,不断向那星辰涌来,冲进他的身体。
“果然如此,首先一定要暗示自己偏体冰寒,这才是成功的关键。原来初始修炼的过程,跟热力学第二定律相似,在自然状态下,能量永远都只能由高能量扩散到低能量的地方。而观想的过程,就是打开自身阀门,引气入体的过程。观想偏体生寒,星辰坠落体内,带来温暖光明,让天地灵气自然入体,这自然入体的灵气,自然就跟自身的灵根属性相合立了……群星宗的前辈高人,当真是智慧了得。而我的灵根属性便是:水和雷!”
唐泽一边如此想着,一边按照《星辰感应篇》所描述的星辰引气决,引导天地灵气在经脉内穿梭。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地灵气聚少成多,慢慢汇聚成一丝气流,再从一丝汇聚成一股,两股,三股……
他只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好似浸泡在温泉之中,无数细小的气流在身体周围打着旋,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让他身心俱畅。
他知道这并非错觉,而是天地灵气真的在冲刷着他的经脉,洗涤他的血肉。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就仿佛你的灵魂正在洗澡,让你觉得飘飘欲仙,想要睡去,更有阵阵扑鼻的香气不断传来,让人食指大动。
便是心魔了,最初,也是最简单的心魔,若是你这个时候沉浸其中,睡了过去的话,那进入你体内的天地灵气便会消失一空,后果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灵气逆流,撑爆你的经脉。
呼呼!呼呼!
一粒粒光点被星辰吸引,然后汇聚成气,好似风一般的吹拂过来。而且体内灵气流动的感觉,比那天在山洞中运行太虚先天功的时候,不知道要清晰了多少倍,容易了多少倍!
一切都跟《星辰感应篇》所描述的行气法决相同,只有一点,那便是他没有感受到经脉内的阻碍,随即他就想到,他现在这具身体原本就是锻体七重的修为,虽然内脏才刚开始修炼,但体内大多经脉早通,根本不需要冲脉就可以行气,或许还有一部分修炼太虚先天功的原因在其中……
几十条大小经脉都被灵气灌满,身体也开始又有了饱胀之感,唐泽便控制着灵气,开始向丹田而去。
灵气跟随神念,过天枢穴,沿着太乙穴飞速冲去,接着在上脘、中脘、下脘三穴周围绕了三圈,最后途径梁门、关门,来到丹田,灵气开始堆积,才一两息的时间,经脉便有些胀痛的感觉传来,唐泽立刻便控制着灵气冲击过去。
啵的一声轻响!
唐泽只觉得小腹微微一痛,丹田穴便被一冲而开,无数灵气犹如百川归海,全部没入丹田,没有引来半分不适。
唐泽知道,自己成功了,此时的丹田,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气海了。
灵气之海!
观其强度,对照法决,唐泽眉头一跳,自己的修为赫然是……
引气境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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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的修行资质极好?!或者是……锻体有助于修道练气?!”
心中欢喜又有些疑惑的时候,唐泽已经睁开了眼睛,立刻就看了几双大大小小的眼睛,正惊奇的看着自己。
“恭喜你了,这么轻易就能引气入体。我当时修炼这门功法的时候,可是用了足足一个多月呢,你们人类真的是受到上天眷顾的生灵。”
说话的是那只体型硕大的白狐,名叫苏月,白天才见过,唐泽自然认得她,除她之外,还有另外几只小白狐,蹲坐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到唐泽看过来,小玉伸出小爪子,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唐泽转头看去,桌子上放了一个盘子,里面装了些茶点,散发着扑鼻的香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桌子旁的张雪依,她正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眼眶中蕴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一般。
“小三,你怎么就修炼道法了,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我爹知道……”
唐泽看着这个捂着嘴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小丫头,赶紧说道:“不让他知道就是了……哎,你别哭,我需要尽快提升实力,不然……”他没有再说下去,张雪依聪慧过人,应该能理解的。
“小三!我知道的,可是……回去之后怎么办?”张雪依怔怔的看着他,喃喃的说着。
“总会有办法的。”
张雪依听了唐泽的话不知道想到什么,却是忘了哭泣,颓然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神情哀伤。
唐泽自己知道要走什么样的路,那就是强者之路,追求的是绝对的实力,绝对的自由,学武修道什么的,都只是手段而已。而儒门,讲究三纲五常,规矩太多,终究不适合他。
唐泽心中暗自决定,等安全之后,再找个机会,好好跟小丫头谈谈,只希望她能够释怀就好。
自己终究不是她的良配啊。
白狐们都是望着两人,眼睛一眨一眨,它们不懂人心复杂,弄不明白为什么修为提升了反而不开心。
小玉跟张雪依关系最好,歪着脑袋想了想,蹦跳着跑了过去,看那样子,是打算安慰张雪依了。
唐泽对苏月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苏月道:“我感应到这里的灵气波动,所以就过来看看,想不到你天赋这么高,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引气入体?”
唐泽道:“我们人类修炼速度是快,但身体却羸弱,你们妖族寿元悠长,躯体强大,可以说,互有长短吧。”
“也是。同等境界的人类,我可以对付三倒五个。这么算的话,上天也是很公平的。”
苏月点着头,觉得唐泽说的很有道理。
“一头妖兽,需要数十上百同等境界的人类才能杀死!而一个妖族,也需要三五个人才能对付!”这是一个问题,但唐泽此时的心思却还停留在灵气波动上面,心中暗道:“自己使用星辰感应之法引气入体成功后,连破三关,直接晋阶引气境第三重,必然吸引了大量的天地灵气聚集过来,只是想不到动静会这么大,看来以后回到天京城,必须得找到更稳妥的修行办法才行,否则一运功就要招来杀身之祸了。
只是略微一沉吟,唐泽立刻又向苏月问道:“修炼会引起灵力波动?那么现在呢?你还能在我身上感应到灵气波动么?”
苏月肯定地道:“只要是修炼者,体内有灵气,都会是会有波动的。”
唐泽心头一沉:“那有没有办法将这个波动屏蔽住?”
苏月想了片刻后才答道:“这个我不知道,大姐在外闯荡多年,应该是知道的,若是她也不知的话,过几天苏先生来接我们的时候,也可以问问他。”
“苏先生?他也是梅村白狐的么?”唐泽知道他口中的大姐是苏媚,对于这个苏先生,他是真没听说过。
“不是,苏先生叫做苏长留,听说是一个修为比大姐都还要高的妖仙呢。”
唐泽心中一惊,问道:“比苏姑娘修为还要高!那岂不是风火境的强者,长生?金丹?”
苏月轻轻点头,又有些不太确定的道:“听大姐说他很厉害。大姐是万法境圆满,她都说厉害了,那肯定就是风火境了。”
“风火境?风火境!”唐泽喃喃的说着,脑海中则是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让一名风火境的妖仙为自己屏蔽灵气波动?自己到底有什么筹码?
“哦,对了,大姐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她有事先离开了,几天后才会回来,让你安心待在谷中,不要出去。”
“好。”
唐泽点头,苏媚离开了梅谷,那是人家的自由,她只要十天后,将他们带到翡翠森林边缘就行。唐泽又在心中感叹,在这妖兽遍地的翡翠森林中,苏媚在其间纵横来去,毫不拖泥带水,真是洒脱。
“嘤嘤,嘤嘤……”
唐泽突然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扯了一下,然后就看见小白狐们蹲坐在地上,正盯着自己,同时用小爪子指着桌子上的热茶点心。
“小白说:再不吃,点心就要凉了。”苏月在一旁翻译道。
唐泽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盘子里,那些是几个有些像土豆的果实,外面包着一层褐色的皮。而另外一些,则是长长的根茎,被烤得焦黄,从那断面上看,里面是白色的肉,而那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便是这些根茎散发出来的。
唐泽想了想,蹲下身来,看着地上的五只小白狐,向小玉招了招手,也让它过来后,笑道:“我唐三,你们叫什么名字?嗯,从左到右,依次介绍。”
“嘤嘤,嘤嘤,嘤嘤……”五只小白狐乖巧的点头,一通叫唤。
苏月就在一旁翻译道:“从左到右,分别是小玉、小雪、小蝶、小白、小露。小玉还问你,可不可以不要叫你先生,她想叫你唐三哥哥。”说完苏月补充道,“我们梅谷白狐一脉都是姓苏的,无有例外。他们五个,都是我梅村的天才,出身都还不到十年,其中小白和小露都是开窍后期,小玉、小雪、小蝶已经是开窍圆满,再进一步就可以到达通灵境,就只差观想星辰,凝聚灵气了。”
“唐三哥哥?!”
唐泽眼中闪烁出喜悦,有多久没人这么亲切的称呼他了,它们虽然只是几只小狐狸,但有智慧,通人性,明道理,天性纯善,比人类更像人类。
“好,以后,你们便只管叫我哥哥,你们就是我的弟弟妹妹了。”
“小三!”张雪依吃了一惊,低低的叫了一声,看见唐泽坚定的眼神,她后面劝阻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心中剧痛,本以为自己跟小三一起经历磨难,会越走越近,来年他考取功名,也好……
哪知道,却是相反。
这边,唐泽已经将五只小狐狸抱在怀里,五只毛茸茸的肉球,高兴得他哈哈大笑。
“嘤嘤,嘤嘤……”
五只小白狐欢喜得再唐泽怀里打滚,又将桌上的果实捧起来剥开,送到唐泽面前。
唐泽吃了一口,只觉得软糯香甜,有点像菠萝味的马铃薯,这般好吃的果实,他还从来没有吃到过。
又喝了一口它们捧过来的香茶,看着它们高兴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
这样纯粹的情感,在复杂的人类社会,是感觉不到的。
突然心中一动,唐泽哈哈一笑,做为一个哥哥,自然要给它们见面礼的,而同时,也很好的解决了眼下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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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灵气流转,周身舒泰,带着满腔的温馨,唐泽出了藏书洞,走入了朦胧的晨光里。
早晨的梅谷被淡淡的雾气所笼罩着,有好些白狐都已经起来,在谷中嬉戏。
一团一团的雾气飘飘荡荡,从谷中漫上天空,然后散成一层轻柔的薄纱,使得远处的景物看起来有些不太真切。事实上,梅谷四面都有浓雾笼罩,即便是烈日当空,能见度也是极低。
唐泽站在小溪旁的一块空地上,双脚分前后站立,深吸一口气,卷起舌头,顶住上颚,憋住气息,弯下腰,双手横放胸前,双腿两条大筋紧绷,双脚抓地,力贯双腿,徒然之间,猛然一震一抖,双腿两条大筋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随后,他一双横放在胸前的手臂猛然握拳,双手两条大筋紧绷,内向震出,同样的一抖,同时右脚猛然踏出一步,心神集中双拳之上,向前空击。
啪啪!
全身至少有三分之二的肌肉,都被这两拳牵引震动,力量沿大腿往上,随着腰马之力,被聚集到了拳头上,然后轰击出去。
随后发出的两道声响,让唐泽五脏有了一种酥麻的感觉。
这便是大力牛魔拳中的“魔牛顶角”了,取得是妖兽踏山魔牛的形和意。
这几个动作看似简单,但可以锻炼身体上的四肢、胸、腹部、背脊上的筋肉皮膜,修炼到深处,还可以利用声音的震荡来锻炼骨骼和五脏,在大周王朝,算是一种比较上乘的锻体功法,许多人都是靠着这套武学进阶真气境的!宰相府内演武堂中的护卫、家丁、奴仆,多半都是习练的这门拳法。
当然了,这套在拳法在大周人眼里算得上上乘,现在唐泽亲自演练了一遍,也细细感受过了,但在他的眼中,不过如此!
武道修行,好似大缸装水,身体似缸,天地灵气似水,缸越大,越结实,能装的水就越多。想要引天地灵气入体与内气结合形成真气,就需得身体坚实。身体筋骨皮膜松散,便好似泥沙一般,水一进来,就会将其冲垮,更加无法藏住精气神,凝聚心神意,爆发内气,形成真气。走的便是另外一条道路了。这便是武道修行为什么锻体为先的道理!
武道锻体功法多种多样,其目的无非是坚固躯体,好形成真气。所有修习武道的武者,几乎走的都是这条路。
而地球不同,地球没有天地灵气,即便将身体锻炼到巅峰极限,爆发出了内气,也找不到天地灵气与之相结合。几千年来,无数惊才绝艳之辈,前赴后继,为了进入生命之门,找到新的道路,在锻体功法上苦苦钻研,也只能在这条死路上钻研。犹如在那黑夜之中,去攀登崎岖山峰,最后跳下悬崖,企图飞翔一般。
可以说,华夏国术,仅在锻体功法上,是要超过大周所有的锻体功法的。繁杂的外门功夫,精深的内家拳,不管是从外到内,还是从内到外,全身上下,二百零六根骨头,六百三十九块肌肉,都能将其练至巅峰极限。
而唐泽,正是这一切集大成者!
唐泽现在是锻体境七重的修为,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若是自己想要突破到真气境,他只需强行凝聚心神意,根据上一世的经验,他便很有可能立刻进入到真气境。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就会有根基不稳的后患,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在唐泽看来,自己的身体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比如骨骼、肌肉存在一些小的偏差,需要矫正,并且远远没有锻炼完全,离完美更是遥不可及。内脏也才刚刚开始锻炼,接下来还要炼髓,还要换血,然后锻炼到大脑,这样才算基本结束,最后爆发内气,形成混元气丹,若再进一步的话,还能形成内罡,他前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踏入生命之门的。
唐泽精通各门拳法,最拿手的当属八极,但八极刚猛,却是不适合用来矫正形体的,所以唐泽选择的是太极,太极如水,现在的情况,最适合不过。
唐泽两脚分开,与肩膀同宽,垂手静立,深吸了一口气,分三次吐出,瞬间,他就已经将所有的思绪全都平复了下来,心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轻松安宁,全身劲气缓缓上升,虚达于百会。
缓缓地将这一口气吐尽,然后又长吸一口气,这才微下蹲身体,脚尖轻轻点出,双手同时向两边拉开,动作柔缓,仿佛怀抱着一只混元的皮球……
他初始的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安宁舒适,就仿佛他是在用身体与手掌跟晨风一起共舞一般,害怕手掌挥散了晨风,脚底下踩伤了绿草。
全身灵气归于气海,不动不移,只是使用全身上下的劲力,让它们随着太极拳的意境在身上各处流转。进、退、掤、捋……
静时与微风融为了一体,抬脚提手无比地轻柔温软,动时又让人感觉到他身体内部潜藏着无穷的力量,随时都有会爆炸开来一般。
右揽雀尾,摆步搬拳,野马分鬃,左云换重,虚步压掌……
随着招式的推进,动作也有了相应的加快或者减缓。这种增减速度是循环渐近的,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突兀以及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舞动之间,身体如浑圆之弧,如张开的长弓,如同被弯曲的柳木。
每一次发力圆转之间,唐泽全身的骨骼、肌肉、气、血、筋、脉都在不断被挤压与舒展,去到它应该存在的位置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泽舞动的身形终于停了下来,他的身形宛如一颗千年老松一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双眼微闭,在晨风中,他全身肌肉都在不住的颤动。若是走进,便能清晰的听到,他的身体内部不断传出龙吟虎啸的声音。
唐泽只觉得全身舒泰,身心圆融一片,仿若已经融入到了自然当中,和这天地万物融为了一体。如同远处茅屋前正在吸取天地灵气的白狐,如同正在梅花上吸食花露的虫蝶,又如同清晨梅谷中带着香气的薄雾,如同峭壁上的一块岩石,地上的一株花草,花草上的一滴晨露……
气海中的灵气自动冲出,沿着行功路线飞速的运转一周天,然后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气呼啸而至,疯狂的冲入他的身体,而唐泽似乎毫无所觉,静静的站在原地,脸色带着淡淡的微笑。
不断有新的灵气进入身体,开始形成漩涡激流,打着旋,冲刷着他的经脉,不断有灵气被凝聚压缩存储丹田,可更多的灵气还在涌进来,只一小会儿,灵气便充斥在行气路线的经脉之中,再也容纳不下,仿佛遇到了一层阻碍,只是轻轻一冲,那层阻碍就变得支离破碎,修为赫然突破到行气四重!
这一切,都是在唐泽无意识的情况下自动完成的,快速、高效、准确。
修为突破行气四重后,灵气的运行开始进入到新的路线,天地灵气还在蜂拥而至,修为还在飞速攀升,体外,已经形成了一个灵气漩涡……
若是有修真界的前辈在此的话,便能轻易的认出,这便是修士们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机缘,或者说是一种难得的修炼状态。
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又称之为悟道状态,只要是进入过这个状态的人,要么能领悟神通法术,要么就是修为大涨。
而想要达到这样的状态,必须具备极高的天资、悟性,以及时机,三者缺一不可,所以才百年难得一遇。如唐泽这般,才修炼不到一天,修为不过引气三重的小修士,居然能进入悟道状态,那简直就是万年难遇了。
灵气还在积蓄,浩大的声势,剧烈的灵气波动,引得梅谷大乱,几乎所有的人和狐都在向这边疯狂冲来……
突破第四重之后,仅仅只是十几息的时间,修为便再次突破至第五重,然后再次攀升而上,仿佛无休无止,飞快的向引气六重冲去!
唐泽的心神一片安宁,好似躺在云端上的棉花里,边上有着一杯清茶,一本书……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道疯狂的杀意,带着让人心悸的凛然威势,并伴随着震天的怒吼:“人类,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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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杀意惊醒过来,心神一凝,瞬间明白了一切,自己无意当中,进入到了天人合一的状态,这样的状态,他前世活了三十五年,也才进入过一次而已,便是那一次,他突破了极限,成为公认的大宗师。
经脉胀痛,一看之下,这才发现体内灵气已经乱成一团,在经脉内穿梭乱窜,几乎快要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他立刻将神念分做数道,分别引导乱窜的灵气从新进入行气路线,归于丹田,饶是他反应极快,也还是将一些经脉被撑出了裂纹。
只一两息的时间,灵气就完全归于了气海,唐泽微微感应,立刻就知道了自己的修为居然已经到了行气五重的顶点,只差一步就能进入行气六重。而若是没人打扰的话,那自己的修为不知道将会攀升到何种地步?!
打扰自己的那个人,实在该杀!
唐泽霍然转头,目光如电,立刻就看到一头一丈多高的巨大黑猿,从梅谷谷口冲了进来,它双眼血红,獠牙外露,持着一柄一丈多长的盘龙大枪,犹如看到自己的九世死敌一般,化作一道黑影,朝着自己疯狂扑来。
唐泽站立原地,眼中杀机爆闪,金色的神通能量瞬间遍布周身,体内灵气开始激荡。
“人类!你该死!”
黑猿眼中,闪烁着狂暴的杀机。
话音未落,唐泽就已经一步踏了出去,身形骤然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原地轰的一下,形成一个大坑。这时候,神情慌张的苏长老从谷口闪了进来,看到这个情形,瞳孔猛的一缩,狐嘴大张。
轰!
唐泽的拳头,撕裂了空气,发出一道巨大的爆鸣声,穿过二十多丈的空间,直袭黑猿巨大的脑袋。
唐泽最强大的实力,不是神通能量,也不是刚刚到达引气五重的灵气,而是他对自身实力的了解,能够完美的掌控自己的力量,别人十分力量最多只能用出六七分,他却能根据自己前世的技巧,用处十分,甚至是十二分。
这才是他的最强实力!
他在只有微弱金色能量的情况下,就能爆发出所有力量,将其化为一腿两掌,悍然击败实力远胜过自己的对手,而现在的唐泽,实力底蕴都有巨大的增涨,跟几日前的窘迫比较,他现在简直富得流油了。
这一拳,附上了神通能量,其中更是有灵气的催动,何其威猛刚烈?只等接触对手的瞬间,就能够全部爆发出来,杀死对手。而且他步伐简单直接,取的是中线,这才能够在巨大的爆发之下,直接穿越二十多丈的距离,实现瞬间打击,看似简单粗暴,但这已经是一种技巧上的返璞归真了。
嗡!
那头黑猿感应到比自己还要凛冽得多的杀机,凶猛狂暴的力量,不假思索,立即变换招式,手中长枪带起一声嗡鸣,想要横扫格挡,从而逼开对手,再进枪刺杀!
枪头之上,寒芒四射,划出了一道寒意森森的弧形。
但也仅仅如此了,那弧形还没有完全形成,唐泽的身影就已经突入枪影,拳头临身之极,黑猿抛枪挥拳格挡,黑色的灵气狂涌而出,向唐泽面部卷来,竟是想围魏救赵,做垂死挣扎。
唐泽左手跟上,化掌一引,就是这么一瞬间,唐泽的拳头就穿过了层层封锁,直接打在了黑猿的左肩上,神通能量吐出,化为八重能量,狂涌而出!
嗷——
唐泽的身上,爆发出高亢的龙吟之声。
咔嚓一声,骨骼断裂,唐泽向前一踏,又是一击凶猛至极的贴山靠!黑猿再也维持不住身形,整个身躯都飞了起来,远远的跌了出去,大口大口的吐血。
而唐泽也是被黑猿体内那浑厚的灵气反震,踏踏踏连退了数步,也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啊?!”
“住手!”
“嘤嘤,嘤嘤!”
“……小三!”
一方身高一丈二尺有余,是通灵中期。一方身高不过五尺,是引气中期,相当于妖族开窍中期,整整相差了一个大境界。身高、体型、灵气总量都完全不成比例,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苏长老清楚的明白这一点,所以更是目瞪口呆,心中震惊。
唐泽才不管他人的惊呼,一拳过后,感受到自己实力的提升的同时,看到没能杀死对方,只觉得怒气更盛。
打扰他人顿悟,不管在何处,都如同杀了人家父母亲人一般,是生死大仇!
所有人又是感觉眼前一花,唐泽的身影便再次消失在视野之中。
拳头好似撕裂的天空的流火,狠狠的向挣扎着就要爬起来的黑猿砸下,所有人都被这一拳所震慑,长大嘴巴,不敢出声。
可这之中不包括苏长老,他闪电般插入两人中间,喝道:“住手!”
唐泽见到前面的是苏长老,连忙收拳,回撤的灵力激荡反震,又让他吐了一口鲜血,原地站立,静静的等着下文,他相信苏长老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两位且先罢手,听我一言。”苏长老看向唐泽的目光满是震惊,看向黑猿的目光又有一些不忍,害怕他们又打起来,连忙说道。
一个呼吸的时间,黑猿就已经被击败,两招都没有接下。它脸色苍白,眼神有了一丝惊恐,但他依然挣扎着爬起身来,看向唐泽的时候,却还是杀意森然。
“你的实力不对……那是神通!你这该死的人类?!”
就在苏长老要开口的时候,梅谷入口处涌进来一大群手持兵器的黑猿,呲牙咧嘴,杀气腾腾,怪叫着向这边冲了过来。
唐泽一个闪身,来到张雪依的身边,将她牢牢护在身后,他已经决定,若是苏长老搞不定的话,那就只能放手一搏,杀出一条血路了。
“够了!”
苏长老突然呲牙,一声大喝,如炸雷一般,让梅谷内所有的生灵都是一阵耳鸣目眩,那些修为弱的,更是直接吓得趴在了地上。气流激荡,令得众人的衣衫一阵猎猎飞舞,周围的花草也都以苏长老为圆心弯曲着向四边倒去,无数花瓣随风落下,过得好一阵后,周围才恢复了平静。
唐泽心中一凝,心道:“果然不愧是在通灵境圆满待了几百年的老狐狸,实力底蕴,都是深不可测。”
苏长老已经出离的愤怒了,除了那身书生长衫,他那副老学究的文雅模样已经全然消失不见,流露出来的,是属于妖族的野性。
“老袁家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不分青红皂白,一来就打伤我的客人,你可知道,他可是我给孩子们请的先生……你气死我了,要不是看在老袁的份上,我就将你丢出去喂妖兽。”苏长老背负双手,鼻子变得通红,指着刚冲进来的一群猿猴,愤怒地道,“还有你们,一群不明道理的畜生,就知道蛮干,你们是妖族,不是那些没有脑子的妖兽。看看看看,将我梅谷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被苏长老一骂,那恨不得一口将唐泽吞了的黑猿,身躯突然顿滞,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对着苏长老大声喊道:“喂就喂,有本事就来啊。反正我爷爷都死了,也没人管我了……我没错,人类就是该死!”
苏长老愤怒的表情突然也顿住了,轻轻叹息一声。
张雪依的小手紧紧抱着唐泽的手臂,有些发抖。
唐泽拍了怕她的手背,看着前方,也是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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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猿的名字叫做袁天罡,是梅谷往西三百多里猿族的现任族长。
三年前,袁天罡的爷爷,也就是苏长老的好友,这一代的猿族长老,被人类围攻杀死了。而上一代猿族族长,也是被人类猎杀的。
猿族所在地靠近翡翠森林外围,并且猿脑大补,有开窍明智的功效,所以猿族时常都会被人类捕杀,族群数量,一减再减,而猿族对于人类,也是仇恨至深。
事实上,只要是生活在翡翠森林的妖族,都是不安全的,比如小玉、小白、小雪他们的父母,就是被人类捕杀的,白狐的皮毛白洁光滑,没有一丝杂色,而且长期受到灵气洗涤,坚实又柔软,价值万金。
这些信息,苏长老都告诉了唐泽。
唐泽听后,心中有着颇多的感慨,这已经是两个种族之间的仇恨了,几乎不死不休。并且一方还将另外一方视为禽兽、猎物,以及资源,更是仇深似海。
即便唐泽有心去化解,他现在也没有这个实力。所有的感叹,便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了。
在苏长老的劝说下,袁天罡放弃了继续杀死唐泽的打算,也知道了唐泽没有猎杀过妖族,更是救了一个妖族的性命,不过即便是知道了这些,也没有让他对唐泽的态度好上多少。
而唐泽,天人合一的状态被打断,让苏长老好生歉意,不仅亲自给唐泽疗伤,还给他留了许多天才地宝,猿族的百果酿也给他送来了一瓶,希望借此缓和双方的关系。
对于这种情况,唐泽又能如何呢?自己现在寄人篱下,外面就是刀山火海,他还有得选择么?况且自己那一拳让那袁天罡很不好受,即便有灵药,至少也要恢复十天半个月的了。也也算是出了气。
整个猿族大概有七十多头,身高都在一丈左右,在苏长老的安排下,它们在梅谷的西北角安顿下来,只等几天后一起撤离。
接下来的三天,唐泽和张雪依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藏书洞中,整理着那数万册的书籍,大有化身图书管理员以及文物修复工作者的错觉。两人在其中阅览群书,又有一种忘却人间一切烦恼事的悠闲。那天过后,张雪依突然变得无比开朗,好似放下了心中包袱,要抓住眼前的快乐一般,唐泽也乐得如此。
藏书洞中收藏的典籍,比任何一个名门望族家中的藏书都还要丰富,除了大周皇宫,以及大周皇家书院里面的十里藏书楼外,几乎没有比得上的。试想,回到天京城,以他一个小家丁的身份,又到哪里去找这么一间堆满书籍的山洞给他。
唐泽便从这些书中,了解到了许许多多从未见识过的东西,比如大周以及大周周边等国的地理水域、势力分布,比如各类妖族和人类派别,等等等等,简直包罗万象。
每天的上午,便是唐泽的教学时间了,还是那最大的一间木屋内,十几只小白狐一起端坐于矮几之前,一齐用纯真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这种情形,让唐泽好似处在了前世的小学教室中,当真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其实这些小白狐都是资质极好的,也很是聪明,只是受限于学习知识的方法,以及久困山林幽谷,缺乏学习的途径,这才学习缓慢,毕竟由人类文字构成的知识,对于它们来说,还是太难了一些。
唐泽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狐族对他有救命之恩,并且苏长老对他如同上宾,虽然只有短短十天的时间,但唐泽也想要给那些小白狐们留下点什么的。
最大的问题便是学习方法,也就是学习人类文字的工具。大周的文字跟前世小篆有些类似,唐泽便参照汉语拼音,进行了简单的编排,然后教给这些小白狐们,果然,它们很快就记住了那四十六个声母和韵母,只是时间太短,还不能熟练掌握,需要大量的练习。
而一直在一旁旁听的苏长老简直惊为天人,他毕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智慧如渊似海,知道字母拼音的奥妙和好处,很快就完全掌握了,在下午和晚上唐泽去整理藏书的时候,他便给亲自给小白狐们上课,让小玉他们进步飞快的同时,也时常跑来向自己的“唐三哥哥”抱怨求饶。
有了学习文字的工具后,教学就变得简单了,于是唐泽便开始教它们《论语》。当然,用的是白话文。
在大周,论语是一部大书,只要是读书之人,几乎人手一本。书中圣人的微言大义,用来培养自身的浩然正气最是适合不过。而唐泽手里这本论语的前任主人,就对其中的句子研究得相当深刻,感悟也多,写下的注解之类的笔记更是玄之又玄,让人看了汗颜无地。像苏长老这种,没有机会接受到系统且高深教育的狐狸,或许看完就是云里雾里。他之前应该是全靠自己摸索领悟,然后再将自己领悟到的,教给这些孩子们的。
唐泽不需要这样。老师的标准其实很简单,简单来说,就是教人识字就行,至于道理,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书中全都有。如此,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早晨最先半个时辰,先带着一帮小白狐摇头晃脑的诵读论语,然后唐泽便讲解其中的内容含义,然后旁征博引的随口乱说一气,其间也说些小故事给孩子们开阔眼界,放松精神。
这群小白狐最是可爱,很容易就让唐泽找到了一种人民教师的崇高使命感,每每休息的时候,它们便会将自己采摘到的美味果实,亮晶晶的雨花石,烤得香喷喷的蚂蚱、蜘蛛等物拿来孝敬他,懂事一些的学生,也会用大陶罐送来一只炖好的鸡,一应好意,无论大小,唐泽自是欣然接受的。它们也很好教,短短三天的时间,就将字母拼音掌握得差不离,这让唐泽很有成就感。不调皮捣蛋,听话可爱的学生,简直就是老师的宝贝。
对于这些小白狐来说,梅谷中的娱乐其实很少,无外乎出谷,在外面的迷雾森林中捕猎,挖野菜,采蘑菇,在小溪边抓鱼,追蜻蜓、蚂蚱之类。所以一个好的故事就变得格外吸引人,其实主要是《西游记》写的好,对于神话故事中的经典,唐泽自然是读过的,趣味性与故事性十足,从石猴出世天地震动,到拜师菩提七十二变筋斗云,招安弼马温,偷吃蟠桃仙丹,炼丹炉火眼金睛,大闹天宫被压五指山,一帮没听过多少故事的小白狐都是兴奋得鼻头通红,那可是它们妖族大圣,神通广大,于是不时发问:“后来呢?先生,先生……”当然了,不会说话的小白狐都只是嘤嘤乱叫。
后面的故事当然就更加精彩了,苏长老,苏月,张雪依,都跑过来旁听,就连一向仇视人类的猿族,也被吸引过来不少,后袁天罡也来了,西游记毕竟是属于猴族大圣的故事,连带的,看向唐泽的目光也友善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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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和一众小白狐相处的这几日,相互之间都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先生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不像长老那般严厉,加上那光怪陆离妖族大圣的故事,唐泽在它们心中的地位也与日俱增,迅速超过了苏媚,成为梅谷第二受欢迎的人。第一当然是苏长老,因为没妖敢说不喜欢他。
而唐泽那五个弟弟妹妹,对唐泽就更是熟悉了,小玉是认识唐泽时间最长的狐,自然对唐泽已经是信任无比了。
所以唐泽的计划,打算先从她身上开始,也既是依靠催眠帮助他人引气的猜想,在唐泽的认识中,观想既是自我催眠,并且他也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引气成功了,既然自我催眠的方式没错,那么就一定可以为他人催眠,引气入体。
这便是他这三日一直在努力的事情了。
催眠分为引导催眠和强制催眠,强制催眠容易损伤心神,眼下的情况,引导催眠要更加合适一些,而引导催眠的前提就是建立信任,这一点,唐泽做的极好,也一直很努力,因为这关系到那个叫苏长留的妖,会不会帮他屏蔽灵气波动。
考虑到星辰引气决是人类的修练功法,不适用于妖族,唐泽便请来苏月,从她那里得知了它们改良后的“妖族星辰诀”,而顺带的,他也知道了梅谷白狐一脉为改良这部法决所付出的惨痛代价,数名跟苏长老同样的长老走火入魔而死,这妖族星辰诀,赫然完全是用生命堆积而成的啊!
唐泽又熟悉了狐族的周身窍穴经脉,向苏月再三确认之后,他才将可以帮助狐族通灵的事情告诉了苏长老。
苏长老听到这个消息,先是震惊,随后就是欣喜,再之后就是长达数个时辰的沉默和思虑,那毕竟关系到狐族年轻一辈中,最天才白狐的性命,他不得不慎重。直到第四日早晨,苏长老才带着小玉进了藏书洞。
藏书洞中,小玉的身影趴在舒适的椅子上,唐泽蹲在她的前面,彼此相望。旁边,张雪依、苏长老以及苏月紧张的站在一旁,并且苏长老已经做好了随时介入的准备。早些的时候,他就已经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给了唐泽安静的环境。至于张雪依,唐泽根本就没有打算满她,梅谷就这么大,也瞒不住。
“下面请你们保持安静,若是引气入体之后灵气失控的话,由苏长老出手,其他人不得喧哗。”
看到众人答应,唐泽才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吊坠,向苏长老点点头,示意自己要开始了。
“嘤嘤。”小玉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唐泽。
跟本不用苏月反应,唐泽就听懂了小白狐的话语,温和的笑着道:“放轻松,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会害你,而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若是控制不住灵气,也不要慌乱,一切有我。”
“嘤嘤。”
“好,先闭上眼睛,吸气,吐气,吸气……”
看到小玉调整着呼吸,微微紧张的情绪也消失不见,唐泽的声音变得无比柔和。
“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这枚吊坠中间的小红点了么,将注意力集中在这里……心里不去想其他任何事情……除了我的话以外,什么都别想……”
唐泽缓缓放开了吊坠,任由它水平摆动,声音也变得愈发的轻柔。
“你很安全……有哥哥在这里,有姐姐在这里,还有长老也在这里……你觉得很轻松……前爪,后腿,身体,无比的轻松……”
唐泽的声音不断在小玉的耳边呢喃着,视线中那摆动的吊坠便是她所能看到的整个世界。
周围三个人,都是屏住了呼吸,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你现在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只听到我的声音……你觉得很舒服,全身很轻松……你开始想睡觉了……吸气,吐气……”
随着吊坠摆动幅度的减缓,唐泽还在不停的低语。
“……开始睡吧……你很安全,睡吧,睡吧……你已经睡着了,舒舒服服地睡吧!……周围很安全……当我从十数到一的时候,你会睡得更深……当你听到啪的一声的时候,你就会慢慢醒来了。”
“十,九,八……三,二,一。”
唐泽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的说道:“你来到一片小溪边的草地上……小白、小雪、小蝶、小露都在你的身边……你开心极了,玩了好久好久……天上慢慢的下起了雪,小白、小雪、小蝶、小露都回家去了……你最喜欢雪了,你舍不得走,独自留了下来……天慢慢的黑了,没有一点光亮,四周变得好冷,身体也在变得僵硬……你们在哪里啊?你们到哪里去了?小白?小雪?小蝶?小露?……妈妈,你在哪里?”
小玉的身体在椅子上卷缩成一团,小身子在瑟瑟发抖,眼泪不停的滚落下来,唐泽的目光平静,其间有着一丝不忍,可声音不停,还在继续。
“你找不他们,妈妈也没有回答你……你突然起来了,她早就已经死了……好冷啊,前爪,后腿,身体全都冻住了,你看不到任何东西,你很害怕……妈妈,我要死了吗?……头顶的天上好似有了一道光,你艰难的抬头……那好像是一颗星辰,光芒越来越盛,你渐渐看清了它的面目……真的一颗晶莹剔透,纯洁无暇的星辰,好美……”
颤抖稍减,哭泣中的小白狐微微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前方。
“看啊,那是一颗有光的星辰……那上面的光一定很暖和吧,好想它掉下来……它真的掉下来了,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火球……星辰直接掉进了你的身体里面,你感觉很温暖,好暖好暖……就像是躺在妈妈的怀里。”
小白狐终于停止了颤抖,安静了下来,周天的灵气呼啸而至,化作一缕缕清风,向着这个小小的身子涌来,将她笼罩其中,缓缓的渗入体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唐泽知道关键时刻来临了,心神凝重,声音却变得越来越柔和。
“你看到了妈妈……妈妈正在教你练功……引气入体,你感觉经脉有些发胀……不要害怕,妈妈正看着你呢,乖,将灵气导入五冲穴,然后过空竹、本阳,迎香……做的很好,妈妈很高兴,开始将灵气导入归海穴……不要害怕,只有一点点痛……乖宝贝,妈妈正抱着你……你很累了,睡吧,睡吧……”
小玉才将所有灵气导入归海穴,一只淡淡的白狐虚影就从小玉的身子中慢慢的浮现出来,露出几条若隐若现的白色尾巴,白狐的下半身就坐在小玉的身体中,看不太真切,那白狐虚影仰天望天,突然就是当空一吸,周围的灵气立刻就卷向白狐虚影的口中,数息之间,藏书洞内的灵气被吸空,白狐虚影也慢慢沉入了小玉的身体中,消失不见。
“通灵成功了!”苏长老一声惊呼:“至少是六尾之灵!太好了,太好了!”
唐泽的注意力还在小玉身上,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灵气波动,看着她甜蜜熟睡的小脸,心中不由得一阵欣慰,自己成功了。转过头去,立刻就看到惊喜不已的两狐,以及目瞪口呆的张雪依。
张雪依问道:“小三,结束了么?”
“嗯,已经结束了。”
苏长老几步蹿了过来,紧张的盯了小玉几眼,又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目光看着唐泽,问道:“先生,你果然做到了,你是我狐族的大恩人,大恩人啊……对了,小玉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他神情激动,有些语无伦次,唐泽心里猜测,这“六尾之灵”应该是某种非常好的资质,口中答道:“她神魂消耗过大,我便让她在她妈妈那里多睡一会儿。”
苏月眯着眼睛,大脑袋也凑过来:“刚才……你那样,小玉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唐泽自然清楚她的顾虑,答道:“当然不会,我只是在帮助她完成观想而已,事实上你们也看到了,整个过程,我除了用这枚吊坠和言语对小玉进行引导之外,其它的部分,都是她自己完成的。”
苏长老和苏月对望一眼,眼中同时露出狂喜的神色。
在张雪依吃惊的目光中,唐泽笑了起来,灵气波动,已经不再是给他带来死亡威胁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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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淳朴,没有人类的心机诡诈,天真纯善,你若对它好,它便十倍的回报于你,唐泽跟它们打交道,很是轻松愉快。
当然了,若是他们知道保守秘密的话,那就更好了!
小玉醒来之后,才过了不到一刻种,梅谷所有的妖族都知道了苏长老的客人,那个张得白白净净,发起火来挺凶的先生,能够帮妖从开窍境突破到通灵境,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之后,无论狐族还是猿族,都好似疯了一般。
通灵是妖族第一道门槛,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门槛,通灵其实是觉醒祖灵,觉醒的祖灵越好,以后修炼速度便越快,并且血脉也会向着觉醒的祖灵进化靠拢,这是一个妖族无比重要的一步。其重要程度,便相当于武道的神通,道门修士的筑基,这直接影响以后所要走的道路,以及所能达到的高度。
所以接下去唐泽的工作便多了一项,那就是帮达到开窍后期以及开窍圆满的妖通灵,而同样的,狐族和猿族也赠送了许多灵草、灵果、灵酒等物给唐泽,算是等价交换。
唐泽也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比如那猿族百果酿,喝一口,满口溢香,灵气浓郁,是提升修为的好酒,如此,唐泽自然是尽心尽力,事实也证明,经过唐泽引导到达通灵境界的妖,觉醒的祖灵要比寻常通灵要更古老,等级也更高。这让一众妖族对唐泽的态度达到了崇敬,看唐泽的眼色也愈发的火热。
随着对催眠妖族的熟练,唐泽也不需要像对小玉那般小心翼翼了,往往几句话的勾勒,一个响指,就能让它们进入催眠状态之中,所以总的来说,唐泽的工作还算轻松。
第六天的时候,苏媚曾经提到过的貂族和鼠族也来到了梅谷,于是唐泽就变得更忙了,特别是鼠族,数量足足近千,唐泽不得不采用更加省心省力的办法来进行催眠,那就是集体催眠。五个一组,也足足忙了一整天。在凝神草足量供应的情况下,当最后一名开窍后期的妖成功进入通灵境之后,唐泽的神念倒是涨了一大截。
而苏长老,在四族汇合之后,他便开始打包物资,收拾行囊,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梅谷中一片热闹……
时间就这么悄然过去了,当第七天的时候,他和张雪依两人总算给一大半的书籍一一分类,趁着还有闲暇休息的时候,两人便与五只小白狐聊天。
五只小白狐在唐泽先后为它们通灵之后,也能开始磕磕巴巴的用人类语言跟他们交谈了,它们跟两人的关系也是越来越亲密。小玉、小白、小雪、小蝶、小露每天围绕在他们左右,哥哥长,姐姐短的叫嚷着,亲昵得比亲兄妹还要亲。
它们的天真单纯,常常让唐泽心生感触,而张雪依,她何曾有过这般肆意的生活,不用在意繁文缛节,不用时刻保持淑女的仪容,没有上下尊卑,没有人心险恶,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打心底里喜爱。
“听长老说,我们是要搬到一个叫“九婴山”的地方,那个地方很远呢,听说要走一年多才能到,那么远的路,我们不会被人类抓走吧?就像我爸爸妈妈那样。”
离开的时间将近,小玉对迁徙有些害怕,想到自己父母,很是伤心。
“怎么会,小玉那么乖,没有人会伤害你的。”唐泽想了想,又道,“这次迁徙,是四族一起出发,妖多势众,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再加上九婴山会来一位风火境的大高手,一路保护,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听了唐泽的话,小玉安心了不少,歪着小脑袋,又道:“三哥哥,小玉舍不得你,你随我们一起去九婴山好不好,苏媚姐姐说了,九婴山可美了,没有坏人,可以到处玩,我们还可以住大房子。”
唐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三哥哥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过三哥哥答应你,以后有机会就去看你。”
虽然那九婴山唐泽并不知道在哪里,但要走一年多才能到达的地方,即便全都是走荒僻之处,遇到人类的几率也是极大的。
这七天整理藏书,唐泽专门查看了许多关于修炼界的书籍,也知道了妖族的基本情况。
那就是,只要是妖族,价值都非常之高,也很有市场。
或是被人类收为灵兽战宠,或是直接杀了,放血取丹,更有甚者,直接抽魂炼魄,制成法宝。
唐泽简直太了解人类这种生物了,圣人不少,魔鬼更多。若是有人发现妖族迁徙的话,那绝对会想方设法都要啃上一口的,即便是冒着死亡的危险。唐泽心中还真有些担心起来。
他来到梅谷已经整整七天,击杀魏老大,离开那山洞更是已经整整十三天了,可唐泽的灵觉时常能感应到危险的存在,就在梅谷附近转悠,徘徊不去。
身处梅谷自然无需担心安全问题,但妖族一旦开始迁徙,为求隐蔽,妖族会将他们直接放在翡翠森林边缘。而从翡翠森林边缘到有军队驻守的安全城镇,这其中肯定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而这段距离无疑是十分危险的,同样,也是他需要去争取的。
“我杀了那三个执行计划的人,又布下陷阱……对方或许已经恼羞成怒……”
有着这样考虑的唐泽,便开始努力的提升自己,除了神通能量不知道修炼之法外,星辰行气决每日都是勤练不辍,增长也是极快,眼看引气六重突破在即。
再则,他考虑到自己缺少属于修士的攻击手段,便在藏书洞中找了许多修炼典籍,可大部分法决他都无法习练,因为那需要一种叫做神识的东西,而神识,根据书上描述,需要凝气境修士才能拥有。
到得后来,唐泽发现自己也就只能修炼一些水系和雷系的低级法术,比如《水箭术》,《水雾决》,《化雨决》、《凝冰决》这四种水系法术,并且雷系法术历来就少,唐泽翻遍了藏书洞,最后在一个小角落里,才总算找到了一本《落雷剑决》,以及一本残破的,名为《引雷决》的唤雷之法。能学习道法太低级,而那本勉强能修炼的落雷剑决,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才能修炼成功,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杀伤敌人。
唐泽也尝试着修炼了属性相反的法术,比如《火球术》、《爆炎决》,事实也证明了灵根属性对所学法术的限制,无论唐泽如何修炼火球术,也只能释放出一缕火柴大小的火线。
除此之外,唐泽也找到了一些辅助类的法术,并且修习成功,比如《御风决》《驱尘决》等等,特别是御风术,虽然只练会了第一层,但对他的帮助很大。
还有兵器,从崔道士那里得来的长剑,苏长老看过之后,说只是一柄普通的一品法器,威力一般。然后直接就带他去了狐族的藏宝洞。上百件法宝集中放在一起,琳琅满目,让唐泽挑花了眼,可同样的,大部分法宝也是需要神识才能催动的,否则就只能像普通兵器那般劈砍,无奈之下,唐泽只好选择了一件二品法器,落星弓,以及十几支碎星法箭,又验证了它的威力之后,心里这才踏实了一些。
阳光炽烈,却照不进茂密的翡翠森林,即便有阳光射入了森林中,也始终驱不散这浓密的白雾。
梅谷四面长年都有浓雾弥漫,白雾铺天盖地,伸手不见五指是有些夸张,但两米之外不能视物是肯定的。
据苏长老所说,那是一个阵法,一个路过的妖族大能,见梅谷狐族可怜,这才布下了一个迷阵,名叫“九曲雾灵”,是用来保护梅谷狐族的。进入阵法之中,若是没有人带路,便会迷失其中,进出不得。
正因为有了这个阵法,狐族才得以生息。
不过光是浓雾是抵挡不住炎热的,特别是在苏长老将九曲雾灵阵的几处阵旗撤去之后,梅谷便再也无法做到四季如春了。
明晃晃的烈日,晒得人头晕眼花,加上妖族毛发旺盛,一到中午,便只能躲进阴凉的山洞之中。
特别是修为尚浅的小妖,还很畏惧寒暑。
外面炎热,但藏书洞中却是一片凉爽,因为唐泽用硝石制做了大量的冰块,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他修炼法术“聚水凝冰”的功劳。
洞内火焰熊熊,门口也挂起了避免冷气跑掉的棉帘子。
温度适宜的环境,最适合读书。
唐泽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细细揣摩落雷剑决。
他的一侧,小玉不停地从盘子里摘下葡萄,然后飞快的剥开,用小爪子送到唐泽嘴边,唐泽微微张口,就能吃到嘴里。
另一侧,张雪依不时同样也在看书,不时抬头看唐泽几眼。
地上,小白、小雪、小蝶、小露四只小白狐正围绕在一堆篝火前,掏弄着一个大陶罐,不断有鸡肉和蘑菇的浓郁香味飘来。
那是它们在给唐泽准备午饭,小鸡炖蘑菇。
鸡是小露家养的,更是几只小白狐抓虫捉鱼喂养大的,马上就要迁徙,活物带不了那么多,只好杀了吃肉。
蘑菇是谷外山林中新采的山菌,用来炖刚刚两斤重的小鸡,最是美味。
藏书洞的另一头,苏长老正在查看那些整理好的书籍,他不时点头,用手擦去书本上的细微灰尘,满心欢喜,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分别之日将近,世界广阔,下次见面就难了,甚至永远都见不到下一面了。
几只小狐狸一片心意,伺候孝敬,唐泽也由得它们。
“这落雷剑决当真神妙非凡,练至最后,竟可以用神念感应天上雷霆,再用神识牵引下来杀敌,只是很难练啊,还有那神识,什么是神识?神念是我自己的思想念头,是精神意志,那么到底什么是神识?怎样凝聚?怎样延伸出体外?超控飞剑,百步杀人!是意念力吗?……没有师傅教导,进行系统性的学习,自己摸索,很容易走错路……”
宝山在前,看得到,却得不到,这种感觉,当真难受,唐泽轻轻叹息一声,合上了落雷剑决。
同一时间,梅谷外。
莫山、禹昊、孔哲来到被浓雾所覆盖的森林之前,三人气势浑然,全然不似当日遇袭时候的狼狈。
黑狼獒蹲坐在地,目光幽幽的看着浓雾深处,好似在探寻着什么,鼻头不时轻嗅。而那头名叫“小黑”的苍鹰,则是静静的立在孔哲的肩头,眼睛也是盯着前方。
“这个迷阵好生厉害,阻挡了我们整整六日,却不知道是那位大能布下的。”禹昊紧皱着眉头道。
莫山一直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玉盘上那不断变幻的线条,这玉盘原本是属于他师弟怀俊达的,现在师弟死了,自然就是他的了。听到禹昊的话,莫山直接就冷冷的道:“不知道。”
孔哲浓眉一竖,有些生气的低喝一声:“莫山,注意你的语气。”
“……没事。”禹昊冲孔哲摇了摇头,对着莫山一报拳道,“怀兄之事,本王确实有一部分责任,等此事过后,我大羽一定给你天罗门一个说法,当务之急,是要破了眼前这个阵法,好抓到目标。如此,才算是告慰怀兄的在天之灵。”
“我确实不知道是谁布置这个阵法的。”莫山抬起头来,看了禹昊一眼,又淡声说道:“这是九曲雾灵大阵,是一个六品迷阵,据我所知,不仅是南临三域,甚至是整个水火三十二界域内,都没有任何阵法师能够布置得出来,至少我不知道有这个等级的阵法师存在。”
“啊!”禹昊显然被莫山的话惊了一下,好在他常年身居高位,修为定力都是一流,这才强压住心神到:“我们如此闯阵破阵,会不会惹恼了这位阵法大师啊?”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孬种!镇南王?呸!我“血雷霆”莫山怎么会跟这种人为伍。怀师弟被他害死,我看你到时候怎么交代!”
莫山看出了禹昊的胆怯,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句。他面无表情,继续冷冷的道:“这个阵法早几百年就存在了,附近的势力也都知道里面住了一窝狐狸,感念布置这个阵法的大师,这才没有动它,久而久之也就遗忘了。随手布下的阵法,几百年了,谁还能记得?我们在这里闯了六日,依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要么是阵法无人主持,要么就是主持阵法之人实力太低,不敢露面。”
禹昊哪里听不出莫山话里带刺,不过他毕竟有错在先,此刻也不得不忍着受着,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笑着道:“那莫兄,我们此时该如何是好?算上今天,我们已经在翡翠森林中耽搁了半个月,神血军再傻,也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走了这条线……何时才能破阵?”
莫山也是知道好歹的,天罗门和大羽王朝这次连手,却是不能因为他的个人感情而失败的,他也是强压着心中怒火,看了前方几眼,才又道:“已经快了,你没有发现么?这座阵法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迷”不住人了,或者说,这座阵法的威力正在衰减。”
汪,汪,汪
黑狼獒突然站起,对着前方的浓雾猛烈的叫唤起来,獠牙外露,滴下粘稠的涎水,后肢微微下蹲,四肢绷紧,眼中凶光四射,一副随时都要冲出去的样子。
“发现猎物了!应该是外出的狐狸,抓住它,用它交换目标。”
镇南王禹昊低喝一声,目光冷厉,放开了手中的狗绳。黑狼獒脱了束缚,闪电般冲进了浓雾之中。他自己右手一仰,长刀就已经握在了手中,披风一展,踏步冲了上去,
孔哲接到命令,二话不说立刻放飞苍鹰,身形如影,跟上禹昊。
“吗的智障!”
莫山愣了愣,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咬牙跟上。
“嗯?!”
唐泽紫府一跳,随即心神就感觉到一股冰寒的气息涌来,那赫然是极度危险的气息。
汪,汪,汪
唐泽一把提起落星弓,将箭袋甩在背上,冲出藏书洞,凝神细听细看,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犬吠声音,而头顶上空,也隐隐约约有一头苍鹰正在翱翔
“叽叽,叽叽。”
“吱吱!”
“吼吼”
“嘤嘤嘤!”
诸多的妖族纷纷从阴凉处涌了出来,他们的灵觉远比人类要敏锐得多,一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声音,顿时就乱叫起来,显得非常慌乱,四下奔逃躲避,显然对人类惧怕至极,只有一部分实力强大的妖族手持兵器,开始向谷口冲去。
“三哥哥,是人类!”
唐泽一下就明白了,外面的阵法虽然还存在,但阵旗少了一大半,功效大减,是挡不住高手的,那些追兵应该早就赶到,现在终于进来了!
“三哥哥,怎么办怎么办?那些坏人来抓我们了。”
五只小白狐在地上抱成一团,只有小玉还算镇定,颤抖的说道:“小远哥哥他们到林子里去了,说是要去多采些蘑菇回来的,他们三哥哥!”
“小依,照顾好它们!”听着犬吠声音越来越近,唐泽对张雪依吩咐一句,立即就运转御风决,大步向谷口冲去,同时口中已经大吼了起来:“苏长老,你留守梅谷,安抚众妖。我与他们一起迎战。”
刚要向谷外奔去的苏长老闻言,立即停了下来,此时梅谷大乱,众妖东奔西藏,安抚它们的情绪,组织防御才是当务之急。
而苏月带着几只体型硕大的白狐已经跟上了唐泽,先生是梅谷大恩人,绝不能有失。
“到底来了多少人,居然敢冲击一两千人的妖族聚集地?!”
一出谷口,立刻就看到袁天罡也奔了出来,他们两人的速度要快得多,貂鼠两族的高手以及苏月等白狐还要稍稍落后一点。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寻着声音,开始向上方的森林冲去。
梅谷本就是一个从地面凹陷下去的山谷,外面是一个小山坡,地势较高,小山坡上面就是被浓雾笼罩的森林了。
听那獒犬狂吠的声音,以及在慌乱中嘤嘤乱叫的小白狐们,唐泽心急如焚,那是几个为他去采蘑菇的学生啊。
“在那边,跟着我!”
唐泽一声招呼,疯狂的爆发体内的灵气,身形如电,直接冲进了浓雾之中。袁天罡低吼一声,倒拖长枪,踏步跟上。
“嘤嘤!嘤嘤!”
犬吠的声音越来越近猛烈,狐鸣的声音越来越惊慌,前方浓雾弥漫着,看不清任何东西,唐泽只是寻着声音奔跑过去。
终于,有三个熟悉的气息出现在感应当中,正是外出采蘑菇的小远它们,而它们的身后,还有数道恐怖的气息,正在不紧不慢的跟着。
“对方是想让小白狐带它们进梅谷!”
唐泽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加速跑了过去。身边的袁天罡显然也感应到了前方传来的杀机,长枪从倒拖改为平举,朝着前方狂吼一声,随时都可以爆发出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距离还在拉近,唐泽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支碎星法箭,根据危险气息传来的位置,闪电般的拉满长弓,一箭射出。箭身之上,淡淡的流光闪烁,碎星法箭化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疾影,穿入了浓密的白雾之中!
嗖!啪啪啪!轰!嗷嗷
唐泽刚听到前方獒犬传来的惨叫之声,心神又是一震,“小心”二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整个人就已经匍匐在地,下一刻,一道锋锐的流光便从他刚刚站立的脖颈位置横扫了过去,若是唐泽的反应慢了那么一丝的话,他的头颅就已经被斩落了!
唐泽身体落地的瞬间,又是双脚一蹬,身形飞快的蹿起,身后倒飞出去,又是下一个瞬间,那道流光便斩在了地上!
地面上立刻就多出了一条细长的缝隙,一直延伸出去两丈多长,这一次,倒飞出去的唐泽,终于看到了那道流光的模样,那赫然是一道闪耀着淡蓝色光芒的剑影!身在空中,唐泽又是闪电般抽箭搭弓,一箭射出,悍然反击!
“飞剑!神识!”
唐泽的身躯砸落地面的时候,手中已经又多出了一根碎星法箭
身边传来一声怒喝,接着就是剧烈的金铁交鸣之声传来,按照正常情况来理解的话,应该袁天罡用长枪砸在了那飞剑之上。而同时,在他的感应当中,有三个恐怖的气息正在飞快的靠近过来。
啪!轰!
碎星法箭射出,轰然炸响,却不知道有没有射中敌人,心底危险的感觉越来越浓,身后的苏月等人还离得有一段距离,身边,袁天罡在呼喝之间,跟那柄飞剑激烈的交锋,金属撞击的声音不断爆发出来。
在这生死之间,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拉长,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仿佛像是数个世纪那么漫长,唐泽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以及周围不断传来的呼啸之声和金铁交鸣之声。
便在这时,天地之间突兀的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立刻就有一道如水一般的巨大波动飞快的掠过四周,却不曾带给他们半点伤害。随着这道波动的掠过,周围浓厚的白雾好似塑料掉入了岩浆,瞬间消散,眼前霍然开朗。
周围的空间好似水洗过的一般,立刻就能看见极远处的景物!
虽然这种情况让唐泽无法理解半分,不过他仍然记得,战斗还没有结束!他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虑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小远它们还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在看到那狂冲而来,却因为突然出现的波动已经急停下来的三个男子,以及在他们身前不远,还在亡命狂奔的三只小白狐的一瞬间,唐泽手中的落星弓就已经又射出了一支碎星法箭。
唐泽立刻就看到,那三人中,一个身穿黑色雕龙铠甲的男子,见到碎星法箭袭来,周身清光流转,手中长刀光芒闪耀之间,一刀劈出,带起一道银辉,将碎星法箭劈得一偏。然后碎星法箭在“啪啪”穿两颗大树之后才轰然爆炸。
“住手。”
莫山见对方不依不饶,还要攻击,心中焦急,立即就大喝一声。同时收回飞剑,向着前方的虚空抱拳大声道:“前辈恕罪!晚辈天罗门莫山”
三只小白狐跑到唐泽的身边停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中惊骇欲绝。唐泽见奈何不得对方,三只小白狐已经到了自己身边,身后苏月等人也马上就要靠近过来了,这才停下了攻击,死死的盯着对方。
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歌声,由远及近,缥缈的回荡在天地之间。众人转头看去,那森林之间,隐约有两个白色的身影正踏空行来,空气中,有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
“哈哈哈哈哈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艳阳天那个风光好,红的花是绿的草
我乐乐呵呵向前跑,踏遍青山人不老,哈哈哈哈”
两道身影都是飘忽不定,明明前一刻还在极远处,下一刻就已经离得很近了。
“这两个人当真好大的神通!”唐泽突然想到那那道波动,以及刚才那名身负长剑的青衫男子的话,心中一喜,应该是那位妖族高手了。
“这歌,洒脱随心,突然就回荡在耳边,却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唐泽听着那歌,感受到其中意境,虽然字句不华丽也不文雅,但有一股子洒脱的豪气在其中,让人一听,便心身向往。
大周王朝何其广阔,有三十二个行省,山林湖泊众多,从南到北约莫有一万五千多里。而大周之外,大羽王朝、大元王朝、天罗门等势力所代表的区域就更是广阔了。而这个踏歌而来的男子,歌中所言,踏遍了青山,见识了许多美景,却还是长生不老,立刻便有一种铺天盖地的豪迈气势。
歌声结束,空气中的酒香又浓郁了数分。
唐泽正自感叹的时候,场中异变陡生。
前方紧张站立的孔哲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掐住了他身边的禹昊,“啪啪啪”就是十几个耳光抽了过去。禹昊的眼中惊恐万分,口中呜呜作响,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上下也是动弹不得,一张刚毅的俊脸瞬间就肿胀成了猪头。
而同时,头顶突然扑下一头巨大的苍鹰,眼睛之中,闪烁着血红的凶光,双爪好似锋利的金钩,发了疯似的朝莫山抓去。战宠倒戈相向,反噬主人!
“前辈息怒,有话好说!”
莫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并不显得慌乱,口中大声的叫喊着,双手掐指如剑,向上一引,背上的飞剑立刻就化为一道蓝色流光,闪电般冲出剑鞘,然后从那双利爪中间穿过,直接将那头凶猛无比的苍鹰切成两半,竟是半分悬念也没有的就将其击杀了。
血光冲天而起,莫山已经一步踏出血雨的位置。
受到袭击,瞬间掐诀,祭出飞剑,干净利落就斩杀了这么一头猛禽,这就是道门修士的手段吗?!想到方才自己和袁天罡险死还生的几个呼吸的时间,唐泽的心就变得无比的凝重。
这时候,苏月带着几只白狐,以及貂、鼠两族的高手已经赶了上来,在唐泽身边站定,惊疑不定的看着前面的三名人类,龇牙咧嘴,吱吱乱叫。而三只小白狐,立刻就被送到了后面。
“白痴!智障!”
对于这样的情况,莫山脸色又难看了数分,心里不停的咒骂禹昊鲁莽。他收了飞剑,又是抱拳大声道:“不知道是哪位妖族前辈当面,晚辈天罗门莫山,另两位是大羽王朝镇南王禹昊,黑龙卫统领孔哲,求前辈看在天罗门和大羽王朝的面上,放我等一马。”
他这几句话说的又急又快,可见他心中恐惧至极,对来人忌惮无比。
能够离得老远,就直接用神通将对方控制住,对同伴施以惩戒!刚才那头苍鹰,更是被对方直接控制,反噬主人!这种手段,当真让人恐惧!
唐泽心中已经隐隐知道来人是谁,应该便是那名叫做“苏长留”的风火境妖仙了!
“天罗门和大羽王朝不是死对头么?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了?”
突然之间,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唐泽正要抬头的时候,两道身影已经落在了地上,其中之一,正是苏媚,而另一人,则是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衣的年轻男子,长发飘飘,只有中间一缕用发带束着,显得随意而潇洒。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双目散发这柔和的光彩,有些疑惑的看着前方的三个人。
左手握着一柄通体洁白的长剑,腰间悬挂着一个用美玉点缀的白色酒葫芦。
简单写意,这便是你对他的第一印象,让你看上去,绝不会认为他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仙人,而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好似白玉一般,却又狂放不羁的君子。至于妖什么的,根本就无从谈起。
听见苏长留说话,莫山立刻恭敬的道:“回前辈,我们两派正在合力抓捕一名逃犯,所以才不小心误入贵族领地的,还请前辈饶恕我等。”
“哦?”苏长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想了想,朝犹自在抽耳光的两人挥了挥手。禹昊立刻就脱离了束缚,掉落地面,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心中虽然愤恨,但还是飞快的翻身爬起,向着苏长留抱拳道:“冒然闯入,多有得罪,谢前辈不杀之恩。还请前辈告知名讳。”
苏长留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灿烂起来:“我叫苏长留,记住了。若是想报仇的话,就让羽皇和星罗真人一起来吧。”
听到苏长留这个名字,三人的神色都是一凝,然后又听到他提到羽皇和星罗真人,镇南王禹昊更是身躯一抖,猛然踏前一步,恭敬的抱拳道:“不敢。不知是酒仙当面,小王却是失敬了。难得前辈从九婴山来我南临三域,不如移驾去玉京盘横几日,父皇若是知道酒仙前辈到来,必定会扫榻相迎的。”
“哈哈哈哈哈”苏长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眼泪都要笑出来,随后笑容满满收歇,摇头叹息道:“果然是禹家人,你们这一家子啊,哈哈哈真是有趣,怎么祖祖辈辈都是一个样。就出不了一个实诚人么?当面一套背里一套,累不累?我懒得理你。”
说完不再看他,转头打量莫山几眼,道:“你倒是不错,天罗五雷功练得极好,应该是内门亲传弟子吧?回去帮我给星罗真人带个话,就说我苏长留有暇,一定会找他算算当年那笔账。”
莫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恭敬的答道:“是,前辈的话晚辈一定带到。”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的众多妖族,深吸一口气,说道:“烦请前辈将那两名逃进贵族领地的人类交给晚辈,好叫晚辈回去交差,我天罗门愿意用一件顶级宝器相谢。”
苏长留诧异的看了莫山一眼,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滚蛋。”
“是!”
莫山又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礼,转身慢慢退去。
看到莫山这个样子,禹昊和孔哲也只好行礼离开。数息的时间,三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只留下一具獒尸以及一头裂成两半的苍鹰!
苏长留看过来,笑道:“唐三?”
唐泽走上前去,先是对苏媚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对苏长留揖了一礼,答道:“唐三见过苏先生。”
“苏先生!哈哈哈……”苏长留忽然一愣,随即就是哈哈大笑,他还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样称呼过他,现在听来,到是觉得无比新奇,对唐泽不仅好感大生,“我听小媚说起过你,今日一见,你果然是个妙人,来来来,喝一口。”说着,取下腰间的葫芦,递给唐泽。
唐泽也不推辞,接过酒葫芦,仰天就往口中倒酒,那酒清香扑鼻,入口清冽,吞入腹中却是暖洋洋,好似有丝丝热气不断在深入血肉骨髓一般,让人好不舒坦。从天而降的酒液不停的进入唐泽的口中,让唐泽打心底升起一股畅快之感。
本来苏长留听苏媚说起梅谷来了一位小先生,年纪不大,人品心性都是一流,学问更是了得,还专门为梅谷做了一首游梅谷村的诗歌,并且对妖族也是平等对待,没有什么世俗偏见,所以还未见面,他就对唐泽有几分好感。
现在见唐泽接过自己的酒葫芦,二话不说,直接就喝,知道他竟然也是一个极其洒脱之人,心中就更是高兴。可到了现在,他看见唐泽居然喝个不停,他顿时慌了神,只觉得这个小子突然变得可恶起来,连忙道:“嗳嗳嗳,够了够了,那可是雪灵酒哇!”
唐泽本就是好酒之人,可他两世为人,还从来没有喝过如此美酒,不由得酒性大发,此刻听苏长留如此说话,立即停住,心想如此美酒,一定珍贵无比,难怪主人心痛,随即递了回去,同时右手一抹,将唇边的一滴酒液甩了出去。
“你!”苏长留几乎是有些发呆的看着那滴被甩在地上的酒液,嘴角抽搐两下,这才将那酒葫芦从新塞好,挂在腰间。随即他哈哈一笑,又为自己的小家子气羞臊不已,看了唐泽一眼,随口说道:“便宜你了,我这雪灵酒能通脉活血,增进修为,锻体强身。看你的修为,应该已经到了快要突破的边缘了,一会儿赶紧行功。”
唐泽正要感谢,苏媚这时候却是突然咦了一声,说道:“我记得我刚离开的时候,你除了锻体七重的修为之外,体内半点灵气也无,可短短七天不见,你现在居然已经是引气中期了,你……你莫非有什么厉害的法宝掩盖了修为不成?”
苏月已经走了上来,道:“大姐,还有这位苏前辈,我们先回山谷吧,长老还不知道消息,应该担心地很呢。”说着,她看了唐泽一眼,继续道,“先生是七天前引气入体的,我亲眼见到的呢。后来先生还进入了悟道状态,可惜……”
“悟道状态?!天人合一!”苏长留瞪大了眼睛,看唐泽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怪物。
这个时候,猿族、貂族、鼠族的人也上前来行礼,见过这位妖族前辈,而苏长留则是随意的点头,注意力立刻又集中在了唐泽身上,他现在对唐泽可是兴趣大涨,于是问起经过,当他在知道那天唐泽被袁天罡意外打断悟道状态之后,也是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直叫可惜。
“七天!引气五重巅峰!悟道状态!”
苏长留喃喃的说着,随即又仔细的打量唐泽几眼,肯定的道:“根基稳固,体内经脉也没有任何暗伤。肉身境界……按照你们人类的标准,是锻体八重!”他看向唐泽的目光,又是惊奇,又是疑惑,又是赞叹。
唐泽则是被苏长留和苏媚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们的修为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这让他有一种一眼被看穿的感觉,就像是大雪天,不穿衣服被吊在街上供人随意参观一样。之前苏媚看他,他就有这种感觉,此时神念大涨,这种感觉就更加清晰了。他咳嗽两声,提醒两人。
苏媚笑意盈盈,由衷的道:“恭喜你了。你们人类的资质真好。”
“不仅资质好,品性意志也很好。”苏长留点头,随后又道,“刚才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冷静果决,凶猛狠辣,是快修习的好材料,若是你稍微慢那么一两息的时间,那三个孩子就绝难生还了,真是多谢你了。”
“谢到是不用,我是他们的老师,保护他们,本就是我的责任。再说要不是你们及时赶来的话,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唐泽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谈论下去,砸了砸嘴,又道,“还有刚才那雪灵酒,真是人间绝品,不知道是怎么酿制的?”
提起这酒,苏长留顿时又想到唐泽牛饮的数口雪灵酒,忍不住一阵心痛,恼怒的看了唐泽一眼,说道:“那是我一百年前,用在极寒之地找到的数十种灵果灵草,再配合四品雪灵米,整整酿制了三年才成功的美酒。总共也就二十多斤,刚酿制好,就被九婴那老家伙抢走了一半,这些年下来,即便是再节省,也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了。若是你还想要喝的话,那就只能自己去酿了,可别打我的主意,不管怎样,我都是不会再给的……等下我将酒方给你便是。”这一刻的他,全无方才半点洒脱写意的气度,犹如一只护崽的大白鹅。
“如此,那就多谢了。”
唐泽此刻脑海中醉意不断袭来,却被他坚毅的心神死死镇压住,头脑一面清明。
浑身都是暖洋洋的,周身热气乱蹿,洗涤着他的身体,几乎能清晰的感受到骨骼和内脏正在变强。他知道那雪灵酒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心中也不免又了一丝歉意:“喝了苏先生的酒,当然不能白喝,就赠先生一首诗吧!”
“哦,诗?”苏长留眼睛一亮,大喜,“好好好,快快道来。”
“这名字嘛,就叫酒仙歌吧。”唐泽甩了甩衣袖,漫声呤道:“长留斗酒歌百篇,翡翠林中酒乡眠。天子呼来不上朝,自称我是酒中仙。”
听了唐泽这四句诗,苏长留顿时浑身一震,细细品味,脸上眉飞色舞起来,豪气大涨。
“长留斗酒歌百篇,翡翠林中酒乡眠。天子呼来不上朝,自称我是酒中仙……酒仙歌!这是专门为我写的诗!”苏长留惊喜的看着唐泽,大声道,“好好好!天子呼来不上朝,自称我是酒中仙……说的就是我的气概,天子算什么,就算是天帝,那也是个屁,那有我酒仙长留来的洒脱。哈哈哈哈……”
“好诗啊!”苏媚眼睛亮亮的,一眨一眨的看着唐泽,有些嗔怪地柔声道,“唐公子,人家也要。”
这又柔又软又酥又媚的声音听在唐泽的耳中,即便是心神坚韧如他,也不由得狠狠的跳了一下,心中不由得暗想:“不愧是修行得道的狐仙,难怪有那么多她们祸国殃民的故事,自己险些把持不住。”赶紧镇压心神,吞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道:“这个诗词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现在只有一些零散的想法,等过几日再写给苏姑娘。”
苏媚白了唐泽一眼,轻轻笑道:“那好,你可不要骗人家哦。”
唐泽赶紧又镇压心神,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看到唐泽小心翼翼的模样,苏媚噗嗤一声,“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好了,小媚。唐三兄弟修为还低,他经不住的。”苏长留大袖一抚,唐泽头脑顿时一片清明,摇了摇头,暗道好厉害的魅惑之术。
这位来自九婴山的强大妖仙,此刻高兴之极,大声道:“你能在小媚的魅惑之下坚持这么久,可见心神当真是坚韧之极,自制力极强,加上天赋资质也是同样出色,假以时日,你若是没有中途陨落的话,绝对又是一位金丹境强者,甚至更进一步,求得本性自我,入神坐照,成就化神境也不是不可能!”
唐泽感谢道:“那就多谢苏先生吉言了。”
苏长留连连摆手道:“额!不要再叫我先生了,我与你很和得来。况且你送我诗歌,深得我心,以后你就是我苏长留的兄弟了。”
“兄弟?”
唐泽喃喃的自语着,呼吸有了那么一丝急促。
“对,兄弟。”苏长留点头。
在这一瞬间,唐泽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帮他相信至深的“兄弟”,那个一生挚爱却给了他穿心一剑的“妻子”!到最后,他们都想让自己去死
还能选择去相信吗?!还能选择去爱吗?!
就像就像从来没有被伤害过一样!
就像从来没有被背叛过一样!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唐泽先是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不属于人类的妖仙,当看清他眼中的真切诚挚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形毕露,大吼一声:“好,拿酒来!”
“你?!哈哈哈哈哈好家伙,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苏长留先是被唐泽突然变化的气质弄得一愣,然后也是跟着大笑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将酒腰间的酒葫芦取下,打开塞子,狂饮数口。然后又将葫芦递给唐泽。
唐泽一把接过,直接仰头将葫芦中的酒饮尽,然后大声道:“小弟唐泽,见过大哥。”
“哈哈哈哈”感受到唐泽身上爆发出来的滔天豪气,以及夹杂在那豪气中的堂皇大气,苏长留更是纵声长笑,声震四野,他抓住唐泽肩膀,喊道:“二弟!”
苏长留一声“二弟”出口,两人对视一眼,又是放声长笑。
周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的两人,感受到其中狂放不羁的豪迈气势,不由得相顾愕然。
苏媚、苏月也是看得不明所以,这两个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认上亲了?!
“大贤大德以天心、人性下酒,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以诗歌、至情下酒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苏长歌由衷的感叹道。
唐泽脸上微微见红,眼中却有神光在闪烁,想通了一些事情后的他,心神念头通达顺畅,灵魂都好似轻灵了许多,漫声说道:“是啊。梦想与现实,喜悦与悲伤,成败与得失经历得多了,心神沉重,你早就不是你自己了,如何畅快得起来?想要畅快,就要做你自己。”
苏长老点头笑道:“二弟有所感悟,可喜可贺。”
两人愉快的交谈着,又开始迈步,朝着梅谷行去。
由于早已有妖将消息告知了苏长老,苏长老此时正带领众妖等在梅谷,一是迎接从九婴山到来的前辈,二是迎接凯旋归来的战士们。
对于他们来说,能将人类赶跑,就已经是打了大胜仗了。
当看到一群人毫发无伤的回来,苏长老更是喜不自禁,赶紧上前来见过前辈。而张雪依此刻也是放心心来,带着一群小白狐,围了上来。
一群人进了梅谷,自然便是好一番热闹,以苏长留和苏媚的修为,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梅谷的异变,那就是:几乎没有开窍后期以及开窍圆满的小妖存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他们知道唐泽能够帮助妖族通灵之后,看向唐泽的眼神几乎要将他整个吞了一般。
苏长留满心欢喜之余,心中对自己这个小兄弟更是亲近,立刻就从储物戒中又拿出一种灵酒,递给唐泽,他自己也掏出一瓶,将唐泽拉倒小溪边,与他一起对饮。
苏长留喝了一口酒,脸色升起两抹绯红,眼中却有温玉一般的神光闪动:“以二弟你的才华天资,为何在大周只是一介家丁?”
唐泽笑道:“我有一个父亲,还有一个哥哥,我从小便在宰相府长大,身份低下,自然要安分守己。若是没有这次的事情,恐怕我便只能当一辈子书生了。”
没有人算计张为先,便不可能有人绑架张雪依,然后连带的绑架唐三,而他唐泽,即便是重生到这个世界,现在也不知道身处何处,也许就不会有这么惊险的经历了,同样的,他也不可能来到梅谷狐村,认识苏媚,苏长老,五个弟弟妹妹,一群学生,以及现在坐在自己面前与自己谈心的大哥!
苏长留点头道:“明白了,时势造英雄,环境确实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就比如你这次,若是没有这些遭遇和经历,你也无法获得现在的实力了。”
唐泽哈哈大笑,道:“想到得到多少,就要失去多少,这是天地之间不变的规则,更何况是去经历生死这等大恐怖,在那一瞬间,你总能感悟些什么的。”
“你能悟到这一点,很好!以后会少走很多弯路。”苏长留有些欣慰,随即又道:“生死常有,但大多数人根本无法把握其中的机遇就直接死了。可你不同,你虽然也养气,有学问才华,但你才稍稍经历生死,就能凝聚神通,更是进入过悟道状态,实力因此突飞猛进,这一点,很是了不得。我细细观察过,你的神魂与肉身完美契合,没有半分不协之处,浑然一体,说明你并不是灵魂夺舍。加上你神念纯净强大,已经生出了豪芒,但又无半点杂质异象,这说明你也并不是转世重生。所以了,你是一个天生的修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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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静静的听着,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陈恳说道:“这我知道。”
苏长留由衷的笑了:“那我现在就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九婴山吧,在那里,你的天性才能得以舒展,并且那里资源丰富,以你的资质,不出一百年,便有机会结成金丹,或是到达长生境界。长生不老。”
“还是算了。”唐泽摇头拒绝,脸上露出一丝歉然,“我的亲人都在大周,他们养育了我十几年,我却是不能因为自私离开的。”
苏长留对唐泽的拒绝毫不在意,直接就问道:“那二弟你今后有何打算。”
唐泽犹豫了片刻,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回家读书,然后一边习武,一边修道。”
苏长留看着唐泽,想了想,漫声说道:“苍洲大地,浩瀚无垠,其间除了人族之外,更有诸多妖族,以及其他的一些古怪存在。修炼的功法繁复多样,修行的道路也是各有不同。但无论儒道佛,还是妖魔鬼怪,总的来说,无外乎修炼神魂念头和肉身躯壳两种,大道殊途同归,修的都是一个字“真”字,至于超脱、长生不死什么的,都只是顺带。”
听到这里,唐泽便已经知道自己规划的道路恐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让大哥起了教授之心。类似的话,他在苏长老那里听过一遍,此时从大哥口中说来,又要深一些,更多了许多信息。他也是知道自己的短处,那就是没有老师引路,所知所学都是按照书籍自己理解摸索的,难免会在什么地方有所曲解和疏漏。
想到这里,只听苏长留又道:“只修性不修命,此乃修行第一病。所以除了极少数修真教派、种族之外,大多数都是性命双修,既练躯壳,也练神魂,非如此,不能超脱,只是侧重点不同罢了。几千几万年来,凡是单修一类的修真教派,都不得长久。”
唐泽集中注意力,仔细的倾听着,并未询问,只是将大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听着他在那里侃侃而谈。
“苍洲大地,有五条大道最是好走,走的人也是最多,它们分别是儒、道、佛、妖、武。儒门读书,正心明德,治世修身,以民心证天心,浩然正气,天下太平;道门修心,本性自我,入神坐照,开天辟地以证道,演化万物,至大无穷;佛门观想,了悟真如,不动根本,立极乐佛国度苦海,过去现在未来,众生平等;妖族显化,吞吐日月,掌控万法,渡风火雷劫洞虚成圣,通幽大乘,逍遥长生;武道修身,灵肉合一,入微通神,以神以力证天道,手握日月,脚踏乾坤。”
苏长留说道这里,又往口中灌了一口酒,又道:“每一条大道都有属于它自己的前行方式,也都是艰难无比。若是想要同修两条大道,也不是不行,确也有人走了极远,现在还活着的,无一不是雄霸一方的存在。而同修三条大道的,我至今还没有听说过一人,或者说,还活着的,都没有资格让我记住。我观二弟你,胸中既有浩然正气,心口又有武道神通,气海中更是灵气如潮。”他看向唐泽,郑重道,“……二弟,听大哥一句劝,三道同修,却是不行的啊。”
唐泽心中感动,原来大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提现自己走错了路。听了这一席话,他心中对修真界的修行道路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了解,不过,知道得更多,不知道的就更多,所以唐泽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道:“为何不能三道同修?比如,我选择主修武道,就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上面,然后将部分精力用来修习道门法术和儒门浩然正气。如此的话,那不就相当于只修一条大道了么?”
苏长留断然摇头道:“原因有两点。这第一点就是精力问题。从凡体修行到长生,也即是摆脱寿元的束缚,一共要突破四个大境界,也就是整整四十个小境界,而每一次突破都是神魂和躯壳的双重升华。你们人族凡人以及进入到第一境界的修炼者,若是无病无灾的话,可活一百五十年。突破第二境界,寿元会增加到两百年。第三境界则是三百年。虽然寿元还可以用宝物、灵丹等奇物来增加,但也绝不会超过五百年。也就是说,若是一个人全心全意修行一道的话,必须在三百年之内长生,否则就一定会死,而靠宝物、灵丹来增加寿元的人,则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不可能再进一步。”
苏长留叹了口气,神情之中满是感慨:“其实不仅仅是你们人族,各个种族都有类似的限制,比如我妖族,虽然寿元悠长,自号逍遥长生,成长起来之后更可谓是神通广大。但我妖族所要面临的,是风火雷三劫,其强度三五倍于人族,修行缓慢十倍于人族,等级越高,诞下子嗣的几率就越低,等等等等。总而言之,这是天地之间永恒不变的规则,是天道对我们生灵的限制、鞭策、提醒……嗯,我说的这些,你能理解吗?”
唐泽心中震撼无比,这果然是一个有着明确道路存在的世界啊!且不说其他种族,人类修行随着境界的提升,居然能增加寿命,第三境界最少也能活三百年!甚至是五百年!
三百年,五百年,那可以做多少事情?!学习多少知识?!见识多少精彩?!
更何况上面还有长生!长生之上更还有四大境界,那又是怎样的世界?
深吸一口气,镇压住躁动的心神,说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单修行一道,想要突破到第四境界就已经很是艰难了,三百年的时间都不一定够。并且这每一个境界都要为下一个境界打下坚实的基础,积累深厚的底蕴,非如此,不能达到至高。短短的三百年时间,精力就变得很是有限!……大哥是在告诉我,修行不易,若是兼顾其它的话,精力就更显不足。”
“嗯,很好,就是如此。”苏长留满意的笑着,口中又在说道:“这第二点便是平衡。若是资质奇高并且毅力过人,也是可以同时修炼两道的,就比如二弟你。但你要明白一点,不管人、妖,或是其它生灵,修炼的都是神魂躯壳,往深了讲,便是修炼精、气、神、身、心、意,而每一条大道都有他们各自的修炼方法和修炼的先后步骤。比如你同时炼武和炼气,武道讲究锻体为先,融神入气,凝聚神通。道门却是引气为先,开气海紫府,筑十方基台。这其中就需要掌握最基本的平衡,即是真气和灵气之间的平衡。大多两道同修的天才,便是因为体内能量失衡,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
唐泽惊出一身冷汗,自己为了快速获取实力,不了解修行方面的禁忌,还好遇到了苏大哥,不然就麻烦了,看来今后的道路,需得好好规划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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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紧锁着眉头,问道:“那大哥,如何才能保持真气和灵气之间的平衡呢?浩然正气、真气以及灵气之间的平衡呢,又改如何保持?或者说,我该如何补救?”
他丝毫都不怀疑苏长留会害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去相信,那自然是毫无保留的去相信了。
“你现在的修行才刚刚起步,自然是可以调整的。若是一旦突破到第二境界,那便糟糕了,还好我遇到你的时间尚早。”苏长留看着唐泽,皱眉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凝聚神通,但既然已经凝聚成功,那便绝对不能散功了,那太伤神,而神,非是顶级的天才地宝不能补回,所以你是一定要修行武道的。如此,你便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单修武道,二是同时修武和修儒,三是同时修武和修道。”
“浩然正气中正平和,于人有益无害,只要你不正心明德,将神魂念头融入其中,浩然正气便能与其它能量相安无事,更能让你免于邪魔侵扰,是可以辅助修行的。而你已经凝聚神通,若你单修武的话,便能事半功倍,在百年之内,有望长生境。若你武儒同修,你需要保证你在到达进士境界,正心明德的时候,融入浩然正气中的神魂念头与凝聚真气、神通的神魂念头保持同等强度,并且以后突破大境界的时候,也要保持在这两条道路上的神魂念头同等强度。否则两种性质不同的神念就会对冲,陷入混乱,从而走火入魔,乃至直接失去本我意识,能量失控,爆体而亡。”
苏长留又饮了一口酒,神情有些凝重。唐泽也举起酒瓶,饮了数口,眼中流转着温润的光芒,安静的倾听着。
“若是你武道同修,那你就需要保证体内的真气强度和灵气强度相同,并且要一同突破,这样才能保持平衡。今后从神魂念头中凝聚神识,其强度也要与神通中凝聚的神魂念头相等,总言之,一定要同时突破大境界,而且要处处相等,若是差了一丝一毫,就会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苏长留细细的说着,又说了许多关于同修两道的细节和传闻,这才感叹道:“……这些,便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信息了,如何抉择,全凭你自己,我却是不能帮你做任何决定的。”
唐泽听完,点了点头,默默无语,大哥说的很是透彻了,虽然信息量有些大,但他很轻易就完全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对未来的道路他是没有任何怀疑的。前世道路一片黑暗,他尚且靠自己的努力硬生生踏出了一条大道来。可现在,前面的路实在是太多,每一条又都是通天大道,面对的选择太多,反而让他不好抉择了!
苏长留突然轻轻的叹息一声,有些感叹地说道:“修真修真,本就是行逆天之事,自然是困难重重,可为了求得真实,我们这些蝼蚁一般的生灵,又何惧一死。”
“是啊,又何惧一死。”唐泽突然一仰脖子,同时将酒瓶高举,剩下的酒液全部倾泻而下,进入到他的口中,然后大口大口的吞咽下去,吐出一口浊气,毅然道,“武道极致,是我毕生的追求,所以即便是在那生死之时,凝聚了我心神意志的神通也没有消散,而是随着我活了过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八极。既然是求道,修真!那么以后我的神通,便叫做“八极”了!”
唐泽看着前方的虚空,眼中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喃喃的说着:“我曾经以为,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可现在,我却又有了迟疑。道门修心,求本性,明自我,入神坐照,所以修道这条路,我也是要去走上一遭的。至于读书,养浩然正气,自然是消遣娱乐,顺势而为的事情,再则我对做官治世,开天下太平这些事情,并无多少兴趣。况且只要实力足够强大,自然就能建立规则,保一方平安……如此,以后我便武道双修了。”
“哈哈哈哈……好,二弟你能明悟道途,真是可喜可贺。”苏长留哈哈大笑,眼中全是欣喜。
“只是眼下有一件事情要麻烦大哥了。接下去的几年里,我应该都会待在大周,所以我身上灵气波动,就成了一个问题。”
“这是小事,等下我在你身上刻画一个隐匿灵气波动的法阵,只要对方的修为不超过我太多,就察觉不出。”
这件不大却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得以解决,让唐泽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是无比感动,自己与大哥相识还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帮自己良多,这实在是莫大的恩德。心中暗道,一定要快些提升修为实力,好报答他的大恩。
郑重的一抱拳:“多谢大哥。”
苏长留摆摆手:“你我今日结成兄弟,志气相投,再说这样的话,便是多余了。”
唐泽哈哈一笑,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够洒脱。但纠其原因不外乎一点,那就是底气不足。
一只蝼蚁跟一头大象做了兄弟,即便那头大象再是无害,那只蝼蚁再是如何自信,心底也肯定是发虚的,因为实力完全不对等!
既然已经欠下这么多的人情,唐泽也不在乎多欠一些,于是又向苏长留问起如何快速提升实力。
“二弟你要提升实力?”苏长留又看了唐泽一眼,说道:“你体内现在有三种能量。浩然正气无法动用。你才获得灵气,修习法术功决,需要大量时间,短时间内,很难练出强大的实力来。方才从苏长老那里了解到,你悟道状态被猿族族长打断,你便揍了一顿,可见你将八极神通运用得极好,不过以如此少的能量打败通灵中期的妖族,一定是极致的爆发,不能持久。”
对于苏大哥的分析,唐泽并不感到意外,他们之间相差了三个大境界,自己被一眼看穿,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唐泽点头道:“正是如此。大哥前来接应四大妖族迁往九婴山,一路上想必都是要隐藏形迹的,过几日我带着小依脱离队伍,从翡翠森林赶到城镇还有一段路程,对方肯定还要发难。若是对上那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我都是不怕的,甚至还可以杀掉,两个我也可以逃走,可我带着一个小丫头,实力就要差点……所以我才迫切的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哼!”苏长留向着北面的森林看了一眼,冷哼一声,随后看向唐泽的眼神中就多了一丝歉意,“本来我应该直接将二弟你送回大周的,可我是九婴山妖族,一只不被人族待见,跟儒门正气书院那帮人就更不对付了。”看着唐泽眼中有了一丝疑惑,苏长留立即就解释道,“大周皇帝周乾和宰相张为先,便是出自那正气书院。我确是不好在南临域露面的,而且我身负重任,还需低调行事……”
唐泽抬了抬手,打断道:“大哥无需多说。公事和私谊不能兼顾,这是常有的事情,我能理解的。事关族群,自然是以族群为先。”
苏长留点了点头,神情还是有些歉然,又看了唐泽一眼,道:“现在,你体内空有能量,但皮肉松弛,筋骨无力,腑脏也不坚韧,跟一张白纸也差不了多少。”
唐泽听到这里,脸上有些泛红,他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自身,自认为筋、骨、皮、肉、膜锻练得还算及格,腑脏经过这几天的锻练也有了很大的进展。那曾想看在妖族的眼中,竟然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这天下,除了妖兽之外,论修炼躯壳,当属我妖族第一!我九婴山妖族有三大锻体功法,‘通灵锻体决’‘风火屠龙术’以及‘摩诃妖身’,其中摩诃妖身和风火屠龙术只有我妖族血脉才能修炼,而剩下的这部通灵锻体决,前面的通灵之法你倒是可以修炼。共分九层,练成之后,即便你不是妖族,也能成就通灵之体。加上我的几滴精血,想来三日的功夫,足可以让你进入第一层境界,皮肉、筋骨强健,外功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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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翡翠森林中,一条拉出十几里长的队伍正在林间穿行。
森林中有些幽暗,加上刚刚下过一场雷雨,蒸腾的湿气又让森林中显得很是闷热。
唐泽匍匐在一只硕大的蜘蛛背上,如同一只人形老虎,双手双脚着地,身体重心后移,背脊微微弓起,脊椎如同一条长龙一般,随着身下蜘蛛的移动,不住的升腾潜伏,口鼻呼吸带着特定的频率,全身上下的皮膜、筋骨、肌肉在剧烈的震颤,隐隐有风雷激荡的声音传出。
初时聆听,犹如恋人低语,声音慢慢变大,到后来简直如同雷霆咆哮一般。脊椎随着声音这般升腾潜伏了九次,到最后,他体内发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清越昂扬的龙吟虎啸之声冲天而起,响彻四周,队伍一时骚乱。
唐泽的周围,是一群白狐,它们也跟他一般,乘坐在一头头形态各异的妖兽背上,看向唐泽的目光,崇敬中夹杂着惊奇。
不用猜就知道,这些妖兽都是苏长留招来的。
唐泽是亲眼见他施法的,出发那天,他仰天发出一阵无声的长啸,没过多久,梅谷口便传来奔跑的声音,然后就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之中,从森林中源源不断的跑出来无数头妖兽!!
全都是凶五级左右,白狼蛛,血翼狼,踏山魔牛,长角鹿,虎鹰……
整整一两个时辰,来了数百头。无一例外,体型都是硕大无比!
有了这数百头妖兽代步,他们的行动速度自然是飞快,只两天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快接近翡翠森林的边缘了。
众多的视线,没有对唐泽产生半分影响。体内庞大却还在控制范围内的灵气,在他体内快速流转,全身的内劲从他的双手指骨、双脚指骨,传入臂骨、腿骨,然后一节一节地向上传递,直传递到身体内部,腑脏、筋、骨、髓都在灵气、内劲以及龙吟虎啸之声这三者的协同频率下开始蠕动轻颤起来。
唐泽只觉得体内暖洋洋,好似抱着一团火,周身毛孔大开,不断有灵气涌入,冲刷着他的身体,让他的体质不断的提升。精神也是圆融一片,仿佛又要进入到那天人合一的悟道状态一般,却又要差点。
“二弟的龙虎抱丹功不仅是你们人族锻体境的绝顶法门,更是能融合其它功法,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尽善尽美,可谓神妙非凡,也不知是哪位大能所创。”
苏长留一边喝酒,一边跟张雪依低声交谈,这几日的功夫,他们两个也熟悉起来了。
“我族的‘通灵锻体决’艰涩无比,极少有人能练成,二弟他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成功进入第一层,后三天,更是将其融入到自己的武道之中,真是绝世奇才,之前我对他的判断倒是远远不足。”他目露青光,看着唐泽道,“这一次运功结束之后,便是锻体十重了。”
张雪依抱着小玉,看着前方匐身昂首的唐泽,怔怔出神。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经历了太多太多,小三也变了许多。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她,爱护她,但她能感觉得到,小三已经不在是以前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家丁了。
小三此刻进行的动作,她那日在山洞中为他通脉的时候见过一次,并未觉得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此时听苏长留说来,才知道这功法的神奇。这功法竟然能让一个锻体七重的人,短短二十天不到,就达到锻体十重!
她不仅在心中思量,是不是让小三将这功法交给父亲,再让父亲上报朝廷,然后在军中推广,让军士们实力增上一层的同时,也好为小三攒上一分军功,来日他又考取了功名,便能名正言顺的脱离张家,然后……
无数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脸上飞起两团红霞,又过了片刻,她才答到:“这还得多谢苏大哥,要不是苏大哥的几滴精血,小三的修为怎能进步地如此之快,也是苏大哥气度恢弘,若是一般宗门,如何舍得将‘通灵锻体决’这样足可以镇派的绝学传授。”
苏长留也不恼怒这个小丫头的怠慢,对于她那点小心思,他早已知晓,笑了笑,口中不紧不慢说道:“我妖族没有那么多规矩。这门功法是我九婴山万年锻体的精华,尤重基础通灵之法,修炼不易,二弟他能修炼成功,我那几滴精血并没帮他多大的忙,是他自己努力,也是他的缘法。”
“唉。”张雪依突然叹息一声,黛眉轻蹙着:“是我连累了小三,若不是我,他就不用这么拼命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他,他胆子其实很小的,最是善良不过了……可是他却为了保护我,杀了三个人。”
“胆小!”
苏长留有些哑然,随即摇头道,“经历了这一番生死,对他也有诸多的好处。你也不用自责。男人终究要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才能成长起来,才能真正称之为男人的。你看,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是啊,只是变化太快太大了……”张雪依心中五味杂陈,看了唐泽好久,才又道:“苏大哥,后面那些人还没有离开么?”
苏长留立刻就说道:“还在后面两百里跟着。我已经给周乾传讯,前来接应你们的人想必现在已经出发了吧。到时候你们乘坐长角鹿离开,长角鹿尤善于在林间奔行,后面那三个人还离得老远,追不上你们的……不出大的意外,应该无碍。”
呼——
唐泽长身直立,长长的一道白气从他口中笔直地喷射出来,好似一支蓄势已久,突然射出去的气箭。
白色的气箭打在地上,树叶纷飞。
这一套龙虎抱丹功的动作练完,他不仅没有感到疲累,反而让他觉得精神气爽。
闭目感应,自己的锻体境界赫然已经是锻体十重了!
而且那引气五重的屏障,在坚持了数天之后,也终于在这一刻被一举突破,灵气修为已经是引气六重了!
若是不论八极神通的话,自己的实力已经恢复到前世的七成左右!
“哈哈哈……来,喝酒。”
苏长留见唐泽收功,直接将一坛灵酒抛了过来。
唐泽双手接住,仰头就灌下数口,全身更是暖意融融,口鼻喉咙都溢满了桂花的清新味道,通体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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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位大哥的身上,总有一种种味道绝美的好酒。或盛于葫芦,或盛于玉瓶,或盛于酒坛……
虽然都不如那天喝下的雪灵酒,但功效各异,各有各的特色,不知道收集了多久,用了多少种天才地宝,又是花费了多少心血才酿制而成的。
这几日的下来,唐泽也喝了七八种了,每次苏长留都是一脸心痛无比的表情,但对于唐泽,他是从来都不吝啬的。甚至那几十种灵酒的酒方,也全部给了唐泽。
若不是那些灵酒,唐泽即便天资再好,再是用功努力,也无法在短短几日内获得如此提升。
对于这一切,他心知肚明!
唐泽看着手中的这坛酒,闻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酒香,神情有着一丝陶醉,问道:“大哥,这次又是什么酒?”
“这坛酒啊,还真是得来不易。我当年路过飘香美食城,在城里大吃了一顿之后,路过一家名叫‘百里飘香楼’的酒店,便闻到了这酒的香味。”苏长留笑着,有些眉飞色舞的意味,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去让那掌柜将这酒取来卖我,他死活不肯,我就只能自己找啦!你们猜我在哪里找到的?嘿嘿,你们绝对猜不到那酒居然埋在酒店后院的一株千年桂树底下,深达三十丈。以千年桂树的花朵为主料,花瓣上的晨露为浆液,又用了上百种灵草为辅料,三蒸三酿,然后埋入桂树底下去除烟火之气,掩埋的时间越久,越是醇香。有洗涤凡躯,调节五脏,滋养神魂的功效,名叫“百里桂香”。可惜,那掌柜打死都不愿意交出酒方,为了怕这种美酒失传,我也不好过多逼迫。原本有两坛,如今就只剩下这一坛了,算做你我兄弟的离别酒吧。”
说道最后,苏长留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求道之路漫长寂寞,难得一知己。可短短几日,就要分别了。
“哈哈哈哈……原来这坛酒是大哥你抢的啊!”唐泽一边大笑,一边将酒坛抛回给苏长留。他那能听不出大哥言语中透漏出来的伤感,但他最不想经历的,就是离别愁绪了。
若是一定要分别,那何不开开心心的呢?
“修炼之余,我便只爱这些美酒了。那掌柜有好酒,偏不卖我,我便只能硬抢。哈哈哈哈哈——”
苏长留接过酒坛,又喝了一大口,顺手放在一边,叹息到:“我从出生就开始修炼,如今已有六百三十四年了。从未遇到过一位真心对我的朋友……哈哈,不提了不提了。好酒当然要和兄弟一起喝才最有滋味。长留斗酒歌百篇,翡翠林中酒乡眠,天子呼来不上朝,自称我是酒中仙……这是你增给我的诗,我会记在心里。”
苏长留目光幽幽,看着前方的路途。
大笑声终究没能将离别愁绪压制住,反而让它更加凶猛的爆发了出来!
这个喜欢身穿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风火境大妖,绝世强者,在这一刻,不过是一个寂寞已久的男人罢了。
一只修炼之余,却无朋友谈心,只得痛饮美酒,对月高歌的白狐罢了。
“这首诗,只是随心之作,并不足以概括大哥你的气质万一,下次见面,我当专门为你量身作上一首。”唐泽在心中轻叹一声,对于这个大哥,他也是不舍。
惊喜之色从苏长留的眼神中一闪而过,随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很期待我们下次见面的那一刻。长留斗酒歌百篇,翡翠林中酒乡眠,天子呼来不上朝,自称我是酒中仙。还能有比这更加豪迈的诗歌?当真叫人期待!”他将酒仙歌又吟诵了一遍,豪迈的大笑声一直都未曾停歇,整个人……好似有些醉了。
“心境不同,做出来的诗自然又有不同,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应该已经重新找回自我了。到那时,自然能做出更好的诗来。”一道阳光从树冠的缝隙中洒落下来,照射在唐泽的侧脸上,清秀中透着坚毅,“对了,大哥,对于州域之说,我还不是很懂,你还得为我讲解一二。”
苏长留靠在座椅上,轻轻打了个酒嗝,漫声说道:“我们这个世界,名为苍洲,天圆地方,上有九天,下有六渊,浩渺无际。苍洲大地内部,有九百六十域,加上被九天结界所包围的还乡海,总共一千零二百域,几乎无边无际。我们现在所处的界域原本名为南临,后来被大周王朝、大羽王朝、大元王朝所分裂,就变成了现在的南林、南羽和南元,外面的人又称这里为南临三域。嗯,南临这个名字,便是因为它靠近水火三十二域而得名……这些信息啊,只要你离开南临,随便一家坊市都可以买到。”
苏长留微眯着眼睛,神态有些酣懒,又道:“我听九婴那老家伙说过,除了苍洲之外,还有天、地、灵、山、水、火、泽、中八大洲,合称九洲。千余年前,若是有生灵突破到第四境界,便可以穿越九天结界,去到其他大洲,可不知为何,千年前九天结界突然变得狂暴,厚度也增加了许多倍,就再也去不了其他大洲了。百年前我刚进入风火境的时候,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去到了还乡海,却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九天结界,还险些陨落在那里……”
“天圆地方,九大洲,苍洲一千零二百域……当真是好广阔的一个世界。这么算下来的话,这个星球又该有多大?!”唐泽喃喃的念着,然后问道,“大哥,九婴山身在何处,我该如何前往?”
苏长留笑道:“九婴山在水火三十二域中的风火域中,只要你到了风火域,随便找一个小妖便可以得知具体位置啦。你报上我的名字,便没人敢为难你,自会带你来见我。”
“好,我记下了。”
唐泽的神色在这一刻终于变得有些黯然起来。
前方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苏长老牵着一头体型壮硕修长的长角鹿,正在走过来,后面跟着十几只小狐狸。
张雪依怀中的小玉一路都是沉默不语,它很害怕白狼蛛这种妖兽,此刻却是毅然跳了过来,冲到唐泽怀中,呜咽着哭了起来。唐泽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柔声安慰。
苏长留的神情有些萧索,又饮了一口酒,然后抛给唐泽:“可惜,你我兄弟二人才相聚短短数日,却要分别了。”
唐泽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却是由衷的笑道:“别人相识数十年,都不及我和大哥这短短五天。”
“是极是极,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苏长老已经带着十几只小狐狸走了过来。队伍后面的苏媚也飞身赶上前来。
“先生,从这里出翡翠森林还有一百二十多里,我们便在这里分别吧。”苏长老对着唐泽拱手,竭力掩饰着眼中的失落,“先生对我妖族有大恩德,此生都难道报答万一。这里有我梅谷狐族、黑猿族、紫貂族、灰鼠族备下的一些礼物,你一定要收下。”
唐泽抱着小玉下了白狼蛛,对苏长老郑重的道:“苏姑娘救我在前,妖族对我一片赤诚在后,唐三所作所为,也是应当。不过既然是妖族朋友们的一片拳拳之心,我也就不推辞了。”
苏长老让一众小狐狸将几个盒子绑在长角鹿背上,又道:“袁天罡那孩子本来也想来送送你的,可他打断了你的悟道,心中还有些惭愧,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些许小事,我早已忘记了。”唐泽笑了笑,“帮我转告袁族长,让他不要在意往事,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做那‘齐天大圣’。”
苏长老也笑了:“好,这话我一定带到。”
“唐公子,你这几日忙着练功,答应我的诗还没有兑现呢。”苏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幽怨,酥媚入骨的声音让人心神荡漾,“分别之时,为免不美,我也不要你现在强做一首。你,答应过人家……”
唐泽眉头一挑,暗念阿弥陀佛,赶忙凝神静气,镇压躁动的心神,急声说道:“是是是,既然答应了苏姑娘,万万没有耍赖的道理,此事我已记在心里,下次见面,肯定早已做好了。这几日唐三忙于修炼,却是对不住。”
苏媚身上的魅惑之意一收,咯咯笑道:“想不到你这几日,心神意志又有所增长……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哦。”
“三哥哥,小玉舍不得你,苏大哥和长老都说要很久之后才能见到你了呢。”小玉停止了哭泣,小声的说话,一群小白狐也围了上来,叫着哥哥、先生。
唐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小玉放在地上。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十几天,但这些小家伙乖巧可爱的模样,天真纯善的性格深深印入了他的心底,永世都难以忘记了。
看着这一双双忧伤的眼睛,唐泽大声说道:“现在,先生便为你们上这最后一课吧。那就是:世事险恶,人心诡诈,不得轻易相信。若是有人无缘无故对你们大献殷勤,赠与你们灵丹、宝物、美食,那一定是对你们有所图谋,赶紧逃命。”唐泽环视一周,看着它们的眼睛,大声问道:“都记住了吗?”
“是,先生,我等牢记。”
听着它们高声应是,唐泽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张雪依向一众妖族告别完毕之后,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她扶上了长角鹿,自己将长剑悬挂腰侧,然后背上落星弓和箭袋,这才翻身跃上。转头对着苏长留说道:“大哥,小弟这就去了。”
“去吧去吧。”苏长留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今日一别,总有再见之日,到那时候,我们在喝酒论道。”他又道,“我的神识只能威慑七十余里,后面的五十里,便要靠你们自己了。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你要善加利用,千万不要带出翡翠森林……”
唐泽点了点头,再次对着众人抱拳道:“此去经年,天涯路远,我们各自安好,再会。”唐泽眼中坚毅之色一闪,控制着长角鹿转身,哈哈大笑一声,冲了入了山林之中。
“恭送先生。”
众妖齐声高呼。
“三哥哥,你要多保重啊,一定要记得来看我们,呜呜呜……”
离得远了,身后还在隐约传来弟弟妹妹那稚嫩的呼喊声。嗳,怎么不听话,说好不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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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森林中的天气总是变幻无常,才离开队伍没多久,天上又聚集了大片的乌云,飞快的将太阳盖住,眼看又是一场雷雨。
随着唐泽的吆喝,长角鹿在森林中撒开腿,奋力地奔跑起来!
长角鹿是凶四级妖兽,四肢健壮,又常年生活在这片森林之中,速度极快,不断在地上留下长串的足迹,片刻的功夫,就跑出了十几里。
这头长角鹿在森林中跑起来的速度,比普通的马在平地飞驰都要快上数分。加上它们原本就行动敏捷,上坡过河,都是等闲,即便森林里树木繁盛挡住了去路,它们也能一个纵跃,用角撞断树枝,继续前行。
只是坐在鹿背上,却是比坐在马背上难受得太多,速度虽然快,但颠簸之极,一不小心就会被甩出鹿背,唐泽还好,张雪依的身子几乎要被颠散架了,她紧紧的抓着唐泽的衣服,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不断撞击而来树木。
这五天下来,后面那三人依旧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或是是猜到了他们会离开大部队一般。
对方虽然离他们整整两百里,但唐泽这段时间读书,跟苏长留交谈,知道了许多道门的事情。比如那名叫做莫山的年轻修士,就能御剑飞行,快如闪电的确有些夸张,但绝对要比疾驰的马儿要快上许多倍。而且对方是大宗门弟子,谁也无法得知对方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手段!现在离开了妖族的保护,便已经处在了危险当中!
一百二十里的距离,真正安全的却只有七十多里。
大哥苏长留顾虑实多,无法再有更多的动作,只能帮他们到这一步,唐泽完全理解,而剩下的五十里,便是要靠他自己去争取的了!
大脑在飞快的计算着,按照当前的速度,对方即便是立刻驾驭飞剑来追,也应该是追不上他们的。
不过还是得小心谨慎,快些找到那些前来接应的他们人才算妥当。
越是向外,树木就变得越是稀疏,长角鹿的速度也相应的变快。一路上,属于妖兽的气息散发出去,沿途遇到的野兽,都是纷纷躲避开来,倒是没有任何的耽搁。
只是这雨,终究还是下了下来。
没有了大哥苏长留的护体妖力,两人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打湿,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雷声轰轰,闪电狂舞,唐泽只感觉体内的灵气变得异常活跃,对水和雷这两种天地灵气的感应也变得清晰了许多,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无疑算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推了过去,长角鹿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就跑出了七十里!
几乎是下一刻,唐泽就感觉到心神一阵悸动,同时身下的长角鹿突然就变得暴躁起来,连带速度也在瞬间变慢了许多!
他早有准备,直接将苏长留留给他的玉佩贴在长角鹿的身上,这玉佩之中有一缕苏长留留下的神识,能够帮助他继续控制妖兽。光芒闪耀起来,身下的长角鹿再次变得温顺,又奋力奔跑起来。
时间不多,按照苏长留的说法,神识一旦离开了紫府本源,最多一刻钟,就会完全消散。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应该已经找到接应他们的人了。
张雪依紧贴着唐泽的胸膛,感受着前方不断袭来的狂风,以及身后唐泽身上不断凝聚的威势,声音有些焦急地在唐泽的耳边响起:“小三,是他们要追上来了吗?”
“他们离得还很远,不用担心,我们肯定没事,离开了翡翠森林,他们便不敢再追了。”
唐泽的声音平静,给了张雪依无穷的信心,连带她微微紧张的心绪了平静下来,说道:“小三,回家之后,你可不可以不要修道练气了,那些终究不是正道。”
“嗯……”唐泽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又道,“若是不危及性命,我是不会用的。”
张雪依脸上露出了笑容:“有了这次的事情,我便能让爹爹收你做弟子了。如此,你就可以安心读书,以你的聪明才智,没准还可以当状元。而且若是你做的那两首诗被他人知晓,恐怕立刻就能名满天京,可惜……”小丫头喃喃的说着,以她的所思所想,构建着他们两个的未来,其中有着最美好的愿景。
“傻丫头啊,世事若是尽如人意就好了!我志不在此,况且即便是向如你所言的那般去发展,也是不行的。你爹爹是和蔼可亲,但那只针对你一人。我回去之后,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审查……”
张雪依的话,让唐泽一时心潮起伏,他又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心神猛的一跳,几乎瞬间,无穷无尽的冰寒就冻结了他的身心,这感觉来得极端猛烈,就如同……就如同那日遭遇那头名叫‘红纹蝰’的狂级妖兽一般。
唐泽前世将心神意志凝练为一,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简单一些说,便是他可以提前感应到危险的到来。而现在,很显然就是追兵用了某种手段,加速追了上来。危险的预感来得如此猛烈,恐怕这个时间会是极短!
一个对三个,唐泽半点胜算都没有的,但至于结果如何,总是要做过一场才知道的。
大战将至,这一刻,唐泽的心再次平静了下来。这是一种习惯,更是深入灵魂的一种本能。
“还记得那日我在山洞中跟你说过的话么?”
张雪依身子突然一抖,然后说道:“你说:不管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而你要做的,便是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回家,我保证。”她将那日的话重复了一遍,聪慧如她,显然已经猜到了。
“很好……”唐泽点了点头,突然又问道,“你怕死么?”
张雪依的身子又抖了抖,感受着后背传递过来的温热,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决然:“跟你一起,我不怕。”
听着这仿佛誓言一般的话语,唐泽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仰天,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啸。
“吼——”
声浪如箭,一时之间,将天地之间的滚滚雷声都压了下来,远远的传了出去。
停下长角鹿,抱着张雪依翻身落地,刚一回头,就看到远处的天边,有一艘黑色帆船,正在急速破空飞来,船身漆黑,在空中拖出一条长长的黑影,飞快的接近。
“吼——”
远处,一道若有若无的长啸声回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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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你站在原地不要动。”
“好。”
在张雪依好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唐泽就已经从背后抽出了三支碎星法箭,同时搭在弓弦之上,灌入灵气,蓄势拉弦,身上的灵气开始澎湃起来。
远处的帆船越来越近,唐泽灵觉感应到的危险也越来越强烈。
法箭之上,开始闪烁起淡淡的流光,那是碎星法阵已经被激活了……
灵气还在不断的灌入其中!
就在帆船进入到唐泽三里范围内的那一刻,莫山的身影就飞快的冲了出来,身负长剑,双手掐诀,就这么直接向着两人俯冲而下。
而同一时间,落星弓射出了第一支碎星法箭,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三支法箭,列成一条直线,带着流光,化为疾影,穿透层层雨幕,射向莫山!
“蝼蚁,你找死!”
莫山爆喝一声,周身雷光大炽,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同时剑决前指,后背的飞剑电射飞出,斩向下方唐泽。
这大半月来,他早已经明白了一切,对方根本就没有援兵!就是面前这只蝼蚁,破坏了一切,原本完美的计划,才会凭空多出了这么多的波折。
更多的,是胸中积蓄的滔天怒火。
便是这么一只蝼蚁,耍得自己团团转。便是这么一只蝼蚁,害死了怀师弟。便是这么一只蝼蚁,居然让自己向宗门求援。
他几乎可以想象,即便完成了这次任务,回到宗门,也等于是多出了一个大笑话……这让他“血雷霆”莫山的脸哪里搁?
怀着这样的愤怒心思,莫山几乎倾尽全力,势要一将下面的引气境蝼蚁一剑斩杀。
箭矢临身,莫山不闪不避,专心控制着飞剑,让那分剑在空中幻化出十几道剑影……
便在这时,空中异变突起,最后一支箭矢撞在了前一支箭矢的箭尾之上,猛的爆炸开来,让这支箭矢骤然加速,闪电般撞击在最前面一支箭矢的箭尾上,又是轰然一声炸响,最前面的箭矢几乎化作了一道流光,瞬间穿过了最后一百多丈的空间!
啪!
一声脆响,莫山身周那厚实的雷光被这一箭直接射得爆裂开来!
莫山心头警兆突起,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侧了侧身体,然后下一个瞬间,那快如闪电的一箭几乎贴着他的腰侧穿了过去,带起一小块混合着血肉的灵甲碎片!
“我的雷灵甲!”
莫山怒吼一声。一个照面就受了伤,然后灵家被毁,这让他如何接受。
胸中的怒火更盛数分,眼神反而一凝,多了一分慎重,心神意识从那种狂怒的发泄状态中瞬间解脱出来,再无一丝一毫小看对方的想法。掌握了这种箭法技巧,完全有能力威胁到他的性命了!
那满天的剑影往中央收束着,同时霍然前斩。
这一刻的唐泽,已经将精神提到了顶点,他根本就不用眼睛去看,仅是凭着直觉,脚下一踏,身躯瞬间就冲入了满天剑影的最中心!
一片衣角被斩断,还不等飘落下来,瞬间就被剑气割裂,化作无数碎片飞舞。而唐泽已经成功向左侧翻滚了出去,同时又闪电般射出一箭。
唐泽攻击的时候,只需要考虑自身的安危就可以了,至于张雪依,他完全不需要去担心,因为她是对方一定要得到的目标,是用来威胁张为先的筹码,绝不会伤害她的。
果然,飞剑没有再继续斩落,而是在张雪依的身前硬生生的拐了一个弯,然后斜斜的从一旁长角鹿的身侧滑过,偌大的一颗脑袋连着半截巨大的躯体,立刻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张雪依看得心中一片冰凉,一是小三蓄势而发的三箭,只伤到了对方的皮毛,看情况,对方居然没有损失半点战斗力,二是对方的反击着实可怕,小三只差一点就被斩中,而那头在她看来无比恐怖的妖兽,居然被一剑斩杀。
她心中虽然害怕惊惧,但依然记得小三的嘱咐,那就是:站在原地不要动。
而这个时候,那艘帆船已经在降落下来,离地面不到一百丈的时候,又有两个身影从那船上跃了出来,向下急坠……
唐泽趁着飞剑斩击的空隙,两步冲到张雪依身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拔腿狂奔。
远处的长啸之声还在传来,由于没有得到回应,显得有些焦急,声音虽然越来越近,但相距了十多里,要赶过来还需要时间。
之前唐泽的意图便是想先杀掉对方那名修士,让对方失去远程攻击手段,然后对付两名武者就相对轻松多了,哪知道对方反应太快,又有护身灵甲,导致功亏一篑。
一番攻击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唐泽自然是果断撤退。
身后,三道极度危险的气息正在袭来,唐泽全力催动御风决,整个人几乎都要融入风中,同时也在用自身的力量,不断冲击着地面,速度迅捷无比。这突然的爆发,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拉开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可是,他要面对的,是两名真气境武者和一名凝气境修士!
莫山看着前方疾驰而去的身影,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脚下连踏数步,周身雷光冲天而起,犹如天尊临世,天空无数的狂雷被这到雷光吸引过来,化为漩涡,丝丝电芒在其间剧颤。
“九天雷霆,尊我号令。炎火雷!”
神秘的咒语回响天际,听在唐泽的耳中,却是让他心神大震,他当然知道,那是——落雷剑决!
天地更显昏暗,在这风雨狂舞,雷电交加的翡翠森林中,周围的威压好似要将空间凝固。
“疾!”
一声爆喝又在天地之间回荡,唐泽的心神猛的一颤,下意识的向左跨出数步,下一刻,“轰”的一声,一道带着火焰的雷霆就轰击在刚才的位置上,泥浆满天抛洒,在原地留下一个大坑。
便是这么停顿一下的功夫,就听见嗖嗖两声轻响,前方就已经出现了两道黑色的身影,堵住了去路,身后,一道疾风正在冲击过来。
唐泽停下急冲的身影,右手一抬,已经将长剑横在了张雪依的粉颈之上,然后平静地看向前面的两人……
啪嗒,落星弓掉落在地上。
雨,下得更急了!
唐泽手中长剑,名为斩虹。是一柄飞剑,而且还是三品法器!那是狐族藏宝洞中仅有的几件三品法器之一。可他没有神识,虽然可以用灵气激发其中的阵法,但却无法发挥它该有的神妙,只能当做一件近战兵器使用。想不到的是,得到斩虹之后,第一个指向的,居然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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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禹昊身上的黑龙甲撑起淡淡的芒晕,任何一滴雨水都无法靠近。他在鼓掌,口中赞叹:“好箭法、好胆识……哈,你居然想到挟持自家小姐,真是一招好棋。”他脸上带着微笑,好似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将她交给我,我让你做黑龙卫副统领!”
呼呼呼。
唐泽剧烈的喘息着,眼睛微微眯起,没有说话,大脑在飞速运转着,这时候,身后的莫山开口了。
“之前我对你能杀了魏式兄弟还存了一分怀疑,现在看来,他们死地不冤。谁能想到你一个小小家丁,居然隐藏了这么高的修为。现在,你已油尽灯枯了吧!”过了片刻,见唐泽不答,莫山又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所以……干脆点,说出你的条件吧。”
唐泽依旧在喘息,好似全身的力量都快要耗净了,可目光已经变得锐利起来,声音穿透雨幕传了过去,有些急促:“十枚筑基丹。外加一个天罗门亲传弟子的名额。”
“筑基丹?真是贪心的小子。”禹昊皱了皱眉头,眼中杀机森然,口中却是在大声道,“黑龙卫副统领可是从四品武将,享王朝气运加持,可以让你的修炼速度提升至少一倍。至于十枚筑基丹……我大羽王朝最多可以给你五枚。”
“五枚筑基丹,呵呵。”唐泽心中冷笑。
丹分十品,一到七品为灵丹,八品为玉丹,九品为玄丹,十品为神丹。十品之上,不入品级的丹药还有人丹、地丹,天丹等等。此类信息,藏书洞中多不胜数。
筑基丹是他在一本介绍丹药的典籍中看到的名字,又名巩基破障丹,是三品丹药中最顶级的丹药之一,用于突破凝气境圆满瓶颈,进入到筑基境时使用。而想要炼制筑基丹,需要三品以上灵丹师才行,并且炼制成功率极低,加上炼制筑基丹的主材料聚灵果稀少,所以筑基丹价值极高,在修真界的价格也是一直居高不下。
刚才他只是随口报价而已,对于禹昊的话,他只当是放屁。
“好了,我没空跟你玩这种猜谜谈判的游戏。”莫山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一枚筑基丹和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这是我的极限。给你三十息的时间考虑,否则,我就直接将你们斩杀了了事。”
莫山的话仿佛就是三人最后的决定了,禹昊没有再说话,只是紧握着手中的长刀,盯着张雪依的位置,眼神凶芒闪烁。
这三人要么就是武力惊人,要么就是绝顶聪明,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那能不知道唐泽是在拖延时间。
在危机时刻,唐泽选择挟持张雪依作为筹码,对方若还想要完成任务,就一定会有所让步,这是肯定的。但同样,对方的筹码也有,那就是随时都可以决定他们两人的生死,若是一旦让对方觉得他们已经无法再完成任务,那他们就会将唐泽两人一起斩杀,对于这一点,也是肯定的。
唐泽邹起了眉头,此刻强敌当前,条件已经给出,双方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心念电转,暗道:“对方给了自己三十息的时间……那支援的到来,应该在四十息到五十息的时间……”
时间一息一息的流逝,天空洒落下来的雨幕不断冲击着场中的两人,紧紧相依,好似已经被整个天地所遗弃。被淡淡光芒笼罩着的三人成三角形将两人围在中央,手中的兵刃紧握,静静等待着唐泽的决定,这短短七八丈的距离,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能够一扑而至!
张雪靠在唐泽怀里,双目紧闭,那不断颤动的眼帘,可以看出她心神正在剧烈的波动。她很害怕!
唐泽的呼吸,打在张雪依的脸上。雨水顺着长发滚落下,贴在他清秀的脸上,冷厉而坚定。
“你拿什么保证?”
声音刚传过去,背后的回答立刻就传了过来:“我天罗门莫山以心魔起誓,若是眼前之人将他手中的女子交给我,我便让他成为天罗门内门弟子,另外赠送筑基丹一枚。若违此誓,便让我死于心魔雷劫之下。还有十息。”
“心魔誓言!”唐泽笑了笑,“对心魔起誓,违背了,神魂念头就不再纯粹,再也没有成就大道的希望,若是强行突破,渡劫之时,就会遭到心魔的侵扰。莫山,你好大的气魄。”
“七息!”
“天罗门是群星宗残部所创,你那落雷剑决不错,我加入天罗门后,可以习得吗?”
“这需要你自己去藏书塔兑换。五息!”
“九天星辰决,以及星光耀体术呢?”
“都有。三息!”
周围的杀气又浓烈了数分,就在要到达顶点的那一刻,唐泽突然道:“我同意。”随着声音,也有了相应的动作。
他很干脆转过身,将张雪依推着,缓缓的向莫山走去,长剑稍稍离开那粉嫩的脖颈,后背毫不设防,空门大露。
看着那缓缓而去的背影,禹昊的心中有一股凶猛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着,不甘的情绪膨胀开来。
他们两大势力是合作关系,张雪依落到那方效果都是差不多。但一起出来的人,他莫山就要将功劳占尽,而他堂堂镇南王,处处失职,就要沦为笑柄!
“莫山!莫山!”他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瞬间眼中坚毅之色一闪,脚下立即轻轻一点,手中长刀带起淡淡的银辉,斩向唐泽的后背,凶猛快速却又无声无息,周身三尺,银芒更是不停的吞吐,割裂虚空!
既然对方没有选择屈服与他,他就要动手抢夺,顺手还要将其斩杀,以泄心头之恨。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对方现在空门大露,人质已经远离了长剑,自己全力爆发,对方绝对反应不过来,而且他也算得很是精确,绝不会伤到人质半分。
“不——”
莫山看的睚呲欲裂,大叫一声,身形闪向前方的两人。就在这个时候,前面那个小家丁却是主动将张雪依推了过来。莫山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刚伸手去捞,下一刻,金光爆闪而出,一个半透明的金光罩从张雪依的身上浮现出来,将她整个人都倒扣在了地上!
妖族注重自身**,不善于使用法宝兵器,苏长留害怕这五十里的距离会发生危险,这才费尽心思,炼制了这么一件一次性防御法宝,给他们拖延时间所用。唐泽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使用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
唐泽将张雪依推出去的瞬间,眼中金光爆闪,身下的泥水就“哧”的一声炸裂开来!
脚下连踏三步,将地面的积水绞得冲天而起的同时,已经躲过禹昊斩击,在一瞬间几乎化作了一道流光,穿透雨幕,朝着后方的孔哲扑去!整个人如同癫狂的巨魔,散发着狂暴的气息,长剑前指,势要割裂一切!
孔泽见对方来势凶猛,沉喝一声,大刀之上爆发出一道玄色刀芒,悍然迎上。
“以一敌三,绝难坚持十息的时间……你们不是要算计胁迫我么?那我就先断你一臂!”
唐泽左手竖起,五指凝空虚抓,灵气狂涌而出!
簌簌簌簌簌!灵气丝线带动着气流,好似一面巨网,将孔哲整个人都笼罩其中。孔泽长刀挥刀劈砍,灵气丝线不断被劈断,可随着唐泽招式变幻,更多的灵气丝线涌了过来,孔哲好似成了笼中困兽,在奋力挣扎,怒吼,咆哮!
“好凌厉的刀法!若是寻常锻体境武者,绝难是他一合之敌!”唐泽这一招化气为线,凝线成网,将孔哲包裹其中,立刻就感觉到了他刀法的凌厉,以及全身真气的雄浑,那是货真价实的真气境高手,至少是真气境后期,只怕是能轻易斩杀他这样的数十名锻体境武者了。
唐泽体内的灵气在同境界的修士中当然算的上浑厚,但跟真气境后期的武者比起来,就天差地别了。不过唐泽的战斗方式,本来就不是跟对手比拼招式和能量、灵气法术,而是极致的爆发!
右手中的斩虹剑,清光缭绕。灵气丝网将敌人稍稍束缚之后,随着一声清越高亢的龙吟,斩虹剑上的清光在刹那变得了金芒。身随剑走,长剑前刺……
八极神通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三次爆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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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交加,金光闪耀……
两道身影冲到金光罩的边上,催动着手中的法宝,不断地劈砍、戳刺上去。
被一层薄薄的金光罩扣在中央的张雪依,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双眼紧闭着,湿透的娇躯在不住的颤抖,她感觉不到小三的存在,心里害怕极了,拼命压制着心中的恐惧,这才没有大叫出声来。
轰轰轰……锵锵锵——
金光罩表面不断被轰击着,泛起阵阵剧烈的涟漪波动,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件一次性法宝,爆发出了它最大的威力,绽放出了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光彩。
没有破碎,金光罩死死地抵挡住了,但光芒却正在变得黯淡,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另一边,唐泽已经将八极神通的能量爆发了出来!
在这一刻,孔哲还被灵气丝网罗住,面对唐泽全力一剑,他能轻易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莫大威力,有着死亡的气息,这一剑,足可以将他杀死!
他猛咬舌尖,借助刺痛,凝聚全部神念,口中爆喝一声,强大的音波震荡着天地之间的灵气,随即他奋起全身真气,爆出了上百道刀芒,朝着那八道剑光劈去。同时,体内的黑龙真气形成漩涡,周围的灵气在一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周围的灵气出现波动的的一刹那,唐泽就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灵气突然遭受到了巨大的吸引,就要朝着对方疯狂涌过去——对方的功法,居然能够吸取别人体内的灵气!
体内灵气不受控制,翻卷乱蹿!
扭曲成螺旋的灵气团,在刀芒到来之前就已经扑了过来。
可唐泽此时动用的,是武道神通,而不是靠灵气催动的道门法术,面对周围以及体内的灵气异动,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长剑一抖,八道金色剑芒虚影突然从剑尖冲出,仿佛斩虹剑突然增加了一大截一般,剑芒虚影排成一列直线,急速破空,继续刺了过去……
啵啵啵啵……
一团团灵气被高度凝聚之后,撞在了剑芒虚影之上,然后爆炸开来,产生的波动,把孔哲凝聚的灵气漩涡的力量都抵消了许多!
“黑龙吞天,一刀碎空!”
眼看双方的攻势就要悍然对撞在一起,孔哲再次狂吼一声,满天的灵气往前方凝聚,层层叠叠,几乎凝为实质。同时那数百道刀芒收敛,竟然又还原成了一柄黑色大刀,威力更盛。同时,他体内的灵气漩涡也骤然停止,涌出一股几乎全黑的真气,加持在长刀之上,让这把原本就凌厉锋锐的长刀,好似突然吃了一颗大力金丹一般。
刀尖之上,刀芒徒张,一瞬间就完全破开了灵气丝网的缠绕,悍然劈在了斩虹剑的剑芒虚影之上!
轰!轰!轰!轰!
势如破竹!
孔哲的长刀从刀尖开始,竟然被撞地层层碎裂!长刀周围好似凝固的灵气同样也被突破,出现了一条条明显的冰裂纹。
“喝!”
唐泽沉喝一声,斩虹剑前方的八道金色虚影脱剑而出,化为一道道金色流光,仿佛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般,直接轰碎了剩余的长刀,然后去势不见,又瞬间穿透了孔哲的真气防护层,落在了他的本体之上。
孔哲周身黑气狂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下一刻,唐泽就看到数道剑形金芒从他背后穿透出来,斩在了远处的一颗大树上,树干轻轻的滑落……
孔哲瞪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全然不敢相信自己遭遇到的一切,那还是一个锻体境武者吗?!怎么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实力?!
他持刀的右臂已经整个消失不见,右胸更是多了一个硕大的缺口,里面的血肉正在抛洒出来。随着意识的消散,他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真气,真气从伤口位置的经脉狂涌而出,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下一刻,他的身体,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眼中全是诧异的惊恐。
而唐泽,在将八极神通完全激发出去后,身形被反震之力震得倒飞了出去,还在空中,就已经喷出了数口鲜血。
他的护身灵气稀薄,加上被孔哲吸取了一大半,这导致他的身体没有了半点防护,那些破碎开来的刀芒,在他身上割开了数不尽的细小伤口,内腑也受了一些震荡。
体内灵气还在沸腾,受掌控的还不到三分之一!
而不远处,金光罩已经黯淡下来,眼看就要破碎,可莫山和禹昊的攻击却已经停止了,他们转头看过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对方居然杀了孔统领!
事实上,唐泽是想先击杀对方最弱的一人。可是他绝不会想到的是,他所击杀的人,事实上是对方三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人。孔哲是羽皇派来保护禹昊并确保任务成功的关键力量。若是一旦被孔哲近身,即便是莫山使用了落雷剑决也决不是对手!
莫山和禹昊都很清楚孔哲的实力,一身黑龙战天决本就玄妙莫测,加上一柄三品法器长刀。这样一个高手,在两人专心破除金光罩的几息时之内,居然被人击杀了!
这个小家丁的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啊——”
禹昊瞪大了眼睛,悲怒交加的大叫了一声。他手掌抬起,真气瞬间流转至手上,对着那从空中跌落下来的身影,凌空就是一掌。
这一掌含恨而发,凝聚了禹昊浑厚的真气,凌空化为一只磨盘大小的掌印,轰向唐泽。
而唐泽此刻还在飞快的引导着灵气,让它们进入星辰引气决的周天循环之中,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只要一两息,他就能引导完毕,再次具有战斗力。
可这是战场啊!
根本来不及变幻身形,掌印临身之际,唐泽只来得及将斩虹剑挡在身前,就要勉力抵挡,便在这个时刻,一块巨盾从森林中间飞了出来,挡在了掌印和唐泽之间,堪堪挡住了攻击,掌印撞在巨盾之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数个凶猛而霸道的气息出现在唐泽的感应之中,其中一个一马当先,将其后的数人远远的甩开,下一刻,一个全身穿着铠甲的壮硕将军就冲了出来,他竟然是踩在一颗颗大树的树冠上狂冲下来的,对着下方开始向唐泽冲过去的两人,凌空就是一刀,斩向两人的头颅,青色真气带着凌厉的刀芒,那势头仿佛要将下面的两人直接切成两半!
“是“青魔虎”高达!快走!”
莫山怒喝一声,抽身狂退,开始飞快的掐着指诀。
禹昊的反应也是极快,只见他长刀凌空一挡,轰的一声炸响,禹昊被压如土里数分,然后闪电般的踢出一脚。那个叫高达的军士轻飘飘的借势旋身,然后毫不停息,脚下用力一踏,又是一刀横斩而出,带起尖锐的破空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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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唐泽已经将体内暴走的灵气引导完毕,见到接应之人的到来,他一边向张雪依跑去,一遍大声吼了起来:“不要恋战,先救小姐!”
高达低沉的应了一声,快攻几招逼退禹昊,也飞身跑向张雪依,这个时候,又是两男一女三名身穿铠甲的军士冲进了战场,分作两队,疯狂的向禹昊以及正在掐诀的莫山逼近过去。
禹昊见状,却是立即放弃了继续战斗,向莫山所在的方向跑去了。
“九天雷霆,尊我号令。雷霆万钧!”
神秘的咒语又回响起来,这‘雷霆万钧’中凝聚的威压比之前的“炎火雷”厚重了数倍还不止,更是比唐泽的八极神通全力爆发还要凌厉和恐怖,这让他的头皮都是一阵发麻,立刻就大吼道:“小心落雷!”
唐泽的声音还未落下,下一刻,一个“疾”字就已经响了起来,无数道手臂粗的雷电从天而降,不断轰击在地面之上,留下一个个焦黑的大坑,然后又被雨水泥浆充满。唐泽已经将精神提升到了顶点,不住地在泥水中跳跃翻滚,左冲右突,一时之间,狼狈至极。虽然没有被雷电直接轰中,但有数道都轰在了他的身边,那泥浆中四溢的电芒让他的全身巨颤酸麻。
‘雷霆万钧’算是落雷剑决中的一式绝招,此时天降暴雨,雷电交加,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施展落雷剑决,威力更要大了三四成,置身其中,便好似处在了油锅地狱,终于,这场持续了三四息时间的‘雷电雨’停了下来,里面的六人,却仿佛以为已经过了一千年。
再看莫山时,他已经从空中无力的跌落下来,被禹昊抱住,没有一丝迟疑的钻进了树林深处。
深深呼吸。
结束了!
唐泽来到张雪依身边,将她从泥水中拖起来抱在怀里,刚才金光罩在雷电中消散,他真害怕这个倔强的小丫头会死去,万幸,她只是被泥水中的电流击晕过去了,生命特征正常,没有受到大的伤害。
高达的身影蹿了过来,急声问道:“张小姐怎么样了?”
唐泽看了高达一眼,这个大汉才加入战斗十息不到,身上的铠甲就有四五处已经变得破碎,露出下面被雷电轰地黝黑的皮肤,显然受到了莫山的重点照顾。
“她没事。等下就会醒。”
高达看了张雪依两眼,立即转身朝那刚冲来的三个军士跑了过去,因为唐泽也听到了其中一个军士焦急的呼喊……
那阵雷电雨如此密集狂暴,应该是出事了!
唐泽将张雪依背在背上,先是去到长角鹿边上,取下妖族赠送给他的那些礼物,那里面有一些天才地宝,应该能用到,然后又去将落星弓给减了回来,这才径直向高达他们的位置走去。
前来接应他们的是乌鳞军的军士,高达的名字唐泽也听说过,乌鳞军指挥使,外号“青魔虎”,真气境圆满的大高手。而这个刚才攻势刚猛凌厉,一往无前的战士,此刻的脸上却是有些惊慌。
他的一只手贴在一名女军士的背上,青色真气不断涌入那名女军士的的后背。女军士则是被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汉子扶住,另外一名黑脸军士正在给她喂药,可那名女军士已经失去了吞咽的能力。
又过了几息,她依旧耷拉着脑袋,高达输进她体内的真气对她毫无作用,这让高达愈发的焦急起来。
黑脸军士失神的叫道:“队长……仙林死了仙林死了!”
高达抬起头来,瞪着泛红的眼睛,对那黑脸军士大声吼道:“不!她没死……她绝不会死!”脸上青色涌现,真气更是疯狂的涌出,然后轻柔的进入仙林的体内。依旧毫无反应。
“好了,帮我扶着小姐,我来看看吧。”
说话的是唐泽,这些军士冒着生命危险来接应自己两人,现在生命垂危,他却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好歹他也勉强算是一个医生,或许有用。
听到唐泽的声音,高达立即回过头来,急切地道:“救救她,救活了她,你就是我高达这辈子的恩人。”
听到这个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声音,感受着其中浓烈的情感,唐泽心中也是有些感叹的,他将张雪依交给高达扶住,这才蹲下身,飞快的查看起来。
这个名叫仙林的女军士,除了左胸铠甲处有一块明显的焦黑之外,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握住她手腕的时候,没有感应到脉搏。接着灵气轻吐,在她的体内游走了一圈之后,发现她的内腑应该只受了一些震荡,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然后唐泽又摸了摸她的大动脉,依然没有感受到脉搏,最后才翻开她的眼皮……还好,瞳孔还没有扩散!
她穿着金属盔甲,应该是被雷电正面轰中心脏部位,导致的心脏骤停……做心肺复苏,还有救回来的希望。
看了唐泽的动作,高达紧张的问道:“怎么样?还有得救吗?”
“我尽力。”唐泽神色有些凝重,这个女军士心跳已经停止了三十息的时间了,必须加快速度了,“先帮我将雨水隔开,不要打扰到我。”
话音刚落,周围数丈方圆都笼罩起一层淡淡的青光,直接将雨水挡在了外面。
而唐泽说话的同时,已经将仙林给放平在了地上,一只手将她的额头下压,另一只手将她的下巴往上抬,打开了她的气道,然后就让那个刀疤汉子继续托住。
然后唐泽便跪在仙林的一侧,将她身上那厚重的铠甲解下来,放到一边,然后就看到了紧紧裹住她胸脯的厚厚裹胸布,几下就将仙林的裹胸布给划开,顿时就有一对硕大的白兔跳了出来,唐泽心无杂念,飞快的用裹胸布将白兔的两只眼睛给盖住,不让它瞪着自己……
在场还清醒着的四人呼吸都是急促了几分,死死的盯着唐泽的动作。若不是现在的情况危急,放在平时,他们早就一刀劈过去了。好在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军人,知道唐泽这样做应该有他自己的原因。更况且一个人再是饥渴,也得分隔场合!
“我现在开始施救,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要打扰我。”
说完,也不等他们答应,唐泽就已经双手交叠,十指交叉,放到她左胸之上,开始按压起来,每按压十几下,就会捏住她的鼻子为她进行两次人工呼吸,然后又观察一下她的脉搏心跳,如此反复。足足一柱香的时间内,唐泽一直都在稳定而机械地做着这种急救工作。
而这个时候,周围的四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大周王朝是一个礼教盛行的社会,女人虽然可以读书、科考、从军,但绝对是保守的,对名节更是看得极重。接吻,按压胸部这种事情,无疑是生死之外的另一件大事了!
他们都看到了唐泽紧皱的眉头,以及一脸凝重的神情,心中隐约明白,唐泽的动作应该是一种救命之法了。
就当四人快要绝望的时候,躺在地上仙林身子猛地一抖,然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只见到她的胸部开始仿若风箱一般,剧烈的起伏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哧哧”的声响,紧接着,众人就能非常清晰地听到仙林的心跳和呼吸的声音了。这声音听在他们的耳中,众人心里都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心中震撼!
他们的战友,乌鳞军唯一的女都头仙林,一个本来要死的人,居然被面前这个人,用一种无比怪异的方法给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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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林恢复心跳呼吸之后,很快就醒了过来,并且实力也在很快的恢复,让人不得不感叹武者身体素质的强悍。
而在这个过程中,张雪依也醒了过来,她在知道已经安全了之后,立即就大哭了一场。
那短短的时间,对她来说,确实非常难熬。
没有什么好休整的,六个人直接出发,好早些跟乌鳞军的后续部队汇合。
途中高达向唐泽介绍了另外两人,那个刀疤汉子名叫孙星,而那名黑脸军士叫做茅大柱。三人对唐泽救活仙林很是感激,当时他们都是既害怕,又愤怒,更是有一种自我毁灭的疯狂情绪正在酝酿。
只是,那一阵按压和亲吻之后,仙林居然活了过来!
用高达的话来说,那便是:“你救了仙林的命,就等于救了我们大家的命。”
所以四人对唐泽很是感激。
虽然仙林醒过来的时候衣服完好,但那裹胸布确确实实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本人或许多少猜到了一些。所以她看向唐泽的目光很是怪异和复杂。
唐泽前世确实向医生的方向发展过,只是后来为了继承家业,才不得不继续练武。虽然拿到过几门学科的博士文凭,但对于急救这种事情,他还真没有做过几次。救仙林,他也只是尽尽人事罢了,好在她顺利的活了过来。
夏天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上还有乌云翻卷着,并未消散,难免有点不美。
唐泽背着张雪依,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被四人牢牢护在中间。
他身上原本有很多割裂的伤口,在涂抹了一些小还草的汁液之后,一柱香的时间就结疤脱落下来,只有内腑的伤势稍微麻烦一点,不过配合药物,一两天也能痊愈。
高达告诉唐泽,这一次接应张雪依,未央城太守阎睿才派了整整一百名精锐乌鳞军前来,他们四人武道修为最高,在听到唐泽长啸声之后,便加立即全速赶了上来。而剩下的人,还被远远的丢在了后面。
一百名乌鳞军将士,训练有素,装配精良,虽然没有装配神血弩那种专门杀伤修士的凶器,但对低阶修士绝对有很大的威慑力,不然乌鳞军也就不会被放在未央城,守卫疆界了。
念及此,唐泽心中虽然还有着一丝隐约的悸动,但紧绷的心神已经放松了不少。特别是知道了未央城太守阎睿才,已经将消息传递给了张家二公子张鸿儒之后。
“高大人,不知道如今外面局势如何了?”唐泽看着前方道路,随意地问道:“从我们被俘之后,也快一个月了。”
“唐兄弟,都说了不要叫我大人,你救了仙林的命,我们今后兄弟相称便是。”高达的声音中有着一丝责怪,“莫非你瞧不起高某?”
唐泽连忙道:“没有的事。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高大哥给我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如何?”
高达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个……仙林,由你来告诉唐兄弟好了。”
仙林警戒周围情况的同时,也在听两人说话,这时候便笑道:“唐……恩公,我家大人一心练武,是不关心这些的,这一次出来,还是老大人亲自将他从修炼室中硬拉出来的呢。”
唐泽笑道:“直接叫我唐三就好了。”
这个不久之前还处在濒死状态的女军士,此刻已经恢复了全部实力,她本就是真气境后期的高手,在配合唐泽的一颗归元丹,这么快速的恢复过来,不足为奇。只是她心情复杂,有些不太好确定唐泽的称呼,便用了恩公这两个字。
稍稍为高达解释了这么一句后,又听了唐泽的话,点了点头,她又笑着说道:“张小姐和李家小姐在南山遇袭,除了张小姐和恩公失踪之外,其余人全部被害……”
“思姐姐死了!”
张雪依听闻这个噩耗,浑身一震,立刻就呜呜的哭了出来。李思是枢密使之女,长得甜美可人,为人善良,对待下人也是极好的,更是张雪依的闺房密友。可以对于这样的情况,唐泽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这个可怜的小丫头。只得默默前行,示意仙林继续。
仙林看了看这个一脸痛苦的宰相千金,又道:“枢密院和宰相的千金同时遇害,震动了整个大周上下,我皇立即颁下了海捕文书,四面封锁,搜索贼人……”
接下去一盏茶的时间里,仙林细细述说了张雪依失踪之后,大周王朝的激烈反应!那几乎是炸开了锅,大周王朝六大军团,神血、神弓、神刀、神盾、乌鳞、永夜,几乎出动了一半还多,打着搜捕妖魔的旗号,搜查各处可疑的存身地点,把守各处关卡,严密排查。
张家大公子张鸿文,二公子张鸿儒,三公子张鸿理,以及张家有关系的各大势力也都纷纷出动,满世界的寻找张雪依的踪迹。经过这近一个月的搜查,在大周王朝范围内捕杀了上万名妖魔,更有大周儒士赞叹:“宇内为之一清!”
唐泽听得在心里一阵苦笑,他记得大哥苏长留跟他说起过,大周皇帝周乾跟宰相张为先是同门师兄弟,一起出身正气书院。感叹周乾重情重义的同时,也在叹息他反应的激烈,若是换作他来处理的话,便只会派遣密卫特工一类的人员,暗地里将被绑架的人质给解救回来,或是在锁定大致目标的情况下,实施报复,绑架对方的机要人员,然后大家一起坐下来谈条件就是了。
而现在,弄得全世界不得安宁,这无疑让对方知道了自己手中的人质非常非常的重要,为对方增加底牌筹码而已。
事实上也是如此,莫山他们三人死盯猛咬,即便是遇到苏长留这个风火境大妖也不曾放弃,这便是对方知道了张雪依的价值之后,才会这般异常的坚持。
想到这里的时候,唐泽心中那一丝隐约的悸动,突然就增加了许多冰冷,那代表着……危险正在靠近。这却是大大不妙了!
在唐泽的安抚之下,小丫头渐渐止住了哭泣。这些日子,毕竟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更有好几次生死,她的性格也是坚毅了许多。
又行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六人就遇到了乌鳞军正在向着森林内部深入的前哨。
等唐泽六人汇入大部队之后,高达又从新接管了指挥,然后就是掉头,直接朝着翡翠森林外进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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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是锵锵作响,铠甲不断碰撞的声音。
视野之中,再也不是无边无际的森林,而是青山、草坪、河流,以及坚实的黄土路,看路面上的痕迹,显然经常有车马从上面经过,这代表着,有了人气。
一头头罩着玄色钢甲的乌鳞马上,是一名名武装到牙齿的乌鳞军军士。这一百人中,有三十人是长枪队,三十人是陌刀队,剩下四十人是长弓队。
这些军士,他们每一个人都修炼一种名叫‘玄兵杀拳’的功法,出招隐秘,爆发力极强,招招取人性命。他们之中修为最低的人都是锻体境八重,真气境和锻体境的比例达到了惊人的一比五。每一个人除了各自的全身铠甲和主战兵器之外,还配备的有乌钢连弩和破灵法箭,以及随身短刃。而且这全身上下的装备,全都是用乌血钢锻造而成,对灵气类攻击和防御有很好发防护和穿透效果。
大周的军队,本来就是为了对付佛道妖魔这些修炼者!
张雪依脸上悲戚,将脸贴在唐泽的背脊上,轻声说道:“小三,思姐姐死了,我便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唐泽一边控制着身下的乌鳞马,一边柔声道:“怎么会呢?你还有三个哥哥,你还有爹爹,嗯,我记得你跟周凝儿关系也是不差的。”
“这不同的,除了家里人之外,就只有思姐姐对我最好了。她……她是因为我才死的。”张雪依又在流泪,已经将唐泽后背打湿了一团。
“这不是你的过错。”唐泽轻轻叹息一声,“以后,我帮你将天罗门和大羽王朝灭掉就是了。”
唐泽这句话说得随意之极,灭掉两个超级大势力,仿佛就像是要去地里割上两颗大白菜一般简单,并且这句话,他说地极其认真,诚意满满,发自肺腑,毫无半分虚假,因为这就是他此刻最诚挚的想法!这近一个月来的追杀之恩,以后有了实力,自然是要去一一报答的。
张雪依没有丝毫怀疑,她也相信唐泽能够做到,先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是轻声拒绝道:“这是我自己的仇,我当然要自己去报。等我正心明德,成为了进士、翰林、大学士,甚至是大儒,早晚都会去算账的。思姐姐,小雅,小诗,小兰……”
就在张雪依喃喃念着这些死者名字的时候,高达转头看了过来,大声说道:“唐兄弟,你看天也快要黑了,我们是连夜赶回未央城,还是在这里安寨扎营,等明日一早再回去。”
唐泽凝重的道:“这个自然由高大哥你拿主意。其实不满高大哥,我此刻心神悸动,隐隐不安。我恐怕那些妖魔会来偷袭!”
高达的神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是很相信唐泽的话的。武者习武,到了一定境界,自然对冥冥之中发生的事情,有着一丝感应,也叫灵觉。眼睛、耳朵,所见所闻可能被欺骗,但那心神悸动的灵觉却是不容易被欺骗的,除非双方的实力差距大到没边。况且面前这个小兄弟,能够带着一个没有半分实力的小丫头,在翡翠森林那种恐怖之地,活着走出来。想必是灵觉强大无比,这才躲过了那许多的危险。
高达想了想,立即高声道:“我命令,全速前进,目标斩龙山。”
随着高达的一声令下,这支队伍开始加速,在黄土路上飞驰起来。
乌鳞马是大周王朝特有,多为黑色,是一种耐力和速度俱佳的灵马,全身都被细密坚实的乌黑鳞片所覆盖,体型高大健壮,每一头身高都在八尺左右,体长甚至能达到一丈。即便背上有几百斤重的负担,它们跑起路来的姿态也显得修长而优美,快如疾风。
若是不着盔甲,便可以看到它的脖子上方一排浓密的鬃毛飞扬的情景,让它们更显威武,巨大的身躯后面,拖着乌黑的尾巴,在空中飘扬着,显得无比的潇洒。而且乌鳞马很通人性,上阵杀敌,可以人马合一,还会使用铁蹄帮助主人攻击去敌人。张府中也养着十几匹,唐泽经常得见。
骑着乌鳞马前进,速度飞快,只半个时辰,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到达了斩龙山。
高达之所以选择来到斩龙山,并不是要到山里面去,而是因为斩龙山的前面有一块巨大的平原,足足有一千多顷,而且视野开阔,周围无遮无拦,非常适合安寨扎营,若是有妖魔来袭,这里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战场!
经过短暂的接触,唐泽也算是知道了一些高达的性格,重情重义,为人谨慎。他虽然没有细说,但唐泽也大致明白了他的安排:选择一个开阔的地点扎下营盘,若是没有敌人,那便罢了,若是有敌人偷袭,那就真刀真枪的拼上一场,以他们这一百人的乌鳞军精锐的战斗力,即便是有同等级、同数量的修士来攻,也可以轻易战胜,甚至是歼灭。
乌鳞军军士们效率极高,只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砍来了许多树木,扎好了一个圆形的营盘。
主帐之前,一根高高的旗杆耸立,乌鳞军黑底红马旗随着夜风飘扬而起!营寨百丈之内,已经然起了十几堆巨大的篝火,火焰熊熊,照耀得周围一片通明。
士兵们忙完之后,便开始生火造饭。
帐篷内,一应事物摆放齐整,中央,孙星正在烤制着一头山羊。
高达是指挥使,这支军队里自然是他最大,所以他坐于主位上首,张雪依挨在唐泽身边,几乎寸步不离,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
高达低垂着眼睛,并不去看唐泽两人,对于唐泽的身份,他自然很是清楚,但大家族的事情,他并不想去过问。
“我们离未央城还有两个时辰的距离,刚才我已经给太守大人传讯,告知了我们这里的消息,并也说了唐兄弟的担忧。太守大人回信说,张统领的船已经快要到了。”高达笑了笑,又道,“也就是说,今夜只要前半夜没出什么事情的话,张统领就会到来,我们也就无忧了。”
“二哥!他就在这附近吗?这真是太好了,只要我二哥一到,便什么都不怕了。”张雪依惊喜的说道。
此时唐泽的脸色却是突然变得疑惑起来,因为……他心中的悸动突然消失了!灵觉再也感应不到丝毫危险的气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
唐泽摇了摇脑袋,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实力低微,最近又一直处在危险当中,精神实在是太过紧张了些!
听了张雪依的话,他便将那二公子张鸿儒的形象摆出来,跟自己见到过的那些高手做了一番比较,气质、风度、威严都有,只是他头上那高高竖立起来的复古发冠,实在让人发笑,让人没有办法将他跟强者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张鸿儒那人更像是一个君子,而不是一个强者,可听张雪依话里的意识,她分明见过她二哥出手的……
便在这时,唐泽突然就听见外面巡逻的军士一声大喝:“什么人?!乌鳞军重地……”
大喝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一连串诡异的笑声就荡了过来。
是的,就是荡过来的,这笑声好似水波,一层一层的荡漾过来,诡异,嘶哑,好似喉咙里卡了鱼刺一般,让人只以为是听到了尖锐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异常刺耳,让人包骨悚然。
唐泽神色一凝,一把抓起落星弓,然后抱着张雪依,闪身出去。他此刻神通能量还没有恢复,使用斩虹剑显然不是最佳选择。
而高达等人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也第一时间就出了帐篷,却是一个闪身,将唐泽两人挡在了身后。
几乎是瞬间,唐泽就看清了那个从黑暗中缓缓走过来的人影,那是一个道士,干干瘦瘦,身上的道袍破破烂烂,显得很是肮脏,而且这道士走路的姿势相当的怪异,就仿佛刚学会走路的婴儿那般,或是许久都未曾走路,有些忘记了,踉跄着,双手微微前伸,仿佛要抓住些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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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邋遢至极的道士,这绝对是所有人的第一个想法。当然了,若是不去看他头顶上悬浮着的那柄,一尺多长,吞吐着诡异紫焰的飞剑的话。
邋遢道人的脸上带着扭曲且诡异的笑容,眼神明亮却空洞,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里面褐黄色的牙齿,嘴角向着右上角翘起,立刻就让这张诡异的面孔中多了一丝嘲弄。
就在营寨的前方,那个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一具军士的尸体倒卧在地上,头颅滚到一边,鲜血正不断的喷洒出来,滴落到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显然,这个军士被这个邋遢道士一剑斩杀了!
“筑基境修士!”
高达看到那个人影的瞬间,立刻就失神的念了一句,随即神色凝重的大声怒喝道:“保护张小姐,布防御圆阵,准备战斗!突击小队,随我迎敌。”
这一百多名士兵在得到高达的命令之后,立刻就朝这中央聚拢过来,将唐泽和张雪依团团围住,刀盾兵在外,长枪兵其次,长弓兵在内,并且在跑过来的过程中就已经取下了兵器,乌钢连弩上膛,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
高达、孙星、茅大柱等九人则是跃到圆阵之前,刀剑出鞘,组成了一个三角突击阵型,全身或青或黑的真气同出一源,狂涌而出,很轻易地就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尖锐犄角。而仙林,则是护卫在了唐泽两人的身边。
在这个过程中,那名邋遢道士依旧不急不慢的走着,怪笑之声一直都没有停歇过,他慢慢走到了第一堆篝火的位置,他的形象,就这样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唐泽的周围,十名真气境军士队长真气凝聚,让这个圆阵的外面形成了一个玄青色的防护罩,上面光芒璀璨,一看就知道坚实无比。可即便如此,唐泽依然没有半点安全的感觉,他此刻感受到的,是铺天盖地的杀气,好似置身汪洋大海,看不到边际,而他自己,只是一条小鱼,被滔天巨浪冲击得四下抛飞,鳞骨碎裂,然后再被冲到岸上,被烈日暴晒……
唐泽猛咬舌尖,借着这股剧痛,深吸一口气,这才镇压住了心神的躁动。
对方居然仅靠自身意念,就能侵蚀他的心神,差点让他彻底失去意识,陷入幻境之中。
筑基境与凝气境只相差了一个境界,居然就变得如此恐怖!
若是面对凝气境修士,或是真气境武者,唐泽还能靠智慧和一些手段去弥补这种境界上的差距,但此刻面对这个筑基境修士,他看不到任何胜算!
他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体内的八极神通能量消耗得七七八八,能动用,却无大用。而体内灵气是绝对不能用的,除非事后杀了这一百名士兵!不可能。即便是有这个实力,他也不愿!
“今日再难幸免了吗?”
心中,除了有一丝绝望之外,更多的是不甘,是愤怒!
我唐泽不输任何人。我只是输给了时间!只要再给我三年,不,只要再给我一年……
不仅是唐泽,在场所有人都被一种恐惧而茫然的情绪所笼罩,张雪依紧紧抱着唐泽,闭着眼睛,颤抖着……
“吼——”
便在这时,高达猛的大喝一声,音浪滚滚,瞬间惊醒了所有人,随后只见他举起长刀,嘶声大吼道:“战!”
“战!”
所有士兵,全都在大声怒吼着,随着这声怒吼,众将士的气势威压向内一凝,小小的躁动立刻就完全静止下来!
“嘿嘿嘿嘿……早就听闻大周王朝乌鳞军个个都是精锐,破阵杀敌,斩妖除魔,都是好手,今日一见,还真是让人吃惊不小。”
邋遢道士诡异地笑着,那道嘶哑的声音不大,却是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言语之中有着颇多赞叹,脸上的笑意更盛,但杀意却是更加的汹涌。
高达目光一闪,冷声道:“妖魔,你胆敢杀我军士。莫非你们是想与我大周王朝全面开战了吗?”
自己的部下被杀,高达心中早已怒火滔天,但他不能轻举妄动,他们这一百多人对付一名带着飞剑法宝的筑基境修士,没有任何胜算。
这一百多条性命全都寄托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让他不得不谨慎,他必须做出最大的努力。
邋遢道士听了高达的话,眼中突然燃起两团紫焰,一粒粒的紫芒闪耀出来,微微形成漩涡,带着摄魂夺魄的诡异光彩,没有再看高达,竟然直接看向唐泽所在的位置,呵呵笑道:“不到最后,谁都不会轻易开战的,我天罗门不敢,你大周王朝也不敢……本来我是不会出来的,但你小子杀了我的徒儿,老道我就不得不亲自跑上一趟了。”
唐泽心神震动,被这双眼睛盯上,犹如被千万条毒蛇盯上了一般,偏体深寒,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狂震的心神给镇压下去。
还不得他回答,前方的高达就已经大声说道:“邪魔外道!胆敢在我大周横行,自然人人皆可杀得。”
“嘿嘿嘿嘿……杀得好,杀得妙。那个废物,妄我教了他十几年,居然被一个小孩子阴死了。脑瓜子简单,再高的资质都是无用。”邋遢道士脸上的笑容放大,眼中满是欣喜的神色,对着唐泽的方向,笑眯眯的道:“你说对不对,我的好徒儿?”
高达不明所以,听到邋遢道士的话,眉头一皱,强忍着没有回头。虽然才相识短短一个时辰,但他对唐泽也是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小兄弟,绝不可能是对方的徒弟!
便在这时,高达听到了唐泽的问话声:“我资质就这么好?居然让你一见之下,就放弃杀我,还要收我为徒,你这么急的叫出声来,若是我拒绝呢?”
“我连续对你施展了两次禁神之法,你都能自己挣脱出来,说明你心性极其坚韧,有这样心智的人,资质只要不是太差,成就都不会太低。”邋遢道士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头顶的飞剑,诡异的声音又在传来,“况且,你拒不拒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同意更好,我便细心培养你,不同意也行,我会保留你的灵智,将你练成尸傀,你照样做我的弟子。”
邋遢道士说到尸傀的时候,双眼中的紫焰都剧烈抖动了一下,又看了唐泽两眼,这才转头高达说道:“现在,将这两人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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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达心中长叹一声,对方跟本对挑起全面战争毫无顾忌,他只是想展现一下实力,好压迫唐三兄弟拜他为师而已。
今天,就是我和一众兄弟成就大义之时。
“嗷吼——”
高达在不多说,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喝一声,突击小队九人的气势一起爆发出来,杀机战意无休止地向上攀升,真气以高达手中的长刀为中心,疯狂的激荡凝聚,在那乌血钢甲的周围,荡起一圈圈玄青色的涟漪。
不仅如此,身后圆阵四周的真气防护罩,也在这个时候狂卷着向高达所在的位置汇聚过去,浩浩荡荡,两个地方的能量,在高达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两丈大小的真气圆球,天地灵气也被吸引过来,投入到这开始缓缓转动的真气圆球之中,高达手中的长刀,几乎在顷刻之间就变得夺目耀眼,在这漆黑的夜幕之下,这柄长刀仿佛成了天地的中心。
邋遢道人站在原地,在高达积蓄真气的过程中,他一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唐泽,仿佛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宝贝,那些剧烈激荡开来的玄青色光芒,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唯一变化的,便是他头顶悬浮的飞剑,在高达手中长刀爆发出夺目光彩的瞬间,也跟着闪亮了一下。
高达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心底也感觉到越来越危险,身体内部的骨骼更是已经开始在咯咯作响,经脉在众多真气的灌输下几乎要被撑得炸裂,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痛正在不断袭来,但是他根本不停,依旧拼命的在将灌入自己体内的真气导入长刀之中……
死亡随时都会降临!
在某个临界点上,高达目光一凝,森冷的目光锁定邋遢道士,突然爆喝一声:“杀!”
“杀!”所有的士兵都在大声爆喝,战意杀气几乎要凝固虚空。
随着这个杀字,高达往前用力一踏,伟岸的身形冲天而起,化为一道玄青色的流光,以无可匹敌的速度和气势,迅捷无比地向邋遢道士跳斩过去。
手中的长刀早已不再是三尺,而是变成了一柄一丈多长的玄青色大刀,其中真气凝练,表面更是笼罩起一层浓烈的血腥气息,这一刀斩出,当真有斩断山河的威力!
高达的神念意志已经将这邋遢道士完全锁定,让他分毫都动弹不得,似乎那道士正在竭力的闪避,挣扎。但这凝聚了二十多位真气境全部真气的一刀,这凝聚了一百多人战意杀气的一刀,可谓是他们的最强攻击,一旦被锁定,哪是那么好躲闪的?也根本无从躲闪!他们凭借着一招,已经不知道斩杀过多少妖魔!
唰的一声,刀芒划过邋遢道士的肩膀,直接将他整个人一刀斩成两半,血雾冲天飞洒,内脏洒落一地,甚至还能清晰地看见那被削断的脊椎暴露出来的白色,邋遢道士,死得不能再死。
凝聚的刀芒在斩断邋遢道士之后,并未消散,而是脱离了刀身,横向飞了出去,消失在夜空之中。而施展了这一击的高达以及身后的八名军士,都是狂喷鲜血,精神瞬间就萎靡了下来,显然受了重伤。
不对!不对!
唐泽心神剧震,紫府猛跳,灵觉再次感应到极度的危险。
杀死一名筑基境修士,怎么可能如此轻易?!
他再次一咬舌尖,再看那被斩成两半掉落在地面上的尸体时,看到的,却是两团诡异的扭曲,紧接着就消散开来。
高达斩杀的,赫然只是一个以加乱真的幻影而已!
“小心!”
已经晚了,唐泽的思维跟本就跟不上邋遢道士的速度。
在“小心”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唐泽就听到了数声惨叫,视野之中,却是十几个人已经失去了头颅,血泉冲天而起,唐泽睚呲欲裂。
十几道血泉,漫天的血雾,当真的好美的风景,美得让人心胆俱裂。
前一刻,那个还拼命灌输着真气的女军士,那个见到自己很是复杂,甚至还有些脸红的女都头仙林,就这么死了。那犹自在空中翻滚的坚毅俏脸上,双目圆睁,那是对生命的留恋,对未来的渴望。身躯缓缓砸倒在地上。
与她同时倒下的,还有另外三名突击小队的军士,以及十几名普通军士。
“嘿嘿嘿嘿……”
邋遢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圆阵的左侧,离唐泽距离并不远,发出来的笑容还是那么嘶哑和诡异,却是让人背脊发凉,凉到骨子里。他头顶上的飞剑悬浮着,紫焰吞吐不定,好似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头顶一样。
乌鳞军训练有素,即便是突然死去了十几名战友,即便是面对他们完全无法抵挡的力量,他们依然还记得自己的任务,那就是保护张小姐。军士们飞快的移动身形,再次将圆阵的缺口堵住,在数道怒吼声中,八十多个弓弦震荡的声音几乎同时传来,破灵法箭撕裂空气,带着愤怒的魔火,射向邋遢道士。
而这之中,一道闪烁着淡淡流光的箭矢后发先至,带起一道残影,也同时射了过去,那是唐泽用全部灵气灌输的一箭,最后的力量!
高达愤怒到癫狂,他口中吐着鲜血,真气在体内爆发开来,长刀之上,再次凝聚起玄青色刀芒,脚下连跺,身形腾空,好似狂怒的魔虎,对着邋遢道士又是斩击了下去!
而另一边,孙星和茅大柱等五人也是疯狂的扑过去,双目愤恨到血红,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个弟兄就这么没了!他们的仙林身首异处,这怎能不让他们化身野兽,好将那里敌人撕成碎片。
嗡——
八十三支法箭破空,瞬间就到达了邋遢道士身前三尺,却随着嗡的一声轻响,法箭突兀的减速,下一刻,居然直接凝固在了虚空之中,只有唐泽射出的那支碎星法箭多突入了一尺。但仅此而已了。依然无法对邋遢道士造成半点伤害。连接近都做不到!
紧接着是高达的攻击,他身形在空,雄浑浩大的真气从身前冲出,配合长刀,好似泰山压顶一般的崩塌下来,覆盖了方圆十丈,碾压下方的一切。
突击小队的军士们配合也是默契,在高达自上而下攻击的时候,他们也同时将手中凝聚的攻击打出去,或是左右,或是前后,或劈,或削,或砍,六道攻击,从各个角落,将邋遢道士的身影包围,让他避无可避。
凌厉的攻击携带着愤怒的火焰,呼啸之间就已经临身,然而,马上就要被斩中的邋遢道士眼中紫焰一震,先是身体周围的法箭被震成齑粉,然后他的身体闪了一闪,直接消失不见,只是在原地荡起了一圈淡淡的透明涟漪,下一刻,攻击就将那里的位置彻底淹没!
这一次,在看到邋遢道士消失的瞬间,所有人的精神都是提到了极限,紧张的防御着。
可是,邋遢道士依然带来了死亡,血泉喷出,咝咝作响。
震天的轰响声中,又有十几名军士失去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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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道士不像是在杀戮,更像是在享受所有人恐惧的这个过程。
谁都没能看清楚他的任何动作,更别提知道他施展的是什么法术了。不知道原理,也就无法针对性的去破解。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了,即便凝聚出了可以伤害到对方的攻击,也被对方轻易躲过。
这次失去生命的十几名军士跟前面的十几人一样,依旧是集中在圆阵的同一侧,深入内部,一直到唐泽面前才停止。唐泽神念强大,但依然没能看清楚邋遢道士是怎么杀人的,他只能感觉一道微风吹过,再看时,挡在身前的军士脑袋就已经掉落了下来。
唐泽将张雪依挡在身后,自己却是被鲜血淋了一头一脸。
“嘿嘿嘿嘿……”邋遢道士站在圆阵的缺口外,看着唐泽,又是一阵诡异的怪笑。
两次凝聚了所有人全力的进攻,都被对方轻易化解,而自己这边,在几息的时间里,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三分之一,遇到这样的情况,即便他们都是精神坚毅如钢铁的军人,此刻也是心惊胆战,那是最深沉的恐惧。众人已经陷入到了绝望。
“看到了么?这就是力量!拜我为师,不需百年,你就可以拥有了。”邋遢道士用他那嘶哑的声音说着,眼神中有着一丝期待。
唐泽目光森冷,那里面酝酿着无边无际的杀机,声音却异常的平静:“这就是你的力量了么?拜你为师?你不怕我有了力量之后,杀了你……”
高达在这个时候却是怒吼起来:“突击小队,死战!大柱,你带其余人保护张小姐走。”话音未落,整个人又再次扑了上去,孙星见茅大柱有些犹豫,也是怒吼一声:“走!!!”
听到那些声音,唐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抱起张雪依,夹在一众军士的中央,奔向乌鳞马所在的位置。
唐泽在这一刻,是如此渴望着实力,不是那种突然爆发越级杀敌的实力,而是强大的,持续稳定的,足可以贯彻自己信念的实力!足可以守护自己在乎的一切的实力!
若是自己的八极神通足够强大,若是自己的实力不是引气境,而是凝气境,或是筑基境,今天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吧?!
他们跟自己一起战斗过,就是战友。他们救了自己的命,就是恩人。现在自己却是落荒而逃,不忠不义!可悲可叹可怜!唐泽,你这个懦夫……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翻身上马,然后用法箭在乌鳞马的屁股上狠插了一箭,乌鳞马吃痛,飞驰而出。所有的军士都是纷纷效仿,六十多匹乌鳞马疯狂的冲进了黑暗之中,价值千金的乌血铠甲,抛洒了一地……
身后,五个愤怒的声音早已响彻天际。
“九幽玄兵,碧血献祭。”
五道身影疯狂咆哮着,向着邋遢道士极速逼近过去,全身的真气完全爆发开来,身体周围的灵气跟着沸腾起来,燃起一缕缕带着血丝的玄青色火焰,身形带起道道残影,所过之处,身上的玄青色火焰将周围的虚空都烧得扭曲起来。
“玄兵杀道!”邋遢道士眼中精光一闪,紫焰向内微微坍塌,喃喃的说着,随后又轻哼了一声,冰冷的道,“碧血献祭,是要神魂俱灭的。你们既然想早点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邋遢道士这一认真,威势就好似贯穿天地的山岳一般,无限制的拔高,身形脱离地面,缓缓上浮,他双手霍然张开,向后一展,身前立刻就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灵气仿佛受到莫名的吸引,从四面八方疯狂的涌来,发出簌簌的破空锐响,然后消失在漩涡之中。
邋遢道士一声怪笑,手中掐诀,脚下在虚空连行五步,猛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头顶的紫焰飞剑,紫焰长剑见到身前的灵气漩涡,不停的震颤,那情形,好似有了灵性一般,兴奋得剑身上的紫焰都是一阵翻滚,好似恶鬼咆哮,就要张牙舞爪饱餐一顿。
下一刻,身前的灵气漩涡倒卷而回,开始没入紫焰飞剑之中,紫焰冲天暴涨!
碧血献祭,本就是玄兵杀拳中燃烧精血和神魂的一式绝招,一旦使用就毫无回转的余地,直到神魂俱灭为止!而在神魂俱灭之前,使用者便能获得成倍的实力。
五个人的真气同出一源,此时同时使用碧血献祭,然后又通过战阵将彼此的真气连为一体,一人之力就等于五人之力,一人受伤便相当于五人分担,威力更增数倍。
乌鳞军,一旦选择同归于尽,便是所有人都要恐惧的存在!
高达的眼中,那个在前方凌空站立的身影干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到,但他双目中的紫焰漩涡,以及手中的紫焰飞剑,却让他看上去噬血摄魂,吞噬生灵的恶魔。
紫焰层层叠叠,好似阵阵疯狂席卷的波涛,轰然而至,邪恶的妖力带来了如深渊一般的冰冷威压,几乎让高达的呼吸停滞。
“吼——”
高达怒吼挥刀,攻势如电光一般,轰然斩下,一个巨大的玄青色刀芒脱出长刀,劈进了紫焰深处。巨大的冲击力带着紫焰反震回来,高达的皮膜筋肉猛地爆开,周围笼罩他的血丝几乎瞬间就变得浓烈粘稠,将他整个包裹在其中,玄青色的刀芒开始变成黑红两色。
接着是孙星,然后是后面三名军士,当血丝快要完全将他们包裹的时候,五人同时爆喝!
高达的手臂猛然前伸!
呲!
刀芒再进一尺,只差一几寸就能攻击到邋遢道士的本体之上!
紫焰疯狂翻卷,拼命抵挡。
刀芒和紫焰僵持着,吱吱锐响声不断传荡开来。
世界的两端。高达、孙星等五名战士眼露凶光,神情坚毅,咬牙切齿。邋遢道士神情微微扭曲,嘴角上扬,似吃力,似嘲弄。
“咯咯咯咯……”邋遢道士突然狂笑起来,声音更显尖锐,他右手一番,法决变幻之间,笑声急停,沉声怒喝:“死——”
紫焰猛地向四周爆发开来,刀芒寸寸碎裂,这五名百战不屈的军士,居然被直接撞飞了出去,鲜血四下激射而出。高达的右臂已经整个爆裂开来,身体向着地面砸落下去。可还在空中,紫焰飞剑就已经射了过来,瞬间从高达胸口穿入!就好似烧红的刀子切在了黄油之上,几乎没有一丝阻碍就没入了进去,下一个瞬间,又从高达的后背穿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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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达的胸口,多出了碗口大小一个黑洞,紫焰将里面的血肉烧得焦黑,洞壁肌肉骨骼齐整,却是没有任何鲜血流出来,而且那里的血肉显得很是干瘪……
遭受到这样的重创,心脏都几乎消失了一半,高达却是没有立即死去,他猛的弹了起来,脚下一踏,身形拔地而起,向着空中紫焰飞剑扑了过去,左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握上了一把匕首,黯淡无光,却是悍然前刺。
“大人!”
孙星几乎将牙齿咬碎,见到高达胸口大洞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大人再也活不了了,而这个时候,又看到他疯狂的扑向紫色飞剑,顿时就明白了什么,身体还在地上,就四肢着地,用力弹看起来,也是向着那柄紫色飞剑扑了过去。
不仅仅是他,其余三人也有了同样的动作,奋起全身的真气,悍然扑上。
五个英勇无畏的战士,五双赤红色的双眼,五条悍不畏死的生命,就这么向着半空的紫焰飞剑扑去。
他们五个都在燃烧最后的神魂和精血,玄兵杀拳的真气再次链接在一起,这一次,却是没有再向高达汇聚过去,而是在半空中汇聚成网,瞬间封锁住了紫焰飞剑逃逸的所有空间!
“你们找死!”
邋遢道士发出尖厉的叫声,双眼中的紫焰终于疯狂的爆发出来,几乎是瞬间,就形成了两道粗大的紫焰长龙,凝空激射,而他脚下的地面,也突然被紫焰覆盖,烧成岩浆。
周围的温度突然拔高,空气沸腾扭曲,这个有些凉爽的夏日夜晚,仿佛突然变成了火炉。
而同时,邋遢道士也在全力控制着紫焰飞剑,在那包围圈中左冲右突……
邋遢道士这柄飞剑,名叫“紫烟”,是他在第三地渊中机缘巧合得来的,顺带的还有他现在施展的‘紫灵魔眼’的修炼法决。并且紫烟剑属于魔器,只要不停地给它吞噬神魂精血,它的威力和品级可以不断的增长。
在他刚得到紫烟剑的时候,只是一件三品法器,但经过他近一百多年的温养和培炼,现在赫然已经是一柄五品宝器了,甚至它的灵性是不输于任何普通灵器的。邋遢道士对这柄紫烟剑自然是宝贝的不得了,更是早已将其收为本命法宝。这次要不是看到有这么多的精锐士兵,想将它放出来吸收一些优质神魂,他根本久不会轻易动用。
而此刻,面前几只蝼蚁想要伤害紫烟剑,这无疑在邋遢道士的心头割肉,况且那是他的本命法宝,若是一旦损伤,他附在上面的神识立刻就会遭到重创,他怎能不愤怒,瞬间就将全部的实力爆发出来。
可这一切,威胁不到早已心存死志的五人半分,大量的精血融入真气之中,猛烈的燃烧起来,身后一圈圈真气叠冲出去,让他们的身形向上急升,前方的真气也在翻腾,宛如淹没一切的滔天巨浪,顷刻之间就到达十几丈的高空。
包围圈中的紫烟剑还在不断疯狂而徒劳的挣扎,五人的身形临近。再远一点的地方,激射而来的紫焰长龙已经快要射道孙星的后背上。
“天地同寿!”
高达脸上露出悲壮之色,吼出了这四个字后,突然抛下手中匕首,染血的手一把抓在紫烟剑上面,然后身体轰然炸开。而几乎同时,孙星等四名军士也跟在高达身后,扑倒紫烟剑之上,身体轰然爆炸开来。
残肢抛飞,血雨飞洒。
紫烟剑浮空剧颤,在血雨中嗡鸣着,剑身之上,多出了许多的裂纹缺口,从其间流出丝丝鲜血,好似活物一般。
邋遢道士前冲的身形突然顿住了,他的身上并无任何伤势,但浑身上下的血管在突然之间仿佛要爆裂开来一般,特别是额头上,根根血管、青筋仿佛小蛇一般的弹跳缠绕。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诡异的笑容,牙关紧咬,汗水不停的滴落,显得狰狞而丑陋,也更加的可怖。他仿佛正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以至于双拳紧握,锋利的指甲都插进掌心肌肉中,都是毫无所觉。
直到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邋遢道士脸上的狰狞才慢慢平复了下来,吐出一口气,脸色苍白如纸,神情变得有些疲惫,就连身上的威势,也弱了数分。
眼中,疯狂的暴虐气息正在凝聚。
他伸手召回紫烟剑,让它没入体内。然后又掏出一柄暗红色飞剑,抛在空中,纵身踏上,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黑暗之中。
玄兵杀拳是大周乌鳞军所特有,其中有一个绝招,名叫天地同寿。
人死之后,精神不朽,当可与天地同寿,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绝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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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在山林之中骑马飞驰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但好在乌鳞马非普通马匹可比,加上有茅大柱在前面带路,到是不至于发生什么意外。
接近两盏茶的时间,后面的邋遢道士依然没有追上来,他们却是不敢有任何的减速,一直向着未央城的方向飞驰。
其实大家心中都知道,除非神兵天降,他们这样做其实只是徒劳而已,五名第二境界的武者对战一个第三境界的修士,没有任何胜算,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他们被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他们现在逃跑的举动,不过是在争命而已。这更像是一种生命的本能,只想尽可能的活下去罢了。
在这其间,张雪依哭着告诉了唐泽,乌鳞军玄兵杀拳中的禁忌绝招‘碧血献祭’,凡是使用过碧血献祭的人,几乎可以确定,没有人能够活下来,而且是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唐泽的心在颤抖。
高达、孙星他们为了给自己等人争取到这片刻的逃跑时间,不惜燃烧自己的神魂,自己只有想尽办法的活下去,才算没有辜负他们的牺牲。若是逃不掉的话,他们的牺牲就变得毫无意义!
疾风从耳边划过,呼吸到的空气也仿佛变得焦灼,心沉重无比。
在这个世界,自己终究只是一个蝼蚁罢了。
将最后一枚聚灵丹吞下,体内的灵气正在快速的恢复,八极能量所剩不多,不到三成,碎星法箭经过三场战斗,已经只剩下七支……
不管怎么计算,自己都没有杀死对方的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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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穿过一个山坡,前面的道路就变得平缓了许多,那是一片草地,脚下的黄土路在青草和野花的中间蜿蜒穿过,其间飞舞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勉强照亮了前方的路。
乌鳞军对这一片的地形都是特别熟悉,茅大柱作为一个突击小队中的一员,自然就更是熟悉了,他一马当先,直接就带着所有人飞驰进了草丛中,将无数的花花草草踩得粉碎。
就当所有人快要驰过这片草地的时候,在那最深沉的黑暗之中,一道暗红色的剑影突然闪现出来,然后在队伍中间飞快的绕了一个大圈,又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重新没入了来时的黑暗中。
队伍中正在飞驰着的二十多个人,连人带马,直接被斩成了两截,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向前冲出了十多丈才缓缓的停下,地上,已经铺成了一条血路。
剩下的四十多人急停下来,迅速的围成一团,胆战心惊的看着那道红色剑影消失的方向,颤抖着,恐惧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又过了几息,邋遢道士的身影才出现在前方的夜空,他脚下踏着一柄飞剑,脸色苍白,却已经没有再发出那那诡异的笑声,整个人就这么慢慢的降落下来,带给所有人的,是无与伦比的大恐怖。
飞剑一出,杀人如屠鸡犬一般简单,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让他们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逃!你们能到到哪里去,蝼蚁终究只是蝼蚁。”
邋遢道士眼神冰冷,言语淡漠,犹如俯视苍生的天神。
众人的心都是沉入了谷底,紧握着手中的乌血连弩,即便知道无法杀伤对方,但那是可以带给他们安全感的唯一东西了。
这时候,茅大柱却是猛地踏前一步,大声吼道:“妖魔,要杀便杀,我乌鳞军没有一个是怕死的。”
“等等!”
唐泽看到邋遢道士眉头一挑,立即就大叫了一声,但却已经晚了一步,一道红色剑影已经闪电般的射来,划过了大柱的脖子。
唐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整个人都在不停颤抖,心中的怒火几乎焚烧天地。邋遢道士能来这里,说明高达他们已经全都战死了,而现在,大柱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所有人,都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啊!”
张雪依尖叫一声,这个倔强的小丫头,在看到这一百多名乌鳞军军士,居然有一大半在短短的时间内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去!在无穷无尽的绝望中,她终于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她挣脱唐泽的怀抱,对着邋遢道士哭喊道:“你不要杀人了,我求求你……不要再杀人了。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大周就是大周,这一幕幕还真是让人感动,先是统帅为了救自己是士兵想要和我同归于尽,然后又是张为先的千金为了救这些士兵愿意跟我走,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邋遢道士突然又笑了起来,嘶哑诡异的声音又在夜空中回荡开来。
“闭嘴!”
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邋遢道士的狂笑声,却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在对着张雪依怒吼。紧接着,一个身材雄壮、面容坚毅的中年军士就大步走了出来,他盯着张雪依,恶狠狠的道:“不要丢我大周的脸。”
所有人都是惊住了,唐泽的心也咚的震了一下。
中年军士回头转头看着前面的邋遢道士,目光坚毅,大声道:“即便是死。我大周人也绝不屈服于妖魔!”
“对,我大周人绝不屈服!”
“张公会为我们报仇的。”
“死于妖魔之手,总比老死在床上要好。”
“……”
队伍开始骚动起来,更多的军士们开始踏步向前,将张雪依挡在后面。
“哇,小三……”张雪依抱着唐泽,痛哭出声。
唐泽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邋遢道士的身上,他看见邋遢道士先是有些惊愕,再慢慢的变成愤怒,再从愤怒到扭曲,又看到他眉头微微一挑之后,立即大声吼道:“够了!师傅!真的够了。”
这两个字出口,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转头呆呆的看着唐泽。
唐泽闭着眼睛,身体颤抖着,心底有着最深沉最深沉的愤怒!最深沉最深沉的屈辱!
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心!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士兵去死,他无法坐视,他早就不该坐视,他早就该站出来的!
对面,邋遢道士突然开心的笑了。
“……师傅。”唐泽睁开眼睛,再次艰难的叫了一句。身前的中年军士又要说话,唐泽精疲力尽的挥手打断,他牵着张雪依的手,拨开前方的人群,再次来到众人之前,看着邋遢道士,平静地说道:“放过他们,我带小依跟你走。”
邋遢道士开心的笑着,随即冷冷的说道:“嘿嘿嘿嘿……徒弟我要收,人,我也要杀。”
在邋遢道士话音落下的瞬间,唐泽的手就已经扣在了张雪依的脖颈上,用一种平淡之极的语气说道:“师傅,还是放他们走吧。不然我会杀了小依,然后再自杀的。”
邋遢道士愣了愣:“你居然用你们自己的命来威胁我?嘿嘿,又是这一招。”
唐泽的目光平静,声音也平静:“很有效不是吗?放了他们,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
邋遢道士笑得更开心了,他左右打量着唐泽,又嘿嘿笑道:“……这么好的资质,做成尸傀倒是可惜。罢了,我答应你就是,你带那小丫头过来吧。”
事已至此,唐泽没有任何犹豫,牵着张雪依的手,向着邋遢道士走了过去。
“唐公子!”中年军士大声怒喝着,“不能去啊,我大周……”
唐泽向后挥了挥手,平静的道:“就这样吧,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坚持下去,你们只是白白送命而已,留着有用之身,报效国家吧。”
手掌中握着的小手全是汗水,张雪依一步一步跟着唐泽身后,哭泣着,茫然着,痛苦着……
“……天地有正气……一一垂丹青……”
突然,一声长吟由远及近在天地之间回荡开来,令得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不由得同时抬头望天。
邋遢道士听到这声音之后,浑身立即剧颤了一下,身形霍然如电,化为一道流光,向着唐泽和张雪依蹿去,破烂的袖袍翻卷,罩向两人。
听到那响彻天际的声音,唐泽心中有了一丝欣喜,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却还集中在邋遢道士的身上,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的瞬间,想都没想,体内爆发出一声龙吟的同时,就直接一拳轰出,拳头之上,金光汹涌,向着前方的虚空冲击过去。
下一刻,一卷巨大的竹简凭空出现在众人的头顶,降下浩瀚宏大的清辉,将周围整片空间都笼罩其中,顿时就露出邋遢道士的身形,他赫然已经绕到了唐泽和张雪依的左侧,双手前伸,正要抓向两人的后颈。
他的身躯……居然被这清辉禁锢在了半空!
唐泽的反应何其快速,在一刹那就吸气旋身,右手化拳为掌,左手翻掌跟上,「龙虎抱丹功」中的‘鸿渐于陆’和‘利涉大川’两招就已经使了出来,一双手掌不偏不离的打在了邋遢道士胸口上,神通能量瞬间爆发,毫无保留!
咔嚓!噗——
邋遢道士的身体被一下打得飞了起来,在空中狂喷鲜血,犹如血泉,其中夹杂着大量的腑脏碎片,随后重重的砸到在地上,胸口骨骼破碎,经脉寸断。
唐泽踏步跟上,就要当头一掌,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邋遢道士的身体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在原地荡起一圈如水的血色涟漪,整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再也找寻不到。
“妖道休走!”
天空,一道怒吼声响起,头顶的竹简带着清辉急速破空而去,紧接着远处的夜空就传来轰轰啪啪的爆炸声,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突然清辉闪烁,雷电狂舞,卷起大片大片的乌云,随后夜空又骤然暗了下来,再次闪亮的地方,已经离得更远了……
唐泽站在原地,紧握着双拳,看着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的夜空,默然无语,眼神中,是吞天噬地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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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竹简出现洒下清辉,到邋遢道士被禁锢,唐泽悍然攻击将其击伤,再到邋遢道士施展手段遁逃,这一切变化都凝聚在短短两三息的时间里了。
“是二哥的太史书简!”
张雪依反应过来后,立即惊喜的叫道。
“二公子?!”
唐泽喃喃的念了一句,他实在是有些被震撼到了,一是二公子张鸿儒突然赶到,降出偌大神通,救下自己一群人,让他见识到了儒门手段。二是这个世界高级修炼者的战斗,简直就跟传说中的神仙斗法一模一样,翱翔天际,能量纵横往来,相互攻杀……
另一边,残余的乌鳞军军士已经欢呼出声。
“是我大周儒士……”
“我们活下来了……”
“该死的妖魔,一定要将他抓住,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凌迟处死。”
“高大人,呜呜呜……”
“……”
生死之际,屈辱之时,突然神兵天降,所有人都开始疯狂的宣泄起来,或是惊喜,或是庆幸,或是自豪,或是咬牙切齿。
之前短短的一个时辰,却仿佛有一千年那样漫长,现在,已经彻底的安全了。
惊喜过后,便只剩下伤痛,张雪依紧紧抱着唐泽的脖子,放声大哭。
唐泽回抱着她,思绪万千,默然不语。
军士们经过短暂的宣泄之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到底是见惯了生死的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人命令,就开始自发的收集木材,点燃数堆篝火,然后收捡起尸体来,将他们的袍泽兄弟尽量的拼合在一起,好有一个全尸。
唐泽叹息一声,拍了拍张雪依的后背,然后轻轻将她推开,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让她在原地坐好。
走过去,开始和这群军士一起拼合尸体,在这个时候,相比张雪依,这群劫后余生的军士才最需要安慰。见唐泽过来帮忙,他们也不阻止,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两盏茶的时间,二十三具军士的尸体,以及二十三具乌鳞马的尸体,被整齐的排列在草地上,经过简单的拼合之后,这二十三名军士和他的战马,恢复了些许往日风采,好似只等他们的大人高达前来召唤,就能立刻爬起来结阵杀敌。
沉默中,一名军士走到张雪依的身前,啪的一拳砸在自己的胸上:“张小姐,我们现在是原地等候救援,还是立刻回未央城?”
张雪依被问得六神无主,只是用眼睛看向唐泽。
唐泽看着这名军士,正是那名让张雪依“闭嘴”的中年人,这个时候,他的神情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悲痛。
大周王朝军队五人为一伍,长官叫“伍长”。十人为一队,长官叫“队长”。百人为一都,长官叫“都头”。千人为一营,长官称“指挥使”。万人为一军,长官称“统领”。十万人为一军,长官称之为“将军”。
这群军士是高达从乌鳞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可这名站出来说话的中年军士,却只是一个伍长而已。也就是说,实力和军衔比他高的人,都死了!
在这里,张雪依的身份地位最高,他一个小小的伍长,想来应该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所以才来请示的。
唐泽对着名军士方才的表现很是佩服。在明知道必死的情况下,还能维护自己国家的尊严,这样的一个人,值得让人尊敬。
想了想,说道:“伍长,现在我方强者已到,也就不需要急着赶回未央城了。我们回去,将高大人他们的尸体收敛了吧。”
中年军士的脸色露出感激之色,又向唐泽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就要将命令传递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之上再次传来一声响亮的轰鸣,紧接着一道粗大光柱就透射下来,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是火光!唐泽心中悚然一惊,一步就蹿到张雪依的身边,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这才抬头去看,立刻就被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景象震住了!
头顶上方,赫然悬停着一艘巨大的楼船!
这艘楼船长达五十丈,宽二十丈,七八层楼那么高,巨大的船体就像是一座山峰,黑底金纹,雕栏画栋,十几面风帆,巨大的桅杆上面旗帜飘扬。最令人震撼的,是这一艘船正从他的头顶缓缓降落下来,给人无与伦比的压迫,仿佛一座山峰正在坍塌下来。
唐泽只觉得眼前大亮,周围的空间却是越来越暗,细看,黑压压的船底上阵法禁制的光芒不断闪烁,隐约可见。
这是他在从未见到过的飞行造物,这甚至完全可以跟他在科幻电影中所见到过的外星飞船相媲美!
“哈哈!是我们的船!”
所有的军士都在大声欢呼,显然他们都认得这艘船。唐泽心中一动,瞬间就想到一个名字,千帆楼船!
传闻在大周有四大镇国神器,千帆楼船、昊天镜、文心书卷以及九龙玉璧,一直只闻其名,今日一见这千帆楼船,唐泽不仅心中感叹,果然不愧是足以镇国的神器。
之前他见到那艘黑色三帆小船的时候,并未觉得如何惊奇,毕竟前世见到过太多的飞行器,可现在见到这千帆楼船后,却是被深深的震惊,虽然他不懂科技,但他也知道,这艘船所代表的科技含量,绝对要比地球高地多。面对这样的造物,让人不由感叹个体力量的渺小。
千帆楼船降到离地面五十丈就停了下来,下一刻,从楼船的各个方向上冲出数十几道身影,直坠而下,呈包围之势,重重的砸落在众人的周围。
这是一群穿铠甲,神色肃穆的战士,他们中有一部分人第一时间就快速的分散开来,长剑出鞘,弓弩在握,向外警戒着四周,向内将所有人都包围在中央,同样也是紧张戒备。
而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才看清楚了他们的装扮。他们身上都穿着黑色血纹铠甲,显得厚重而精致。手中是清一色的长剑,又大又宽,同样也是黑色,刻有血纹。左手上的弓弩到是通体漆黑,但上面已经上好弓弦的箭矢隐隐也带着一些血纹!
神血卫!
这些从千帆楼船上下来的人,是神血卫!
他们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原地,最前面的一人大声问道:“可是张家小姐?”
“是我。”
张雪依刚轻声答了一句,神血卫中一个浑厚的声音就已经急切的叫了起来:“队长,那就是我家小姐没错,还有她旁边的,那是我弟弟。”他说着举起长剑,挥舞着大叫,“小三,哈哈哈……”
唐泽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名身材魁梧,长相粗豪的大汉,他正盯着自己,神情惊喜,朝着唐泽咧嘴大笑着。
唐泽放开张雪依,有些怔然地看着这个大汉,心绪有好似波涛一般汹涌起来。
“你怎么确定?!仅凭一具肉身吗?”那队长的声音骤然拔高,怒喝道,“唐大,你违反神血军规,回去之后领二十军棍。”
“是。”
那个叫唐大的军士大吼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又满不在乎的叫道:“那我现在可以过去了么?”
队长立即吼道:“不行,一切等统领大人到了再说。”
唐泽脖子一拧,大声道:“那不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我弟弟的呢。”
“唐大!”队长又愤怒吼了一句,然后就有些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赶紧滚,规矩你都懂。四十军棍。”
“是,队长。哈哈……”
唐大笑着冲出队伍,张开双臂,向着唐泽跑了过来。
“哥!”
唐泽大叫了一声,这个字一出口,一切都变得再自然不过了。
他也大笑着,向唐大冲了过去。
然后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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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斓的夜空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任何时候都是好看的,特别是在绝对安全,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死去的环境之下。
凉爽的夏夜,偌大的花园内灯火通明,正在举行一场晚宴。
谁能想到,数个时辰前还在挣扎求生的人,现在却安然的坐在美丽的花园里,喝酒吃肉,看着高台上的一群佳丽载歌载舞,看着天上的群星感叹命运无常!
谁都想象不到。
当然了,时间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而两个时辰之前,唐大拉着唐泽的手,先是仔仔细细的将他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这个长相粗豪的大汉,立即就哭得稀里哗啦,完全不管身边还有一群陌生人,周围更有自己的一帮袍泽兄弟。
他一边哭,一边抹泪,还一边述说着自己如何如何的担忧,老爹唐诚如何如何的愤怒着急,如此说了一通。在唐泽的安慰下停止了哭嚎之后,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又絮絮叨叨说起了老爷张为先的种种安排布置,自己跟着二公子张鸿儒这二十多天里,在翡翠森林周围地区到处寻找,斩杀了许多妖魔的事情。
这样的对话,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这期间,神血卫除了送过来一些食物和水,以及一些伤药之外,都是一直紧张戒备着众人,仿佛他们的身上存在着巨大的危险一般。
这样的戒备一直持续到张鸿儒到来为止,他到来之后,只是看了众人几眼,就让所有人带着尸体上了千帆楼船。
千帆楼船除了上面的阵法禁制之外,从外表看,跟水里行驶的楼船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一个在水中行驶,一个在空中行驶罢了,速度也快了许多倍。
接下来就是乘坐着千帆楼船,再次来到了斩龙山前,然后找到了高达等人已经碎裂的尸体,收敛了一众乌鳞军。
千帆楼船速度极快,从启动到到达未央城,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本来张鸿儒是打算在未央城补充一下给养,就要立刻出发,直接回国都天京城的,但未央城太守阎睿才一定要亲自招待众将士一番,这才有了这次晚宴。
“唐贤侄临危不惧,胆略过人,这次不仅救了雪依这丫头,更是挫败了那些妖魔的阴谋,立下大功,老夫敬你一杯。”
阎睿才身穿一身紫色官袍,四十多岁,两颊清瘦,眉宇间正气凌然,笑意盈盈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很是和蔼。他此刻跟张鸿儒一起坐与上首,端着一个精致的瓷杯,正想唐泽举杯示意。
唐泽是张府的一个小家丁,本没有资格出席这样的场合的,但他这一次救了张雪依,阎睿才特意让他赴宴,而且是与他自己、张鸿儒、张雪依坐与主桌,这种事情,放在大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能算得上莫大的荣耀了。
阎睿才这一说话,花园内所有人都是放下筷子,嗡嗡的议论之声迅速的停了下来,将目光聚集过来。
唐泽收回思绪,脸上立即露出感激之色,眼神中隐藏着无边的厌恶,放下了手中的蹄髈,举起酒杯,朗声说道:“不敢。我是张家人,救小姐是应该,不敢居功。”说完,将杯中的美酒一饮二尽了,脸上的感激迅速消失,又开始对付手中的蹄髈来,张嘴咬下一大块,咀嚼数下,几口就吞了下去。
阎睿才见唐泽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也不在意,哈哈笑道:“唐贤侄真是性情中人。”
“小三这孩子我时常得见,确实是个老实人。这次救回小妹,可谓劳苦功高,等回去之后,父亲大人一定会重重的奖赏他的。”
张鸿儒的声音淡雅从容,富有磁性,让人一听便心生舒畅之感。而且张鸿儒这个人本就让人觉得舒畅,头顶束着高冠,笔直高耸,头发一丝不乱,坐姿、衣服、手势,甚至是相貌都是齐整无比,若是这一切换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便会立刻让人觉得这人古板,但放在张鸿儒身上,只会让人觉得“人”生来就该有这样的仪容姿态,本来就该如此,所以让人身心舒畅。
他看着唐泽的吃像,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道这孩子心思纯良,不做作,又想到唐泽能救回小妹,必定受了大苦头,看唐泽的目光就愈发的欣赏。
“多谢二公子。”
唐泽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句。
“二哥,你有什么事情问我好了。”张雪依见唐泽吃的极快,害怕他被噎道,埋怨地看了张鸿儒一眼,递给唐泽一杯茶,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小三,别光顾着吃肉啊,这是千虫草,你受了伤,多吃些。”
说着,她自己也夹了一筷子,细细的吃了起来,速度也是飞快。
张鸿儒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心酸,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之前是绝不会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吃东西的,想必吃了很多的苦头吧。
如此想着,他心里对唐泽就越是感激,笑道:“小三啊。回去之后,你是想去书院读书呢?还是想到神血卫当兵习武啊?……这两样都由得你选择。”
唐泽吞下嘴里的肉,又喝了一口茶,很是随意地道:“这我得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我爹让我怎么选,我就怎么选。”
张鸿儒听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花园中的众人也跟着大笑,一时之间,花园中的气氛达到顶点。
口中答应,手上却是不停,唐泽直接将一条鱼夹到自己碗里,继续大吃起来,全然不顾所有人的看法。
出于某种原因,乌鳞军的一众军士也要跟着他们回天京,但他们并没有资格来到这个花园,依旧留在千帆楼船之上,阎睿才已经安排了人送上酒菜,想必此时正在吃喝,正在感伤,正在痛哭……
而唐大是张鸿儒的亲卫,此刻也坐在花园的一角,跟几名袍泽吃着菜,小声的交谈,一边用欣喜的目光看过来,神情很是得意。
唐泽稍安,胃口大开,满桌都是妖兽材料做出来的菜肴,不仅灵气浓郁,而且杂质极少,很容易就能被人体所消化,美味的同时,还可以增长体质,增加爆发内气形成真气的几率。
此时唐泽体内除了些许浩然正气之外,灵气和八极神通能量都是空空荡荡,这些用妖兽材料做出来的菜肴,对唐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阎睿才看着唐泽,又是抚须赞道:“唐贤侄真情真性,动作姿态,皆由心而发,可谓明心见性,而且有不弱的浩然正气在胸,当真是一块读书的好材料。而且我听闻,唐贤侄在失踪之时武道修为仅仅是锻体七重,现在看样子,分明已经是锻体十重圆满了,只差一步就可以进阶真气境。老夫敢断言,以后我大周,将会多一名儒将!”
这却是极高的抬举了。听了阎睿才的话,在场所有人看向唐泽的目光都是一变,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的随意,他们都知道,有了太守阎睿才这句话后,这个小子发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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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太守大人抬举了,愧不敢当。我修为之所以增长极快,一是因为经历了几场生死,二是翡翠森林中灵草极多,我跟小姐运气极好,遇到了一大片。”
唐泽心中冷笑,只是埋头吃喝,并不顾忌。
这个阎睿才表面上是在赞赏他,实际上是在隐晦的套他的话,想要知道翡翠森林中的一些信息!他用膝盖想想就知道,乌鳞军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现在被扣在了千帆楼船上,而神血卫又所知不多,也无法接近,对方想要知道事情的始末,唯一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自己或是张雪依身上套取信息了。
不过不管对方是处于何种目的,唐泽都是不会告诉他的。更不会在张鸿儒或是张为先亲自问询之前,将消息告诉其他人。对于这一点,唐泽早就嘱咐过张雪依,并且更是将从山洞到与妖族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梳理了一遍,在隐瞒妖族存在的前提下,大到景物地标,中到沿途遇到的妖兽猛禽,小到植物种类分部等等,都仔细的对了一遍。
只有如此,他们两人遇到妖族的事情才不会被人所得知,张雪依也很是配合,因为她知道,只有隐瞒了遇到妖族存在,才能隐瞒小三修道的事实,这些,她都做得很好。
这个花园位于太守府中,分布着七八张桌子,能来参加晚宴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太守阎睿才宴请神血卫统领张鸿儒,他们过来做陪,好拉拉关系。再则就是天音城行走之一的于沐婉云游到此,他们过来赏听琴曲。而后面这个原因,也是阎睿才一定要留张鸿儒赴宴的原因之一。
见唐泽又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餐盘里,阎睿才又是呵呵一笑,脸上并未表现出什么,然后开始招呼众人喝酒,一边热切的议论着,一边观看对面舞台上的舞蹈。
乐声在花园内悠然回响,与之相配合的舞蹈也确实不错,七名佳丽身姿曼妙,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一身宫装打扮,腰肢袅娜,显得温柔可人,轻移莲步,袖袍翻飞之间,尽显风情,目光流转,眼神与肢体之间的暗示,令人心潮澎湃。
唐泽目露欣赏,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群少数民族跳着非常有特色的民族舞蹈而已,跟之前几个非常婉约羞涩的舞蹈相比,这时候的舞蹈却显得有些直白,但在众多表演当中,却实在是独秀一枝了。
一曲舞罢,赢得众多贵人的赞叹,立即就有人奉上一首诗作,主桌下首一名年轻公子接过,念出来:“南方有佳人,轻盈随风舞……”
一首诗被这年轻公子念得滋味十足,摇头晃脑,仿佛有意卖弄一般,念完,赞叹之声四起,连称“好诗”云云。
“这也算是好诗?”张雪依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句,继续给唐泽布菜。
“哦?张小姐也爱诗?”年轻公子眼睛一亮,显然没有听清张雪依的话,这样的反问,明显是想要交流一番了。
张雪依碍于礼貌,只得轻声地答应……
整个过程,唐泽也只是偶尔抬头看上几眼罢了,除了那七名佳丽的表演看了一会儿,对其余的表演都是不太上心的。说实在,除了这满桌的美味菜肴,以及桌前那些实力超凡的大能之外,整个宴会的层次对于他来说是有些低的,更多的,是看着下方神血卫两桌的动静,自家大哥在与袍泽交谈的动静。
花园中的灯光其实是有些昏黄的,但与数个时辰前比起来,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了。
这时候那个年轻公子让旁边的女侍拿来了纸和笔,大概是也想要写上一首诗作的。张雪依回过头看着唐泽认真的侧脸,对于这个年轻的公子的反应,笑了起来。
这时候,场面突然稍稍安静了一些,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另一边舞台,开始嗡嗡地议论起来。
唐泽也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舞台上的,是一个身材曼妙,一身水蓝色长衫面带纱巾的女子。
张雪依见唐泽对台上的女子不甚在意,神情就有些欢喜,也就忘了搭理那个年轻公子,低着头,小声说道,“小三,那可是天音城来人呢?”
“嗯?”
张雪依笑着看了他一眼:“要不等台上那位姐姐弹奏完曲子,你也做上一首诗?”
她这样说话自然是想帮他宣扬文采了,张雪依的想法简单,一向认为读书才是正途,修浩然正气,正心明德,才是大道。而这个时候,众多文人聚集于此,自己的哥哥也在这里,让他们知道唐泽的些许才华,是一件好事,对唐泽的未来很有帮助。
“咦,唐公子也会做诗?”年轻公子诧异的看过来。
唐泽微微瞪了张雪依一眼,然后笑道:“不会。”
年轻公子讨了个没趣,又见唐泽语言冷淡,目光又收了回去。
“小三……”张雪依想了想,斜斜的望了望台上开始进行的表演,目光晃动,想了好一会儿。
而唐泽还在继续吃喝,动作不大,却是快速无比,他很饿。
花园的角落里,那两桌神血卫战士的喧嚣还在继续,他们那些人,跟整个花园格格不入,对舞台上的东西也是不敢兴趣的,美人琴曲,跟本无法与桌上的美食相比,只能看,又不能揉,还不如不看,他们那里气氛热闹,唐泽更想坐到那边去,或者离开。
琴音便在这样情况下,在舞台之上响了起来。
琴音渺渺,好似来自九天之上,初时仿佛并不能引起人的注意,仿佛细微的清香飘荡在了虚空中,幽深宁静,却与周围的环境并不显得格格不入,只是低低的,微不可查的响起。
几乎是瞬间,那蓝衣女子拨动琴弦的动作,就将所有人的心神牢牢抓住,唐泽对着琴音大概是最敏感的,花了大概一两息的时间去分辨,随后,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灵气波动……”
心神一跳,这个念头就涌现出来,周围的灵气波动也如那琴音一般,微不可觉。随即有人表情变化,直盯盯地看向了舞台,也有人闭上了眼睛,去仔细聆听。
慢慢的,慢慢的,那琴音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缭绕不绝,让人心旌摇曳。
“天音城,于沐婉!”
唐泽低低的念了一句。
“果然不亏是天音城乐道,乐曲缥缈若九天仙音,绝非凡俗能有。”
张鸿儒感叹一句,眼神却是清澈。与身边的阎睿才交谈几句,又抬头看了看周围,既非审视也非探寻,仍旧在倾耳细听,随后看唐泽的眼神便又多了几分兴趣。
“哈哈,今日有福,天音城乐道高手演绎的琴曲,可是极为难得的,百年都难不得一遇……”阎睿才话语之中满是对天音城乐曲的赞叹。
实际上,也确如他说道那样,天音城,是苍洲乐道圣地,属于中立势力,不参与任何争斗,他们所最求的只是乐道至高。每过一段时间,天音城就会派出行走,到天下游历,演绎乐曲,感悟世情。而这些信息便都是从他们自己口中流传出来的,至于天音城具体情形如何,大周王朝的人,却是不得而知。
张鸿儒听着阎睿才的话,深以为然,举起酒杯,笑道:“于姑娘是天音城这一代的行走,我也略有耳闻,今日一见,不仅人美,曲艺更是高绝。将我这满腔的浩然正气,都激得隐隐随之附和,生出知己之感。”
“张贤侄也有这样的感觉……”阎睿才这话一说,在坐众人的心里都有些疑惑,表面上自然摆出了一副陶醉其中的神情。
唐泽自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方才的那道琴声透露出来的波动,应该没有几人能听到才对,暗道:“好神妙的琴曲。”
另一边,张鸿儒听了阎睿才的话,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奔赴各地,不断斩杀妖魔,感悟实多,明悟的道理又升了一层。若然换了一个月前听到于姑娘的琴音,我能不能与之产生共鸣,实在是很难说……”
张鸿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摸了摸张雪依的头发,视线移到唐泽的身上,只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舞台,神色有些怅然。张鸿儒的笑意加深数分,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不再多言,他转头往高台上望去,阎睿才等人也望了过去。
琴音在这一刻,方才在所有人的耳边响了起来!
一袭水蓝色长衫的女子,坐在舞台中央,轻轻拨动着身前的七弦琴,漆黑柔顺的长发简单的在脑后挽成一束,裙摆向四面八方舒展开来,在那舞台之上好似盛开的莲花,琴音悦耳,舒缓却极具张力,就像是一个贴心好友,正在为你抚平心中的沟壑。不知不觉间,那琴音就开始在心头响起。
在叮咚的琴音中,唐泽镇压心神,眼神却是越来越平静。若不是他两世为人,神魂意志坚韧不拔,否则也会瞬间沉浸其中,随时都有被别人摆布的危险。
舞台之上,仙子抚琴,看上去就如同一副渲染的水墨画一般,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弹,一股股清新淡雅的气息散发出来,在偶尔微微的低头见,露出淡然若水的眼眸和粉色的双唇。虽然看不清她的全部样貌,但绝对是极其美丽的女子无疑。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之下,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反倒像是端坐在山崖或是湖泊边,悠然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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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余音缭缭,让人生出恋恋不舍的感觉,过了许久,琴音才慢慢停歇下来。
于沐婉低着头,安静地坐在那里,好似在沉思,等了好一会儿,面纱后,声音悠然地传了出来。
“这一曲,名叫《沧海弦音》,是沐婉在沧澜岛上,感悟沧海波涛之时所创,可凝聚天地灵气,洗练神魂,结纳知己。”她轻轻的说着,目光却是看向唐泽,“这里有四十七人,他们都愿意听沐婉弹奏的琴曲,为何公子对我百般抗拒,莫非沐婉有哪里做得不对,让公子不喜?”声音清脆甜润,让人一听就好感顿生,后面寥寥两句话,更是让人心生知己之感,最后一句问询,又显得楚楚可怜。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看向这边,寻找于沐婉口中的公子,一旁的张雪依偏头来,下意识的往唐泽的身上看了一眼,唐泽此时却是皱了皱眉头,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着,摇了摇头:“很好听的音乐……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唐泽这一答应,众人自然也都知道了于沐婉口中的公子就是唐泽,视线焦距过来,一些年轻少年的眼中,甚至露出愤怒的神情。
“还请公子明示,让沐婉也好有所进步……”于沐婉又轻声地说了一句。
“我不懂琴。”
唐泽淡淡的说着,眼神平静如初,这个女人的技艺、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即便是前世遇到的那些倾城佳人也是多有不如,更是天音城的天下行走之一,能以琴音引动天地灵气,感染这么多的人,修为显然极高。
“沐婉姑娘勿怪,唐兄他只是一介家丁而已,这等旋律……”有人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他听不懂,也不稀奇!”
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引得大部分年轻公子纷纷附和,舞台上的于沐婉目光清澈,她仿佛并未听到这些话一般,言语中有着一丝坚持:“还请公子指教。”她从舞台上站了起来,向唐泽微微的鞠了一躬,神情诚恳。
花园,人们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注视着接下去的发展……
在众多的目光中,唐泽终于缓缓开口:“你游历山川大海,将其化为你的琴音,加上你自己的感悟认识,传递给他人,好让他们也能看到你所看到的风景……至于凝聚天地灵气,洗练神魂,结纳知己什么的,都是顺带。”
“公子……真是沐婉的知己。”
于沐婉眼睛一亮,笑容荡漾开来,即便是面纱也这挡不住,她面向主桌的位置,缓缓走下舞台,却不是直接过来,而是旁边的小台子上斟了一杯茶,然后双手捧着那杯子,踏上台阶,脚步轻盈地径直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而这个过程中,她一直看着唐泽,就连阎睿才这位太守,以及神血卫统领张鸿儒都没有给他们半点目光。人们都有些惊住了,一路上的女侍下意识的侧身让开,然后跟着众人一起,看着那女子走过去,随后在唐泽身前停了下来,屈膝盈盈一礼,将手中的茶水递了过去,柔柔的道:“请公子赐教。”
方才这句话,她在舞台上已经说过两遍,但此时来到这边的高台主桌前,神态语气跟之前相比起来,委实大有不同,却是真诚的求教了。
于沐婉此时无疑已经成为了焦点,所有人都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边。张雪依被于沐婉的气势所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一只鸡腿,赶紧悄悄的扔掉,擦着手,端正坐好,盯着于沐婉,噘了噘嘴。
张鸿儒和阎睿才等人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等着唐泽的反应。
在焦点中,唐泽笑了笑,伸手将那杯茶接过,一口饮尽,随后又将茶杯递还回去。
主桌上,张鸿儒开始鼓起掌来,随后阎睿才也开始鼓掌,然后掌声便在花园中响了起来。
掌声中,唐泽再次开口道:“音乐这种东西,应该是最纯粹的,能给人带来美好和欢乐的东西,夹杂了其他,就有些不美。”
“纯粹的音乐……我用自己的琴心帮助他人洗练神魂……”于沐婉那面纱后的脸庞有些疑惑,“公子听过纯粹的音乐?”
“听过。”唐泽略微想了想,说道,“那是一个早上,我跟小姐刚刚逃出升天,早晨醒来,听到的鸟雀和鸣。”
“自然么……”于沐婉喃喃的说着,又问道,“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么?”
短短两三句话的功夫,掌声已经慢慢停了下来,众人看着唐泽和于沐婉在那里对答,静静的听着下文。
“有的。”唐泽点了点头,“我喜欢自然,但更喜欢人间,那里给我的感动,要远远多得多。”又看了她一眼,说道,“另外,别人不想跟你做朋友,你却非要强迫,就要招人厌恶。”
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前面一句还算中肯,后面一句却是有些刺耳了,于沐婉的脸色白了白。
阎睿才的脸色也跟变了变,有些难看起来,于沐婉是他请来的贵客,被人当众指责,他脸上岂能好看?不过唐泽刚刚立下大功,况且也并不是他的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请于沐婉到一旁坐下。
唐泽扫视一周,看着这可笑的一切,胸中瘪了许久的一怒火,终于出现了一口子。
于沐婉坚定了一下眼神,微微低头,轻声问道:“公子,可还有其它的地方么?”
这时候,一道凌厉的、极其隐蔽的射了过来。
唐泽突然笑了,真诚的笑了。
“哈哈哈……美妙的音乐,在温饱的时候欣赏最好不过,可是我现在很饿。所以……你来得并不是时候。”
“啊?”于沐婉不明就里,微微吃了一惊,他见唐泽面容清秀,皮肤白皙,身上穿着一袭锦衣,而且以他的年纪,修为也不算弱,怎么看也不像饿肚子的人啊。
“公子为何……”
只说了几个字,于沐婉的声音就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看见了唐泽眼中骤然升腾而起火焰,下一刻,她又听到了唐泽的声音,冰冷而凶厉,仿佛来自地底深渊。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饿吗?那是因为就两个时辰前,我才从翡翠森林中杀出来!就在一个时辰前,一百多名乌鳞军军士,有六十多个,倒在了我的前面。”唐泽的声音放大,慢慢变成了咆哮,那愤怒的声音将所有人都震住了。
在大多数人都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张雪依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唐泽猛的站起,连带的,是抛飞在空中的酒桌,以及一只砸向阎睿才的酒杯。目光森冷,滔天杀意的罩向阎睿才。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置信看着唐泽,阎睿才的身上开始燃烧起的浓郁的清光,将酒杯化为齑粉。
唐泽的怒吼再次响彻夜空:“老子的战友尸骨未寒,你t居然让老子来这里陪你吃饭,看艳舞,听音乐,还得给你个老畜生陪笑脸,讲故事,你t算什么东西……”
“住口!”
“小畜生!我杀了你……”
“小三!”
数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阎睿才又惊又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急,他何曾受到过这样的辱骂,心里更还有一丝委屈,自己好心好意宴请招待,又邀来天音城大家演绎琴曲,这个小畜生非但不领情,反而横加指责,甚至辱骂。心中杀意汹涌,就要一掌拍出。
张鸿儒同样也是又惊又怒,他本来笑意盈盈地听唐泽在那里诉说着对乐道的看法,心里也是暗暗点头,对唐泽的说法大是赞叹,可下一刻,这个小子就突然发疯,他自己也被稍稍震住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阻止,后面的话就已经让他闯下滔天大祸。
见阎睿才起了杀心,他闪电般的一掌,抢先切在了唐泽的脖颈之上,唐泽哼都没哼一声,就向地上栽去!
倒下去的眼眸中,倒影出阎睿才愤怒欲狂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砸到地上的时候,意识还有些许的残留,只听得周围一片杂乱,无数惊呼声在其间响了起来,唐大的怒吼声,张雪依惊慌的哭喊声,回荡在耳边。
“阎伯伯息怒,唐三他心神受创,得了失魂症……”
张鸿儒的声音,渐渐弱不可闻,然后全部归于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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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七月,虽然隔三差五就要下上一场雷雨,但天气却还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
一到中午,天京城大家小巷就见不着几个人影,烈日当头,好似火烤,如同被热油浇过一般的石板路,就可以让人感受到天京城夏天的严酷了,让你只想往阴凉处躲避。
一到夜晚,市面上立刻就能恢复繁华和热闹,不仅是达官显贵、公子小姐都会涌出家门,避暑休闲,就连忙碌了一天的市井百姓也会在街上流连,感受热闹的气氛。街道之上行人来往穿梭,各种大型商铺更是热闹,像是“再来楼”的美酒佳肴,“琼玉楼”姑娘戏曲,“名器阁”的配剑长弓,“和顺堂”的灵草丹药,“万宝轩”的宝物拍卖,等等等等,这些在天京城都是极热闹的所在。出入这些场所的人各有不同,有青衫儒士,也有武者军士,鲜衣怒马的世家公子,京官士大夫。
这一切,都让天京城显得祥和且安定。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捕杀了过万的佛道妖魔,天京城的安宁得以保障。如此大捷,皇帝周乾祭天告祖,随后更是大赦天下,发下了海量的财物粮食,以抚慰在这次搜捕中,被妖魔所杀害得众多平民百姓。
朝廷的一系列举措,让天京城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周王朝的太平盛世。
此刻,正是国力鼎盛,普天同庆之时啊!
相比整个天京城,宰相府这几日还要更显热闹一些。
宰相府,坐落在天京城玄武大街上,坐北朝南,紧靠皇城,占地两百多亩。
建构宏伟的府宅之前,左右两座石台上站立着一对一丈多高的雄狮,张牙舞爪,仰天咆哮,神态很是威猛。雄狮头顶有着一根黑色金线螺纹的犄角,冲天直刺,身上的毛发更是纤毫毕现,显得栩栩如生,可见必定是出自名匠之手。
大门朱漆,门面上碗口大小的铜钉闪闪发亮,门顶上一个硕大的红框黑底匾额,上面写着“张府”两个金漆大字,后面竖书“周乾”两个小字,铁划银钩,刚劲飘逸。
门口站着八名家丁,个个腰杆依旧笔挺,显得中气十足,精神奕奕,显然修为都是不弱。
府内,家丁仆人们经过整整洒扫了七天,把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挂上红绸,张灯结彩,好似过年一般。
不过天京城的热闹,或是整个宰相府的热闹,都更唐泽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清醒过来后,他就已经在自己天京城的家里了。
他住的这个小院子位于宰相府的西北角,一连七天,唐泽都待在这个小院子里,没有出去过一步,事实上,他也出不去。
至于张雪依,至那日他被张鸿儒打昏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不过根本就不需要再为她担心,这里是天京城宰相府,是她的家,安全得很。
跟唐泽想的一样,自己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会被审查。身体上的审查,肯定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不然他也醒不过来,其他的审查,一直都在进行,他时刻都能感觉到,有十几道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上。
这期间,唐泽除了能见到自己的父亲唐诚和大哥唐大之外,还认识了两个小婢女,小楼和小彤,是后院董嬷嬷亲自送来的。大管家张忠也来了数次,问询翡翠森林的始末,唐泽都一一细说了,当然了,是修改之后的内容。
回到人类社会,再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当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融合了唐三的一切,那他就是唐三,自然要尽到唐三的责任,这里有他的老爹和大哥,回到这里,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事实也证明了,回到家的感觉,真好!
“七天的时间,我将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学的知识,整理归纳的也差不多了。锻体十重的武道境界已经稳固下来,随时都可以再次攀登。经过数场战斗,体内的灵气也已经稳固在了引气六重,只要修炼资源足够,也能再次开始修炼。”
小院中央,唐泽两脚分开,微微下蹲,两臂前伸,开掌虚抱回来,好似抱着一个硕大的圆球,整个人在纹丝不动,好似泥塑的雕像,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这正是「龙虎抱丹功」中的抱丹式,修炼内劲的无上法门。
手臂向上轻轻的扬起,双目猛地大睁,好似一头突然睡醒的猛虎,全身的威势爆发出来,凝聚双目,朝着前方的虚空目击过去。
“喝!”
就在唐泽睁眼目击的同时,身躯已经猛地弹起,踏出一步,背脊好似一张拉满的长弓,内劲从四肢直贯胸腹,然后猛然一抖,四肢舒展,爆发出一声怒吼,右拳嘣的一声轻响,拳风呼啸,向前空击。
双目之中神光炯炯,好似两轮灼热的太阳。
脚下如踏山岳,右脚跟进,左拳前冲。心脏内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抖动,却是再也压制不住八极神通,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能量虽然没有激发出去,但依然将地上石板踩的粉碎,激起了猛烈的劲风。
“公子!”
惊叫之声响起,唐泽赶紧收了拳势,然后就看到小楼正在惊慌的闪避,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公子,我们的院子太小了,若是你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拆掉啦。”
“哈哈,好好好,今天就不练了。”
唐泽此刻心中微微有些沮丧,有了八极神通之后,前世的道路好似再也走不痛了,七天的时间,他五次尝试抱丹,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内劲凝成混元气丹。
看着这个气鼓鼓的婢女,却觉得她瞪眼的样子可爱之极,笑道:“这里确实太小了,过段时间我们就换个大的。”
小楼微微嘟了嘟嘴,转身给唐泽打水去了,唐泽每次练完功,都要沐浴一番,这是习惯。
“七天的时间,审查应该有一个结果了吧。张为先是肯定会召见我的,然后便会问我要什么奖赏,那我便要他放我一家人离开宰相府,好自立门户,接下来……”
唐泽心中想着自己离开张府后的道路,那就是尽快将修为提升上去。太虚先天功他已经修炼成功,武道境界和练气境界都变成了十五重,而且还需要同时升阶,这就需要花大量的时间……还得先将练气修为给补上来。
这个时候,院子门口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
“咦?大总管怎么又来我这小院子……是了,应该有结果了。”
唐泽一边想着,一边去将门给打开,看向来人。
大总管张忠,是一个面容坚毅,额角有两道疤痕,头花已经全白了的老人,他是整个宰相府名副其实的大总管,小到蔬菜瓜果的采买,大到宰相府安全防护工作,他都要负责,并且只对宰相张为先一个人负责。
不仅是宰相府,甚至是整个天京城,他也能算是个大人物,四五品的高官见了他也都是会主动行礼的。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大总管的官位何止七品。
唐泽打开大门,大总管的目光瞬间就停留在了唐泽的身上,眼中全是和煦的笑意。
大总管走进小院,看了看地上破碎的石板,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以锻体境之身,驾驭神通,想必吃力不小吧。”
唐泽也是笑道:“是啊,我这神通太过刚猛,一旦释放,便有去无回,还需得多磨练,才能控制自如。”
“你有如此资质和机缘,早已强过他人许多,而且你现在又是这般的年轻,不急不急。”大总管看向唐泽的目光很是和善,“老爷让我来叫你。有话要说。”
唐泽心中一凝,坦然道:“好,大总管稍作歇息,我去洗漱一番,换件衣服就来。”
这个时候,小楼已经将茶端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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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先书屋是一间非常整洁的屋子,一应事物,中规中矩。
至少在一般人看来,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显得无从挑剔。屋子有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是一些高大的书架,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屋子的另一边,是一张长条书桌,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等物,显得有些严肃,唯一的亮色,便是书桌上一盆兰草了。
屋内共有五人,气氛稍显凝重。
书桌后的大椅上,坐着一个身穿黑底金丝蟒袍,头戴紫金冠的人。这个人,头发微微有些花白,双手按在大椅的扶手上,面白如玉,嘴唇微抿,给人一种堂堂正正,居于天地正中的威严感觉。
整个人往那里一坐,就能让人无法直视,生出畏惧之心。
他就是整个大周王朝宰相,张府的主人,张为先,社稷之柱石,正气浩然,翰林境界的儒士。
这五人中,张雪依、张鸿儒都在书桌前两旁的椅子上老实的坐着,他们的对面,还有另外两人,分别是幕僚长赵恒,以及张为先最为器重的弟子李文忠。
张雪依见张为先桌上的杯子里的茶少了下去,赶紧跑了过来,提起茶壶斟满,然后飞快的退了回去。
缭缭青烟升腾而起,张为先凝视着面前的茶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到坐在那儿忐忑扳着手指头的女儿,随后才开口道:“我已经让张忠去唤唐三过来了,至于如何处理……”说道这里的时候,他皱了皱眉。
张雪依的手在身前搅成一团,听了张为先的话,不作一声,该说的,她都已经跟自己的父亲说过了。对于如何处理唐泽,却到现在都还存在着一些争执。
张为先到是并未明确表示什么,只是因为赵恒和李文忠之间争执不休,看法各执一词,一直都没有什么结果。
赵恒认为唐泽前后变化太大,虽然神魂浑然一体,但也有可能是被高级妖魔夺舍附体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应该直接将其杀了。李文忠则是猜测,唐泽失去部分记忆之后,反而凝神开窍,所以才变得如此聪慧,实力突飞猛进,而且救回师妹张雪依,立下大功,不仅不该杀,更要让张为先收唐泽为徒,放在身边细心教导……
一连争了七天,都是没有任何结果,加上张雪依从旁哀求,于是张为先便决定今晚见上唐泽一面后,再做决定。
“我还是坚持处死唐三。”
赵恒是一个面容俊朗的中年儒士,面容肃穆,正气凛然,让人第一眼就感觉到他这个人没有半点私心。
“翡翠森林是什么地方,我们都知道。唐三能带着小姐在里面生存二十多天,之后更是在天罗门筑基境妖魔的追杀之下逃得性命,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天罗门打入我大周内部的奸细。至于之后他将天罗门谭荐元击伤,也很好解释,苦肉计罢了……总之,事有蹊跷,不合常理,他就该死。”赵恒语气不急不慢,将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
“赵恒,你好狠毒的心……呜呜……”张雪依眼睛一瞪,黛眉倒竖,指着赵恒就要分说一二,却被一旁的张鸿儒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中全是愤怒。
“宁杀错不放过……赵兄的说法恐怕有些欠妥了。”
李文忠的声音同样也是不急不躁,他容貌普通,只是淡淡的看了赵恒一眼,但就是这一眼,便透出了一股凌厉的气势:“我们是儒士,修的既然是浩然正气,就不能行妖魔那一套。不管唐三对我们是福是祸?既然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他是妖魔,那他就是无罪的。况且只要将他收在身边,有老师看着,不会有任何问题。”
听到李文忠的话,张雪依稍微安静了一点,眼中的怒火却并未消散,只是用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赵恒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剪除佛道妖魔是我大周国策,关乎社稷。况且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唐三无罪,那他就是有罪的……”
“好了。”
张为先打断了谈话,声音不大,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威严,让所有人都是立刻看向了他。
“我赞同文忠的话,我们不是妖魔,不能一开始就认定一个人有罪。”张为先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正开心地冲着自己微笑的女儿,摆了摆手,不让她再过来给自己斟茶,放下茶杯,“唐三那孩子读过的书我有看过,字行里的注解和笔记也算深刻,可见十分用功的,一些见解看法也有独到之处,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才。”
“啊……谢谢爹。”
张雪依大喜,心中明了,只感觉自己突然变得好快活。这些时间的期望就要实现,心中欢喜不胜,笑脸如花地看着张为先,觉得自己的爹爹突然变得可亲可爱,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
她有些激动的道:“小三他本就是一个可造之才。这一次他虽然忘记了一些事情,但变得极聪明,他还作了……”声音突然顿止,笑容也有了那么一刹那的僵硬。
张为先笑容不减:“作了什么?”
张雪依的心砰砰乱跳,脸色有些发白,随后身子又重新放松下来:“小三作了一首诗!”
“他还作了诗?”
张雪依看了张为先一眼,直接开口吟道:“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首诗念罢,张雪依就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热切中有着期待。
张鸿儒面带微笑,却是在细细品味其中意境。李文忠的眼中多了一丝凝重。
而赵恒的眼中,精光猛地一闪,立即就拱手道:“大人!”
“一首好诗,意境优美、恬淡、隽永,道出了世间事物消长变化之哲理,却有大才。”在张雪依略微紧的目光当中,张为先脸上的笑容好似多了些,他看向李文忠,问道:“文忠觉得如何?”
“好诗。单论作诗,我是不如的。”李文忠语气平淡,“这其间的景物描述,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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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张为先轻轻点头,“唐三这几天怎么样?”
“还算安分,不过对一些事情有些陌生,应该是他那部分失去的记忆。”
“没有回想起来?”
“嗯,没有。”李文忠肯定地道,“成御医给他看过,可是已经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了。”
“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他这几天在院子里练武,不是‘大力牛魔拳’,而是另外一套不知名的拳法,动静闹得有些大……哦,他还跟两个婢女下棋。”
张为先想了想,然后才说道:“若是夺舍,最好是悄无声息,被夺舍之人的神魂记忆一丝不漏,夺舍之后保持低调,这样才不至于露出破绽,被人怀疑暴露。他先是心怀激愤,当场辱骂未央太守,然后又是在看押其间,闹出偌大的动静来,丝毫不加以掩饰……他下的什么棋?”张为先突然又问道。
“是围棋。只不过他下的有些怪异,喜欢不要座子,随意之极。这几天他跟两个婢女对弈,往往下到中盘就结束了。老师应该知道小彤和小楼的,她们之前可都是师母的婢女,棋艺还算不错,特别是小彤,我想赢她也不容易,唐三却能轻易胜她,而且看的出来,唐三跟她们下棋应该是有些无聊的……嗯,还有,从这几天来看,他对谁都很和气……”
“什么?”
“文忠的意思是说,他不仅对那两个婢女和气,就连对张伯,对所有人都是很和气,没有任何拘束……”不等张为先再发问,李文忠又道,“小彤说,她有一次突然闯入唐三的房间,唐三样子很吓人……她当时描述说:很有威严的样子,跟老爷相差不多……”
张为先想了想,随后笑了起来,对于这个唐三,他心中是感激居多的。一生挚爱为他生了一个可爱千金,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撒手而去,他只好将满腔的亏欠和爱意倾注在女儿身上,这次小依被俘失踪,他不惜发动全国之力寻找。他曾经发誓,无论是谁将他的女儿完好的送回他的身边,他都将倾力报答,只是想不到这件事情被自己府内的一个小家丁做到了。
张为先其实早就知道唐三这个名字,因为他跟女儿张雪依非常熟悉,之所以让他做女儿的玩伴,一来是因为他的父亲忠心耿耿,是府里的老人;二来是这个孩子聪明、老实、上进,知晓分寸;三来是他跟女儿的经历差不多,都是从小丧母。但这个孩子的性格实在不强,他虽然读书明理,可受限于身份,却是连一般读书之人的孤傲之气都是没有的。没有长期身居高位的经历,以及掌控一切的实力,又哪来的威严,而且棋艺那般高……
“无论他是原来的唐三也好,还是其它学派的修练者,只要不危害到大周,就由得他。否则……”
心思一定,张为先直接说道:“他既然表现得光明磊落,那就让我看看,他到底如何吧。”又看向所有人道,“不管如何,他都救了小依的命,只要他没有做出危害到大周,危害到宰相府的事情来,他就是我张家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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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几个大院子,穿过几条长长的回廊,然后又是几个美轮美奂的花园,唐泽一边跟大总管随意的闲聊,一边欣赏这一步一景的偌大府邸。
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来到了为先书屋。
这里是整个宰相府文气汇聚之所,也是宰相张为先办公以及商议重要事情的地方。
唐三还小的时候,张雪依偷偷带他来过几次,所以这一通转悠,到没有将唐泽绕晕,不过若是换了一个外人,那绝对要迷路不可,深陷其中,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景物幽、静、奇、正。唐泽前世去过许多苏州的园林,却有没有一座能比的上的。心中赞叹,却并不羡慕,他自信以他的本事,离开张家,几年就能挣下这一切。
这里是天京城宰相府,这里居住着大周除皇帝外最有权势的人,是非之地。而且这里也不是他的家,他只是一个小家丁,需要遵守的规矩繁多且森严,每时每刻都要被束缚,对他的修行没有任何好处。
“爹在这里当差二十多年,大哥也在张鸿儒的手下当兵,这却是有些麻烦……”
来到书屋之前,唐泽的心神已经变得古井无波,所有的事情,都要留到以后解决。
他知道,自己此刻要面对的是宰相张为先,不提他的权势,光是想想他的实力,就能让人心神动摇。张鸿儒至少也是第三境界的人,与那邋遢道士大战一场,更是追得那邋遢道士仓皇逃窜,甚至还有可能已经将其击杀,那么身为父亲的张为先,实力又该如何?有九层的可能是第四境界的人,已经长生不老,跟大哥苏长留同等级的存在。
“有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想必他已经知道我现在的性格了,我也不用故意装作战战兢兢模样,应该……”
在进门前,唐泽大脑还在飞速的思考着,在踏进书屋的一瞬间,所有的思绪都归为了平静。
书屋内还如几年前看到的一般无二,一张长条书桌,书桌前左右两边各有五把古朴的椅子,就连长条书桌后面,那副写着“天地浩然”的四个巨大的字,也都没有丝毫变化,字迹如新,端端正正,给人一种规规矩矩的肃穆感。
唯一的不同,就是前一次只有他和张雪依两个人,这时候却有七个人。
只是随意的一扫,唐泽就跟着大总管走了过去,张雪依正笑着跟他打招呼,唐泽也只好笑着点头示意。
张鸿儒这时候的眼睛却是往一旁斜了斜,唐泽会意,走到中间站好,主动抱拳躬身道:“唐三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唤唐三前来,有何吩咐?”
若是一般下人见到宰相,是要双膝跪倒叩拜的,唐泽没有这么做。
“嗯。”
张为先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一双眼睛在唐泽身上打量起来。而同时,赵恒和李文忠也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唐泽。而唐泽就这么静静的站立场中,目光平静,双手自然下垂,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已经站到书桌边上的大总管,眼神中多了一丝欣赏,对于唐泽的镇定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一个能凝聚心意神,爆发出神通的人,面对任何人,都是不应该有半分惧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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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啊,我且问你,你是如何爆发神通的?”
张为先的语气出奇的温和,就像是在拉家常一般,轻松随意。
任凭唐泽想象了无数种情景,都没能想到一向严厉的张为先,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突然就觉得面前这个人,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极难对付。
“我被那些人抓住,他们想要杀我,更想要侮辱小姐,我愤怒欲狂,所以稀里糊涂的就爆发了神通。”
唐泽缓声说完,心中多了些谨慎。
“嗯。”张为先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又为何会用?”
“我并不会用……”唐泽答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在那恐怖之下,我只是将神通一股脑的打出去而已。”
“哼!”
这冷哼一出,整个书屋之中的空气好似骤然凝固住了一般。而唐泽感受到的,是滔天的威压不断向自己压来,让他有一种在狂风暴雨中乘独木舟的感觉,连带古井无波的心神都出现了一丝波动。
在突然变得凌厉的目光中,唐泽依旧保持着平静,神情淡然,没有露出丝毫惧怕的表情。
“听说你是为了博得天音城行走于沐婉的好感,所以才当着众多贤达的面,对未央城太守阎睿才指责辱骂。”
张为先的声音平淡,若是光听这舒缓的语气,根本听不出半点要责怪的意思。可张雪依确实知道,父亲一旦用这种语气问话,就表示他已经在愤怒的边缘了,一个回答不好,就要糟糕。
就在张为先话音刚落的下一刻,唐泽的声音也已经响了起来:“我不接受对于沐婉有好感的指控。对于后面的事情,我承认有错,但并不后悔,原因,是出于愤怒。”
“哦?”
张为先的目光看过来,唐泽平静的与之对视。
“小三……”
张雪依低声提醒了唐泽一句。对自己的爹爹她很熟悉,一旦认真起来,对人其实是很严苛的,而且很不喜欢有人顶撞他,他有自己的行事原则,若是自己这时候劝解的话,反而会坏事。不过想到之前爹爹说过的话,心里安定了不少。
片刻。张为先眼中的凌厉稍稍缓和:“这件事情你做得不好。”
“我知道。可如果我不那么做,心神念头就难以通达,浩然正气也就不能称之为浩然正气了。以后别说读书养气,练武也不会有半点进步。”唐泽轻声说着,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阎睿才为了巴结二公子,从而交好宰相府,确实没有考虑过一众刚刚浴血归来战士们的感受。”
“你不怕他杀了你?”
“不怕,我刚带小姐出了翡翠森林,二公子是不会看着我死的。”
张鸿儒眉头一挑,随即摇头失笑,心道:“这小子有点心机,早知道我不会坐视,所以才那般毫无顾忌。”
张为先也是被唐泽的直言不讳逗的一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即飞快的消失不见,大声问道:“难道你认为那几十名战士的感受,会比得罪一方太守还要重要?”
“是的。而且要重要地多!”
唐泽的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微微的沉默。
张为先突然双眼一瞪,其间清光流转,瞳孔幻化成两面古境,紧盯着唐泽眼睛,大声喝问:“何为民心?”
“衣食住行!”
唐泽身体挺得笔直,毫不犹豫的大声回答。
张为先眼神闪亮,口中不停,又是一声大喝:“何为天心?”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心自我民心!”
问话声顿止,张为先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才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唐泽,突然大笑出声:“说得好!哈哈哈哈……”
他一连叫了三个好字,然后毅然道:“以后你唐三,就是我张为先的儿子了。”
唐泽眼神一凝,霍然看向张为先,张为先淡笑着看过来。
张雪依、张鸿儒、赵恒、李文忠以及站在一旁的大总管,五个人的身体都是猛地一抖,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张为先执掌内阁三十多年,无数豪门大族、青年才俊争相投效。但他一生唯谨,一番精挑细选,也只收过三个弟子而已,干儿子什么的,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八年前,张为先七十大寿,大摆筵席,达官贵人,贤达名流,欢聚一堂,函川太守当着众多拜寿宾客的面,想要拜张为先为义父。那知道惹恼了张为先,被他当场严辞拒绝,还喝问道:“你一个百旬老翁,可知耻乎?”函川太守掩面而走,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之后,便无人在敢提及拜张为先为义父的话。
而这时候,张为先却是主动要收唐泽为义子,怎能不让他们震惊。
就在唐泽微微皱眉,心中惊愕的一两息的时间里,张雪依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没有了一丝血色,她震惊的、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爹爹,滚烫的眼泪滑落下来,瞬间打湿了脸颊,嘴唇哆嗦着、颤抖着,喃喃喊道:“不,不……爹,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张为先脸色不变,却是不敢去看张雪依那双突然变得无比哀伤的眼睛,心中那一丝见才心喜,在这一刻尽数转变为烦躁,看到唐泽有些迟疑,他的声音再次变得冷冽:“怎么,你不愿意?”
“唐三,还不快跪下,叩见义父。”见张为先有些发怒,一旁的大总管连忙给唐泽使眼色,催促了一句。
张为先却是在摇头:“是父亲,不是义父。”
众人的心里又是一跳,父亲这个称呼,表明了是想要收唐三为继子!
要知道,继子跟义子完全是两个概念!
义子,仅仅只是一个名分,只有父子之名,基本上也就和师徒差不多。
而继子,就等同于亲生儿子了,是要举行仪式焚香告祖的,享受和亲生儿子一般无二的待遇,而且还要改姓,然后将姓名写入族谱,死后也可以进宗祠……
以张为先在大周王朝的地位,以及他本身的实力,谁若是成了他的儿子,不管是谁,那都是一步登天!
唐泽心头凝重无比,他父亲和义父的区别,更知道张为先的想法。
一是彻底断了张雪依的念头。二是他对自己多少还有些怀疑,想要将自己放在身边,严加看管。三是刚才自己的一通回答,让他起了爱才之心。
而若是自己拒绝的话,多半有死无生!
“小三,小三”
张雪依神情悲痛,求救似的看着唐泽,眼中满是期盼,就仿佛还在翡翠森林,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一样。
可唐泽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自己拒绝又会是什么情况。几乎瞬间,他就有了决断,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般答应张雪依。在张雪依期盼的目光中,他看向了张为先,数道:“以后,你张为先就是我唐三的父亲了。但是我不接受过继,更加不会改名换姓。”
这几句话,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眼神有些暗淡下来。
一旁的张雪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张为先皱了皱眉:“为何?”
唐泽深吸了一口气:“我爹他养育了我十六年,我不想他失去我这个儿子。”
张为先想了想,说道:“你可知道你并非他亲生!”
“知道。”
唐泽的声音传来过来,平静之极。这次回来之后,他就已经发现了不妥,唐诚和唐大的体型都是非常高大魁梧的那种,而且面貌粗犷,好似刀削斧劈一般,没道理他的体型就变得修长,面目就变得清秀,这其间肯定有什么原因。
“不管内情如何,他都是我爹。”唐泽眼中露出一丝怅然,“况且亲不亲生并不重要,养育之恩是要重于生育之恩的。”
张为先看着唐泽,沉思片刻,然后道:“既然你坚持那便这样吧。你以后,还是叫我父亲。”
“孩儿唐三,拜见父亲。”
唐泽目视张为先,很是干脆的跪倒在地,开始磕头,一连磕了九个头之后,才被张为先叫住:“好了,父子之礼,九个就最多了。你我以后便是父子了。”
“是,父亲。”
唐泽站了起来,默然无语,双手自然垂放,脸色平静,眼神平淡,没有一丝波动。
“宠辱不惊,很好。你我父子相认,我却是要送你一些见面礼的。”张为先面带笑容,转头对大管家说道,“张忠,你且下去准备,就按照鸿理的成年礼规格置办。另外,宅院就选问心雅苑好了。”
“是,老爷。”
大总管应了一声,出去了。
张为先看着唐泽,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拉着他来到张雪依面前,说道:“你今年十六,比小依还要大两个月,以后雪依就是你的妹妹了,我公务繁忙,你要多多照顾她。”说着看向张雪依,笑道,“来,雪依,见过你四哥。”
张雪依整个人都有些痴傻,只是怔怔的看着唐泽的面孔,一言不发,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不要哥哥,不要
见她脸上悲苦,唐泽心中叹息一声
自己到底还是伤害到了这个小丫头。
“小依,快见过你四哥。”张为先脸色不变,声音中却有了一丝严厉。
张雪依霍然抬头,看向张为先,又流下泪来,突然大声喊道:“我恨你!我恨你!”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突然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小依!”
张鸿儒叫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主动向唐泽道:“你我以后就是兄弟了。”
“二哥。”唐泽刚轻轻的叫一句,然后就看见张鸿儒那高高的冠帽一抖,整个人就消失在了门外,却是追着张雪依出去了。
张为先神色有些复杂,站了一会儿,才又为唐泽引荐了赵恒和李文忠之后,才又道:“你有神通在身,练武事半功倍。但武道一途终究狭是不及我儒门博大的。而且你胸中浩然正气不弱,中秋之后就是恩科考试了,国家大典,你不能错过,一定要取得生员资格,才好继续上进,求得气运加身。在那翡翠森林中,你武道修为大进,子史经集难免就荒废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要好好读书,若是遇到疑难,我这为先书屋,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是,父亲。”唐泽点点头,答应一声。
“诗词虽然不是大道,但却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才思。你的诗做得极好,大异于当下,我很喜欢。”张为先走到窗边,看着天空飘荡的云朵,突然问道:“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唐泽后背微微见汗,又被张为先突如其来的一问,虽惊但不乱,立即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自立门户,离开张府。”
“以后这张府,就是你的家了,安心住下吧。”张为先声音淡淡的传来,似乎对唐泽要离开张府的想法并不在意,“我也不满你,最近斩杀了许多妖魔,我恐怕他们会有所反扑,未来这几年,你便待在天京城,出了天京,我便顾不到你了。”
“好。”唐泽轻轻的点头。
“天色不早了。我让人带你直接去问心楼。”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整个人都好似突然显得有些疲惫,挥了挥手:“去吧。”
唐泽却是没有立刻动身,转而揖礼道:“父亲,不知道那些乌鳞军将士们如何了,高达、仙林、孙星、茅大柱,还有那些死去的军士,他们的后世可安排妥当?家人呢?”
张为先的眼睛看了过来,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忠心为国,勇敢做战,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等审查结束之后,会将他们调来天京的。”
“多谢父亲。”
等到唐泽出了为先书屋,又过了许久,才响起张为先的赞叹声:“身心澄澈纯净,好似母体原胎,散发着清新自然之气,应该是吃了了不得的天才地宝。浩然正气存胸,字字句句不违本心,可谓真情真性倒是读书的好料子。”
赵恒淡淡接道:“四公子他内心桀骜,品性已成若想要成才的话,还得严加管教。”
“是极。”
李文忠数道:“老师,师妹那里”
张为先摆了摆手:“我自由主张。”
一个家丁带着唐泽左拐右拐,来到了问心雅苑,远远的,唐泽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院门口,焦急地朝着这边张望。
还不等唐泽打招呼,那大汉在看到唐泽的瞬间,就已经冲了过来,一把将唐泽抱住,颤声问道:“幺儿,你当真已经拜了大人为父了么?”
唐泽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也就五尺多一点,被这个身高七尺的大汉抱住怀中,双脚都脱离了地面,整个人都悬在了空中。
感受到这个大汉身上传来的恐惧情绪,心中疑惑,莫非大总管没有将事情解释清楚,口中说道:“是啊爹,头都磕了。”
唐诚突然放下唐泽,噔噔噔一连退了三步,扶了扶额头,然后悲愤欲绝的叫道:“属下唐诚,拜拜见四公子。”
“呀!”唐泽瞪大了眼睛,怎么以前没有觉得自己的爹是个憨货呢?连忙上前将就要给他行礼的唐诚扶助,笑道:“我说老爹啊,大总管没有跟你解释清楚么?!我认了个父亲没错,但就是一个名分而已,又不改名换姓。”看着自己老爹疑惑的样子,又道,“再说了,就算我过继过去,我不也还是你亲手养大的儿子啊。放轻松,你没有失去我。”
唐诚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没有过继啊?那这座院子,还有大总管亲自送来的赏赐规格不对啊。”
唐泽踮起脚,拍了拍唐诚的胳膊,然后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父亲原本是有意让我过继过去的,但我舍不得爹你啊,所以拒绝了。”
身边的人愣了半响,突然左手一伸,一把将唐泽抱住,哈哈大笑道:“真是我的好儿子,舍不得你爹我。这次更是因祸得福,给你爹我长脸了,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两人走进了庭院,来到问心楼前,站作两排的奴仆婢女开始向着唐泽行礼。
“见过四公子,四公子安好”
唐泽借机挣脱唐诚的束缚,挥了挥手道:“小楼、小彤以及新来的主事之人留下,其他人都去做事吧。”
刚经历了一些事情,他此刻心情不好不坏,却也没有什么兴趣立即认识这一帮人的。小楼和小彤走过来时,他看了一眼,直接伸手朝里指了指,示意带路。他以前久居高位,是黑暗中的魔皇,一旦表现出那股气势,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人心惊胆战。
小楼和小彤神情立刻就变得有些拘谨,不似之前那么随意,还是小楼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往内一引,说道:“四公子,里面请”
等唐泽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内,一众奴仆女婢才喘着气,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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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雅苑离为先书屋很近,是一座四层小楼,位于宰相府东南角,原本是张为先小憩的庭院,占地四五亩,其内花草繁盛,有荷塘雅亭,流水游鱼,显得极其静逸舒适。
现在张为先送给了唐泽,可见他对唐泽的看中了。
楼内大厅,大总管送过来的东西堆得满当当,大大小小的木箱十几个,床铺被褥等一应生活用品应有尽有,而小楼,正在其间穿梭,给唐泽一一介绍。
“赤金三千两儒士长衫三套锦缎三十匹翠微轩狼毫笔三支松烟凝神墨三锭子意澄心纸三刀明德通微砚一方十牛神臂弓一张,箭矢三支佩剑一柄长刀一口。还有火云马一匹,现在在马房,等下公子还得去认领。”小楼又来到最后一个大箱子边上,说道,“大总管让我转告四公子,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四公子自己的,现在物归原主。”
小楼一口气说完,便走到一旁,跟小彤站在一块,神情愈发的恭敬。
唐泽看着眼前这些东西,终于明白自己的老爹为什么会误会了,虽然张为先名义上是收他当义子,但一应赏赐,却是按照大周王朝世家嫡系子弟成年时的标准赏赐发下的,笔、墨、纸、砚、钱、衣、弓、马、刀、箭、剑。
一应赏赐,有文有武,这样做的目的,便是意在时刻提醒后辈子弟,既要学文,也不忘习武,要明白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道理。
而唐泽更是知道,这一应事物,应该是张为先提前准备好的。从众多的“三”可以看出,那是他对自己隐隐的警告,言必称三的道理唐泽自然是懂的,张为先是在提醒自己,要守规矩,要谦虚,要本分,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只是唐泽没有想到,张为先为人如此狠辣果决,居然直接半胁迫式的定下了父子名分,还备下了这么重的一分“谢礼”!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伤害雪依?
一手大棒,一手甜枣。那一番言语,勉励赞赏之中又带着警告,当真是好手段。
来到箱子边上,里面赫然是自己原来的物品,斩虹剑,落星弓,碎星法箭,以及被扣留的天才地宝都在这里,甚至连那块从崔道士生上得来的玉牌也在其中。
唐泽看了几眼,就直接将其中的十牛神臂弓和长刀取了出来,递给唐诚道:“这两件兵器就送给爹吧,我有多的。”
唐诚也不客气,直接就伸手接过,微微拉了拉十牛神臂弓,却是没有拉开,站起来运功发力,才勉强拉满,拇指一松,弓弦击打空气,发出啪的一下脆响,顿时让唐诚的眼中精光闪耀,哈哈笑起来:“好弓好弓,比我那个可强太多了。”他眼中露出迷醉且满足的神色,退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又唰的一声拔出长刀,顿时就有一股锋锐之气弥散开来,“这把刀居然通体都是用乌血钢打造的,好刀”
看着唐诚高兴,唐泽心中也多了几分舒畅,转头看向大厅内其他人,除了小楼和小彤,另外两人分别是奴仆和婢女的主事,叫做何年、柳梅。
“你们以后便直接归小楼和小彤负责吧,家里的小事,小楼和小彤商量着来就是,我懒地管这些的。”
“是,四公子。”
“好了,你们去忙吧。小楼你带我去鲁管事那里,我们去认领那匹火云马。”
“是。”
唐泽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接收火云马。他之前骑乘乌鳞马飞奔,那种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比他现在全力施展御风决还要快上几分。这种号称比乌鳞马还要神俊,速度还要快的火云马,他自然是想要见识一下的。
“爹,我先出去了啊。你和大哥想住那里,自己选,随便给我留一间就是。”唐泽一把提起斩虹剑,跟着小楼向着门外走去,顺便出声跟唐诚说了一声。
“知道了,去吧去吧。”唐诚连头都没台,很是随意的应了一声,神情有些不耐烦,显然,他此刻已经将刚刚还紧张万分的儿子忘在了脑后,手中的弓箭长刀才是他的宝贝。
“其他且先放在一边,这个天京城,我却是要好好的逛一下了,未来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我都将在这里生活,须得了解环境”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随着小楼走出了庭院。
唐泽被宰相大人收为义子的事情,已经火速的传了开来。沿途遇到的下人纷纷向唐泽行礼,看着这个一步登天的幸运儿,眼神热切中夹杂着嫉妒。
“好马!真是好马!”
唐泽来到马房,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几匹在一群乌鳞马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的火云马,身躯修长挺拔,几乎比乌鳞马还要高一个头,行走顾盼之间,隐隐有真龙之形。
“鲁大叔,你在吗?”
见四下里没人,唐泽立刻向着一边的小屋子里高声问道。
一连叫了两声,那小屋中才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等下等下”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拄着拐杖,神情有些愤怒,满身都是酒气的高大老汉出了小屋,在看到唐泽的瞬间,表情一变,立即就眉开眼笑起来:“哈哈,小三。我就说嘛,你这么好的一个娃儿,这么会轻易折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唐泽拱手一礼:“鲁大叔,你近来可安好啊?”
鲁大叔直接就说道:“还是老样子倒是你,修为提升得挺快”他打量唐泽几眼,感叹道,“我们习武之人,就应该去历经几番磨难,这样才能快速成长起来。”说着他突然重重的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以后不能再叫你小三啦。鲁大志见过四公子。”他这话一出口,脸上高兴的神情就黯然了下来。
唐泽赶紧道:“鲁大叔,你以后只管叫我小三便是。我们爷俩随意就好。”
“使不得,使不得。”鲁大志连连摆手,随即有问道:“四公子可是来取马儿的?”
唐泽心中一叹,这个鲁大志也是府中老人,妻儿在一次意外故去,他自己也失去了一条腿,以前对唐三也是颇多照顾,可现在,这一声四公子,便将两人彻底地割裂开来。
唐泽强笑道:“是啊。”
鲁大志转过身去,一声呼喝,立刻就有一匹火云马率众而出,向这边跑来。唐泽看得惊奇,好厉害的控马功夫,还有那匹火云马,好有灵性。
鲁大志熟练的套上马鞍、缰绳,然后牵过来,将缰绳递到唐泽手里:“它叫流星,刚刚三岁,很听话的,以后四公子一定要善待它啊。”
唐泽牵着缰绳,伸手摸了摸这匹神俊无比的大马,心中也是欢喜,说道:“这是自然,鲁大叔是了解我的,我自然会好好待它。”
“那好,流星就交给四公子了。属下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他看了看唐泽,又拍了拍流星,转身回木屋里去了。
原本亲近之人,身份的骤然转变,却是让人一时无法接受。鲁大志如此,唐泽何尝不是如此。
又招呼了一声,牵着流星,唐泽带着小楼告辞离开了。
唐泽牵着流星出了马房,并没有回问心楼,而是跟小楼一起,将流星牵出了宰相府。
出门就是玄武大街,三十多丈宽的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出去,直通皇城玄武门,因此得名。玄武大街中央驰道宽阔,两旁的路人也是不多,正好适合奔驰。
而想要骑马,第一件就是要跟马儿沟通,越好的马,就越不好沟通,像火云马这种天下名马,一般人更本就驾驭不了。
唐泽抚摸着流星,用眼睛与它对视,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它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感,好奇中夹杂着抗拒,还有一丝疑惑。
“这匹马居然如此多的情绪,莫非是妖族!”
唐泽心中微惊,定眼细看,却没能看到有任何智慧或者是思考的光彩。
他在梅谷中呆的时间不算短,对妖族可谓了解颇深,很熟悉他们思考的时候,眼睛中散发的神采。那种有丰富感情和智慧波动的妖族,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眼前这匹火云马,应该是品种优异,又经常和人接触,加上受到过鲁大志的悉心调教,这才表现的有些通人性罢了,如梅谷狐族那般开窍通灵,读人类书籍,学人类知识,还有很大的差距。
唐泽在打量着流星,心里暗道:“这匹火云马只有四蹄、鬃毛,以及马尾是黑色,其他的部位赤红,没有一丝杂色,神俊之极。气息悠长,细听呼吸之声好似奔雷,显然五脏六腑坚实健壮。全身筋肉结实,饱满修长,加上又这般的高大,体重、力量、速度、耐力,这些加在一起,实力几乎相当于锻体境十重的武者了!若是继续培养,喂食天才地宝,让它开窍,它的实力恐怕可以媲美真气境武者。”
唐泽微微皱眉,这般强的实力,却是不好强行驯服的。
这匹马体重两千多斤,一旦骑乘上去,剧烈的颠簸起来,甚至是直接碾压下来,其冲击力,绝对相当于锻体境十重武者的全力一击,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若是被压实,恐怕有生命危险。
当然了,这是单论体重、力量,若是比起实力来,唐泽的骤然爆发绝对是能瞬间秒杀这头火云马的。
“我可以先尝试着沟通,若是行不通的话,那就只好用催眠的办法了”
唐泽心中对妖族很有好感,连带的,对动物都变得很是亲切,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忍心伤害这些有灵性的生命。这个时候,他不仅又想起了自己在梅谷狐村中,跟一群小白狐,轻松相处的情景,心中微微怀念。
闭上眼睛,在心神中勾勒出梅谷中的欢乐情景,几乎是下一刻,那种发自灵魂的友善气息就散发了出来。
“流星马儿,放轻松,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不信你闻闻”唐泽目光柔和下来,伏在流星的耳边,喃喃细语,将自己善意传递过去。
一旁安静站立的小楼不明所以,同时脸上也有些燥热,只觉得这个四公子的行为好生古怪,居然在大街上抱着一匹马儿亲热。心底发虚,左看右看,还好没遇到熟人。
唐泽这一番言语,让流星的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猛地退后两步,随后警惕的盯着唐泽,打了个响鼻,居然戒备起来。
想了想,然后就伸处手来,凑到流星的鼻子面前,轻声道:“来,闻闻看,感受一下。”
等了许久,仿佛是感觉到了唐泽真诚的态度,这匹火云马才重新走向前来,将大脑袋伸向唐泽
看着这个小家伙鼻子轻动,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又流露出疑惑神情来,唐泽不仅笑起来。
“怎么样?喜欢吧?”
流星有一双漆黑晶莹的眼眸,纯净清澈得仿佛婴儿一般,全是那些正面的情绪,没有一丝阴暗。听到唐泽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向唐泽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全是惊喜之色!
唐泽心中暗笑,这匹马儿终于上钩了!
还在梅谷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跟别人有了一些不同,那就是他更容易获得动物的好感!比如小玉,它明明一直待在张雪依的怀中,而且张雪依也是非常喜欢它,可到后来小玉反而要跟自己亲近一些。又比如在那藏书洞中,张雪依跟那五只小白狐待地时间最长,可只要他一有空闲,小白狐们就会粘在他身上。时间久了,他便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于是就问了小玉,小玉便告诉他,他身上的味道很清新,很好闻。
后来唐泽做了一些其他的测试,无一例外的,动物们对他都很友好,很容易就能取得它们的信任。唐泽才终于确定,之所以如此,是自己修炼了太虚先天功,一切先天的原因。
唐泽微笑着,轻声地说道:“流星马儿,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唐三。”
流星能听懂人言,明白唐泽所要表达的意思。它又看了看唐泽的眼睛,然后再次低下头去,在唐泽的身上深吸了一口气。
在唐泽期待的目光中,流星终于点了点头,然后用大脑袋拱了拱唐泽的身体。
巨大的力量袭来,唐泽一个没注意,居然被拱了一个踉跄。
唐泽也不恼,踏前一步,用手使劲磨蹭着流星的大脑袋:“好马儿流星,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并肩了。和我一起战斗吧,小伙伴。”
流星被唐泽的手磨蹭着,有些疑惑的看着唐泽,它那纯净的眼眸中仿佛多了些什么,又仿佛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是又拱了唐泽一下,咴咴的叫了一声。
身后,那个叫小楼的婢女眼神有些复杂,有些尴尬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唐泽依旧微笑着,摸着流星脑袋上紧实的皮毛,感觉到它完全接受了自己,又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来到它的身侧,踩住马镫,翻身上马。
流星欢快的低鸣一声,没有一丝一毫的躁动。
唐泽又向小楼伸出伸出手去:“走吧,我们一起逛逛这偌大的天京城。”
时间飞逝,抓不住半点痕迹。
转眼间,唐泽回来天京城已经半个月了,天气也变得愈发的炎热。
高大坚实的城墙,人流涌动的街道,雕梁画栋的楼阁,繁花似锦的园林,广阔宏大的宅院,清澈见底的河流,以及河流上精美绝伦的画舫,唐泽渐渐开始熟悉了天京城的环境,也算是填补了唐三记忆的空白。
唐泽每日都是练武不辍,差不多有三时辰都花在了上面,这让他的武道修为飞快提升,向着锻体十一重稳步推进。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是修炼灵气之时,往往一打坐就是一晚。他体内还有许多天才地宝的药力未曾完全吸收,现在无论是锻体还是练气,都可谓是一日千里。
灵气修为更是在五天前突破到第七重境界,本来唐泽还有些担忧,害怕突破境界的时候引来的大量天地灵气,产生剧烈灵气波动,但很快事实就证明了唐泽跟本就不用为此担心,苏长留在他身上刻画的隐匿法阵很完美的解决了灵气波动的问题。
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总不能整天整天的修炼,而且唐泽也深知劳逸结合的道理。
只是偶尔的时候,难免会觉得有些无趣。
大概是受到前世的影响,如今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忙碌,更没有一群人不停地向你请示各种问题,还真有些不太习惯。之前在翡翠森林中,时刻处在那种死亡边缘的情况下还不觉得,但此刻,还真有些不自在。而且这里不是梅谷,不能任意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连练个气都得偷偷摸摸、小心翼翼,于是白天大多时间还是在问心楼中看书。
对于这样的情况,整个宰相府是喜闻乐见的,毕竟他只是一个义子,见面时虽然礼仪不缺,但若他一开始就到处招摇,就难免有人会在他背后说些得意忘形之类的话,当然了,别人的看法,唐泽从来都是不会在乎的。
总言之,他算是在享受这无聊的一切。
每天练功读书,到处逛逛,看看这与现代社会迥异的风土人情,将自己的思绪散发出去,胡乱想一些杂然无章的事情,也是一种非常好的精神舒缓之法。
相对于他的悠闲,整个宰相府的人都显得恨忙,宰相、幕僚忙着处理国家大事,年轻子弟忙着准备秋闱,奴仆女婢忙着完成当日的工作,偌大的宅院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办事的,送礼的,托关系的,恐怕每天都得有上千人。这一切,都对唐泽没有任何影响。
问心雅苑三个主人,老爹唐诚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回来,每一次回来都是精神焕发,红光满面。因为几天前他升职当了内院的护卫队长,手下管着一百多人,加上豪爽大气的性格,听说很受手下爱戴,每天也都是带着酒气回来的。而大哥唐大在神血卫中当差,更是张鸿儒亲卫,时常要出远门执行任务,而且神血卫每十天才有一次休沐,到是难得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也很是高兴,也看得出来,他在神血卫的待遇也有所提升。
张为先也让人叫他去过一次为先书屋,主要是考较他的学问,再勉励一番。
对于张为先的所作所为,唐泽都看着眼里,心里也是有一些感激的。
夏季多雨,天气不好的时候,唐泽通常都是窝在问心楼中看书,当然表面上是这样,暗地里研究落雷剑决,那天莫山使用出来,可是让他记忆犹新。小彤也会随手弹奏一些叮叮咚咚的琴曲,小楼则是在一旁做些女红刺绣一类的事情,他自己也写写字,琢磨着那些符文上面的笔法,到是有一些进步。
若天气清朗,唐泽基本上都是会出门闲逛的,若是远一些的地方,还会带上流星,近一点,就只能委屈它待在马房里了。天京城包括皇城在内,共有四大城区,形状好似四个口字层层叠加在了一起,占地极广,常住人口接近千万,可以逛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
自那日唐泽给小楼和小彤安排了工作之后,她们内部便已经分工明确,小彤喜欢琴和棋,性子要静一些,不爱走动,便负责内部事务,掌管钱粮。而小楼性子活波好动,每当唐泽出门,小楼就会跟着他,半个月下来,亦然成了他的贴身侍女。她们本来就是大夫人许怀曼的安排,或者干脆说,她们本来就是张雪依的安排,专门服侍他的。
小楼应该是有意要和他打好关系的,一应安排井井有条,对唐泽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出门在外,总会叽叽喳喳的为他介绍一番景物、典故之类,或者跟他说小姐今天怎么怎么样,看了什么书?心情如何?
从小楼的话中听得出来,张雪依很想他,甚至是到了有些痴狂的地步,自己这边的消息应该也是每天被传递过去的。
张雪依对下人是很好的,不然小楼也不会冒着被责罚的危险说这些。而唐泽的回应,也只能是笑笑而已,往往这个时候,他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每次出门都会去姜婶婶开的酒楼里坐坐,点两个小菜,坐一会儿,闲聊几句。在唐三的记忆里,这个女人对他极好,甚至在他心里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唐泽并不压制这样的情感,每次都会绕道过去。
若是走的远了,就会在附近找家茶楼喝上一壶茶,品尝不同的茶香,结账的时候,身边俏丽的小丫头就会从一个精致的荷包里掏出银钱来付账,让他有一种古代土财主带着小丫鬟逛街的错觉。其实真实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将天京城有名一些的地方都逛了个遍,最近,他开始每天早上到玄武河边练武,然后钓鱼看书,一边偷偷的练气,实在无聊,也去看人下棋。顺便听听人家讲的时事,比如玉林行省遭了蝗灾,失去控制后蔓延周围数个行省,国库空虚,赈灾艰难。或是林南行省一座城池被妖魔攻破,死伤无数。再就是未央行省查处了一大批贪官污吏等等。对于这些,唐泽从来不发表任何看法,只是静静的倾听。
玄武河位于第二城区边缘,是第二城区居民的饮水河,很是清澈幽静,两岸边上有茂密的翠柳和松软的草地,再后面一些才是街道,主要是售卖奢饰品的阁楼,以及安静的棋官之类的店铺,而且这里靠近皇城,所以也不算太闹,行人也不多。
经常有看到几个老者在临河的一棵树下对弈,偶尔也会有一个七八岁大小,很是可爱的小姑娘过来看看,然后又无聊的走开,也会看到一些身穿儒士长衫的青年神情恭敬地过来打招呼。
那一次唐泽和小楼从姜婶婶那里回来,就在街边的棋官里看了看,随便喝杯茶,然后就看见了河边的三个下棋的老者正在争吵,便走过去看看热闹,下棋的两位老者棋艺都不错,大抵是因为一步好棋起了争执,便是这么一回事。
唐泽觉得这三个老头很是有趣,而且这玄武河边很是安静,绿柳和风,微波荡漾,中午的时候也不觉得炎热。待在这里比待在问心楼中都要让人舒畅,于是干脆就常来了。
河岸,躺椅,俏婢,点心,好茶,书,做自己的事情,再悠闲也没有了。
下棋的三个人都是固定,有时候两个,有时候三个。唐泽和他们隔着几颗大树,各自自在,有时候也互通有无,大多是茶水点心之类,于是大家渐渐也都熟悉起来。
事实上,整个天京城有太多繁华奢靡的地方可供消遣,各大青楼、酒楼、画舫可供你玩乐,特别是天京城是一个没有宵禁的城市,一道夜晚,便成了不夜天,到处都是风流韵事,到处都是戏曲评书。
但唐泽对这些是不喜的,现在既然安定了下来,就是抓紧时间修炼的时候,这个世界可是非常危险的啊,随随便便一个筑基境都能轻易杀死他!
况且,他上一世也算是阅尽了繁华,也做了许多穷奢极欲的事情,现在对那些东西是真的没有什么兴趣。
接下去的一天,天气极好,早上晨日东升,灵气浓郁,几乎是一天中最适合修行的时候。他与小楼去到河边,开始慢吞吞的打着太极,体内当然是在修炼灵气。这样的事情,经过几次尝试之后,他就已经掌握得很是熟练了。也教了小楼几次太极拳,她也很快学会。
打了一阵拳,通体舒畅,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年纪约莫在七八岁的可爱小姑娘往这边靠过来,用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哥哥,宝宝这几天看到大哥哥在这边……嗯,大哥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唐泽眉头一跳,将手往一边推出去,漫声答道:“我在打拳啊。”
这个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十几道凌厉的气机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更有一股股淡淡的杀意将自己锁定,他几乎立刻就知道,只要自己稍微有一点对小姑娘不利的动作,瞬间就会有十几道攻击打来。心中不由凛然。
“呀!大哥哥你是在打拳?!”小姑娘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脸上疑惑之色浓了几分:“什么拳?这么慢的拳法,要怎么打人?”
“这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小姑娘。”
唐泽之前见到过这个小姑娘几次,但从来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现在却是通过两句话,大概确定了这个小姑娘的脾性。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暗中居然有这么多的护卫,而且打扮和谈吐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太极。”
唐泽轻轻的答了一句。
“太极?”小姑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惊异,又想了想道,“……宝宝怎么没听过。”
“很正常,我最近才找到的拳谱。”
“宝宝都不知道的拳法,那一定是很古老的拳法了,大哥哥……”
见小姑娘露出渴望之色,体内灵气在这时候刚行功一个周天,于是停下来,对她笑道:“怎么,想学啊?”
小楼也停了下来,笑着看了看这个可爱小姑娘,到一旁的盒子里取毛巾点心去了。
“嗯嗯嗯。”小姑娘拼命的点头,“大哥哥你快点教宝宝吧,宝宝都快无聊死了。”
唐泽道:“那好,今天我就传你这门惊天动地的绝世神通。”
“谢谢大哥哥。”小姑娘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有些迟疑起来:“你都不问人家的名字,就要教人家武功吗?”
“哦,我叫唐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田甜。”小姑娘田甜很是认真的主动解释道:“唐三哥哥要记住哦,不是甜甜,是田甜。”
唐泽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笑起来,点头道:“好,甜甜小朋友,如此我们就认识了,今天就我就教你太极。”说着凑近过去,神秘的、小声的、严肃的道,“我这门太极拳,练会之后不出五年,就可以进入真气境了。”唐泽淡淡的说着,听着不远处突然加重的十几道呼吸声,心中暗笑。
“哇,这么厉害。五年?!那不是比我家的红鲤腾蛟功还要厉害的多……”
“当然。”
唐泽脸色一扳,神色瞬间肃穆起来,摆好起手式,转头看着田甜:“你跟着我做,一定要记住口诀,这是关键。”
“是。”
田甜大喝一声,声音清脆悦耳,小小的身子也摆好姿势,倒是模仿地有模有样。
唐泽深吸一口气,微蹲身体,脚尖轻轻点出,口中朗声念道:“一个大西瓜……一刀切两半……你一半来他一半……”
“呀!”田甜眼睛一亮,很是惊喜地看着唐泽,“好有趣的武功!”
远处传来数个身体倒地的声音,唐泽心中一乐,脸上依旧严肃,喝道:“不要分心,下面这一招的口诀是……给你你不要……给他他不收……”
“咯咯咯咯……”
田甜终于欢快的笑了起来,在这样的笑声中,唐泽也不再故意扳着脸,哈哈大笑起来,神情柔和了下来,大有报了刚才被杀意锁定之仇的快意。
一套太极下来,小姑娘田甜对唐泽的好感大升,主动诉苦抱怨,说自己被爷爷从被窝中拉起来,来吸取晨曦紫气,可爷爷却是跟周爷爷下棋。
唐泽往旁边望了一眼,果然又是那两个老头在下棋,看他们认真的神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田甜已经过来了。
这时候小楼递过来一条毛巾,唐泽先给田甜擦了,然后才取过点心,三人一起分吃。
小姑娘貌似很开心的样子,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
过了一阵,一名仆人打扮的人走了过来,躬身对着田甜道:“小姐,我们要先回去了……”
田甜看了那家丁一眼,撅着嘴,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又对唐泽道:“唐三哥哥,明天宝宝还可以跟你一起玩吗?”
唐泽点头道:“当然,明天没什么事的话,我会在的。”
田甜随那家丁走了,唐泽看看天色,将手中的点心吃完,帮小楼收拾完东西,也打算回家去了。
前面的老者已经只剩下一个,正在收拾棋子,见他抬头看过来,唐泽微笑着点头示意。
擦身而过的时候,那老者开口笑道:“公子最近常来看棋,想必也是会下的,可愿与老朽手谈一局?”
“嗯?”唐泽愣了愣,心道这老头棋瘾这么大,现在没了对手,随便找个人来顶。
“会一点……那就来一局吧。”
唐泽在老者对面坐下,帮忙收拾棋子的时候,对方也问了“公子是那家的后生”之类的问题,唐泽随意地答了,同时也知道了这个老者姓周。
收完棋,在四角上摆上座子,然后便是猜子,老者执白子先行,直接拿着一枚棋子啪的落了上去。
唐泽微微笑了笑,夹起一枚黑子,直接探手拍在了“天元”位上。棋盘正中心!
没有跟子,却是落子天元!棋盘之上,那枚黑子落点处仿佛有一阵微风吹向四方。扫荡一切!
“哈,天元!这开局……倒是有点意思。”老者看了他一眼,随后微笑,又落下一子。
“上三五!”
唐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跟着下。
“啪啪啪!”“啪啪啪!”
两人下的都是飞快,你刚下完一子,我就立即落下一子,如此下了二三十手,一旁的小楼却是看得惊奇,又有些茫然,心道:“公子和这老头下的什么棋啊,各走各的,这哪里是在对弈?也太散了……”
那边老者眉头微微皱起:“公子好大的气魄,布下这么大的局。”
唐泽还是那副淡淡的似乎是在随意打发时间的模样:“你不也一样……各自拼发展罢了。”
又下了几手,老者疑惑的问道:“公子的棋艺,是跟谁学的?”
“没人教我,瞎琢磨的。”
“……到是,不错。”
这句话后,老者便不在说话了,唐泽下棋的时候也喜欢安静,于是两人就默默的对弈,小楼坐在一边,偶尔抬头看两人几眼,她的围棋水平本就不太高明,两人的下法她更是看不懂,干脆就不再注意。而是偷偷观察起唐泽来,只觉得越下,完全认真起来的四公子的样子就越好看,而那个老者的眉头皱地越深,想得越久,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摇了摇头,小楼又将注意力转到棋盘上。
这时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棋盘上的白子,已经被黑子杀得溃不成军。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老者投子认输,微微思索了一会,然后抬起头认真打量了唐泽片刻,说道:“初时……堂堂正正,大气磅礴。但后面的厮杀,手段是否有些……”
老者话语停住,唐泽收拾着棋子,笑着接道:“狠毒。残酷。”老者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老朽只是疑惑,为何不能贯穿始终?”
唐泽手上不停:“下棋对弈,犹如两军对垒,自然要出师有名,堂堂正正,行王者霸道。至于之后,奇正相合,才能取胜。”
老者道:“两军对垒,自然是要手段尽出,但……我大周,是君子之国。”
唐泽点头:“是啊。君子之国行君子之道,我大周独尊儒术,可谓开千古未有之盛举。”唐泽轻轻的说着,语气平缓,将最后一枚棋子收到棋盒里,“但我大周四面,尽皆是小人之国……”
老者眼睛霍然一亮,略微沉吟,随即洒脱大笑:“哈哈哈哈!到是有理。”
收拾好棋盘,眼看太阳已经高挂,也是该吃早饭的时候了,唐泽与小楼往宰相府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小楼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羞怯,俏脸微红,忍不住问道:“四公子刚才说的话,小楼不懂?”
“意思就是让我常去下棋。”
“啊,有这个意思么?”
“不然呢,你是怎么想的?”
“四公子赢了那位老公公。”小楼看了他一眼,“倒是很有趣……”
“哈哈哈哈……”
唐泽畅快的大笑,心中却是有些凝重,那个老者应该不简单,身份应该很高,身侧有众多暗卫。总体来说,算是一个颇有涵养的人,下棋也很讲究君子之风,讲分寸礼让,棋路正大光明,不会使用咄咄逼人的手法,往往点到为止,显然是正统儒学熏陶出来的儒士。但唐泽却是不会让他半分的,对于围棋,只是当成一种单纯脑力博弈游戏罢了,为求胜利,可以不择手段,经常用死缠烂打的招数杀得对方溃不成军,当然了,这样难免就失了些风度。
不过这样的事情,不会在唐泽心上留下半分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放松精神的消遣而已。
回到家,小彤从问心楼内迎了出来,神情有些哀伤,眼睛红红的,应该刚哭过。
“四公子,小姐在客厅,一大早到的,已经等你多时了……是特意过来跟四公子告别的。s”事实上张雪依确实已经来了许久,本来小彤打算让人去唤唐泽回来的,被张雪依拒绝了,只是坐在问心楼中静静的等待。
“告别!”唐泽心中微微吃惊:“小依要去哪?”
“四公子赶紧进去吧。”小彤还有些感伤,说完拉着怅然呆立在一旁的小楼,跑到一边去了。
唐泽进了问心楼,一眼就看到了半个月不见的张雪依。她坐在椅子上,正直盯盯的看过来,除了她之外,身后还站着两名健壮女婢。旁边的茶几上,有着一个小布包袱。比起在梅谷中的俏颜如花,她此刻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整个身子都消瘦了几分,显得楚楚可怜。
感受到唐泽的目光在看她,她的眼睛骤然亮了亮,随即又很快的黯淡下来,缓缓站起来,福了一礼:“小妹雪依,见过四哥。”
这半个月是时间,应该有人已经给她做了许多的工作,她仿佛经历过无数次挣扎,眼中已经没有了当时在为先书屋中的痛楚和伤感,只有淡淡的无奈,以及见到唐泽之后,眼神中流露出来是释然,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欣喜。
“她一定流了很多泪吧。”唐泽心中一痛,却是在拱手回礼,轻轻的说道:“见过小妹。”
见到他的动作,听到他称呼自己小妹,张雪依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痛楚,深吸一口气:“四哥,见到你安好,小妹就放心了。”她看着唐泽,强笑道,“我给四哥缝了一套衣衫,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我……我过来,是向四哥你告别的。”
“嗯……去哪里?”
问心楼中的空气,仿佛也开始带着淡淡的感伤,唐泽几乎不敢去看她那满是笑容的脸上却泪光隐隐的双眼。缓缓的坐下。
“爹爹让我去正气书院进学,听说在文心域……离得好远。”
“……一个人去吗?”
“不是,还有我三哥。”
唐泽看了她一眼,迎上来的,是灼热的目光,好似要将面前的人刻在心底一般。
这样的感情,这样的目光,来得太不是时候!
应该晚上一点,等自己有了些许的实力……
“一路走好,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沉默。凝望。片刻之后,张雪依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凄然,她再次站起来:“多谢四哥,如此……小妹就告辞了。”
“好,我送你。”
张雪依不再作声,只是拽紧了拳头,强忍着眼泪,一步一步走出了问心楼。
唐泽的眼神幽远,却又有茫然之色,眼神仿佛多了某些东西,他无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跟随,这一刻,他是真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庭院内的风有些凝固,所有人都是静静的看着,默不作声,小楼和小彤则是站在一旁流泪,正气书院她们都知道,张雪依这一去,就是好几年不会再回来了,甚至是十几年,几十年……
微风吹拂着荷塘,波光粼粼,锦鲤在其中欢快的游荡。莲花的香气卷过来,来不等细细感受,就已经消散了。
张雪依突然停下脚步,娇躯颤抖着,随即突然转身,猛地扑倒唐泽的怀里,痛哭起来。心里挣扎了好久,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
唐泽心底叹息一声,轻轻搂着她,抚摸着她的背脊,就好似……就好似在那妖兽遍地的翡翠森林中,无数次的拥抱一般。
“小三……我舍不得你。”
张雪依整个人都在颤抖,哆嗦着,说出了这一句话来。
“小姐!”后面的两名女婢皱起眉头,有些为难的叫了一声,另外一人伸手想要将他们分开,这时小楼和小彤闪身上前,将她们隔开了。
怀中小丫头的声音还在传来:“那两首诗,我是常常涌读的……我还想听你讲狐妖小翠的故事,还有齐天大圣、猪八戒……”
唐泽捧着她的脸,擦了擦上面的眼泪,微笑道:“好,回来之后,我再说给你听。”
张雪依离开唐泽的怀抱,抹去眼泪,抬起眼,突然笑了,那苍白的笑容里,是从未出现过的眷恋,晨日中,她的嘴唇微微开合,凝望着身前的人。
“四哥,小妹走了。”
在这眼神里,唐泽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变得有些空。
就像是许久以前,在那名叫华山之巅的地方,一个名叫小元的女人经过几番思虑之后,终于刺过来那一剑,将他心中的某些东西割裂带走了一般。
思绪、情感、心神……或许是在激烈的震荡吧?就好似积蓄许久的洪水,终于要将堤坝给冲垮。
前世今生,又有几次这样纯真的情感?
可是,来得太早了。
他的眼神中,突然有了一丝挣扎,他想要伸出手去,伸出手去……
声音低低的传了过去,只有平静:“嗯,去吧。”
张雪依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毅然转身,走出了院门。
唐泽默默的望着那即将消失的背影,还是那般的单薄,就像是落入了风中的蒲公英,随风飘荡着,即将要去到遥远的地方,然后落地生长。
唐泽突然笑了,朗声道:“此去经年,天涯路远,小妹安好……”
前方的身影突然抖了一下,没有回头,举起右手挥了挥。声音远远的传来。
“四哥保重。”
张雪依如她所说的那样,当天中午就跟张鸿理一起乘船离开了,唐泽没有去送行。
接下来的几日,下起了雷雨,下的唐泽都有些烦躁起来。
练功,读书,练练毛笔字,听小彤弹琴,看小楼刺绣,偶尔跟唐诚切磋一下武艺,生活当然是很悠闲的。
他做事一向诚心正意,耐得住寂寞,可这几日,他却有些坐不住了。
出门是不成的,夏天的雨总是伴随着打雷,谁也没有闲情逸致去河边下棋。
唐泽是义子,在外人眼中,自然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在整个张家,地位真的不算高,张雪依走后,不知道有什么风声传了出来,唐泽便有些不受待见。
张家的掌权者自然是宰相张为先,外面的人和护卫家丁叫他宰相大人或者大人,内宅的人叫他老爷。张为先有一妻一妾,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分成大房和二房。负责张家内部事物的自然是大房,也就是大夫人许怀曼。张为先原本还有一个爱人,可惜难产死了,为他留下了张雪依这么一个女儿,他自然是宝贝不得不了,张雪依更是大夫人许怀曼亲手养大的。
许怀曼听说外表严厉,但为人极好,待人也和善,对张雪依更是如同己出。如今唐泽让张雪依伤心流泪,甚至不得不将她送出大周,让她们母女天涯相隔,即便是唐泽救了她女儿的命,但一些埋怨还是有的,下面的人听到了,就算顾忌他是张家四公子收敛着没有冷嘲热讽,但一个白眼还是经常能见到。
除了大房这边,二房如夫人赵思香也对唐泽怨念也不她为张家生了一个天才,也就是宰相府三公子张鸿理,原本要过两年才将他送到正气书院进学的,因为唐泽的事,将这个时间提前了。
唐泽当然是不在在乎这些的,他毕竟有一个四公子的名分。
此时,他对这个世界依然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苍州广阔无边,高手如云。他从来没有认为,凭借他那点实力,就能跑到外面世界到处旅游修炼什么的。按照他之前的想法,哪怕是脱离了张府,也会留在天京城,花费大精力建立一个商业帝国,然后才好去收集资源修炼。现在这样的情况,虽然炼气需要小心翼翼,但只需要收集修炼资源就可以了。总的来说,张家目前是他最好的避风港。
雨下了几天,唐泽也就在问心楼中待了几天,消遣的同时,更在拼命的修炼,晚上的时候跟老爹过上几招,喝点小酒,聊聊天,倒也勉强过得去。坐在二楼,看着下面的人撑着油纸伞匆匆忙忙的来去,也能看见小楼和小彤的身影。
远处雨雾朦胧,园林阁楼,荷塘亭台,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五颜六色点缀着,犹如置身水墨画中一般。
到得天色渐幕,一盏盏灯笼被高高挂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延绵的宅院之中闪亮,好似天上星眸,有的固定,有的游移,黑夜之中,有着让人安宁的静逸。
这便是古代城池中的深宅大院了。
炼气进展的很顺利,依然以极快的速度推进,只是这样一来,体内之前攒下的大量药力就消耗地飞快,而苏长老送给他的礼物中,全都是灵草、灵果这类的天才地宝,没有一丁点成品丹药,一来是避免露出破绽,二是梅谷是没有丹药的,就连丹方也不曾有,至于从崔道士那里斩获的两瓶一品引气丹,唐泽服用了一些,其余也都送给了小玉它们。
稍微一计算,这样快速的修炼,大概还能坚持三五日就要结束。
大雨终于停了下来,之前就跟小姑娘田甜约好在河边打拳的,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唐泽从来不骗小孩子,果然,一大早去到玄武河边,田甜就欢呼着跑过来,那个田姓老者也注意到了他,点头示意。
跟周老打过招呼,唐泽便拉着田甜到一边打拳,听着她叽叽喳喳的抱怨这几日的无聊时光,以及她教自己小姐妹打这种非常有趣的太极西瓜拳的事情。看着她雀跃不已的样子,倒是很好笑。
过了不久,那边的周老与田姓老者下完一局,便笑着冲这边的唐泽招手,唐泽只好又拉着小田甜过去。先是简单的介绍一番,然后唐泽与田姓老者打招呼,读书人的礼仪自然是要到位的。田姓老者感谢了唐泽照顾田甜之后,便让唐泽大概说说太极的原理,简单的答了,虽然没有太认真,但只是一些介绍,就能激起两人的好奇了。而田姓老者问起太极,自然是对田甜的比划起了些许兴趣。
并没有深聊,三人又开始聊棋,随后周老又对他做出了邀请。
唐泽点头答应,坐下后帮忙收子,一边与两位老人笑着说话。
“这几日下雨闲在家里,曾与几位好友谈起过那局棋,唐公子妙手颇多,深得用兵之道,行棋落子,发人深思。”周老漫声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好友,“老田心痒难耐,今日雨停,就立即过来了,哈哈哈”
田姓老者呵呵一笑:“唐公子那番君子之国和小人之国的言论,深得我心,今日特地过来讨教。”他一脸诚恳的模样,倒是真心在请教问题,可看他坐姿神态,隐隐有铁血杀伐之气,分明是一个老将军在询问自己的部属。
唐泽心中暗暗猜测,这个田姓老者莫不是想以棋道推演兵道,这才喜爱下棋的
就这样一边随意至极的聊天,一边跟周老下棋,两边都不怠慢。看得出来,周老对唐泽的棋路很感兴趣,这一次倒是没有刻意各下各的,他主动求胜,力图破解唐泽的手法,心中思考、回忆、推演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这一局,自然也是输了。
徒然见到这样不拘一格的下棋手法,一旁观战的田姓老者看的很是惊喜,三人对这一局棋稍稍推演一番,唐泽又与田姓老者下了一局后,见天色不早,便各自回家了。
之后的五六天,都是如此。
另外一位老者姓王,也来过一次,为人也很是洒脱。他们的身份应该都很高,从谈吐气势就可以看得出来。
三个人,两文一武,都是饱学之士,在这个信息流通不畅的世界,算是见多识广了,不过唐泽却是感应不到他们的修为,即便是用八极神通去感应,也依旧如此,要么他们的修为极高,要么就是普通人,答案不言而喻。他们的言语之中,并不会像大多儒士那般,开口闭口都是子曰,或是圣人有云之类。他们的气质更多的是贴近宰相张为先,人情练达,外圆内方,胸中浩然正气,神思核心不离圣人之道,是正真的大儒。即便是田姓老者,也是一位儒将。
儒门学说,脱去那层三纲五常为帝王服务的外壳,凝聚浩然天气的通天手段,其核心跟前世儒学其实也差不多,不过是人生的道理,做人的哲学,力求能够找到一条放置天下皆准的规则,好济世救民,开天下太平。这跟其他的大道求超脱永生,求自我真实截然不同。开篇名义就说了,要以民心证天心,可谓是真正的人类之学!或者说,儒道其实求的,是整个人类族群的大道!
ps大家小年好,吃好喝好身体好。
下棋在小楼和田甜看来,应该是一件极无聊的事情,她们干脆拿了唐泽的鱼竿和躺椅到一旁打发时间去了,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两人的岁数相差不多,倒是很合得来。
一边下棋,一边聊天,自然是轻松写意,几天下来,大家算是正真熟悉了。两位老人或许是觉得唐泽不拘小节,说的一些话往往发人深省,当然也有觉得离经叛道的地方,不过都是摆事实讲道理一番,暗自引导劝阻,他们人生经验丰富,说出来的话也能让唐泽得到感悟。
这天,只有周老一个人,两人聊到有关于浩然正气和神魂的问题。
之前的时候,两人也有说起过,但都是粗略的谈到,大概是见唐泽不太敢兴趣,也未过多的深入,那时候他们都还只是刚认识的棋友,比较聊得来,勉强算是个忘年交,现在熟了,再次提起的意思自然就大不一样。
“你这个人,我有七八分都看不透,行事堂皇大气,但阴谋手段也是不缺的,只是这样一来,就阻碍了你浩然正气的积累”他喝了一口茶,眼睛依然盯在棋盘上,“不过这也怪不得你,毕竟你是最近才接触正统儒学的,之前的那十几年到是浪费了”
唐泽对自己的道路早就有了定势,对于浩然正气是不甚在意的,平日里读书,往往都是分心二用,心里真正想着的,是修炼方面的事情,比如解析落雷剑决。
对于周老的提醒,唐泽心存感激,知道这个老人在读书方面是真正的大儒,双方接触了这么久,自然多少了解一些,一个“堂皇大气”的评价,算是极高的赞誉了。
“积累浩然正气,却是不急的,你看我逍遥自在,每日读书下棋,这样就挺好。”
见唐泽如此说话,周老大概是感叹他有些才思,心里不免就有些恼怒。
“我辈读书人在正心明德之前,即便是养身有道,最多也只能活一百五十年,自在虽好,但你一旦懈怠,便不能在天年来临之际积攒足够的浩然正气,到时候不得不正心明德,未来成就,怕是终究不会太高!”
唐泽这一次,却是真的有些动容了,老人这番话,自然是因为他在儒道这条路上行得较远,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的告诫之言。普通人和第一境界的人类最多可活一百五十年,这他是知道的,但对于儒门的一些禁忌,他就不知道了,听一听也好。
唐泽面露疑惑,问道:“周老何出此言呢?据我所知,儒道一途,只要突破到进士境界,自然可以增添寿元了!”
“表面是这样的没错但这就要关乎底蕴和发展了。”老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道,“就比如我大周宰相张为先,他今年八十岁不到,就已经是翰林境界的儒士,算得上是年轻有为,貌似还明悟了第三颗文心,这份天资,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但若是说他未来成就可期,就有些哎,他这么早正心明德,实非他所愿。”
唐泽见老人面露遗憾之色。“哦?”了一声。
“比起张兄,我是赶不上他的,他不亏是正气书院百年一遇的天才,只是被我大周羁绊住了,不得不这么早的正心明德即便是这样,未来百年,我恐怕也是赶不上张兄的。”老人感慨着,也没有了继续下棋的兴致,直接投子认输。
这时,听到老人的言语,坐在一旁无意间听到的小楼却有些不乐意了,她忍不住凑了过来。
“老老公公,我家老爷、大公子、二公子都是很厉害的,他们的浩然正气映照四方,威慑天下,保我大周安泰,成就怎么可能不高?!”
小丫头神情有些紧张,微嘟着小嘴很是认真的在辩解。
她从小在宰相府长大,张为先就是她的天,是父亲,几位公子便是她的兄长。老爷身居宰相一职三十多年,执掌朝政。大公子张鸿文位列户部侍郎,是正三品的大官。二公子张鸿儒是护国神血卫统领之一,有守土之责。三公子张鸿理年纪还却也是人中之龙。她虽然不见得能听出了周老话中的深意,但大概也是知道用在张家身上不太好。
一般主人跟外人交谈女婢是不能随意插嘴的,但小丫头容不得外人说张家半点不好,这时候也不知道她究竟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反驳的话来,小拳头在身前拽着,看着周老的目光,有些忐忑。
以往小楼总是安静的待在一边,乖巧懂事,周老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唐泽看着她的小模样,却是已经笑了出来。周老到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愣了愣,看了小楼一眼,解释道。
“终究还是底蕴积累差了些,据说正气书院的核心亲传,他们的老夫子都定下了规矩,读书百年之内,不允许正心明德,百年之后才准正心明德,这份浩然正气积累下来,之后的道路自然是顺畅无比,我就听说过一名正气书院的读书种子,年纪不过一百六十岁,修为却已经摸到了大学士的门槛,与他同层次的读书种子,据说还有三四人,真是让人羡慕以张兄的资质,原本也有这种机会他为了大周,牺牲实多啊。”
唐泽已经开始在收拾棋子了,口中问道:“那我大哥和二哥呢?他们为何这么早就正心明德了,进入进士境界?”
“无他,为了安全”
唐泽眉头皱了皱,他当然能理解,大周的独尊儒术,张为先作为大周宰相,张家自然首当其冲,外抗强敌侵扰,内防阴谋刺杀,这都需要实力,哪有时间给他们积蓄底蕴,难怪周老要扼腕了。
周老的解释让小楼很是忧心,那忧心忡忡的神情直到和唐泽离开都没有散去,一路上都是低着头,沉默地走在唐泽身后,本就娇小的身子因为有气无力的样子,显得就更小了。
走了一段,唐泽无奈,回头安慰道:“你没事吧?大人的事,小孩子不用操心的”
这话一出口,就看见小楼肩膀一缩,小嘴微抿,眼泪就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唐泽微微怔了怔,随即声音柔和道:“到底怎么了?”
“小楼”小丫头抽泣一声,一副想要大声哭出来却有不敢的样子,抬头望着他,“小楼虽然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也知道这不是小楼该管的事情只是,只是”
小丫头没读过几本书,有些词穷了,无法很好的表达自己心中的意思,着急的、拼命的抹着眼泪。唐泽望着她哭花了的小脸,原本以为这个小丫头是在为周老的话有些闷闷不乐,谁知道她是真的在为张家的前景担心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啊。随后,唐泽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四公子,你还笑呜”
小丫头的话连带着哭泣的声音被打断,却是唐泽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丫鬟髻弄得有些凌乱。小丫头愣住了,两只眼睛等得大大的,然后茫然的眨了两下。
见她停住哭泣,唐泽收回手,轻轻拍了拍她红扑扑的小脸:“擦擦吧,小花猫走了。”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
片刻,小丫头跑着追了上来,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公子,公子,你刚才”她小声的、紧张的说着,却是不敢再哭了。
“刚才怎么了?”
当然只是一个让小丫头止哭的恶作剧而已,小丫头十三四岁,已经知道许多的事情,此刻或许有些害羞,她气鼓鼓的冲上来,鼓起勇气想要讨个说法,想了半天,最后用她最强硬的语气说道:“公子,你、你欺负人!”
唐泽点头笑道:“对啊,我就是在欺负你”
说道这里,他的声音骤然停住,瞬间将小丫头一把抱在怀中,闪身向街边避去的同时,耳朵已经听到了身后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以及尖厉的呼喝之声。
“闪开!快闪开”
ps:哈哈哈,大家过年好,小空祝大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家庭和和美美,事业顺顺利利,所有烦恼全部消失。哦,顺便年年有余,哈哈哈
长街之上,惊呼之声不绝于耳,一片慌乱。
急促的马蹄声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压迫力,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闪避,挑夫小贩们担着担子,烈马临身之际,却是顾不得财货,直接向着一边扑倒,任由担子被烈马撞击洒了一地,街面上驾驶马车的车夫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也纷纷将车赶到路边上去
唐泽将小楼护在身后,转头细看,立即就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匹全速飞奔而来的乌鳞马,正在追赶一名消瘦青年。而那消瘦青年手中拿着一个绣花荷包,神情略显慌张,脚下的速度却是奇快,居然能跟乌鳞马竞速!
唐泽神念一动,眉头微挑,他居然感应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虽然极不容易被人察觉,但唐泽却还是发现了。那消瘦青年施展的,赫然是御风决!这还是唐泽回到天京城后,第一次感应到灵气波动的存在!
而那匹乌鳞马上,是一个带着冠帽,身穿绸衫的俊秀少年,腰间挂着一枚温润的玉佩,一副世家子弟的打扮,但唐泽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人是宰相府二管家张安的独子张玉。在唐三的记忆中,经常都能见到他的身影,在几百名家丁中,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修为很高。这次自己被张为先收为义子之后,也见过他几次,往往能从他眼中看到滔天妒火。
乌鳞马好似化为了一团黑影,张玉马术精湛,一路飞驰,气势汹汹,万幸只是撞毁了一些财物,没有直接撞到人。他一边催动这身下的乌鳞马,一边朝前面正义凛然的大声呼喝:“闲人闪开武者上前抓住他”
唐泽几乎立刻就知道了怎么回事,这个消瘦青年应该是一名强盗或者小偷,而张玉正在追捕,所以才这般理直气壮,只是这样的行为,有些欠妥了。
那匹马离唐泽的位置还有四五十丈的距离,但骚乱却是在几百丈的范围内向前滚动,大家当然知道厉害,大街上的人离得老远就已经开始在向两边闪避了,即便一些躲避不及的人,也会被张玉手中的鞭子卷起然后甩到一边,可大街中央,却还有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无人照顾,也不知道躲避,惊慌失措的站在街道的中央,这让唐泽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一个皮肤黝黑的大个子应声蹿上了大街,堵住了那消瘦青年的去路,伸手去抓,那消瘦青年不闪不避,在撞向黑大个的一瞬间,竟是脚下一错,身形轻轻的往右边移了一步,然后回身,直接撞在了黑大个的肩膀上,将那黑大个撞地横飞了出去,接着速度丝毫不减,飞驰过来。
看到这里,唐泽脚下猛地一跺,身形拔地而起,直接跃向了大街中央,一把将小女孩提起,抛向小楼,自己则是站在原地,等着那名消瘦青年的到来。
小楼虽然才十三四岁,身子也娇小玲珑,但她出身宰相府,自幼修炼灵犀醍醐术,也有锻体境五重的境界,唐泽根本就不担心她接不接着住。
那青年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唐泽,嘴角露出冷笑,以为又是一个见义勇为的蠢货,眼中凶光闪烁,脚下立刻加速,几下就来到唐泽的身前,这次他又要故技重施,想要直接撞开唐泽。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唐泽的右手霍然抬起,五指瞬成龙形,对着消瘦青年,就是一爪抓去。
有了之前黑大个的前车之鉴,街面上观看的众人下意识就要惊叫出声,因为之前那黑大个就这样抓过去的,而且还是用双手,在他们的眼中,唐泽这一爪平平淡淡,比方才那名黑大个更要不如,那么接下去,这个刚刚跳出来,穿着一身白底梅花长衫的俊秀公子,肯定也会被一下子撞飞出去。
可这一抓就要临身之时,落到消瘦青年眼中,他才看到了其中奥妙到极致的变化。这哪里是一爪?!分明是拳!是掌!是指!其中又仿佛包含了种种剑招!种种刀招!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抓,五只微微张开,居然就罩住了他前进的所有路线,甚至仿佛连同他下一步的攻击和防御姿态都全部算计到了一般。
这种感觉委实太过玄妙,一眼看去,大脑所接受到的信息主体是就是这么一爪,可这一爪的周围全是重重叠叠不断变化的幻影,让消瘦青年瞬间有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事实上,这一爪在龙虎抱丹功中,名叫“五虎降龙手”,是唐泽融合了各派内家拳法中的擒拿手法所创出的一式擒拿绝招!可谓是五虎一出,无龙不中!现在使出来,却是存了一些提醒对方的意思。
消瘦青年脸上的慌张之色更盛,几乎就要绝望,突然眼前满天的幻影一收,这一爪从身前划下,然后只觉得手上一轻,手中的荷包就已经被对方夺了过去。他哪里还顾得上钱财,虽然疑惑对方的招式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不灵了,此刻却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脚下轻点,已经跃过了唐泽的身边,下一刻,只感觉后背一股大力袭来,下意识的将灵气凝聚在背,随后整个人就远远的飞了出去,撞碎了一个炊饼摊之后,随即他立刻飞快的爬起来,吐着血向前狂奔而去。前方再无阻挡。
他心中还在暗自庆幸,对方那一脚力量虽然奇大无比,但对方貌似不会使用力量的样子,却是没有让自己受到太大的伤害这些该死的儒狗,真是天助我也。
另一边,张玉见强盗逃走,剑眉一竖,眼中怒意涌现出来,一提缰绳,双腿一夹,身下的乌鳞马瞬间就奔腾到了唐泽的身前。
“让开!”
“公子小心”“唐三哥哥!”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小楼的声音,充满了惊慌。田甜的声音夹杂其中,满是惊恐。
见唐泽因为强盗从自己的手中走脱,而变得有些呆傻地站在原地,张玉的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在掠过时,挥起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下,马鞭在空中“啪”的发出一声炸响。
他当然不会真抽下去,唐泽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宰相府四公子,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真下手,他只是想吓吓唐泽,最好让他滚倒在地,落得一身狼狈,好出口恶气。一人一马全速飞驰所带来的冲击力,光是气势上就足可以吓得人屁滚尿流了,却是跟他没有半分干系,他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直接一句“是他惊慌摔倒的,养气功夫不到家,与我无关”了事,反而之后他还会因为抓到了强盗,受到褒奖。
“哼!”
两个小丫头的惊叫之声还未落下,马鞭的炸响之声才刚刚响起,唐泽目光一寒,在马身与自己交错而过的刹那,他就已经有了动作。
右腿虚跨一步,微微下蹲,瞬间将全身内劲灵气运转成圆,避过马鞭的挥击,右手如棉软的长蛇,贴上了疾驰中乌鳞马的马身,接着左手闪电般的跟上,左右手同时猛的一旋,那匹巨大的乌鳞马连带马背上的张玉就脱离了地面,旋飞而起。
唐泽使用缠字决和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同时奋起全身力量,一声大喝,居然直接将乌鳞马带到空中,转了小圈之后,才松开缠劲,任由他们跌落在地上。
轰!
一人一马狠狠的砸落地面,然后直接滑了出去,足足滑出了三四丈远才一起翻了个跟斗停下,马背上的张玉原本被乌鳞马压住了一条大腿拖着滑行,此刻才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落在地上的时候,更是摔得头破血流,抱着右腿在地上哀鸣。
若不是他锻体境九重的修为,身体坚实无比,恐怕这一条大腿早已被硬生生的压断然后磨掉了。可即便如此,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从那消瘦青年撞飞黑大个,到唐泽进场抛飞小女孩,然后抓过荷包,踢飞消瘦青年,再到张玉骑马冲撞过去,用鞭子抽向唐泽,随后唐泽将一人一马举起,将它们甩飞出去。这一连串的变化,在三四息的时间内就闪电般的开始又结束了。太快太快,以至于让许多人一脸愕然,还没能反应过来!
临街一家酒楼,二楼雅间中。
田老正在喝酒。他的对面坐着一名雍容华贵的青年男子。而小姑娘田甜正垫着脚尖,眼睛瞪得大大的,闪烁着异样的神采,目不转睛的看着街道中央的唐泽,鼻头微微见汗,心中还在为刚刚紧张刺激的一幕兴奋不已。大街之上人群开始慢慢围拢过去,挡住了小姑娘的视线,于是她想要爬上栏杆眺望,却被一旁的侍卫给制止了。
田老看着人群中的唐泽,淡淡说道:“王爷觉得此子如何?”
“有慈悲之心,有神通手段,而且这样纯粹的拳架子,整个天京城都是不多的只是不知是那门拳法?张公倒是收了个好儿子。”
华贵青年名叫周元礼,是大周四大封王皇子之一的靖安王,手握实权,掌管十万神弓营,手下可谓人才济济,此时,他的眼中有了一丝好奇。
“我知道,我知道。”田甜头也不回的叫着,盯着唐泽,开心地道,“那是太极西瓜拳,唐三哥哥教过我的,想不到真的这么厉害呀,刚刚他身上的梅花可真好看!”
她又回头看着田老,娇声说道,“爷爷,我也要那样的衣服!”
田老和周元礼微微一愣,随后被小姑娘田甜这满脸艳羡的可爱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好好好,回家爷爷就让人给你做。”
田老回答田甜的时候,华贵青年也在喃喃自语:“太极西瓜拳?到底是那一派的拳法?当真是好高明运劲技巧!”
:新的一年,万象更新,小空在这里,给我的衣食父母拜年啦,祝大家新年新气象,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开开心心过每一秒钟。对了,这一章送上两个美女,红包红包,哈哈哈哈……
夏日的早晨,东方的太阳刚刚升上高空,还没有完全变得炽白,玄武河上的画舫缓缓漂流,上面人头涌动,注视着街面上的动静。
长街之上,人仰马翻,人们经过短暂的震惊过后,纷纷围了上来,看着唐泽议论纷纷,其中也有认识唐泽的人,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看着场中的情景,一些人惊讶出声。
“刚才可是好险!”
“是啊,那个女娃命大,遇到了这位好心的公子……”
“……好大的气力!”
“那匹乌鳞马恐怕得有一两千斤重吧,加上一个大小伙子,居然被甩飞了出去……”
“武功当真了得……只不过他阻扰人家追凶,莫非是与那强盗一伙。”
“嘘,老王,小声点,小心惹祸上身。”
旁边一人赶紧解释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是宰相大人新收的义子,唐三公子!”
“啊!他就是唐三公子,作游梅谷村的那个?!难怪一身的梅花!”
“应该叫他四公子。我听说宰相大人想要他过继到张家,被他拒绝了的……”
“……”
“四公子……”小楼拉着唐泽的衣角,娇躯还有些发抖,随后看着到在地上哀嚎的张玉,又生气起来,“这个张玉,太蛮横了,怎么能在大街上纵马……”
唐泽拍了拍她的脑袋,并不理会周围这些人的议论和目光,站在原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乌鳞马和摔得头破血流的张玉,微微邹眉。
这时候,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中年妇女拉着刚才那小女孩过来,双双跪倒在地,谢道:“多谢恩公救了我家小丫,多谢恩公,多谢恩公……”那妇女神情激动,口中不住的道谢,小女孩也懂事,口中叫道:“谢谢哥哥。”
唐泽连忙上前将这对母女扶起,又让小楼取出五两银子,塞到妇女的手中,说道:“这位大婶,家奴纵马追凶,差点撞了你的女儿,实在是抱歉很。这里有五两银子,还请收下,姑且算作赔礼了。”
“原来是他家的家奴。”中年妇女抬起头来,愣了愣,随即神情便有些惶恐起来,连声推辞道:“不成的不成的,公子救了小丫的命,奴家不能再要公子的银子。”
见妇女推让,唐泽温和的笑道:“大婶不用惊慌,确实是我们的过错。小丫毕竟受了些惊吓,这些银子你收着吧,给小丫买点好吃的,压压惊。”
妇女推辞不过,又见唐泽话语真诚,这才终于接过了银子,拉着小丫离开了。
“也是这个世界的老百姓淳朴,若是换作我大天朝泼妇,非得讹你个倾家荡产。”唐泽心中暗想,“张玉这家伙纵马追凶,固然是好意,但手段难免有扰民之嫌。我现在的身份是宰相府四公子,出门在外就得维护家里的声誉,现在这样的情况我须得赶紧处理才是。”
张为先的性格品性,唐泽心里多少了解了几分,执掌朝政多年,本身又是儒门翰林境界的高手,处在这样的位子,有着这样的实力,是大周儒门名副其实的领袖和楷模,这样的一个人,就很容易被他人诟病。自己现在跟他有父子名分,自然是要维护父亲的名誉的。
扫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出现太大的伤势,倒是张玉伤得最重了,心里安定了一些。
将手中的荷包交给小楼,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对着周围的人作揖行礼。
“各位街坊乡邻,今日唐三在此代表宰相府,跟大家说一声抱歉了。我张家管教不严,致使今日家奴闹市纵马,惊扰到各位,唐三向各位赔礼了。”
这话一出,四周嘈杂的声音顿时停了一下,随即就有人高声喊道:“不敢。四公子无需多礼,我等并无大碍。”
“是啊四公子,些许小事,无妨的。”
“收拾一下就行了。”
“不,事关民生,就不是小事。”唐泽摇着头,大声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不对在先,恳请诸位乡邻多多谅解才是,一应损失,烦请统计一二,我张家一定照价赔偿。这样……今日申时的时候,我会让管家过来专门处理这件事情,你们看可好啊?”
见唐泽不似说笑,又有之前的那对母女作为榜样在前,人群这才轰的一下热闹起来,纷纷还礼。
“四公子高义,我等就依公子的意思办。”
“果然不愧是宰相大人之子,这便是我大周的君子之风啊!”
“多谢四公子……”
便在这时,人群被人从外面拨开,一个方脸带刀侍卫,领着两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见到这三个人进来,场中顿时鸦雀无声,一些人甚至脸色发白,悄悄的就要向后退去,可身后就是围拢的人群,他那里都去不了,只得努力缩着脖子,生怕自己被发现。
“是朝阳郡主和馨瑶仙子!她们怎么走到一块去了。”有人低低的叫了一声,随即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唐泽向三人看去,走在前面的青年面容方正坚毅,神情警惕,右手紧紧的按在一把刀柄之上,随时都能出鞘杀敌,一来就用视线将人群扫了一遍,身份无疑是一个侍卫。
大周王朝的兵器禁止法令,禁弩不禁弓,禁刀不禁剑,弓弩和长刀在市面上是绝对买不到,这个方脸青年能带刀,是官宦人家的护卫无疑。
后面的两名女子仿佛争奇斗艳一般,让人眼睛一亮,当先那名女子约莫十六七岁,一头青丝被一根红绳简单的束在脑后,显得不拘小节,洒脱大气。一身艳丽的红绸裙,一条玉石点缀的腰带,一双修长紧实的大腿,步态轻盈,小蛮腰轻晃,鼻梁挺拔,一双大眼微怒,让她整个人显出了一种健康的美丽色彩,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充满生命力的性感。而且唐泽还感应到了她身上的真气波动,修为着实不低。
在她旁边的,却是一名朴素布衣的女子,秀发用一块头巾包了,看上去跟大多数妇人差不多,可单论气质,就让人觉得她温婉柔美,约莫双十年华,面孔俏美,满月似的眉黛黑亮,轻轻喘息着。唇瓣轻启,并未涂抹朱红,却显得丰润动人,犹如花瓣一般。鬓角见汗,两缕秀发贴在红红的脸上,她神情微微有些焦急,举止之间却并不显得慌乱,到给人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她二人进了人群之后,身后又有八名佩刀的侍卫跟了过来,所经之处,人群纷纷朝着一旁躲避,显然是怕招惹到这群人。
那红衣女子看了看地上张玉,神情有些遗憾的道:“我还以为抓住了呢,想不到还是让那强盗溜了,要不是我一口气没喘上来,我早就抓住他了。”说着看了看身边的柔美女子,“姐姐放心,我回去就让我爹大搜全城,一定将你的银子找回来。”
“还是算了吧。十几两银子,不值得劳师动众的。”温婉女子柔柔的说着,神情有些落寞,眉头微微皱起,仿佛被微风吹皱的一池清水。随即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张玉,“啊”的轻叫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这两个人唐泽都认识,一个是文渊王最疼爱的孙女“朝阳郡主”周凝儿,生性活泼,生在大周,却不喜读书,偏爱习武,年仅十七岁,就已经是真气境武者了。另一个是姜婶婶经常跟他提起的蒋馨瑶,被百姓称作“馨瑶仙子”,他前几日远远的见过她一次,推着一个小车在街边售卖糕点和刺绣来着,绝俗柔美的姿态,让他记忆深刻。
九名护卫分别在四周站定,围观的人数虽多,但此刻却也没人喧哗,场面安静的很。
唐泽嗅了嗅扑鼻而来的淡淡花香,看着周凝儿和蒋馨瑶,转头对小楼说道:“小楼,将你手中的荷包给那位姑娘。”
“哦。”小楼看着这两个突然到来的俏美女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走过去的时候,神情不由得就有些落寞。
蒋馨瑶已经将张玉搀扶起来,见到小楼手中的荷包,惊喜的接过,莲步轻移,来到唐泽身前,福礼道:“多谢这位公子仗义出手,馨瑶感激不尽,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她一时高兴,却是忘记了张玉,全然没有看见他已经握紧的拳头,以及眼中压抑的怨毒之色。
小楼却是在一旁接话:“我家公子叫唐三。”
蒋馨瑶又看了唐泽两眼,轻声说道:“是,馨瑶见过唐三公子。”
“些许小事,姑娘不用挂在心上。”唐泽随意的挥了挥手,说完,又向周凝儿拱了拱手,“唐三见过朝阳郡主。”
周凝儿上下打量着唐泽,裙摆轻晃,在唐泽身周转了一圈,撇了撇嘴,随即瞪着唐泽道:“你就是唐三?前几天我去看望雪依妹妹的时候,她还跟我提到过你呢?你救了她,我多谢你啦。这一次你又帮这位姐姐抢回钱袋,算是又立了一功。而且你那首游梅谷村我也很喜欢。三功并列,所以今天我要奖赏你”
唐泽眉头微微皱起,心想:“到底是小依的朋友。她多半是觉得因为自己的缘故,小依才离开了南林的,所以才在心底对自己有些恼怒,话语也好似带着刀剑一般。”唐泽心里想得明白,但不代表他就能够接受,任何人对他这般说话,都是可以不用理会的,所有他不再看周凝儿,转而朗声对所有人道:“此事已了,大家都散了吧,我们不要阻挡了交通道路申时的时候,自会有人前来处理。”
见唐泽开口,众人答应一声,纷纷散去,开始收拾自己掉落在地上的物品。同时他们也清楚的知道,后面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以看热闹的了。
众人散去之后,唐泽正要举步离开,身后便传来周凝儿的声音。
“唐三!”
唐泽转过头去,目光看了过去,周凝儿愠怒的瞪着眼睛看过来,一阵后,唐泽才突然问道:“有事吗?”
不仅展凝儿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就连一旁的九名护卫都有些惊诧的看着唐泽。就在一年前,和顺王的一个王子出言惹恼了周凝儿,然后被周凝儿当着众人的面吊起来打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这位小姑奶奶说话了。而且那件事之后,在那位王子的宣扬之下,“朝阳母狮”的名头不胫而走,搞得现在连普通百姓都知道她的大名,遇到都要闪避。
这宰相府家的四公子要糟糕了!众护卫纷纷心想。
周凝儿柳眉一竖,心中甚是恼怒,面前这个家伙敢跟自己瞪眼,真是反了天了,挽起袖子,就要动手将对方暴打一顿出气,顺便教教他在天京城做人的道理,忽地醒悟到自己刚刚认识的姐姐还在身边,而且自己也如同她一般,是一个“性情柔美”的女子,悻悻的放下抬起的手臂,正要开口说话,唐泽就已经开了口。
“没事就好。”自顾自地做了回答,拍了拍小楼的脑袋,带着撇嘴小丫头,转身往张玉的位置走去。
后方,周凝儿看着唐泽的背影,贝齿咬得咯咯作响。蒋馨瑶却是目露感激之色,心中倒是觉得这位公子很是洒脱。
“走了。”
路过张玉身边的时候,唐泽淡淡的说了一句。乌鳞马站在一旁,看见唐泽却是吓得向后猛的一缩。
到底是大周名马,被狠摔了一下,却只是受到一些惊吓而已,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唐三!”
张玉发出一声凶厉的吼叫。
“嗯!”
唐泽转过头去,也没有大喝,脸上更不见怒色,只是用眼睛盯着对方的眼睛,神魂内照,凝聚双目,猛地瞪了过去。
蹬!蹬!蹬!
张玉一连退了三步才站住,眼中露出惊骇之色,却是被这凌厉的眼神给吓住了。在他的印象中,唐三虽然用功,但练武的资质是不如自己的,甚至遇到事情,往往都是选择回避,要不是背后有小姐撑腰,那就是一个任他拿捏的废物。就连唐三将张雪依带回天京,他也只是认为是运气使然,唐三都能办到的事情,若是换了他自己,也绝对能办到!
眼神一阵闪烁,心道:“他刚拜老爷为父一个月都不到,就有如此气势,若是换了我,若是换了我”
越是这般想,他胸中的怒火就越是翻涌沸腾,既是愤恨唐泽的好运,苍天不公,又是气愤自己刚才的居然被一个眼神也吓退,如此不争气,特别还是在自己心仪女子面前。眼前这个废物,真是该死啊!
只是张玉没有发现,他的全身都因为恐惧在微微颤抖着,胸中的怒火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他压低了声音,嘶吼了出来:“我缉捕强盗,就要将其捉拿之时,你却横插一脚,将强盗放走我,我一定要到老爷夫人面前告你。”他下意识的,不敢再直呼唐泽的姓名,他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将自己的动机说清楚,最好传出去,然后让欺负自己的人被众人声讨,可以为自己赚点名声,或者博取一些同情也是好的。
这声音凶厉之中带着委屈和愤恨,引得已经离开的众人纷纷侧目,让这里再次成为了焦点。
在众多的目光中,唐泽大声说道:“做好事确实值得赞扬,但更要注意方式,你在大街上催马疾驰,横冲直撞,若不是我及时出手,险些害了一条性命,还好没事,若是那小女孩有个好歹,你于心何忍?”看着张玉,唐泽不急不慢的说着,“况且我大周盛世为何能延绵五百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很简单,那便是因为我大周各界各司其职,百姓缴纳赋税,皇帝陛下掌控社稷神器,百官统筹全局,武将军士守土维稳。至于捉拿抢匪,自然是巡捕房的事!你有什么身份和资格?”
“你强词夺理咯”
唐泽的眼睛淡淡的看过来,截断了张玉怒喝,张玉整个人都在颤抖,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从唐泽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杀气,将他完全锁定,让张玉有一种错觉,自己只要再多说一个字,下一刻就会死!这样浓烈的杀气,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那就是大周天下兵马大元帅杨子昂!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都是暗暗心惊,想起唐泽先前的身手和处理事情的方式,以及现在的这一番话。更是用两个眼神就驯服了家奴!心里面也隐隐明白了宰相大人为什么要收他当义子了,有这样的手段的人,到哪里不能出人头地?
在周凝儿和蒋馨瑶吃惊的目光中,唐泽带着小楼和张玉低头牵着马儿的身影消失在了长街的拐角
“这就是天京城了,宰相府的一个家丁就敢在闹事纵马,残酷的封建等级社会啊!”唐泽心中叹息一声,又想到:“那个修士的修为,应该在引气三层左右,确实不高,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修士在这座城市中生活,居然要去偷抢,真是活得跟狗差不多了我一定要小心谨慎!”
当然了,除了后面对自己的告诫之言外,其余的都是小事。唐泽一向有自己乐观豁达的心态来处理各类问题。既然境况如此,也就只能小心前行了。
“宰相府又要出了一个人才了!”
包厢中,已经只剩下田老和周元礼两人,小丫头田甜和一众侍卫已经不在这里。
周元礼喝下杯中的酒,疑惑的问道:“处事老道,有分寸,他当真是一个家丁出身?”
“这点已经再三确认过了,原本以为他只是在兵法上有些见解罢了,想不到,他处理起事情来,也是如此干脆。”田老看着唐泽消失的方向,感叹着,“这样一个文韬武略的人,王爷一定要争取过来才是。”
“不急,且先看看再说。”周元礼想了想,又道,“他的那一番见解,很有点意思”
“那就先接触看看。”
时间推过去,到了中午。
刚吃过午饭,就有四个面无表情的人闯进庭院,来到问心楼前,直接就开口高呼道:“四公子,大夫人唤你过去,跟我们走一趟吧。”
唐泽正在二楼看书,抬起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些都是宰相府内府中的带刀护卫,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身手很是了得,现在从军中退下来当了护卫,为首的中年人唐泽认识,名叫蒋威,跟老爹唐诚不是一个护卫队。
“蒋大叔,不知道大夫人唤四公子过去,有什么事么?”
小彤神情有些紧张的问道。
“是啊蒋大叔。”小楼也有些焦急,“是不是张玉那小人到大夫人那里告状了?”
蒋威见发问的是小彤和小楼。之前这两个小丫头都是大夫人身边的人,模样俏丽可爱,对他们这些护卫也不错,经常送些瓜果,可这个时候却是不好回答。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唐泽。
“大夫人叫我过去么?”面对这些护卫,唐泽道没有什么惊讶和担心,而是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书籍放回到一旁的书架上,轻声说道:“好,在外面等着,我换件衣服就来。”
“换件衣服?呵呵,可不要太久,大夫人不喜欢等候的,这一点想必四公子当家丁的时候也是知道的吧?四公子还是快点的好,若是慢了,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可不好做呢。”
一个年轻护卫见唐泽就要转身,嘴角不由得流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冷笑,他口中称呼四公子,但言语上却并不客气,甚至是隐含威胁,让人毫不怀疑的相信,若是唐泽拒绝,他们就会立即动手。
“哦?”
唐泽停下脚步,眉头微蹙,有些疑惑的看着那名护卫。
那年轻护卫眼睛看了过来,眼神中有着一丝幸灾乐祸,却是在抱拳行礼,面无表情的提高声音道:“四公子请吧!”礼仪规范标准至极,没有一丝错处,但话中满是嘲弄。
蒋威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制止。
“也好!”
唐泽话音刚落,下一个瞬间,蒋威的瞳孔徒地放大,他赫然看到唐泽已经站到了他身前,一掌向旁边的护卫抽去
根本来不及抵挡,那年轻护卫脸色大变,不,根本连脸色变化的时间都没有,他只看到到四公子的身影突兀的消失,然后又突兀的出现在自己身边,接着就看到自己正前方的白衣少年,凌空一掌抽来,速度极快,虽然察觉到了,但他完全来不及反应,不过好歹将右手中的长刀微微抽出了一丝,身体也微微向一侧移动了一下,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好似撞上了一匹飞奔的火云马,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撞在了左侧的墙上,顿时将墙上的砖石撞碎了一大片。
“好快”
年轻护卫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痛处,口吐鲜血,脑海中闪现出这个念头之后,整个人才彻底的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唐泽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惊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唐泽,剩下的三名护卫看着同伴的惨状,感同身受,那一巴掌好似也扇在了他们的脸上一般,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脸一阵剧痛,“唰”的一声拔出长刀,指着唐泽。
唐泽看了已经晕厥过去的年轻护卫一眼,然后淡淡的扫了三人一眼,轻声的说着:“老子不打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蒋威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红,谁都知道,这话是对他们所有人说的,刚打了人,又说出这样的话,这已经是欺人太甚了,但是蒋威却没有进一步的反应,身后的两人也是战战兢兢,只是举着刀,不敢稍动。
这点羞辱对于蒋威来说并不算什么,哪怕是更大的羞辱他都承受过,面对强者,暂时的屈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此刻他甚至不敢再有半点动作,面对唐泽平淡的眼睛,身子一抖,轻轻的将长刀放下。他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只不过是真气境四重而已,比晕倒在地的张扬高不了多少,对方既然能瞬间打晕张扬,那就能一定能杀掉他,他实在没有勇气对一个可以瞬间击败真气境的高手出刀
况且,面前这个人是四公子。
宰相府内府。
装潢精美的大厅之中,坐着两名华贵妇人,旁边有一群丫鬟和老妈子伺候着。
端坐于正上方的,是一个身穿绯红色金线蟒袍,头戴翡翠镂空凤簪的女人,华裳盛妆,云鬓高髻,赫然是一副诰命夫人的打扮,端坐在椅子上,自有一种威仪气度,叫人不敢鄙视。
这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仙姿丽容,面色白里透红好似蟠桃,有一种熟透的风情。虽然故作严厉,但眉宇之间总掩饰不住她温婉大度的气息,不过一双眉毛被发髻向后拉扯着,确实让她显出了几分凌厉的味道来。
这个女人,正是负责宰相府内务,掌管上上下下近一千口人的大夫人,许怀曼。
晚上6点坐上的火车,再次离开了家,现在,一个人在出租屋中写下这些字。
我算过了,去年一年总共回家两次,陪父母的时间还不到10天。我其实离家很近,随时都可以回去,可是,我实在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接下去的362天,所有的时间都属于你们了,而我又要开始拼搏,虽然已经失败过一次。
梦想很简单,那就是今年靠码字能养活自己,再进一步能让我补贴一下家里。心满意足。当然了,一切都需要看到这段话的书友们的帮助。在此,我要向我的衣食父母们致敬。
上架之前,小空没有任何收入,还得吃饭交房租,所以喜欢这本书的朋友们,或许觉得我道永恒写得还不错的话。请推荐和收藏一下吧,谢谢了。
许怀曼的下首坐着一名女子,看上去比她稍微要年轻一些,同样也是一身诰命夫人打扮,只是上面的刺绣换成了孔雀,整个人显得美艳动人,她轻声说着话,嘴唇连动,将她身上的美艳破去不少,显得有些刻薄。这便是二夫人赵思香了。
“姐姐,你就是性子太弱了些,咱张家是儒门望族,治家当严谨!如唐三那般,拜入我张家都快一个月了都不来认亲问安,换到别的人家,早就以杵逆不孝的罪名赶出去了。哪里像姐姐这般宽容的,又是送婢子,又是亲自操持礼物。月利、用度也要细细交代。他让小依伤心落泪,姐姐你也不曾责骂与他,还让他能安安静静的读书,这哪里是义子,分明就是拿他当了亲儿子对待。可谁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白眼狼!居然在大街上当众辱骂家人,卖弄武艺,嚣张跋扈,放走了强盗,有纵贼之嫌,更是丢了老爷的脸面。国法、家规,那一条都扰不过他。”
赵思香指了指跪倒在地的张玉,以及眼泪横流显得有些苍老的张安,愤声道:“看看看看,好歹毒的心肠。张安是跟我一起来张家的老人,还改了张姓,几十年来忠心耿耿,他的性子大家也都是知道的,一直兢兢业业,还有小玉,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热心肠,这次为了追捕强盗,居然被唐三打成这样……姐姐,你这一次可不能再宽容了,不然我张家就真没了规矩了!”
“我已经着人去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了。张玉当街纵马,影响确实恶劣,不过这个唐三下手也太重了些,秋闱恩科将至,老爷一再交代,要他待在问心楼中用功读书,他却到处闲逛,卖弄诗才武艺,我就不得不执行家法了!”许怀曼皱着眉头,语气很淡,眼中有着一丝复杂。
“我已经派人去叫他过来了,看他如何说话?”
“妹妹……”
这时候一名护卫匆匆走了进来,轻声述说了一下情况。
“什么,居然敢把我的护卫给打晕过去,反了他!”赵思香美目一瞪,随即看向许怀曼,怒声道,“姐姐,你看那个不孝子……”
“妹妹稍安勿躁……”许怀曼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然后对那护卫道,“让他进来吧。”
过了片刻,一个身形修长,身着白底梅花长衫的少年就走进了大厅,那从容不迫的姿态,以及身上温文尔雅的清新气度,哪里像是一个仗着武力欺压奴仆的蛮横公子,分明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好一个俊秀少年郎,真是一表人才,难怪小依会倾心与他……”许怀曼看着唐泽身上的白底梅花长衫,眼中露出柔和之色,有着怔然出神。她之前也是见过唐三的,只是他想不到变化会这么大,容貌依稀还跟小时候有六七分相似,但气质仪容已经截然不同。
“……姐姐。”
在赵思香的提醒下,许怀曼回过神来,然后她就看见唐泽已经立在了十步之外,主动下跪行礼。
“孩儿拜见母亲,祝母亲青春不老,韶华永驻,岁月静好。拜见二娘,也祝二娘平安喜乐,事事如意。”
许怀曼对唐泽的感情本就复杂,她既感激唐泽救了自己的女儿,又愤懑他勾走了小依的心,令她伤心,最后更是让她们母女相隔天涯,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虽然她知道老爷让小依去正气书院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唐泽,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这几日小依走了,她感觉自己的心也空了一大块,整天都是心神不宁,对唐泽的愤懑也是与日俱增,这才在妹妹赵思香的挑唆下,要教训唐泽的。妹妹她就鸿理一个儿子,或许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才为难这个孩子的吧。
许怀曼心中本来就对唐泽有感激之情,现在被他这一声母亲叫得通体舒坦,之后接连的祝福之语,以及那一身白底梅花长衫,这一切加在一起,更是让她对唐泽好感大涨,那几乎是……几乎是填补了心中的空缺一般,顿时就觉得这个孩子乖巧懂事,勤奋好学,文武双全……身上带着的一股子清新之气让人觉得亲近,比起地上带着妒忌和怨恨之意的张玉要强得太多。
她看向唐泽的目光愈发的柔和,方才的愠怒和故意扳起来脸瞬间消失,柔声应道:“嗳。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可别把衣服弄脏了,小依做这件衣服可辛苦得很呢,来,坐到我边上来……黄妈,看茶。”她眉眼带笑,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
不是说好要执行家法的吗?!看坐看茶到底是哪门子的家法?!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那个凌厉的大夫人许怀曼吗?!
赵思香气结,加重了声音叫道:“姐姐”
“嗳……妹妹何事?”
见到许怀曼眉眼间的喜悦,赵思香深吸了一口气,她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的性子,外刚内柔,这近千人的府邸她能管得井井有条,可一旦涉及到儿女,这个在下人面前无比严厉的女子,就会在顷刻间变成一个比谁都宠溺孩子的母亲。要不是有老爷在上面压着,整个宰相府早就乱了。必须得尽快将罪名定下,不然就没机会了。
赵思香如此想着,不再管这个姐姐,直接对唐泽怒喝一声:“唐三!”
“在。”
唐泽神情恭敬的答了一句。
“今日早上,张玉在玄武街上捉拿强盗,你不仅不帮忙,反而横加阻扰,将张玉打伤不说,更令抢匪逃脱,之后更是当街训斥张玉,以至于让人说我张家家门不和。”赵思香神情阴冷,眼中寒芒闪过,一字字的道,“你……可……知……罪?”
唐泽始终恭恭敬敬,礼仪上挑不出半点毛病,等赵思香说完,他才揖礼道:“二娘容禀,不要让一个下人影响了我们家人之间的情谊。”
赵思香冷冷的道:“好,我就让你说,若我不让你解释就直接罚你,传扬出去,会说我赵思香武断,不分青红皂白。”
“二夫人,唐三这人巧言令色,强词夺理,你一定不能受他蒙蔽啊。”
张玉见大夫人完全没有再责罚唐泽的意思,而二夫人居然也要给唐泽解释的机会,他是见识过唐泽的口才的,而且自己也有过错在里面,一旦让唐泽抓到机会,就再也拿他没办法了。
“闭嘴。”
张玉还待分说,就被赵思香的一声断喝打断。
唐泽并不理会张玉,直接就说道:“今日早晨,我在玄武河边跟一个姓周的老头下棋,带着小楼回家的时候,突然听到马蹄的声音”
唐泽将早晨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并且完全是站在一个极其客观的角度述说的,描述地详细且真实,让人一听仿佛身临其境一般,立刻就知道了原委。
“事情就是这样的了。唐三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况且当时大街上行人无数,围拢过来的人也有百多人,二娘可以随时找人核实。”唐泽抬起头来,望向赵思香,平静的道,“所以,唐三无罪。”
“小三做的对。救人一命跟抓捕一个强盗,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的,若是那女娃死了,让那可怜的娘亲怎么活啊?而且你之后处理果断快速,及时维护了我张家的声誉,没有给人留下话柄。不仅无错,反而有功呢!”许怀曼开心的夸赞,眼角看见妹妹有些生气,又要开口说话的样子,她赶忙将脸色一扳,抢先怒喝道,“唐三,你父亲让你在家里用功读书,等秋闱恩科之时好考取功名,你为何到处闲逛,卖弄诗才和武艺?”她的纤纤玉手在茶几上重重一拍,喝道,“你可知错?”
“看来这个母亲对自己很友善嘛,应该是受小依所托,才对自己这般照顾小依”
唐泽心念电转,他哪能看不出许怀曼对自己的维护,即便是再傻,也知道“罪”和“错”的区别,赶紧配合的道:“母亲大人冤枉啊,孩儿一直都有用功读书的。现在四书五经已然倒背如流,子史经集也有颇多涉猎,只是中秋将至,父亲大人太过于忙碌,所以才不好找他求解。至于诗词,从翡翠森林归来之后,我就再未吟过一首,更不曾到处传扬,想来应该是小妹告诉她的姐妹,然后才流传出去的。还有武艺,那只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才学的,回来之后,只有今天为了救人才用到了。唐三所言,句句属实,望母亲大人明鉴。”
“嗯,确实有理。”
许怀曼看着唐泽在那里侃侃而谈的姿态,不仅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张为先,也如同这个少年一般,站在一众师长同学面前,将他们提出的问题拆分开来,一一辩驳。真怀念当初的时光啊!现在却是要待在这个小小的疆域内,相夫教子等等,我在想什么?!对了,儿子张鸿儒,他也如这个小三一般,性格分明,对于加之在身上的罪过,也是要一一辨清的,真像啊!现在孩子大了,常年都不见人影,而且也变得很无趣
“姐姐”
见到许怀曼有些出神,赵思香脸上有些难看,轻轻叫了一声。
许怀曼回过神来,对唐泽笑了笑,又道:“小三啊,你说你四书五经倒背如流,那我就要考考你了。”
唐泽一昂首,成竹在胸的道:“是,母亲只管出题”
“咕还是我来问吧”
赵思香咽了口唾沫,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若不如此的话,话题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追究什么罪过?她神情平静了下来,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唐三,就在刚才,你为何打伤我的护卫?”
“这个女人对我的怨念很深,看样子是非要找我的麻烦了!”唐泽心想如此想着,当下随意找的一个借口,直接就说道,“那个护卫貌似有点瞧不上我的样子,呵呵,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父亲大人,所以我就让他知道知道,身为一个下人的本分!”
赵思香神色平静得有点可怕,这一次却是没有再问唐泽。也是直接说道:“下人以下犯上,自然该罚。但依照家规,护卫犯错,自是由戒律队处罚,你在家中滥用武力,就是犯了家法,这二十棍,却是少不了的,你可服气?”
这一次,许怀曼却是没有阻止,知道妹妹是执意要出这口气了,若是不让她将这口气出掉,小三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而且也会伤害彼此之间的情谊,心生芥蒂。只是二十棍家法而已,小三是锻体境界圆满,不会有事,之后我再送去一些伤药,几天就能好了。
许怀曼如此想着的时候,唐泽已经对着赵思香恭敬的行了一礼,道:“二娘按照家法,有理有据,唐三自然是服气的,不过”
赵思香下意识地问道:“不过什么?”
唐泽道:“还请二娘让我回去换件衣服?这件衣服我很喜欢,打坏了就不妙了?”
“可以。”赵思香看了看唐泽身上的梅花,随后高声道:“蒋威,带他下去,换完衣服,即刻执行家法。”
蒋威应是,立即带着两个人上来,就要将唐泽带出去,唐泽突然叫道:“且慢!”
赵思香眉头皱起,面带寒霜,冷冷的看着唐泽:“嗯你还有什么话说?”
唐泽神色不变:“二娘息怒。是这样的。明日一早,我约了两个老头在河边下棋,未免人家说我张家有失信小人,所以还请二娘将这顿家法延到明日如何?”
“哦?”赵思香面目疑惑之色,“是什么样的老头?我差人去说?”
唐泽淡淡的道:“如此,多谢二娘。就在玄武河边,很好找的。一个老头姓周,身高六尺三寸,头发花白,皮肤红润,鼻梁要比普通人高一些,一眼就能记得住。另外一个老头姓田,身材魁梧,身高差不多快接近七尺了,哦对了,他还经常带着一个名叫田甜的小丫头一起去”唐泽说道这里就停住了,目光幽幽的望向赵思香。
赵思香听了唐泽的描述,一时之间倒是愣住了,一旁的许怀曼倒是没什么,片刻后,她轻咳一声道:“妹妹,再过不久,就要秋闱了,这时候对小三施行家法,把他打坏了就不好了,不如暂且饶过他这样,若是他考得好,为我张家争光,这家法便一笔勾销,若是不中,家法便加倍执行。你看这样如何?”
赵思香想了想,点点头,轻声道:“妹妹自然是依姐姐的意思。”
许怀曼闻言,转头严肃地对唐泽道:“还不快谢过你二娘。”
唐泽依言行礼:“多谢二娘,多谢母亲。”
许怀曼又勉励了唐泽一番,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唐泽才离开了内府。
唐泽走了好久,整个内府正厅里的人都还在震惊当中。许怀曼和赵思香表面上没什么,但心中犹自震惊唐泽口中提到的那两个老头,根据唐泽的描述,她们立刻就能确定,那两个老头,一个是文渊王周泰,另一个是永夜军主帅田在山。他们每一个人单独拎出来,身份地位跟自家老爷也差不了太多了,听唐泽的意思,口称“老头”,仿佛跟他们颇为熟悉的模样,还约了棋,这就不好轻易毁约了
而那一大群丫鬟,老妈子,护卫,奴婢,则是震惊于唐泽居然什么事都没有,怎么来的,就怎么施施然的离开了。只是他们都知道,二夫人虽然神情平静,姿态依旧雍容,双手在胸前轻轻搭着,但绝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今天二夫人摆开架势,摆明了要对四公子施行家法,没想到四公子几句话就给轻易破解,让她没有发作出来。这样的情况,是相当损害她在整个宰相府中的威信的!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又是新一天的清晨,东方才刚刚露出橙红色的光芒,一缕缕雾气飘荡在这座古老的城市当中,天地灵气在其间凝结,当然也有早晨炊烟的白雾,玄武街上已经有了很多的行人,掩映在一片一片的薄雾间,犹如出现在人间市井的白玉京。
薄雾之中,唐泽一边与小楼说着话,一边沿着玄武街漫步走着。这段时间行程已经固定了下来,先到姜婶婶那里用完早点,然后到玄武河边练武下棋,若是周老他们有事耽搁没来,就回家看书练气,总之每一天都是轻松且忙碌的。
锻体十一重境界来的悄无声息,关隘也不知何时突破的,仿佛自然而然,没有一丝顿滞,实力倒是提升了两三成的样子。在突破锻体十一重之后,灵气修为也悄悄的跟着增涨了一大节,已经无限接近引气八重境界。并不如何意外,简单来说,那就是锻体境界上的突破,加快了体内积累药力的吸收,已经完全消耗干净了。这不得不让唐泽猜测,锻体应该是有助于灵气修炼的!
事实上,唐泽吃进肚子里的那些天才地宝,喝掉的那些灵酒,身体并不能有效的吸收,其中差不多有六七成的灵气都浪费掉了,不然的话,他的修为远不止如此。
苏长老送给他的灵草,多数都是梅谷狐族自己种植的,送给了唐泽一百多株,大多都是一二品的凝神草、聚灵草、小还草以及归元果,三品的也有几样。体内积攒的药力消耗干净之后,唐泽直接服用了几株,效果并不理想,能有效吸收的药力,还不到其中的三成。后来唐泽便在庭院角落的空房里,自己打造了一个实验室,也制作了一些简易的离心机、试管等物来对那些灵草进行提纯,吸收效果到是好了不少,但依旧还是不到五成。
那几日在梅谷,大哥苏长留告诉过他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丹药和炼丹师,炼丹师能够将灵草精炼,然后混合,通过君臣佐使的配比,炼制成丹,能让灵草中的药力完全发挥出来。并且由于炼丹之时会吸取天地之间的灵气,或是由炼丹师本人灌注灵气,所以炼制出来的丹药,其药力往往比丹方中所有灵草加在一起的药力还要多得多,所爆发出来的灵气,甚至可以达到灵草药力本身的几倍,十几倍,甚至是上百倍。总而言之,炼丹师是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一种职业,在修炼界中,备受追捧。
可唐泽现在身处大周,并且大周也是有炼丹师的,可这些炼丹师炼制的丹药,多数都是用于武者锻体、修炼真气,以及疗伤一类。想想也知道,谁也不会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去帮“妖魔”炼制练气的丹药。所以练气速度降低的问题,唐泽暂时就只能利用自己的医学知识,来尽量提高灵草的使用率了。
同时,他也在寻找其它的解决方式,比如,找到天京城中有可能存在的修士圈子,然后加入进去,互通有无。这个方法的可行性非常高,自从那天在街上遇到那个消瘦青年之后,他就一直在默默的寻找,可惜这几天下来,一无所获。此外,他也在积极研究从崔道士那里得来的那块玉牌,唐泽有一种感觉,那块玉牌应该有它特殊的作用。崔道士在天京城以书生的身份生活了这么久,他肯定认识其他的修士,唐泽的猜测,便是基于这一点推断出来的。
一路前行,道路两边都是砖木结构的阁楼,有些宏大高耸,有些精致矮无一例外,都显得古朴雅致,与整齐的行道树稍稍形成对比。从楼与楼之间的缝隙看向玄武河,画舫楼船缓缓前行,偶尔还能见到船夫或者操劳了整夜的烟花女子出现在船头,吆喝问答。
天京城的人习惯早起,店家多半都已经开门,市井百姓也喜欢赶早集,人来人往,有些寂静的闹。
唐泽很喜欢这个时间段,这是天地黑暗消散,光明复苏之时,是整个天京城最具生命力的一段时间,一夜的喧嚣已经带着疲惫沉沉睡去,醒来的是充满活力的开始,所以通常这个时候,唐泽走得就比较慢。
与守门的军士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进入长长的城门洞。挑着担子的菜农或小贩正小跑着穿过,去到第二城区的一个个集市里。能通过守门军士的检查,然后进入到第二城区里的人,当然应该笑容满面,因为那代表这一天的收获将会番上好几倍,虽然满身辛劳的汗水,但总归给人一种幸福和活力的感觉,更比玉林行省那些正在遭灾的人要好上百倍。
偶尔也能看见摇摇晃晃、一脸疲倦的行人,大多打着哈欠,衣衫不整,对唐泽身边容貌俏丽的小楼更是看都不看一眼,然后唐泽就知道,这些家伙多半是从哪个青楼刚出来的,这样的人很多,见多了之后不会感觉到任何奇怪。
小楼抱着斩虹剑,在身边蹦蹦跳跳的说着话,了解了唐泽的性格之后,两人单独相处,这个小丫头就变得随意了很多,起先当然是守着小丫鬟的本分什么的,之后便能碎碎念碎碎念地说很多话。
一路走到离姜婶婶那间酒楼不远的一条相对繁荣的街道时,一个人离得老远就开始打着招呼,将两人拦下了。
姜婶婶的酒楼离这里已经很近了,每次从这里路过,也经常会遇到一些认识他的人,如今唐泽的身份已然改变,几乎天差地别,有主动过来跟他打招呼的熟人,也有以前认识的书生朋友,更有自命清高不屑于跟他说话的,等等等等。
而此时跟他打招呼的男子,正是唐泽的一个熟人,他是文忠公安为民的一个嫡孙,名叫安永年。年纪二十五六岁,身穿青色儒士长衫,手中拿着一柄羽扇,发冠上带着一朵开得灿烂的牡丹花,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这是实下最最流行的装扮方式。当然了,这一切落在唐泽眼里,就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冲天的骚气。
他的旁边,是在惊慌失措当中又有些激愤的蒋馨瑶,脸颊微红,挺翘的鼻头微微见汗,轻轻咬着嘴唇,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她那小小的推车前面,空出了一大片,没有一个客人敢上前,连急着赶路的人都是远远的绕开,一些喜好看热闹的人也只敢站得远远的,偷偷的观看。
只因为有六名带刀护卫将这里团团围住了,地面上更是因为疼痛而卷缩着一个鼻青脸肿、眼角流血的黑大个。
风流才子安永年远远的哈哈大笑,然后拱手:“唐兄,真是巧啊,有些日子不见了吧。”话虽如此,但他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
唐泽对他的了解只停留在名字和家室上,对于这两点,应该是之前给唐三留下的印象很深才对,或许还有别的一些事情发生了,不过这时候唐泽却已经不记得了,目光一扫,见到蒋馨瑶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低头想要搀扶起那黑大汉,随即就有一个护卫上前,在那黑大汉的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脚,将他重新踹翻在地。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安永年,那黑大汉嘶吼着,仿佛要用眼神将安永年整个撕碎一般。而蒋馨瑶那楚楚可怜却又坚强倔强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唐泽带着和煦的微笑,慢慢的走近,虽然有一部分记忆有所缺失,但这真的不重要。眼下的情况,无疑是一个豪门子弟,正在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了,这样的桥段,说实话,很是老套,以前只能在电视连续剧中看到,想想都让人觉得兴奋嗯,应该是处理这种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正准备笑着打个招呼,身后的小楼就拉了拉他的衣摆,小声道:“公子,那是文忠公家的小公爷安永年。”言语之中,微微有些颤抖。
小丫头有些害怕,估计是提醒自己小心,不要吃了面前这人的亏,不过,这个家伙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让小楼如此害怕,难道说,这家伙曾经欺负过自己?这确是更加有趣了!
唐泽当然不会将心思挂在脸上,笑着点头道:“原来是安公子啊,你吃了吗?”
他笑容平和,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让人如沐春风,对面的安永年倒是被唐泽的问话弄得微微愣了愣,诧异的看了看唐泽,一副仿佛根本没想到唐泽会这样回答的样子,又望了望身边几名跟班,笑道:“正好没吃呢,唐兄相邀,哥哥自然是要应允的,不过不巧,这里正好有些事情耽搁了,只能改日了。”
唐泽连忙摆手:“就今日,确是不能改日的。”
“唐兄客气了。”安永年随意的说着,又笑眯眯的道,“唐兄带着雪依小姐在翡翠森林中进进出出,杀得一帮邪魔外道哭爹喊娘,真是痛快,哥哥我羡慕得很呢,本来那日我也打算去南山狩猎的,结果有事耽搁了,让人好生遗憾。”他看着唐泽的眼睛,轻声道:“传言唐兄失去了些记忆,想不到是真的哎,本来我早该去探望的唐兄的,只是雪依小姐这一走,让我伤心了好久。这不,昨晚上才有些兴致出门。”
对面,唐泽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带着腼腆的、诚挚的、诚恳的笑容道:“翡翠森林之事,实属侥幸真是侥幸哈,今日相遇,不胜欢喜,走,咱哥俩寻一处酒楼,去喝上一杯,这大街上怪闹的。”
安永年停了笑容,随即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而同时,身后的小楼在轻轻拽着他的衣服。一旁的蒋馨瑶皱着眉头也露出狐疑之色,而那黑大个,对唐泽的谄媚和阿谀,已经开始鄙夷起来了。
“喝酒啊,这个哥哥我刚从赏花楼出来,头还痛得很,喝酒就免了吧改日改日。”他笑了笑,又在推辞,然后一指蒋馨瑶,神情便微微有些恼怒起来:“这不,我原本是想买些糕点吃的,可一块糕点这个贱婢居然要卖我三十文,这分明是看我长得老实,想要讹诈与我!真是岂有此理?随后她见骗不了我,便唤来她的姘头,想要强行售卖,危急关头,我这些护卫正好来寻我,这才将他们制住。哼”
“恶贼你休要辱人清白嗯”
黑大个听了安永年的话,几乎愤怒的目眦欲裂,然后又被一旁的护卫狠狠踹了一脚打断了声音。
唐泽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正义感十足的黑大个,并没有立刻制止,而是又望向一旁倒霉的蒋馨瑶,上一次见她是因为银子被一名修士抢走了,这一次她更倒霉,居然遇到这个花花大少,很显然,张得太好看,又没有力量保护自己,被人觊觎了美色。而这黑大个,多半是爱慕她的,若不是如此,两次出手,实属不易了。
蒋馨瑶紧咬的银牙,看着唐泽平淡的眼神,原本心中燃起的一丝希望,也渐渐消散,心中只剩下凄然
唐泽仿佛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的,随意的挥了挥手道:“两个小老百姓罢了,安大哥又何必为了这两个小人物生气走了走了,咱哥俩去喝上一杯岂不痛快。”唐泽再次提议。
安永年看着蒋馨瑶柔弱的样子,心中更是火热,正义凛然的拉长了声音大声道:“不行我辈儒士,读圣贤之书,遇上这种事情,自然要为民除害!等我将他们带回府中,好好教训一顿,免得他们视我大周法纪如无物。”
唐泽的声音淡淡的传了过来:“其实,我与这位姑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她应该不是安大哥所说的那样人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安永年的眼睛霍然一凝,脸色阴冷了下来,眼神已经隐隐有着一丝警告,在那目光中,唐泽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的响起:“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边吃边谈好了,前面不远,就是我家婶婶开的一家酒楼,我们到那里去说站在街面上说话,平白给人看笑话。”
“哈哈。”安永年突然又笑了,“也好,就依唐兄的意思”
姜婶婶开的酒楼名叫归林居,临街的一座四层小阁楼,装潢倒也还算古雅,经常有儒士才子到此饮酒作诗,甚至有一位雅士还为归林居提过一副对联:肴引归林鸟,酒香赏月人。说的是归林居的菜肴能引来贪吃的鸟儿,归林居的酒最是适合赏月的时候喝。因此,归林居在整个天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加上背后有唐诚这个宰相府的护卫照看着,十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姜婶婶名叫姜柔,三十多到四十岁年纪,虽然没有许怀曼和赵思香那种雍容的气度,但一身利落的打扮,显得很是爽快,操持一家酒楼十几年,却没有半分市侩之气,反而丰韵犹饶,仍然保留着优美的风姿。十六年前,她的夫婿死后,就一直孀居至今,其间有无数的媒婆上门说亲,想要让她再嫁,却都被她一一拒绝。唐泽也很纳闷,这么一个气质绝佳,有着成熟之美的妇人,怎么就便宜了自己老爹那样的大老粗?而且自己老爹为什么不娶回家呢?
当然了,这是上一辈的问题,其间肯定有许多的故事,唐泽并不想深究。
听到伙计的招呼,姜柔从账目上收回视线,抬头就看到唐泽带着小楼已经进了店门,她出了柜台,微笑着迎了上去,刚想要说话,紧接着就看了后面的安永年,以及被几名护卫夹在中间的黑大汉和蒋馨瑶,脸色顿时变了变。
“铁牛!馨瑶!”
姜柔下意识的叫了一句,见铁牛和蒋馨瑶不说话,她又看向唐泽,“小三”
见到婶婶神情紧张起来,唐泽抬了抬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直接说道:“婶婶,听风阁还空着吧?我要请安大哥吃一顿酒。”
姜柔又看了安永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一大早听风阁自然是空着的。”
安永年一进门,眼睛就落在了姜柔的身上,心中舒畅无比,心道:“今天真是交了好运,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美人,呵呵”此时见姜柔说话,他忙不迭的作揖笑道,“这位就是小婶婶了吧?晚辈是文忠公第四孙安永年。”他轻轻摇着羽扇,头顶的牡丹花一摇一摇的,神情有些自得,等着这个女人投来火热的眼神。女人嘛,都是一个样,特别是这种做买卖的生意人,往往只要自己一将身世背景摆出来,一个个都会争先恐后的扑过来,无有例外他又看了蒋馨瑶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愤怒的欲火。
“婶婶只管上一桌酒菜,我直接带人上去了。”
唐泽仿佛没有听见安永年的话一般,对姜柔点了点头,然后跟身后的众人招呼一声,转身径直朝着一旁的楼梯行去,没有人看到,唐泽在转身回去的时候,眼神眼睛已经变得冰寒。
安永年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唐泽的背影,神情有些玩味,随即满不在乎的跟了上去。
站得高了,自然就要看得远一点,可看得远,并不一定就能看得清。特别是清晨的天京城,雾茫茫的,让人只觉得朦胧一片。
听风阁中,没有街面上那么闹,细细碎碎的声音传上来,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清冷,一丝丝的仿佛都要渗入血肉骨髓里。
酒菜很快上齐,姜柔担心出事,也留在一旁坐陪。
圆桌的一端,唐泽正微笑着给安永年敬酒,以做出不动干戈的最大努力。他在天京城根基还不稳,唯一的依仗就是张为先,可他跟张为先也仅仅只是一个父子名份,说到底,两人的关系连一般也算不上。当他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之前,所有的行事都须得小心翼翼。
一大早遇到欺男霸女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回避的,即便对方不是蒋馨瑶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换作任何人一个被欺负的弱小,他不会袖手旁观的。打了两辈子的拳,唐泽一直奉行的就是侠义为先,善恶我报的原则。现在碍于实力,不能将这位文忠公家的小公爷当场打杀,但阻扰劝解是一定要做的,这是一个武者的坚持。
“安大哥,来来来,小弟敬你一杯。”唐泽笑盈盈的看着安永年,轻声说着,“喝完这杯酒,看在小弟的薄面上,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哦”
安永年拉长了声音,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进到这个雅阁之后,没了束缚,他就再也没有了大街上风流才子说话文雅的模样,好似瞬间就换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几乎摊在了椅子上,神态也变得说不出的倨傲,恶行恶像,惹人生厌。眼睛不断在姜柔和蒋馨瑶的身上流连,好似要将人生吞了一般。
包括唐泽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周围的护卫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这让原本见到唐泽出面调解又生出了一丝希望的蒋馨瑶再次绝望起来,其余人的心里也是暗叫不妙。
唐泽的笑容不减,反而愈的诚恳:“小弟先干了,安大哥你随意。”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呵呵呵……”
安永年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渐渐变得阴冷。
“刚才在楼下当着那么多人,我自然要给宰相大人一个面子,至于你……呵呵,要不是为了这个小美人,我用得着跟你玩这么久?”他看着唐泽的脸,神情有些古怪,仿佛乐不可支,“不过一个义子罢了,作了一破诗,居然真当自己是位大才子了!四公子?还给你面子?……还记得那几个耳光吗?”安永年的目光还在盯着唐泽,仿佛想看他有何种滑稽的表情和反应,颇有些期待的样子。
“果真吗?”
唐泽有些疑惑,转头看向小楼,小楼已经吓得脸色都有些白,见唐泽问她,轻轻的点头。唐泽微微低头,看着手中的空酒杯,声音依旧平静:“这么说的话,安大哥今天又想要打我的脸了?”
“哈哈,我怎么敢呢?你毕竟是宰相府四公子啊,嘿嘿嘿……”安永年大笑起来,周围的跟班也跟着笑,笑声中,说不出的讥讽。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在众多的笑声中,唐泽的笑声也跟着响了起来,眼中突然闪过了一道金光,随即笑容顿止,也不见他有任何作势,右手骤然爆伸而出,闪电般抓住了安永年的脖颈,然后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拖了过来,然后抓着他的脑袋,在桌子上“砰砰轰”砸了三下,轰轰!咔!嘭!
三声巨响接连响起,巨大的红木酒桌整个破碎开来,桌上的酒菜洒了一地。
太快了,直到一些都结束之后,大部分人才反应过来,然后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在他们的眼中,原本神情恭敬,犹如一只待宰小白兔一般的家伙,突然爆出远过,甚至足以碾压他们的实力,以他们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和反应的度,瞬间制住了安永年,然后实施了整整三次攻击!
这是怎样的度?!
这是怎样的实力?!
“小三!”“啊”“你敢!”
众多的惊叫声中,护卫们看得睚眦欲裂,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向唐泽扑了过去,然后他们就看见那依旧掐在脖颈上的手紧了紧,这让他们瞬间不敢再乱动半分,只得紧张地注视着那只白皙的手,生怕对方再有多余的动作。
小楼站在唐泽身后,看的清清楚楚,原本有些害怕的神情,此刻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变得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兴奋,她之前在玄武街上见到唐泽打飞乌鳞马和张玉,就知道自家公子不是普通的读书人,而是如二公子一般,文武双全的英雄,果然,四公子此时的样子可真好看。只看了几眼,小丫头的脸就红了起来,羞的不行……
蒋馨瑶直盯盯的看着唐泽,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骤然闪亮出奇异的光彩,睁得大大的,好似天上星辰。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还不记事的时候,爹爹就已经死了,再大一点娘亲带着自己来到天京城,也病倒了,最近两年更是卧床不起,自己只能做些小买卖过活,全靠邻里帮衬才能勉力维持。前几日帮娘亲抓药的钱被人抢走,便好似天塌了一般,万幸遇到了几位好心人,以及一位不太好接近的公子。温文尔雅,文武双全,强势果决……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真命天子的美梦,可面前这个人,为何缕缕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来帮助自己……
姜柔却是面露吃惊之色,心中担忧恐惧,看着这个与自己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小三,她知道,孩子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躲在自己怀里痛哭的小三了……
而黑大个铁牛,只是死死的盯着唐泽,握紧了拳头。这就是实力吗?这就是自己最渴望的实力吗?他心里炙热,一时间都忘了身上的伤痛,只是看着唐泽,咬了咬牙。
唐泽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的,抓着安永年的手纹丝不动,任由他就这么挂着,缓缓转过头去,微笑着看着这些护卫,神情轻松,赫然还是一个全然无害的俊秀书生,话语淡淡的传过去:“很好,就这样。你们千万不要动一下哦,我现在很紧张的……你们信不信?”
安永年的脑袋受了三下重击,可勉强还能保持清醒,他心里又急又气又怒又羞又愤,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以自己真气境五重的实力,居然就这样被一个他完全瞧不上的人瞬间制住了,他心里在不甘的怒吼着:“他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实力?!明明没有真气波动!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完全反应不过来……”
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还被人家抓在手里,大拇指搭在动脉血管之上,安永年立刻就知道,自己的命现在在别人的手里,这让养尊处优的他如何接受的了,可除了用一双愤恨的眼睛瞪着对方外,他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生怕刺激到对方。
这一刻的他,胸中怒火滔天,杀意森然。他感觉到了脸上的刺痛,以及那无处不在的血腥味,他知道,自己的形象绝对难看极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脱了束缚,哪怕得罪宰相,也要第一时间派人将这个伤害他的畜生抓来凌迟处死。
事实上,安永年整个脑袋已经跟毁容差不了多少了,满脸都是镶嵌着的陶瓷碎片和木头的残渣,脸上的鲜血不断的流淌下来,这让他看上去,显得可笑又可怖。
“你不敢打我的脸,我却敢随时打你的脸!”唐泽看着他的眼睛,拉着安永年的脖子缩短了一些距离,好让他看清楚自己的样貌,“我给你脸,你干嘛不要……搞成现在这样……痛不痛?”
声音平淡之极带着一丝关切,即不凶狠也不得意,仿佛在述说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本来事情就很普通,微风在这一刻也是如平常那般吹拂进来,带着一丝烟火气,满脸是血的小公爷愤怒的看着他,与他对视,眼中燃起一丝疯狂,过了好久:“你……不敢……杀我!”
“立刻放开我家小公爷,否则……啊!”
“啊啊啊啊”
一名护卫显然忘了唐泽给他们说过的话,刚怒喝半句,就立即惊叫出声,他赫然看到,唐泽闪电般的抓起一块尖锐的木片,直接插进了小公爷的大腿之中。小公爷顿时就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为何会想到杀猪!他嘴巴微微张了张,表情错愕,对方……居然真敢下死手啊?!
风骤然停住,所有人再次愣在那里。
“说过了啊,我现在很紧张的,千万不要动一下……嘴巴动,也是动。”
唐泽平静的说着,注意力从新集中在安永年的身上,听着那嚎叫,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之后,声音骤然停住。
安永年疯狂的眼神迅速转为惊恐,看着唐泽,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感受到大腿上的流血,有哗啦啦声音,应该是主血管破了!这一刻,他是真的在害怕了,片刻之后,他嘴巴张了张,却是不敢再出一声,然后眉头痛苦的纠结在一起,貌似还翻了个白眼。他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消失,脸上满是虚弱和恐惧产生的汗水,他已经顾不得再去愤怒什么的了,现在只想着如何才能从这个疯子的手里活下去。
“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啊,没受过风吹日晒,仗着祖辈余荫,横行不法。当然了,这并没什么过错,祖宗创下的基业不就是用来败的嘛……可你居然为了三十文钱,将注意打到她的头上,真是调皮的小臭宝宝……老子定下的妞你都敢惹,作死不是?”
唐泽喃喃的声音回荡在听风阁内,一时之间,安永年根本就没能反应过来,一旁的蒋馨瑶听得浑身一震,只觉得浑身燥热,脸颊变得绯红,她慢慢将脖子紧紧的缩着,不敢再看唐泽一眼,耳朵却是高高的竖起。
随后安永年身体徒然震了震,终于明白了一切,心中怒吼:“你早说啊!你早说啊!你看上那女人,我让给你就是了,一个女人而已,搞成现在这样……可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发了疯了,我招惹她干嘛啊?”他已经完全回过神来,神情愕然,在心中狂吼,低着头,紧盯着自己被洞穿的大腿,那木片还镶嵌在那里,没入了一大截,剩下的部分高高的立起来,感受到生命正在飞快的流逝,他牙齿不停的“嘚嘚嘚嘚”,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微风吹过来,打在身上,生痛,伤口处**辣的一片,他感觉口渴,本能的就要伸手去按。
“救……哈……我……啊……哈……”
眼泪鼻涕已经一起流了下来,面孔扭曲成一团,声音不大,有些慌乱,那朵灿烂的牡丹花和鲜血以及地上乱七八糟的事物混在一起,再无半点风流的样子。
任何人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无法做到冷静!唐泽看了片刻,觉得差不多了,才松手将他放下,任由他按住自己的大腿,然后微笑着,轻轻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去。
整个过程,六名护卫再没有一人敢动弹一下,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半点来。他们六人都是真气境,甚至有一人还是真气境七重,与伤害小公爷的凶徒更是十步的距离都没有,但他们就是不敢轻举妄动。境界和实力,完全是两个概念,并不等同,对于这一点,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武者最是了解不过。面前这人能够在瞬息之间制住小公爷,并且实施攻击,实力恐怕相当于真气境圆满了!一旦冒然行动,让小公爷死了的话,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诶,千万不要拔掉哦,会死的,用双手按,对,就是这里,没错,好宝宝,用力按住,不要乱动,对,很好,这样就不会让你流血过多,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的。”唐泽好似在哄孩子,语气轻缓,教导着安永年,让他两只手都按在木片插入进入的伤口两边,防止流血过多,唐泽也帮忙按了按。安永年按着按着,眼泪更是疯狂的涌出,朦胧的看着唐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你运气好,这一下并没有切断主动脉,只不过破了个口子而已,不要哭嘛,我一点都不凶的,真的,我一直都很乐于跟人友好交流的……嗯,你想过怎么报复我了么?”
安永年身体猛的抖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唐泽看着他的眼睛,随后笑了,和煦的、腼腆的、诚挚的笑着:“很好,谢谢安大哥的谅解,小弟很是感动……其实也没关系,安大哥可以随时来找小弟,下一次的酒宴会更加丰盛,我很期待。”
安永年吸了吸鼻子,有些惊慌的说道:“不敢不敢……今日过后……见到你……我退避三舍……你……”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唐泽目光渐冷,反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中,说话声戛然而止,世界安静了。安永年脸上挂着泪水,仿佛傻了一般,按在大腿的双手上,已经溢满了鲜血。时间过了一阵。
“一个很好的开始……我非常乐意跟你这样大度的人做朋友,以后我们就是哥们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吧,是吧,安大哥?……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拍了拍安永年的肩膀,对着他笑了笑,唐泽站起身来,左右看了一圈,神情有些遗憾:“我早饭都还没吃呢,这么多的血,有些倒胃口了……对了,你撞坏我婶婶家的桌子,打坏这么多的东西,该陪吧?”
安永年忙不迭的点头,哆嗦着,从怀中取出一叠金票,唐泽探手接过,看了看,满意的揣在怀里。然后又对他挥了挥手。
“那么,我就回家吃饭了,安大哥,今天跟你聊地很开心,改日再见,我们再促膝长谈。”随意的打着招呼,然后搀扶着几乎要瘫倒在地的姜柔,带着小楼、蒋馨瑶以及黑大个铁牛往楼下走去,下楼梯的时候,又突然回头冷声道:“一刻钟之后才能走。”
“咯”刚松了一口气的安永年身躯猛的一震,刚要招呼跟班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对上唐泽冰寒的眼神,他又激灵灵打了寒颤,不住的点头。
归林居大堂,一群人正在紧张的向楼上观望,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伙计们紧张的维持着秩序,部分怕事的客人已经匆匆结账离开了,留下的,大多都是读书的儒士以及孔武有力的武者。
木桌轰然破碎的声音,短促而惊恐的惨叫,随风溢散开来的血腥气息,是瞒不过这些人的,这一切也都显示着,那个强出头的俊秀少年郎,不仅没有保下馨瑶仙子,恐怕他自己也已经遭了毒手,虽然杀人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筋骨断折,在床上躺个数月是肯定的。谁叫他管谁的事不好,偏偏要去管安家小公爷的事,哎可怜了一个热心肠。
就在众人纷纷感叹的时候,木梯的拐角传来了脚步声,片刻,他们就赫然看到,那俊秀少年郎搀扶着老板娘完好无损的走了下来,神色淡然,只是那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显示出来刚才有过激烈的碰撞。
唐泽的神色无波,平静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给六神无主的众人以安定:“对方激烈反扑是一定的,即便是安永年不敢追究了,他背后的安家丢了颜面,肯定是要找回来的。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有了对策。只是我担心他们恼羞成怒,牵连无辜,对你们下手。”扫了围观群众一眼,又道:“眼下这种局面,你们暂时跟我一起回宰相府才算妥当,从现在开始,有一盏茶的时间可以回去带上你们家人,一盏茶之后,还在这里集合。”
铁牛抢先说道:“伯母她一个人卧病在床,我家就我一个人,就让我陪馨瑶小姐回去吧。”
“铁牛大哥。”蒋馨瑶喃喃的叫了一声,微微皱着眉头,有些迟疑,随后神色复杂的看了唐泽一眼,终于还是没说什么,跟着铁牛,挤出了人群。
远离了那血腥,姜柔已经多少恢复了一些,她此时还略显慌张,依照唐泽吩咐,告诉归林居内的客人归林居已经打样,让他们改日在来,等人陆续走了之后,他们便坐在一旁,安静的等待蒋馨瑶他们回来。
一刻钟后。
为先书院外的为先亭中。
已经洗漱一新的唐泽,一边坐在亭中喝茶,一边等待张为先处理完公务。唐泽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焦急的样子,神态轻松自然,一套月白色儒士长衫穿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儒雅而俊秀,那偶尔举杯饮茶文质彬彬的姿态,让任何人看见,都会觉得这是一位为人温柔敦厚的书生。
在曦日和晨风中,他整个人显得平和而宁静。暴力、狠辣、凶猛、残酷这些词汇,仿佛跟他一点关系都挨不上,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这是对这位少年书生的亵渎。
石桌上有一套茶具,靠近唐泽的右手,摆放着一本册子,大总管坐在他对面,淡笑着,正在尽情展示着他的茶艺。
长颈瓶中,刚采下来的莲花还带着露珠,当做点缀,碧绿的茶水从紫砂壶中倾泻而下,撞在杯底,激起阵阵隽永的茶香
“中秋节将至,观星拜月,琼玉诗会,玄武赏灯,皇城散花,这些都是极好的去处,四公子最近读书习武,应该也有些倦了吧,何不去走走看看,也好散散心。”
大总管淡淡的说着,望着唐泽平静的眼睛呵呵笑了几声,不同于之前仿佛模式化的笑容,这笑容灿烂真切,眼中透着一丝欣赏,让人有一种放心的轻松感。
唐泽当然明白大总管的潜台词,那是在说:“你最近读书习武有些焦躁了,趁中秋佳节之际,去热闹处看看,将心神念头沉淀一下。”丝毫都不感到意外,即便是再怎么清洗,刚刚施展了暴力,身上的血腥气息是满不了高人的,况且面前这个貌似无害的老头,其实就是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高人。灵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很危险!同时隐藏在心脏部位的八极神通也在隐隐跳动,那是在告诉自己,面前这个人类,至少是神通境的武者。
唐泽漫声说道:“这些啊到时候是可以看一看的。”
大总管点头道:“四公子是饱学之人,到时候可以赋诗一首这么多年了,老奴还没见过几首游梅谷村那样的好诗呢!”
唐泽摇了摇头,笑道:“诗词啊,还是算了不太会啊。”
大管家哈哈大笑起来,白花花的胡子乱颤,说道:“倒也不用太会。哈哈哈主要是去看看表演,赏赏花灯而已。”
唐泽也笑了起来:“这倒是轻松愉快。”
中秋节还有十几天,但大街小巷已经有了些许气氛,偌大的宰相府也已经开始在准备了,到了那一天,才能忙活得过来。洗漱洒扫,扎灯挂彩,这些自然都是要的。两人就中秋节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就有一个书童来唤唐泽进去。
唐泽拿着册子站起来,然后向大总管作揖,道少陪。大总管却是笑着摇头,看唐泽的目光愈发满意,说道:“老爷今天心情很不错。”
唐泽心照不宣的笑着点头,然后转身向为先书屋行去。
刚进门,唐泽就看到整个书屋内似乎有一层层透明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就好似书屋内着火一般,越靠近过去,心神就越是觉得压抑,胸中的浩然正气也躁动的厉害,似乎也要跟着燃烧起来一般。
“浩然正气不经意间的映照虚空,就强大到这样的地步!”
唐泽心中暗暗吃惊,看着书屋内隐约的透明火焰,从张为先身上不断的蔓延出来。唐泽当然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张为先自身的浩然正气映照虚空,然后被自己的神魂感应到了,产生的错觉,与其说是眼睛看到了,还不如说是自己的心神“看”到了。
浩然正气这一番映照虚空,几乎铺天盖地,但并没有扩散出书屋。唐泽明了,张为先即便是在无意识中,也对自身的力量有着强大的控制力。这还是他第二次在一名儒士身上,感受到如此恐怖的实力和威压,这一次,比在邋遢道士和张鸿儒哪里感受到的压迫,要强烈的太多太多。
唐泽强行镇压着不断震颤的心神,拼命控制着胸中的浩然正气,一步一步的靠近过去,最后,在离书桌二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只是默默的等待。
片刻后,张为先终于抬起头来,四面的威压一收,随即有些歉意的笑道:“小三来啦。”
“是,父亲,我有些事情找您。”
张为先看了唐泽一眼,指了指一旁椅子,说道:“坐吧。你我父子,不必客气这次来,可是读书有了疑难?”
唐泽坐下后,却是摇头道:“这次来找父亲,却是因为一件大事和一件小事。”
张为先道:“哦?说来听听。”
唐泽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父亲刚才因为何事生气?”
张为先眼睛看过来,脸色有些惆怅,叹息道:“玉林大旱,蝗灾猖獗,赈灾物资筹集不易,却被贪官吞没,杀不胜杀,已经饿死了三百万人天灾**之下,眼看瘟疫即将横行”
唐泽点头道:“这些事情,我也是听说过的。所以这件大事便是与赈灾和防疫有关!”
张为先目光霍然一凝,眼中神光隐隐,看着唐泽,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那件小事呢,又是什么?”
唐泽神色平静,起身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张为先,等张为先要打开的时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小事就是,方才出门的时候,见到我心仪的女子被文忠公嫡孙安永年欺辱,我便揍了他一顿……嗯,伤得有地点重。”话语平淡,仿佛真的在说一件小事一般。
手上打开册子的动作停住,张为先轻轻皱起眉头,再次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唐泽的眼睛,唐泽坦然与之对视,过了片刻,张为先才淡淡的点了点头:“嗯,确实是一件小事。”随即他打开了册子,先是粗略的翻看一番,现字迹有新有旧,确不是突然拿来糊弄自己的东西,皱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册子中确实是有关于赈灾防疫的条例和章程,自从听周老和田老聊起之后,唐泽就一直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也写了一部分,今天赶上时候,填补上后面的部分,倒也并不算太仓促。
前世处在科技社会,赈灾防疫的方略是根据时下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制定的,而现在所处的,是以凡力量为主体结构的封建社会,所以赈灾方略不能照搬,但其中许多方面监督和制约的方式还是可以借鉴学习的,这要远比现在的赈灾条陈更有力,事情处理的先后、轻重、缓急也更有条理,许多未曾注意到的细节都更具全局性、实效性、前瞻性。
册子从另一个方面,告诉了那些坐在金字塔顶的掌权者们,如何快且有效的去管理、调配、安置这些灾民,以及如何将这些灾民纳入册子中所描述的那个体系和结构中去,使之听从指挥。这些管理方面的思想哲学,唐泽很是擅长,捡了一些写了进去。当然了,这些知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还是很新颖的,唐泽也都用了浅显易懂的语言细细解释了。
这个册子能够出现在张为先的手里,一是因为唐泽两世都是习武之人,有慈悲恻隐之心,再则他除了武者之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医生,有这个责任。二是作为一个重生之人,骨子里他始终认为自己还是一个地球人,一个现代人,一个文明人,哪怕前世一直都身处黑暗,也见惯了人间黑暗,可一想到有无数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活生生的人饿死或者病死,心里多少有些不能接受。他本就不是彻底的冷血之人,只是许多的时候,不得不如此对待,镇压心神,压抑情感而已。最后的部分,便是唐泽要增加自己在张为先心目中的砝码了,让张为先认识到他的价值,提高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从而庇护他的周全,获得更大的自由,说话做事也不用缩手缩脚。
他可是要提升实力修炼的,总不能老是应付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看着看着,张为先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是大周宰相,天下一应事物他都要管理,大周各个行省的赈灾条陈是参照往年的赈灾条陈,然后根据实际情况修改完善的,也是他亲自批复的,改了无数版,每一版他都记忆犹新,可手中的这本册子,却是让他无比震撼。
这册子中所描述的赈灾之法,不仅弊端更少效率更高,而且是以维护稳定为主。外部一旦有事,军队如何调派,预防以及扼制事态的恶化。内部灾民一旦有事,军队如何快镇压,减少伤亡。官员一旦有事,朝廷如何惩处替换,等等等等。总之,这是一套系统且完善的赈灾防疫方略,是以防止灾情蔓延河恶化,维护国家根本为主。其中一些独到的思想见解,放之平常也是可以直接拿来使用的良策!这就由不得他不震撼了。这绝不是一个只知道向天地索取的妖魔能够写出来的!
张为先看完之后,沉默许久,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唐泽的眼神,有惊讶,有审视,有赞叹……
无论是与妖魔外道在翡翠森林中搏命,还是做诗游梅谷村,或是在为先书屋中天心民心的问答,对于张为先来说,都不算什么。他之前只是单纯的觉得唐泽有胆识和才华,是个可造之材,加上女儿的原因,才收他为子。少年毕竟年幼,浩然正气积累太浅,根基阅历不够,还需要长时间的培养,才能正心明德,于国有益。但当他看完这本册子之后,对唐泽的看法立即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神情复杂的看了唐泽良久,才唤唐泽过去,就上面防止瘟疫以及扩散的问题进行讨论,唐泽也就搬了张椅子,坐到张为先的身边去,为他解释起来。
“先要控制舆论,消除恐慌,安排专门人员宣扬朝廷的各项举措,让他们从拾对朝廷的信心,比如告诉他们有多少赈灾物资已经到了,又有多少正在路上要马上来了,朝廷和各界人士如何如何重视以及努力……对外加强防御,防止妖魔外道乘火打劫,造成更大的动荡……”
“在不考虑魔修、特殊妖兽,以及其他人故意传播瘟疫的情况下,普通瘟疫往往的卫生工作没有做好产生的,所以当务之急要先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以目前受灾区域和人数来看,官员差役,甚至加上军队都远远不够,所以要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从灾民中挑选一些人出来,是一个有效的办法……令行于上,逐级传递下去,告诉他们怎样做才能活命,天救自救者……”
“现在是夏天,房屋的搭建要注意遮阳避雨,保持秩序,这才才能便于管理。居住的地方要洒满生石灰,灾民每天要用生石灰洗澡。建立统一的茅厕,污水沟。饮水一定要烧开,死去的家禽猎物不得食用,违者重罚!同时宣传这些举措的目的!……若现死尸,要立刻就地深埋,若是数量众多的话,更要集中焚烧。积极杀灭蛇虫鼠蚁,这些都是传播瘟疫的罪魁祸……”
还有一章
“设置内外隔离区域。一,在受灾区域周围设置关卡,禁制闲杂人等出入,若是有人强行逃离隔离区域,可就地斩杀深埋。二,在内部开辟隔离区域,上至钦差太守,下至黎民百姓,无论任何人,一旦出现病症,立即送进去。这一点尤其重要!在里面的儒士、大夫、官员、差役必须佩带口罩,防止病从口鼻进入”
“灾民不会暴动的关键,是建立在官员清廉和粮食充足的条件之上的。在官员方面,我建议挑选一批各级的候补官员随行赈灾,并且候补官员都有查探不法之权,一旦发现有贪官污吏,立即从随行的候补官员中选择一名替换上任。粮食方面,一定要充分保证灾民们每日消耗的最低标准若是有商贾王公借灾祸之便,趁机敛财,哄抬物价,可直接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张为先淡淡的点头,杀意森然的道:“每一次天灾**,总有一些伤心病狂之徒跳出来,确实该施展一些雷霆手段了。”
“那就行,正好借这次,多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多杀几个也无妨。粮食是重中之重,是人就要吃饭,要保证灾民不饿死,每天至少得两碗稠粥,这样他们才能不至于去吃死物,总之,这些环节全都不能出错所以后面的人员管理以及物资分配,就需要进行严格的计算,可以在大商铺中征召厉害的账房管事,对所有的数据进行计算和记录,务必详实有了这些数据,效率就会显著提高,并且灾情过后,也方便总结、统计或者追究调查。”
顿了顿,微微吸了口气,又道:“若是事态急剧恶化,脱离控制,造成危机,影响到其他地方的稳定,那就只能壁虎断尾,控制消息,然后屠杀清洗了,或是彻底隔离,任其自生自灭”
为先书屋中,书香四溢,微风从窗外吹拂进来。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唐泽都待在为先书屋中,其间李文忠和赵恒也过来了,四人便一起讨论,甚至其他的一些事情都暂时放下了。多数时间都是唐泽在滔滔不绝的说,思维清晰,语句流畅,偶尔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上示意图,然后四人就此推演一番。张为先、李文忠、赵恒三人都是默默的听着,看着图纸上的内容皱眉思考着,领悟着。大管家也进来过数次,给他们填了一些茶水就出去了
“不管灾情如何,我张家确是又出了一位经国之才!”
坐在为先亭中,大管家张忠欢喜的想着。
一整套赈灾防疫方略,详实无比,每一条都是简明扼要,唐泽一路说下去,指出先后、轻重和缓急,以及对突发状况的处理方式。张为先、李文忠、赵恒偶尔交谈几句,偶尔望唐泽一眼。时不时也有幕僚拿来公文,张为先都是很快的做了批复,这些幕僚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只是听一两句,都是不免露出惊诧之色。
一直到临近中午了才说完,张为先唤人将酒菜端到为先亭中,几人便一边用饭,一边又对细节做了讨论。
饭后喝茶的时候,李文忠轻轻叹息,将手中的册子递还给张为先:“师弟的法子,每一条都是首尾相顾,单独自洽又相互约束,可谓环环相扣。其余的条陈都可以扔了!”
赵恒放下茶杯,看唐泽的眼神有着颇多感叹:“我不如四公子多矣,大人慧眼如炬,后继有人了看字迹,有一部分还是早上才写出来的?”
唐泽点头,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听两位长者说起这些事情,便开始准备了,今日揍了安永年,便匆忙补完,一来觉得或许有用,二来是到父亲这里求饶避祸来了。”
“小事一件,等下我派人递个折子到安家去就是了。”李文忠再次给归林居之事做了定性,随后摇了摇头,“不说其它。这候补官员随行,以及后方数据统计这两套方法,若是推行下去,这次赈灾的耗损就能大大降低,不仅是这次赈灾防疫,这两个法子更是今后施政之良策,这是造福万民之举啊!师弟此策一出,恐怕要闻名天下了。皇帝陛下知道后,也肯定是要对师弟你授以高官厚禄,气运加身的。”
“也些我倒是还用不着。”唐泽笑了笑,同时也在心中暗想,自己用前世的眼光看这个世界,恐怕有些误解了。在前世,不管古今,揍了一个公侯的长子嫡孙,无疑都能算是一件不大不小事了,后面的家族为了颜面也是要报复的。可那知道,现在这个世界的权力等级更加森严!一个文忠公或许还真没在宰相府的眼里。
唐泽转而对张为先道:“这些方略如果真能实施,自然于国于民都是好事,但我年纪尚幼,还需要多读书明理,所以请父亲代为保密,不要让人知道是我写的,这并非谦言。”
张为先看了唐泽一眼,见他态度陈恳,不似有假,沉吟片刻后,说道:“也好,你能写出这样的方略,可见你的确是读书的种子,现在就让你出来做官经国,到真是拔苗助长了。”
唐泽笑道:“多谢父亲体谅。说来也是我贪耍好玩,喜悠闲,不愿意去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张为先突然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人心着实复杂多变,经世治国,难免对上卑躬屈膝,对下劳心伤神你便多读两年书再出来吧。”
李文忠和赵恒原本或许会有许多的话语,但张为先这番话一说出来,便算是堵住了他们劝说之言。四人又闲聊了片刻,唐泽便告辞离去,而张为先等人公务繁忙,也做事去了,背后或许还会有议论,唐泽却是不再理会了,已然功成身退。
太阳正炽,偌大的宰相府并不如何炎热,白墙黑瓦,楼阁亭台,假山幽池,树木在其间相互映掩,尊贵之中显得精致雅拙,一路行进过去,有下人在一旁行礼回避,显得恭敬无比,唐泽微笑点头。
回到问心楼所在的庭院,老远就看到在院门口张望的小楼、小彤、蒋馨瑶以及铁牛四人,他们的身边,还有一群神色紧张的下人。见到唐泽安然归来的身影,他们顿时就惊喜的叫了起来。
后面的问心亭中,婶婶姜柔正陪着一名脸色苍白的妇人说话,那是蒋馨瑶的母亲。老爹唐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坐在一旁,一副想说话,又插不上嘴的样子。被这边动静打断,他们也都看了过来。
“公子回来了!”
一群人咋咋呼呼朝这边涌了过来。
这四个人中,唐泽对小楼最是喜欢,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却聪明乖巧,遇事冷静,嗯,相对冷静。小彤的性子安静了些,更像一个大家闺秀,也是很讨人喜爱的。至于蒋馨瑶,坚强自立,遭遇欺凌而不屈,独自做生意照顾卧病的母亲,殊为不易,是一位孝顺的好女孩。铁牛身材高大,性格却善良憨厚,默默守护着自己的心上人,是个好人。
这才一刚到院门口,他们四个就首先迎了上来。
“公子公子如何了?”小楼口中连声询问着,神情期盼中有些焦急。
唐泽朝她笑了笑,又对众人说道:“已经没事了,下午就可以回家。”
所有人脸上都是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多谢公子救命大恩,请受馨瑶一拜。”蒋馨瑶直接就要拜倒在地,然后被唐泽制止了。
蒋馨瑶眉里眼里全是感激之色,她清楚,自己若真的被安永年带走,然后发生些什么事情的话,也只好死了,所以这已经是救命的恩情了。
唐泽看着她清丽温婉的俏脸上,心中当然明白,柔和的道:“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这样的事情,换作谁都是不会袖手旁观。”到不是觉得她有多美,只是单纯的觉得面前这个女子很坚强而已。况且,世界上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并不会太多。
“不。”这个打扮朴素的女子坚定的摇头,恳切的道:“公子连续救我两次,这个恩情我一定要报的。”
唐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想怎么这些女孩一个比一个倔强。不由得笑道:“哦?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呃”蒋馨瑶微微呆了呆,她还真没有想好怎么报答的问题,片刻之后,她的脸就开始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期期艾艾的正要说话,前面一个大嗓门就叫了起来。
“混小子,你为难人家小姑娘干啥?”
唐诚歉意看了蒋母一眼,又对唐泽吼道,“出息了是吧,我老唐家是挟恩图报的人吗?还不给老子滚过来。”
“嗳来了。”唐泽老实地答应一声,赶紧丢下四人,快步走过去。对这个老爹,他是真没办法,谁叫他养了自己十多年呢。进了问心亭,唐泽看着自己的老爹,呵呵笑道,“爹,你今天没执勤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唐诚猛然伸出双手,将唐泽拉倒自己面前左右打量起来,见到他毫发无伤之后,才将他放开,然后又狠狠地瞪过他。
整个过程唐泽都是毫不反抗的,见老爹有些紧张的样子,心中感动,刚想要说话,唐诚的大嗓门已经又响了起来。有些愤怒。因为担心而产生的愤怒。
“老子还出什么勤?!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么?一大早就跑去跟人家打架,有话就不能好好说,那可是安家的小公爷要不是大人护短,可有你好果子吃!”
唐泽眨了眨眼睛,“爹,你快别生气了,我没有打架。”
唐诚眼睛一瞪,好似铜铃,盯着唐泽的眼睛,怒不可遏的吼道:“你还敢狡辩你婶婶原原本本的都跟我说了!”
唐泽轻轻点头,随后认真的、小声的道:“确实没有啊,是我在欺负人而已。”
“噗嗤”一旁的小楼见唐泽小心翼翼,还有些委屈的模样,终于没有忍住,笑出声来。众人都是忍俊不禁的看着唐泽,只觉得现在这个唐泽,比起那个或是温文尔雅,或是霸道凶狠的唐泽,更要让人觉得亲近一些。
这边,唐诚气结,指着唐泽道:“混小子,你你”
就在他“你你你”说不出话来的当口,唐泽的脑袋凑了过去,轻声的求饶道:“爹,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这么多人在呢。”
唐诚又呼哧呼哧的瞪了唐泽两眼,然后才回过头去,换上一副爽意的笑脸道:“柔儿,还有这位妹子,外面热得很,我们进屋里说话时候也不早了,先用午饭吧。”
姜柔白了唐诚一眼,并不说话。倒是一旁的蒋母对唐诚和唐泽拱手揖礼道:“多谢公子,两次救下小女,已是欠下大恩,再打搅了就是不该了,我和瑶瑶就现在就回去了。”
之前回宰相府的时候,唐泽已经见过蒋母了,那时候他心里正想着对策,并未细看。现在仔细看看,这才发现蒋母与寻常妇女的不同。
蒋母穿着一身碎花长裙,身上干净整洁,甚至连裙子上的褶皱都很少,头发结成圆髻,束在头顶,一丝不乱。眼角虽然略有几丝皱纹,但皮肤并不粗糙,也没有多少操劳的痕迹。指甲、耳朵、衣袖、衣领这些细节地方,全都是干干净净。这就有些奇怪了,按理说一个下肢瘫痪,久卧在床的妇人,不可能保持如此整洁的,而且唐泽给他们回去带人的时间,只有一盏茶,根本就来不及洗漱!
再看她的面目,虽然有几分老态,但秀眉如柳弯,眼眸深远好似幽潭之泉,鼻子小巧而挺拔,目光婉转,姿态好似幽蓝。那眼眸中,仿佛还酿着一份浓到化不开的忧伤。
“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至少之前并不普通莫非是一位流落民间的大家闺秀?或者”
想到这里,唐泽就明白了蒋馨瑶为何出身平凡,却有如此美貌、气质以及坚强的品性了!这完全源自于她的母亲。
就在这时,唐泽心里猛然一跳,然后他就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无比清新自然的气息,这样的气息也许别人还无从察觉,但他修炼的是太虚先天功,当然清楚那是属于先天的气息!
对方感应到自己身上的先天气息,故意泄露出来,让自己察觉?
道门修士?还是其他?!
脸上当然不会露出什么复杂的表情,眼睛眨了眨,看过去,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唐诚就已经在连连摆手说道:“蒋家妹子别客气嘛,你跟柔儿情同姐妹,她的妹子,自然就是我的妹子,自家人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饭菜都准备妥了,多两双快速的事情好了,先吃饭吧。”他不由蒋母分说,直接就对铁牛道,“小牛啊,快将你婶婶抱进去。”
铁牛应了一声,直接就蹲下身去将蒋母连人带椅一起抱了起来,然后众人一起进了问心楼。饭菜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唐诚还将他珍藏了有些年头的一坛好酒给拿了出来待客,要知道,姜柔可是从来不来宰相府的,这一次,他可真是高兴坏了。
一顿丰盛的午餐过后,宾主尽欢。不,并不包括唐泽,席上姜柔不停的给他夹菜,唐泽不好拒绝,他总不能说自己已经吃过了,然后扫了老爹的兴致吧。于是吃的就有些撑了。
唐泽连吃了两顿饭后,便在院子里打拳,见铁牛在一旁观看,便笑着跟他说话。
蒋母他们本来吃完饭立刻就要走的,但又被“好客”的唐诚给留下来喝茶,小彤在一旁伺候着,蒋馨瑶陪在母亲身边,时不时的会看过来。
随着招式的推进,体内灵气的运转,饱涨的肚子终于舒坦了不少。一旁的铁牛倒是皱起了眉头,全神贯注的盯着唐泽的动作,神情有些疑惑,见唐泽收功,铁牛立刻就问道:“唐公子,你这是……什么拳?”
“太极。怎么,你也想学么?”唐泽淡淡的笑着,接过小楼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脸。铁牛认真的想了想,却是在摇头:“多谢唐公子好意,只是这拳法……嗯,不太适合我。”
唐泽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嫌弃我这太极拳就直说。觉得这拳法慢吞吞,像是女人用的,是也不是?”
铁牛哈哈傻笑出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心想:“唐公子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他心中思量,口中颇为老实的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顿饭的功夫,唐泽已经知道了铁牛的身份背景,天京城翡翠堂,第三城区外围常青帮的一个花膀子,也就是小混混。为人憨直,平时向商贩收些保护费,也帮人做小功,如此过活,算是这座城市最不起眼的那一类人。
“呵,你这头蠢牛,居然不识货。我这太极拳,不仅是一门拳法,更是包含了掌法,擒拿,腿法等攻击方式。遇方则园,永远有度,全身上下,处处劲,招招要命,由柔至刚到猛。”唐泽漫声说着,一边打量着铁牛。这个黑大个皮肤黝黑,面容憨厚,壮地好似一头大黑牛一般,头脑简单,确实只适合大开大合、刚猛无俦的功夫,又看了几眼,才道,“锻体三重……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被唐泽一口道出境界,铁牛也有些羞臊,呐呐地答道:“我练的是开山掌。”
“开山掌?”唐泽眨了眨眼睛,在记忆当中搜索一遍,确认自己并没有听说过这门拳法,随即不再多想,说道:“我这里有另外一门功夫,倒是很适合你,你要不要学?”
见唐泽都这么说了,铁牛即便再是头脑简单,也知道唐泽拿出来的肯定要比自己的开山掌要好,他直接就点头道:“要学要学……嗯,只是……”
唐泽那能不明白这家伙在纠结什么,笑道:“我这门拳法叫做八极拳,最是刚猛暴烈,而且有一个名堂,叫做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洲。一旦出招,一顺到底,不留余地,劲如铁锥插肉,意狠心毒,是真正的杀人技……你还要学吗?”
“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洲。”铁牛喃喃的重复一句,想了片刻,随后毅然道,“我学成以后,绝对不主动打人就是。”
唐泽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但愿你记住今天的话。我们两次相见,也是有缘,过来吧。”
铁牛刚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就要往地上跪去,口中叫道:“师……”师字才出口,唐泽就已经闪身过去,将他整个人扶起,却是摇头道:“不用。我不是为了收徒弟……只是不想八极拳在这个世界失传罢了。”
铁牛不明所以的看着唐泽,心中还在震撼,他方才使出了全力,也无法再跪下去半分,心道:“唐公子为人正直,除暴安良,所教的武功也一定不会是什么邪门歪道,我要用心学习才是。……他不愿意收我为徒,有他的原因,我也不需要知道。从现在起,在我心里,唐公子便是我的师父了!”
铁牛走过去,两人便在院中摆开架势,演练起来。铁牛虽然头脑简单,但却不笨,只是苦于没有名师教导,没有高深功法,这才修炼缓慢,快十八岁了才锻体三重。这时候,他只是跟着唐泽演练一遍,然后又在唐泽的指导下打了一遍,第三遍的时候,他就能像模像样的、完整的将八极拳的整个套路给打出来了。
“好拳法,真是好拳法,师……唐公子,我感觉很爽快,我……我锻体四重了!”铁牛浑身都在冒汗,说话都有些颤,紧握了双拳,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已,脸上兴奋的表情仿佛都要长出一朵花来了。
唐泽看着铁牛,长衫在微风中轻摇,身上一滴汗珠都没有,以他锻体十一重的境界,自然已经是寒暑不侵,满意的点头,心道:“这个家伙骨骼宽大,手长脚长,是练武的好材料,自己一旦有事,八极拳也可以传承下去了。”
对于他的兴奋,唐泽倒是能理解,这里不像前世,练武之后只有一身臭汗可以感受得到,时间不久,或者不用专业仪器跟本察觉不到自身的变化。而这个世界,可是有着天地灵气存在的啊。练武时,体内精气神随着消耗,灵气会自动进入身体,然后开始打磨躯壳,总言之,这个世界的修炼,是能够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身体的增长变化。何况铁牛自己本就用功,练那个什么开山掌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便是因为没有好的功法才止步不前,现在突破,不过是临门一脚罢了。
“确实是好拳法。”出赞叹的人是蒋母,她坐着的椅子被小彤抱在怀里。这么娇小的身子抱着一把如此大的椅子确实显得有些怪异,但并不奇怪。蒋馨瑶站在一旁,看着唐泽,或许是太阳有些大,俏脸被晒得微红。唐诚和姜柔走在最后面,唐泽看过去的时候,貌似老爹还被姜婶婶给捶了一下,然后抱着被打的地方傻乐。
“哦?蒋婶婶懂拳?”
唐泽不置可否的问了一句,脸色带着一丝笑意。
蒋母淡淡的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只是觉得好看。”
这时候唐诚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三啊,你婶婶他们要走了,跟我去送送他们。”
小楼闻言,乖巧的到前面引路,而铁牛已经主动接过小彤手中的椅子。唐泽笑着对蒋馨瑶点了点头,也不管后面那对男女,开始朝宰相府外走去。
“此事过后,对方便不敢再来侵扰了。”唐泽清清浅浅的笑着,顿了顿,又道:“若是有人为难你,让人通知我。”这话是对身旁的蒋馨瑶说的。
身旁的人微微沉默。
“好……”
“嗯。”
唐泽有些意外的愣了愣,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但身旁的女子已经这样回答了,他便继续说道:“我有一件梅花长衫,很喜欢,可惜只有一件。我看蒋姑娘针线做的很不错,可否帮我做上两套……嗯,材料我自己出,一套就按十两银子算吧。”
“……不用钱的,公子对我有恩……几件衣服没什么的。”语气微微有些紧张。
“恩情什么的且放一边。……你帮我做衣服,我付钱,这很公平。”前些天,十几两银子就能把这个女子逼疯,母亲卧病在床,她又要维持生计,应该很缺钱,唐泽没有直接送银子,因为他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子肯定会拒绝。
更何况,唐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里面。片刻后,唐泽声音提高了些:“明天我将样本和材料给你送过去。”
“公子,你其实不用可怜我的……”蒋馨瑶咬着嘴唇,仿佛要哭出来,轻声说着,“我自己……能够养活自己,照顾娘亲,我不要你可怜……”
“真是个敏感而脆弱的女孩子啊。”唐泽心中暗叹一声,说道,“不是可怜,我确实需要多几套衣服……”算是做了解释。
蒋母轻轻叹息的声音传了过来,便听她说道:“就这样吧。唐公子,你明日过来便是。”
“是,蒋婶婶。”唐泽微笑,点了点头,心中了然,那是对方答应了自己单独见面的请求,那代表着,双方可以近一步的接触了。随后又对铁牛说道,“铁牛,明天一早,你到玄武河边等我,我再教你八极拳具体的练法和打法。”
“好……”
铁牛应了一句,声音有些低沉。
一口气缓缓吐出,结束了这一整晚的修炼,神清气爽。
锻体境十一重!引气境第七重巅峰。对于现在自己的实力,唐泽多少有了些自信。且不提灵气,锻体境界的突破,虽然没有让身体或是神魂得到升华,但确实将他带入到了一个不同于锻体境界的新境界。而他现在所处的境界,跟这个世界所有武者的锻体境都已经截然不同了。
这样的感觉,进入到先天境界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仿佛润雨细无声一般。而且这几日,一直不变增长的八极神通,终于增长了一丝。别看只是一丝,但已经相当于原本的二十分之一了。这让他的实力,除了内劲之外,再次有了较大一步的提升。
不止神通能量正在缓慢提升,甚至唐泽还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正在快的更新换代,这个过程,大概要持续到锻体十二重到锻体十三重才会结束。这段时间之内,还是得将修炼灵气作为侧重点。
此时的天还未亮,整个天京城都被笼罩在黑沉的天幕之下,但毕竟黎明将至,从二楼望出去,远远近近的建筑中,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楼下的庭院中,小楼他们已经起床了,隐约有说话的声音传上来。大哥唐大出了趟远门,已经有快二十天没有消息传回来了。老爹昨晚也没有回来,应该是在第三城区的某处地方操劳了一整夜,现在正在酣睡吧。更远一些的地方,越过阁楼高塔,将视野投向广袤的天际,繁星如织。
唐泽穿上衣服下楼时,小楼已经迎了上来,福了一礼,柔柔的打着招呼:“公子起来啦。”
每每看到这里的时候,唐泽就知道,今天又会是美好的一天。那边,小彤已经开始在为他准备洗漱用品了。
“小楼早,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多睡会儿。”见小楼脸色有些苍白,他关心了一句。
小楼摇了摇头,却是没有说话,羞红了脸。
唐泽笑了笑,随后向小彤行去,开始刷牙洗脸,忙活一阵后,接过小楼递过来的包袱,便独自一人出了庭院,走过回廊和小道,出了侧门,径直往玄武河边行去。
身后,有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息跟了上来。这并不奇怪,那是张为先给自己安排的暗卫。若不是昨晚大管家亲自过来,知会他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根本就不知道。这股气息极淡,唐泽也是靠着心脏位置的八极神通才能稍稍感应到一丝气息的,很显然了,对方至少也是神通境强者!
唐泽心中很是无奈,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原本是为了获得自由的,只是想不到,张为先对他重视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让一个神通境强者来贴身保护自己。虽然不用再担心安全的问题,但要做练气之类禁忌的事情,就需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东方隐隐透射出了微白的光,公鸡也已经在争相打鸣。
来到玄武河边的时候,老远就看到铁牛站在一棵柳树下的身影,他努力垫着脚尖,探头探脑的打量着河面上的一艘画舫,格窗里映出一个女子梳妆的剪影,小丫头的身影着忙前忙后,微弱的灯光射出,打在黑大个的脸上,有些激动。
“咳!”
突入其来的声音,打扰了铁牛的“雅”兴,让他的状硕的身躯猛的跳了起来,然后在惊慌之下摔倒在地上,神情惊恐的看着唐泽:“呃……呃……”
见他呃不出个所以然来,唐泽的声音便传了过去,带着一丝戏谑:“铁牛兄好兴致,这么早就来……赏花。”
貌似真的被吓住了,又过了片刻,才听到铁牛的喘息声,稍稍平复一些后,他立刻就解释道:“师父……不,唐公子,我……我就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没想干别的。”
唐泽笑了笑,理解的道:“你这个年纪,想干点别的很正常,有这种爱好也不丢人,不过……我教你的八极拳,不到真气境,不得再想这些事情。”说道这里的时候,唐泽的神色已经严厉了起来,“修炼八极拳,必须保持童身元阳,保持得越久,精进就越是迅猛。记住了吗?”
“是,我记住了。”铁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道,“好险,还好师父开明。”
“好。”唐泽不再废话,带着他往边上行了几丈,然后说道,“注意。八极拳以头足为乾坤,肩膝肘胯为四方八极,你身材雄壮,最适合八极拳中的金刚八式……”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摆开了架势,开始认真教授起铁牛八极拳来。
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时间自然过的飞快,一直到周老和田老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美人联袂而至的时候,才停止了教学。小的那个自然是小萝莉田甜,而另外一个女子,赫然是周凝儿!
“唐三哥哥唐三哥哥……”田甜离的老远就在呼喊,然后撒开脚丫,飞奔过来,直接冲到他的怀里,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唐泽也开心起来,一把将她举起,亲了她一口道:“甜甜,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田甜微眯着大眼睛,听到唐泽这句话,小萝莉便道:“宝宝想唐三哥哥了呀。”
“唔……我看看。”
唐泽举着她故意左看右看,断然道:“小骗子,你说谎!”
“宝宝不是骗子……”
田甜口中辩解着,眼珠子却是乱转,神情有些惊讶,仿佛在分析这话的真实性,心道:“呀!传言唐三哥哥自翡翠森林回来后,便有了神通,莫非跟奶奶一样,是他心通吗?”
过了一会儿,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认真的求饶道:“我……宝宝是来跟哥哥学太极西瓜拳的,宝宝也想唐三哥哥。”
那日在玄武街的酒楼上,见到唐泽使用太极拳的架子打飞一人一马之后,她就对太极拳真正感兴趣起来,时常都会过来跟唐泽一起打拳。这一次有两日没来了,现在见面,却是兴奋到不行。
唐泽将她放下来,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笑道:“那好吧,我这次就相信你……”
这时候田甜却是偏着脑袋看了看铁牛,然后扯了扯唐泽的衣角,问道:“唐泽三哥哥,这个黑大个是谁呀?”
唐泽看了正憨笑的铁牛一眼,然后笑道:“一个不喜欢太极西瓜拳的家伙,我正在教他另一种拳法。”
田甜眼睛一亮,惊叫道:“呀!三哥哥还会其它拳法,可以教给我吗?”
唐泽听着她又甜又糯的请求,笑着摇头,逗她道:“不行,这门拳法女孩子练了,手脚会变粗,皮肤变得黝黑……咯,就像他一样。”
小萝莉马上蹙起了眉头,几乎想都不想,果断的拒绝:“宝宝不学了,宝宝不学了。”
周凝儿这时候却是走了过来,轻轻哼了一声,皱眉质问:“喂,你就是这么骗我妹妹的吗?”她微怒的瞪着眼睛,等着唐泽的回答,显然,她对几天前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
唐泽倒是没觉得什么,旁边的铁牛倒是在周凝儿到来之后显得局促不安,唐泽见他如此,干脆说道:“铁牛,你先回去吧,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是,我记住了。”
铁牛郑重的点头,将唐泽让他保持童身元阳的话牢记在了心里,然后如释重负的快离开了。
可铁牛不知道的是,八极拳哪里有什么禁忌。那不过是唐泽见他年纪大了些,好让他专心练武,才故意这么说的而已。以至于他牢记唐泽的话,守身玉如几百年,一路到达了长生境。当然,这却是后话了。
对面,周凝儿已经是出离的愤怒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胆敢拒绝她朝阳郡主两次,从来没有!
她甚至气得都有些乐了。
呵呵笑了两声,盯着唐泽,大声道:“小子,我在跟你说话呢!”
唐泽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小郡主,片刻后,唐泽才问道:“请问,你有事吗?”
同样的话,那天在玄武街上周凝儿已经听过一次了,这一次听来,尤为刺耳,只气得头脑昏,她瞬间就胀红了脸,怒道:“你敢再说一遍?”
唐泽看着这个小郡主愤怒的模样,又看了看不停拉他衣角的小田甜。心里不由得好笑,自己一个大男人,跟人家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啊?而且面前这个小姑娘其实也不坏,上一次见面,她还帮蒋馨瑶追赶强盗来着,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以她真气境的修为,居然追不上一个小修士,但确实是一片好心。
总言之,面前这位小郡主,只不过养尊处优贯了,有些刁蛮而已。随即自嘲,自己倒是有些小肚鸡肠了。下意识的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可不敢,唐三请问这位姑娘,可有事?”
看着这张突然变得无比柔和的笑脸,周凝儿恨不得将它撕成碎片,一拳打到空处的滋味当真不好受,这让她的心火儿蹭蹭往上冒,咬着牙根、沉着声音道:“你教给我妹妹那什么太极西瓜拳,让她整日沉迷,以至于自家的功法都要荒废了,所以今日……朝阳特来领教!”
一双健美修长的大腿,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一对高耸挺拔的酥胸,稚嫩的脸庞上愤怒圆瞪的大眼睛,这一切都在眼前晃啊晃的,唐泽哪里能装作看不到,眼睛闪亮,正大光明的欣赏着,心想:“这丫头年纪不大,却是标准的童颜巨ru……咳……确实性感,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那个王八蛋?”
口中随意的答道:“我从来不打女人的。”
远处,周泰和田在山安然坐在椅子上,看着这边,神情有些玩味。
“哈哈,这小子不是正人君子,眼睛不老实……看样子凝儿那丫头忍不住要动手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从他下棋就看的出来。”
田在山目光看过去,端起茶杯,笑了笑:“我说老周,你就不怕你孙女吃了那小子的亏啊?”
“不妨事不妨事……这孩子还是有些分寸的。”周泰看着不远处的唐三,意味深长的笑道,“再说了,我看着小家伙不错,凝儿就算吃了亏又能怎样,跟张为先结个亲家也挺好的。”
“噗”田在山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神情愕然。
之前周凝儿虽然没有见到唐泽出手,但她听过田在山和田甜,以及自己爷爷的描述,接着又听说了唐泽将安永年给打了的事情,不过,她却是也有些不太相信的。稍微想想看就觉得离谱,一个连真气境都还没有进入的人,怎么可能打败真气境五重的安永年?至于爆神通什么的,她就更是不信了,因为古往今来,这都是没有过的事情。
不过一想到唐泽的太极西瓜拳能够将飞驰的乌鳞马给抛飞出去,周凝儿就大感兴趣,哦不,是为了将田甜小丫头拉回正道,学习自家功法。所以今天她才打算来领教一番,顺便报了玄武大街上的仇。
对于这场比试,周凝儿可是准备了许久。一大早过来,还特意穿了一身干练利落的武者短打服饰,却没想过会被这个家伙占了便宜,此刻感受到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加上又听到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从来不打女人”,好似已经吃定了自己一般。
她几时受过这样的调戏和小看,气火攻心之下,终于忍耐不住,况且此刻没有蒋馨瑶在身边,她也不用再扮演温婉淑女了!
双手一翻,手中顿时就多出了两根黑色短棍,然后将短棍两端靠近一拧,瞬间组成了一根一人高的齐眉棍。
她丝毫都不犹豫,身形一挺,莲步轻移,长棍直接横摆,在空中幻化出一片巨大的扇形残影。好似一条条黑蛇一般,在空中交织成网,几乎铺天盖地,笼罩了唐泽身前的所有空间,带着划破虚空的剧烈呼啸声,齐眉棍向着唐泽悍然扫来!
而田甜,最是了解自己的凝儿姐姐,那当真是“静若处子,动如疯兔”一般的存在。当见到凝儿姐姐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的时候,田甜毫不犹豫就选择抛下自己的唐三哥哥,悄悄的向后退去,好置身事外。此刻见凝儿姐姐果然开始动手,更是连蹦带跳的退的飞快。她可是数次见过凝儿姐姐出手的,那情况真叫一个……满地狼藉,惨不忍睹。
唐泽的眼中清晰的印出了这一棍的轨迹,感受到上面灵动、苍凉以及锋锐的气息,凌厉的淡紫色真气正在汹涌而来,同时也看到了周凝儿抿紧嘴唇的俏脸,激愤中坚毅的神情。心中感叹:“果然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弟,好厉害的招式,却不知这武功叫什么名字?以棍做枪,居然也能有这般凌厉的攻势!”
“好枪法!”
他口中赞叹一声,身躯猛的一震,全身衣服飘动,接着双手双脚随意的晃动了一下,好似苍龙入海一般,下一刻,他整个人就直接没入了那无数的棍影之中,然后只是一抓!一拧!一旋!
又是下一个瞬间,满天的棍影收束,露出唐泽和周凝儿的身影,那根齐眉棍赫然已经到了唐泽的手中,而另外一端正虚点在周凝儿的眉心。
“这?!”
田在山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之前他第一次见到太极拳,也只是觉得这门武功奇特而已,并不如何稀奇。昨天听说他将安家的小兔崽子给打了,便有些不敢相信,更有许多的猜测,也不过是认为那是唐泽借用了神通之力才做到的而已。
此刻,他没有看见唐泽使用任何能量,真气也好,神通也好,统统没有感应到半点,完全是以纯粹的肉身力量,瞬间穿入进去,然后空手入白刃,击败了真气境二重的周凝儿。
这就有些恐怖了!若他不是夺舍重生之人的话,那就说明,这个小家伙在武道上的资质奇高之前打算先接触一下的想法,恐怕要进行调整了!
“好精妙的太极拳!只前只看他练,想不到用起来这般可怕。”一旁的周泰也在赞叹。
“是太极西瓜拳……”田甜认真的纠正着,小拳头拽得紧紧的。
“好厉害!”
“这到底是什么?”
四周,更有许多的护卫,死死的盯住河边柳树下的那个身影!
周凝儿脸上表情一阵变幻,看着眼前的原本属于自己的齐眉棍,心中茫然,她没有想到,直接就这么干脆的败了。
ps:向各位书友说声抱歉。未来几天现实有些事情要处理,实在不好推脱。所以码不成字了,两更改为一更。以后会补上,朋友们可以存几章一起看。多谢你们的支持。
“这就是太极拳?!”
对面,唐泽已经放下了齐眉棍,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来,八颗明晃晃的牙齿晃得周凝儿有些头晕,唐泽轻轻的点头,答道:“不全是,一部分吧。”
周凝儿直盯盯的看着唐泽,喊道:“教我”
唐泽将手里的齐眉棍抛还给她:“你的枪法不错,有什么名堂?”说着,已经开始向周泰和田在山那边走过去了。
周凝儿下意识的迈开脚步,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口中道:“什么名堂?是问我用的什么武功吗?那是我皇家碧海游龙枪……诶,你到底教不教?”
唐泽不置可否的道:“碧海游龙!好名字。”微微回忆了一下那一招所附带的气息,又道:“年刀、月棍、久练枪,宝剑随身藏。枪乃百兵之王,你既然已经选择了枪,就不要中途放弃,否则终生难有成就。况且你这碧海游龙枪是一部绝世功法,那是需要一辈子去琢磨的。”
周凝儿停下脚步,恼怒的跺了跺脚,恨恨道:“哼,不教就不教,我还不稀罕呢。”
“小友说得极是,这丫头整日三心二意,不喜读书,武又炼不好,我今日带她过来,便是想让她吃个教训……哈哈……”周泰先是将空位上的茶杯斟满,然后才大笑起来,笑声之中有着见了孙女吃瘪的幸灾乐祸。也是跟唐泽已经熟稔了,他才会这般随意,也不像平日里不客气的叫他小子,大抵是见到孙女难得虚心求教,这才称他小友,表情却是颇有些感叹的,看的出来他很是开心。s
唐泽苦笑一声,然后在空位上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头道:“你这老头,原来是在算计我。”
“爷爷”周凝儿小猪似的嘟起了嘴巴,红着脸跑了过去:“哪有这么说你自己孙女的?”
周泰笑道:“谁叫你平日里那么得意?逮谁都欺负,遇到对手了吧?”
周凝儿举起拳头,狠狠的向唐泽挥了挥,然后才对自己的爷爷道:“我早晚打败他。”
田甜跑了过来,小手指点了点嘴唇,然后笑眯眯的道:“三哥哥,你刚才那一招好厉害,教给宝宝好吗?”
唐泽道:“我都教给你了啊。”
田甜奇道:“咦,宝宝有学过吗?”
“当然啦。”唐泽点了点她的脑袋:“小笨蛋,关键是活学活用知道吗?”
田甜举起小拳头,在他肩上捶了一下,然后扭着小身子撒娇:“讨厌,宝宝不依,哥哥你欺负人家。”
一旁的田在山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将田甜拉了过去,推向周凝儿,红着脸呵斥道:“去去去,找你凝儿姐姐玩去,别来打扰大人说话。”说完又淡淡的瞄了唐泽一眼,掩饰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小三啊,方才你跟凝儿那丫头所说的枪法,似乎还未说完……”
周泰见田在山再次提起碧海游龙枪的事情,也停止了与周凝儿的交谈,看了过来,显然也想听听唐泽的看法。田甜小丫头仿佛有些委屈的样子,拉着周凝儿的手,正恨恨的看着自己的爷爷。
唐泽玩味的看了田在山一眼,说道:“对于枪法,田老当然是行家,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我就简单说一说我对碧海游龙枪这几个字的理解吧。”
“哈哈。这我倒是要好好听听了。”周泰笑着,随即又有些疑惑,“这个……班门弄斧?是何典故?”
唐泽刚刚要说出的话,立刻就顿住,不得不笑着将墨家鲁班的故事解释一番。跟这些儒士说话其实并不轻松,他们往往熟悉子史经集,喜欢引经据典,这位姓周的老头犹好这些,若你不告诉他,他能惦记一整天。
唐泽解释完之后,便说道:“碧海、游龙、枪。既然是碧海,那么枪势一旦施展出去,一定得好似大江长河一般,连绵不绝,犹如碧海掀起狂涛,摧毁一切,其势沛然勃发,不可阻挡……再说这游龙,龙是主宰,腾于九天之上,潜于六渊之下,这应该就代表了碧海游龙枪的枪意,要么君临天下,要么或潜于渊……”唐泽就自己的看法,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通。
“……”
场面安静了片刻,周泰才赞叹道:“你这小子,真乃全才。每次跟你聊天,总会给人带来惊喜。文武双全固然是极好,但我大周毕竟尊儒抑武……”他淡淡的告诫一句,便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于是众人开始聊起了这几日看书的感悟,跟他们比起来,唐泽对读书一道只能算是菜鸟,基本上都是静听。周凝儿和田甜两人对这些自然是兴趣缺缺,随后聊到中秋节的时候,她们两人才回过神来。
“中秋拜月之时,会有许多大儒名宿、统领良将从全国各地赶来,共赴琼玉诗会……各自拿出得意的诗词,探讨一番,或是结交几个志同道合的儒士……”
“琼玉诗会么?大管家倒是说过,不知道有不有趣?若只是听一群人在哪里吟诗作词,然后看一群花魁翠蛾载歌载舞,到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下棋看书来得清净。”
“哈哈,你这个大才子居然不喜欢这些东西。”田在山感到有些意外,随即又笑道:“你那一首游梅谷村,这段时间在大周广为流传,引气了不大不小的轰动,许多人都期待你再出新作。你又怎能不去?况且到时候写在那“风雅玉璧”之上,圣人便会降下浩然正气,你却是不能错过的。”
“哦,大才子?”唐泽更是感到意外,奇道,“……没听说啊!”
琼玉楼他有很深刻的影响,甚至前身唐三多年念念不忘。但什么“风雅玉璧”,以及什么“圣人降下浩然正气”,唐泽就真的不知道了,或许原本知道,却没有接收到这部分的记忆。此时却是不宜多问。
周泰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林南行省妖魔肆虐的事情,你总应该听说了吧。龙万山将军用一句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破了天罗妖魔的迷阵八方青木,这件事情轰动一时,广为流传,最近几天才渐渐平息了下去。”他神情颇有些愤慨,盯唐泽道,“天京的读书人,恐怕也就只有你本人不知道了吧。你看看你最近都做了什么,又是当街训斥奴仆,又是殴打安家的小子,听说把人家吓得够呛,你啊你,那里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这位老人一旦将脸扳起来训人,还真有些老夫子的模样。唐泽当然不会怕他,不过这是人家老人的一番好意,说的又是长辈对晚辈的劝诫之言,一片殷殷之情,唐泽也只好听着,心道:“我本来就不是纯粹的读书人,到时候离开,恐怕会让许多人失望吧。”
见唐泽少见的没有跟他拌嘴,周泰心怀大畅,继续说道:“每年琼玉诗会,总会有几首足以传世的诗词出来,那可是积累文思才气、洗涤文心、福泽万民的好时候。寻常读书人欲见贤达而不可得,你即便已经有了出身,但去走动走动,也是很好的事情。”他突然话锋一转,又笑道,“再则,我这小孙女也喜爱诗词,每年也都是会去凑凑热闹的,今年我临时有事耽搁,所以想请你照看一二,免得她被人占了便宜……”
唐泽气结,愤声道:“你这老头,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原来是想让我去当保姆。”
大周的中秋节,几乎比年节更受重视。那不仅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更是大周一年一度的文学狂欢盛典之夜。尤以天京为最!无数才子佳人,大儒名宿,元帅将军,名伶花魁,达官显贵都会从全国各地赶来,然后加入进去。
儒士斗文,佳人斗唱,名伶献艺,花魁添色,大大小小的诗会有许多,举办方也各有实力背景,虽然没有明文,但隐隐形成比斗,这其中便以‘琼玉楼’为最,又以盛大与古雅著称,几乎成了半官方的存在。
有一句诗叫作“百丈琼玉陈湛露,三千翠蛾舞灵风”描写的就是琼玉楼的盛景。每年诗会,琼玉楼聚集的儒士贤达是最多,翠蛾也是最美。相应的,作出来的诗自然也是最多的,凝聚的文气也是最多,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每当有一佳作出世,便会第一时间传扬四方,并在之后的数年甚至是数十年传为佳话。
当然,佳话什么的,只是次要,关键是要将诗词传扬出去,好被天下儒士所知,有所感悟,甚至是作为依仗。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诗词可并非单纯的诗词啊!
儒士正心明德之后,理解了诗词中的真义,便能施展儒门神通,用来克敌制胜。所以,这每一诗词,都是在为儒道添砖加瓦。
中秋节诗会能有这样的气氛,并且能够持续这么多年,形成传统,这其中自然是有朝廷之类的势力在做幕后推手。能去琼玉诗会的人,也全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所以每年中秋节前,就有不少人走关系托朋友帮忙获得请柬,弄得气氛甚为热烈。而在这之外,各地的青楼也会选出花魁,以受邀参加琼玉诗会为荣。
唐泽现在的身份是宰相府四公子,自然是想去就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老朽就派人将《奇物志》给你送来。家中还有几位晚辈,你也一并照看了吧……”
进过一番磋商之后,唐泽答应了周泰去参加琼玉诗会的请求。而周泰则是答应将一本介绍南临域天才地宝的《奇物志》借给唐泽阅读三天。双方在友好和谐的氛围下,达成了一致共识。
周泰望着棋桌对面的唐泽,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唐泽倒是认真的说道:“你最好多安排点护卫,天南地北的人聚在一块,难免会生出乱子,若有事,我可就只管周凝儿一个了,再多就照顾不过来。”
他说地郑重,周泰也在认真的点头。又说了一会儿话,唐泽便起身告辞。然后提着包袱,慢悠悠的向第三城区走去。
来到归林居中,蒋馨瑶已经等待多时了。果然,也见到了显得有些尴尬的老爹,唐泽并未多说什么,他本就有着成熟的思想,对于这些事情,当然能够理解。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一个壮年丧偶,另一个年轻守寡,在一起天经地义。何况他并非儒士,生活在大周,就要讲究三纲五常什么的,不仅显得迂腐,而且累,没有必要。
吃完早饭,日头已经渐渐高了,唐泽便在蒋馨瑶的引领下,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一条深巷中的院子里。
这便是蒋馨瑶的家了。
简简单单的一个小院子,不大,却收拾的非常整洁干净,墙角种着一些花草,旁边还晾晒着一些洗好的衣物,从外表看,只是一户再简单不过人家。
或许是知道唐泽要来,蒋母已经坐在正屋中等他了,打过招呼后,蒋母请他坐下,蒋馨瑶便赶忙去烧水煮茶,唐泽并未阻止。
蒋馨瑶走后,这正屋中便只剩下唐泽跟蒋母两人。
沉默中,唐泽感应着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应该就在房顶的右上角,除非那暗卫有透视之类的神通,否则应该是看不到下面的情景的。片刻后,唐泽才说道:“婶婶的家,真是清新自然,置身其中,让人身心俱畅……真是一个好地方。”
“公子你过奖了,寒舍简陋,若不打扫地干净些,就没法住人了。”
“婶婶叫我小三就是。”
唐泽这样说了,蒋母也就“嗯”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靠在背后的椅子上,打量着唐泽,目光中倒是有几分欣赏。
唐泽不说话,默默的与她对视,相互打量,过了一会儿,蒋母才说道:“昨天的事情,瑶瑶都跟我说了,若不是小三你及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秦歌欠你一个人情。”
“秦歌?这是她的名字!”
唐泽心中微凛,对方先是察觉到自己先天之体所散出来的清新气息,然后故意透露出同样的先天气息来引起自己的察觉,接着又同意了自己的会面请求?此刻,更是报出了自家的姓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对方到底是谁?知不知道自己的修士身份?报恩或者是其它?
唐泽决定先试探一下,点了点头,缓缓道:“晚辈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婶婶的病有没有治好的可能?或者有什么事是唐三能够帮得上忙的?婶婶尽管说就是?”
秦歌轻轻摇头:“老毛病了,治不好的。”
意料之中,对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潜意思是在说:“我不需要其他的帮助。你对我有恩在前,现在可以提出条件了,我会看事情的难易程度上,决定下一步的交流该如何进行。”
唐泽微眯这眼睛,微笑着看过去,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激烈的思考着,权衡着……
蒋馨瑶这时候端着茶杯过来,放在唐泽身边的茶几上,有些期期艾艾的道:“娘,你……”后面的话,却是没有再说出口。因为蒋母在淡淡的摇了摇头,眉头微蹙,立刻就有了一种让人无从违抗的威严感,一放即收,若是没有看到,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蒋馨瑶叹了口气,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对唐泽道:“公子请喝茶。”
“嗯,谢谢。”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过了一阵,唐泽才将包袱递给蒋馨瑶道:“这里面便是那梅花长衫的纹样和布料了,还请馨瑶姑娘多多费心。”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只钱袋,将里面的银钱倒出来,或许是不小心,一块不大的玉牌也一起被倒了出来。唐泽没有将视线放在上面分毫,他知道对方能注意到。
数了十两银子,递给蒋馨瑶:“这是十两银子的定金,馨瑶姑娘请收好。”
蒋馨瑶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会努力绣好的。半个月,不,十天我就能绣好了。”她此刻心中想的事情跟唐泽并不一样,不是钱的问题。在她看来,唐泽性格很好,又是一个温文尔雅,有诗作传世的大才子,更是救了自己两次,她是很愿意报答他的。他如今要做衣服,或许就是看自己可怜。这也是人之常情,见自己一个人照顾母亲,便借做衣服之名来帮助自己,那自己也就只能将衣服做好回报他了。
“不用这么着急的。也不是急着穿。”
唐泽说了一句。
等蒋馨瑶将包袱抱进里屋的时候,秦歌用手指沾了茶水,在茶几上飞快的写下了几个地名,字迹隽永秀美,唐泽看完后,飞快的抹去,感激的笑了笑。
两人无话,等蒋馨瑶出来,唐泽又对她道:“馨瑶姑娘最近就不要出去摆摊了,安家虽然明面上不敢再生事端,但就怕他们暗地里下手,中秋将至,乱得很,更要多加注意陌生人,若是有事,便让铁牛来通知我……”
蒋馨瑶点头答应,又说了一会儿话,唐泽便告辞离开了。
蒋馨瑶坐下来,眼神有些茫然,片刻后,她才轻声的问道:“娘,我该怎么办?”这声音有着一丝凄苦,更像是在问自己。
秦歌伸手在蒋馨瑶的头顶上轻抚着,柔和笑道:“傻孩子,女人这一辈子,只会遇到一位心仪的男子,既然已经遇见了,自然要随着自己的心意走……其它的,都不必在乎。”
“可是娘,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了。”
“没关系,那女子应该已经不在他身边了,或许的出了远门……”
“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件梅花长衫啊,刚做没多久,上面满是女子的眷念,这几日被他穿在身上,又沾染了一些思念。”
蒋馨瑶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神中露出些许惊慌。对于娘亲的话,她是毫不怀疑的,这么多年过来,娘亲看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出错过。她轻轻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惊慌压制下去,又问道,“娘,见了两次,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有些茫然……嗯,总的来说,算是很纯粹的一个人吧。只是同样也危险的很,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伤到……”
女人啊,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选择可言?特别是一个弱女子带着卧病在床的母亲,若不是邻里街坊帮衬着,早已经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了。也是蒋馨瑶心子坚韧,才能勉强坚持到现在,可她已经二十岁了,在天京城,这个岁数差不多早已经嫁人了……
蒋馨瑶轻轻的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开始收拾唐泽喝过的茶具……
是夜,小院门户紧闭,漆黑寂静,
突兀地,一个黑影闪了进来,站在院中默默不语。
一袭白衣轻飘,背负长剑,嘴角淡笑,眉目含情,黑轻盈的束在脑后,柔柔的飘洒下来,随着微风摆动,一双眼眸水盈盈,一眼看去,令人怦然心动,仿佛身心都要沉浸其中,再也挣脱不出来。
这女子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小院中,面对着紧闭的窗户,突然笑了,一时之间有着万种风情,连漆黑的夜空都为止动容,繁星闪亮,洒下动情的星光。
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赞叹:好一位国色天香,飘逸若仙的女子。
“秦明月见过至情圣女。”
突然之间,这女子开了口,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声音幽清,好似万年寒潭之水侵润,能让人通体舒畅,忍不住打个激灵。语气之中,却听不出半点喜怒哀乐,仿佛不带任何情感,但话中的意思和态度,有着绝对的尊敬。
过了许久,屋内才传来秦歌的声音,同样也是无喜无怒,声音幽远:“斩情剑换主人了……秦歌见过斩情圣女。”
夜风吹来,夹带着淡淡的幽香,两人互道圣女之后,小院再次陷入了沉寂,两边都不说话。
又过了一阵。
才有声音再次从窗户中传了出来,这一次,有些感伤。
“真像。”
秦明月突然浅浅一笑,目光变动一下:“师姐说的……是秦风岚么?大家都这么说呢。倒是可惜。我阴阳情道宗三条大道,悟情、至情她不走,偏偏要修炼斩情道。落入情网,却至死都不忍斩情,情火爆出来,以至于魂飞魄散……”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自顾自的做了解释,又道,“不过师姐却也不用担心,秦风岚虽然自作自受,但她毕竟是宗门精心挑选出来的应劫之人,真灵本源、机缘命数都是一等。这次她虽然身死陨落,但元神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丝。大劫将至,祖师他老人家即将从外归来,到时候根据那一丝神魂,回溯时光,也并非没有机会找回她的真灵,重新复活过来。”
“祖师即将从外归来?!”秦歌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一些吃惊,随即又道:“还差着两百年……”
秦明月淡淡的道:“不仅我宗祖师即将从外归来,其他宗派的人恐怕也会回来……具体原因就不是我等能够得知的了。”
屋里的声音顿了顿,随后才道:“你专程来寻我?”
“阴阳至情道的人,每一个都是至情至性,即便师姐你遇人不淑,被破去了情道,可念在往日的恩情,以及师姐你为宗门立下的诸多大功,掌教师伯也不会因此责罚师姐。”秦明月道,“却是巧了。明月感应到师姐的至情剑,所以才过来看看。本以为师姐你十几年未踏足修真界,是在某处闭关修炼,求得金丹,却想不到是身陷囹圄。”
“世事难料。”秦歌感叹一句,又缓声的说道:“既然见到了,你想要如何?”
秦明月的眼睛亮若星辰,闻言微微一笑:“师姐是我宗圣女,明月自然不敢对师姐有任何不敬。”
“至情剑毕竟是先天至宝,你就算动手我也可以理解。”秦歌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依然平平淡淡,更无半点威势透漏出来,但无形之中,已经有了一种掌控一切的气息。
“明月不敢。在情道上,师姐修为远胜于我……”看了格窗一眼,秦明月又笑道,“明月来找师姐。一是想知道艳压苍灵百域的‘情歌仙子’会是何等风采?二是来告知师姐一声,悟道圣女已于五年前选出了。”
“嗯……知道了。”
听着这不置可否的声音,秦明月的面庞始终带着笑意,不曾断绝,目光往往边上移了移,视线仿佛能直接穿透墙壁一般:“这便是师姐的女儿了吧,真是好资质。神魂晶莹通透,念头纯净好似元晶,情感更是纯明,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啊……看来,我阴阳情道宗又要有出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了。只是……现在就有红霞入体,分明是情根已种。”说道这里的时候,她的眼中多出了一丝惊讶,随即笑道,“看来师姐被那个男人伤地很深啊,竟然打算让这孩子修炼斩情道。”
对于秦明月如何知晓这的一切,秦歌并不感到惊讶,平静的道:“师妹的‘灵犀情眼’有四重境界了吧?难怪师叔会放你出世!”
神魂念头,深藏于体内,情感这种东西更是虚无缥缈,普通修士无论修炼到何种程度都看不出来,可这‘灵犀情眼’,居然是洞悉这一切的神通,当真让人心生恐惧。
“师姐好眼力,师妹这点修为,在师姐面前自然是不值一提。”秦明月随口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浓,“明月来南临,是受了五梅老人的指点,来这大周游玩的。近千年来,儒门掌控的运朝越来越多了。呵呵,居然不顾人类联盟禁令,想要提前……这样坏规矩的事情,我道门自然是要加以遏制的。”
对于秦明月主动告诉自己的这些信息,秦歌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她自己就做过类似的事情。
儒道在天地众道之中,一直都是最特殊的存在,神通手段不是最强,但也不是最弱。但是跟其他教派相比,儒门的团结程度却是公认的第一!
因为天下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有着同一位老师,那就是至圣孔师,这就给了他们团结的先决条件。而且最重要的是,儒门跟其它教派将自己的功法秘而不露不同。儒士一旦有所感悟,写下诗词歌赋,通常都是通传天下的,仿佛病毒一般传播,这就造成了儒门高手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的状况。渐渐的,更是从儒门内部传出了“天下正道”的说法,引得其余教派大恨。
“大周王朝之中,你要特别注意这四个人,宰相张为先,枢密使李延,靖安王周元礼,文渊王周泰,其他的,即便是周乾,也不足为虑……”秦歌平淡的声音传进了秦明月的耳中,仿佛真的是来自一个师姐殷勤叮嘱一般,“你才筑基不久,即便有斩情剑护体,但面对第四境界这种“知长生,悟己道”的高手,你也是敌不过的。除此之外,你也要多注意永夜军,他们个个都是大周精锐中的精锐,在天京城内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你单身一人,如果暴露了行踪,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千万要小心。”
秦明月听得心神一凝,笑容慢慢收歇,明眸深处,淡淡的流光泛起涟漪,她又看了一眼格窗,终于轻轻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抱拳道:“多谢师姐提醒,明月……一定小心谨慎。”
说话之间,秦明月手指一动,一枚三寸长的玉剑就出现在她的手中,随即玉剑被流光包裹住,缓缓的向格窗飞去。
黑夜再次寂静了下来,就只剩下那一道流光。
就在那玉剑即将撞在格窗前的一刹那,屋内突然闪出一丝红芒,轻轻的将那玉剑卷了进去。
秦明月看着那道极淡的红芒,眼神闪烁不定,突然又笑了:“这是小妹的传讯飞剑,最近一段时间,小妹都会待在天京城中,师姐若是有事,唤我一声便是了,杀人放火抽魂炼魄,都使得。”语气虽然一如既往,但自称“明月”已然换成了“小妹”,神情也恭敬了几分。
秦歌道:“好,若是有事,我自会通知师妹的……不过恐怕也是用不着了,我伤势就要恢复,应该不日就会回归宗门了。”
秦明月深深凝望了格窗一眼,突然道:“姐姐当真不需要妹妹的帮忙么?比如那什么文忠公家的小公爷,妹妹就可以帮师姐灭了他满门,保证……鸡犬不留!”
(ps:我写故事,其实挺喜欢挖掘配角背后的故事,然后又喜欢铺垫。在节奏和铺垫当中找到一个平衡点,不容易,一直都在学习……说这些,其实还是想求推荐票。哈哈哈。)
一袭白衣轻飘,背负长剑,嘴角淡笑,眉目含情,黑发轻盈的束在脑后,柔柔的飘洒下来,随着微风摆动,一双眼眸水盈盈,一眼看去,令人怦然心动,仿佛身心都要沉浸其中,再也挣脱不出来。
这女子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小院中,面对着紧闭的窗户,突然笑了,一时之间有着万种风情,连漆黑的夜空都为止动容,繁星闪亮,洒下动情的星光。
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赞叹:好一位国色天香,飘逸若仙的女子。
“秦明月见过至情圣女。”
突然之间,这女子开了口,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声音幽清,好似万年寒潭之水侵润,能让人通体舒畅,忍不住打个激灵。语气之中,却听不出半点喜怒哀乐,仿佛不带任何情感,但话中的意思和态度,有着绝对的尊敬。
过了许久,屋内才传来秦歌的声音,同样也是无喜无怒,声音幽远:“斩情剑换主人了秦歌见过斩情圣女。”
夜风吹来,夹带着淡淡的幽香,两人互道圣女之后,小院再次陷入了沉寂,两边都不说话。
又过了一阵。
才有声音再次从窗户中传了出来,这一次,有些感伤。
“真像。”
秦明月突然浅浅一笑,目光变动一下:“师姐说的是秦风岚么?大家都这么说呢。倒是可惜。我阴阳情道宗三条大道,悟情、至情她不走,偏偏要修炼斩情道。落入情网,却至死都不忍斩情,情火爆发出来,以至于魂飞魄散”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自顾自的做了解释,又道,“不过师姐却也不用担心,秦风岚虽然自作自受,但她毕竟是宗门精心挑选出来的应劫之人,真灵本源、机缘命数都是一等。这次她虽然身死陨落,但元神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丝。大劫将至,祖师他老人家即将从外归来,到时候根据那一丝神魂,回溯时光,也并非没有机会找回她的真灵,重新复活过来。”
“祖师即将从外归来?!”秦歌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一些吃惊,随即又道:“还差着两百年”
秦明月淡淡的道:“不仅我宗祖师即将从外归来,其他宗派的人恐怕也会回来具体原因就不是我等能够得知的了。”
屋里的声音顿了顿,随后才道:“你专程来寻我?”
“阴阳至情道的人,每一个都是至情至性,即便师姐你遇人不淑,被破去了情道,可念在往日的恩情,以及师姐你为宗门立下的诸多大功,掌教师伯也不会因此责罚师姐。”秦明月道,“却是巧了。明月感应到师姐的至情剑,所以才过来看看。本以为师姐你十几年未踏足修真界,是在某处闭关修炼,求得金丹,却想不到是身陷囹圄。”
“世事难料。”秦歌感叹一句,又缓声的说道:“既然见到了,你想要如何?”
秦明月的眼睛亮若星辰,闻言微微一笑:“师姐是我宗圣女,明月自然不敢对师姐有任何不敬。”
“至情剑毕竟是先天至宝,你就算动手我也可以理解。”秦歌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依然平平淡淡,更无半点威势透漏出来,但无形之中,已经有了一种掌控一切的气息。
“明月不敢。在情道上,师姐修为远胜于我”看了格窗一眼,秦明月又笑道,“明月来找师姐。一是想知道艳压苍灵百域的情歌仙子会是何等风采?二是来告知师姐一声,悟道圣女已于五年前选出了。”
“嗯知道了。”
听着这不置可否的声音,秦明月的面庞始终带着笑意,不曾断绝,目光往往边上移了移,视线仿佛能直接穿透墙壁一般:“这便是师姐的女儿了吧,真是好资质。神魂晶莹通透,念头纯净好似元晶,情感更是纯明,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啊看来,我阴阳情道宗又要有出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了。只是现在就有红霞入体,分明是情根已种。”说道这里的时候,她的眼中多出了一丝惊讶,随即笑道,“看来师姐被那个男人伤地很深啊,竟然打算让这孩子修炼斩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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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念头,深藏于体内,情感这种东西更是虚无缥缈,普通修士无论修炼到何种程度都看不出来,可这灵犀情眼,居然是洞悉这一切的神通,当真让人心生恐惧。
“师姐好眼力,师妹这点修为,在师姐面前自然是不值一提。”秦明月随口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浓,“明月来南临,是受了五梅老人的指点,来这大周游玩的。近千年来,儒门掌控的运朝越来越多了。呵呵,居然不顾人类联盟禁令,想要提前这样坏规矩的事情,我道门自然是要加以遏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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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道:“好,若是有事,我自会通知师妹的不过恐怕也是用不着了,我伤势就要恢复,应该不日就会回归宗门了。”
秦明月深深凝望了格窗一眼,突然道:“姐姐当真不需要妹妹的帮忙么?比如那什么文忠公家的小公爷,妹妹就可以帮师姐灭了他满门,保证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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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人满门!鸡犬不留!
实难相信这话是从一位倾国倾城有着飘逸仙气的佳人口中说出来的,甚至那佳人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有着几分认真,几分羞涩,宛如此时墙角黑暗中,正在悄然睁开的夏花!
空气中,悄然之间已经有了一股浓烈的杀气,腾空而起,让四周欢快鸣唱的虫子瞬间失声。
格窗内的秦歌处之袒然,这杀气仿佛对她没有半分影响,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不用麻烦师妹了,瑶瑶是要修炼阴阳情道的人,自然要靠她自己去体悟世间的情感,旁人帮不了她。”
“如此,也好。”秦明月轻轻的说着,随即抱拳行礼,“夏夜露重,妹妹就告辞了,师姐保重。”
“嗯,好自为之。”
秦明月又看了那格窗一眼,随后身形一动,整个人就慢慢淡在了漆黑的虚空里,好似融入了风中一般。
又过了许久,小院外面依旧不见有任何动静传来,屋内,才传出“噗”的一声轻响。
…………………………………………………………………………………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时间也到了八月初七。
随着中秋节的临近,天京城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各大客栈、酒楼都是爆满,甚至一些民宅也都住进了许多陌生人。城防司的军士和巡捕房的捕快们,也相应的加大了巡逻的次数和力度,倒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生。到了中秋那一天,神刀军的军士也会进城,协助维护治安稳定。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情况都是如此,对于这一切的变化,天京人也都已经习惯了。
这几天第二城区的人也多了起来,即便是一大早也不得清净,所以在玄武河边练武下棋,就不再是一个好的选择了,就连教铁牛练拳,也都是放在问心雅苑中。宰相府的人更是突然忙碌了好几倍,从全国各地来了这么多的儒士贤达,张为先又是大周宰相,自然要忙着应酬了。下人们准备中秋事宜,整天也忙得昏天黑地。护卫们也一改往日的懒散,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忙着看门护院,排除危险,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老爹唐诚,他作为内院护卫队长之一,自然也逃脱不了忙碌,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回来了。
偌大的宰相府,恐怕就唐泽和那位神秘的暗卫最是悠闲,唐泽一直待在家里,日子过得到是清净。只是对于身边的暗卫,他实在是有些好奇,毕竟跟了自己快十天了,却还没有见过一面,更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让人感觉就像跟在身边的一个幽灵一般。
其间周凝儿带着田甜倒是来拜访过一次,当然切磋是少不了的,结果显然又是周凝儿完败,喝了茶,然后放下狠话,带着依依不舍的田甜又回去了。
自从在蒋馨瑶母亲秦歌那里得知了几个地名之后,唐泽便着手准备去见一见天京城的修士。先第一个问题就是怎样瞒过那个时刻跟在自己身边的暗卫,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明。经过五天的观察,唐泽又对比之前外出的情况,基本摸清楚了这个暗卫的作息规律。
只要自己外出,这个暗卫就一定会在自己一百丈的范围内,若是自己进入到建筑物,他就会躲在房顶或是墙角。自己回到宰相府,这个暗卫也不会停止守卫,可谓尽职尽责。只有在每晚子时、丑时以及寅时这三个时辰,暗卫才会离开,或许是去睡觉了,毕竟即便是高手,也是需要休息的。
第五天夜晚的时候,唐泽就已经出了宰相府,并且成功找到了秦歌给他的那几个位置,很不幸的是,在前三个地点都没有现修士的踪影,唐泽甚至都认为秦歌是在骗他了,小心翼翼靠近最后一个地点,这才终于现了修士的存在,他却是没有立即上去联系,而是选择先仔细的观察情况。
之所以选择在中秋节来临之前行动,便是考虑到中秋节之前的防卫力量不会像中秋节时候那么强,而中秋节之后,聚集起来的修士又多半天南地北的重新散去的缘故。
一连两晚都是在观察中度过,直到今天,唐泽才觉得时机成熟,打算去会一会这些修士了。
在黑暗中坐起身来,用灵觉感应了一番,暗卫一如既往的消失了,唐泽接着窗外的月光,来到一旁的衣橱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袱,背起用布条缠好的斩虹剑,然后悄无声息的从二楼纵了出去。
整个宰相府已经挂起了红灯笼,但毕竟中秋节未至,点上的并不多,一路向外潜行,护卫们的巡逻路线他早已熟悉,很轻易的就躲了过去,顺利的出了宰相府。
月色朦胧,天京城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薄雾之中,第二城区公共设施齐备,巨大的牛油灯每隔三五十丈就会有一盏,现在已经过了子时,街道上行人寥寥,大多都是深夜寻花问柳之人,碰到巡逻的军士,也会主动的避让到一边。
唐泽将思感蔓延出去,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声音、气味,以及气息,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找了一个角落,打开包袱,取出几个小瓶和一面铜镜。然后照着铜镜在脸上飞快的涂抹起来,片刻之后,唐泽就变成了一个脸色微黄,有着一双凶厉三角眼的青年。
紧接着又从包袱中取出一面黑色方巾将自己的脸给遮挡住,最后又穿上了一件宽大的黑色兜帽长袍,将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面。做完这些之后,这才再次将包袱系在后背,向第三城区潜去。
在翻越第二城区城墙的时候,遇到些麻烦,躲过了几波交叉而过的巡逻军士之后,便顺利的来到了第三城区。
第三城区就没有第二城区那么好的待遇了,除了一些酒馆、客栈,以及要通宵营业的青楼还亮着灯火之外,其它区域基本上是都一片漆黑。唐泽施展御风决全力飞奔,只一会就看到了一栋三层高的雅致阁楼,阁楼门前的匾额上,写着‘清云馆’三个大字,下书清云居士四个小字。
门口左右柱子上,各挂着一长串的红灯笼,上面有一副对联,写的是:清云碧海邀红日,红梅苍松映紫光。这对联也是清云居士写的。清云居士唐泽自然是知道的,名叫宋清云,清云居士是他的号。宋清云本人是大周历五百七十二年的进士,却没有选择做官,而是在家读经论典,积累浩然正气,算是儒士中颇有名望的一个人。当然了,这或许只是对外的掩饰身份,具体情况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都不会想到,会有修士藏身在清云居士名下的‘清云馆’中。
这清云馆靠近第三城区的小翡翠河,也即是天京城著名的红灯区之所在,那里青楼戏馆众多,人员复杂,小翡翠河上,更有画舫楼船流连往复,加上河水可以直通第四城区,然后一直到城外。这一切情况加在一起,便不难明白为何会有修士藏身清云馆了。
唐泽蹲在街对面的一个角落里,整个人都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等了片刻,灵觉没有感应到任何危险,再次收敛了气息,心跳也变得极慢,注意力更是已经提升到了顶点,然后悄悄的向清云馆走了过去,没有走向正门,而是拐了个弯,钻进了旁边的小胡同。
这个时间,清云馆安静无比,尤其是后门附近,就更是寂静了,唐泽无声无息的来到后门,然后静静的站在门口,听着偏房伙计们的呼噜声,以及那边柴房内,一把蒲扇摇动掩盖下的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若是不集中全部注意力去倾听的话,那细微的说话声,还真被周围震天的呼噜声和蒲扇摇动的声音所掩盖了。
过了一会儿,唐泽笑了笑,将帽子往下拉了拉,然后翻身进了后院,走到了柴房之前。
不大的柴房内,没有灯火,月光从天窗洒落下来,打在地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堆堆码放整齐的木材。
满脸横肉光着膀子的元洲,正半眯着眼睛靠在一张躺椅上,不紧不慢的摇着蒲扇,神情轻松惬意,一旁的矮几上,放着一杯凉茶,右手边有着一柄柴刀。
这情景让任何人见了,也会以为这是一个寻常至极的守夜人。
但若是细看的话,便会现这元洲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轻松。微眯着的眼睛中精芒闪烁,有警惕之色,气息更是悠长无比,左手蒲扇轻摇,带起的声音不大不小,并且一直在同一个距离内摆动,显示出了对力量有着极强的控制力。这样有规律的环境之下,只要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可以轻易现。
这样的工作,元洲已经做了好几年。从未出过任何岔子,但却没有因此放松,反而在工作之时依旧时刻保持着专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工作危险之极,一旦有所疏忽,不但害了自己,更会害了家人和朋友,甚至所有自己认识的人。
在某一个时刻,元洲睁开眼睛,霍然坐起,细细感应了一阵后,周围情况依旧正常,什么都没有现,这才再次躺回椅子上,从新将眼睛半眯上。这样的感应,他每隔一刻钟就会进行一次。
刚刚检查过,心神有了那么一丝松懈,便在这时,没有任何预兆,房门上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咚——
元洲刚眯上的眼睛霍然睁开,右手闪电般探出,握住了柴刀,一脸凝重的跳了起来,同时轻轻在一旁的木柴上踢了一下,然后用尽量缓和的语气问道:“谁?”
这时候,他的眼中已经有了些许的惊慌,能够躲过自己的感应,并且无声无息靠近这里的人,绝对是一名高手。而这个时候来这里的人,要么是寻来的同道中人,要么就是朝廷鹰犬永夜军。
“不要是永夜军,千万不要是永夜军……”
就在元洲惊疑不定的时候,一道淡淡的灵气波动传了过来,立刻就让元洲紧绷的心神放松了一丝,又过了片刻,才有一个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门修士,来此拜会同道。”
“修士?!”
这声音元洲敢确定他从未听过,这无疑说明对方是一名陌生的修士!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元洲手中的柴刀开始亮起淡淡的微光,刀锋顿时寒光四溢,却引而不。虽然对方故意漏出灵气波动让自己察觉,但这并不能证明对方的身份。而且门外那人带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让他不敢贸然出手,他只好装作战战兢兢地道:“修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位高人……你恐怕找错地方了吧。我看你还是赶紧离开,等下官府来了就不妙了。”
“我来自南羽,认识崔阳道友。”那低沉沙哑的声音淡淡的道。
元洲用恳求的语气继续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什么崔阳……你真的弄错了,快走吧……这里真的没有修士。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哦,是吗?”门外的人又淡淡的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对归元果感兴趣?”
“归元果!”
元洲的目光霍然一凝,眼神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火热。
见说了这么久的话,对方依旧没有主动打进来,元洲紧绷的心神又放松了一点,要是朝廷的鹰爪孙,那会像现在这么客气,早就破门而入了,再则听到对方一口就叫出了崔阳的名字,心里多少有些感触,不由得相信了几分,但他依旧没有放松戒备,心中还存着小心,过了片刻,他才说道:“这位道友……你请进来吧?”
这话出口,就已经算是默认了自己身份,可元洲并没有上前去开门,而是盯着前方,手握柴刀,蓄势待,他打算先试探一番,若是对方实力不高,自己就顺势将其制住,即便对方是修士,那也得接受自己的检查。
一道灵气波动传来,木门从外面缓缓的打开,一个被黑袍完全笼罩住的人影出现在元洲的视野当中。
在见到这人影的一瞬间,元洲立即就打消了动手的念头,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冰冷的杀意,几乎铺天盖地的涌来,其中有着要将人整个冻碎的恐怖。那赫然是……修炼冰系法决的修士!并且从对方刻意散出来的灵气波动强度来看,对方的修为至少是引气圆满,甚至有可能是凝气境修士!
“见过……这位道友!”
元洲看着这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袍修士走了进来,越是靠近,那透骨的冰寒就越是强烈,心中感觉到的危险就越是恐怖,那绝不是自己区区引气七重修为可以对付的,他打了个激灵,又道:“道友的来意,还请明示?”
而这时候,唐泽也在打量着这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心中有些惊讶,对方居然也是武道双修!
唐泽将灵气运至身体表面,然后又对自己施展‘凝冰决’,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出,维持着凝冰决的释放状态,让他的心神、意志格外的清醒,因为没法不清醒,因为那实在是太冷了,若不是他有锻体境十一重的武道修为,恐怕此刻都已经被冻僵了。
不过用这样的手段来加强身份说明和掩饰,同时震慑对方,是非常有必要的。
唐泽进了柴房,然后向后随意的挥了挥手,门便轻轻的关上了,看着对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引气七重,嗯……武道也有锻体六重的修为……”
转头看了看右手边的一堆木柴,然后又在对方紧张的神色中转回来,没有立即解释因何来此,反而又说起了崔道士的事情:“半年前,我偶然结识了崔阳道友,彼此相谈盛欢,本想将他带出南林,可我宗门临时有事,而崔阳道友貌似也有些犹豫,我便提前离开了,本来约好这次过来就带他离开的。哪知道最近得到消息,他居然跟人合伙干了一件大事……虽然功败垂成,但却也让人尊敬。”唐泽顿了顿,仿佛是在感叹,随后又继续道,“儒门自私自利,排除异己,容不得我们修士,我这次来南林,便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给崔阳道友报仇。再则,前段时间我跟乌鳞军有过一场遭遇,在战斗中,我的储物袋遗失了,这次过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跟同道们换些丹药法宝。”
唐泽并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能找到这个地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相信的话,剩下的一切,对方就会开始推测并脑补,若是不信的话,对方也会再次进行试探,或是要求给出证明身份的条件。
元洲看着这位神秘修士,那唯一露出来的眼睛显得平平淡淡,却让他感觉到了阴冷和幽深,仿佛不带半分感情,看自己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块石头,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位是冰系修士,他几乎都要以为面前这人,是那些专门抽魂炼魄的魔修了。
听了唐泽的话,元洲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崔阳他当然认识,也曾经邀请过自己加入到他的计划中去,但元洲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果然,崔阳死了,自己还活得好好的。这样庆幸的同时,他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羡慕的,因为崔阳那样的人,至少是在勇敢的抗争,奋力打破身上的禁锢而死去的。
修士在大周,过着朝不保夕、躲躲藏藏的生活,随时都有被官府现的危险,生存相当不易,因为有着相同的环境,相同的身份,一旦现同道,便会联合在一起,并且联系也会十分紧密。
“面前这个神秘修士来自其它界域,那就说明对方有办法将自己带出大周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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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元洲斟酌了一下语气,恭敬的道:“这位道友,实在抱歉的很,恐怕要让你白跑一趟了,我这里只是一个联络点罢了,平常就只有我一个人,而且很不巧,我们刚举行了一场交换会,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就不得而知了。刚才确实有几位道友在这里,但此刻都已经离开了……”
说完之后,元洲目光灼灼的看着唐泽的眼睛,身躯有些微微抖……这是他对唐泽最后的考验了。
这是他身为一个联络人的职责,一旦遇到要求新入伙的修士,他就会是第一个对对方进行审核的人,每一次审核都是一次赌博,而赌注,就是他自己,以他家人的命。
从一进柴房,唐泽就一直注视着元洲,分析着他的表情和眼神,看着他露出惊骇、惧怕、忐忑、激动、歉意等等情绪,哪能不知道对方话中的意思,并且刚才在门外,也只不过听到两三个人的交谈声罢了,修为也不高,而现在的感应之中,脚下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应该是从其它的出口离开了。心中不免有些遗憾,本来带了些灵草过来,想要直接交换修炼资源的。
微微皱了皱眉,唐泽再次开口道:“那还真是不巧,我中秋节的时候,就要……”话语突然顿住,仿佛突然醒悟过来拍一般,片刻之后,又道:“我还缺些丹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次交换会。”
元洲吐了一口气,笑了笑,脸上再次露出歉然的神色:“道友恕罪,这个……再次抱歉。大周的情况,道友多少应该了解,所以这交换会是没有固定的时间的。有时候半个月就会有一次,有时候一年都不见得能举办一次。”说完,还拱了拱手,以表歉意。
“看来今天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了。”唐泽暗暗想着,“像今天这样潜出宰相府,然后翻越城墙来跟修士联系,虽然还没有被现,但次数一旦多了,难免会有暴露的危险,所以这样的事情,进行的次数越少越好,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还得冒一次险了。”
念及此,唐泽收了气息,整个人变得毫无波动,身上的冰寒也慢慢消散,想了想,说道:“你们这个交换会,主要交换些什么?”
元洲见自己几次说出拒绝的话,对面这位有着恐怖修为的修士,都没有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更是将全身的威势给收敛了起来,说话也不见有任何怒意,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不像是那种心性残暴的修士,更加不会是永夜军,否则下面的几位道友也无法安然走脱了。
元洲有些兴奋起来,若是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面前的这位修士就很有可能是自己离开南林的机缘,即便是无法离开,对方实力如此高深莫测,跟那几位也差不多了,若是对方能指点自己一番,自己的实力绝对能有所精进。
想到这里,元洲连忙答道:“因为天京城是大周的国都,所以这里的同道并不多,现在中秋将至,天南地北的修士才聚集过来,然后在一起交换材料、交换修炼心得。当然了,这都是他们私下里进行的,并不算真正的交换会。”
“五百年前,周太宗独尊儒术,无数道场被灭,无数功决法术被付之一炬,我道门弟子死伤无算,一部分远遁而去,一部分则潜伏了下来,战战兢兢度日,传道授业,期待有一天道门能打回来,唉……”元洲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跑题了,长叹一声,又才说道,“在大周,因为所有修士都会收敛气息波动的缘故,起初修士之间是很难相遇的,后来渐渐在收集修炼资源时,或是在猎杀妖兽时偶然遇到,彼此留下联系方式,然后又在前辈高人的组织下,这才渐渐有了交换会。在大周,这样的交换会大大小小的有很多。”
见对方主动说起这些事情,显然认为自己刚来南林,还不太了解情况,这才解释一番,或许还有谋求好处的意识,唐泽默默的听着,并不打断。
“我们这个交换会,是十三年前,由几位前辈建立的,每一次举办的时间并不固定,主要有两个流程,先是交换物品,主要是修炼丹药,法宝、灵草、炼器材料这些也都可以,二是交流修炼心得,主要是听几位前辈的讲解,同道之间也可以私下交流。若是想跟那几位前辈单独请教,就要额外支付报酬,至少需要一品材料。嗯,参加交换会的时候,也都会像道友这样打扮。”元洲又看了唐泽一眼,又笑道,“道友如此高深的修为,到时候……还请道友多多指点。”
交换物品和修炼心得,这正是唐泽所需要的,武道修炼,在大周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学习,但练气,就要完全靠他自己揣摩了。之前唐泽跟苏长留一番交谈,那也只是将他的道途明确了,然后拓展了一下眼界而已。苏长留并没有告诉他修炼的具体细节,他毕竟是妖,即便是第四境界的大妖,见识过人,但也是不知道具体练气之法的。
若是能与那些修士交流一番,对唐泽无疑是非常有好处的。
“交换会举行的时候,若是提前通知我的话,那我会非常乐意参加。”
元洲由衷的笑了起来:“道友将联络方式留下,等交换会举行的时候,我就会联系你的。”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露出真挚的笑容。
唐泽想了想,说道:“我们先约定一个简单的符号标记。等交换会招开的时候,你就到第二城区的天弈楼左侧的墙角,将时间和位置用符号画出来,我会去看的。”天弈楼就在玄武街上,唐泽每次去河边下棋,都会路过那里。
元洲点了点头:“好的。还不知道道友怎么称呼?”
他问这话,本就只是打算向唐泽要一个代号,好方便称呼而已。可唐泽是谁啊?!他前世可是君临过黑暗界的黑暗魔皇,这时候听了这个问题,眨了眨眼睛,直接就说道:“我姓张名无忌,在南羽有个不大不小的名号,叫做‘血海人魔’。”
“血海……人魔!”元洲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这位道友,哦不,是前辈,这位前辈到底杀了多少人才被人称之为血海人魔,难怪自己起先会感觉到那么冰冷恐怖的杀意,随即他后怕起来,刚才自己幸好没有对这位前辈出手,不然现在自己恐怕已经死了吧?
他吞了口唾沫,颇有些艰难的道:“……前辈,我一定提前通知您。”
听到对方称呼的改变,唐泽心中暗笑,然后又问了元洲的姓名,等两人将符号标记约定好后,唐泽又告知了元洲武道双修的禁忌,做为他告诉自己这些信息的报酬。
“我需要交换的有三种。储物袋,练气用的丹药,以及四品以下的丹方,烦请元道友转告,让有这些东西的同道提前准备好。而我的交换物品则是品相完好的二品归元果。”
说完之后,身后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唐泽毫不犹疑的闪身出去,然后在一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血海人魔!”
元洲看着洞开的柴门,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将它关上,而是微微颤抖着,缓缓坐倒在身后的躺椅上,喃喃自语:“张无忌?!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出了柴房,唐泽便快的离开了清云馆范围,先是在自己的身上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被别人做上记号,然后又将自己的思感散出去,聚中了全部的精神去感应,没有现有人跟踪之后,这才向着第二城区潜去。
再次回到第二城区,唐泽又绕了几个大圈,这才返回了宰相府。
“大周的修士,简直就像是生活在下水道中的老鼠一般,整日里东躲西藏,时刻都有被现捕杀的危险……大哥就说过,南临三域之外的地方,情况全然不同……看来得尽快带着家人离开了。”
处理完痕迹,从新躺在床上,唐泽心里这样想着,又开始了一整晚的行功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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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唐泽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除了练武、读书、写字、练气这些事情之外,居然也有两三人前来拜会他这位“大才子”,却是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儒士,多是询问唐泽是否有新的诗作出世,琼玉诗会是否会参加之类。张为先这几日也时常唤他去为先书屋,主要是给他介绍一些长辈,算是给他拓展关系网了。
对于张为先,唐泽的心情很是复杂,之前半胁迫的收了自己为义子,想不到对方居然会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特别是自己送上了‘赈灾防疫的方略’之后,这个“父亲”就加紧了对自己的培养,不仅给自己安排了暗卫,更是在百忙之中,还时常询问自己的情况,更是布置了功课作业,然后又让大管家亲自过来,将自己随意做出的时文、写的字拿过去点评一番后再送还回来。或是批评,或是勉励……
对于这些好意,唐泽自然是无法拒绝的,只是心中总存了一些歉意。
大周律法,凡是接触妖魔之人,都会受到隔离审查,上至皇子,下至百姓,无有例外。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审查,那群乌鳞军战士终于恢复了自由,由于他们面对妖魔毫不退缩妥协,维护国家尊严,最后救下人质,全体军衔提升一级,然后调入神血军,至于高达等四人,也各有加封和谥号。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东西也是无用。
唐泽在大总管的陪同下,特意去了城外神血卫军营中,见了那些军士一面,众人相顾无言,不仅又想起当日他们面对那名筑基期修士时候的绝望和凄惨,感怀高达、仙林等人,怅然泪下。
大哥唐大突然回来了,却是带着重伤回来的,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消沉。或许是神血卫的机密,问他也不说。不过唐泽还是从他的伤口处感应到了一股侵蚀性非常强的火属性灵气,以大哥真气境九重的实力,那至少应该是筑基境修士才能给他照成这样的伤害,唐泽的手段对这样的伤势几乎毫无办法,也是他修为太低的缘故。
还好,这股火属性灵气被一股更加强大的浩然正气给镇压住了,伤势这才没有恶化,不过想要恢复过来,起码也得是三五个月之后了。于是唐大只好窝在问心楼中看唐泽打拳,每天过着无聊透顶的生活。
八月初九的早晨,小楼练完太极拳,武道修为居然突破到锻体境六重,这可羡煞了丫头小彤,于是修炼太极拳的又再多一人。
到了八月初十,唐泽、唐大以及小楼、小彤,终于一起出了门,去给姜婶婶和蒋馨瑶母女送些自己做的月饼,然后唐泽便注意到天弈楼的墙角很不显眼的位置上,有了一些简单的符号,仿佛被小孩子用木炭胡乱涂鸦了一般。
唐泽的眼睛只是随意的扫过,就立即解读出其中的内容,他依旧笑着跟唐大说着话,步履平缓的向城门走去,心里却是在念叨着一些信息。
“八月十二,子时三刻,名花楼前。木头。”
“木头”自然是元洲的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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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推到了八月十二,子时刚过,头顶的暗卫就已经飞快的消失不见,再也感应不到一丝气息。
夜空中,有着一层层清云,如烟似雾,一轮明月高悬,只差一点就能变得混圆,皎洁的月光抛洒着清辉,让所有的星辰都黯然失色,夜色柔美,让人心情舒适。
唐泽悄然下床,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取出,又将斩虹剑背在背上,然后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遗漏之后,又感知了周围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出了宰相府,融入皎洁的月光中。
夏夜露重,特别像天京城这样的龙脉汇聚之地,灵气浓郁程度,比起翡翠森林也不逞多让,每到到夜晚,总会有淡淡的薄雾。
唐泽花了小个时辰就来到了名花楼,这么有名的青楼,自然很容易就找到。唐泽没有第一时间过去,而是远远的找了一个角落等待着。
时间一息一息的流过,时间刚到子时三刻的时候,唐泽便看到名花楼前,一个黑影闪了出来。
唐泽连忙看过去,立刻就看到元洲带着斗笠,穿了一身夜行衣,站在名花楼左侧树木的阴影里张望着。他的身材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魁梧了许多,也没有露出面目来,但唐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观察了一番周围,灵觉没有感应到任何危险的存在,当元洲有些焦急快要离去的时候,唐泽才闪身过去。
“前辈。”元洲轻轻的叫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带路,向前疾驰而去,同时口中开始说话,语气中充满了欣喜,“前辈,我已经将你的事情告知了另外几位前辈,他们很高兴,已经准备好了交换物品,更有一些如我这般的低阶修士想要向前辈请教,当然,我们也准备了相应的报酬。”
唐泽心中暗道:“请教我一些问题?我还打算听听你们怎么说呢!”
对于实力方面,他现在瞬间爆出来的实力,几乎可以秒杀任何一名第二境界中期的修炼者,若是有两名第二境界的修炼者,就会有一定的危险,若是三名,他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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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实力这一点,他在元洲这个层次的人眼中,确实能算得上前辈了,但关于道门练气的心得,他就知道大哥苏长留告诉他的那些,大多都是笼统且概念的理论,自己琢磨的具体修炼心得,还真没有多少,用来教育其他修士的话,就真是班门弄斧了。不过口中却是答道:“好的,不过我比较擅长水、冰这两种属性的法术,至于其它属性,我就无法为你们解答了。”
元洲听得目瞪口呆:“擅长两种属性的法术,而且其中还有一种变异属性,这位前辈莫非是具有这两种属性的灵根吗?有这样的资质,那个宗门不抢着要?难道是这个“血海人魔”杀的人太多,逃难来的?”心中这样想着,口中已经飞快的说了一句:“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已经来到了小翡翠河便上,然后毫不犹豫的跳上了一艘小舟,随着元洲运转灵气,脚下的小舟无声无息的向河中心的一艘四层楼船驶去,只一小会儿,小舟靠着楼船停了下来,两人运气御风决,直接飞身上了楼船的第四层甲板。
元洲走到门前,用三短一长的节奏敲着门,过来片刻,房间里才传来一道刚毅的声音。
“放他们进来吧。”
下一息,木门被轻轻的往两边拉开,唐泽跟着元洲走了进去,再越过一扇黑色屏风之后,眼前霍然大亮,数十盏灯笼高挂,照得房间内灯火通明。
唐泽眼过去的时候,十几道目光也看了过来。
这是一个装饰简洁古雅的房间,几乎占据了楼船第四层的一小半,显得很是宽敞。
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空桌子,两边加起来坐了十八个人,大多都做了一些伪装,衣着多为黑色,有斗篷、夜行衣、斗笠,也有四个人是直接露出了面目,不过显然也是做过易容,或者带了人皮面具的。而最惹眼的,就要数坐在房间最前方的两人了,他们的身影完全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灰雾之中,身周散着淡淡的威压,显得诡异而神秘,让人感觉不到他们的灵气波动强度,不用猜就知道,那肯定的某种隐匿身形的法宝。
如此雅致的环境,若是不看这些人穿着的话,这分明就是一群儒士才子聚在一起谈诗论经的地方。
唐泽在打量他们的时候,那些人自然也在打量着他。唐泽几乎立刻就感觉到有两股异样的气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让他有一种要被看穿的感觉。跟苏长留以及苏媚打量他的时候感觉差不多,但被看破的感觉却要淡弱了许多。
唐泽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了,几乎立刻就知道,那是两名凝气境修士在用神识窥探自己:“距离五丈,这两人至少也是凝气境五重修为,不然神识不可能离体这么远,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到达驱物境界……”这念头一闪而过,唐泽神魂念头一凝,心中做尸山血海的观想,然后将杀意凝聚双目,猛地一下瞪了过去。
最前面四人猛的一下站了起来,目露精光的看着唐泽,如此过了几息的时间,其中一个被灰雾包裹的人才开口道:“木头,这位就是你所说的那位‘血海人魔’道友吧?”他的声音刚毅无比,显然就是之前叫人开门的那个人。
“没错,这位就是“血海人魔”张前辈。”元洲同样改变了音,声音变得沉闷了许多,随后又对唐泽道,“张前辈,这位是妖兽前辈。”
唐泽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淡淡的道:“张无忌见过诸位道友。”斩虹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右手之上,虽然未出鞘,身上除了方才的爆之外,也没有了半分凌厉的气势,整个人静静的站在哪里,任由众人打量,但无形中,有一种凌厉的威势。
那被灰雾笼罩,代号妖兽的人这时候却是转过头去,看了下一位黑袍人一眼,那黑袍人会意,立即站了起来,转身来到座位的最末尾坐下。接着妖兽才对唐泽道:“张道友且请过来坐吧。”这幅做派,显然是认可了唐泽的身份。
唐泽没有动弹,他还在高度戒备着可能到来的攻击。
元洲见状,或许是知道唐泽的顾虑,看了所有的修士一眼,高声道:“各位同道,这位就是血海人魔张无忌前辈了,来自南羽,是一位实力高强的凝气境修士。前辈,请。”说着,他便引着唐泽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为唐泽介绍:“这是小草,柳树,和尚,屠夫、荷花、孤月……”走到最后的时候,更是加重了语气道:“这位是妖兽前辈,这位是大儒前辈,这位是金刚前辈,这位是老乞丐前辈。”
唐泽淡淡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他可不是来交朋友的。众人坐下之后,他立即就说道:“各位道友,时间有限,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开始吧。”
“也好。鉴于张道友初次来我们交换会,我便简单介绍一下交换会的规则。”妖兽面向唐泽,身上的灰雾微微波动了一下,说道,“交换会分两个环节,一是交换物品。需要交换物品的人,需要将自己的物品放在桌子上至少十息的时间,然后告诉大家那是什么东西,功效如何,你又需要些什么,若是下面有人拿出的东西令你满意,便可以达成交换了。二是交流修炼心得。加上道友,我们这里就有五名凝气境修士,为了提携后进,所以我们要各自说一番自己的修炼体悟,之后,他们若是想要专门请教问题,就需要付额外的报酬了……这些,张道友可有疑问?”
“没有。”唐泽淡淡的答了一句。
“那好,就由本人先来抛砖引玉吧。”
妖兽看了唐泽一眼,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面,然后灰雾又是一阵波动,仿佛是在掏摸东西,然后一只巴掌宽三尺长的木盒就被妖兽放在了木桌之上,接着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柄精美的连鞘长剑。
妖兽将长剑取出,缓缓的拔了出来,出“嘶嘶——”的锐响,同时口中念道:“此剑名为霜刃,二品法器飞剑,上面镌刻着十一个阵法,至于什么阵法,我在这就不多说了。总之,它适合所有属性的修士,我需要交换一枚通岫丹,若是没有通岫丹,两株通岫草也可,若是再没有,便交换六十枚聚气丹,或者十枚凝神丹。”
妖兽说完这一通话,就静静的站在桌边,捧着霜刃剑任由所有人打量。
剑身透着淡淡的寒芒,离得老远都能感觉到锋锐的气息,不知道是由什么金属锻铸而成,极薄,剑刃在灯火下闪亮,好似凝霜,当真不负霜刃之名。
几乎所有人都是用火热的目光看向妖兽手中的霜刃剑,唐泽甚至清晰的听到好几位修士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修真界法宝有十个品级,一到三品为法器,四到六品为宝器,七到九品为灵器,十品为玄器。想想也就知道,在大周王朝,修士能用的法宝本就稀少,一品法器就已经很是难得,更何况是二品法器,而且还是飞剑!飞剑是一种十分特殊的法器,即是攻击法宝,又是飞行法宝,两者结合在一块,由于镌刻阵法不易,所以在同等级的法宝中,价格要高出许多,难怪对方想要交换通岫丹。
通岫丹则是二品丹药,价值和功效在二品丹药中,算是最高的那几种之一,有疏通经脉的功效。通岫草则是二品灵草,并且极少现,十分稀少,可以用来炼制通岫丹,直接服用的话,效果也不会太差。而聚气丹和凝神丹都是一品丹药,是用来辅助行功练气的,功效不一。
而对方之所以一口气报出这么多要求来让大家选择,显然是因为参加交换会的人不多,加上修炼资源短缺,害怕轮空的缘故。
唐泽在心里琢磨的时候,十息的时间已经过去,妖兽立即将霜刃剑插回剑鞘,然后收入剑盒里,又等了三四息,却依旧没有人说话,这时候一旁的老乞丐却开口了。
“我说小妖兽,你还真敢要啊,通岫丹、通岫草这种好东西,我们即便是有,也是先自己服用了,哪还能留给你。”他的身上同样也笼罩着淡淡的灰雾,声音传过来,好似猛然敲响的破锣。
“老乞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妖兽口中说着,目光开始打量房间中的众人,特别是在唐泽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才转过去,有些失望的道,“看来这次,又要轮空了。”
“呵呵呵……”老乞丐笑了起来,“你这么着急的跑出来,大家当然不会跟你交换了,我们还等着张道友的归元果呢。”就在妖兽要将霜刃剑收回的时候,老乞丐突然说道,“慢来慢来,老乞丐我这里有一块两斤重的玄阳陨铁,你换不换那?”
说话的时候,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块鸡蛋大小,赤红中带着黑斑的陨铁。
“玄阳陨铁?!”
房间内顿时响起阵阵惊呼声,都是紧盯着老乞丐手中的东西,眼神炽热。而唐泽也在瞬间想起了自己看过的那本《奇物志》。
《奇物志》中有关于玄阳陨铁的内容是这样记载的:天有流火,见于西南,坠于渠县荒山之上,声震大如雷,火光赫然照天,十里皆为之所焚。待火熄时,视该处有一大坑,坑中有一窍如杯,极深。下寻之,乃得一赤红顽铁,是为玄阳陨铁。渠县黄雨得之,煅铸一四品宝器,四下羡然。
唐泽想不到交换会一开始,就出现了这样的宝物,心中也是感叹,随即仔细打量,眉头立刻就微微皱了起来。
玄阳陨铁通体赤红,是煅铸四品宝器的主材料,甚至还可以作为五品宝器的辅材料,价值可谓奇高,而这老乞丐拿出来的这一块,赤红中掺杂着黑斑,想来使用时,多半需要炼器师花费精力去提纯,所以价值应该要打一个折扣,可即便是这样,价值也是远远高于二品飞剑的,只是不知道这老乞丐为何愿意做这样的亏本生意?
就在所有人吃惊和疑惑的时候,妖兽说话了,有些激动:“老乞丐,你我相识也有些年头了,直说了吧,这块玄阳陨铁到底有何玄机?以你一毛不拔的品性,我可不信你会吃亏。”
老乞丐呵呵笑了笑,也是干脆,直接就说道:“这块确实是玄阳陨铁没错,但它里面掺杂了些许幽月玄铁。”他看了妖兽一眼,随即目光一扫,或许是察觉到场中众人的疑惑,于是主动解释道,“这玄阳陨铁是四品炼器材料,幽月玄铁更是五品的炼器材料!每一样单独存在,都必然会引来前辈大能们的争夺。可它们属性相克,一阴一阳,一旦熔炼不当,就极难分离,更会削减其通灵属性,令品级骤降。我手中的这块玄阳陨铁,或许就是被某位高级炼器师熔炼失败的产物,见其价值大减,然后随手丢弃了。”他又面向妖兽道,“……即便是这样,也绝对值你这柄霜刃剑的。”
唐泽听得暗暗点头,从这个老乞丐的话语中听不出半点卖弄见识的意识,那就说明——他应该是一个比较善良的人。
能够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顺便提携后辈,为他们增长见闻,在这个被不断挤压生存空间的社会环境下,能做到这一点,殊为不易。这同样也说明了,自己身在他们中间,是有一定的安全保障的,不用时刻担心会被他们联合起来给阴了。
听了老乞丐的话,妖兽却是陷入了沉默,仿佛是在思虑纠结一般,过了片刻,他还是摇了摇头,道:“唉,说实话,我很想跟你交换这块玄阳陨铁,但我更需要修炼资源……”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暗,修炼资源啊,几乎每个修士都缺!这里是大周,他们根本不敢明目张胆的布置聚灵阵法,除非是想找死!他们认识太多太多因为不小心引起了大的灵气波动,而被永夜军寻来诛杀的同道。在大周想要修炼,就得需要丹药,这样才能少从外界吸取一些天地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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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前辈,老乞丐前辈,不如我们三人一起交换如何。”
突然说话的,是带着黑色头套,身穿夜行衣的屠夫,见妖兽和老乞丐的目光看过来,他这才一抱拳:“晚辈正好有十枚凝神丹,我们三人彼此交换,正好各取所需换。”说完,他已经掏出了一个小玉瓶。
妖兽和老乞丐对望一眼,彼此都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随后三人来到桌前,又各自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交换物品,这才将东西收起,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唐泽的身上。唐泽心中明了,自然不会推辞,他原本就是来交换修炼资源的,自然是越早交换越好,况且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归元果。
唐泽提着包袱,来到桌前,直接将包袱整个打开,露出里面的三个木盒,然后直接打开最大的一个木盒,将里面的十株聚灵草露出来让大家看到。
“一品聚灵草十株,根须齐全,品相完好,采摘时间为一个月前,由于一直保存在青灵木制成的木盒之中,所以灵气没有流失半点。并且这每一株的年份都是三十年以上,足可以用于炼制二品聚元丹了,至于功效,当然就是聚灵了。”唐泽这一席话说完,又过了五六息的时间,他才将盒子给盖上。
“确实是三十年以上的聚灵草,叶尖都已经开始泛紫了,若是晚摘个几年,没准就能成长为二品紫灵花,可惜了……张道友,不知道你想如何交换?”说话的,是代号孤月的修士,带着斗笠看不清面貌,但声音婉转清脆,乍一听好似黄莺出谷,沁人心扉,应该是一位女修。
见孤月开口,另外几位想要开口的修士立刻就停了下来,不出一声。显然,这里有着极其严格的规矩。
“孤月道友好见识。”唐泽赞叹一句,然后说道,“我这聚灵草品质极高,这价格嘛,自然也要高上一些。一株普通聚灵草可以炼制三倒五枚聚灵丹,而我这十株,其中的药力,每一株起码也能炼制十枚,当然了,这还得考虑到成功率的问题,所以我这聚灵草,每一株交换聚灵丹六枚。并且其中三株,换一个普通的储物袋。”
其实丹药的交换数量,他方才在下面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但是必要的斟酌姿态还是需要的。
孤月点点头道:“倒是合理,那……”孤月正要说出下文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小草却是截断道:“张前辈,可否换晚辈五株?”声音中,有着一丝期盼和紧张。
“小草道友——等孤月道友跟张道友谈完之后,你再说话,不可坏了规矩。”大儒是一名青年书生,面目俊朗,说话的声音不见愤怒。听在小草的耳中,却是让他的身体猛的一抖,连忙揖礼道:“是,大儒前辈。”
孤月却是摆了摆手,大度的说道:“没事,小草是还是新人,让他五株也是无妨的。”
“多谢孤月道友。”小草感激的跟孤月道谢,然后又对大儒抱了抱拳,然后对唐泽道:“张前辈,我用十二枚聚灵丹和一个储物袋换你五株聚灵草可好?”
“可以。”
“多谢。”小草大喜,感谢一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来,接着又从另外一个储物袋中取出两只玉瓶和一个玉盒,一起送到了唐泽面前。
唐泽接过乾坤袋看了看,现只是一个不太起眼的黑布袋子,布袋表面缠绕着一些金色的丝线,组成一个非常好看的云纹。云纹的最中间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在灯光下显得无比晶莹的白色晶石,定眼细看,其内好似流转着淡淡的清气。
这便是修真界的最低级的储物法宝储物袋了,卖相到还可以,可要是比起苏媚的储物戒指来,自然是大大的不如。而且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处子幽香正在传来,这就是说,这个代号小草的修士,应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才对。这到是没有什么关系,接着唐泽又打开玉瓶看了看,里面分别躺着六枚浑圆呈碧绿色的聚灵丹。
点了点头,唐泽又接过小草手中的玉盒,分了五株聚灵草装进去,然后完成了这次交换,紧接着,又跟孤月交换了剩下的五株聚灵草,获得了三十枚聚灵丹。
等孤月回到座位上,唐泽打开了另外一个木盒。
“太阳花!”
老乞丐惊叫一声,引得众人跟着为之惊讶。大儒、妖兽、金刚三人都是眼神炽热,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据为己有。
这时候,唐泽的声音已经开始在房间中响起:“二品灵草太阳花,有祛除体内杂质,疏通经络的功效,可以用来炼制培元丹、通岫丹、洗灵液等等丹药。其稀有程度想必大家都清楚。这株太阳花同样也是品相完好,年份有七十年。需要交换聚灵丹一百枚,或是洗髓丹二十枚,再或者是各类丹方。”顿了一下,唐泽又说道,“我建议得到太阳花的道友,将太阳花炼制成洗灵液即可,这样的话炼制的成功率会大一些,避免炼制失败。并且对于我们这个境界的修士,好处有是最大的。”
唐泽一说完,房间中的人呼吸立刻就急促起来,那可是太阳花啊!祛除体内杂质,疏通经络!服用之后,几乎相当于提升资质,加快修炼度,虽然不是提升灵根资质,但绝对是所有低阶修士梦寐以求的天才地宝!
而且太阳花的珍稀程度决定了它的价值,那几乎跟三品的天才地宝相当了,经过一番商议,最后由大儒和老乞丐一起拿出了七十枚聚灵丹,六枚洗髓丹,以及一张一品《辟谷丹》丹方跟唐泽换得了这株太阳花,至于如何分配,唐泽自然不会去管。
随即,唐泽将最后一个青灵木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露出了里面一红三青四枚归元果!
“什么!”
金刚眼中闪过一道刺目的光亮,他高大的身躯猛的战了起来,周身灵气翻涌,下意识的一步踏出上前,顿时就震得整个房间一阵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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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大儒却是没有出声制止,他本人也早已经站了起来,火热的目光看向那四枚归元果,口中喃喃道:“三品……三品归元果!”
整个房间几乎一大半的人都已经站了起来,眼中露出吃惊的神色,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位“血海人魔”有归元果,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会是四枚,而且居然还有一枚三品!
元洲目瞪口呆,方才那株太阳花就已经让他万分吃惊,想不到这位前辈,身家居然如此丰厚!
唐泽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暗自凝神戒备着,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哼——”
老乞丐的声音好似炸雷炸雷一般,嗡的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却并没有传出房间:“都给我坐下,想要惹我生气吗?”
众人在这淡漠的声音中回过神来,缓缓的重新坐了下来,可目光依旧停留在四枚归元果上,老乞丐的声音还在继续,“若是谁再敢搅乱交换会秩序,我就直接杀了他……木头,你去外面看看动静,刚才金刚那白痴震动了这艘船,我怕有人会过来。”
“是。”元洲答应一声,飞快的出去了。
啪嗒!
唐泽将手中的盒子盖上,阻隔了众人的视线,几乎是下一刻,妖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张道友,你想要交换什么?”
唐泽却是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轻声的说着:“归元果,直接服用,只有恢复灵气的功效,可一旦炼制成归元丹,功效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归元丹,顾名思义,可以返本归元。即便你体内的伤势再严重,也能通过归元丹补回来,可以说,是用来保命的丹药。即便是没有受伤,直接吞服,也可以固本培元,其功效起码是培元丹的十倍。二品归元果三枚,三品归元果一枚,我想这算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了吧。”唐泽看向所有人,然后缓缓说道,“一人只能交换一枚归元果,并且报价当中必须包含得有丹方,另外每人只能报价一次……开始吧。”
唐泽说完,房间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是傻瓜,对方既然调整了交换流程,自然是想利益最大化了,后报价的人,无疑会更具有优势一些。同时心中也在暗暗猜测,这个张无忌有这么多的灵草,莫非是一位灵植师?
楼下,果然如老乞丐预料的那般,争吵的声音已经传了上来,伙计正在竭力阻拦要求上来的客人,而那客人,正愤怒地嚷嚷着,说是被扫了雅兴,吓得他缩阳,要上来讨个说法。
在微微紧张的气氛中,老乞丐淡淡的说道:“凝神丹、聚气丹、清心丹这三种丹药的丹方,外加聚气丹一百二十枚,洗髓丹五枚,交换三品归元果。”
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大的手笔,在大周,灵草、丹药固然是极其珍贵的修炼资源,可丹方却要更加宝贵一些,那代表着可以将灵草变成丹药的可能。
在老乞丐声音落下之后,金刚就跟着就说道:“归元丹、洗髓丹两种丹方,下品灵石五十枚。交换三品归元果。”
灵石,修真界的通用货币,也是极其珍贵的修炼资源,分为极品、上、中、下四个品级。而一枚标准下品灵石其中所蕴含的灵气,几乎相当于一名凝气境中期修士全身所具有的灵气了。
而且灵石中所蕴含的灵气无比纯净,极易被修炼者吸收融合,从而帮助修士快修炼。除了属性差别有限制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限制。况且在大周王朝,灵石并不流通,是被朝廷严密控制的战争物资,所以获取极难。现在金刚拿出的这五十枚下品灵石,无疑是相当大的一笔资源!
显然,他对这枚三品归元果志在必得!
大儒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随即道:“凝血丹、定颜丹丹方,聚气丹一百枚。交换两枚二品归元果。”
“冰心丹丹方,聚气丹五十枚,嗯,交换一枚二品归元果。”
“护脉丹、凝血丹丹方……”
在场几乎三分之一的人都报了价。最后,唐泽选择了与其中四人交易,总共获得了七张丹方,以及大量练气所用的丹药,五十枚下品晶石。
将所有的物品收入储物袋,又将储物袋贴身放好,唐泽才说道:“看来今天的心得交流是进行不下去了。”
老乞丐身上的灰雾波动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神情颇有些遗憾:“哎,今天的交换会也就只好这样了,张道友修为高深,本来还想要探讨一番的,看来只能等下次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向这边抱拳行礼,然后打开窗户,闪身消失在了夜空中,虽然大部分人没有任何收获,但那招麻烦的客人已经快要上来了,若是暴露行踪,惊动永夜军,恐怕又要潜伏好一阵才能出来了。
“几位道友,张某先走一步,若是有事,你们将消息告诉木头,他知道怎么找我。”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直接闪身出了房间,正要飞身离去,却看到猫在船顶的元洲,唐泽便在他的身后停了下来,取出一只玉瓶掷了过去。
听到风声,元洲闪电般的回转过身,就要一拳轰出,却现袭击自己的居然是一个玉瓶,而且度并不快,他一把接过,抬头就看到了一团黑影,立即就惊喜的叫道:“多谢前辈赏赐。”
唐泽点了点头:“下面的交换会已经取消了,该走了。”
随即他整个人闪了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元洲的视野当中,元洲轻声道了一句“恭送前辈”后,也毫不犹豫的闪身离开了这艘楼船。
唐泽施展御风决,整个人好似融在了风里,毫不着力,脚尖不时在河面上轻点,只数下,他就已经蹿上了河岸,然后身形毫不停留,径直向着第二城区的方向飞驰而去。
一盏茶后,唐泽极向前的身影却骤然停了下来,缓缓摘下了斩虹剑。
“两位跟了这么久了,出来吧——”
(还有一更)
四周一片寂静,夜风轻轻呜咽着,吹动着唐泽黑袍的下摆,薄雾浓了一些,空旷的街道什么都没有,极远处,有更夫打了三下梆子……
唐泽的声音刚传出去,身后应声闪出一个身穿漆黑夜行衣,带着黑色头套的人,正是向老乞丐交换了玄阳陨铁的屠夫,他手中长剑已经出鞘,闪烁着淡淡的绿芒。而唐泽的前方,身高八尺有余,魁梧地好似巨猿一般的金刚,背负双手,正在从天缓缓的降落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将唐泽堵在了中间!
“你一个小小的引气境,竟敢冒充前辈,要不是我有宝贝,差点就被你骗过了,嘿嘿……”身后的声音有些得意,随即又道,“还血海人魔?蛤蟆大哈欠,好大的口气,我呸!”
唐泽站在原地,心中平静无波,对方有这样的举动再正常不过。现在自己身上的修炼资源,也算丰厚,恐怕足够一名低级修士好几年的修炼所需了,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下,面对这样的诱惑,就算坏了规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刚落在地上,然后步履平缓,不紧不慢的逼近过来,一面走,一面缓声说道:“看在同道的份上,交出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顺便,将你身上那件可以隐匿灵气波动的法宝交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他话语冰冷,眼神平淡,一脸的傲然之色,仿佛一头翱翔天际的雄鹰正在俯视一只蝼蚁。
雄壮的身躯前行,胸口大肌结实饱满,腰盘稳固如山,猿臂轻摆,肩膀却是纹丝不动,双腿一步一步稳如老松,落地生根,更有土黄色的灵气微微包裹全身,这些加在一起,让他身上的威势好似洪涛一般翻涌,席卷向唐泽。
金刚想的,自然是不战而胜,在他的认知中,引气境修士和凝气境修士更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猛虎,一个是野兔,没有任何可比性,自己既然已经道破了对方的秘密,那么对方,就只能乖乖答应自己的要求这一个选择了。
“我从来没有说自己是凝气境呢。”唐泽淡淡的说着,没有管身后的屠夫,也开始迈步向金刚走去,步伐同样不快,轻松地好似出游闲逛一般。体内的灵气开始缓缓运转至体外,周身开始被淡蓝色流光笼罩,黑袍飘动,让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一股狂暴的气息已经从体内传出,犹如沧龙出海一般,对着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威压,悍然撞了上去。
这还是唐泽第一次跟一名修士对战,对方虽然同样是武道双修,但练气修为明显要比武道修为强上许多,单从气息上来看,对方肯定不是安永年那种依靠丹药外力提升至第二境界的人物可比。
修炼者突破有很多种方式方法,大致分为两类,一种是依靠内力,另一种是依靠外力。顾名思义,所谓依靠内力,便是依靠自身坚持不懈的修炼,不断积累底蕴,在突破瓶颈障碍时,不借助外物,自行突破,到达下一个境界。而依靠外力,最普遍就是借助丹药之力,或是在长辈的帮助下,能量灌体,突破瓶颈。
就好比小鸡破壳,自己啄破蛋壳的小鸡,自然要比他人帮助破壳的小鸡要来的健康!同样的道理,依靠自身积累突破的人,实力远远要比依靠外力突破的人要来强大的多,相差十倍是有些夸张,但相差个三五倍绝对是有的。
之前唐泽跟跟苏长留有过讨论,之后这两类人唐泽都见过,有了对比,所以知之甚详。自己突破的,比如莫山、高达、孔哲、孙星这些人,而外力突破的典型,便如魏老大、禹昊、安永年,以及安永年那帮护卫。
而面前这位代号“金刚”的修士,对方的练气修为很有可能已经是凝气五重,甚至已经达到了驱物境界,可以御使法宝离体对战,由不得他不谨慎对待。
但唐泽并不惧怕,之前面对莫山、禹昊以及孔哲三人的时候,他尚且夷然不惧,此时面对一名凝气境修士,外加一名引气境修士,他岂有惧怕的道理。
况且,他此时的修为,跟翡翠森林中比起来,已经有了堪称巨大的提升!
两人的距离不断的拉近,唐泽看着金刚,漫声说道:“我们修士,在大周讨生活着实不容易,看在同道的份上,奉劝道友一句……请珍惜生命。”
金刚感应着唐泽身上的灵气波动,看着唐泽前行的脚步,冷笑道:“果然只是引气境的蝼蚁啊……真是无知者无畏,凝气境的力量,岂是你可以抗衡的。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依然选择同我战斗,勇气可嘉……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交出身上的东西,然后滚蛋,要么……我在你的尸体上,自己拿!”
“呵呵呵……”唐泽突然被逗乐了,随即笑声止住,再次恳切的道,“仔细想想,你是否已经做好了亲友失去你的准备?”
金刚见唐泽眼神淡漠,神色郑重,他不仅略微有些迟疑起来,莫非面前这人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他又打量唐泽几眼,灵气波动确实只是引气境,但是从自己出现到现在,对方都没有露出一丝惧怕,身上虽然有些威势,但并不如何凌厉,堪堪自保罢了。身形动作好似处处透着破绽,但仔细观察,气机却是浑然一体,难道真有古怪?
随即他又想到了对方身上的众多修炼资源,那几乎比他几十年的积累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心头不仅一阵火热,他的视线不自觉的看向唐泽身后的屠夫,此时也正在逼近过来,对方那件二品探测类法宝,可以探测第三境界以下所有生灵,还能有假?
金刚定了定心神,为自己刚才的迟疑不决羞愧不已,随即就是愤怒。修真修真,弱肉强食,修的是资源。机缘就在眼前,若是还抓不住,自己不如干脆抹了脖子算了,还修什么真?求什么道?
这些念头都在金刚的脑海中一一闪过,随即他就缓缓拔了腰间的长刀,冷声喝道:“装腔作势,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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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金刚说出“死”字的同时,唐泽的身形,突然动了!
轰!
脚下的青石板猛然炸裂!身体微微一缩,整个人跨越了十几丈的距离,在空中拉起一道长长的淡蓝色流光,穿梭飞射,身形在顷刻之间,就已经到了金刚的身前。
斩虹剑早已出鞘,唐泽的威势终于沛然地爆开来,宛如积蓄许久才喷的火山一般。体内的灵气狂震,手中长剑轻鸣,剑尖之上涌出淡蓝色的流光,长达一尺,并且闪烁起丝丝电光,嗞嗞作响。在这声音之中,斩虹剑带着剑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残影,对着金刚的脖子刺去!
嗞嗞嗞!唆——
劲风撕裂,周围的三丈的雾气都被这一剑引动,被压迫,被穿透,滚滚荡荡,四面激散,形成一道细长尖锐的冲击波……
唐泽的身形前倾着,周身的淡蓝色灵气越来越厚,眼眸之中,淡淡的金光透射出来,让他看上去如同掌控生死命运、收割灵魂的神魔。
眼中的金光自然是八极神通,但凝而不,他也并不打算使用,唐泽是想试一试自己的真正实力。长剑之上凝聚的,赫然是落雷剑决中的‘雷元剑芒’,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细心揣摩修炼,已经有了小成。
“不好!”
猝然而至的攻击,令得金刚的心神狂震。他身为凝气境六重的修士,更是将肉身锻炼到了极限,只差一步就可以进入真气境,实力比普通的修士要强大的太多,那能不知道这一剑的恐怖。心中后悔惧怕,却已经晚了!
事实上早在唐泽动的一刹那,他就已经察觉,全身土黄色灵气猛然爆射而出,形成了一个土黄色光球,将他自己整个罩在其中,同时激手中的法器长刀,猛然上削。
他手中的长刀是一件二品法器,名叫“赤风”,由赤铜精煅铸而成,虽然跟他属性不配,但可以激出赤风刀芒,源源不断,锋锐无比,他依仗此刀,不知道斩杀过多少敌人。
但是,就在他刚刚将赤风刀芒激出来的当口,唐泽的长剑就已经递了过来,长剑直刺,直接撞在了护体灵气之上。
轰!
光罩和剑芒接触的地方,爆出剧烈的光亮,光罩剧烈的震动,金刚惊骇莫名,那剑芒居然突入了护体灵气三寸,只差一点就能伤害到他的本体,同时唐泽那漆黑如同神魔一般的形象映在他的瞳孔中,居然好似无从阻挡一般,直接向他的脑海侵蚀而入,镇压他的心神,让他的神念都有些顿滞起来,使得他感受到的,全是“恐怖”“狂暴”“臣服”“神魔”这些念头,不断打压他的战斗意志。
“怎么可能?!居然只靠意志形成的威压……就能将我影响至此!”
金刚知道,有着这样的气机和意志的人,即便修为只是引气境,也绝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他修炼多年,有着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此时他感受到对方的精神意志碾压下来,自己的神魂念头几乎都要顿滞住了,有这样的威势,神识一定有了极高的境界,对方很有可能……是筑基境修士啊!
这个人,他到底是谁?
金刚害怕了,又是惊骇又是恐惧,各种思绪一齐涌上心头。
手上的攻击,并没有减弱分毫。
“喝——”
他猛然低吼一声,将心神高度集中,尽力把唐泽的心神意志剔除脑海,下意识的收刀上撩,同时右脚在地上猛力一蹬,就想要往左侧闪避开去。同时口中在那声低吼之后,立刻就是大声喊道:“前辈饶……”
“命”这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机会已经给他了,却已然错过。
唐泽在这一瞬间,已经骤然刺出一十八剑,每一剑都凝聚了雷元剑芒,用来施展雷元剑芒的招式,却是前世镇岳宫的镇岳游龙剑法,清霄逐月!
这一招直接打断的金刚想要说出的求饶话语,让他惊慌更甚,勉力抵挡。
这一切落在后面正在冲来的屠夫眼中,只不过是见到唐泽的身影突然消失,然后出现在金刚的身前,一剑刺出,金刚大惊失色慌忙闪避,然后诡异的出声求饶,而后唐泽手中的长剑突然分裂成十八道,金刚开始疯狂的出刀抵挡而已。
兔起鹰落,电光火石,一切都太快了!快得屠夫都没能反应过来!
轰轰轰轰轰……
锋锐的雷元剑芒将金刚的护身光罩刺得剧烈的震动,灵气四下散溢,唐泽此时的每一道剑芒,几乎都能轻易斩杀任何一头猛兽,连续的刺击之下,金刚的护身光罩显得摇摇欲坠,雷元剑芒被抵消但依然有部分穿透过去,不断落在金刚的身上,带起道道血痕!眨眼的功夫,金刚几乎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终于,护身光罩猛的摇曳了一下!
就要破碎消散之际,金刚的小腹猛的亮起一道黄芒,璀璨夺目,瞬间上升到他的胸口,然后向四肢百骸+爆开来。
嗡——
金刚的护身光罩再次骤然大亮,居然又将唐泽的攻击死死挡住了。
唐泽心神一凝,对方居然开始燃烧本源灵气!
要知道的是,本源灵气是一个修士的灵气之源,存于气海,轻易不显诸于外。平时施展出来的灵气,只不过是本源灵气的延伸罢了。延伸出来的灵气消耗了,可以快恢复过来,可本源灵气一旦使用,那对于自身的修为,几乎是永久性的消耗了!伤筋动骨,修为境界剧降是一定的。所以除非是在那生死之时,否则基本上不可能看到有任何修炼者如此使用自己的本源灵气。
“想要拼命了吗?!”
这个念头在唐泽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同时,对面金刚一面抵挡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面乘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叫了起来:“前辈饶命,晚辈愿意以全部身家赎罪!”这声音赫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浑厚的男声,显然对方已经是顾不得去掩饰自己的声音了。
后面的屠夫,已然停下了脚步,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哪里还敢停留分毫,转身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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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对金刚的求饶自然是不理的,机会早已经给过了。
脚下一转,斩虹剑轻抖,镇岳游龙剑法中的一招‘万仙俱灭’就已经使了出来,立刻就有三十六道剑影出现在虚空之中,轰然前刺。
“欺人……太甚!”
金刚见求饶无用,大叫一声,更多的黄芒升腾而起,在胸口爆开来,身上的威势更是疯狂的爆,带被猛烈的劲风吹断,向后飘飞起来,脸上的人皮面具脱落一半,耷拉在脸上,露出后面古铜色的脸颊,那眼睛愤然怒张,好似要将唐泽给凌迟了一般。
自己都这般屈辱的求饶了,对方还不肯放过自己,既然一定想要我死,那好,同归于尽吧!
手中赤风刀红芒大放,颤抖着脱手而出,在空中飞快的绕了一个圈,然后向着唐泽的后脑勺削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正在疯狂倾泻着攻击的唐泽,眉头突然微微皱了皱,随即眼中金芒一闪,满天的雷元剑芒骤然向中央一敛,斩虹剑上开始罩起一层淡淡的金霞,随着一声低不可为闻的龙吟之声,斩虹剑犹如红刀切油一般,猛然切入了金刚的护体灵气之中,然后直接从他的脖子上划了过去。随即轻盈的一个转身,左手擦着赤风刀的刀身,一把握住了刀柄。赤风刀轻颤着,随即寂然不动了。
身后,金刚那颗硕大的头颅已经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
唐泽走到金刚的尸体旁边,用剑将他的衣服划破,将里面一只黄色的储物袋挑起抓住,看也不看的收入怀中,然后闪身朝着屠夫消失的方向追去。
照着感应,一路追踪过去,只十息不到的时间,唐泽就看到了屠夫亡命奔逃的身影,又是几个闪身,唐泽的身形已经堵在了屠夫的正前方,斩虹剑在虚空中划过一道淡若的寒芒,径直削向屠夫的脖颈。
“住手!”
一个好似破锣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唐泽剑骤然停住。
而屠夫早已吓得呆住了,飞奔的身体猛地停了下来,整个人想也不想的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
在那生死的瞬间,他几乎都感觉到了对方长剑贴在脖颈上的冰寒,他已经吓得快要疯了,语无伦次的求饶道:“前……前辈绕我……前辈绕我啊……”
唐泽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左侧的一间民房之上,一团灰雾笼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那里,随后飞身下来,站在三丈外。从声音看来,显然是老乞丐无疑了。
屠夫见老乞丐过来,又连忙对着老乞丐磕头,口称救命。
老乞丐复杂的看了唐泽一眼,他想不到,自己全赶来,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对方居然有着如此恐怖的实力,将金刚瞬间杀死:“张道友,罢手吧,大家都是道门一脉的修士,在这大周王朝,我们应该守望相助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哦?罢手。”唐泽淡淡目光的看了过去,“可以……但你愿意替代他么?”
“张道友……你——”就在老乞丐又要劝说的时候,唐泽手中的斩虹剑却徒然划过了屠夫的脖子,让老乞丐惊呼出声。
“要动手的话,就快点。”唐泽平静的说着,一边将屠夫的储物袋抓在手中,方才若不是感应到老乞丐的神识扫过来,他才不会这么轻易的杀掉金刚。又过了几息,见对方不说话,唐泽才又道,“对于同道,我往往都会选择给他们一两次机会的,可惜……他们选择了做我的敌人。”
若不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好方便以后相处,唐泽刚才根本就不会停手,直接就会杀了屠夫。
老乞丐深吸了一口气,唐泽的意识他当然明白,那是在说:要么做同道,不要惹他,若是一旦选择做了他的敌人,就没有任何转还的余地,不死不休。
“明白了。”老乞丐轻轻的答了一句,然后身形猛的一闪,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
感应中,又有数道凌厉的气息正在飞快的向着这边接近,刚才一番打斗,灵气四溢,刀气剑芒纵横来去,呼喝之声不绝于耳,显然已经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而正在赶来的,有好几位高手。
唐泽没有丝毫犹豫,也闪身离开。
回到问心楼时,已经快到寅正时分了,除去伪装,将这一切东西都放进储物袋中后,唐泽这才回到了床上。
这一次他却是没有故意放轻脚步收敛气息,楼下的小楼听到动静,低低的问了一声“公子起夜,是否要尿壶?”。唐泽轻声回了一句不用,那边又沉沉的睡去了。
远离了杀戮,又回到了这个让人感觉舒适的家中,唐泽的心里略微有些感叹,虽然他明白黑暗法则,强者生存的道理,但这种害人性命、抢人东西的事情确实不太适合他。可一旦遇上了,就无法再选择回避。你不杀他,他就吃了你,敌人是不会因为你放他一条生路而感激你的,反而会加倍的怨恨,想方设法的找你报仇,甚至迁怒周围的人,那些无辜者。
不杀之恩,哪里有什么不杀之恩?
所以唐泽一旦遇到这样的麻烦事情,往往是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掉,不留任何余地。那日在归林居,若不是考虑到对方是安家的小公爷,自己又还要在天京城生活,结局又会是另外一种了,最后在安永年的心里种下暗示,又将让宰相府出面才算暂时了结。
唐泽摇了摇头,将散出去的思绪收拢回来,连续两个时辰集中全部精神,应对危险,斩杀两名敌人,确实让他感觉到了有些疲累。
夜风还在轻轻的吹抚进来,带来了凉爽,借着月光,唐泽看着手中的三只储物袋,然后将它们一一打开。
“凝神丹、聚气丹、清心丹、归元丹、洗髓丹、凝血丹、护脉丹、辟谷丹……有了这八种丹药的丹方,便知道了这些丹药君臣佐使的配伍原则,虽然不会炼丹,但下面关于药物的研究也就可以进行下去了……”
今天晚上,唐泽的收获可谓巨大。
总共获得了三只储物袋,一块两斤多重的玄阳陨铁,聚灵丹三百九十二枚,洗髓丹十一枚,凝神丹五枚,八十七块下品灵石,一把二品法器大刀,一柄一品法器长剑,两万多两天京银楼行的金票,另外还有十几张符箓,以火球符、神行符居多。
另外那枚被金刚交换走的三品归元果,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唐泽的手里。
除了这些之外,唐泽对那件在屠夫储物袋中找到的,疑是可以探测灵气波动的玉盘最感兴趣,另外还有一块装在木盒中带着血纹的金属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个储物袋都是一品空间类的法器,价值不菲,里面的空间大小也差不多,都是三尺见方。
深吸了一口气,唐泽却是没有立即去查看这些物品,而是又将它们稍微整理了一下,将修炼资源和修真器物分门别类的装好,放到一边,便不再看一眼。
唐泽知道,自己的心神在此刻有些躁动了。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他从未拥有过这么多的宝贝,这其中任何一件,都比他曾经拥有过的‘非洲之心’珍贵十倍还不止。即便他在梅谷藏宝洞中,见到过上百件法宝,但那些终究不是他自己的。
盘膝而坐,五心朝天,闭上双眼,在意念中打一套八极拳,心这才彻底的沉静了下来。
睁开眼睛,黑暗中两道光芒骤然闪亮,唐泽在心中轻轻的叹息:“前世道心被破,直到现在都没能恢复过来。现如今自己在这更加宏大凡的世界中挣扎,不知道何时才能够从新找回自我。”
随即,唐泽他取出一枚聚气丹,放在掌心,又在心中警惕自省:“好酒红人脸,财帛动人心,得之容易,却也容易霍乱心神!……那金刚武道双修,最后施展的控物之法不可谓不高明,但贪婪使他失了最基本的谨慎之心,被自己占得先机,失去斗志,直到最后身异处,都还在苦苦求饶,显得可笑之极。这样一名修炼者,居然不知‘狮子博兔任尽全力’的道理,真可谓谓取死有道了。这两点,我一定要引以为戒……宝物虽动人,不义亦不取。”
唐泽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告诫自己的话记在心里,然后才将手中那枚聚气丹抛入口中,再次闭上了眼睛。
几乎是丹药入口的瞬间,聚气丹便融化成了一道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直下,让他如饮甘露一般,顿时就觉得通体舒畅。
丹液入胃,只片刻的时间,就开始沸腾起来,随即,丹液中的药力就疯狂的溢散开来,转化为丝丝缕缕的灵气,在胃内横冲直撞,唐泽的神念立刻介入进去,开始引导着这些灵气进入经脉,按照‘星辰引气决’第七重的路线,做周天大循环。
一遍,两遍……唐泽不断的将经脉中的灵气提纯压缩,然后融进气海之内,而新的灵气也正在源源不断的进入大周天循环之中。
功行只三个大周天,唐泽就有了一种腹胀的感觉,而且经脉中灵气的运行也仿佛遇到了一层阻碍,那赫然是气海中灵气积累足够,已经到了快要突破的边缘了!
唐泽毫不犹豫,立即分出一部分神念沉入气海,然后就在一片漆黑之中,看到了一团凝聚在一起的水蓝色雾气,其中更夹杂着丝丝电芒,在里面闪烁不休,而且越是往内,雾气的颜色就越深,便是本源灵气了。
而最外围,灵气已经跟黑暗相交。周围,那深沉好似无边无际的黑暗,隐隐带来压迫,仿佛形成阻碍,若想要突破到下一层,就需要去打破这层黑暗。
控制着灵气,毅然向那黑暗撞去,跟前几次突破一样,很轻易就将这层黑暗撞得支离破碎,再看时,整个空间已经大了两三倍!
而气海之外,灵气还在经脉内穿梭往来,当气海中的本源灵气打破黑暗,经脉中的灵气便开始进入新的运行路线。
修为突破至引气境第八重!
灵气进入新的经脉,依旧通畅无比,因为他的武者,更本就不需要冲脉。
武道锻体的好处,就是修炼到最后,可以百脉俱通!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修士,在修炼初期选择武道双修的原因了,一个个想当然的以为自己意志坚韧,可以压制内气的爆,不会形成真气,到达真气境,从而只走练气修道一途。却往往到最后时刻,被逼无奈,真正走上了武道双修的道路,最后高不成低不就,耗尽寿元郁郁而死。
这些,苏长留跟他都有聊到过。
唐泽本就快到突破的边缘,此时有了一枚聚气丹所转化的灵气,可谓水到渠成,突破显得轻而易举。突破之后,灵气又运行了大半个周天,聚灵丹的药力就渐渐消耗完毕了,唐泽直接取出两枚聚气丹,一口吞下,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修炼。
今晚获得了大量的修炼资源,可谓兵精粮足,加上刚刚才凝神静气,一番诚心证意,现在正是斗志昂扬、勇猛精进之时。
灵气在经脉内快穿梭,修为不断的向上攀升,两个时辰后,天色破晓,唐泽的修为再次突破一层,到达引气九重!
有了聚气丹,修行就变得快和高效起来,要不是担心根基不稳,唐泽几乎想一路修炼上去,但这样的念头被他死死的压制住了。
窗外的天边,已经有了一丝红霞,唐泽穿上一身武士服,然后吞下一枚洗髓丹,直接从二楼飞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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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凌晨,距离唐泽杀死金刚过去了将近一分{注1}的时间,冲天的血腥气味中,数道衣袂破空的声音传来,随后,三道身影几乎同时从空中落下。
满地的狼藉,身分离的死尸,鲜血抛洒得到处都是,地面的青石板处处碎裂凹陷,刀剑的痕迹布满了方圆十几丈的地方,清晰可见。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很多人,却没有任何居民敢出来查探,都是紧紧关闭门扉,缩在角落里瑟瑟抖。
长街之上,显得很是凄清,三个人分开站立,各负责一处,都是神色凝重的打量着这一切。
捕快打扮的李卫蹲下身来,摸了摸地上的鲜血,说道:“刚死不到一分的时间。”声音响侧夜空,显得无比的愤怒,“这些该死的修士!”说着,一把将金刚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扯下来。
“注意,是妖魔!”
一名身穿通体漆黑铠甲的军士站在李卫的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纠正,他声音冷冽,好似刀剑一般锵锵作响,看着眼前的痕迹,头也不抬的问道,“怎么样了?”
另外一名同样漆黑铠甲的军士闻言,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盘,摇了摇头道:“周围五里范围,已经探查不到任何非自然灵气波动了。另外,副队长也传来消息,那边也现了一具尸体,同样也没有抓到妖魔的尾巴。”
这里的三个人,一个是捕快李卫,另外两个则是永夜军军士,一个名叫冷枪,一个叫做夜魔。
听到夜魔的汇报,冷枪皱了皱眉,随即也如李卫那般蹲下身来,抚摸着地上的剑痕,感受这指头上传来的微微麻痹,又看了看一旁的硕大刀痕,然后得出了结论,说道:“两个妖魔在自相残杀。一个是雷属性,一个是土属性,雷属性的妖魔杀了土属性的妖魔,虚空中还有浓郁的水属性灵气的波动,应该还有第三个妖魔的存在……应该是为了争夺某件宝物。衣服被割裂,储物袋被取走了。”
“没错,应该是这样。”李卫的身材略显高瘦,此时线索已经看得差不多,听到冷枪话后,有些讥讽的笑了笑,提着金刚的脑袋站了起来,边走过来边道,“死者的真实身份我认得,是神盾军猎妖队的一名指挥使,想不到他就是金刚……呵呵。眼下他死在这里,一些陈年旧案,倒是可以结案了。”
“这些妖魔,居然都渗透进神盾军了。”夜魔冷声说着,一脸的愤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妖魔潜伏在我大周。”
“太平盛世,呵呵……”
李卫又冷笑数声,说道:“儒士只知道争权夺利,养浩然正气。将军统帅只知道练武通神,好长生不老。书生才子只知道寻花问柳,不思进取。就连陛下……”
“闭嘴!”冷枪沉喝一声,打断了李卫的话。他蹲在金刚躯体的旁边,看着他脖颈的横截面,鲜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由于时间的关系,还很新鲜,猩红一片,他就这么看着那伤口好一会儿,随即又站起身来,拔出长刀,做了一个挥剑的姿势。
随后他就在哪儿微微抬着下巴,望着不远处石墙上的那道剑痕,神色惊疑不定。李卫提着金刚的头正要走近,他突然向后举了举手:“别过来!”声音却是缓和了下来。
夜风拂过街道,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冷枪看着那道剑痕,过了许久,他才喃喃的道:“这是……好厉害的一剑……”
夜魔这时候也注意到了那一道剑痕,先前光注意那些带着灵气波动的痕迹,现在经冷枪一提醒,这才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剑,那上面居然没有任何灵气波动存在,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玉盘,满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李卫跟修士打交道的机会不多,此时看到两人惊疑不定的神情,他也不仅皱起了眉头。
“那个妖魔,他方才……站在这里挥了一剑……”
冷枪目光冷然,仿佛代入了某些东西,已经便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轻轻的摇头,又挥了一剑,然后有些艰难的深吸了一口气,向着那剑痕走过去,计算着距离,然后用手抚摸石墙上面的痕迹,手开始颤抖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回身来,指了指夜魔身后的一处青石板,夜魔和李卫的目光跟过去。
“那个妖魔,便是从那里开始动的……”手移到夜魔的边上,“然后在这里与金刚交手,实力只比金刚高出三分……”手指着地上的诸多剑痕以及血迹,“地面上有剑痕,也有刀痕,就是佐证……但剑痕多而刀痕少,而且那些飞溅出去的血迹也说明了,金刚不断的受伤,勉力支撑……最后让金刚死亡的,便是这一剑了……斩杀了金刚之后,这一剑的带起的剑风,在三丈外的墙上,留下了这道剑痕!”
冷枪如此说着,又望了望地上的尸体,皱着眉头、摸着剑痕沉思着,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不对,初时的灵气波动只有引气境,但跟金刚交手的时爆出来的实力却是凝气境,道最后这一剑,分明的筑基境!”
李卫倒吸了一口凉气,也皱起了眉头,将手中金刚的头怒提到眼前,看着上面的伤口:“筑基境?!那可是第三境界!这不可能……这么高的境界,对方怎么可能满过昊天镜的探查?除非,对方在昊天镜上,有气息记录。”
皇城正气殿上,有一面昊天镜,能够探查整个大周的高级妖魔,那几乎是大周所有人的一个常识。
“内鬼的可能性是不小,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太有可能了。对方或许有一件隐藏灵气波动的宝物……”冷枪眼中的光彩莫名闪烁着,顿了顿,“那个妖魔在跟金刚对决,享受着杀戮,但他的神识时刻在关注着周围的一切……见我们快要到了,这才爆出修为,很轻松的就将金刚斩杀……然后在我们到来之前,从容离去。”
李卫将手中的头颅放在金刚的脖颈上,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地面上全是血,一些细小的痕迹被掩在其中,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太真切。他突然想到什么,身躯猛的抖了一下。
他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为什么一定要是修士呢?”
冷枪霍然转过身来,目光中好似夹带这利刃,声音冰寒直刺心底:“你想说什么?”
李卫的目光清澈,毫不畏惧的对视,抿了抿嘴唇:“金刚就是很好的例子!既然有武者,那就有儒士……”
夜魔已经将玉盘收了起来,看了看李卫的脸,摇了摇头:“年轻人啊……这下节外生枝了。”
“白痴。不知珍惜。”冷枪突然狠狠的骂了一句,却是将目光移开,随后走过去,“还有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各地都将举办诗会,我天京更有琼玉诗会,那一年不来几个妖魔捣乱,或许便是外来的妖魔了。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就如同你所言,也有可能是潜伏在我大周内部的妖魔,而且还是第三境界的强者,你既然提出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好歹的?”
“既然赶上了,自然就要查上一查了。”
“那好……”冷枪抬头看了他一眼,似叹息,似感叹,“第三境界,整个大周都是不多的……你非要参与进来,保重吧。”
“队长,那眼下如何处理?”夜魔在一旁试探着问道,“还有这案情有变,已经出了我们小队的能力范围,接下去怎么上报?”
“如实上报!交由大人定夺。将尸体抬回去,立刻通知城隍司,务必在卯时到来之前将街面清扫完毕,将破坏的建筑恢复原样。”冷枪又看了那道剑痕一眼,摇了摇头,“一道剑痕而已,这点东西能说明什么?基本确认事情是外来妖魔在自相残杀,悬赏通缉文书。”
见李卫想要分辨什么,冷枪提高了声音又道:“中秋将至,不能再出乱子了……之后的事情,会交给更加精锐的小队处理,李卫,你我暗中留意一番便是。”
民间传言,永夜军好似夜中幽灵,专事捕杀妖魔,不惧生死,刚直无畏,铁面无私。但实际上所谓的刚直无畏、铁面无私也需要看情况,大义上自然要铁面无私的,但小事上还这样做,就是冷血无情了。
冷枪说完,那边是李卫抬头看了过来,轻轻的答道:“知道了,冷叔。”
不久之后,夜色淡去,天就亮了起来,街面上一片整洁,已然恢复了原样,就连血腥气都半点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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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和小楼他们早半个时辰就已经起来了,见唐泽一改往常早起的习惯,也没有叫他。
此时唐泽飞身下楼,跟小楼小彤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径直向莲池走去,那里,唐大正在练拳,赫然是形意拳虎形,他体内有伤,看了几日,今天才来演练,偷学自家弟弟的功夫,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那虎形的动作慢吞吞,毫无气势可言,虎形便成了猫形……
“哟,练功呢……练得不错,像模像样的。”
唐泽说了一句,然后在唐大的身边站定,双腿不丁不八,向下微蹲,双臂前伸虚抱,头颅微微向上昂扬,正对东方,全身虚顶,开始搬运体内庞大的内劲。
这个桩功名为‘龙行虎变’,云从龙,风从虎,有万物革故鼎新之意。
此刻体内那枚洗髓丹的药力已经完全爆开来,沿着经脉飞快的流转全身,却是不入气海,而是从经脉渗透出去,进入入血肉,然后直达骨骼,接着慢慢的钻入骨骼,冲刷着他的骨髓,唐泽顿时就觉得全身奇痒无比,差点就要伸手去挠,大吼出声。好在他意志坚韧无比,直接就将这个念头镇压住,在体内不断搬运着内劲,加身体对洗髓丹的吸收。
旁边,唐大听见唐泽打招呼,有些颓然的停了下来,随即又看到唐泽做了一个全新的‘姿势’,眼睛顿时一亮,问道:“小三,你这次练的又是什么功?”
宰相府内最近有传言,说是四公子唐三在翡翠森林中,获得了某位武道前辈的传承,所以才会这么多套精妙高深的武功。对于这些,唐大自然是相信的,因为这几天,自己这个弟弟演练过四五种他从未见过的武功,故意让自己选。
唐泽神态轻松,保持着身体的轻颤,口中随意的答道:“就是你刚才练的形意拳,龙行和虎形的结合。”
唐大摸了摸脑袋,随即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我练了有一会儿了,却总是不得法。”
“刚才你练的是虎形拳套路,自然没什么大用。你现在体内真气被浩然正气镇压,不能动弹,正是练这门功夫的好时候,本来打算过几日再教你具体练法的……”唐泽笑了笑,“你先取一个自己舒服的虎形站好。”
“是这样么?”
“随便,你自己觉得舒服就行。”
“好了,下面怎么做?”
唐泽看了旁边的唐大一眼,见他双手成爪,左手凌空在前虚抓,右手按压护身,脚下站了一个弓马,活脱脱好似一只体型硕大的懒猫,不由得好笑。
“形意拳的入门筑基功,名叫三体式,也叫三才式,即是天地人三才,炼成此功,人就好似一座会走路的山,推之不动,浑元一体。更是能在静中悟动,达至“无拳无意”的境界,是最上乘的攻击之法。”
“啊,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这三体式是形意拳所有变化的开始,有“万变不离三体式”的说法,并没有固定的修炼姿势。你只需要掌握‘心意’的法门就行了。也即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手与脚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协调和顺,内外如一,此外还有八个基本要领,三顶、三扣、三圆、三毒、三抱、三垂、三曲、三挺,掌握了这些,你便能时时刻刻修炼了,甚至连坐卧行走都可以修炼。简单吧?”
“呃,简单……吧。”
“好,下面我就跟你说说怎么心意……”
接下去的小半个时辰,唐泽为唐大细细讲解了形意拳的练法,唐大毕竟是真气境九重的武者,以他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又没有太多资源的情况下,能够有这样的修为,资质毅力都是不缺的,又有神血卫‘神血凝神功’打底,很快就将三体式掌握,渐入佳境。
唐泽在唐大进入状态之后,便一心一意的炼化洗髓丹,药力一波接一波,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炼化洗髓丹也不像聚气丹那么容易,又要镇压心神,不然奇痒的感觉破坏运功状态,如此,时间也就相应的延长。唐泽暗暗计算,若是按照现在的炼化度,恐怕一整体的时间都要消耗在这里了。
再不犹豫,唐泽直接将全幅心神沉入体内,不再感知外界的一切。身形匍匐下来,双手双脚着地,成龙虎抱丹的姿势,呼吸开始变得无比的悠长,几乎十几息的时间才有一次呼吸,而每一次呼吸都好似鲸吸牛饮一般,引动着周围的天地灵气配合这洗髓丹的药力,冲刷洗涤着骨髓。
随着时间的推移,唐泽几乎都快要忘记了时间,内视之中,骨髓虽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骨骼却在渐渐变得更加的晶莹润泽,而且全身上下的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沁出一点一点的黑色污渍,不断的排除体外。
到得洗髓丹消耗完毕,唐泽只感觉体劲充沛浑厚,通体舒畅,就仿若那日修炼完「太虚先天功」一般,只是洗经伐髓的感觉要弱得太多,同时也感觉到体表仿佛被一层什么东西糊住了,唐泽立刻就确定,自己到达了锻体境十二重,身体已经开始在换血了!
无悲无喜,唐泽控制着内劲,开始向小腹凝聚,内劲狂震,不断被的压缩,让唐泽全身的气势不断的增长,最后简直就好似山崩海啸,周身的灵气狂卷着,出一声声的龙吟虎啸,引的庭院中的人呆立当场,很好的演绎了什么是瞠目结舌的表情。
在到达某个顶点,小腹的内劲就要往上蹿去,进入中丹田膻中的时候,唐泽却突然控制着内劲停了开来,几息过后更是直接恢复了平静,停止了运功,随即旋身站起,一口气剑吐出,远远的打在地上。
唐泽心中有些失望,自己又一次抱丹失败了!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九次尝试抱丹了,梅谷是第一次,翡翠森林边缘在那白狼蛛的背上是一次,刚回到天京城,在小院蜗居的那七天有过五次,之前进入锻体十一重的时候又有一次,现在内劲是最为充沛的时候,甚至比起前世抱丹的时候,也是差不了多少的,可依然没有半点凝结混元气丹的现象,最后更是差点将内劲引入膻中穴,爆出内气来,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看来在这个世界,或许是受到天地规则所限,修炼内家拳,抱丹,结罡,打破虚空这条路是走不通啦……”
心中如此感叹着,多少有些遗憾,这毕竟是他最熟悉的道路,也是他前世贯彻信念的道路,除非到了最后不得不突破真气境的时候,他还真不想放弃。
不远处传来鼓掌的声音,唐泽抬头去看,立刻就看到有四人坐在问心亭中,正是张为先、许怀曼、赵思香以及唐大四人。而鼓掌的是张鸿儒,他跟张鸿文以及大管家则是站在一旁。唐大有些畏缩的坐在张为先的另一边,已经换了一声衣服,神情紧张,恨不得立刻逃走一般,小楼和小彤也在一旁伺候着。
见唐泽看过来,大管家当先笑道:“四公子,你赶紧去洗漱一下吧,老爷和夫人都等你大半天了。”
唐泽还真有些惊讶,心道这一家子怎么全过来了,口中连忙揖礼道:“父亲、母亲、二娘,还有两位哥哥稍待,我去去就来。”说完,直接飞身往后院去了。
很快就清洗干净,换了一身月白长衫出来,俊秀的脸上笑意盈盈,脚步稳健,整个人显得儒雅而平和,直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手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不是一个锻体境圆满的武者。
还离得远就在拱手:“孩儿见过父亲、母亲、二娘,唐三见过两位哥哥。”
唐泽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走近进了问心亭站定,又向着大总管拱了拱手,眼睛扫向唐大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咦了一声,自己专心修炼才两个时辰,唐大的伤势居然就有所好转,不过此刻确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对面,张为先的目光看过来,轻轻嗯了一声,漫声说道:“你每日早晨练武不缀,方才一见,倒是好武功,可为何不进入真气境呢?”
唐泽对这小小的责问并不放在心上,这些日子的接触,唐泽多少了解了一些张为先的性格。对方其实非常好相处,一腔为国为民的热枕,对待子女是非常严厉,但也并不禁止做其他的闲事。当然了,他布置下来的功课要完成,浩然正气的积累也不能落下。
张为先的话才刚落下,唐泽想都没想,脸上立刻带上了三分郑重、两分凛然以及五分正气,说道:“唐三练武,只为强身健体,好让自己无病无灾的活上一百五十年,好积累天地正气于胸。”
张为先点点头:“不错,浩然正气确实深厚了一些。”神色之间,显然对唐泽的回答大是满意。
唐泽笑了笑,随即问道:“父亲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这边许怀曼笑着解释:“还能怎样,他啊,一年到头忙个不停,只有过年和中秋的时候才能休沐一日,这中秋节是国朝大典,那一天更是忙的很,陛下就让他今日回来休息了。我寻思着我们一家人乘这个机会一起吃顿饭,也只有这个时候有些时间了。”
“父亲辛苦了。”说完,轻轻叹息一声,“欲掌其位,必承其重。”
“罢了。”张为先摇了摇头,便让大总管下去吩咐厨房上菜,一行人也移步到问心楼客厅中,坐定后,张为先道随意的问道:“听闻你答应文渊王去赴琼玉诗会,可以有了诗作?”
唐泽略一沉吟,答道:“没有写诗,倒是准备了一词。”
“哦?”张鸿儒惊喜地问起情况,高高的束冠一抖一抖的。
唐泽便告诉他自己做了那词叫‘明月几时有’,等下饭后,写下来让小楼送去为先书屋。
张为先以礼治国,以礼治家,还讲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饭桌上倒是没什么交流,一家人安安静静吃了这顿团圆饭。或许是想起远在万里之外的张雪依和张鸿理,席间许怀曼还默默的垂泪,接着赵思香也呜呜的哭了起来,被张为先一瞪,两人都不敢再作声了。
饭后喝茶的时候,许怀曼和赵思香先回去了,紧接着大总管带着一众下人也走了出去,至于唐大,更是跑得飞快。只留下张为先、张鸿文、张鸿儒跟唐泽四人在问心楼中说话。
周围开始戒严起来,头顶的暗卫也已经消失不见。
“以法治国,以礼治国,以德治国,以情治国……或者取二三融为一炉……”
张为先轻声说着,似在考较唐泽三人,又似在问询自己:“九炎王朝以法治国,历八百年而亡。火云王朝以德治国,历一千四百年。我大周王朝独尊儒术,以礼治国,现历了六百余年,却……日渐颓势,若我大周施以革新之策,如何?”
唐泽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并不答话,他对这种危险的事情半点兴趣也无,更不想去谈论。
对面张鸿文惊了一下,想了想,随即说道:“父亲大人,我大周刚刚竖清了妖魔,玉林那边灾情也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而且又有四弟的良策在后,明年施行下来,贪官污吏就能扫除大半。之后自然又是太平盛世,而剩下的妖魔邪道,只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若是行革新之策……难免伤筋动骨,还望父亲三思!”
张鸿文看上去是一个很有威严的青年,若是细看的话,又会觉得他是中年,面容跟张鸿儒只有五分相像,倒是随母亲许怀曼要多一些,年仅四十,就官居户部侍郎,张为先在里面可能起了一部分作用,但绝对不是全部,若是只靠张为先的关系,是做不了户部侍郎近十年的,可见他的能力、见识、修为、定力、心性都是一等一,在大周,是属于最顶尖的那几十个人之一。
可这样一个人,此时虽然表面镇定如常,口中侃侃而谈,但微微颤抖的手、已经涨大的瞳孔却出卖了他,这一切都表明了,他心里在害怕,或者说是在恐惧。谁都不知道他这一刻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大人为何会突然说出革新的话来,若是一旦传出半点风声,那便会立刻引来轩然大波,能翻了天!
“爹!”张鸿儒喃喃的叫了一句,他是镇国神血卫之一,文官武职,虽然不如张鸿文那般精通政治,但他到底是从宰相府出来的,只听张为先说出“革新”这两个字,就已经将他吓住了!
他端正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抬,似哭似笑,这个表情在平常绝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脸上:“爹,当真到了如此地步了么?您的修为即将进入翰林境中期,陛下的修为即便是差点,但配合九龙玉璧也是神威滔天,还有枢密使李延大人,武道通神。更何况还有……对内对外,我们都不惧任何敌人,可为何……为何?”他嘴唇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革新啊,多么沉重和恐怖的两个字!
什么是革新?革新便是火云王朝无道,大周王朝揭竿而起取而代之,改天换地。什么是革新?革新就是周太宗独尊儒术,驱逐天下万道,将其贬为妖魔,捕杀殆尽……两次革新,那一次不是死了无数人,即便是毫无人性、抽魂炼魄的魔修都要为之恐惧吧!?
大周王朝开国六百余年,五百多年盛世,什么时候到了要革新的地步了?!
“爹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可这个理由到底是什么?”
张鸿儒深深皱起了眉头,看着张为先默默不语,好似在等待一个答案。
张鸿文和张鸿儒说完之后都是陷入了某种沉思,没有在说一个字,张为先的目光移过来,跟之前一样,唐泽平静的跟他对视。如此过了好一会儿,张为先的声音才响起,跟之前一样,没有半分变化:“以小三你的才智和眼光,应该已经现了一些才对,说说你的看法吧。”
唐泽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随后摇了摇头:“不,我所处位置太低,所接受到的信息有限,而且太过零碎,没有直观的认识,所以还不太确定。……嗯,既然父亲要我的看法,过两天琼玉诗会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到时候听听看,再试探一番,应该能知道不少东西。”
张为先点头:“你行事稳重,知晓轻重,章法有度,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好。”唐泽望向张为先,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先说说我推测出来的大致情况吧。我查过很多资料,正史杂记都看过,不仅在南林域的历史上,甚至我能查到的所有界域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独尊儒术的情况,最多也就是儒门独大,将其他学术流派死死压制而已。世界那么大,界域不知凡几,至于更远的地方有没有独尊儒术的情况,先不做考虑。”
张为先道:“嗯,继续。”
唐泽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又道:“而且我还在各类资料中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每一代的宰相都是翰林境界,或者是当上宰相之后,很快就到达翰林境界,并且都有过为了对抗“妖魔”而出手的记录。
根据这些信息,至少可以说明三点问题。
那就是大周王朝有宿敌存在,天罗门、大羽王朝以及大元王朝,这是其一。并且我们大周的背后,有支持者存在,答案同样一目了然,也就是……正气书院,这是其二。其三,那就是其它学派并不想独尊儒术的国家存在,却又因为某种顾忌,不会轻易将第四境界以上的高手派遣过来实施破坏,而是玩这种幼稚的躲猫猫游戏。
一个筑基境修士就能轻易斩杀一百名乌鳞军精锐军士,那一名金丹境修士,无所顾忌的施展手段,那造成的破坏,无疑是恐怖的吧。所以,我姑且认为,这是正气书院高层和其他学派或者势力的高层,达成了某种约束协议……”
“正气书院代表儒门一支,儒门在世俗界的代言人绝对不止正气书院一个,而我们大周王朝又算是正气书院的代言人。当然了,至于那些上乘结构如何,先不做猜测……”
唐泽停住话头,转而道:“重点还是放在眼下。站在纯客观的角度,仅代表我个人的观点,从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大周王朝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外忧内困!若是有人施加一些外力,或者内部动荡一旦镇压不住,就有覆国之危!”
接下去的一个多时辰,张为先都是面无表情,静静的听着。
而张鸿文和张鸿理的目光,则是先从惊愕变成了平淡,然后过渡到茫然。之前唐泽献上赈灾防疫条例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也为唐泽表现出来的经国治世之才感到欣喜。但他们都认为,自己这个弟弟要经过学习和沉淀才能真正成才。
然而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唐泽直观浅显,条理清晰,以点带面的一通言语,又一次刷新了他们对唐泽的看法,同时得出一个结论,自己这个弟弟……根本就是一个足可以镇国的奇才啊!
至于后面唐泽具体说了什么,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宰相府的人都很本分,这些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是不会去胡乱打听的。只是知道,自从老爷带着大夫人、二夫人以及大公子、二公子,一起去四公子的居所‘问心雅苑’吃了顿团圆饭之后,四公子的待遇再次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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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唐泽跟小楼出了门,立刻就有八个暗卫跟了上来,有男有女。都是做了一些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中,谁都认不出来。却又是张为先专门为他安排的暗卫。
中秋前最后一次去姜婶婶那里看看,主要是老爹唐诚放心不下,害怕中秋外乡人多,出了岔子。顺便再送一些月饼过去,唐泽做出来的月饼很合姜婶婶的口味。最后再顺便到蒋馨瑶那里看看,上次已经约好的时间,这次是过去取衣服的。
虽然记忆有些残缺和模糊,但毕竟算是在天京城生活了十几年,对于眼前很吵很闹的情况已经适应。儒士,武者,游客,商贾,挑夫,小贩,等等等等,人头攒动。或许是看在他一身儒士打扮,又带着一名乖巧可爱的抱剑小丫鬟的情况,迎面撞上的人大多都会主动避开,所以一路上还算顺畅。
想做的事情有很多,有些已经做了,只需要耐心等待结果便是。有些还没做,却也已经在安排当中了。虽然两世加在一起,唐泽算是有了丰富的人生经历,但好奇心、掌控欲之类的情感却难免还是有的,只不过已经不能再左右他做决定的心罢了。他实在想看一看,这个像极了前世古代的大周王朝,到底会展到何种地步。
跟张为先经过了数次长谈之后,对方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自己再叫他父亲,口称孩儿的时候,心里也不会再有多少怪异的情绪。并且张家人都是足够聪明,自己说的话,他们能够很好的理解,即便是不懂,也会以自己的世界观去试图理解,唐泽便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然后看着对方或是惊诧、或是震惊的表情暗爽不已。
比如周老这种将书四书五经读到心里的人,对‘天地正道’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跟他可以做个忘年交,可以拿他当一面衣冠境,但你不能在他面前说太过于离经叛道的话,否则你的耳朵就会很难过。
人潮人海中,小楼也没有了说话的心情,只是拉着唐泽的衣角,默默的跟着,前端时间她跟自己的小姐妹聊起过中秋时节少女失踪的事情,现在还有些害怕。而唐泽一边胡乱的想着事情,一边走到了玄武街的尽头。
一身鹅黄色衣裙,一个不大的小推车,额角微微见汗,绝美的容颜,温婉的气质,让她与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这样的一个女子,本应该在阁楼中抚琴,在书房中读书写字画画刺绣,却要在这里赚钱养家……
再拐过去就是城门了,这边维持秩序的军士要多一些,所以路上的行人少了许多,视野的尽头有马车驶过,也有坐轿的,骑马的,路边摆满了小摊,商品种类繁多。蒋馨瑶的小摊位在这些人当中显得很不起眼,一头放着水晶荷花糕的屉子,另一头却是放着纸笔,那是用来记录预定刺绣的,小推车的后方,包着画布头巾,一副良家打扮的蒋馨瑶,已经看见了唐泽,有些惊喜的看过来,唐泽挥手打着招呼,那边的女子又有些羞涩的笑起来。
之前对永年说‘预定’的事情,只是为了堵安家的口而已,并且父亲张为先那里也需要一个正当的借口,只是如此一来,恐怕这个温婉女子已经有了些误解,造成了一些美妙的误会。以至于……那眼神中,有了一丝情谊。让人头痛万分。
“馨瑶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两人走过去,小楼抢先问道。
“我在家里待了许多时日,人都变懒了……”
蒋馨瑶搓了搓手,开口笑着回答,眼睛却偷偷的瞄过来,有些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却没有立即提衣服的事情。
这边,唐泽轻轻的说了一句:“不用专门在这里等我的。”
蒋馨瑶的脸上的笑意再次便成了羞涩,脸颊升起两抹绯红,小声辩解道:“……哪有啊。”
唐泽望着屉子中已经卖得差不多的糕点,从里面拿了一块塞道嘴里,说道:“这里靠近驰道,车水马龙的,逛街的闲人都在玄武河那边……现在你不用担心,安家人若是再敢生事,这次我就要直接打上门去了。”
“这么霸道……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寻事啦。”蒋馨瑶微微摇了摇头,又道,“还要多谢你给守城的大哥打招呼呢。”
“小事而已……你是在看这个吗?”唐泽笑了笑,从脖子上拿下一把折扇,递给蒋馨瑶,“我做的扇子,看看怎样?”
“这是扇子吗?怎么从未见过?”
蒋馨瑶双手接了过去,轻轻的打开,顿时就有一副幽谷梅花的图画映入眼底,又注意到旁边的两行诗,她的眼睛又是一亮,轻轻的“呀”了一声,随即细细的观看起来,片刻后,她轻轻的吟道。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她怔了怔,随即又吟了一遍,心里不由得有些伤感,那诗中的月人便是他心仪的女子吗?过了一会,蒋馨瑶毅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唐泽的眼睛:“疏影、水清、暗香、月人,能读到这么美的诗,馨瑶欢喜得很……”
唐泽被这双水盈盈的眼睛逼视着,赶紧移开目光,对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小楼微微瞪了一眼,说道:“其实今天过来,这把折扇也是一个原因,有些事情想找馨瑶姑娘商量一下。”
那日见到头戴牡丹,手持羽扇的安家骚包小公爷之后,唐泽便专门去打听过——大周是没有纸扇这种东西的。如此一来,折扇这种事物用来家致富就再好不过了,顺便也帮助一下面前这个坚强女子,同时也跟她身后那位神秘的前辈拉近些关系。
蒋馨瑶的摊位前有了一位带着丫头的俊俏公子,看打扮还是一名读书人,自然就没有人再上前光顾,唐泽说话的同时,看了看摊位:“我们边走边说吧,我又带了些月饼过来,还得去婶婶那里一趟,正好一起商量。”
说着,他便不由分说的拿起地上的一张小板凳挂在小推车的把手上,蒋馨瑶伸手想要拦住:“我来吧,很沉的,早上都是铁牛哥帮忙才能推过来的……”说着,她想起面前这位殴打安永年的样子,自己都有些愣住了。
“我来就行。”
“不太好,你是宰相大人家的公子……而且这也太有辱斯文了。”
“斯文,我哪有那种东西……”唐泽笑起来,“小楼不用,一个推车而已。”小楼的手里还提着东西,拒绝了她的帮忙,然后开始推动小车,向城门走去,“我打算做点小生意,自己又懒,所以想请馨瑶姑娘帮忙来的。你先不要急这拒绝,我不是可怜你,而是真的看中了你的才干。无惧无畏,自强自立,不对诱惑和强权低头,而且又细心温柔。如果成了的话,是大家双赢的事情,你摆脱现在的困境,置办丰厚的嫁妆,而我也能多一分产业。”
“叫我馨瑶吧。”蒋馨瑶被夸得有些脸红,轻声说了一句,咬了咬嘴唇,静静等着唐泽的下文,只是脸上还显得有些犹豫。她只是一个小女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多赚些钱,好治好母亲的病,然后找到一个如意良君,一起过并不奢侈的快乐日子。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打理一个小摊位都还有些手忙脚乱,大点的事情更是从未做过,身边这个人,是自己的真命天子,母亲也是鼓励过自己的,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只要他不嫌弃自己身份低微……他这样一个公子,大抵是跟经商无关的,如今明了这精美的折扇,要开一间铺子,顺带帮自己一把,如此,自己尽力就是了。
“嗯,好。”唐泽点了点头,笑着答应一声,“我们合伙开个会馆,专门做读书人的生意,等做大了,再管普通人。我光出钱不出力占七成,姜婶婶掌控全局占两成,馨瑶你细心,就做掌柜,占一成……”
旁边的小楼却是撅了撅嘴小声问道:“公子,我呢?我呢?”
唐泽笑道:“你当然还做我的小丫头啦。”
“嘻嘻嘻……”小楼也笑起来,也不知在乐些什么。
旁边的蒋馨瑶却连连摆手道:“我……不成的……”她原本以为,唐泽是想让她做个账房、售卖之类的工作,那知道却是掌柜,这让她有些惊慌起来。
“不用害怕,我已经定下了一些条陈,你照着条陈行事就行了,没想象那么难。跟读书人打交道,也很简单,即便是遇到不讲理的纨绔子弟,我也能压得住。过几日琼玉诗会上,我再出个风头,自然就能将这折扇的名头打出去……”
蒋馨瑶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的折扇,想着那一句咏梅的诗,心里自然不会怀疑唐泽的话。又见唐泽语言轻松,心中的惊慌慢慢平静下来。
唐泽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一些想法,一边推着小车过了城门洞,蒋馨瑶和小楼偶尔插两句,又过了一阵,便来到了归林居前,唐泽找了一个角落将小推车停下,便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小三来啦。”
姜柔从柜台里出来,跟蒋馨瑶和小楼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拉着唐泽到一旁的空桌上坐下。
唐泽阻止了姜柔要给自己斟茶的举动,笑着道:“过来看看婶婶,顺便说一声,中秋那天,我要去琼玉楼,大哥他也想去见识一下的,父亲要巡逻……”
姜柔满不在乎的道:“多大点事,还专门过来,我到时候就跟蒋家妹子那里过了……说吧,什么事情?”
“就知道到瞒不过婶婶。”小楼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唐泽,唐泽接过来打开,将里面的一个册子拿出来放到姜柔的面前,说道,“我想要跟婶婶说的事情,都在里面了。”
姜柔将那本册子拿到自己面前打开,轻声念着第一页上面的内容:“馨楼会馆建设项目商业计划书?”
姜柔觉得这名字很是古怪,又看了看‘馨楼’这两个字,随即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唐泽一眼。
这边蒋馨瑶的脸却已经涨得通红,飞快的瞄了唐泽一眼,正好对上唐泽看过来的眼睛,羞得低下头来,一时之间,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什么都想不起来,又感觉万千的思绪一起涌上心头,一团乱麻。
姜柔知道这丫头脸皮薄,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再次低下头,认真的看了起来,只翻了两三页,她的表情就变得凝重无比,眼中满是欣喜和激动的神色,身体都隐隐颤抖起来。
身为一个开了十几年酒楼的老板,她怎么会不明白这本计划书的重量,这简直就是一本立刻能兑换金山银海的绝世商道宝典。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往下翻。
唐泽让小楼自己在旁边坐下,又给大家倒上茶,小声与两人交谈,静静的等姜柔看完。
小半个时辰过后,姜柔的目光才看了过来,摇着头道:“想不到前几年那个抱着我大腿要糖果的小孩子,已经成长到这样的地步了,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已经被她合拢起来的册子,问道,“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实在太大,一旦展起来,恐怕要受人觊觎,你在宰相府中地位,能撑的住么?”
前面一句话还是长辈对晚辈成长的感慨,后面一句,却是很严肃的话题了。唐泽笑道:“撑的住。只要我没有造反谋逆,没有杀死王爷皇子,都无事。任何人伸手进来,我都敢折断。”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展现出了极大的自信。
姜柔和蒋馨瑶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又聊了一阵,见天色昏暗下来,唐泽便留下启动资金,告辞离开。
八月十四。
天京城正北。
皇城。
大周皇城可以说是整个大周王朝最大的建筑群,占地一千八多亩,放眼望去,全是一簇簇雕栏画栋的亭台楼阁,由于大周王朝以水为德,所以建筑的主色调多为黑色,饰以金色作为点缀,显得古朴大气。
玄武门过后,楼阁宫殿一层一层地往上推进,显得愈的苍凉和宏大。
中央正气殿上,昊天镜闪烁着金芒,直冲天际,在上空凝聚成一团金色霞光,照耀四方,其内隐隐有游龙盘旋升腾,让仰望之人心生敬畏。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金霞便是整个大周的气运!
皇城御花园,抱山而建,灵气成雾,其间的树林花草显得苍翠欲滴,却是一等一的修炼之所。
跟整个天京城比起来,御花园显得很是清静,周围不断传来的鸟鸣声,也让人心生舒畅之感。
此时,有一位面白如玉的中年男子,正不紧不慢的向山巅攀登,他头有些花白,嘴唇微抿着,眼眸深邃得犹如星河,其间有着万千星云流转变幻一般,给人一种掌控万世的气质。
双手抱着玉牌,迈步前行,身姿端正,让人觉得他走的不是林间小道,而是天地之间的广阔大道一般。
他便是大周王朝的中流砥柱,当朝宰相,诸多亲王皇子公主的太师,张为先。
御花园顶端有一小亭,名叫观澜,当张为先离得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一个手持拂尘的老太监就迎了过来。
“奴婢见过宰相大人,陛下已经到了。”
那老太监行了一礼,尖声尖气的道。
“嗯。”张为先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在再理会他,径直走了上去。
一路之上,全是长势极好的天才地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气,让人一闻之下,精神气爽。
大周皇帝周乾,尊号“乾德”,是整个大周王朝所有百姓的君父,掌控社稷神器,镇压国运,维护统治是他的责任。
但跟大周历代皇帝不同,百姓对他的评价也是不一。认为他是明君的占了一部分,因为他册封了张为先为宰相,让大周五百年盛世得以维持。认为他是无道昏君的人更多,觉得他爱山好水,不事朝政,长年不临正气殿。甚至有民间传言,周乾将龙脉灵山搬进御花园,遍植天才地宝,是在修炼妖魔秘术。
张为先一来到御花园顶端的观澜亭前,立即就见到了一个身穿黑底金龙袍,头戴冕旒,面容金紫,上唇留着小胡子,手里捧着一本书籍正读得津津有味的中年人。
他很是随意的坐在亭子里的栏杆上,腰身挺得笔直,与一双大腿形成一个完美的直角。随着读书声,一丝丝雾气升腾而起,在他的头顶演化出一轮红日,云雾在左右飘荡着,顿时让这日显得栩栩如生。如没有不是半点热力散出来,这简直让人以为那就是缩小了无数倍的太阳。
这样的场景,若是让普通人看见,就会立刻在心里生出一种顶礼膜拜、五体投地的冲动。只是周乾左臂上一截空荡荡的袖管,稍稍破坏了这种气质。
谁也不知道,大周皇帝周乾不是不事朝政,而是身有残疾。
“臣张为先,参见陛下。”张为先躬身行礼道。
周乾见张为先过来,收了‘大日凌空’的景象,笑着道:“师兄,你来啦……快过来坐。”
张为先走进去观澜亭,皱眉说道:“陛下又在修炼‘大日如来’?”
“这里又没有外人,朕还是想听你唤我乾德师弟。”
周乾没有回答张为先的提问,也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依旧面带微笑,整个人显得文雅而平和。
张为先拒绝道:“礼不可废。除非我们不在都不在大周。”
“不说这些,”周乾挥了挥手,“朕刚刚有所感悟,正好借机修炼一番。”
对面,张为先突然有些沉默。
“唉……若不是当年陛下为我挡下那一剑,又怎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张为先有些感叹,随即毅然道,“年后我便回书院一趟,为你换取塑神草……”
“师兄——”周乾的声音微微提高,“塑神草有多珍贵我们都知道,此事不要再提,等朕将‘大日如来身’练到第五重境界,自然可以修复那部分神魂,重塑肉身……现在情况不妙,不能再为其它的事情耗费精力了,别忘了我们的祖训和师命。”
张为先心神微凛,随即缓缓说道:“以我儒门浩然正气,开天下万世太平,寻找万世不变之真理准则……”
周乾点了点头:“自古以来,王朝消亡大多都是因为教派势力之间利益争夺所致,所以我们的高祖才会定下独尊儒术的道路。他们不敢做的事情,我们敢做,他们不敢碰的禁忌,我们敢碰。一旦走通,便又是一条通天大道。”
那边张为先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道:“中秋文会,关系到我儒门的展,也不知道他们今年会有如何反应?”
见张为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周乾便说道:“永夜军刚传回消息。天罗门星罗真人出关,悟得第四神‘空明’,大摆筵席,附近势力纷纷道贺,席上,更是扬言要灭我大周,今年,对方的攻势肯定会异常猛烈,甚至是……大举来犯。”
“什么!星罗真人出关了,他居然还领悟了第四神?”张为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想了想,又道,“……他才刚刚突破,根基未稳,应该还不会立刻前来,最多又是在暗地里施展一些阴谋手段罢了。当年一役,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他重伤逃遁,想不到因祸得福。当时没将他杀了,确实遗憾。……上一次他准备不足,这一次吸取教训,恐怕会联合其它的势力吧?只是不知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得知天罗门星罗真人的事情,张为先的神色有凝重,脑海中想到了很久远的一幕。很快的,张为先就从思绪中摆脱出来,身上的气势瞬间就变得凌厉,冷声道:“只要大劫一日未至,任何势力就不敢全面开战。悟了第四神又如何?最多实力强上几分,雷狱剑决多几道雷弧而已!三十年前,我们差点就能将他斩杀,这一次,自然也不会怕他!”
张为先身上的气势沉寂了下来:“明晚,我便坐镇琼玉楼,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前来找死?”
“说得好,这才是我认识的张为先,执宰天下,浩浩荡荡。对于敢阻碍在眼前的一切,都毫不犹豫的扫荡干净。”
一个清朗的声音突兀的在观澜亭中响起,紧接着,一柄长三尺,宽三寸,通体赤红的宝剑极射了过来,带起一道清脆的龙吟,直刺向张为先的面门。
任何一个在大周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能够很轻易认出这柄宝剑的来历,七品灵器,赤蛟剑!
通体火魂钢打造,再灌以赤蛟神魂,然后刻上阵法禁制,足可以切金断玉,无论到了任何人的手中,都可以将实力凭空提升一个档次。
“哼,李延,你在我面前卖弄你那浅薄可笑的武道,虽然你我同级,但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张为先看着袭来的宝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漫声说着,只是轻轻的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踏在地上,整个虚空都好似波动了一下,簌簌的风声中,周围的雾气瞬间消散干净,视线顿时开阔,露出正在向上行来的两人。除了文渊王周泰之外,还有一名身材高大好似猛虎,面容俊朗坚毅,身穿暗红盔甲的中年男子,正是枢密使李延。
张为先一步踏出之后,身上已经燃烧起一层层透明的清焰,身前更是凝聚出一面半透明的,有着玄奥花纹的古境幻影。虽然口中说得轻松,甚至带着轻蔑,但手中却是丝毫都不敢大意。手中古镜射出一道清光,直接将赤蛟见罩在其中。
那赤蛟剑在清光中不断颤抖向前,荡起道道激流向后冲击出去,却终究只突入了一尺,就完全停住,无论赤蛟剑如何力,都无法再深入分毫,好似被那清光死死粘住了。
对这样的状况,周乾好似完全不在意,脸上未见怒色,淡笑这看着这一幕,并不阻止。
另一边,李延和周泰还在不急不慢的走来。周泰脸色自然,面带微笑,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听了张为先的话,李延神情轻松,完全看不出还在操控着赤蛟剑的样子,口中漫声道:“你离我不到五十丈,我一步既至,你的‘昊天清光’根本来不及防御,就会被我一拳轰破。况且你明的是‘太平’‘山河’‘碧血’这三心,可谓要防御没防御,要攻击没攻击,根本就伤不了我半分。杀我易如反掌,简直笑话?”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向前挥了挥手,将赤蛟剑撤出了昊天清光所笼罩的位置,开始控制着赤蛟剑,围绕着张为先的身形上下飞舞起来,视机而动。
而张为先在李延变招的同时,也收回了昊天清光的照射。那古境虚影瞬间出现在他的头顶,再次射下清光,将他自己笼罩其中,让这柄上下左右盘旋的赤蛟剑,一点机会都寻不到。并且李延回击的言语刚落,张为先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呵呵,以为总理了天下兵事,融合了些许兵道杀意就能放肆,取巧就是取巧,居然还沾沾自喜,自诩高明。在武道上取巧,简直就是自绝前路。若你真有大毅力,这么不敢如陛下这般佛儒同修?……哼,以你的资质,若不是有王朝气运加身,你想要得长生,起码得晚五十年!即便是有了现在的修为,后面还有心魔大劫在等你。武夫就是武夫,对治理国家毫无建术。”
张为先的话看似漫不经心,但字字句句好似刀锋一般轰击在李延的道心之上,让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还不等他说出反驳攻击的话语,张为先又冷声道:“众观历史,没有一个武夫能成就什么大事,即便是成了,也会很快消散。你一介武夫,只知道逞匹夫之勇,上了战场,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张为先口中不停,又急又快,字字如刀剑浮空:“我儒门是天地正道,有定鼎天下,开万世太平的大宏愿!为此,天地十六位圣人,有三位都出自我儒门,而你武道呢,又有几人?”
这一句质问,更是透漏出张为先那无比果决的信念,以及强大无匹的自信心。
“我武道圣人虽然没有你儒门多……”说道这里李延便猛的醒悟,这一句话出口,怎么都像是自己在认输了。他知道自己落了下风,立刻勃然大怒,随即冷哼一声,“连道门都不敢称天地之正,你儒门竟敢妄自尊大,可笑。武者修的是灵肉合一,行的是神通武力……”见张为先又要开口,李延提高了声音,喝道,“看你的吹皮子硬,还是我的赤蛟剑锋利。”
李延总理天下兵马,是大周武道领袖,一口赤蛟剑,威震四方。他身前赤雾狂涌,瞬间链接在赤蛟剑的剑柄之上,赤蛟剑爆出耀眼的红芒。
便在这时,周泰开口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吧。都几十年了,怎么每次见面都这样?”
就在周泰说话的当口,后面周乾的嘴巴张了张,也要制止两人。张为先身上的清光却是猛地暴涨开来,并瞬间裹住前方的赤蛟剑,接着一拧一弹,居然直接将赤蛟剑崩飞了出去。
御花园之顶,丝丝灵气又开始慢慢汇聚成雾,微风带动着幽香。
观澜亭中,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才响起李延的惊呼声:“你……居然明悟第四心了。”
“不对,感觉不对……”周泰走了过来,看了张为先两眼,然后断然说道,“还差了些。”
“确实还差点,不过也快了,应该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周乾的神情惊喜,大笑着蹿出观澜亭,目光灼灼的看着张为先,问道,“张爱卿,朕说的可对?”
“确实有半只脚已经踏入。陛下好眼力。”张为先已经将周身的浩然正气收起,神色缓和了下来,恭敬答道。此刻有周泰和李延在场,他们两人的称呼和态度已经悄然变幻了过来。
“哈哈哈……”
周乾听完之后,直接就大笑起来。
“可喜可贺,可惜可贺啊。”
周泰口中赞赏,哈哈大笑。李延回过神来后,同样也是大笑起来,由衷的感到幸喜。
过了一会儿,周泰才问张为先:“不知张公是如何明悟第四心的,为何我的文心没有丝毫感应?”
张为先说道:“我也是对一句“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心自我民心”有所感悟,文心这才有了触动。这颗心,便是民心。民心不在我身,而在天下百姓,我想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引来诸位的察觉。”
周泰瞪大了眼睛,神情颇有些感慨,喃喃道:“民心,民心……张公领悟如此之深,当真是好高的悟性。”
这边周乾却是已经恢复了平静,大周即将拥有一位四心翰林,这是天大的喜事。但也不能忘记眼下的事情,毕竟明天就是中秋了。
周乾问道:“三皇叔,你怎么有空来了,你可是……有要紧事?”
一旁的李延知道打不起来了,心念一动,便将赤蛟剑收入体内,向周乾行了一礼。
周泰皱眉,神色凝重的道:“八月以来,我的文心就跳动不休。特别是前几日,更胜三十年前那一役前夕,我恐怕这次中秋,外道会派人来侵扰。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便坐镇圣心宫,随时准备正心明德。”
周乾深吸了一口气,又转头问李延:“李爱卿呢,你又是因何事在这个时候离开枢密院?”
李延一抱拳,说道:“回陛下,昨天永夜军上报,在第三城区现了一具被雷系剑决击杀的尸体,我恐怕有第三境界的人已经潜了进来,所以特来请张公启用昊天镜,将天京城探查一番,好把这只第三境界的老鼠给抓出来。”这话出口,眼中全是森冷的杀意。
“雷系剑决?多半是天罗门的人……”张为先目光一闪,随即就点头说道,“等今晚气运金龙回归之后,我会启用昊天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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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城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热闹,终于在中秋节这天到达了顶点。
全城上下,一片欢腾,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
唐泽将馨楼项目计划书交给了姜柔和蒋馨瑶之后,接下来的一天,他便一直待在问心楼中。由于原先的那把折扇已经送给了蒋馨瑶的缘故,他又从新制作了四把图样不同的折扇,同时也设计了几套配合折扇,显得风流飘逸,又不会让人觉得离经叛道的型。其实也很简单,只是在原来书生髻的基础上,加上一个别致的头冠,以及两根半尺多长的飘带而已。
一套白绸梅花长衫,配合新颖飘逸的型,轻摇着折扇,一张俊秀的脸庞上是温和的浅笑,看得问心楼中的一众女婢面红心热。
既然选择去参加琼玉诗会,那便是代表了宰相府,自然不能有失体面,而且本就存了出风头的心思,好为馨楼开张打个广告,自然要“鹤立鸡群”了。
又给小楼和小彤画了简单的妆容,也是与时下女子繁复华丽的装扮迥异,凸显了她们两个活波和宁静的自然之美。
最后又找了一声儒衫给唐大穿上,顺便给他修剪了一下胡须,于是一个肌肉纠结,略显沧桑的书生就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在配合唐泽教给他的几个眼神动作,折扇合拢前指,粗犷豪迈的文气顿时四溢纵横。看得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刚到傍晚酉时,便有下人来唤唐泽等人去前院参加拜月宴。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要参加拜月宴的,这也是宰相府一年一度最大型的家宴,几乎所有人都会参加。
整个宰相府,上上下下,从主人到几个管家,各大产业的执事、主管,府内的护卫、嬷嬷、丫头、家丁等等,欢聚一堂,足足有千余人,可谓规模庞大,硕大的八仙桌,摆满了前院的主厅,以及各个大院子,热闹的很。
唐泽前世也有参加过这么大规模宴席的时候,比如华人同盟会每年举行年会的时候,齐聚旧金山,规模也是宏大无比。如今在这个宰相府中,每个人都对他很是恭敬,即便是原来相熟的几个幼年伙伴,此刻也变得疏离起来,不过此时坐在主厅之中,也能感觉到一丝亲切。
由于张为先不在,便在张鸿文的主持下,众人对着天空的明月拜了九拜之后,宴会就正式开始。没有繁琐的礼仪,中秋赏星拜月本就是只是习俗,并非祭祀盛典。随后便有下人点燃了烟花,冲天而起的烟花将天幕渲染得五彩缤纷,紧接着,仿佛是得到了某种信号,天京城各个地方都开始有烟花冲天而起。
人群中的吆喝声、闲聊声、欢笑声响成一片,端着长条菜板的家丁正忙着上菜,孩子们在其间跑来跑去,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规矩。
灯笼早已经挂满了宰相府,此时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灯火便6续亮了起来。唐泽其实是非常喜欢热闹的,特别是这种祥和的环境,各种声音响成一片,敬酒的、祝福的,每个人都自真心的笑容。坐在张鸿文的身边,低声跟许怀曼和赵思香敬酒说话,几个读书上进的孩子还拿来诗词给他观看。
小楼和小彤很是高兴,被安排在正厅院子一旁的嬷嬷席位上,一身淡雅俏丽的打扮自然引的所有人赞叹。
唐大就有些不自在了,一身从未穿过的儒士长衫套在身上,好似戴上了重重的枷锁,又不敢将一身的衣裳弄脏弄乱,只得慢条斯理的吃着才,看着身边跟他相熟的护卫们直乐。
晚宴本开始得早,唐泽等人离席的时候,连酉时都还没到,中秋节嘛,对于文人来说,各大诗会才是重头戏。
出了正门,几名家丁就牵着马过来,唐泽从一个家丁的手中接过流星的缰绳。
流星啾啾的叫了一声,然后将大脑袋凑过来,伸到唐泽怀去狂嗅,这却是它每次见到唐泽之后必定要进行的动作了。使劲的磨蹭着流星的大脑袋,好不亲热,见流星想要伸出舌头来舔自己,便大笑着让开。
张为先忙碌公务,张鸿文张鸿儒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张鸿理和小依远在文心域正气书院。唐泽今晚便真的成了宰相府的代表,自然不能让流星将自己一身衣裳弄脏。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相处下来,流星对唐泽已经很是依恋了,身形也整个大了一圈,显得壮硕而俊美。唐泽舍不得给它套上繁重的马鞍以及辔头,只是简单的在它背上放了一副软垫,缰绳也套得很松。
又摸了摸流星,唐泽向递给自己缰绳的马夫道了声谢。然后就注意到了这个马夫是一个少年,有些躲躲闪闪的,看见这张面孔,唐泽立刻就想起了这个少年的姓名:卫星海。
卫星海是唐三一个比较要好的玩伴,只是从翡翠森林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星海。”
唐泽叫住这个就要向后退去的少年。
“四公子。”
卫星海站住,声音平缓的答了一句。他穿着一身布衣,模样很是清秀,这时候有些复杂的抬起头,满脸不自信的神情,看了过来。
唐泽看着他,随即皱了皱眉头,问道:“星海,今天怎么轮到你当班?那“黄老狗”又为难你了吧?”
“黄老狗”是宰相府负责管理家丁的一位姓黄的管事,唐泽以前还是家丁的时候,可是深受其苦。
卫星海轻轻点头:“是。”
唐泽的脸色露出一丝歉然:“也怪我。在翡翠森林中丢失了一些记忆,差点就把你忘记了。”随即笑道,“这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随我一起去参加琼玉诗会吧。还记得去年中秋的时候,你还对我说过,有生之年,一定要去琼玉诗会上见识一番。”
唐泽哪能不知道这场见面是有预谋的,卫星海比之前的唐三要聪明得太多,很有头脑,不管读书习武都有天分,只是缺少机会而已,现在来与自己见面,便是想要借自己的势了。不过唐泽对此并不在意,这点心思并没什么。自己融合的记忆不完整,既然现在想起来了,自然要帮他一把。
几句话说得恳切之极,让卫星海的鼻头一酸,他以为面前这伙伴成了宰相府四公子后,就彻底地将他忘记了。卫星海激动地热泪盈眶,上前一步,颤声道:“四公子,我……”
唐泽摆了摆手:“还是叫我小三吧,四公子这几个字从你口中叫出来,太别扭。”唐泽指了指一匹乌鳞马,说道,“你去选一匹马,我们现在就走了,黄老狗的事情,改天再处理。”
“好的,小……小三。”卫星海握了握拳,有些不自然的叫出这个名字。随即转身,夺过一个家丁手中的缰绳,然后直接翻身上马,只轻轻的一夹马腹,就控着马走了过来。
这边的唐泽和唐大也已经各自上了马,小楼和小彤则是乘了一辆马车,她们也是第一次去琼玉诗会,都是无比兴奋。
三匹马儿在前面开路,马车在后,外加一个稳重的车夫,六个人便向着琼玉楼的方向驰去。
琼玉楼位于朱雀大街,跟宰相府所在的玄武大街正好相对,骑马过去要两到三柱香的时间。
后面两个小丫头不断传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主要是小楼在说,比如公子准备的诗词将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等等,而小彤则是问小楼自己的脸上花没花,玉钗有没有歪之类。
前面唐泽三人则是在讨论中秋时节,军队的布防维稳等问题。对于这些,唐大无疑在三人中算得上是绝对的权威,一路都是滔滔不绝。
“……琼玉诗会我已经参加过好几次,除了那些灵酒灵果之外,其实并没什么意思……嗯,当然是去护卫啦。哈哈。”唐大扬了扬马鞭,又道,“今天,只要是重要的地方,护卫力量至少都是平日的十倍,差役、捕快、神盾军,我神血卫更是整装待发,分散各处候命,甚至是永夜军都会全体出动。整个天京城,此刻可以说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任何妖魔来了,都是死路一条。就连本地那些帮会门派,也会在这几天都会关门歇业,不敢寻衅生事,若是被抓住,也是一个死字。”
“嘶。”卫星海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就有些疑惑地问道,“唐大哥,我这一路上有留意过,官差军士也就比平日多个三四倍而已,这……”
“没点眼力劲,左边那个黄脸小贩,街角那个卖糖葫芦的,还有买羽扇的那个矮子……呃,混小子,别乱指!”唐大一连说了三四处地方,又制止了卫星海抬手去指的动作,随即对唐泽道,“小三你都已经是锻体境圆满了,应该已能看出一二了吧?”
“怎么都是军士?”唐泽喃喃自语一句,随即答道,“我自然发现了,只是这数量多了许多,这一路上,我发现的真气境不下百多个。”
“百多个!怎么会?”唐大的瞳孔瞬间紧缩,绷紧了肌肉,压低了声音说道:“应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不行,我得回军营。”说着,就要打马转身。
唐泽连忙拦住,道:“不用,今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见唐大神情有些疑惑,唐泽便介绍道:“很简单,你想啊。我们这些人都知道天京城戒备森严甚于往年,那些妖魔个个惜命,自然也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不会轻易来送死。况且,大哥你现在有伤在身,回去也是无用。”
唐泽这番话说得轻松,可心中却已经多了几分凝重,灵觉虽然没有感应到危险,但天京城外松内紧,高手遍布全城,显然高层已经得到了某种极其不利消息,为了避免中秋文会出现状况,这才紧张起来。
唐泽如此想着,旁边的唐大神色有些黯然,又要开口说一些自己的看法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刚抬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全身是血的撞破临街二楼的一扇雕花阁窗,然后“砰”的一声砸落在街面上。周围的喧闹声音戛然而止,行人纷纷侧目闪避。
铁牛飞快的爬起身来,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紧握着手中的短剑,向着一旁狂冲了出去,他神情悲愤,显得极为狼狈。而他的身后,也就是酒楼的门口,站着三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见到铁牛全身是血的摔出来,顿时就惊呆了,然后哭叫着要冲过去。
而与此同时,六个身影手持大剑的大汉,经从二楼的破洞处跳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向着铁牛追了过去。其中一人身上笼罩起淡淡的绿芒,只是几步,就蹿到铁牛身后,大喝声中,当头一剑斩下!
铁牛或许是感应到身后的危险,这一瞬间,他居然不进反退,手中短剑在一刹那间倒转,向后猛插,脚下更是连退两步,腰肩力,内径勃,立刻就是一记刚猛无俦的贴山靠。这生死关头的瞬间反应,让铁牛躲过了大剑的斩杀,顺带欺进了这真气境大汉的怀中,就要悍然靠去。
可是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一个是真气境二重,一个才锻体境五重,更本就没有可比性。只见那大汉只是微微鼓荡了一下真气,就将铁牛用尽全身力气刺出的一剑挡住,顺势后退半步,一脚踢在了铁牛的腰肋,铁牛口喷鲜血,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左侧的墙上。
而那大汉,却是目露精光的看着铁牛,仿佛被那精妙的一招给怔住了,没有立刻上前,反而饶有兴趣的站在原地打量起来。见如此,唐泽也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小楼和小彤听到动静,已经探出头来,小楼更是第一时间惊声叫道:“公子,是大笨牛。”
“看见了。”
“哎呀,是大笨牛流了好多血,公子,你快救他啊。”
“不急。”
“可……”
唐泽摆了摆手。
这个时候,骑在乌鳞马上的唐大也有些焦急起来,急声说道:“小三,你莫非想见死不救,他可是学了你的本事……”
唐泽依旧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看着那边,淡淡地道:“再看看。”
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停顿时间,后面五人就已经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围着铁牛就是猛砍,铁牛狂舞着手中短剑,虽然挡住了三柄大剑的劈砍,但依旧有两剑突破防御,落下了他的身上,锋利的坚韧划破衣服,在血肉之上撕开好大两条口子,每一条都深可见骨,然后立刻就被狂涌出来的鲜血挡住了骨骼的森白。显得无比惨烈。
“啊——”
铁牛吃痛,怒吼一声,双脚在墙根上猛地一跺,整个人好似化作了一只硕大的老虎,合身扑向围攻他的其中一人,状若疯魔一般,全然不顾其他四人,已经是不要命的打法了,这下意识施展出来的,赫然是‘八极伏虎式’!
手中的短剑闪电般的刺入那大汉的胸口,然后就是狠毒的一搅,四柄长剑临身,铁牛的身形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灵活,只是一个旋身,便让开了其中三道攻击,身上再添一道伤口,鲜血飞洒。
“为什么要害我!”
铁牛怒吼的同时,又是一个伏虎式跃出,向着另外一名大汉扑去。那大汉来不及收剑,却直接就是一脚,便是在顷刻之间,铁牛已经一步踏了过来,一剑刺入了他的喉咙。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十几息的时间,铁牛已经身中三剑一脚,悍然反击,也是在这短短十几丈的距离,已经伏尸两具!
唐泽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出手,也阻止了边上的人出手。他就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冷血之人,见到这惨烈的一幕,连眼神都没有半分波动。
远处,已经响起了铜锣激烈敲打的声音,那是巡捕房的人正在驾着马车赶来。
而此时铁牛那边,他身后一个浑身肮脏,头稀少的小乞丐已经状若疯狂的冲了过去,一边往那边跑,一边还在哭喊:“不要打我铁牛哥哥,不要打我铁牛哥哥……”
另外两个小乞丐要稍稍落后一些,也同样是奋不顾身,就要冲入这血腥的战场之中。
“不要过来!”
铁牛大吼的同时,已经欺进一个大汉的身前,然后一头撞在了他的脑门上,那个大汉软软的倒地的同时,铁牛大吼一声,丝毫都不顾就砍下来两柄大剑,短剑再次刺向了其中一人。
另一边的真气境大汉终于皱了皱眉头,身上真气鼓荡,脚下一踏,整个人就向着铁牛冲去。他身在半途的时候,更是直接将手中的大剑甩出,直奔铁牛前胸。那狂冲过来的小男孩惊叫一声,脚下也是一踏,就要用他那小小的身子去挡下这一剑,身子在空中舒展,隐约有着几分章法。
在周围的惊叫声中,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穿入进来,随即,极破空的大剑就突兀的顿在了空中,却是被一只修长洁白的手,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夹住了。而身后还在围攻铁牛的两个人也同时突兀的软倒在地上。
铁牛以剑驻地,摇晃着不肯倒下,他剧烈的喘息着,眼睛有些迷蒙,努力的抬起头来,在看清这个身影的瞬间,他立刻就失声痛哭起来,仿佛一个受尽委屈,再次见到父母的孩子,接着猛的跪倒在地:“呜呜呜……师父——”
那小男孩摔倒在地上,此刻却是有些愣神的爬了起来,几步跑到铁牛的身边,用小手去捂铁牛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唐泽自然听到了铁牛的呼喊,有些愕然的转过身去,心道:“现在是有这个打算,但我之前什么时候答应这头笨牛收他为徒了?”随即他就是勃然大怒,低吼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老子的八极拳被你用成这样,还有脸哭,给老子起来,等下再收拾你……”
“再行一步……死!”
唐泽突然提高了声音,说到最后一个“死”字的时候,从他的身上猛地爆出滔天杀意,瞬间罩向正要飞身逃走的真气境大汉。
这是属于大宗师的凌厉杀意,积蓄了几十年,历经百战之后的气势结晶!
纯粹,狂暴,凶厉……
即便这道杀意只针对一个人,但依然让所有人感觉到了一股冰冷,顿时汗毛倒竖,仿佛已经置身在极寒雪夜。
一瞬间的疯狂爆,让那真气境大汉的身影猛地僵在了原地,瑟瑟抖,再也不敢移动分毫,因为灵觉告诉他,自己在动弹一下,立刻就会死。
“这……这……这位……这位公子。”真气境大汉的脸上血色全无。虽然看不出对方是否具有真气,但那道杀意却是真实不虚的,实在太过于恐怖,几乎将他吓得心胆俱裂。他哆哆嗦嗦的道,“小的不知道……他是您的高徒……小的是翡翠堂的……饶命……饶命啊。”他断断续续解释着,最后更是怪叫一声求饶命。
“哼!”
唐泽转回身来,随着那冷哼声,他周身的杀意已经尽数收敛。若不是场中还站着一名不断哆嗦的真气境武者,以及周围莫名惊慌的围观群众,跟本就看不出这个俊秀公子有这样的威势。
“翡翠堂的事情,改日才说。”夜风轻抚着,一身梅花长衫轻轻摆动。唐泽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冷声说道:“到是你,胆子不小,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竟敢偷学我的八极拳?”
“啊!?”
那真气境武者彻底的愣住了,未经允许,偷学他人武功,不管在哪里,都是大忌。他愣愣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了。
唐泽将手中折扇交给跑过来的小楼,然后扫了铁牛一眼,唐大已经和卫星海过去帮忙处理他的伤势了。心中不由得放心不少。
“我若全力出手,便是依仗实力欺负你。我就用锻体境五重的实力跟你打吧。若是你赢了,今日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不会为难你半分,若是你输了,那就把命留下吧。”
那真气境大汉闻言神情惶恐无比,急忙摆手:“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
唐泽眉头一皱,见他一副吓破胆的样子,直接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死吧。”说完,就要向前迈步,给他一掌了事。
“住手!”
便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过来。随即就听见数道衣袂破空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紧接着,一名剑眉虎眼的年轻捕头,带着另外四名捕快飞快从空中的落了下来。
中秋夜一旦出事,那就是大事,他们几乎是拼了命的催动着真气才在短时间赶来的。
那捕头落地之后,扫视一圈,眉头立即就紧紧的皱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来到唐泽面前,取出一面铜质腰牌晃了晃,然后盯着唐泽冷声道:“我是朱雀街捕头李卫,这些人……是你杀的?”
唐泽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高声道:“来人。”
几乎是在下一刻,就有八名老百姓打扮,扔在人群中很不显眼的男女跳了出来,单膝跪倒:“参见公子。”
唐泽看了李卫一眼,淡声道:“请这位捕头到一旁喝茶,不要打扰我。”
“是。”
那些暗卫齐声应是,然后就向着李卫三人逼近过去。
李卫眼神一凝,紧握着手中的刀柄,怒声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造反吗?”问话的同时,他已经将腰间的长刀拔出了一半!
随即,一名暗卫就将一面玉牌递到他的眼前,当他看清上面的云纹缠绕的一栋亭台后,瞳孔猛的大张,神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颓然起来。那面玉牌又被那暗卫收了回去,随手一引,说了个请字。
李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又愤怒地瞪了唐泽一眼,却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那些暗卫去到了一旁了。
唐泽懒得理会这位捕头大人以为自己是杀人凶手的心事,目光再次落在那真气境大汉的身上:“准备好了吗?”
对方到底是爆出内气,凝聚了真气的真气境武者。经过这短暂的功夫,真气境大汉已经回过神来了,虽然心中对对方表现出来的势力,又增添了一些恐惧,也知道对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但同时也明白了,今天这一战,自己是逃脱不了了,自己只有迎战一途。
于是他咬了咬牙,稳定心神,大声问道:“你只用锻体境五重的力量,说话算话?”
“自然。”唐泽答了一句,随即舒展了一下身体,喝道,“看好了……八极拳是这么用的!”
铁牛睁大了眼睛,看了过来,看着唐泽舒展身体的姿势,知道那是八极拳的起式‘开山式’,主要的用来舒展筋骨,积蓄内劲用的,每一次见师父用来,都是不同的体悟,心中甜滋滋地想到:“师父虽然不认我,但对我百般维护,见自己被人欺负,所以才这般愤怒……”
就在铁牛胡思乱想的时候,唐泽已经将自己的力量压制在了锻体境五重,气势也只泄露一丝出来,接着脚下一震,地面轰地传来一声爆响,紧接着身上又是“咔嚓”一声,他的整个身体便猛地弹起,好似一头腾跃在空的猛虎,瞬间穿过十几丈的距离,右手微曲,似掌似爪,带着猛烈的劲风,悍然拍下。
而对面那真气境大汉感受到的,是无穷无尽的威压,爆烈、霸道、刚猛、浩大……
虽然轰击过来的力量确实只有锻体境五重,但他丝毫都不敢大意,瞬间将全身真气鼓荡而起,灌注大剑,对着唐泽的前胸直刺过去。
大剑被真气加持,割裂劲风,同样也是威势凛凛。他已经倾尽了全部真气,打算拼命了,因为他知道,这关系到他的性命。
只是,他的度在唐泽眼中实在是太慢了,当他的大剑还没有接触到唐泽的前胸,唐泽这一掌就已经轰到了他的面门之上。
掌印临身,唐泽的内劲爆出来,猛地一震,直接将这真气境大汉打飞了两三丈,撞在地上,印出一个凹坑,然后又跌飞出去。
唐泽迈步,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口中漫声道。
“伏虎式,你确实练的不错。但任何时候,都要平气静心。拳出于心灵,乎雷霆……”
“降龙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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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说完,唐泽脚下又是猛力一震,整个人腰马合一,一步就趟到那真气境大汉面前,轰响之中,又是一拳击向他的面门。
刚刚那一掌虽然威势凛凛,但毕竟没有蕴含多少内劲在里面,而且大部分都被对方的真气挡住,所以这真气境大汉伤得不重,只是受了一些震荡而已,此时见又是凌厉无比的一拳袭来,他想也没想,高举大剑,对着唐泽就是当头劈下。
下一个瞬间,真气境大汉只觉得眼前一花,立刻就失去了唐泽的身影,他心中大叫不好,随即就感觉后背一股大力袭来,身体在顷刻之间就失去了平衡,再次飞跌了出去。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这,用之武道万法皆准。内外相合,拳力才能雄健暴猛,拳意才能达八方之极。”
铁牛目不转睛的看着,并且看的很清楚,师父他明明只用了一丁点的内劲,居然就将一个真气境武者两次打飞了出去,这简直太厉害了!
同时他也在深深的自责,自己没学好师父的武功,用得也不得法,给师父丢了脸。念及此,他更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唐泽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不仅铁牛,周围所有人都深深为之震撼,他们活这么大,那里见过一个只用锻体境五重实力暴打真气境的情况,而且还跟玩似的,一边打人,还一边传授弟子,真是活久见。心里也都是知道,这门名叫‘八极’的拳法,必定是一门了不得是神功,都在心中暗暗记下唐泽所说的每一个字,回去之后,好习得一些技巧,悟得一二法门才好。
唐泽既然这样动作了,就不怕不相干的偷学了去。不知道八极拳的练法、呼吸、运劲这些法门,再怎么偷学也不过只是偷走了一些“形”罢了,用处不大。
唐泽声音传荡开来的时候,已经再次向真气境大汉逼近过去,神情已经平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的心中有多么愤怒。
两次被打飞出去,真气境大汉已经深深的知道,对方即便只用了锻体境五重的实力,自己也打不过,不管境界、眼力、技巧都相差地太多太多,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他眼中不由得露出悲愤之色,他不甘心,他要行险一博!
“啊——”
他愤怒着,嚎叫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脚下一蹬,身形如电光一般,冲向站在一旁的小彤,左手五指成爪,抓向小彤的脖颈,同时右手大剑在虚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只等抓住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就能顺势将大剑架在她的脖颈上,挟持为人质,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
“哼!”
唐泽眼中冷芒一闪而过,这样的事情他干的多了,那能不知道真气境大汉的打算,脚下连踏两步,整个人好似狂舞的龙蛇一般,瞬间就抢在了真气境大汉的前面,将他的去路死死挡住!
真气境大汉瞪大了眼睛,更是惊恐的嚎叫着,状若疯狂的燃烧着体内的本源真气,全力辟出一剑,带起簌簌的锐利风声!
在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唐泽已经稍稍往左踏了半步,内劲依然控制在锻体境五重,浩浩荡荡的在体内奔行着,不断向右肩凝聚,层层叠叠密布。
身形微微一矮,体内爆出阵阵轰鸣,身形在着一瞬间猛地涨大三分,脚下一跺,爆震的同时,身子悍然侧倾。借大地的反震之力,透过脚掌、小腿、大腿、腰马,然后传导至肩膀,而同一时间,体内凝聚的内劲也加入进来,一起透过筋骨皮肉膜爆而出,然后用肩膀狠狠的撞在了真气境大汉的胸口之上。
让这一撞的力量,便好似霸王举鼎一般,爆出了狂暴的力量,一层一层的透过真气境大汉的护身真气,轰入了他的胸口。
咔嚓咔嚓咔嚓——
空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场中鸦雀无声,这刚猛暴烈,实实在在,完美无缺的一记贴山靠,竟然意外的没有将这个真气境大汉给撞飞出去,而是将对方“顶”了起来,靠在唐泽肩上,不动了。只有那咔嚓咔嚓的骨骼断裂之声显示着这一招的威力。后背,有了一大团凸起,好似驼背。
随后,所有人就看见唐泽的身形突然往左踏了一步,紧接着,真气境大汉失了支持,仰天倒下,口中喷出一泓血泉,其间夹杂这大量的暗红色碎块,好似胸腔内的所有东西全都被挤压了出来!
“晃膀撞倒山……跺脚震九州!”铁牛被这一招的威力惊的瞠目结舌,喃喃的,一字一字的念道,“贴……山……靠!”
唐泽问道。“看懂了吗?”
铁牛拼命的点头。
地面,对方到底是真气境武者,生命力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即便是受了这样的伤势,都没有立即死去。真气境大汉挣扎着,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想要去看唐泽的面容,可惜他的眼睛完全充血,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他喉咙“嚇嚇”作响,终于出了期盼的声音,吃力的询问:“这一招……叫做贴山靠?”
唐泽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分明有着强烈的渴望。可唐泽此刻胸中杀意升腾,那有兴趣理会他,皱了皱眉头,突然一脚踏在了他的脖子上,淡淡的道:“聒噪。”
没有回答。因为在这个真气境大汉动手对付铁牛的时候,在唐泽认可铁牛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对一个死人解释,浪费口水。
在真气境大汉不甘和怨毒的眼神中,唐泽踏碎了他的喉咙,碾断了他的所有生机,舌头伸的老长。
“你!”
李卫趁着所有人震惊的当口,已经蹿到了唐泽的身前,指着唐泽,脸色铁青的道:“你竟然敢当街行凶,罔顾国法……你,你……我……”
李卫愤怒地不能自已,想到自己身为一介捕快,应当维护国家法纪,但他此刻又不得不顾忌对方的身份,那可是宰相府啊!一时之间,他陷入了两难,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杀了这个真气境大汉,但唐泽心中的怒火并未平息。铁牛的性格他知道,虽然是常青帮的一个花膀子,但为人憨直,极守规矩,缝年过节不收保护费就是其中一条,更别说带着三个孩子过来收保护费了,这其间必有缘由。
身为一代宗师,传承自是第一要务。唐泽之前虽然没有收铁牛为徒,但铁牛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选定的八极拳传人,居然差点被人阴死了,这让他如何不怒。
唐泽淡淡的看了李卫一眼,便不再理他,转身来到铁牛的身前站定,皱着眉头,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却是已经不再流血了,唐大和卫星海则满身是血的左右搀扶着他。小楼小彤也都满手是血,脸上微微见汗。
三个小乞丐围绕在铁牛的身边,其中两个有些害怕的看着唐泽,缩了缩脖子,脸上被泪水冲得一道一道。而那个头稀少的小乞丐则是看也不看唐泽,轻轻地为铁牛吹着伤口,用自己仅有的方式来帮助铁牛,好为他减轻些许痛苦。
这熟悉的一幕,让唐泽心中一痛,随即脸色缓和下来,吐出一口怒气,换上一副笑脸,对着周围的人群团团抱拳,揖礼道:“各位父老乡亲,叔伯婶婶,晚辈是宰相府唐三,正在赶赴琼玉诗会途中。方才恰巧遇上一群歹人当街行凶,这才出手制止。却是惊扰到各位的佳节雅兴,还请各位父老乡亲多多海涵才是。唐三在这里祝大家中秋快乐,家里和和美美,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哈哈……热闹已毕,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一听这少年出自宰相府,顿时就惊呼出声,对他能以锻体境五重的实力杀死一名真气境武者,也就不怎么稀奇了。那可是宰相府出来的人,有这样的神通手段再正常不过。
立刻就有人高声应喝。
“四公子您客气了,也祝四公子你文运昌隆。”
“原来是宰相府的四公子啊,难怪文武双全!为民除害。”
这些是知道他的人,唐泽只好再次抱拳回礼。
也有不认识他的人,在那里议论。
“原来是去参加琼玉诗会的儒士,难怪有这样的手段。只是宰相府什么时候多了个四公子,我怎么不知道……”
“最近月余才被宰相大人收为义子的,听说是救下了雪依小姐,立了大功……”
在嗡嗡的议论声中,唐泽已经转回身去了,对着一个暗卫吩咐道:“将铁牛带回去治伤,其它的,等我回去再说。”又指了指软到在地的两名大汉,“这两个人也带回去,审问一下翡翠堂的事情……”
一抬手,一个眼神,威严尽显,眼中,有一道冰寒的杀机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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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清澈澄明,挂着一轮莹白色的明月,不断的洒下一缕一缕如水的月光,在烟花炸裂的烟雾中荡漾着,变幻不定,一颗颗繁密如眸的星斗映掩在明月的周围,映衬得她愈皎洁。
夜风中带着喧闹热切的气息,行人如织,欣赏着天京城如画般的美景,沉醉其间,享受着盛世的太平日子。
琼玉楼通体由温润的汉白玉构成,精美中透着古雅,平时这里就是一栋高雅的青楼,其间的女子多是陪儒士们读书,也弹琴献舞。只有中秋这一天,琼玉楼的地位才会骤然拔高,变成一个儒士贤达聚会的场所。
五百年前,琼玉楼原本不过十几丈高,后来随着地位的提升,有过几番修缮,便越建越高。高百丈是有些夸张的形容,但楼高八层,足足有三十多丈,只比皇城正气殿略低而已。
离得老远,都能清晰的看到琼玉楼正上空的氤氲清气,丝丝缕缕的,显得很是缥缈,散着柔和的白光,微微的鼓荡着,隐隐和正气殿上的气运金霞形成辉映。
这些清气,便是大周读书人在琼玉楼中凝聚出来的文气了!
此时才戌时一刻,诗会还未正式开始,所以凝聚的文气还不多,等诗会达到的时候,文气几乎铺天盖地,映照千里虚空。到时候文气再与气运金霞珠璧交辉,上感苍天大地,中感三大文圣,下感黎民众生,便会为贡献文气的人加持气运、降下天地浩然正气,作为赏赐。
至于其它诗会所在高楼上的文气,就显得很不起眼了,就连光芒都很黯淡,即便是全盛时,也不过是琼玉诗会文气的陪衬而已。
琼玉楼中,隐隐约约有丝竹之声传来,宛如九天仙音。女子歌声,飘飘渺渺,好似佳人呢喃,让人听之不清。一到八楼,有翠蛾隔着绸纱弄舞,黑色的剪影打在绸纱之上,随风摇曳着,似梦似幻,叫人如痴如醉……
大而精致的灯笼从基座一直延伸到楼顶,照得四面灯火通明。二楼又有数枚菱形水晶,各自射出数道笔直的光芒,一直延伸出琼玉楼外,在琼玉楼四面各组成一幅巨大的幻影图像,其间人影晃动,分辨不清,却正是琼玉楼一楼的场景。到了诗会正式开始的时候,这幻影图像就会变得清晰起来,其间大儒才子所做的诗词歌赋,佳人花魁所弹奏的乐曲、演绎的舞蹈,就会第一时间被这幻影图像上显现出来。
所以许多没有大文采的读书人,即便是没有获得琼玉诗会的邀请,也会来到琼玉楼前,瞻仰这里的盛景。如此近距离的感受浩大磅礴的文气,对他们体悟文心,积累浩然正气大有好处,也算是不负千里奔波之苦了!这更是每个读书人的大机缘。
聚集在琼玉楼前的,更多的是普通百姓,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琼玉诗会开了几百年,早已经成了天京城中秋节一景,而且是最热闹、最盛大的一景,看点也有很多。他们大多都是自己带着小板凳来的,顺便捧来一杯好茶,再加上一些吃食,便可以一直待子夜琼玉诗会结束。
为了占一个好位置,他们往往来得比较早,这个时间可以提早好几天。因为到了戊正的时候,琼玉楼前的广场上便是人山人海,连一个站脚的位子都不会留下。
负责维护秩序的人,主要是神盾军军士,他们举着硕大的盾牌,紧张地维持着眼下的安定。任何意外情况的出现,都会第一时间被他们扑灭。
而获得请柬的人,此时都在66续续的赶来,朱雀大街的驰道上,各种豪华精美的马车,一辆接一辆的驶来,这些都是豪门世家。也有显得很是清苦简朴的牛车、驴车,大家也不会鄙视。甚至那些豪华精美的马车都在纷纷避让两边,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是真正的儒门贤达,是琼玉诗会真正的主角。还有坐着八抬大轿来的,多半是高官士大夫,也很受人尊敬。小一些的软轿,肯定就是哪位人家的女才子了……
举目四望,都不似凡人。
要么神情淡然,闲静慈祥。要么威严如狱,大气磅礴。要么器宇轩昂,洒脱不羁。要么娇美如花,巧笑嫣然……
每一位与会之人的到来,都会得到一名或是数名翠蛾的接迎,然后根据出示请柬的不同,将他们引往不同是楼层。身份高一些的,更会有儒士上前接待。
一辆由八匹乌鳞马拉乘地四轮马车,显得华丽而精致。四名车夫在前室车板上站地笔直,熟练而精确地控制着马车。周围十六名身穿两种服饰的带刀护卫骑在雄赳赳的高头大马上,包围着中间的四轮马车,缓缓的前行。其后有几顶八台大轿,默默的更随。
诗会是戌正开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真正的大人物,也终于连续的到来。看到这辆马车,场面稍稍安静下来,八马乌鳞马拉乘的马车,又有这样的规格,让他们都知道,那是文渊王的座驾到了!在大周,只有文渊王才会使用这种普通的乌鳞马当座驾,若是其他的亲王,座驾就要换成麒麟马、龙血马、火云马,或者是其它的一些雄健异兽。
文渊王周泰是大周有名的大儒,身为亲王,却无意朝政,日子过得勤俭节约,一心读书造福万民,在民间很受人爱戴和尊敬,所有人下意识地,就对着辆马车行了注目礼。
一队人马到了琼玉楼门前的开阔处,随着领队护卫一举旗杆,车马便一齐停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这样的气势,一看就让人感叹,果然不亏是亲王护卫,果真精锐无比。
十六名带刀护卫先是下了马,戒备着四周,片刻之后,一名护卫才来到车门边上,抱拳向里面禀报。少顷,车门打开,两名模样清秀、身材高大的带刀女卫抢先出了马车。接着,一个身穿绿裙,身材婀娜柔美的身影脚步轻盈地走下了马车,她眉黛好似远山秋水,杏眼含情,鼻梁高挺,让一张脸显得生动无比,端的是千娇百媚,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花季少女的清纯和柔美。
她缓缓的转身,将手伸入马车,牵住了一只晶莹如玉的小手,一个娇憨可爱,美目带笑的小姑娘就踏出了马车——确正是天京城有名的“朝阳母狮”周凝儿和小萝莉田甜!
若是唐泽在这里,肯定会大吃一惊。眼前这个妆容精致,气质柔美婉约的温柔女子,莫非就是那个整天施展暴力的小郡主吗?!
后面的亲眷下了轿,走到周凝儿面前行礼,一队人开始向琼玉楼门口移动。文渊王府人的到来,引来了一位青衫年轻人的接迎,却是大周皇家书院的儒士。
每一年琼玉诗会表面上是由琼玉楼承办,但实则只是打打杂而已。
大周皇家书院,作为大周王朝最大的儒门势力,向来都是以文坛霸主自居,更是整个大周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几百年来,上至皇帝宰相,下至县丞衙役,几乎六七成的官员都出自皇家书院,地位可见一般。并且每一年的琼玉诗会,皇家学院从未出过差错,皇家书院的学子更是出尽了风头,佳作数不胜数,渐渐也就成了琼玉诗会的“主人”。
这年轻儒士青衫素洁,冠上带着一朵红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边迈下台阶,一边双手作揖行礼,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谦谦君子:“许子都见过朝阳郡主,见过田小姐。”
周凝儿眼睛落在他的身上,柔柔的幅了一礼:“许师兄有礼了。凝儿见过许师兄。”
感受到周凝儿的注视,许子都很是高兴,笑容也扩大了不少,正要再说些什么,田甜已经抬起了小脑袋,望着面前这个青年儒士,问道:“你就是许子都?”
对于田甜不客气的直呼姓名,许子都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笑着点头:“正是区区在下。”
田甜又看了看他,小大人似地赞叹道:“「站先生」,我可是常听夫子说起过你呢,好大的名声。”
「站先生」是许子都的外号,当然是戏称。先生授课是要坐着的,许子都身为皇家书院的学生,却可以站着授课,并且有先生之名,可见他的才学是受大家的认同,“站先生”这三个字无疑是对他的肯定。
许子都抱拳笑道:“不敢。田小姐过奖了。”
田甜突然低下头来,小脑袋轻轻摇了摇,好似自言自语的道:“一本正经,真是无趣。比起我唐三哥哥差得远了。”
这话的声音即便是再小,却也被周凝儿听在耳中,脸上柔柔的笑意僵了一下,随即眼中一亮,提高了些许声音呵斥道:“田甜——你胡说什么呢?这话怎么能当着许师兄的面说。”随即将目光转向笑容已经完全僵在了脸上的许子都,歉意地道,“徐师兄勿怪,田甜她年纪小不懂事,却不是在说师兄你……”
许子都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姿态,假装疑惑地问道:“哦,田小姐有说什么吗?哈哈……时间不早了,郡主和田小姐赶快进去吧。”说着,将手往门内一引,迈上了台阶。
周凝儿笑着点头,牵着小田甜的手迈步跟上,来到门口的时候,却是没有将请柬送上,转而对许子都说道:“却是不着急进去,凝儿和田甜还要等一位世兄呢,徐师兄自去忙就是。”
许子都又跟周凝儿聊了几句,随即目光扫过,脸上带上了微笑,然后向周凝儿告罪一声,又快步走下了台阶——却是见到九皇子周元俭的座驾到了。
身后,隐约传来田家小姐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凝儿姐姐,我这次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了,那十遍孝经,你可得帮我抄写才是……”
唐泽哪里能想到,他人还没到,就有两个大小美女在帮他挖坑。
许子都虽然不明白田家小姐为何针对自己,但却记住了一个人名字——唐三。
“我倒要看看,这宰相府的四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得田家小姐一个“有趣”二字的评价,更能能得到凝儿郡主的肯定……”
他这样想着的同时,已经看向了前方走下马车的三人,心中惊喜不已,就要远远抱拳揖礼,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却再次僵在了脸上:“咕——”
……
六名长相柔美的太监,骑着高大火云马组成的仪仗队打前,举着罗伞华盖,提着麝香,一路行来,香气逼人。中央是一辆通体墨刚打造的四轮马车,犹如一座巨大的移动宫殿。后面又是六名骑乘火云马的太监。
马车带着沉凝的气势缓缓前行,拉车的,是四头一丈多高的独角马,浑身修长俊美,身上螺旋着一朵朵好似兰草一般的花纹,随着车夫的驾御,目不斜视的踏蹄迈步,显得雄纠纠气昂昂,眼中更是却流露出傲然之神,视周围一切如无物,显得通灵之极,一看就知道是和妖兽混血的异兽!
马车的周围,更是环绕着三十二名佩戴柳叶长刀护卫,骑乘的军马无一不是高大至极的火云马。这样的车队,让人一看就不由感叹,九皇子好大的排场,好大的武功,居然用异兽拉车,军马为坐骑!
大周皇帝周乾生有十三个皇子,六个公主。其中有四名皇子功勋卓著,被封为亲王,分别是:靖安王周元礼,平南王周元信,常山王周元良,以及和顺王周元让。这剩下的九名皇子中,就只有九皇子周元俭能够和四位亲王隐隐向抗衡了。
皇帝周乾年不到八十,正值壮年,太子悬而未立,诸多亲王和皇子自然都是想要争上一争的。
试问那九五之尊的宝座,谁不想坐上去?好掌管那对七万万百姓生杀予夺的权柄!
靖安王周元礼,掌管十万神弓军团已经二十三年,战功赫赫,可谓是根基深厚,门下能人异士众多,清客高才无算,一身浩然正气浩大磅礴,是最正统的儒士,故而名望极高,更被朝堂之上的诸多士大夫所看好,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人选。
平南王周元信,身为神刀军团副帅,统领五万神刀军,镇守林南行省也有十数年之久。十三年前,林南行省生叛乱,大羽王朝乘机攻破林南关,是周元信带领一万神刀军打退大羽王朝五万黑龙军,为大周军队争取了喘息之机,这才被册封为平南王。虽然他人常年不在天京,却时常有人在朝堂之上为他谏言,在整个大周,选他为太子的呼声差不多和周元礼一样高了。
常山王周元温同样也是一位儒将,身为护国神血卫统领之一,有守护皇城之责。连皇城周乾都交给他守护,可见周乾对他的喜爱的。事实上也是如此,周元温是周乾最喜欢的几个儿子之一。
和顺王周元让,是永夜军副统领,有巡察缉捕之权,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事务,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其人好武厌文,武道资质极好,仅三十余岁,就已经是神通境的武道强者!与靖安王周元礼走得很近,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未必没有借助周元礼的势力谋取太子之位的意思。
而九皇子周元俭,在政事上有自己的独道见解,提出了许多于国有益的意见,周乾非常看重他,甚至曾经说过“与朕类同”的话,更是被赐下金龙玉牌,有随时可以进宫面圣的殊荣。
四位亲王和一位皇子疯狂争夺太子之位,已经趋于白热化。加上国内多处天灾,皇帝周乾时常不理朝政,只有宰相张为先临朝辅国。种种情况结合在一起,所以唐泽才跟张为先问答的时候,给出了“外忧内困”这四个字的评语。
马车轰然停住,前后左右共四十四名甲士一起跳下马背,紧接着立刻就有两名甲士上前将车门打开,同时一名车夫飞快的从一旁越下,取过一只精美的踏凳放在车门口,然后一手虚扶着车门,身躯微躬,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
片刻,一个面容俊美,头戴牡丹的儒士就昂然从马车中踏了出来,然后整理了一下金丝长衫,肃立当场,左右打量几眼,抬手对周围的百姓打着招呼。接着他来到车门前,跟另外一个俏丽的小丫头一起将一个颤巍巍的老者扶着走下了车门。
周围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居然是皇家书院第二山长,太史慈到了!
天京城的百姓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千帆楼船,百丈鹏鸟,匍匐数十丈高足有数万斤重的妖兽,这些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连九皇子的偌大排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书院的第二山长,久负盛名的大儒太史慈,却是不常见到的。
据说太史山长年愈一百四有六,胸中积累的浩然正气犹如大江长河一般,如渊似海,随时都可以正心明德,是大周还没有正心明德积累底蕴最深厚的人,可谓是整个大周儒门读书人的前辈,又大毅力、大智慧,已经有数年不见他参加琼玉诗会了,今年有了这位老人家的加入,想必琼玉诗会可有得看了。
就在所有人暗暗激动的时候,周元俭和那俏丽小丫头已经搀扶着太史慈,迈步就要朝琼玉楼门口走去。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周元俭落后半步,高大的身体隐隐将太史慈的身形整个挡住了。
“九弟,你好大胆子!居然敢让太监御驶军马?”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马车左后方传来,一开口就是训斥。
周围的护卫都是怒气勃,甚至有几人的手已经附上了刀柄,神目入电,狠狠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瞪过去。在天京城,居然有人敢出言训斥九皇子,更何况还当着太史山长的面,简直就是找死……
目光看过去,那些护卫的身体顿时就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浑身大汗淋漓,恭敬地朝那边抱拳行礼。
只见当先一名身着黑色龙袍的中年人,带着数名儒士正缓步行来。他微微皱着眉头,面容冷峻,显得无比威严,眼睛看过来,盯着周元俭,有着一丝怒意。
这人正是大周靖安王,周元礼!
他掌管神弓军团多年,一向有“视将士如手足”的美名,并且也是这么做的,战马通灵,也如士兵一般,即便是受伤退下来的战马,也是立过战功的,岂能给太监乘骑,受此屈辱!
这让他简直无法忍受!直接就开口训斥了出来。
周元礼心里怒,这边的周元俭却是面带微笑,已经转了一个身,依旧将太史慈挡住,对于周元礼的责问,他却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恭敬地揖礼道:“见过三哥,三哥今天这么早就到了。”
几乎是见到周元礼这种姿态的瞬间,周元礼面上的怒意已经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有些狐疑地看了过去,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中暗暗思量其中的关要。便在这时,周元礼听到了周元俭身后轻微的咳嗽声,这让他的心中顿时一凝。赶紧快步走了上来。
周元俭见到周元礼的动作,心中暗叫可惜,身形却是自然地让开一步,露出太史慈的身影。
“元礼见过先生。多日不见先生,元礼可以想念得紧呢。”周元礼几步就来到太史慈的身前,躬身行礼道,“早知道先生要来参加琼玉诗会,元礼就亲自去接先生了。罪过罪过。”说话的同时,他已经轻轻的、不容抗拒的接过了周元俭的位置,搀扶住太史慈。太史慈是他的恩师,在整个大周更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影响巨大,由不得他不小心。
“你啊,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周元俭毕竟天年将近,已经是一百四十六岁高龄,似乎还有些老眼昏花,迷迷瞪瞪的看着周元礼,对于见到自己这个得意弟子,他很是高兴,脸上笑着,脸上的皱纹堆成一团,显得很是和煦,“我之前就说过你,要稳重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自己的弟弟,成何体统,给人看了笑话。”
这句话说起来,只是一句简单的告诫之言罢了。但以周元礼的身份,落在他的耳中,却是极其严厉的告诫了。
“是是是,先生教训的是,元礼记住了。”周元礼口中求饶,就要向前迈步,想了想,随即又转身对周元俭缓声道,“九弟,这些战马为我大周立下过汗马功劳,是不能受辱的。以后不得再让太监骑乘了。”说完,便不再理他,和那俏丽小丫头一起搀扶着太史慈往琼玉楼的门口走去。许子都这个时候才敢带着几名翠蛾上前接迎,抱拳揖礼。
这几句话虽然不像之前那样严厉,显得有些平淡,但周元俭分明从周元礼的眼底看到了那瞬间涌现出来的狂暴杀机。
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周元礼的背影,心中却是有些得意:“你能得太史慈几句训责,也不枉我布置一场……今日一句训责,明日一句训责,早晚有一天太史慈会对你失望透顶,如此便可以断你一臂……以后的布置,还须得从长计议才是……父皇都说了“与朕类同”的话……琼玉诗会结束之后,我便让父皇调我去未央行省整顿乱局,好积累政绩,归来之后便可以封王了吧。此次诗会,我需得多留意几个人才……”
就在周元礼微微出神举步前行的时候,不远处又有马蹄声响起,接着十几匹通体漆黑的麒麟马小跑了过来,却是和顺王周元让的马队到了。
周元让身材魁梧,面庞有些黝黑,身穿黑衣斗篷,与身边的护卫一般无二,他是神通境武者,又是永夜军的统领,习惯简单实用,对于马车、轿子之类的交通工具,却是没什么兴趣的。
“哈哈哈……九哥,我可是听到你被三哥训斥来着。你怎么就惹到三哥了?”
他哈哈大笑着,却并不下马,就要径直从周元俭的身边穿过。
周元俭忌惮周元礼,但却是不怕他周元让的。身为一个大周王朝的亲王,不修儒术,居然去修炼下贱的武道,自甘堕落,整日做些阴谋勾当,即便已经是和顺王了,但难成大事。一个武夫,注定已经和皇位无缘了!
对于整个弟弟,周元俭是有些瞧不上的,当下也没有停步,直接带着护卫撞了过去。
这个时候,另一边的白虎大街也传来了马车驰聘的声音,周围的人纷纷抬头去看,之间又是一辆六马拉乘的四轮马车在护卫的包围下驶了过来,看那旗帜,正是十三皇子周元明的马车。与此同时,一顶八抬大轿从另外一条长街拐了过来,那旗帜,却是文忠公安府的。
此外,玄武大街驰道上也跑来几匹马儿,当先就是一匹显得很是欢快的火云马,上面做着一名俊秀公子,身边只跟着两匹乌鳞马,看样子是同伴和仆从,身后是一辆显得很是平常的两轮马车。
在所有的队伍中,这一队最不显眼了。
这些个王爷皇子,达官显贵,竟然在短短的一刻钟内凑到了一起,真是好笑,呵。
天京人是不怕事大的,反正也与他们无关,见到这场碰撞,心中都是隐隐兴奋起来。又有好戏看了!琼玉诗会还没有开始,却已经变得正在有趣起来了!此次琼玉诗会之后,恐怕又会增添许多谈资吧?
“呀,三哥哥来了,这下有趣啦!”
小田甜刚刚打了一个哈欠,对周元礼和周元俭的碰撞她实在感觉无聊,现在看到这一堆人碰在一起,随后又看到了骑在流星背上的唐泽,眼睛顿时一亮,拍着小手高兴的娇笑起来。
周凝儿站在田甜的身边,拒绝了女护卫搬来的椅子,同样也是美目带笑,看着场中的情景。
今日的琼玉诗会她可是期待已久,她虽然读书不行,但确实是爱好诗词之人,更喜欢热闹的场合,每年诗会她都说必到的。
唐泽作了一《游梅谷村》,加上又救了她的朋友张雪依,周凝儿原本对唐泽还算有些好感的,只是在玄武街上遭遇,让她觉得唐泽太傲了,居然不理会自己,之后展露的那神奇的‘太极西瓜拳’,自己百般恳求,也不教给她。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周凝儿如何不怀恨在心。
“哼,这次爷爷不在,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咯咯咯咯——”
想到方才自己与田甜设下的圈套,唐泽等会儿在诗会上将被许子都刁难的情景,周凝儿便“咯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周凝儿之前可是仔细的打听过了,唐泽每天都是在家里练武看书,要么就是去玄武河边下棋钓鱼,或者就是带着美婢闲逛,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家伙没有动笔赋诗写词过。这次琼玉诗会,公子千金云集,一定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大丢他的脸,最好弄得他一身狼狈,今后见了自己,掩面转身就逃才好。
目光落处,和顺王周元让的马队已经被九皇子周元俭逼停了下来,路就这么宽,谁前谁后呢?
再远一点的地方,十三皇子周元明的车队,文忠公安府的队伍,双方已经堆在了一起,将代表宰相府的唐三公子的路完全挡住。皇家书院负责招待的儒士此刻急得满头大汗,正在赶过去处理。
周凝儿眼中流露出来的,是幸灾乐祸的笑意,拉着田甜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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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弟,貌似是哥哥我先到的吧?”
周乾的前十位皇子,都是按照“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这十个字取名的。
周元让是十皇子,由于武道境界高,又战功赫赫,所以早早封王,位列四王之一。但九皇子周元俭更本就不惧这个“武夫亲王”,更何况周元让还是他的皇弟。料定对方不敢伤害他,所以他毫不相让,直接就这么一路并排直接撞了过来!
幸亏周元让在最后时刻勒住了身下的麒麟马,否则高大的麒麟马蹄一脚踏下去,直接就要将周元俭一脚踏成肉泥不可。要知道周元俭到现在,可是只积累浩然正气,体悟文心的,并不修习武道,除了身份所带来的权势之外,没有半分实力,是典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这混蛋,不要命了吗?”
周元让心中暗骂不已,若是一脚将自己这位哥哥踩死了,他的亲王之位就别想保住了,削职问罪都是轻的,搞不好还要被贬为庶民!
他依旧骑在麒麟马上,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心道:“这混蛋摆明了是要与我作对,挑战我的威严。……平日里窝里斗还嫌不够狠不够激烈吗?居然还要在这文会盛典之时,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与我争强好胜,好让我人前出丑吗?九哥啊,以前我们一起同窗读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周元让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坚定了下来,往事已矣,他们兄弟无论如何也是回不去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他是不能退缩的,他是大周的和顺王,若是给一个皇子让了路,让他颜面何存。一旦让步,此事过后,朝堂之上会不仅不会说他谦让温和,反而会给他打上软弱可欺的标签,进而其他皇子纷纷效仿,下面的百姓更会议论他怯懦无能……
心念电转,周元让心中便已经有了决断,笑道:“呵呵,九哥。不是弟弟不让你,而是本王身居亲王之位,自然要维护国朝法纪。”他淡淡的笑着,神通境武者所特有的威势已经爆出了一丝,眼中黑芒闪烁,其间夹杂着丝丝金芒,整个人显得威势凛凛,又显得华贵无比,声音依旧平缓,“和顺王之位是父皇亲自册封的,等九哥那天被父皇册封为王,本王自然就让哥哥先行了……开路!”他说完,沉喝了一声。
前面的黑袍骑士得到命令,一催身下的麒麟马,马队又要前行。这个时候,周元俭的身上早已亮起了淡白色幽光,抵挡住了周元让的威压,却是从他腰间的一枚玉佩散出来的,可见他敢冲撞马队,并不是没有准备的。
周元俭神色平淡,见周元让的队伍又要前,他直接踏出一步,自下而上的逼视着周元让。
而他身边的那些护卫仿佛是得到命令似的,也抢身上前,死死地将那些麒麟马挡住,手隐隐的搭在刀柄之上,随时都要动攻击。有道是“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主人的脸面就是他们的命,他们当然是悍不畏死的。
九皇子的护卫挡了路,和顺王的护卫们可都是出自永夜军,跟妖魔外道拼杀多年,此时接到主人的命令就是开路,他们自然是要贯彻执行的,右手也扶在了刀柄之上,甚至都已经拔出了一丝。眼神冷厉,神情肃杀。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眼看一场激烈的碰撞就要展开,或许有可能还要动刀见血。围观的所有人都是屏住了呼吸,除了远处此起彼伏的爆竹爆炸产生的绚烂烟花外,场面变得有些安静。
周元让和周元俭互不相让的对视。对于护卫奴仆之间的斗争,他们是不理的,即便死几个人,也无伤大雅。情况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关键是脸上的颜面。
对峙之中,周元俭淡淡的笑道:“十弟,我大周以礼治国,其中要便是一个“孝”字,讲究是的长幼有序。况且父皇为何给十弟你的名字中取了一个“让”字?便是让十弟你的时刻牢记谦让不争的美德。十弟啊,你可是枉费了父皇的一番苦心……”
琼玉楼门口,靖安王周元礼或许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搀扶着太史慈停了下来,回过身来,看到周元让和周元俭正在争执,他并未表示什么,失笑摇头,随即又低头跟身边的太史慈说了一句话。进门的时候,又跟站在一旁的周凝儿和田甜点头打了一个招呼,便在一名儒士的引领下,消失在了屏风的拐角。
琼玉楼鱼贯而出的十几名负责接待的年轻儒士,见到眼前的景象,尽都是傻了眼,就连领头的许子都是手足无措。
方才靖安王和九皇子的摩擦已经让他头痛万分,现在转眼九皇子又和顺王斗在了一起,两边他都不敢得罪,若是冒然劝解,一个不好,恐怕有可能招来双方同时忌恨,此刻,他是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琼玉楼所在的朱雀大街,地理位置虽然没有玄武大街好,但绝对可以说是整个天京城人气最旺的一条街道了,再来楼,万宝轩都坐落在这一条街上。
街道之宽阔,可以称之天京之最!足足有五十多丈宽,中央驰道足有三十五丈,一些被军士捕杀大如小山一般的妖兽,便是从这里经过运进皇城的,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拥挤事件,更别说琼楼门口的小广场是特意扩宽过的。
事实上,这拥挤也是这些人故意挤兑所至。
就在周元让和周元俭相持不下的当口,稍后面的两队人也已经撞在了一起。却是十三皇子周元明和文忠公家的八抬大轿。
周元明母妃早逝,加上年幼,在皇城中一直是受众多皇子排挤的对象,所以很早就搬出了皇城。现年还不到十四岁,性格有些软弱,加上学的又是儒门谦让冲和那一套,所以谁都可以欺负他一下,并且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往往不会告状,而是默默忍耐,这让有资格欺负他的人愈发肆无忌惮。
按理说文忠公不会为难这个小皇子才对,可今天不知道为何,居然隐隐用轿子别了周元明的马车。
周元明跟周元礼张得有七八分相似,皮肤白皙,身上穿着一身儒士长衫,头插红花,显得俊俏可爱。此时车门已开,他坐在车内却没有动作,先是看了一眼文忠公的轿子,然后便默默打量着前方周元让和周元俭的争斗,眉头微皱着,显出了一分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深沉”!
文忠公的八抬大轿的轿帘掀开,露出安永年那张笑嘻嘻的脸,以及他身边两名显得风情万种的美貌女婢,他身上的衣服稍显凌乱,其中一名女婢正在为他整理腰间的褶皱,另外一名女婢则是用手绢擦拭着嘴角。
安永年这段时间心里其实是有些不高兴的,受了伤却没法报复出气,伤势好了之后,又被禁足在家,现在好不容易出来,参加这“琼玉楼歌舞大会”,却不想一来就遇到周元明这小东西。
骤然停住的轿子,扫了他的雅兴,差点让他丢丑失态。既然已经撞上了,自然没有让开的道理,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子,他安家是不怕的,况且他还是周元明的表哥。所以干脆就让轿夫又别了一步,大家都动弹不得,岂不痛快!
此刻见前面闹腾地厉害,心里暗骂道:“狗咬狗一嘴毛,当街争斗,皇室的尊严何在?”他颇感有趣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着事情,却浑然忘记了现在是个什么场合,也同样忘记了周围百姓投过来的愤怒目光。
安永年看了片刻,见打不起来的样子,便有些无聊地将头转回来,随意地笑道:“哟,这不是元明表弟吗?你在车中不作声,我差点没注意到你。看到表哥我也不知道来打个招呼?怎么越长大越没有礼貌了?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你可是皇子,代表着皇家的颜面,这样乱闯乱撞,简直毫无礼仪。”他目光一扫,对着一众面带怒意的护卫家丁喝道,“还有你们,都是死人吗?怎么伺候主人的?没规矩,要是被我那两位姑姑知道了,直接就要扒了你们的皮!”
他穿着一件锦袍,手中的羽扇连连指出,发冠上的牡丹花一颤一颤的,一通话连消带打,大肆数落,从主人到护卫家丁,统统都不落下,一副羽扇纶巾、挥斥方遒的意味,说话的时候,已经下了轿子,羽扇轻摇,扭了扭腰,旁若无人的舒展着身形,神情写意,很是畅快。
“哦,原来是表哥啊你好。”周元明看了安永年一眼,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对于见到这个“表哥”,周元明就感觉吞下了一只绿头大苍蝇一般,心中是说不出的厌恶,若不是两位小姨嫁到了安家,他根本就不想理会他,这时候他却是不得不答话,“小姨她们没有来么?”
“你怎么还坐在车里?下来下来。我大周是礼仪之邦,你礼也不知道行一个,是眼里没有我这个表哥吗?还是说你平时就这样目中无人?”安永年看着马车中的小皇子,煞有介事的斥责,心中全然是一片发泄这多日郁闷后的快意,“你是皇族后裔,是天潢贵胄,不能这么不懂礼貌,否则以后做事就没了规矩,平白辱没了皇家威严。快下来嗯?”
听了安永年的话,周元明眼中的怒意怎么也压制不住,只是他身为皇子,受过良好的教育,将这一切屈辱都硬生生强忍了下来。在安永年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拳头已经握地发白。他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忍着忍着,眼眶中已经蕴满了泪水。
安永年其实也并不是专门针对周元明,而是被禁足多日,今天才被放出来,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够分量又好欺负的倒霉蛋好发泄自己心中的郁气,顺便找回一些自信罢了。
周元明身份高,但没有实力和地位,年纪又用来出气再好不过。柿子当然要捡最大最软的捏。
便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喂,那个谁?过来一下就是你,过来过来。”
这声音落在安永年的耳中,让他浑身都是猛地一颤,这一颤仿佛传染似地,他周围的好几个护卫也跟着剧颤了一下。
安永年深深的呼吸,定了定神,心中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遇到了这个煞星,该来的终归要来,他有些期期艾艾的转过身去,在看到那个身影之后,身躯又是一抖!
唐泽杀了那名真气境大汉之后,胸中的怒火并没有消散多少。让两名暗卫将铁牛和那三个小乞丐先带回问心楼安置后,他又在临街找了家客栈,让沾染上血污的唐大几人洗漱了一番,这才再次向琼玉楼赶去。
一路下来,热闹的街景洗涤着唐泽的心灵,让他将心中翻涌的杀意镇压了下去。又开始跟唐大、卫星海随意的聊天,或许是因为刚刚目睹了唐泽杀了人的缘故,卫星海就变得有些沉默起来,倒是唐大变得很是兴奋,热切地跟唐泽讨论形意拳的关要,问一些“形意拳有没有八极拳厉害”之类的问题。
五个人加一名车夫来到琼玉楼前的时候,很是意外的被堵在了入口处。
见前路不通,唐泽便让小楼和小彤两人下了车,然后又让小楼给了车夫一些银两,让他到一旁的酒楼将马车停了,然后找个地方赏星望月,等他们出来再去寻他。
车夫道谢离开后,唐泽便牵着流星,带着剩下的四人缓缓向前走去,然后停在了热闹处的边缘。
小楼和小彤以前跟在母亲许怀曼身边,算是见多识广。此时见到前面的热闹,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来历,接着小楼便简单地跟唐泽介绍了。
只是在见到安永年之后,小楼难免想到了那日清晨在归林居中发生的事情,神情便隐隐有了些激动,脸颊不知怎地,变得绯红。
唐泽轻抚着流星的大脑袋,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还想着翡翠堂以及进入琼玉楼之后的事情。
他这次来参加琼玉诗会有四个缘由。其一是代表宰相府。其二之前答应了周老,稍稍照顾一下周凝儿。其三是了解一下大周王朝的“内忧”,然后整理成册,交给张为先作为参考,这却是那日在问心楼中定下的。其四是出个风头,为馨楼的开张广告一番,这个同样也是那日的定下的计划之一。
皱眉微微皱起,心里纳闷,怎么每次见到安永年,这货都是在耍流氓!?
之前是欺负女人,现在换成欺负孩子。身为文忠公家的嫡孙,格调也太低了些,难成大器。
摇了摇头,取下腰间的折扇,刷地展开,轻轻地摇了起来。
折扇,少年儒士,再配合一身得体的白底梅花长衫,整个人立刻就显得飘逸出尘,俊雅潇洒,顿时就吸引了大片的目光。
关于明面上的信息,张为先已经给了唐泽一份。
十三皇子周元明位高而势弱,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进宫面圣请安两次之外,便基本不进皇宫,加上年幼,在朝堂毫无影响力可言。安永年仗着文忠公的势,又是皇亲国戚,对十三皇子毫无顾忌,肆意地羞辱这个小皇子,全然不顾及这是中秋文会盛典,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他们还是表亲关系。
虽然看不到那小皇子的面貌,但想必他当中众多人的面,被人疾言厉色的训斥,恐怕早已经愤怒欲狂,羞愤欲死了吧?
想了想,片刻后,唐泽便高声喊道:“喂,那个谁?过来一下”见那边的背影抖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转过身来,唐泽提高了些许声音,又继续呼喝道,“就是你,过来过来。”
安永年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那个给自己带来无尽羞辱,无尽痛苦,无尽噩梦的人影,心中一时之间,复杂难言。当然是恨不得一口将他撕碎整个吞下去!可是他一想到对方的那些手段,心尖都在发颤,那一日早晨唐泽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再深刻不过了。
那些画面,直到现在,都还经常出现在他的眼前!
安永年的心中,早已经将眼前这个人列入了不能招惹的存在。你跟他玩世家子弟那一套游戏,他居然不怕事情闹大,直接掀翻了桌子,甚至还要杀了玩游戏的人,你还怎么继续玩下去?
“这个疯子!td混蛋”
他在心里狠狠的骂着,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中懊恼无比:“我干嘛要跟一个小孩子挤在大门口啊,早知道这个煞星要来,我就直接进去了”
那边的目光看过来,安永年只觉得浑身难受,右脚下意识的迈出半步,心中顿时一跳,又想道:“这里有这么多人,我干嘛要怕他啊,难道他还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行凶不成?对,我不用怕他。”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笑道,“哈哈,原来是唐兄啊,有些日子不见了吧。叫我何事啊?”
那边淡笑着的目光变得有些严厉起来,让安永年后半段的话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唐泽见安永年有些犹豫,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拖得长了一些。
在所有人惊奇的目光中,安永年浑身又是一抖,随即就屁颠屁颠地朝着唐泽走了过去,身边的护卫也立刻跟上。
此时,周元明已经出了马车,他的身子有些瘦弱,此时正有些惊异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对安永年呼来换去!
没有人知道,安永年本人正在拼命压制心中疯狂涌现出来的恐惧,好让自己走路的样子尽量变得好看一些,不至于奔跑起来,丢尽颜面。
两人本就离得不远,只几息的时间,安永年就来到了唐泽的身前,他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声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可不怕你咯”他话说了一半就醒悟了过来,自己这样说完全是示弱之言,赶紧住口。
只是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他脸色变得惨白,眼中全是惊恐之色,身躯更是在轻轻的颤栗着。
安永年面对唐泽,特别是对上那张淡笑着的面庞,平淡的眼神,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酒楼当中,那个让他绝望恐惧的时刻。
“呵呵呵呵”
唐泽笑起来,那天他本来就用催眠的手段,在安永年痛苦惊慌的时候,种下了恐惧、绝望、服从、退缩这些暗示,此时自己一声招呼,果然见效。
望了望安永年已经完好的脸,随即将视线移到他的右腿上,又笑了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来,让人如沐春风,带着真诚的、久别重逢的笑容道。
“安大哥哪里的话,我父亲和文忠公是好友,如此算起来,我们就是世兄弟。”
“鬼才和你是世兄弟,你这个疯子。”
这笑容落在安永年的眼中,让他感觉一阵胆寒,不由得就在心里大骂了出来,表面上自然是不住的点头。不过见唐泽如此说话,他紧绷的精神倒是放松了许多。但是,此刻他确是真切的感觉到脸上以及大腿上,这些原本受过伤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还不等安永年答话,只听对面唐泽又道:“况且那日我和安大哥在归林居中,就生命和理想相谈盛欢。还说好了的,要再找机会促膝长谈的,莫非安大哥你忘了。”
见唐泽说着这些场面话,安永年即便心中再恨也不能表明出来,同时也已经知道,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疯子确实不敢对自己做些什么!
心下更是安定了下来。就当他假模假样的笑着点头,正要开口说些讥讽话语的时候,唐泽突然问道:“你几岁了?”
“二十六。”安永年下意识的答了一句。然后他就看到唐泽的微微低头,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的、冷厉的道:“那你还欺负一个小孩子!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你。”
安永年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惊诧地看着唐泽,心中狂吼:“又是这个声音!又是这个声音!”
唐泽微笑着看着他,再次吐出四个字:“前面带路!”
安永年强忍着想要扑上去跟面前这个疯子拼命的冲动,他愣了片刻,随即咬了咬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着又故作豪爽的点了点头,大笑道:“好,今日就让我们兄弟二人共赴琼玉诗会,唐兄第一次来,就让我在前面引路好了。”
这话说完之后,他心中才稍稍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减轻了几分。他神态从容地往前迈步,牡丹花轻颤,显得潇洒而风流,微微侧着身子,对着周围的人微笑。
“嘶”
唐大和卫星海见到这一幕,更是惊为天人。小彤有些紧张,小楼则是眼睛闪亮的兴奋着。唐泽虽然附耳说话,但并没有刻意压得很低,这让他们都听到了唐泽对安永年的威胁之言。
而且这里是琼玉楼广场,是两处焦点之一,周围的武道高手数不胜数,只要是锻体境以上的武者,以他们的听力,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都是心中凛然,暗道:“宰相府好大的威严!”
琼玉楼门口台阶上,一大一小两位美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大美女朱唇不时轻动,低声为身边的小萝莉解说着,两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边,神情惊喜,不时穿来咯咯咯咯的笑声,引得众人为之侧目。
视野中,唐泽经过小皇子车驾的时候,那边小皇子正在揖礼:“元明。见过唐唐大哥。”他看也不看安永年一眼。只是微笑着看着唐泽,看得出来,他对唐泽出手为他解围很是感激,居然以皇子之尊,主动向唐泽行礼。
“嗯,我记住了。一起走吧。”唐泽还礼,对他温和的笑了笑。
“多谢唐大哥。”对于唐泽的回答,他感到很是新奇,不想普通人那样称呼自己“皇子殿下”,也不想那些皇兄那般带着讥讽,而是无比真诚的说记住自己的名字。这让他心里有些感动,真诚的道谢,走过去跟唐泽并肩前行,在看到他手中折扇的时候,眼睛一亮,颇感有趣。
这次安永年到是很乖巧,见周元明过来,也不多说什么,依旧在面前引路,不做一声。
他数次都想转身扑过去跟他拼了,但每到最后,总是鼓不起勇气,下不了决心,这让他的心中不仅涌现出深沉的悲哀,同时大骂自己“贱格”,并且已经在心中已经下了大决心,今天回家之后一定闭关苦修,不达神通誓不出门,出关之后,再来报这两次羞辱的仇怨。
前方的争斗还在继续,虽然没有动武,却也是激烈无比。一个声音铿锵洪亮,好似刀剑相撞,说话的时候以手托着剑柄,居高临下,威严好似日月腾空,铺天盖地。另一个的声音倒是不疾不徐,但处处摆事实讲道理,每次都将对方的话顶回去,神情显得淡然无比,神态轻松随意。
场面僵持不下,周围的护卫形成对峙,互相戒备着!一方黑袍,一方白衣,仿佛世界的两个极端,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双方正在激烈的碰撞交战一般。
这一切落在唐泽的眼中,却让他觉得无比的可笑和可悲。
皇位、权力、金钱,这些东西,可笑之极!可它们却又能让你不知不觉陷入这些东西交织而成的网中,挣脱不出。
前世自己一心追寻武道,疏于照顾妻子和兄弟,对这些东西又掌控不严,以至于最终载在了这些东西上面。
这一世,他实在不想再去触碰!
前面正在争斗的,是两个亲兄弟,一母同胞,就因为中间多了皇权这种东西,他们竟然当着周围的人海,为了谁先进入琼玉楼这点小事而发生争斗。毫不顾忌兄弟手足之情,至于皇家威严什么的,估计早已经丢进了地底深渊,只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点颜面,互不相让!
“唉!”唐泽轻轻叹息一声,随即看了看周围汹涌的人海,又抬起头来,望向八楼那打在绸纱上,隐约的剪影,眼中神光一凝,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随即,他眼睛再次看向了前方,手中的折扇霍然一收,突然高声喝道:“额我说,前面那两个王八蛋,你们到底走不走?好狗不挡道知道么,赶紧给老子滚蛋!”
话语一出口,唐泽身边的众人都是脸色骤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唐泽,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安永年浑身真气一吐,直接就向一旁蹿去,好似逃命一般。而周元明则是被一名中年护卫一把抱起,退到了一边。好似躲避瘟疫灾祸一般。
只有唐大几人还站在唐泽的身边,眼中露出担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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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一声喝骂,同时也震住了周围的所有人。
在他们眼中,这个俊雅无比少年儒士,突然出口成脏,对一个亲王和一个皇子大声辱骂,从王八到狗,算是将整个皇族都骂了个篇,毫不顾忌。他们不仅在心中暗暗揣测:“如此大胆,不知到底是谁家的少年郎?当街辱骂皇族,是找死吗?”
围绕周围正不知如何是好的皇家书院众人,也是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少年儒士,不敢相信如此粗鄙的脏话是出自这个温文尔雅、一表人才的少年口中。
周凝儿的笑容僵在了脸色,她见唐泽欺负安永年还没什么,但听到唐泽出言辱及皇族,却是知道事情闹大了。
她虽然针对唐泽,设下绊子,但那也只是想让他出个丑而已,从没有想让唐泽真出什么事情,此刻,她心中不由得有些为唐泽担心起来,心中复杂。倒是她身边的小萝莉田甜,眼睛变得愈闪亮,好似两轮晶莹的星辰,笑意不减的看着唐泽,只觉得自己的唐三哥哥越来越有趣了。
场中,和顺王周元让以及九皇子周元俭一齐转过头来,眼中凶光爆闪,威势瞬间犹如万丈山岳崩塌一般的压了过来,周围的护卫更毫不犹豫的刀剑出鞘,杀机已经将唐泽锁定,只等主人的一声令下,就会疯狂的扑将上去,将这个敢于侮辱他们主人的家伙撕成碎片。
唐泽凛然无惧,眼中金芒闪烁,淡笑着踏前一步,独自挡住了所有的威压,虽然他只是锻体境,但体内的八极神通在质量上,并不属于神通境。
“小畜生。你……说……什……么?”周元让双目好似喷火一般,冷冷地盯着唐泽。他们兄弟窝里斗归窝里斗,但绝对容不得他人侮辱皇族。若不是已经认出了来人是谁,他早就扑过去了。
周元俭到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一直挂着的淡笑已经消失不见,脸色阴沉地好似要滴水一般,盯着唐泽的眼睛,寒芒四射,杀机汹涌。
唐泽嘴角一裂,淡笑立刻就变成了冷笑,看着前面这时候同仇敌忾的两人,冷冷的道:“怎么,没听清?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你们两个丢人现眼的王八蛋,赶紧给老子滚开,好狗不挡道。”最后他更是提高了声音,再次让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喝骂。
“你”
周元俭阴沉的脸上,眼睛霍然大睁,愤怒地指着唐泽,就要开口说话。
唐泽直接就截口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个时候堵在琼玉楼门口,故意阻碍琼玉诗会的举办。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们这是想要颠覆我儒门道统,颠覆我大周王朝的立根之本。”
这几句话说的大义凛然,好似日月浮空,带着堂皇大气。一开口就是站在儒门的绝高位置上肃然质问。说话的同时,更是迈开脚步,施施然地走了过去,站在了周元让和周元俭的面前,目光冷厉,神魂内照,猛的爆出滔天威势,带着凶猛狂暴的杀意,悍然压了回去。
唐大、卫星海、小楼、小彤,他们知道自己的立场,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唐泽动身迈步的时候,他们直接就跟了上来,周围的暗卫也跃入场中,虽然刀剑没有出鞘,但却是将唐泽几人牢牢护在当中,戒备着对面两队人马。
特别是打头的一名玄衣女护卫,模样清丽,腰间挂着长剑,面无表情的站在唐泽身边,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唐泽身边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周元让,随时都可以出致命一击。
四周鸦雀无声,唐泽手中梅花折扇“唰”的一展,款款的摇动,晚风轻抚过来,带起了他的衣袂和头上的带,让那肩头的梅花和枝条,显得更是冷傲。配上从容不迫的神态,让他整个人显得无比儒雅,宛如一名有匪君子。可事实上,是他正在欺负两位高权重的亲王和皇子。
“当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本宫可担不起呢。……倒是你,宰相大人收了个好儿子,竟敢以下犯上,辱及皇族。你在找死。”周元俭目光锐利,一字一句的说着,说道死字的时候,更是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周元让眼神凶厉阴冷,一直紧盯着唐泽,身上的杀意沸腾翻涌,直到周元俭说完,他才用铿锵的声音说道:“本王……杀了你。”
“动手啊。”唐泽轻声说着,片刻,突然摇了摇头,冷笑道,“别说这种惹人笑的蠢话了,你,你们……连我半根手指头都不敢动。”
“唐……三!”和顺王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深深的呼吸,“立刻向我皇族道歉!否则,即便你是宰相大人的儿子,我也要将你斩于剑下。”
这句话说完,他那属于神通境武者的威势和杀意,已经猛地朝中央收拢,将唐泽死死锁定,让人毫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旁边,周元俭的右手已经抬了起来!周围的护卫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真气开始涌动,蓄势待。而唐泽这边的暗卫,也已经将刀剑抽出一丝,也是一副准备随时出手的模样。场中气氛凝重,虚空都好似要被各种气势冻结。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焦点之中,唐泽终于笑了起来,声音逐渐放大,狂态尽显。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所有人都看着他在哪里状若癫狂的大笑,神情一时愕然。笑声慢慢收敛,唐泽抿了抿嘴唇,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的摇了摇,斩钉截铁地道:“你不敢!除非……”
说着说着,声音突然沉寂下去,周元让和周元俭却是猛吸了一口气,他们的眼睛一直盯在唐泽的脸上,此刻,他们分明看到,唐泽后面的几个字,那是“你们不想当皇帝”,连起来就是:除非你们不想当皇帝!!
看着面前两人的神色变化,唐泽心中冷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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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为先是大周儒门领袖,更是执政大周朝堂多年,在外人看来,皇帝疏于朝政,整个大周都是宰相一个人撑起来的。周元让、周元俭这些亲王皇子虽然知道内情,但同样也深切的知道张为先对周乾的影响力。
可以说,只要张为先不同意,任何人都别想坐上太子之位,即便是坐上去了,也坐不稳。由不得他们不谨慎对待。
周元俭愤怒的瞪大了眼睛,就要开口的时候,唐泽已经又在说话了:“可笑……”
说着,他再次提高了声音:“你们降生天家,举国百姓供养你们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王爵在身,位高权重,可你们呢?却不思报国为民,故意阻碍我儒门琼玉诗会的举办,妄图跟天下百姓做对,你们……简直伤心病狂!禽兽尚且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你们这样做,简直毫无人性,禽兽不如……”
周元让身上的真气终于澎湃而出,周元俭更是脸色发白,听着唐泽口中滔滔不绝、牵强附会的指责,让他简直悲愤欲死,什么时候有人敢这样对待他们了?他指着唐泽的鼻子,“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哼”唐泽冷哼一声,再不看面前睚眦欲裂,好似两头炸毛的豪猪一般的两人,直接对后面挥了挥手,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开路,将这群王八蛋驱散,若有阻挡……”唐泽目光冰冷的扫向前方,“格杀勿论!”
听到这如斩冰切雪的命令,四周的暗卫顿时轰然应是,唰唰唰,刀剑出鞘,全身的真气爆发出来,立刻就笼罩在各色的光芒之中,紧接着组成攻击队形,向着前方快速的逼近过去。原本就已经紧张到顶点的气氛,再次向上拔高,让见到这情景的人,呼吸都顿滞住了。
“真是个疯子,疯了疯了,居然不留余地……给个台阶下要死么?”
和顺王和九皇子都在心里暗骂,彻底傻了眼。看着越来越近、杀气腾腾的暗卫,眼看一场血腥刀兵就要降临!
他们之前即便争斗地再厉害,神态作势再凶,也不过意气之争罢了,大家玩地都是这个游戏,清楚彼此的棋路,明白各自的底线,绝对不可能真在明面上爆发流血冲突。
琼玉诗会举办几百年来,也从未流血死过人!
若是今天真的死了人,那事情就绝对大条了!“阻碍琼玉诗会举办”这个罪名也就真的坐实了,敢于阻碍儒门盛典,举国上下的儒士固然不会放过面前这个疯子,但也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到时候别说太子皇位了,不死都不足以谢天下!
这个疯子,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大家都是出来下棋的,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多好。大家在棋盘上博弈,杀得血流成河,场面上也过得去。你一上来就将棋盘掀翻,这还怎么玩?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果然,宰相府出来的,没有一个易与之辈。
退让一步,总比被削爵问罪,千夫所指的好。
想到这里,周元礼和周元俭对视一眼,同时愤然的一挥手。带着一下属护卫,让出了一条通道,心中屈辱愤恨,别提多难受。
唐泽一收折扇,用折扇拍了拍自己的左手,目光恢复了平静,然后带着唐大等四人,迈步向琼玉楼走去。
皇家书院的两名青衫儒士立刻就紧张的迎了上来。至于许子都,此时脸都吓得有些发白,先前打算找唐泽麻烦的心思,早就丢到九天云外。
稍远一些的地方,田甜小萝莉拉着周凝儿的手,正在欢快的跑下台阶……
所有人都是怔怔地看着场中,注视着这个跟一位小公爷,一位皇子,以及一位亲王争斗之后,最终获得胜利的人。纷纷在心中道:“大周居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即便此次琼玉诗会没有佳作出世,便是这一场好戏,就不虚此行了!……真是开了眼界啦,这个谈资我可以说一整年!”
而那些稍微多一些见识的人,心里都是清楚地很,宰相府自二公子张鸿儒之后,又出了一个顶尖人物。
……
在琼玉楼八层,宰相张为先,皇家书院第二山长太史慈,靖安王周元礼,还有另外几名威严如海之人,对于琼玉楼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太史先生觉得如何?”
张为先靠坐在宽大的玉椅上,与太史慈一齐居于大殿正位,并排而坐,右手轻轻点着椅子的把手,好似在敲打着所有人的心灵,面无表情,目光平和淡然。
偌大的第八层,就只在中央坐了九人,除此之外,连一个服侍的下人也没有,原先献舞的翠蛾也都已经退了下去,显得很是空旷幽寂。
这九个人,随便一个站出去,都是能够以一己之力镇压一方的存在!是真正的强者,是大周核心中的核心,即便是以靖安王之尊,也只能屈居第四席。
如此多的强者聚集一堂,共同镇守琼玉诗会,可见大周王朝对琼玉诗会的重视程度了。
“捉摸不透。”太史慈轻轻的咳嗽一声,然后沉吟了片刻,才抚摸着白胡子缓缓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这是在自决仕途啊!……能写出赈灾防疫条陈,可见有经国之才。能同情帮助弱小,又有慈悲心肠。观之方才行事,处事果决狠辣,好似快到斩乱麻,不留半分回转的余地,又显得冷酷无情。善良却又凶恶,温柔却又残酷,动静阴阳,相互消长……看不透,看不透。”
太史慈连连摇头,叹息一声,又道:“这样的人若是出世为官,要么是造福万世的大贤,要么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他如是说着,然后郑重的望着张为先,“为先啊,这孩子你须得用心培养才是,好将他带入正途。”
他面色肃然,嘱咐着张为先。说道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毕竟是年纪大了,方才用神魂观察了这么久,又说了这一通话,便生了些倦意,微微眯上了眼睛。
“是。”
张为先轻轻的点头,说道:“原先他就跟我说起过,不愿意去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喜悠闲,想晚一些再出来做事,我答应了他。只是今天,他确实有些冲动了。”
张为先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但心中却在思量:“小三他身上带着血腥和杀气而来,又有一丝怨气缠身,显然是刚杀了人,不知遇到了何事?然后又在这里看到兄弟手足为了权力起了争执,所以才那般愤怒,以至于心灰意冷应该就是如此了。”
张为先转过头来,对着周元礼道:“小儿年幼,顽劣不堪,冒犯了皇家威严,实是不该,还请靖安王不要放在心上。回去后,我会重重的责罚他的。”他微微皱眉,心中还想着如何回转此事,小三他前途广阔,大有作为,却不能因为一时义愤就断送了前程。
“些许小事,无妨的。”周元礼摆了摆手,显得很是大度。对于张为先说的这些场面话,他当然不会当真。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不听先生说。还不知道原来那赈灾防疫条陈是唐小弟所书。如此大才,一旦长成就是国之栋梁,小王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责怪。今日之事,九弟他们确实鲁莽了些,怪不得唐小弟。”他叫的亲热,呵呵一笑道,“况且,我大周以水为德,就连护国神兽也是带着玄武血脉的万年玄龟,被骂一句王八也没什么,哈哈哈”
听到他的笑声,众人自是赏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总算是见到这位大才子了。小家伙很有趣,实力不高,胆子却大得出奇,小小年纪就将借势而为的手段用的淋漓尽致。我方才还以为他处理不了的,倒是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意外。有才有德有智,不愧是作出游梅谷村的人。”
说话的是一个面容方正的中年文士,坐于左侧地三个位置上,他摸着下巴,眼神中满是探究的意味,此人便是有“神刀儒将”之称的神刀军龙万山。他哈哈大笑道:“他算是间接救了我一命,倒是欠他一个大人情。此次诗会,不知又有何等惊艳的表现?”
他说这话,所有人当然都听得出来,这已经是在力挺唐泽了。回想之前的场景,唐泽手段不可谓不妙。和顺王与九皇子为颜面争斗,他却用聊聊几句话就彻底解决了问题,干净利落。
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若是自己去处理此事,还真不见得有这么快速。他们都是知道这些亲王皇子的秉性的,若非生于天家,跟普通世家豪门混吃等死的废物没有半分区别。或许有些头脑,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的心中,不由得对唐泽重视起来,牢牢的记住了这个人,宰相府四公子,唐三!
岂止是他们,就在这个夜晚,无数的人都记住了“唐三”这个名字。
田甜的两只小手分别放在唐泽和周凝儿的手心当中,小脑袋偏向左边,口称“宝宝”,嘴巴不停的跟唐泽说着“三哥哥好厉害”之类的话,神情满是兴奋,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另一边的周凝儿脸上有些激动的潮红,目不转睛的看着唐泽,仿佛才认识唐泽一般,又像是在看某种新奇的生物,心想:“原来他不光会欺负我一个人呀,王爷皇子他也同样欺负”
小郡主这么想着的同时,突然就觉得,自己之前那些将人吊起来暴揍一顿之类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于幼稚了些,看来自己需得向身边这位高人多多学习才是。这么想着,她看向唐泽目光就变得闪亮起来。
将马儿交给下人安置之后,唐泽一行人便在皇家书院儒士的引领下,在无数少女少妇火热目光中,终于迈入了琼玉楼的正门。
灵觉隐隐传来不安的感觉,近在咫尺的目光让他有一种被狼盯上的错觉,不由得心道:“自己这般选择,难免要受到他人的窥探和惦记。不过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后悔的有什么手段,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离戊正还有将近大半个时辰,大人物们也纷纷到来,方才一出闹剧,已经让琼玉楼前的广场堵满了人。此刻皇家书院的儒士和神盾军的军士们正在紧张的处理。
当然了,这些都已经和唐泽无关了。
不管是什么身份地位,琼玉诗会一家只能进去五人。唐泽代表宰相府,周凝儿代表文渊王,而田甜则是跟她的一名兄长来的,今晚却是注定要赖在唐泽身边了。
跟文渊王府和田家的其他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唐泽便将请柬递了过去,随即便有另外一名俊秀儒士带着两名翠蛾,将唐泽一行人向右侧的玉梯引去。
琼玉楼中的景象,简直让唐泽看花了眼睛!
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显得古朴典雅,古色古香的建筑,方才他在外面看琼玉楼时,就觉得无比的宏伟大气,此时见到内景,更是让他看得目眩神迷。
难怪自己前身唐三,一直对整个地方念念不忘,日思夜想。
大殿宽阔无比,高四丈,其间有三十六根数人合抱的巨大白玉方柱,以为支撑。
四面,巨大而别致的铜灯照得大殿内灯火通明。绸纱飘荡,施以珠帘以为间隔。诗会期间,各个精致的雅间大门尽数洞开,视野开阔,翠蛾在其间起舞。儒士才子观之,鼓掌而歌,相互交流自己的心得体悟,得意之作。军士武者观之,狂饮美酒,击剑和之。场面好不热闹。
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天井,直透天际,能见到楼顶上空的氤氲文气,再上面,便是莹白明月了。
正下方,是一座假山,假山虽但其姿态气质,却不亚于真山之巍峨奇险。假山之上有绿藤兰草,风姿素雅,花容端庄。周围被叮咚的流水环抱,汇聚成池,有许多金色龙鱼在其间游荡。最吸引人的,便是假山的最上面,那里镶嵌着一面两丈长宽,方方正正的一面玉璧,正对天穹,其上流光不断的流转,月光透过文气射下来,照在玉璧之上,与天井各自形成两道泾渭分明的光柱,内层莹白,外层淡若,显得很是奇异和美丽。
这便是琼玉楼有名的“风雅玉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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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玉璧是一件宝物,若是没有请柬又觉得自己有资格来参加琼玉诗会的才子,便可以将自己所作的诗词歌赋,题在琼玉楼外“风雅玉璧”虚影之上,若是有文气被“风雅玉璧”具现出来,自然就有皇家书院的儒士前去向请,之后更会受到各方的重视,前途无量。
如此做法,却是给寒门学子留下的一丝机缘了。
唐泽跟着前面的儒士一路前行。看着眼前一排排精致幽深的雅阁。翠蛾曼妙柔美的舞姿,这些女子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花魁美人,端的是争奇斗艳。檀香缭绕,显得朦朦胧胧,让人好似置身仙境一般。
古琴,编钟,琵琶,二胡,箫,笛,笙,鼓,瑟,埙,十种乐器,此起彼伏,相互配合,汇成一曲。歌姬的声音好似天籁,高亢入云,给人以无边的享受。
空气中,是各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并不如何浓郁,但幽香清远。光是唐泽能够分辨的,就有凝神草、安神花这些灵草的香气,还有各种灵酒灵果,妖兽材料制成的美食佳肴散发出来的香气,是唐泽并不认识的。
脚下踩的,是白玉阶梯,配上火岩羊毛编制的地毯,饰以金边花纹,一路火红。踩在上面,厚重而棉软,如坠云端。
眼,耳,鼻,舌,身,无不让你体验最最极致的享受,果然不愧是琼玉铺就的琼玉楼,有名的“销金窟”,平时就算是进来喝上一杯茶,都要纹银数百两。
如此使人五识迷乱之所,能让人连根子里子全都烂掉。
唐泽稍稍镇压心神,眼神立刻变得一片清明,再也不会被琼玉楼内的外物所惑。
进到琼玉楼之后,注视他的目光便少了九成,除了靠窗边的人,其他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根本就不理会唐泽这些人,也根本不认识。
沿着红毯往上,唐泽感应到第三境界的武者和儒士,加起来至少有五十人之多,这让他不由得心中凛然。
前三层的结构大致相同,平时琼玉楼对普通人开放的也仅有前三层。从第四层开始,才是参加诗会的才子才女,真正谈文论道的地方。这里的气息顿时就浓郁了数倍,花魁歌舞少了许多。男女儒士在其间都是彬彬有礼,谈吐文雅闲静,不似下三层那般热闹和豪放。
两名翠蛾在前面提香引路,而那名俊秀儒士则正在陪着唐泽说话,看的出来,他是想跟唐泽打好关系的,此刻他正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琼玉楼的情况。
“……一到三层,是各地颇有名气的才子所聚之处,最是热闹不过,一些性喜热闹的大儒也尝尝会凑到那里去,听歌赏舞,常有佳作传出。不过严格说起来,这下三层并不算真正的琼玉诗会。真正的琼玉诗会要从第四层开始算起,那才是我辈儒士探讨学问的地方。”
唐泽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我第一次过来,还望函兄多多指点。”俊秀儒士名叫函文,方才他们已经相互认识过了。
函文见唐泽说话客气,他的笑容也更是恳切:“好说好说,唐兄之前一直在家中用功读书,不知道这些也属正常。”他恭维了一句,又道,“这四五两层,是有真正才学的儒士聚会的地方,大多有功名在身,享王朝气运。第六层聚集的,是各地的世家豪门,大多都是家学渊源,学识渊博,当然也有不肖子弟来长见识的。
第七层是我大周最顶尖的贤达,每一位都已经正心明德,是声名远播之人,有著作传世,可谓德才兼备。至于最高的第八层……”
说道这里,函文稍稍顿了一下,脸上流露出崇敬之色,赞叹道:“那里汇聚着我大周的大儒和将军,他们每一人都能够镇压万千妖魔,守护一方安宁……特别是宰相大人,更是了不得的存在。”
“多谢函兄为我解惑。”对方有意讨好,唐泽也不拒绝,况且对方解释的很详细,对他大有用处。想了想,问道,“不知道我的请柬可以去到第几层?”
听见唐泽数次都叫自己“函兄”,函文更是高兴,立即打蛇随棍上:“唐兄客气了。唐兄持的是宰相大人的请柬,一至七层,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说话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停在了第五层的楼梯口,函文转过来,笑盈盈的看着唐泽,“不过我建议唐兄去第六层,那里最合适唐兄。”
“哦?此话怎讲?”
函文笑道:“一至三层,过于繁杂和吵闹,风雅无比,但却也容易使人沉迷,动摇文心。四五两层,多是才子才女,谈论的是诗词歌赋,但大多华而不实,初听还可入耳,但听得多了,就如同爵蜡一般,毫无滋味可言。
第七层是贤达聚集之所,一多半都已经为官多年,除了诗词歌赋之外,还会讲些上古符文,以及为官之道,难免有些无趣……哈哈。”
他的目光扫过来,见唐泽没有什么表示,又道:“第八层,须得宰相大人那般的翰林境儒士,或者如大元帅杨子昂,神刀将军龙万山那般的长生境武者,才能够上去。
唐兄资质过人,身陷翡翠森林那种地方,不屈不挠,更是做出《游梅谷村》那种传世佳作,体悟如此之深,今后进阶翰林境,甚至更高,恐怕都只是早晚的问题。”
唐泽见他脸上露出钦佩和赞叹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对面前这位“函兄”有了几分认可,到不是因为他的那几记马屁的原因,而是心中认为,这个函文对琼玉楼中的人物成色,了解的如此透彻,随意的几句点评,言简意赅,切中要害,可见胸中是有才学的。只是眼下刻意巴结自己,出身不会太高就是了。
对于函文的阿谀奉承,唐泽并不感到厌恶,若是换了他,没有眼下的条件,当发现机缘时,多半也会如此去争取。说几句好话,换一个出身,很合算的买卖。没有今日的趋炎附势,那有未来的叱咤风云。自己在对方眼里,或许便是一场大机缘吧。
想到这里,唐泽哈哈笑道:“函兄过誉了。函兄既然推荐第六层,那我们就去第六层。”
那里有着诸多王公子弟,函文的提议,正好切中他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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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函文也笑起来,为唐泽如此赏脸高兴不已。
旁边传来小萝莉轻哼声,唐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只觉得这个小萝莉撅着小嘴的样子实在可爱,心中猜测,多半是自己跟函文聊了许久也不理她,有些不高兴了,干脆将她抱起来,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招呼众人一声,跟着函文继续迈步向上。
函文也发现了小田甜的不高兴,赶紧作揖告罪,田甜瞪了函文一眼,他脸上的笑容也不变,谄媚的笑着,全然没有一般儒士的风骨。
“三哥哥,你怎么不问宝宝?宝宝懂地好多呢。”
田甜的声音好似她的姓名,清甜润耳,加上又故意带着鼻音,娇软的小身子靠在唐泽怀中,显得有些委屈。
唐泽笑道:“原来甜甜知道啊,嗨……你不早说。那好吧,那你就说说看吧。”
田甜攥起小拳头,在唐泽的胸口捶了一下当做惩罚,然后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说道:“本宝宝都听人家说了,这第六层中,不仅有诗词歌赋,还有戏曲舞蹈,听说还比试剑法、弓箭,有趣的很呢……嗯,君子六艺,除了“御”不比之外,礼、乐、射、书、数,多半都是要拿来比试一番的,三哥哥到时候一定要赢得他们好看,咯咯咯……”
或许是想到与琼玉楼门口差不多的情形,小田甜便乐得笑了起来,随即她眼睛一亮,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哦对了,听我爷爷说,琼玉楼来了一位“痴情仙子”,唤作明月,听说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大姐姐呢,三哥哥你也要将她赢回家,咯咯咯……哎哟。”
周凝儿本来微笑着在听小田甜在那里卖弄,可谁知道这个小萝莉越说越不像话,便在她的小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前方,便是第六层的大门了,一道巨大的烟色屏风阻隔了视线,上面有一团燃烧着的火,光芒流传,好似活物,定神细看,里面有一只展翅的火鸟,那是朱雀。一步一步的靠近过去,只让人觉得心中通透光明。
第六层,北面高台摆放着三位文圣的神像。
神像下方,并排着五张桌子,桌子后面已经坐了人,这些都是有大才学的长者,主要负责解读和品评诗词的好坏。
高台下一阶,坐的是皇室中人。
第三阶乃是公侯世家。
大殿内,摆放着百多张桌子,整齐的排列其间,横竖笔直,坐的是官宦子弟,或者是爵位加身的豪门大户。
空余的位置已经不到两成,一些与会之人正从琼玉楼其他门户中走进来。
中央,留着一条长长的过道,铺上红色地毯,给人以厚重的感受。
由于琼玉诗会采用的是上古儒家的跪坐分食制,众人面前的桌子有些矮,上面摆放着灵酒灵果灵茶,笔墨纸砚,以及翠绿盆栽等物。桌子后面大多只坐了一两人,下人则是侍立左右。
有些人自下午就来了,却全然没有半分不耐之色。反而精神饱满,与身边友人饮酒赏舞,兴致盎然。
当函文带着唐泽一行人进来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殿内快速的安静了下来。
方才楼下一番热闹,虽然时间短暂,只有靠窗的人才得见,但此刻又过去了一些时间,唐泽逼退和顺王和九皇子的消息,早已经传扬开来。
感受到场中的气氛,那些献舞献曲的佳人也都很是识趣的停了下来,退到一边。
四面的目光看过来,上下打量着这个身穿梅花衫的俊秀书生。
这位面带微笑,气息祥和的书生。便是刚刚与和顺王和九皇子起了争执,还赢了一场的宰相府四公子?不太像啊!
一身与时下流行迥异的打扮,本就卓尔不群。加上左右四位大小美人环绕,让他显得更是耀眼,确是比在场所有人都文雅了数分。
就连他身边那个身材高大,模样方正的书生,同样也透露出一股粗狂的文雅气息。不过却是没有感应到半分浩然正气的存在,多半不是读书人,但看上去却明显比他们更像儒士。
这真是……岂有此理!?
就在在场一些年轻儒士暗暗眼热的同时。唐大的手脚后背都已经开始在冒汗了,即便他神经粗大,也不由得紧张万分。他虽然来过琼玉楼,但却从来没有被这么多的儒士一起注视过。
好在他还记得弟弟的吩咐,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淡笑,下巴微微抬起,昂首挺胸。那英武中透着文雅的姿态,倒也吸引了诸多女女的目光。
小楼和小彤静静的站在唐泽身边,虽然也有些紧张,但并不怯场,尤其是小楼,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的探看。再后面就是卫星海了,他虽然努力不让自己在众多目光中显得狼狈,但眼神中却不由得流露出怯懦之意,看向唐泽的目光满是羡慕,心中呐喊:“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小三这般,把持风雷,让万马齐喑呢?”
唐泽目光一扫。这第六层种没有了一排排的雅阁,却多了许多从天而降的珠帘和青色绸纱,飘荡在众人头顶上方五尺,这不仅没有让人显得朦胧,反而让视野更显开阔。
四面,每隔三根玉柱,就摆放着一座极具古韵的仙鹤铜炉,从鹤嘴中升腾起袅袅青烟,飘散于空中,让人倍觉祥和。
有数十名美艳动人的翠蛾,端着酒盏,在大殿内穿梭往来,个个身轻体柔,举止大方。中央的十几名佳人已经停止了舞蹈,正站在过道的两旁。
唐泽却是没有过多留意到这些,他的目光已经被面前竖立的“风雅玉璧”虚影给吸引住了。
那是在最中央的一个玉台上,靠近天井的边缘,那虚影就这么悬浮在虚空中。玉台上还有三只紫玉毛笔,以及一盆清水,玉台的一角,开满了白玉一般的莲花,显得清雅高洁。
“咳……”沉默中,函文轻咳了一声,然后对唐泽揖礼道,“唐兄,函文就先告退了。想必金桂秋闱之后,唐兄就该进入皇家书院进学了,在这里先提前恭喜唐兄了。”
他目光扫过大殿,眼中露出艳羡之色,说完转身就要退回去。这个地方他是没有资格来的,等下迎宾的任务结束后,他也只会到第四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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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笑着还礼:“多谢函兄,函兄只管去便是……这样好了,等下戊正,函兄不妨上来一起喝酒。我们很谈得来,多亲近亲近。”
“啊!”
函文身躯震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深深的看了唐泽一眼,然后恢复了平静,显出了极为出色的养气功夫。
“多谢,多谢唐兄美意,函文恭敬不如从命。”他面带微笑,心中激动万分。能来第六层,那就代表着离头顶的文气更近了一些,到时候大会**,文气翻涌之时,感悟就会更加清晰,对方邀请自己,这是大恩情。他心中甚至有着一丝后悔,早知道唐兄要邀请自己,自己就推荐他去第七层了……
等函文出去后,唐泽“唰”的一声展开折扇,轻轻的摇曳,从新将目光投向那风雅玉璧,对着两位迎上来的佳人轻轻的点头,然后迈开脚步,向着文圣神像走去,衣袂和发带轻轻飘荡空中。
唐泽这一作势,立刻就让在场所有人感觉他身上的“文雅之气”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几乎扑面而来,再看看手中的羽扇,却怎么也没法比。
过道边上,一名中年儒士一下子站了一起,目光灼灼的盯着唐泽手中的折扇上的梅花和诗句,喃喃的念道:“好画,好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他一句念罢,神情就变得有些发怔。而周围听到他吟诵的人,也都是目光火热的看了过来。
“老子可是花费了大精力置办这一身行头的,更是将前世的千古第一咏梅诗都拿了出来,还震不住你们这群头戴红花自认风流实则骚包的家伙?”
唐泽这样暗暗想着,口中却是在问一旁的田甜:“这个就是风雅玉璧了吧?”
“嗯嗯嗯。”田甜点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脆声道,“风雅玉璧,又叫做风雅玉境,是书院夫子的宝物,平时放在皇家书院中,只有琼玉诗会这一天才会请出来。可以释放出十六面虚影,只要沾上玉盆里的灵泉,用玉笔在上面书写,若是有文气,文气自然就可以具现出来了。等积累到一定程度,再由风雅玉璧连通我大周气运,从而沟通文圣。”
小萝莉用欢快的语气认真的解说着,说完之后,她的神情便有些得意,小眼睛看着唐泽,眨啊眨的。
唐泽哪能不知道小萝莉的心思,立马夸奖道:“宝宝真厉害,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呢。”
田甜一扬小脑袋,咯咯笑道:“宝宝厉害的地方多着呢。”
唐泽又问道:“那需要在琼玉楼中当场作诗么?之前作的算不算?”
“啊?”小田甜又眨了眨眼睛,有些愣住了。一旁的周凝儿幸灾乐祸的笑道:“叫你说大话,活该……”转而对唐泽道,“只要是没有沟通过文圣的著作,都是可以的。唐兄所作的《游梅谷村》,现在就可以题上去了,想必又能为我大周增添一道文气了。”
“哦。”
唐泽似笑非笑的看过去,这个小郡主之前可都是凶巴巴的叫自己“小子”“喂”“你”,或者干脆直呼姓名“唐三”的!现在被她用柔和的声音叫做唐兄,倒是有些奇异。被唐泽盯着,周凝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大殿内,从唐泽开始迈步的时候,又开始喧闹起来,不过还有一部分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身上,特别是那些看清他手中折扇上那句咏梅诗的人,更是目不转睛,期待着他的表现。
说话的功夫,唐泽已经来到了玉台边上,站定。
唐泽笑了笑,看着面前三支雕刻着玄武图样,显得古朴精美的紫玉毛笔,片刻后,他轻轻的一抖右手长衫衣袖,左手将袖口拖住,然后伸手将玉笔抓起,开始凝神静气。
大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在风雅玉璧上题诗作词,是一间非常严肃的事情,不仅是对他人和儒门的尊重,更有明文规定,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在风雅玉璧上题诗作词的人,违者将被施以重刑。
唐泽双眼微眯,心神演武,将心中还残留着的怒气、杀气、郁气通通镇压下去。
又过了片刻,唐泽双目霍然一张,一道精芒从他的双眼中迸射而出。随即,他毫不犹豫的沾水,一笔点在了风雅玉璧虚影之上,飞快的书写起来。
一字连着一字,一句连着一句,正是狂放不羁的草书!
笔下好似龙蛇腾跃一般,气势奔放,雄健灵动。明明所用之墨是清澈透明的灵泉,但写在玉璧之上,却留下了半透明的金色大字,显得奇异无比。
“好字!”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压抑的响起,生怕打扰到中央挥笔赋诗的唐泽。
一笔落下之后,笔势就没有断绝过,即便是中途换墨,也是在一瞬间完成。写到第三句的时候,笔下的金字突然金光大放,大殿内突兀的刮起了一阵微风,微风飞快的席卷大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吹得头顶的珠帘绸纱飘摇,桌上的笺纸不断翻页,一些小件事物更是被渐渐扩大的旋风吹地抛飞在地。
但显得无比诡异的是,这一道道席卷大殿的旋风,虽然抚过了一盏盏铜灯,但在那旋风之中,灯火依旧,甚至都没有摇曳。只有铜灯上方的青烟形成潮水,不断的向中央聚拢过来,以疯狂的姿态,结成漩涡。其间夹杂着淡白色的流光。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流光就算具现出来的文气了!
“文气如潮!”
有人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唰的一下站起,用震撼的目光看着风雅玉璧前正在书写的少年书生。
《游梅谷村》他们早就知道,神刀儒将用一句“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破了一座四级迷阵。这样的诗,引动文气是一定的,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能达到“文气如潮”的境界。
大风之下,唐泽身上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气势,就连发带都没有飘动一下。引起大殿内狂风肆虐的,是他笔下不断涌现,光芒大放之后又不断消散的金色大字。
呼呼呼——
在不断席卷的风声中,唐泽最后一笔落下,一个“门”写完,四周的旋风已经被头顶的青烟漩涡尽数吸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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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玉璧上的金芒慢慢收敛,当最后一丝金芒收敛时,青烟漩涡突然爆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开始向内坍缩,只几息的功夫,青烟消散,只留下一丈方圆的一团淡白色流光,似云似雾。
浓郁,炽烈,正直,纯粹,让看到的人,立刻就能感觉到一种开窍明智的意味。
文气本来无形无相,但借助国朝气运,用这风雅玉璧具现出来,立刻就有了开窍明智的效用。个人得之,增加智慧,国家得之,文运昌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那团文气开始慢慢的向上悬浮而起,然后朝着天井光柱缓缓移动过去。
而唐泽此时却是在低头沉思着,手中的紫玉毛笔已经搁在了玉台上,小楼走过去,如同在问心楼中一般,将毛笔洗漱一番,然后放置在原来的位子上。
片刻后,一道粗大的炽白光柱,从琼玉楼天井直冲夜空,撞入那团氤氲文气当中,迸发出剧烈的白光,照亮了四周空间,吸引了整个天京城的视线。
大殿内,唐泽一行人又向前行去。
前来参加琼玉诗会,第一件事本该是去拜圣人的。唐泽方才行事,却是有些不合规矩了。
“唐兄,这位是神武候家的小侯爷,李伟博……这位是兵部侍郎家的四小姐,水柔姐姐……这位是玉林太守家的公子,苏灿。这位是……”
周凝儿不断为唐泽介绍着这一群公子小姐,当然也有官员和士大夫,越往北,地位越高,周凝儿的语气也就越郑重。
几名皇子公主,以及最上面五名德高望重的大儒长者,周凝儿更是着重介绍了一番。
对方笑意盈盈的的揖礼,唐泽微笑还礼,对方就方才文气如潮的气象说几句恭维的话,随后互相客气几句,就算是认识了。
有意结交的,曲意奉承的,眼露不屑的,心怀忌恨的,眼露嫉妒的,愤怒注视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唐泽此刻毕竟代表着宰相府,对方主动示好,不管真心或者假意,对方又没有主动得罪他,他也不能不理人,场面上的和气还是要保持的。
“只是稍稍感应,这第六层竟然有十一名第三境界的高手,真气境的武者更是密密麻麻,这些人身上。玉佩,指环,宝剑,长弓,无一不是最顶级的法器,就连宝器都见了好几件。一个个简直就是……土豪!自身实力也都不差。大周王朝开国六百年,虽已见颓势,但到底还是底蕴深厚,根子还没有烂完,还有救。”
唐泽一边认识这些权贵子弟,一边在留神观察,在心中暗暗思量。
唐泽答应了张为先,要看一看他们的成色。他前世就是大宗师,更是华人同盟会的领袖,看人自然是极准的。
这些人当中,或许有很多如安永年那般纯粹的纨绔。但也有一部分人身体结实,能文能武。举止谈吐文雅,有礼有节。这些人都是真正大家族出来的,神情沉静,一看就知道受到过很好的教育,历练也是不缺。即便是有许多不成器的家伙,不学无术,筋骨松散,但见识却也都是深厚无比。
在座的人,差不多就代表着大周王朝下一代的朝堂官员了,也同时代表了整个大周王朝下一代的风气。若是只知道赋诗作词,吟文弄月,花魁美人,却不修武道,一心积累浩然正气的话,那便是缺少血气,这是一个朝代由盛转衰的现象。
“两百年……至三百年。”
就自己所见所闻,唐泽在心中暗暗下了个结论。他没有见过以前的大周是什么样子,但此时已经知道,张为先都说到“革新”上了,那多半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周凝儿将所有有资格单独被介绍的人,都给唐泽介绍了一遍。随后与唐泽等人一起拜了圣人,这才又向大殿内的众人介绍起唐泽的身份:“这位就是宰相府四公子,唐三,我的好友。”
唐泽面带微笑,四方揖礼道:“唐三,见过诸位。”
大殿内的众人脸色都露出慎重的神色,即便他们都知道唐泽只是宰相的一个义子,但能代表宰相府来参加琼玉诗会,在外面又逼退和顺王和九皇子,之后更是在风雅玉璧上写下《游梅谷村》,引得文气如潮。这样的人,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唐兄,朝阳郡主,这边正好有空位,你们不如过来坐吧。……哈哈,唐兄,你是有大才学之人,等下可要再赋几首佳作才是啊。”
唐泽闻言看过去。说话的是卫国公家的小公爷,杨毅,声音爽朗无比,面容坚毅,棱角分明,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一个毫无心机的人。
可他坐的位置却是第三阶梯,他身边的空位更是在第三阶梯靠后。唐泽代表宰相府而来,他即便想坐主位,也是可以的,那些大儒也会心甘情愿的让出来。
大周以礼治国,一个座次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杨毅如此邀请,看似热情,实则是打压了。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唐泽心中明了,脸色露出笑容来,点头道:“多谢杨兄。”说着,带人走了过去。
“唐兄……”
周凝儿低低的叫了一句,随即又停住,她知道唐泽不是那种喜欢吃亏的人,这杨毅敢摸他的虎须,等下可又有好戏看的了!她代表文渊王,按理说位置应该是在第二阶梯的,但周凝儿此刻却是笑起来,不再作声,也跟了过去。
这一次周凝儿却真的是错怪唐泽了,他是代表宰相府不假,但他也没有必要处处与人争锋,方才在楼下两次出手都事出有因。在风雅玉璧上写下诗篇,也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此时被人家小小算计,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本来就不打算混朝堂,一个座次决定不了什么。况且他就是来看热闹的,第三阶位于大殿中段,唐泽坐在这里,可以听到更多的声音。最后,杨毅的小小手段在他的眼中,实在是太幼稚太低级,让他连计较的心思都生不起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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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明天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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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拉着田甜坐下后,见唐大居然傻站着,招呼他们也坐了下来。
一旁侍立的佳人立即就过来倒酒。大殿内又开始热闹起来,众人遥相敬酒,翠蛾好似穿花蝴蝶一般的走动来去。
周凝儿这时候自然是不会跟唐泽坐在一块儿的,见周围没了位置,便将一个年轻公子赶走,坐在了唐泽对面。
旁边,杨毅还在豪迈地大笑,打趣道:“唐兄造型新颖别致,当真是文采风流,我大周无人能及。等下“痴情仙子”要来,唐兄不妨答一答这位天京第一美人提出的“痴情三问”如何?想来以唐兄的本事,定可抱得美人归,成就一段姻缘佳话。”
听到杨毅如此说话,众人看向唐泽的目光,便开始有了三分嫉妒。
“还来。居然想要捧杀我。”唐泽心中明了。摆了摆手,笑着拍了拍田甜的小脑袋,大笑道,“天京城第一美人就坐在我身边,我哪里还有空去管别人。哈哈哈……”
唐泽没有接杨毅的话茬,无形中化解了对方的又一次攻击。
若没有涉及到他的亲朋好友,或是底线,唐泽奉行的,便是“事不过三”原则。此刻杨毅,已经两次针对他了,若是不识好歹再来一次的话,那就少不得要立即揍他一顿了。
场中,众人见唐泽说的有趣,也跟着笑起来。
笑声中,小田甜的凑了过来,在唐泽的脸上亲了一下,小声的道:“三哥哥你真好。”她探身出去,将桌上的灵酒递到唐泽面前,看着唐泽,神情居然有了些小娇羞。也不知道这个动作她是哪里学来的?
唐泽大笑,接过酒杯,只见这酒纯净通透,香气醇馥幽郁,缓缓将酒液送入口中,只觉得香气更是浓烈,酒味却是清甜甘爽。吞入腹中,爆发出来的浓郁灵气直贯全身,若不是他立刻调动灵气引导,脸上恐怕已经火红一片了!
“好酒!”
唐泽刚赞叹一声,一旁的翠蛾已经又上前来斟酒了,正要退回去时,唐泽将她叫住:“这位姑娘,请问这酒叫什么名字?”
那翠蛾恭敬的行了一礼,答道:“回公子的话,此酒名叫“香泉”。”
“香泉。好名字。”唐泽道,“那就麻烦姑娘,帮我准备一些香泉吧,待诗会结束之后,我好带走。”
自从他与苏长留分开之后,便有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收集天下美酒。等来日再与苏长留相见时,也请他痛饮,共谋一醉。
翠蛾点头道:“是。唐公子有需要,琼玉楼自然是倾尽所有的。不知道唐公子需要几坛,妾身好让人直接送往宰相府。”
“也好,那就来十坛。”说着,唐泽将手伸向右边,小楼乖巧地递过来几张大额金票,唐泽看也不看,直接塞到那翠蛾手里,说道,“这是酒钱,多的就算你的辛苦费了。”
“多谢公子,奴婢告退。”翠蛾接过金票,又是一礼,然后出去了。
杨毅见唐泽不接自己的招,反而跟一名侍女聊得起劲,神情便有些尴尬,过了片刻,又要说话时。一名身穿烟底金丝锦袍的青年已经在向这边拱手了,然后就听见他对唐泽道:“今日唐兄能来参加琼玉诗会,那就真是热闹了。往常这里就只有我们几个熟人,无聊的紧。若不是今年出了个“痴情仙子”,本宫今年也不会来了,更不会遇到唐兄,离诗会还有一点时间,我看大家不如来玩点小游戏如何,也能打发些时间。不知道唐兄有没有兴趣?”
这人说话,比杨毅更有意思,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表面上看似在欢迎唐泽,可实际上却是挖了一个坑,等他跳。同时暗地里也表明了:你唐泽若不是有个义父,根本就没资格跟他们坐在一起。
“没兴趣。”
唐泽直接就答了一句,目光看过去,却是七皇子周元良,见他眼神微微错愕,于是笑道:“皇子殿下勿怪,今日虽是琼玉诗会,但更是中秋佳节,我跟几位朋友聊聊天,你们只管玩乐便是,不用管我。”
不等对方说话,头已经转了回去,顺手取过桌上的酒壶和酒杯,给唐大几人每人都倒上一杯,然后背靠着桌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自顾自的跟唐大几人聊起天来。
周元良本来是想邀唐泽玩个游戏,然后借机赢他一回,狠狠落一下他的面子,好叫他知道皇族不能轻辱的道理,自己好言想请,对方应该不会拒绝才对,哪知道,唐泽根本就不接招!
这感觉就如同全力一击打在了空处,让他好不难受。
周元良笑了笑,然后对周围其他人道:“既然唐兄不敢兴趣,哪不知道在座的诸位可有兴趣?”他方才话已经说出口,不继续玩的话,针对的意味就太明显了,如此继续,才算是圆转了过来。
唐泽敢扫皇子的面子,在场的人却是不敢,一名皇子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恐怖的存在。
周元良的话刚落,下方一名年轻儒士站起来,大声道:“殿下相邀,我等自然是感兴趣的。”他想了想,自顾自的出着主意,“既然是用来打发时间,那大家不如先举行一场诗会如何,我们一人一句,下一人的诗句中,必须带有上一人诗句中的词语,并且还得说出各自诗词的来历和出处。若是接不下来,就要甘愿受罚?”
“诗词,还受罚?这个平昌候家的小儿子是不是傻,不知道本宫读书不多的么?不然也不会自降身份跑来第六层了,真是蠢材。”
周元良心中大骂,盯了对方一眼,摇头道:“我大周王朝虽然独尊儒术,但却是以武立国。儒士手段自然通天彻地,但积累浩然正气何其困难,且时久日长,不能短时间内就为国效力。所以真正的儒士,便应当是文武双全的,如杨元帅龙将军那般,做一名儒将。诗词留到诗会上再说吧,咱们……就玩射艺吧?”
“周兄说地在理。近年域外妖魔屡屡犯我林南行省,残害百姓,我辈恨不得立刻赶赴战场,杀他个七进七出。”
杨毅本就与周元良私交甚好,此刻又听他提到自己的父亲,心中高兴,便连声附和,又道:“既然要比射艺,那咱们就来点彩头吧、”
这话从杨毅口中说出,显得熟门熟路,显然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只见他将头往一旁偏了偏,立刻就有一名护卫送上一柄宝剑上来。他探手接过,仓啷的一声拔出宝剑,顿时寒芒四射,夺目的银光在剑身上流转不休,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柄杀人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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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剑名为‘银魂’,是三品法器,上面有整整二十一个阵法……”
“慢!”周元良打断了杨毅的解说,直接道,“今日是琼玉诗会,赌这些刀剑就太俗气了些,我们要赌就赌……痴情仙子。”他说完这话,手中的羽扇轻摇,神情得意地看着在场所有人。
“哦吼……哈哈……”
周围的才子们顿时就发出了兴奋的惊叫声音。而那些小姐们,则是低下头,不去看这边的一群混账,仿佛这里有某种恶心的事物一般。
周凝儿哼了一声,周围都是男人,她刚坐下没一会,就已经感觉很是无聊了,只想诗会快些到来。现在又听见这些纨绔觊觎一个女人,还拿她当赌注,顿时就来了气,但她答应过自己的爷爷,今天晚上绝不生事,于是干脆起身,走到唐泽那群人边上去,加入聊天的队伍当中。
“痴情仙子?!”杨毅心中带着吃惊,但也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想着“痴情仙子”那完美的容颜,曼妙的身材,仙女一般的气质,他浑身就不由得一阵火热,不过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这才没有流鼻血口水之类。他向周元良问道,“痴情仙子非是你我所有之物,如何能当赌注?”
周元良呵呵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道:“大家想必都知道,痴情仙子名叫秦明月,不仅有绝世倾城的容貌,更有惊世骇俗的琴艺,几乎不下于天音城行走于沐婉,堪称色艺无双。
三个月前,她在翡翠湖畔提出了‘痴情三问’,问情……问心……问道,并且发下誓言,只要有男子能答出这‘痴情三问’,她便永生永世陪伴左右,永不背弃。如此,痴情仙子之名不胫而走……而我们要赌的,就是谁第一个回答‘痴情三问’。”
“哦,原来如此。”
众人听见不是真的赌痴情仙子本人,而是赌谁当这第一个回答者,热情便稍稍减弱了许多。不过这也够他们兴奋的了。
当初在翡翠湖畔,痴情仙子提出了‘痴情三问’之后,许多自认为才学风流的人纷纷将自己对于情、心、道的感悟说了出来,但都没有得到痴情仙子的认同。
此时又过了三个月,他们这些人对那‘痴情三问’早已经研究得透彻,并且确定了好几个十分贴切的答案,就等着痴情仙子出现了。如此一来,作为第一个回答者,便有最大的几率获得痴情仙子的认可。
周元良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侍从搬来箭靶,清空场地,于是,一场热闹之极的小型弓箭比赛便拉开了帷幕。
且不提这边的闹剧,另一边的唐泽,正在听唐大吟诗。
对于一旁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在耳中。况且那么大的声音,他想听不到都不行。
一群自诩不凡的天之骄子,拿一个女子来做做赌注,真是混账之极。方才还觉得大周还有救的观念,此刻不由得又减了几分。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唐大眉头紧皱,脸色肃然,眼睛直视前方,眼神中带着一丝惆怅,一丝悲凉,一丝悲痛,仿佛已经厌倦了戎马生涯,正在感叹生命无常……
他小声的、一字一顿的念完这首诗,神情维持了片刻,随即眼神霍然一变,变得有些慌张,接着更是忐忑地转头,望向最上面的圣人神像。最后,他才转回头来看着唐泽,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三,我们这样欺骗圣人……真的可以么?不太好吧?”
唐大咽了口唾沫,心中对这首诗很是喜爱,可一想到弟弟居然让自己这么一个大老粗,等会儿去风雅玉璧上写下这首诗,公然欺骗圣人,心中就纠结发怵。
“嘿,怎么能叫欺骗呢?这首……《乌鳞诗》,在这个世界是一首新诗,这样就行了。三位圣人日理万机,忙得很,才不会管这些小事。”
唐泽很是随意地回答着唐大。
他方才接连喝了好几杯“香泉”,此刻便有些微醺。这里不是翡翠森林那种险境,而是在琼玉楼中,护卫环绕左右,安全无忧。加上他是一个好酒之人,遇到香泉这种美酒,也舍不得去镇压心神,而是任由酒劲涌上来。
“你刚才的眼神不对。你想想那些战死沙场的军士,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可以为你挡刀的兄弟……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需要好好活着。……要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吗?不,要记住,要释怀,所以情感之中,还得带着一丝豁达。大哥,我说的这些你都明白吗?”
唐大望过来,眼睛有些泛红,片刻后,还是笑了笑,轻轻点头:“嗯,我晓得的。”
“哈哈!”唐泽笑起来,有些欣慰。这次唐大受伤回来之后,虽然表面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唐泽明显的感觉到,他心中多了些伤痛,渴望实力。唐大是一名军士,还能有什么呢?多半就是战友兄弟的事情了。
将前世一首《凉州词》拿出来,一则是为了安慰劝解唐大,二则是在圣人哪里骗些浩然正气!
这却是临时起的意:浩然正气中正平和,能够抵御心魔侵扰,减小走火入魔的几率,只要不正心明德,就能与其它能量相安无事,完全可以将其当做一种辅助修行的法宝。若是计划可行,这将能大大增加唐大的修行速度。自己身为他的弟弟,受他庇护多年,此刻他有难,自然要竭力帮助了。
如此,这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周凝儿的眼睛亮晶晶,闪亮夺目,看向唐泽眼神有些火热,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她是对于唐泽的又一首好诗,而感到惊喜,更是对他毫不犹豫将这么一首好诗送给唐大感到震惊。
那可是诗词啊!只要等会儿将其写在风雅玉璧之上,就可以轻易获得圣人赏赐下来的浩然正气,以及整个王朝加持的气运了!这要多么大的胸襟,才能如此大放。
她心中,不由得对唐泽真正有了几分兴趣。
田甜手中捧着一枚翠绿的果子,不时低头啃上一口,眼睛却一直落在唐泽身上,好似在看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小楼和小彤,神色都是激动不已,她们都知道,以后自己注定都是公子的通房丫头,自家公子,自然是越厉害越好了。【】
卫星海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微笑,有些羡慕的看着唐泽。面前这个好友自从翡翠森林归来之后,便一飞冲天,再也不是他能看懂的了。他喝了一小口香泉,感受着体内爆发开来的灵气,心中想着,自己一定要抓住眼前的机缘,否则一辈子就只能当一个黎民百姓了。
唐泽笑声停歇,看着面前几人,问道:“下一个。你们谁来?”
“公子,我们也有吗?”
小楼有些激动的问道。一旁的小彤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别得意忘形。
唐泽点点头:“这是自然。一首也是送,六首也是送。我就一人送你们一首诗好了。”
剽窃自己民族的精粹,唐泽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更何况是传播民族文化这么伟大的事业……
小彤连忙摆手,神情有些慌张:“这是公子你的诗作,怎么能给我们?”
唐泽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笑道:“浩然正气自然是要积累的,刚才我已经将我最好的诗写上去了,再多也就那样。你们谁先来?”
“三哥哥,我要我要。”田甜手听到他们说话,便有些着急,连宝宝都忘了称呼。她欣喜的道,“宝宝长这么大,还没人送过宝宝诗呢。”
她望着唐泽,眼神里满是期待。唐泽摸了摸她小脑袋:“宝宝想要什么诗?”
田甜想了想,说道:“嗯,宝宝要唐大哥哥那样的诗……嗯,最好有好吃的。”
“小馋猫。”
唐泽笑骂一句,想了想:“有了,你可要记好了。”
田甜拼命的点头,就连手中的果子都放下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唐泽。周围的人也都是竖起了耳朵,期待他大作的降临。
唐泽漫声吟道:“咏鹅。鹅鹅鹅……”
田甜刚听了一句,眼睛顿时一亮,果然是好吃的,烤鹅什么的,她最喜欢了。随即便听唐泽吟出了下一句:“曲项用刀割……拔毛加瓢水……点火盖上锅。”
众人绝倒,田甜也知道自己被耍了,立刻就在唐泽肩上捶了一下,恨恨地道:“虽然很押韵,但宝宝不要这首诗。白水煮鹅一点都不好吃。”
众人大笑。唐泽也哈哈笑了几声,然后才说道:“好了,不逗你了,你记好了。这首诗名叫咏月。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
“宝宝记住了。好美的诗啊……谢谢三哥哥。”她欢喜的念了一遍,神情大是满意。周围的人也被这首诗歌中所描绘的美景所以打动,不由目露惊奇,连续两首诗,却是风格迥异,让人吃惊不已。
就在众人惊叹的时候,周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只不过这声音跟她平时的声音不同,听在耳中,好似呢喃软语一般。
“唐兄……小妹,也要这样的诗歌。”
唐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望过去,只见这小丫头身子前倾,一张桃红的俏丽脸庞上,一双大眼睛水汪汪,扑闪扑闪地,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目光灼热,好似要一直透进心底。
唐泽的眼睛下意识的被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一对大白兔所吸引,心尖顿时一颤,赶忙移开视线。
“你厉害,我怕了你了。你听好……嗯,名字就叫‘为奇女子题照’,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校场……神州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神州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周凝儿喃喃地念着,片刻后,她才注意到唐泽一脸嫌弃的表情,脑袋一偏,美目一瞪,重重的“哼”了一声,立刻就恢复了本色。
她想到那日清晨自己与这小子在玄武河边比试武功,面对自己的无理挑衅,他却手下留情,不由得俏脸绯红。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知道不妙,心中有些慌张起来。
小郡主缓缓退到后面的桌子边上,为自己倒了一杯香泉,故作豪爽的一饮而尽,拍了拍胸口,心里这才平缓了不少,心道:“本郡主是喝了酒才脸红的,嗯,没错……”
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学着田甜的样子,将杯子捧在了手心里。然后看着唐泽在那边为小楼吟了一首新诗。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天京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这首诗惹得俏丽小丫鬟娇羞无限,眼神中全是敬佩与仰慕。小郡主也很喜欢这首诗,看向唐泽的目光愈发热切。
紧接着,她又看见唐泽给小彤吟了一首,就连那个一身装束明显是家丁的少年,唐泽也没有落下。然后又听他在那里细细将述,等会儿到风雅玉璧写这几首诗的时候,眼神该如何如何,心理该如何如何。
一连六首诗歌,无一不是可以传世的大作,周凝儿听着听着,不仅脸颊,只觉得浑身都变得滚烫起来,脑海中晕晕乎乎,东南西北,不知如何分辨。
她双手颤抖着,将杯中的香泉送入口中,吞咽美酒的同时,心中“嘤叮”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呜——我完了,我完了……”
不知何时,天地之间突然传来一声圆润洪亮的钟声,让周凝儿的脑海中瞬间一片清明,再没有了一丝杂念,只有那回荡在天地之间,深沉清远的钟声。她逃似的爬起来,在唐泽疑惑的目光中,几步就跳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端正跪坐,目不斜视。
清越的钟声还在继续,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皇城之上的震天钟被敲响了!
天京城有两口钟,惊龙钟代表灭国之灾,震天钟代表庆典之始。
此刻这钟声,代表着戊正已至,中秋狂欢夜的开始!
于热闹处观星拜月,玄武河畔赏灯猜谜,皇城楼上散花洒金,琼玉楼前文气如海。
琼玉楼中,琼玉诗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不仅周凝儿,所有人都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七皇子周元良的射箭游戏已经结束,不出意外,是他获得了胜利,赢得了第一个向痴情仙子回答‘痴情三问’的资格。
九声钟鸣结束之后,大殿内的人都已经跪坐在了各自的座位后面。就连函文也应邀前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第一层来到第六层,然后准确找到唐泽的位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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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五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主持下,众人先是一起叩拜了三位圣人,然后由最中央的一位白胡子老者读了一篇晦涩难明的致辞。随后,琼玉诗会便正是开始了,安静的大殿再次热闹起来,一开始就十分热烈!
一诗词从各个位置吟诵出来,然后就近几桌相互评比一番,若是出了都认可的好诗好词,便会引起轰动。之后再交由上五位长者品评,若是他们也认可了,才会拿去写在“风雅玉璧”之上。
大周到底已经独尊儒术五百多年,期间从未中断过,也未有大的战争和灾害,就如大多数官员百姓所想的那般,大周王朝一直都是“太平盛世”。所以大周诗词展到现在,大多都是辞藻华丽繁复,语言平仄变化莫测,仿佛是要将人类语言所能描绘的极限都写出来一般。
能送上来的给五位长者评鉴的诗词,都是底下儒士的得意之作,所以大半都能在“风雅玉璧”上具现出文气来,引来大家赞赏的掌声,甚至有翠蛾花魁当场邀约献爱,想必又是一段风流佳话了。
当然,若是有自信,也可以直接就去那“风雅玉璧”上赋诗作词,不需要经过他人品评,不过若是没有任何反应的话,便要增添一些笑料了。
诗会开始之后,唐泽等人又围在了一起喝酒说话,也有几个人上前来攀谈结交的,见唐泽他们没有一起下去玩乐的意思,便与唐泽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更有好几位世家小姐过来邀请周凝儿,可这小丫头心事重重,哪有心思理会这些,都一一推辞了。
到最后,便没有人再上前来,剩下唐泽一行人,怡然自乐。
天京城本就是不夜天,中秋夜就更是要热闹狂欢一整夜的。
满城都是灯火与丝竹之声,舞蹈、戏曲、杂耍、皮影,热闹非常。大大小小的街道上,行人如织,花灯似火,到处都有人头涌动。舞龙舞狮的队伍,小贩挑夫们的高声叫卖,青楼妓院招揽恩客的声音,不绝于耳。也有人举着素白笺纸,自街道一端快奔跑过来,口中大喊:“翡翠诗会,俞真俞公子新诗《望月》,不输琼玉才子……”引来行人侧目惊叹。
原本停靠在玄武河、小翡翠河边上的画舫楼船,也都已经驶入了河流之中,缓缓随波行驶。公子小姐,普通百姓行走在灯海中,看着上面的问题猜谜,赢些彩头,欢笑喝彩之声不曾断绝。
第二城区,以琼玉楼为中心,玄武、朱雀、青龙、白虎四条大街上,更是人山人海,就连中央驰道都被压缩到了两丈,神盾军的军士们,紧张的维持着秩序,生怕出了一点乱子。
越是靠近琼玉楼,人就越多,看着琼玉楼外显示的幻影图像,心中羡然,想象自己坐在其中会如何如何。每当有文气冲天而起,人潮中便会掀起山呼海啸一般欢呼声,接着就有人大声朗诵,然后以极快度抄写下来3,向天京城各个方向传扬出去。热闹之中,风雅的气息也在渐渐变得浓郁起来。
皇城相对清冷,只有城楼上才热闹些。平日里,后宫除了皇后,极少有妃子能够随意出宫,中秋节这类的日子便成了她们放纵的时候。
每每有新作从各个诗会中传来,便能听见城楼上有女子按照词牌韵律吟唱出声,调子婉转,声音悦耳,引得城楼下的百姓轰然鼓掌,然后城楼上便会散下鲜花,洒下金叶银珠,然后城下的百姓就会欢笑着争抢,高声道谢。‘皇城散花’这一景就是这么来的。之后又能听到某某公子出了更好的诗词,比较一番。又由另外一人将其唱出来,相互较劲,然后又是一轮的散花洒金。不管如何,都为低下看热闹的百姓,展现出了她们最寂寞的美丽。
到底是中秋节的诗会,所以有好一部分诗词都是以咏月为主,当然了,绝大部分都是与月无关的,多半是这些世家子弟积攒了一整年的杰作。唐泽以己度人,毫不怀疑相信,这其间绝对有大量的代笔。比如坐在下角落中,躲躲闪闪的安永年,鬼才相信他能写出有文气的诗词。
诗会进行了小半个时辰,世家子弟中一些有些才学的人,也开始拿出各自的作品,文气翻涌之下,赢得满堂喝彩。毕竟他们这些人从小受到的熏陶和教育,不是普通儒士可以想必的。气质也比安永年之流更显沉静。
贵圈嘛,劣者愈劣,优者愈优。
已经在风雅玉璧上赋诗作词的人,要么是回到座位上与身边的好友谈文论道,要么就是聚成一团,即兴出题,然后以此赋诗,相互品评。
比如平昌候家的小儿子和另外一名颇有名气的女才子,召集了十几个人,以未央和林南为题,引起了较为激烈的讨论,成为场中焦点,不时会有儒士站起来,说道:“对于这些,小生(小女子)有不同的看法……”然后面带微笑的走过去,将自己所做的诗词吟出来,与众人谈论一番。谁对谁错,佳作还是拙作,谁高谁低,自然由风雅玉璧评判。
诗会有三个时辰,还没有到来。真正的好诗往往要留在后面,早早拿出自己得意之作的人,多半也有些自知之明,或许觉得自己才华不够,没必要留到后面在真在的儒士面前献丑。
往年诗会,那些大儒贤达总是会准备一两诗词作为压轴,往往要子正前才会放出。那时候几乎全城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到这里,效果自然最好,积累浩然正气的同时,还能快积攒名声,可谓一举两得。
这个时候,有几位极有身份的小姐过来邀请周凝儿和田甜一起过去玩耍,不远处已经聚集了好些人,赫然是一群女才子的私人聚会。很意外的,过来的其中一位小姐,也邀请了小楼和小彤。到是给两位小丫头带来了些惊吓,到没有过多排斥,只是有些疑惑这位小姐为何邀请她们两个下人而已。
几双眼睛一起看过来,唐泽便笑道:“过去玩吧,多认识些朋友……”又对那几位小姐揖礼,“她们胆子小,几位姑娘可不要欺负她们俩。”
说完,便引来一阵笑骂。这个日子里的女人,胆子总会比平常大上一些。
随后,小楼、小彤,便随着周凝儿、田甜一起,高高兴兴的过去凑热闹去了。怀中,各自揣着唐泽刚刚为他们写下的诗,这是周凝儿的要求,小田甜也在附和,唐泽只好受累写了。
大周王朝的小女人,多半觉得诗词歌赋,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了吧。
时间在欢愉之中悄然流逝,来到了亥时末尾,琼玉楼中的热烈气氛渐渐往攀升上去。
天京城上空的氤氲文气,好似星点一般,在各个位置闪耀着柔和的白光,尤以琼玉楼上空的那团文气最是耀眼夺目。
原本只是几丈方圆的一小团清气,此时已经变得浓郁起来,并且扩大的好几圈,不断有一小团一小团的文气冲天直上,撞入这一大团的文气当中,以肉眼可见的度壮大着。
这团文气好似具有生命能够呼吸一般,不断的涨大与塌缩,而同时,皇城正气殿上的气运金霞则是塌缩与涨大,相互呼应,映照虚空。
琼玉楼第六层,在风雅玉璧前奋笔疾书的儒士接连不断,所具现出来的文气也越来越多,从最初的一丝一缕,到现在的一股股,一道道,虽然没有之前唐泽“文气如潮”的景象,但“文如泉涌”也有好几位,吸引了大量的注意力。往往能给人以感悟,借此洗涤文心。
整个第六层有三处位置最是热闹,风雅玉璧算是一处,高台五位长者那里算是一处。另外一处,便是周凝儿所在的小圈子了,那里聚集了一群女人,诗会当然不可能全是写诗品诗,更多的是弹琴跳舞,听曲猜谜,所以不时出清脆动人的娇笑,惹得一群世家公子纷纷侧目。有好几个身份极高的儒士被吸引了过去,甚至周元良、杨毅这些王公子弟也厚着脸皮挤了进去,让那处的气氛更显热烈,隐隐成了大殿内的焦点。
唐泽还在饮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唐大、卫星海、函文聊着,注意力也有一部分关注着那边的四个大小丫头。毕竟受了周老的嘱托,还是要尽一些心的。
听着那边的话语,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笑。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灵魂深处不断涌现出来的记忆,好似一柄尖刀在他的心脏上狠狠的戳刺,带来的,是锥心刺骨般的痛!
思绪被拉得极远极远,仿佛回到了……那颗蔚蓝色的星辰之上。那个女人,那些兄弟,六弟江豪,傅灵台……
重生之后,张雪依,苏长留,苏长老,苏媚,还有小玉、小露等一群可爱白狐。还有那些已经死去的人,高达,仙林,孙星,茅大柱。无数的面孔,清晰可见,好似眼前。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
目光有些游离,所及之处,一名白衫少年端坐于地上,双手按压琴弦。边上一名面容明艳的少女,右脚曲抬,身子前倾,左右手一前一后做兰花掌,好似飞天仙子一般,就要凌空飞去,整个人定格在了场中。随即,那群人又爆出热烈的掌声,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少女脸上带着刚运动完的红润,笑意盈盈的往周凝儿那边走过去,随即却是在周凝儿的身边拐了个弯,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在小楼和小彤的面前停下。
“两位妹妹是唐公子身边的人,想必一定多才多艺吧。方才一直见两位妹妹端坐,一起过来玩啊?”
这少女是参知政事家的千金,名叫张雨淇,年纪比小楼她们要大个三四岁,跟周凝儿相仿,是天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尤爱舞蹈,任何舞蹈几乎一学就会,方才一曲飞天舞,技惊四座。之前那几名过来邀请周凝儿的人中,她便其中一人,也是她主动邀请小楼和小彤两人的。
虽然小楼和小彤看上去只是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除了伺候人,好似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但事实上这两个小丫头之前却是跟在许怀曼的身边,与另外几名丫头一起当做后院管事来培养的,若不是张雪依央求,许怀曼还真舍不得将她们辆送给唐泽。
小楼的一双秀眉微微皱起来,有些局促,想了想,随即与小彤一起站起来,行了一礼:“婢子只是公子的丫鬟,只会一些简单的曲艺,不会舞蹈的。”小彤也恭敬行礼,眨了眨眼睛,没有作声。
张雨淇微微一笑,伸手将两个小丫头拉了出来,哈哈笑道:“不用太会,大家图个乐子而已。快来吧……”
小楼求救似的看向高台之上,正在饮酒的唐泽。而唐泽的眼睛这时正好看过来,嘴角淡笑着,好似肯定。
小彤也转头看过去,随即对小楼点了点头。小楼拽了拽拳头,给自己打气,然后拉着小彤的手,来到中央,有些结巴的说话:“诸位公子小姐,若是不嫌弃,婢子便舞上一曲。”
说着,她又看了唐泽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快步回到桌边,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整齐齐的纸,透出墨水的痕迹。这可是她的宝贝,方才她正襟危坐,便是不想将它弄皱了。周围的人看着那上面的墨迹,明显是新作,或多或少看了几眼。
见众人看过来,小楼的俏脸不由得有些红。她赶紧又进入场中,面向唐泽所在的方向,摆好一个姿势,在小彤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的时候,小丫头便轻盈的舒展身姿,然后蹦蹦跳跳的舞动起来。
突然变得欢快的曲子传进唐泽的耳朵里,打断了他散出去的思绪,微微一叹,目光凝聚,眼神再无半分游离和醉意。站起身来,对着众人笑道:“走吧,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众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下了高台,往那边走去。函文呵呵笑道:“坐了这么久,时间也已经不早,唐兄也该出手了吧。”
眼睛停留在小楼的身上,看着那欢快跳动的身影,只觉得自己心中也多了几分欢快,口中随意回答着函文的话:“本来是准备了一词的,不过今天出的风头已经够了,只能等明年再拿出来。倒是函兄,想必应该早有准备才是。不要客气,若函兄当真有大才,我宰相府自然是求贤若渴。”
函文心中明白,唐泽如此说,摆明了是要给自己机会了,他心中感动,拱手揖了一礼。
这边,唐泽转而又看向卫星海,笑道,“星海恐怕也有准备诗词吧?”
卫星海对上那双好似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神情顿时就有些紧张,口中老实的答道:“我确实准备了……小三,在门口的时候,我说了谎,我……”
唐泽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了句“没事”。
前面,人群已经让出了一条通道,几人走到最前面,跟周凝儿和田甜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了原本属于小楼的位置上,田甜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与唐泽坐一起,欣赏起小楼的舞蹈来。
ps:额en小伙伴,是我的第一个书友(神州之旅开始),也是一直陪我到现在的朋友,所以为他加更一章。答应诸侯学良,以及那十二章的加更,留到爆提以后吧。目前均订131,看盗版的兄弟,恳请支持一下,一天2毛钱就够养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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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丫头虽然年纪还小,没有完全长开,不如张雪淇那般美丽动人,但小楼的舞蹈总归给人一种欢快的味道,跳得或许也有些不太熟练,但胜在活波可爱。
这舞蹈她之前在问心楼中跳过几次,据说是跟着大夫人外出赴宴,在某个宴会上看到,然后学来的,两人小丫头又商量着做了改编。
许怀曼并没有将她们几个丫头用来取悦他人的想法,虽然教了武功,但绝大多数还是如此管理下人,以及待人处事的知识,却是没有教她们琴棋书画。小楼和小彤此时演绎的,都是她们自己学的,纯属是兴趣爱好。
小楼见公子被自己的武道吸引过来,脸上笑颜如花,跳得更是卖力。一旁的小彤倒是不为所动,一心一意的弹奏着琴曲。
一曲舞罢,张雨淇当先鼓掌叫好,唐泽也微笑着鼓起掌来,周围的人自然赏脸,跟着鼓掌,场面热闹无比。小楼小彤向众人行礼,然后一起走过来,对唐泽甜甜一笑,便直接站在了他的身后。跟她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张雨淇。
“唐兄真的好福气。”张雨淇赞叹一句,随即行了一个读书人的礼,笑道,“雨淇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她脸上带着笑容,说话落落大方,显得很是爽利,却是与周围只敢偷偷打量唐泽的女子不同。
唐泽回礼的时候,小楼已经上来小声的为他介绍了。
“唐三见过雨淇小姐,雨淇小姐有事只管说来就是。”
之前在高台之上的时候,唐泽就已经注意到了她火热的目光,此刻见她如此说话,便想听听她到底要说写什么,心道:“莫非宰相府的招牌这么好用,一个晚上的功夫,又是才子来相投,又是美人来送抱!长此以往,岂不烦恼?”
瞄了一眼面前明艳好似花儿一般的女子,闻着鼻中的好似幽蓝一般的香气,唐泽不仅又在心中告诫自己:“唐泽啊唐泽。面前这个小妞虽然气质出众,但你可是堂堂大宗师,受过高等教育,是一个有坚持有原则有理想的人。无论如何、不管怎样你都要把持住才好啊!你已经有小依了……”
对面,张雨淇轻轻一笑,将目光往下移,落在唐泽腰间,伸出玉手,指了指,说道:“唐兄可否将这把扇子给雨淇一观?”
唐泽知道自己想岔了,老脸一红,连忙将折扇取下来,递了过去:“这是折扇,雨淇小姐请看。”
张雨淇接过去,轻轻打开,顿时就被一副栩栩如生的幽谷梅花图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周元良杨毅等人,眼中早已是疑惑不已,此时见张雨淇将折扇打开,目光也看了过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好一会儿,张雨淇才喃喃的念吃声来,眼神中露出狂热的神采。她之前就看到了折扇上有着一句诗,但唐泽那时候不断的摇动折扇,她离得又不近,只看清了前半句,只觉得绝美无比。此刻拿在手里,看在眼中,满腔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又怔了片刻,张雪淇才抬起头来,急声问道:“唐公子,这一句咏梅诗,可有全篇?”
不仅是张雨淇,周围的人也目露期待,光是这首诗的其中一句,就已经美绝人寰,要是全篇,还不知道如何震撼,恐怕又是一篇“文气如潮”的诗作。
“这是一个文艺女青年。”唐泽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激动的女子,心中稍稍总结了一下。这种女子,生活无忧,也没有什么压力和负担,追求的是心灵上的慰藉,一半是明媚,一半是忧伤。性格相对简单,容易满足,但也很容易变得痴狂。
想了想,点头道:“有的,但是这首诗我已经送人了,所以今天并不会写出来,以后也不会。”
“啊!”张雪淇狂热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轻轻叹息一声,看着手中的折扇,“如此诗篇,雪淇竟无缘一窥全貌,真是人生憾事……”
周围的人也都是低叹一声,能来参加琼玉诗会,固然是因为琼玉诗会最为热闹,但多半也是真正爱诗好词之人。如此大作当前,竟不能得见全貌,便果真如张雪淇所言那般:当真是人生憾事了。
小楼和小彤知道公子所说之人,就是自家小姐。不然小姐走后,公子也不会这般痴爱梅花,这其间一定有很美好的故事吧?听见唐泽如此说话,脸上不由得就为自家小姐,感到开心,露出欣慰的笑容。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周凝儿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中有着一抹痛楚。
唐泽见机会不错,干脆就四面拱手说道:“九月一日,小弟名下有一家会馆开张,名叫“馨楼”,还请诸位到时候前来捧场才是。”
唐泽都这样说了,众人自然赏脸,纷纷表示一定前去云云,唐泽也说改日将请柬送到府上之类的客套话。如此,为馨楼做广告的事情,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众人又聊了一小会儿。一股股清风突兀的卷起,以极快的速度席卷了大半个殿堂,朝着中央玉台聚拢过去。同时,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文如泉涌!”
“又是一首“文如泉涌”境界的诗词!”
“那是……十三皇子殿下!”
周围惊呼之声不断响起。
等文气汇聚成团,冲入天空之后,随后大殿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掩盖了一切情绪。
风雅玉璧前的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正是小皇子周元明。这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这个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子,往年只是坐在角落里饮茶的孤单少年,终于露出了他应有的风采,一鸣惊人。
此刻,他面带笑容,眼眶含泪,向四周团团揖礼。
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唐泽便告罪一声,然后招呼唐大周凝儿几人,向大殿中央走去。
“唐大哥。”周元明见唐泽过来,又对他拱手,呐呐的道,“方才在下面,我……对不住。”
唐泽摆摆手,笑道:“无妨,倒是殿下,当真让我吓了一跳呢。恭喜你了。”
“是啊,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周元明在心中说道,随即神色平静下来:“多谢唐大哥。唐大哥也是来写诗的吧,快快有请。”说着,他就已经让到了一边。
唐泽笑了笑,却是对一旁唐大示意了一下,自己也跟着站到一边去了,其他的人自然也都将位置让了出来,只留下唐大一个人站在风雅玉璧前。
即便之前已经排练过了,可此刻被这么多武道高手,以及大儒贤达注视着,他也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唐泽。
唐大的这一番神态动作,立刻就将他身上“读书人”的气质破坏地一干二净。这样一来,在场大部分人自然也就知道了唐大不是读书人的事实,甚至那些有心人,已经看出了这个长相粗豪的年轻人是一名军士,气虚血弱,真气涣散,显然有伤在身。宰相府行事,他们自然是不敢管的,但心中难免疑惑。
唐泽对着唐大挥舞了一下拳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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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又望了唐泽一眼,然后深深的呼吸,神情平静了下来,转身,一把抓起紫玉毛笔。
他闭上眼睛,心里想着那些跟妖魔搏命,战死异乡的袍泽兄弟,就连自己这一条命,也是兄弟用身体挡回来的,本来死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唐大脸色肃穆,眉头紧皱,睫毛在不住的颤动,哀痛、苍凉、悲壮的情感不断从他的身上涌现出来。他仿佛已经回到了战场,与那些已经死去的袍泽弟兄一起迎战妖魔……
所有人都是怔怔的看着场中高大魁梧的身影。随着一声惊咦,上首五位长者纷纷起身,向这边行了过来。
在某一个时刻,唐大霍然睁开了双眼,将手中的玉笔重重的印在了风雅玉璧的虚影之上,一笔一划的书写起来。
“神血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大殿之内,忽然卷起了微风,随即在两息的时间内,就转转变成狂风,夹带着丝丝杀伐之气,呼啸的风声好似带着铿锵的刀响剑鸣,不断地向风雅玉璧轰击过来。
“这是,战诗!还是文气如潮境界的战诗!”
“文气居然比唐三公子的《游梅谷村》还要浓烈数分!”
“这字迹,当真好丑……不然文气不止如此!到手可惜了。”
众多小声的议论中,才写完一句的唐大已经停了下来,他紧紧抓着手中的玉笔,皱着眉头,眼神茫然着,仿佛正在纠结取舍。身上的真气微微闪烁出来,复又消散,整个人爆发出浓烈无比的杀气,好似怒海狂涛一般,不断的向四周散发出去。
杀气腾腾的形象,与整个大殿的风雅气息显得格格不入。一些胆小的人,在唐大浓烈的杀气的冲击之下,不由得呼吸困难,脸色发白。
“哇——”
唐大终于吐出了一口鲜血,后退一步,站住,呆呆的看着前方。
风雅玉璧上的金色文字还在不断消散,已经只剩下最后四个字了!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提到了顶点!
一首战诗得之何其不易,整个大周也是极少,能够达到“文气如潮”的战诗,更是少之有少,十年都不见得能出一首。若这一首《神血诗》能够出世,那代表着大周儒门,天下儒士,又多了一种对敌之法。
唐泽看在眼中,心头也是一紧。却不是为了什么战诗?而是唐大心神剧烈激荡之下,居然将张鸿儒布下的封印挣破了一丝,导致真气外溢,若不能既时补救,恐怕会出大问题,甚至会有生命之忧!
这是唐泽没有想到的事情,若是唐大出了什么事,那他还有什么面目回去见老爹。可唐大的心病也还是得医治,否者即便是伤势康复了,心气淤结之下,终生都将止步真气境了。
唐泽凝神聚气,开口喝道:“大哥!将头抬起来,往前看——”
沉喝声传入唐大的耳中,让他的身躯猛的抖了一下。
“哈哈哈……”
伴随着惨笑,唐大的缓缓抬起头来,随即笑容收歇,他再次将玉笔印在了虚影之上。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唐大的身上,已经多出了些许豁达和洒脱的气息,仿佛已经和战友凯旋而归,正在和兄弟们痛饮美酒。
“哇哇——”
唐大又是两口鲜血吐出,身上凝聚的精气神随即就衰败了下来,仰天便倒。
唐泽一步踏过去,接住了倒下来的唐大,将神通能量输入他体内的同时,大声问道:“那位身上带了疗伤丹药?我……”
唐泽话刚出口,已经有一名白发老者将一枚丹药塞入了唐大的口中,随即身上更是爆发出层层透明清光,将唐大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从各个大穴,不断灌入唐大的身体之内。
身后,一大团炽白色,闪烁着电光的文气冲天而起。周围的掌声和欢呼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丹药才刚一入口,唐大的状态就立即稳定下来,然后只十几息的时间,他人便恢复了意识,精气神也在快速的恢复中。只是刚才精神激荡,又连续吐了几口鲜血,还有些虚弱,唐泽扶着他,到一旁坐下休息了。小彤端来灵茶,然后和小楼在一旁照看着。
唐泽长舒了一口气,对那名白发老者拱手,郑重的道:“多谢公孙先生援手大恩,唐三欠您一份大人情。”
这白发老者,便是主持琼玉楼第六层的大儒,名叫公孙高阳,是皇家书院一名老先生,现年一百八十多岁,可谓是学究天人,门下出了很多正心明德的儒士,声名远播,在天京城中几乎家喻户晓。之前周凝儿也为他着重介绍过。
有道是人老成精,公孙高阳活了一大把年纪,见唐大方才的情形,那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若这首诗是唐大所著,那他应该早已经感悟明白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吐血晕倒了。
公孙高阳心中气恼,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也不好当面训斥。看着面前满脸后怕的唐泽,有些严厉的道:“你这孩子,固然是一片好心,但也要多加注意,没有万全的准备,如何能够冒然行事。你啊,险些造成祸事。”他又看了唐泽一眼,见他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语气缓和了下来:“我也不要你还什么人情,你多写几首“文气如潮”的佳作出来,便算是报答我了。”
“是是是,公孙先生教训的是。晚辈确实思虑不周,准备不全,就冒然行事,差点害了大哥,心中实在羞愧无地。”唐泽恭敬的回答着。
在周泰和田在山面前,唐泽还能跟他们平辈论交。但面前这人,先不说他的学问,光是以他的一百八十多岁的年纪,即便自己两世加起来,也够当自己的曾祖了。这样的一个人,一字一句都是人生道理,被他教训,那是福分。况且面前这位老先生说得也很对,自己确实准备地不够周全,差点害了唐大,铸成大错。心中不由得将这个教训记在心里。
同时决定,诗会过后,一定要存储一些疗伤丹药在身上,不然遇到突发情况,又要手忙脚乱。
将公孙高阳送到一旁坐下之后,等掌声收歇,唐泽才示意周凝儿开始。
方才唐大一番施为,成功在风雅玉璧上留下了文字,具现出文气,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别人的诗,也是可以写在风雅玉璧上面的。虽然之后唐大吐血晕倒,但那是因为他自己有伤在身。
此时,唐大就坐在旁边,只等着子夜到来,圣人降下浩然正气了。这场大机缘,他此刻已经算是获得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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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入门简单,几乎没有任何资质方面的要求,普通人都可以修行。
但儒道修行确实不易,大多读书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积累足够的浩然正气用于正心明德,只能等待天年来临之极,郁郁死去。
浩然正气的积累有三种途径。一是读圣贤之书,子史经集中有圣人的微言大义,领悟之后,妙用无穷,正气自生。
二是自然感悟,山川湖海、黎民苍生之中,更有天地正气,这些都可以让读书人有所感悟,从而在胸中自然生出浩然正气。
三便是圣人赐予了,天地之间,有三大文圣,儒士为天地贡献文气,圣人便会降下浩然正气作为赏赐。
一名读书人若是悟性过人,自然是不需要圣人赏赐的。但绝大多数读书人资质都普通得很,若不从文圣那里获取浩然正气,根本就无法正心明德。
周凝儿修炼的是武道,但有一道浩然正气存胸,武道一途就会变得平坦许多。正因为深知了这一点,她心中对唐泽的感激尤为强烈。
有唐大的榜样在前,她到没有如何紧张,深深的望了唐泽一眼,然后才越众而出,来到风雅玉璧前。
周凝儿在天京城有偌大的名头,在场众人不认识她的人当真不多。所以对她多少都一些了解,见到她如此动作,心中不由得疑惑:这头“母狮”固然喜爱诗词,但《论语》都还没有学完的人,什么时候会做诗了!?
众人的心里,不由得惊奇万分。
公孙高阳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更是狠狠的瞪了唐泽一眼。唐泽是谁啊,自然是面不改色的为公孙高阳到了一杯灵茶,暗暗讨饶。
焦点的中心,周凝儿神采飞扬,紧握着的玉笔,好似一杆长枪,插入玉盆之中,一沾既走,然后直接就向风雅玉璧上落了下去。
唐泽分明认出,这个大萝莉使用的赫然是——碧海游龙枪!
“好悟性……”
就在唐泽心中暗自感叹的时候,周凝儿玉笔好似腾跃于九天之上的游龙一般,飞快的舞动起来。
“为奇女子题照……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校场……神州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刚写了半句,场中就挂起了文气狂风,周凝儿周身真气鼓荡,好似正在进行一场枪法修炼,而她所处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琼玉楼,而是演武的校场。写到最后“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时候,她全身的气势更是瞬间暴涨,气息变得凌厉无比,整个人显得英姿勃勃,再也没有了半分之前刻意装出来的柔美和温婉。
虽然妆容还是那个妆容,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周凝儿的本性。这一首诗,赫然也是一首‘战诗’,同样也是一首‘明志诗’!
当一大团文气冲天而起的时候,周凝儿已经回转过头来,盯着唐泽,脸上带上了明媚的笑容,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俨如那日在长街之上的相遇。
唐泽目露欣赏,开始鼓掌。周围的掌声也开始响了起来,同时大声向周凝儿问候,感叹着又一首“文气如潮”境界的诗篇的诞生。
往年诗会,就算只有一首这样的佳作,也已经让人感叹大周文运昌隆了。即便一首都没有,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大周历史上,文运最为鼎盛的一年,是三首文气如潮的诗篇,那场盛事发生在太宗年间,三首诗分别出自周太宗周庸,文成王周武,以及那一代的宰相张文景。这段佳话,直到现在都还在流传。
而此刻,却是整整四首!
唐泽那首《游梅谷村》,多少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小皇子周元明的爆发,也很合理,皇家降生的天潢贵胄,大多聪明,身具慧心,加上后天服用众多可以开窍明智的天才地宝,所以多出奇才。小皇子快十四岁才展露才学,固然让人吃惊,是意料之外,但也是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两首,就有些无法理解了,特别是他们的身份。
一个是面容刀削斧劈,身穿儒衫,却杀气滔天的军士。这样一个人,作一首战诗,若说他戎马归来,有所感悟,写下这首诗篇,也勉强说得通。
最后一人,是整个天京城有名的奇女子。朝阳郡主,周凝儿!
明明出身文渊王府,却偏偏厌文好武,习得一手好枪法。整日里没心没肺,到贫民区到处救人行善,对什么事情都很热心。
见人缺衣少食,便送上银钱吃食,见人修补破损房屋,也忍不住会去帮一把手,见到纨绔行凶,更是会狠狠教训,听说前几日为了追赶抢匪,还岔了真气。就这么一个“不干正事”的小丫头,居然写出了“文气如潮”的诗篇。不过一想到她的家室,应该多少受到一些熏陶,这一切也还算在接受的范围之内。
虽然想到了种种的可能性,但总会有一些人觉得很是怪异!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代笔的可能性,但那可是“文气如潮”境界的诗篇啊!
代表着的,是王朝的气运加持,以及堪称海量的浩然正气。若是完全归于一人,正心明德都完全足够了,立刻就节省了数十年的积累时光。试问谁舍得?
周围的人数开始增加,不,是整个第六层的人都开始增加!只要是有资格来到琼玉楼第六层的人,都开始往这里聚集。有从第七第八层下来的,也有从天京城各个角落飞身而来的,连续三道冲天而起的巨大文气团,吸引了太多的目光。
他们都知道,诗会的**来临了!
场中,唐泽目光所及,围在玉台周围的人已经悄然换了许多人,晃眼一看,光是他认识的,就有周元礼、周元让、周元俭,其他的人,也无一不是手掌大权的存在。
想想也都明白,这些都是过来招揽人才的,只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这边,周凝儿笑颜如花的走来,脸上有些激动的红晕,但目光火热大胆,有些期待的看着唐泽。唐泽明白她的意思,跟小田甜一样,这分明就是小孩子干了一件漂亮事情,来要奖励来了。唐泽便对她比了个大拇指,说道:“干得漂亮。”
“那是,本郡主那可是有大才的。嘻嘻……”
她笑起来,然后走到唐泽旁边,安静的站住了,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还有表演。
“堂妹能做出如此惊世大作,为我大周增添文气,可喜可贺,为兄已经遣人去文渊王府报信了。三爷爷知道了,也不知要如何高兴,哈哈哈……”
周元俭的大笑声压住了场中的议论,随即他又将目光转到靠坐一旁的唐大身上。
对于这个唐大,他隐约有些印象,方才在琼玉楼前见过,却并未有过多的注意,只当是唐泽身边的一名乔装打扮的护卫。
如此人才,居然在宰相府中充当一个护卫,屈才了啊!如此那也就好办了。
周元俭心中想到:“只要本宫态度诚恳,许以高官厚禄、良田美婢,再赠送天才地宝、练武丹药,何愁大才不归心?哼,我愚蠢的哥哥们啊,多半爱惜脸面,不敢当众招揽宰相府的人,本宫却是不怕的。这样的人才,自然是手快有手慢无。”
他想到这里,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眼神热切恳,迈开脚步,就向唐大走去。
眼角的余光,并没有看到几位皇兄有所动作,心中不由得暗喜。
目光所及,朝阳郡主正在向自己回礼,说着客气的话。她的旁边,唐三那无耻小人正在向一旁挥手,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即就冲了出来,等等……
周元俭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见到唐泽对自己挥手,小田甜的神色顿时兴奋起来,先是给自己的‘三哥哥’一个大大的笑脸,随即连蹦带跳的向风雅玉璧跑去。
她之前看唐大哥哥和凝儿姐姐都是大出了一番风头,按照之前就商量好的顺序,就该轮到自己了,想到自己将《咏月》写在风雅玉璧上之后,将引起巨大的轰动,受到无数的夸赞,她不由得捂着嘴巴,“咯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她小脑袋激动无比,眼睛直盯盯的看着前方的风雅玉璧,却是全然没有注意到从人群中走过来的周元俭。
田甜只觉得眼前一暗,前面的路貌似被一个不开眼的家伙堵住了,她想也没想,娇声喝道。
“好狗不挡道。是那个的王八蛋,敢挡本小姐的路,给我滚……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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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田甜站在琼玉楼门口台阶上,将唐泽喝骂和顺王与九皇子的话听在耳中,只觉得霸气侧漏,好不威风。心中暗暗想着,以后要是有那个家伙敢挡自己的路,自己也这般喝退他。
这句话在心里已经演练了不知道多少遍,再加上她此时满脑子都是出风头的念头,根本想也没想,直接就将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田甜一边喝骂的时候,一边已经将小脑袋抬了起来,想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不想看到的却是九皇子殿下,最后一个“蛋”字,却是被堵在了喉咙中。
场面寂静,陷入了尴尬……
唐泽长大了嘴巴,有些惊讶的看着田甜,这还是那个乖巧可爱,自称“宝宝”的小萝莉么?她怎么就把这句话给学了去?心里不由得暗自决定,以后一定不能在小孩子面前发飙。
周凝儿捂着脑门,满头的烟线,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周围的人,也都是哑然,而周元礼、周元让、周元良这些皇家子弟,也都是一言不发,甚至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公孙高阳则是对唐泽吹胡子瞪眼,显然是在恼怒唐泽教坏小孩子。
寂静当中,周元俭的脸色已经完全烟了下来,任谁一个晚上被骂三次王八和狗,都要爆发。他虽然认识田甜,但他见这个小丫头却是从唐泽身边走出来的,心中便认定唐泽是故意让这个小丫头来再次羞辱自己。
周元俭简直没被气死,眼中闪烁出幽光,好似饿狼一般,愤怒的瞪着唐泽,一字一句的道:“唐……三!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本宫,欺人太甚!”
田甜虽然古灵精怪,可到底只是个小孩子,此时见周元俭面目凶厉,又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明白自己惹祸了,心中便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然后下意思的看向唐泽。
那边,三哥哥微笑着看过来,没有生气,而是指了指旁边了风雅玉璧,那是在示意自己不用管,直接去写诗。
有自己的“三哥哥”撑腰,田甜的心中安定了不少,想了想,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直接绕过周元俭,径直朝风雅玉璧走了过去。经过这么一闹,她的兴奋劲倒是消退了不少。
原本随着周元俭咬牙切齿的怒喝,有些紧张起来的场面,再次陷入了尴尬……
唐泽注意了一下田甜的身高,对那边角落里,尽量不做声的安永年挥了挥手,笑道:“嘿,安大哥,将你旁边的桌子给田甜搬过去。哦,多谢。”
虽然口中叫着安大哥,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那语气根本就没有半分客气。最近天京城流传,宰相府四公子将文忠公家的小公爷打了的事情,各种版本都有,什么为一女子争风吃醋,什么为抢夺花魁斗殴,这些他们虽然都有听说,但具体情况如何,谁也不清楚。方才也听说他们在下面有过冲突,但也是语焉不详。
此时,众人见唐泽如此招呼安永年,都是大感兴趣的看着事情的发展?
只是如此一来,就更没几个人关注周元俭了。
“这样都看得到我!我特么今天又没看黄历……”
安永年心中狂吼,接着又哀叹自己倒霉。脸上却早已经挂上了和煦的笑容:“唐兄客气了,小事而已,当不得一个谢字。”说着就要让身边的护卫去搬桌子,随即又停住,自己弯腰动手,抱着桌子,屁颠屁颠的向田甜走去。
唐泽满意的点点头,将目光重新落在九皇子周元俭身上,既然已经得罪了,就不可能再和解什么的了,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十次也是得罪,都无所谓。目光渐渐变得冷厉,声音冰寒的道:“周元俭,你果然居心不良,想要阻碍诗会的进行,颠覆我儒门道统……当真是白眼狼!”说到这里,唐泽立即就住口不说了。
周元俭深深的呼吸,咬了咬牙,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
“好了。九皇子殿下,你确实鲁莽了。”公孙高阳截断了周元俭的话,严厉的道,“退到一边吧,不要打扰到小朋友写诗。”
风雅玉璧前面,田甜此时已经抓起了玉笔,正要往玉盆里沾去。
周元俭又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看了唐泽一眼,突然笑了笑,然后对公孙高阳恭敬的拱手行礼,称“受教”,老实地退到了一边。
“公孙先生是大儒,得罪他就相当于得罪了一群儒士,得不偿失。本宫需得忍下今日之辱,不能因小失大。只要来日本宫取得了太子之位,再荣登九五,所有得罪过本宫的人……都得死。”
周围的人当然听不到周元俭发狠的誓言。不过他们都明白,这一场交锋,毫无悬念,唐泽再次获得了胜利,当真是好手段。随即注意力就被田甜写下的《咏月》吸引住了!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
小萝莉的写的字很小,带着有一股轻盈的灵气,随着一个又一个的金色字迹浮现出来,大殿内再次刮起了文气狂风,虽然没有达到“文气如潮”的程度,但也无比的接近了。
直到文气团冲上高空之后,田甜才跳下了桌子,在周围众人惊呼“神童”的声音中,小萝莉更是兴奋地连蹦带跳,冲进了唐泽的怀中,献上了一个甜甜的香吻,开心的咯咯直笑,将方才那一点点小事,早就抛在了脑后。
接下去便该是小楼和小彤了。
小楼却突然皱了皱眉头,随后凑过来,小声道:“公子,我不想写了。”
“嗯?”唐泽有些疑惑,柔声道,“怎么?是有些害怕么?没关系的,没人敢笑话你。”
本以为小丫头是有些怯场,哪知道她还是摇了摇头:“公子,这是你送给我的诗,我一个人的,不想献给圣人。”
“哈哈。”唐泽听得有趣,小声道:“要是喜欢,以后我再写给你,这一首还是写上去吧,换点浩然正气,你武道也好走一些。”
“要是喜欢,以后我再写给你……”小楼心中重复着着句话,简直心花怒放,整个人顿时就小了几岁,也如田甜那般,蹦蹦跳跳的去风雅玉璧上写诗去了。
唐泽本就没有再故意隐瞒,自己的诗,自然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先前之所以彩排,连神态心理这些细节都教给他们,只不过是怕用别人写的诗,文圣会分辨出来,不能具现出文气。现在接连三个人都成功,自然就再没有掩饰的必要。
唐泽和小楼的对话,周围好几个人都听到了,心中都是凛然。公孙高阳更是气结,瞪着唐泽道:“你这孩子,怎么能将自己的诗作轻易送人。那可是足以正心明德的浩然正气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一旁的小彤和卫星海,问道,“他们……你也送啦?”
唐泽点头:“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公孙高阳叹了口气,有些感叹的道:“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孩子……”
唐泽有些不好意思了,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公孙先生谬赞了,不满先生,晚辈不过是在一处山洞中获得了些许机缘而已。这些诗词都是一位名叫“唐宋”的前辈留在哪里的。”
“哦,原来是捡来的啊。”公孙高阳说着,随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道:“你当老夫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吗?这几首诗无一不是应心应景之作,那位大儒能提前做得出来?你这小子……今日,你可有为自己留上一首?”眼神之中,有些期待。
唐泽见公孙高阳不信,也不再多解释说明。他明白公孙高阳问的是什么,这样的问题方才函文已经问过他一次了,当时只是很随意的回答。
此刻,唐泽正了正颜色,缓声道:“圣人既然可以赐下浩然正气,自然也可以随时剥夺,终究不是我自己的!自己体悟积累来的浩然正气,才能深入文心。况且我辈修士,手段是以民心证天心,宏愿是开万世太平,这才是大道,这需要自己去求索。若是只靠诗词歌赋去圣人那里换来浩然正气,然后正心明德,好逍遥长生。这跟域外那些自私自利的妖魔有什么分别?我不愿。过两年,我便打算让父亲放我出去游历,那时候,才是我正在积累的开始。”
他路途早定,那就是武道双修,再也不考虑其它的道路,现在只能违心的欺骗了这位长者了。况且他要那么多的浩然正气也是无用,反而会给自己种下隐患,另外,他还有一个极其单纯的心思,那就是: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不远处,小楼还在写着诗,唐泽的周围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公孙高阳欣慰的笑了,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落在了风雅玉璧之上,看着那团翻滚激荡的文气,灯火明灭之间,眼神复杂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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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笑颜如花的回来,接着又是小彤上前表演,小彤表演过后,卫星海和函文也陆续上场。
从唐泽写下《游梅谷村》,到函文将自己准备许久的一篇明志词题在风雅玉璧之上后,所有人从欣喜到震惊,最后到麻木,看向唐泽这边的眼神,好似在看一群怪物一般。
可以说,今晚整个琼玉诗会,不,是整个天京城,有一半的风光都被宰相府的人抢走了,这是大周开国六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过后,宰相府的名望又会上涨一个台阶,从新回到四十四年前,宰相张为先写下《正气歌》之后的情景。
函文引起“文如泉涌”之后,便再没有人上前来写诗。
到了这个时候,佳作大多都已经出来了,特别是那几首惊采绝艳,引起大动静的诗词,更是被一些女子抄录在了素白笺纸上,以便收藏传唱。
此刻众人也没有再回各自的位子,而是围成了一圈,听着中央公孙高阳为首的五名长者,解读品评今晚的诗词,唐泽偶尔也说上一两句,与旁边的唐大等人轻声交谈。
周凝儿、田甜等四女的身边,挤满了一群女士,仿佛环绕着现代的明星一般,张雪淇更是兴奋异常,拉着小楼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大周的女子虽然有些地位,但能够放纵自己的日子其实不其实多,一年也就那么几天,平日里,就只有那些诗词能够给她们带来一些烂漫的幻想了,再加上大周王朝环境的特殊,因此,对于诗词的喜爱,仿佛畸形似的拔高。
每每想到某位大才子在众人面前挥洒文采的画面,就会让张雪淇心动不已,今日,却有四名女子的诗词脱颖而出,足可与男子争锋,这岂能不让她更加激动。
周元让、周元俭这些亲王皇子,也是面带笑容的坐在一旁,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表达一下对大周王朝文运昌盛的欣喜和感叹,仿佛没事人一般,甚至还和唐泽搭了几句话,丝毫都看不到愤恨怨毒之类的神色。
这情形看在唐泽眼里,哪能不知道对方存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思,心底不由得升起浓烈的杀机,若不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依他的性格,为了避免今后麻烦,他才不会管对方的身份,早就直接杀掉了。
只是他现在是宰相府的人,明面上自然有许多顾忌。同时他对自己也有着绝对的自信,只要给他时间,他将不惧任何敌人。
又过了一会儿,公孙高阳将刚刚出现的几首佳作都品评完毕,便开始跟唐泽闲聊,大抵的意思,是一名大儒见到一个读书种子之后,隐晦的想要收唐泽为弟子的话。
公孙高阳呵呵笑道:“小三可有表字?”
“嗯,晚辈年幼,父亲大人并未赐下字号。”
“哦……小三身上还没有功名吧,秋闱将至,可有科考的打算啊?”
“有的,最近在家中,多有用功。”
“哈哈……却不知是进宰相府族学,还是皇家书院呐?”
“这个,晚辈自然是遵照父亲大人的安排。”
“哦——”
一旁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打断了公孙高阳的话。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几个大小美女嘻嘻哈哈的挤成一团,田甜歪歪斜斜的笑着跑过来,往唐泽嘴里塞了一枚灵果,然后被唐泽拉住打了一下小屁股,随即“哎哟”一声蹦跳着逃开。
这一下却是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公孙高阳笑呵呵的看着田甜又跑回去,凑在一个女子耳边说话。目光又从新转回到唐泽身上,调侃道:“今晚过后,恐怕有一群女子要日思夜想了,哈哈哈……”
“哈哈。”唐泽笑起来,一边咀嚼着口中的果子,感受着其中浓郁的灵气,同时一本正经的点头,“唐三俊美无双,加之才气纵横,又出身宰相府。如此,多一些女子青睐,也很合理。”
“哈哈哈——”公孙高阳大笑,笑骂道,“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日大开眼界啦。”
周围的人听得有趣,也是跟着大笑,同时心中暗暗佩服,居然能跟一项以严肃著称的老先生肆意说笑,当真是好本事。周元让、周元俭这些亲王皇子,心中却是不由得大恨。
便在这时,欢闹的声音从最外围开始安静了下来,然后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内扩散到内围。
唐泽被动静吸引,抬头看去,前方的人正在让出一条过道。
过道中央,一名国色天香的女子正淡笑着款款行来,口唇红润,带着动人的淡淡柔情。风姿清雅却又透着一丝妩媚,妩媚中又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傲然气质。
高贵如王朝公主,清纯如邻家小妹,孤傲如天上谪仙……这诸多的气质混杂在一起,让人心里只浮现出两个字:完美!
周围的呼吸声突然就粗重了数倍,那走过来人绝世佳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论男女,都是惊艳到说不出话来!
秦明月!
唐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名字,同时也明白了周元良杨毅等人,为什么如此觊觎她了。竟然连田甜这样的女童都知道她的美貌!
的确,唐泽与众人一样,被这个秦明月惊艳住了,目光定在她的眼睛上。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纯净无暇,没有半点尘埃,就仿佛是一颗遗落在人间的璀璨星辰。其中仿佛有淡淡的紫色芒晕流转,那灵动的目光扫过来,然后紧紧的将你牵引,让你的心随着那芒晕一起律动。
绝美脱俗的容貌,飘逸高贵的气质,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秦明月,果然人如其名,好似明月当空一般,周围的人全都瞬间沦为陪衬的繁星。
“自己两世为人,也可谓是阅人无数了,却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女人。前世读《史记》,周幽王为了美人褒姒一笑失了天下,只以为是荒诞不经的故事。以自己的定力,即便是遇到这样的美人也绝不会受到半点影响。现在来到这个世界,先有苏媚,后有这个秦明月。若是将这女人按在床上,肆意把玩……那将如何畅快?……得到她……征服她……玩弄她……”
“等等……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唐泽心神一惊,猛的一咬舌尖,艰难的收回目光,下意识的在脑海中观想那柄贯通天地的太虚剑,这才镇压住了躁动的心神。
唐泽曾经见过一次太虚剑,虽然并没能从中参悟出一丝一毫的玄奥,但他感受过上面横跨起源和终结,主宰万主的气息。这时候却是下意识的观想,果然有让人神魂清明,不受外物所迷惑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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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厉害的媚术!”
唐泽心中震惊不已,有苏媚作为借鉴,他有**分确定,自己种了对方的媚术!
若是说苏媚的媚术更多的是运用天赋,流于表面的话。那么面前这位秦明月的媚术,便是从神魂当中施展出来的,作用于心神,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对她产生出无比强烈的好感,进而产生占有欲。
好厉害!
“大周的高层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这么一个极度危险的女人来参加琼玉诗会,不怕闹出大乱子吗?”
唐泽不由自主的想道。
秦明月穿着一身素白金边宫装,一条长长的披帛挽在腰间,随风飘扬在空中,穿过人群组成的过道,带来了一抹香气,这香气不是任何脂粉,也不是体香,而是一种极其淡雅的好似烟色幽兰一般的香气,让人闻了之后,立刻沉醉其间,心神好似飘荡在仙境。
“好香……她身上没有半分灵气波动,筋骨肉皮膜更是柔软松散,这分明是一个弱女子……莫非已经审查过了,这个女人没有任何问题,她天生就是如此美貌?……唐泽,你实不该以自己的欲念去怪罪人家一个女孩子……”
这个念头一起,唐泽心神中顿时轰隆一声,那观想出来的太虚剑立刻就有消散的迹象,心中隐隐知道不妙,只不过那丝念头极其微弱,好似即将要熄灭的萤火一般。
灵觉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危险的感觉,只有空寂!
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仿佛在哪里遇到过……是了,是那个一身邋遢的道士!
有高手在暗算自己,压制自己的灵觉!
唐泽再次猛的一咬舌尖,这一下比前一次更狠,直接就感觉到了满口的血腥味道,借着这股剧痛,唐泽再次在心神之中观想出了太虚剑,神念再次变得清明。
“不是厉害,而是恐怖了!这样的手段,比自己的催眠术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先是色,后是香,简简单单的两种手段,都差点彻底迷乱了自己的心智,受人摆布……这个女人至少是第三境界的高手,擅长隐匿气息,以及神魂类攻击……
对方是在针对自己,可是为什么?自己除了一个修士的隐藏身份外,还有什么是值得对方觊觎?莫非是自己的先天之体?”
诸多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唐泽微眯着眼睛,凝视着前方的秦明月,这时候他已经彻底恢复了清明,可看着那双眼睛,依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美得好似天上仙女一般。就连她身后,两名身穿白裙的侍女,容貌也是绝美。
从见到秦明月到此刻,也不过三四息的时间而已,自己居然连续两次都差点着了道,这样的情况,让唐泽杀心大起。
“我果然猜的不错,这少年有先天至宝护体,不然不可能在我的“灵犀情眼”之下恢复的如此之快……应该是刚认主不久……”
秦明月的眼神深处流露出一丝欣喜,突然笑了,与一直的淡笑不同,这笑容灿烂无比,让人好似见到了整个夏季的花朵。
目光落在了唐泽的身上,饶有兴趣打量着,秦明月突然开口道:“这位公子好大的手笔,将如此海量的浩然正气,慷慨送与亲友,眉头都不皱一下,明月佩服之至。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说话的同时,秦明月已经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在唐泽面前站定。
声音幽清,好似山间叮咚流淌的清泉,听在耳中,让人如饮甘露,全身毛孔张开,说不出的舒坦。
从这女人一开口,唐泽的灵觉便恢复了过来,顿时就感觉到极度的危险,心神变得冰寒,这情形,跟那日遭遇天罗门筑基境修士的情况何其相似,几乎一般无二!也是起先被压制灵觉,之后动手才感觉到危险!
刚到嘴边的命令从新咽了回去,对方距离自己不过五尺,即便暗卫就在左近,身边更是有公孙高阳这位大儒,但对方要动手,他们多半是救援不及的。
也就是说,现在自己的命,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
方才在琼玉楼前,自己还借势逼退亲王皇子,又在琼玉诗会上大出风头,成为所有人艳羡的对象。
现在,却是生死不由人,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说到底,实力啊!!
不过,对方应该不是想要杀掉自己,除非对方有绝对的把握逃走,不然在这种高手如云的地方动手,直接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所以,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唐泽抬起头,从新注视着面前这位绝色佳人。这一次,他却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方才魅惑众生、慑人心神的气息,只是觉得这个秦明月是一个容光逼人,接近完美的女子而已。这让他更加确信,对方是冲自己来的。
“秦姑娘谬赞了,叫我唐三便是。”
唐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心神沉寂了下来,目光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两人分别说了一句话,周围的人才惊醒了过来,目露火热。一干王公子弟,更是几乎将眼珠都凸了出来。
“元良见过秦仙子,一别旬日,仙子可好?”
七皇子周元良心神恢复清明,第一时间走上前来,微笑着向秦明月见礼,心中暗叫惭愧,自己又一次在仙子的音容中迷失了,同时目光扫过唐泽,心道:“这唐三果然好定力,居然最先清醒过来,吸引了仙子的注意力。哼,那又如何?再厉害也不过是张为先的一个义子,一旦失宠,还不是任本宫拿捏。”
见周元良抢了先,其他的王公子弟连忙见礼。
周元礼这些亲王倒是没动,虽然他们刚刚呆了一呆,但不过两三息的时间罢了,至多算是惊艳,却并不会让他们沉醉不能自拔,这个世界上,除了权力,再没有能让他们沉醉的事情了。
可就是那几息的时间,升起占有欲的同时,也已经足够让他们升起警惕之心,如果这女人是敌人派来的刺客,这个时间,恐怕都够她完成刺杀然后从容退走了。
即便这女人没有歹心,但如此美貌,留在身边,还怎么去争夺那社稷神器,抢夺回去之后,恐怕就要累死在床榻之上了吧!?
周元礼目光灼灼的看着唐泽,心中想道:“这唐三果然有经国之才。文心坚定,如此美色当前,依然心不动,定力比本王还强,见到宝物多半也是不会动心的。这种不为外物所惑的人,我须得动之以情,才能将其牢牢抓在手中。此人若为我所用,未来必是本王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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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若是听到周元礼心中的这番话,恐怕摇头苦笑的同时,也要感叹的靖安王好心性了。别人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是去结识美人,他却先是自省,然后又是觊觎人才,这样的人若不为皇,天理不容。
唐泽没有读心术神通,当然听不到他人的心声,此时见周元良上前来攀谈,正中了他的下怀,直接就不再做声,虽然秦明月的目光还在他的身上,他也只当没看见,等着对方的反应。
片刻,秦明月的目光转了过去,对最先搭话的周元良微微一笑,换了一声“周兄”,接着又对周围福礼:“明月来迟了,让各位知己久候,实在过意不去。”
秦明月的话音刚落,一名少年儒士就大声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仙子之姿容,倾国倾城。我等凡间读书人观之,心神失守惊为天人。能见仙子一面,实在是三生有幸,等一会儿,并没什么。”
姑娘害得我们等茶饭不思,已是天大罪过,即便是多行了一会儿礼,权当补偿,让我等秀色可餐一下,又有何不可?”
“是啊,是啊,仙子生得国色天香,又才艺双馨,痴情守诺,等等仙子也无所谓。”
“区区一两个时辰而已,即便是十个日夜,也等得。”
“只是第七层的混账实在可恶至极,居然让我们等了仙子这么久,以至于茶饭不思……”
一句话还没说完,附和声又起。周围不管是儒士还是王公子弟,都是极尽谄媚字能事。而周围的女子,经过短暂的愣神后,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嘭!
酒杯破裂的声音突然响起,却是周凝儿捏碎了酒杯,拳头还在继续收拢,捏得碎渣咯咯作响,白色的粉末不断从她指缝间流淌下来。
她刚刚出了大风头,写了一篇文气如潮的诗篇,之后的待遇便如众星捧月一般,现在众人的目光却是骤然转移到这个叫秦明月的女人身上,再加上刚刚见到她居然来搭讪自己的唐三……哥哥,她岂能不心生恼怒,好在唐三哥哥没有搭理她,心中这才好受了一些,不过心中还是在不停的骂着“狐狸精”。
田甜以为周凝儿又要发飙,赶忙蹿到唐泽的右边去,有些紧张的拉着唐泽的胳膊,眼睛却是定在秦明月的脸上,若有所思。
“凝儿郡主,你这么大火气干嘛,她确实长得不错,但你跟她比也是不差的。”
唐泽轻声说着,从小楼手中接过一条手娟,然后递给周凝儿。
突如其来的脆响,将那些争前恐后跟仙子说话的王公子弟吓了一跳,纷纷朝这边看来。立刻就多少省悟过来一些,知道自己的态度多半惹恼了这位郡主,个个脸上都是露出了尴尬之色。
目光一扫,果然,身边的佳人都是面带不虞,心中不由得大叫不妙,痴情仙子虽然貌美无双,但得到她的人终究只有一个。想到这一层,一些有自知之明的公子哥便纷纷坐下,转而讨好安慰身边的佳人。
“真的吗?……唐兄你跟爷爷一般,叫我凝儿便是了。”
周凝儿见唐泽言语真诚的夸赞自己,不像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又见他眼神一片清明,看不出有任何邪念的模样,与周围的色胚截然不同,顿时就觉得心情无比舒畅。抛下手中的碎渣,眉宇间的煞气也就舒展开来,甜甜的一笑,接过手绢,轻轻的擦拭起来。
对面,秦明月的身边依旧站着四名年轻公子,周元良说道:“仙子于三月前在翡翠湖畔留下“痴情三问”,问情,问心,问道,至今没有人的答案能让仙子满意,为兄就此三问日思夜想,得出了三个答案,全都是发自肺腑,还望仙子赐教。”
周元良这样说,周围的人也没有任何异议,第七第八层的人恐怕已经回答过了,而第六层有资格觊觎秦明月的人,又都输给了周元良。
秦明月微微一笑,宛如莲花绽放,美艳得不可方物:“殿下客气了,明月不过是想在这尘世之中,找寻一位可以托付终生之人,却不是有意刁难……既然殿下已经有了答案,那便请殿下告诉明月,你的情是怎样的呢?”
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等着周元良的回答。
周元良胸有成竹的哈哈一笑,手中的羽扇轻轻的摇动,吹起了他的发丝,整个人显得飘逸不群,漫声道:“红颜知己,天涯比翼。”
他的意思很简单,是说自己想找的一名红颜知己陪伴终身,即便是到了天涯海角,自己也不会背弃。
秦明月轻笑一声,接着美眸淡淡的看过去,幽幽道:“红颜知己,天涯比翼。多谢殿下,殿下贵为皇子,居然可以抛却荣华富贵,与明月仪器浪迹天涯。那么殿下,你可愿意成为一个凡人,与明月一起终老山林呢?你的心……又是如何的呢?”
周元良面带微笑,眼神坦然,直到对上了秦明月的目光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愣住了,那双眸子烟白分明、似痴似怨,好似荡漾在一泓秋水里的两颗星辰,让他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若是骗了这个女子,便是天大的罪过,他闭上了眼睛,突然轻叹一声。
他原本准本好的说辞是“子如有意,可定三生”,可现在,只听周元良颇有些艰难的道:“武道通神,权倾天下,极乐长生。”
话一出口,周元良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股的真气,震得虚空轰的一声爆响,接着那鼓荡的真气往内一凝,整个人的气质顿时沉凝了数分。而周围他的那些兄弟见了,心中却都是凝然。
“多谢周兄回答明月的问题,却是抱歉了。”
秦明月脸色挂着淡笑,对周元良的回答并没有做更多的表示。
这边,周元良再次愣了愣,他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何会直抒胸臆,感受到自身的变化,他立即就对秦明月抱拳行了一礼:“多谢仙子。”
秦明月摇了摇头:“是殿下悟性高,与明月无关。”
周元良前后两个答案,内容不一,所以接下去的第三问,就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只是众人都有些疑惑,特别是杨毅等人,他们之前分明拟定好了答案,只需要按照答案回答就可以了。却不想周元良在回答第二个问题的时候,突然愣了片刻,接着说出来的答案就已经全然不同,这就有些奇怪了!
周元良又笑着跟秦明月说了几句,便来到一旁的位子上坐下,整个人显得轻松无比。
“秦仙子果然不愧是天京城第一奇女子,痴情三问,只是这三个问题实在是太大了。周兄方才敞开胸怀,直面内心,却不想依旧不合仙子的心意。我杨毅有自知之明,也就不献丑了。”杨毅呵呵一笑,转头看着唐泽道,“这位唐兄,是宰相府四公子,才兼文武,不如仙子问一问唐兄,让大家听一听他的答案如何,我等好一饱耳福?呵呵……”
“唐公子给明月的印象,可是很深刻呢。”
秦明月见唐泽依旧跟身边的人说着话,居然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她略带深意的笑着,再次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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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秦姑娘的印象,同样也是深刻无比。”
唐泽没有看杨毅那得意的嘴脸,而是直接笑着看向了秦明月,这片刻的功夫,他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神,脑海中观想的太虚剑更加的凝实,虽然太虚剑上面玄奥纹理唐泽观想不出来,但他有一种感觉,若是秦明月再如之前那般对他施展作用于神魂的媚术,他不会再受到任何影响。
“呵呵。这是明月的荣幸。”秦明月突然落落大方的笑了起来,这笑容明艳夺目,是之前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有过的,她却在唐泽面前两次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这种风情,看得一众王公子弟心痒难耐,就连刚刚才冷静下来的周元良,目光都再次变得火热。
秦明月巧笑嫣然,素白纱裙随着晚风轻轻的飘动,特别是那条长长的披帛,更是柔柔的飘荡在了空中,好似就要乘风飞走的仙女,让人有一种立即上前将其抓住的冲动。
唐泽看着她,笑着赞叹道:“姑娘生得貌美,引得我大周一众男儿神魂颠倒。动作神态,明心见性。修为如此深厚,唐三佩服。”
秦明月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唐公子说笑了,明月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不懂得尔虞我诈,只擅长说些真话,所以诸位公子才将明月引为知己的。”
唐泽呵呵一笑:“哦,原来是这样。方才我就被姑娘你的容光所慑呢,要不是读了几本圣贤书,明白圣人大义,差点就要露丑。”
秦明月柔柔的呵呵一笑,说道:“不知明月可否问唐兄三个问题?”
“问情,问心,问道……”唐泽不置可否的说着,挑了挑眉。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对面这个女人有多么恐怖,让他的心神提升到了极限。不断的在脑海中分析着她的眼神、神态、作动,等等这一系列的微表情,企图了解对方的心理。
但是很遗憾,对方境界高深莫测。生的国色天香,浑身上下有缥缈仙气,可一颦一笑,却又万种风情。这数种气质加在一起,却让人觉得自然而然,一点都没有刻意伪装的痕迹,仿佛天生就是如此一般。至少唐泽看不出对方有任何与本心相悖的地方。
“若是杨毅之流有问,我多半是直接拒绝的。但姑娘你的问题嘛,我到是想听听看,但是……作为交换,你也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杨毅原本洋洋得意的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变脸二字。他算计唐泽,便是想让唐泽难堪的,可对方立刻就指名道姓的捅破窗户纸,让人难堪,这样手段,真是……有辱斯文!
周元让和周元俭,以及安永年可都是深深知道唐泽的秉性,这人睚眦必报,喜欢掀桌子,现在又看到一个家伙主动招惹他,果然享受了如自己一般的待遇,岂能不幸灾乐祸。
“唐公子也要问明月三个问题?这倒是有趣了。”秦明月听见唐泽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起来,“公子的回答明月若是满意,明月就是公子的人了。若是明月的回答能让公子满意,不知道公子可有彩头?”
“秦明月这种女人,不管是得道高僧,还是学问修养高深的大儒贤达,乍见之下也难免动心。自己百般抗拒,瞬间就清醒过来,才让对方看出了几分异常,这是其中一个可能性。第二个可能性便是她能如秦歌那般,察觉到我身上的先天气息,等等!……秦歌,秦明月,她们都姓秦,她们之间莫非有什么关联不成!?难道是秦歌出卖了自己?”
唐泽心想:“秦歌,蒋馨瑶?且先不管这些,既然这秦明月能在大周王朝到处找人询问“痴情三问”,那么除了自身有极高的实力之外,恐怕朝廷高层也有靠山,或者是合作者,不然身为天京城第一美人,又有这样魅惑众生的手段,整日处在众多的视线之下,恐怕早就被发现围捕了。”
收了收思绪,唐泽笑问道:“那就要看姑娘你想要什么了?”
秦明月再次笑了起来,眼底的秋水浸润过来,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唐泽:“若是明月的回答能让公子满意,那明月就要公子身上的一件宝物好了?”
唐泽的眼睛看过去,正好对上秦明月那柔柔荡漾的双眸,片刻,唐泽轻轻的点头:“姑娘先问。”
秦明月也点了点头,随即开口,声音极缓的道:“明月的这第一问,依旧是情……公子的情,是怎样的呢?”
轰隆隆隆——
这一句问话或许停在周围众人的耳中柔柔美美的,可听在唐泽的耳中,却是让他脑海中观想的太虚剑周围,掀起一道道巨大且透明的涟漪波纹,不断的四下扩散开来!这情形就好似有一口大钟被放置在了深井里,然后猛烈的敲击了一下,不断的嗡鸣轰响。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比方才两次攻击,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唐泽能清晰的感觉到,无数记忆画面好似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原来对方的手段不是作用于神魂的媚术,而是直接作用于情感的法术神通,难怪自己方才抵挡得那般吃力!”
唐泽只来得及有这么一个念头,接着满脑子都只剩下秦明月的一句问话了……
公子的情,是……怎样的呢……
我的情,到底是怎样的……
一张圆圆的脸蛋出现在他面前,鼻子上皱起好看的褶纹,说话带着些鼻音。
“是你愉快。你武功天下第一,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心里自然是向着你的武林的。我是谁呀?一个等着老公回家的可怜小女子罢了。”
“说好陪我去夏威夷度假的,先是被一通电话唤去了昆仑爬雪山,然后又是来参加这劳什子的聚会……你已经变了,变得不那么爱我了?”
“咯咯咯咯……白痴。”
“阿泽,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被你紧紧包围,感受不到半点自由。跟了你,我失去了自己……”
“……”
唐泽狠狠的摇了摇头,拼命的想要将脑海中这个女人的声音给甩出脑海,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都做不到。
一幕一幕,好似幻灯片一般,不断地浮现出来。
他好似处在了梦里,周围的一切都看不太真切,显得有些虚幻,就连那个女人的脸,也变得有些模糊。
但那些场景是如此的熟悉,那全都是自己与她的过往啊,与她一起经历过的事,一起去过的地方……
并非是什么深层次的心灵拷问,也并非什么临死之前的死亡回溯,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记忆而已。这些过望的一幕一幕,无一不是唐泽之前最最宝贵的记忆,同时,也是他现在最不想去触及的回忆。
从认识到结婚,一直过了十一年,每一个微笑,一个动作……最后,就只剩下那冰冷的一剑了!
如果那时候自己不是那么醉心武道,将同盟会交出去,多给她一些关爱,多给她一些空间,那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呢?
记忆还在不停的涌现,却已经换了一张稚嫩的笑脸,睡熟之中,脸上还带着泪痕,那是醒来后的初遇。张雪依!
无名山洞中的细心呵护,暴雨树洞中的相依相偎,梅谷狐村的笑颜如花,翡翠森林边缘面对死亡恐怖的倔强和妥协,最后问心雅苑中离别不舍的眼泪……破碎的心,便在那一刻得以补全。
大的小的,好的坏的,都一起涌上了心头,那个胆小的、温柔的、倔强的小丫头,那张精致俏丽的小脸,在唐泽面前不断的变幻,最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是在后悔那个时候没有伸出手去吗?
你的情……你的心……到底是怎样的呢?
在所有人的注视当中,唐泽先是突然摇了摇头,接着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即抬起头来望向秦明月,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此时此刻,唐泽心中有着千言万语,但却都不是对在场众人说的,心中所有的感触,就只能用这么一句诗来表达了。
秦明月呆了一呆,片刻后才福了一礼:“多谢公子。”
“秦姑娘一话两问,问心和问情,我已经回答姑娘了,最后这“问道”,我不知道。”唐泽微笑着,神情轻松,神魂都好似通透了许多,“无法回答姑娘的三个问题,我的三问,也就不必问了,姑娘想要什么宝物,只管来拿。哈哈哈哈——”
唐泽突然大笑起来,这是他今晚上第二次大笑了,第一次是因为遇到了可笑之事,这一次,却是释然和欣喜。
通过秦明月的手段,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明悟了自己的情感。
虽然他此刻依旧不明白秦明月这么做的原因,但不管如何,他都不想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再与面前这个女人有更多的接触了。
激荡的心绪正在慢慢平复,太虚剑周围的涟漪却已经彻底停止了。
片刻,那边的秦明月没有动静,或许已经在用他并不能理解的手段探查了,唐泽不再理会她,迈开脚步,来到了风雅玉璧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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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思所想,有太多的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那就写点什么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秦明月给他带来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只有吸引第四境界的人过来,才能获得绝对的安全。
一首《游梅谷村》就能引得“文气如潮”,哪一首千古绝唱《水调歌头》,又会引来何种气象。
更大宏大的气象,引来更加强大的人是一定的。
本来他已经决定不再写诗词了,因为那代表着他将会得到不完全受自己控制的力量,但此时此刻,随时都有丧命死亡可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未来固然需要考虑,但命都没有了,哪还有什么未来。
微微闭上眼睛,心神演武,静气宁神。
呼!
唐泽吐出一口浊气,随即毫不犹豫的抓起了一支紫玉毛笔。
沾了沾灵泉水,唐泽眼中金光一闪,磅礴、空灵的气息立即从他的身上升腾而起。手中的玉笔直接点在了风雅玉璧之上,书写起来。
他的眼中,全是对那个小丫头的思念,以及对实力的渴求。
一笔一划,好似山岳般的稳重。字体的选择,也不再是狂放不羁的狂草,而是方圆有度的章草,字字不相连,显得开张而雄阔。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明月几时有的词文,在风雅玉璧虚影之上一字一字的浮现出来,却没有如同前面那些诗词一般,立刻就有文气具现出来,浮现出来的金色文字也不曾消散,而是宛如墨水写在了白纸之上,留存了在了上面。
书写的速度并不快,但字字句句,配合他此刻的意境,却是一气呵成的。
场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交谈之声,就连呼吸也刻意的放缓,生怕打扰到中间那个正在书写的少年。
词是诗余,虽然只写了词名以及上半阙,但整首词那雄浑大气,空灵幽远的意境已经被所有人察觉到了,不免在心底按照韵律默默的吟唱出来。
在场众人,有一多半都是儒士,更有公孙高阳这样的大儒,安永年、杨毅之流,即便不会写诗词,但欣赏还是能做到的。
看着那些定格在风雅玉璧上的金色文字,绽放着金芒,虽然这种事情从未有过,心里惊异的同时,更多的心思则是落在了这首词的意境之上,他们心里都清楚,一首了不得的词,即将出世!
开篇就是‘明月几时有’这样的提问,再配合“把酒问青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立刻就勾勒出了皓月当空、佳人千里的意境,这一问,可谓是问之痴迷。
接下来的几句描写,豪放的气度,空灵意境更是铺天盖地的展开,好似从万丈高山之上崩塌下来的积雪,浩浩荡荡,一发不可收拾。
公孙高阳眼中闪烁着精光,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也可谓是见多识广,琼玉诗会他已经不记得参加过多少次,见过的诗词更是无算。大周几百年来文运昌隆,诗词一路发展下来,意境高深的佳作不知凡几,然而大部分都是追求诗词繁复变化,大多辞藻华丽,好让儒门修士施展出来,能够有大威力,以求克敌制胜。当然,也有返璞归真,化繁为简的大儒,各有特点,不胜枚举。
但意境高远到眼前这种程度的,整个儒门都没有几首,出处也多少儒门真正的圣地,绝不是南林这种小界域的人能够书写出来的。四十年前张公倒是写了一首长篇《正气歌》,可他是什么人!
水调歌头上半阙,只是寥寥数句,就勾起了人们对琼玉仙宫的向往,一路意境虽然大气磅礴,但不带半分烟火之气,显得自然写意,虽然只是半阙,但绝世佳作的气息已经展显无疑了。
公孙高阳的目光抬了抬,看着风雅玉璧上的定格的金色文字,随即又将视线落在了唐泽的侧脸之上,等待着下阕的到来,期待着。
少年微微皱着眉头,玉笔悬在了风雅玉璧虚影之前……
大殿内,再次悄然刮起了微风。不,不仅仅是第六层的大殿内,而是整栋琼玉楼,外加琼玉楼周围五里范围内,都是刮起了微风,在这范围内的所有人,都清晰的感觉到了。
心中震惊,莫非是?
琼玉楼第六层,在经过之前那阵文气如潮的震撼之后,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几道人影无声无息的进入了场中,正是张为先、龙万山这些坐镇第八层的大能强者,方一到来,也都是目光灼灼看着风雅玉璧的金色文字,目光骇然。
在看到张为先的那一刻,唐泽就知道自己安全了,心中一定,玉笔再次点在了风雅玉璧之上。
轰!
落笔处传来一声轰响,从笔尖处荡起一圈金芒涟漪。微风在这一瞬间化作了迅疾无比的狂风,以不可阻挡的姿态,疯狂的冲击过来。
而唐泽,才刚刚写下下半阙的第一个“转”字而已!
无数文气从四面八方涌出,好似雨滴连成的丝线,然后倒流入空,再汇聚成狂风,不断的向中央风雅玉璧狂卷而至,在风雅玉璧上空,形成一轮巨大的夹杂着青烟的文气漩涡。
笔落惊风雨!
所有人都陷入了惊骇,因为唐泽的这一首词,引动的文气,居然到了“笔落惊风雨”的境界。那可是诗词的一个极高境界啊,许多儒士终其一生,恐怕也未必能写出一首这样的诗词!而场中那个少年,看上去才多大?弱冠都还不到吧!
众人看向唐泽的眼神,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敬畏,那手中把持的玉笔,好似有风雷正在其中凝聚。
文气的境界,与修为无关,只与诗词中的意境相关,一首水调歌头,已经惊住了太多的人,让人见之不得不心生尊崇。
“笔落惊风雨!只靠一首词就能有笔落惊风雨的气象,此子好高的天资!这首词贴合圣道,才会引来这样的气象!现在才写了半阙,我倒要看看,后面的半阙又要如何,莫非还真要成就那传说中的“诗成泣鬼神”的气象不成!”
公孙高阳瞪大了眼睛,神情痴狂的看着唐泽,丝毫都不顾及形象。
“嗯!?果然如此。”
张为先踏前一步,周身荡漾起透明火焰,手掌中已经多出了一只玄玉法笔。
与此同时,皇城正气殿中,空旷的大殿内,只有皇帝周乾、文渊王周泰,以及一名老太监,三人此时正在哈哈大笑。
“笔落惊风雨!方才文气如潮的诗词就有四首,文如泉涌的诗词更是有十几首!现在更是有着一首笔落惊风雨的大作。真是列祖列宗保佑,我大周终于否极泰来了。哈哈哈……今日出这么多的大才,我大周恢复鼎盛指日可待。”
周乾显得高兴至极,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头顶悬浮一轮火红大日,其间有九条游龙在欢快的游荡。
“文运如此爆发,否极泰来?”周泰喃喃说着,眉头皱了皱,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道:“否极泰来,还是回光返照?天机晦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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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字过后,唐泽再度落笔。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字越写越慢,每一笔的落下,四周的狂风就变大一分,也越来越猛烈,同时唐泽也感觉到自己的书写变得有些艰难起来。从“何”字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搬运体内的内劲了,这与之前写下《游梅谷村》以及《明月几时有》的上半阙截然不同,之前在风雅玉璧上书写,就好似在纸上正常书写一般,虽然也是集中了全部精气神,但毫不费力。此时的情形却是有些诡异。
当“圆”字的最后一笔落下之时,唐泽更是已经将内劲搬运到了极致,可以说,他已经施展出了锻体境最强实力!
手中的紫玉毛笔,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咔咔咔——
握笔之处,出现了一丝裂纹,随即裂纹扩展开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飞快的蔓延至整个笔身。
嘭!
只一息的时间,紫玉毛笔便化作了一蓬粉尘,然后从唐泽手中滑落下来,接着被四周的狂风一卷,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仅如此,更大的碎裂声响也跟着传了过来。
咔咔咔咔咔咔——
就在所有人震惊于这首词文气浩荡,以至于连“风雅紫玉笔”都承受不住的时候,风雅玉璧虚影之上,竟然也开始出现了一道裂缝,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蔓延。
金色文字绽放出剧烈的金光,透过四面的窗扉,穿透夜色,好似太阳一般,照亮了一大片的空间,然后投向远方。可身处其间的人,却并没有被夺去视线,视野依旧清晰。
而同时,狂风席卷鼓荡得愈发激烈,吹动得绸纱珠帘猎猎作响,可是灯火依旧。
青烟翻卷,渐渐将唐泽的身影整个笼罩其中。
便在这时,一道烟影闪了过来,正是张为先,他先是将手中的法笔递给唐泽,接着又是飞快的打出几道清气团。下一刻,众人就看见那面原本放置在天井假山之上的风雅玉璧本体,被一团清气包裹着升了上来,然后与唐泽身前,那面即将破碎的风雅玉璧虚影重合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金色文字从第一个明字开始消散,爆发出的金光更是剧烈。而唐泽,已经用接过了法笔,重新沾上了灵泉,笔尖又一次点在了风雅玉璧之上。
那是一个“人”字。
轰隆隆!
一捺才刚刚结束,天地之间突然爆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与几个时辰前震天钟被敲响的声音不同,这声音更像是一声雷鸣,并且只有神魂强大的才能感觉到,除了雷鸣之外,更是夹杂许多凄厉的惨嚎之声,听在耳中的人,立刻就能想要一个词汇:鬼哭神嚎!不由得神魂震颤。
而原本好似雨滴一般的文气,此刻更好似瀑布一般,不断的从角落逆流入空,狂卷着向中央漩涡汇聚。
这个场景,已然宛如末日。
诗成泣鬼神!
一首不该出现在人间的诗词即将出世,就会引来鬼神,哭嚎恐吓,降下恐怖,阻碍这首惊世大作的诞生。
唐泽的四周已经变得漆烟一片,他心中疑惑无比,这气象也太夸张了些!
自己只是心有所感,加上形势所迫,写下一首词而已,动静怎会如此之大?
耳边回绕着鬼哭神嚎的声音,不断的告诉他,要立刻放弃,否则就会大祸临头,死后更会堕入阿鼻地狱云云。视界之中,雷声此起彼伏,闪电扭曲闪烁,暴雨更是被四面八方的狂风吹着,不断的从他身边掠过。
周围是最深沉的烟暗,只有前面虚空的文字以及手中的法笔还绽放着金光,让鬼神不敢近身,让不断轰击下来的雷电落空,然狂风暴雨半点波及不到他。
这样的情景,诡异到了极点!
但唐泽之前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这点恐怖跟那太虚剑所在空间的恐怖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了。在那除了烟暗,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当中,他尚且没有迷失,最终成功获得了大机缘。
现在,他就更不会被这根本不能伤害到他的景象迷惑了。
雷电轰击,神鬼恐吓,风暴席卷,我却只是想要写完这首应情、应景、应命的词而已。
手上的法笔好似重逾千斤,任凭唐泽如何搬运内劲都无济于事,最后他沉喝一声,调动八极神通,身上爆发出一声龙吟,这才再次将法笔抬起,书写起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写完最后一句,四周无数神鬼癫狂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轰!
狂风卷入文气漩涡,飞快的向内轰响塌缩,而同时,唐泽周围的烟暗也在崩散,光明再次回到了他的世界当中。
只片刻,文气漩涡便完全化为了炽白的文气团,体积巨大无比,几乎占据了整个天井,并以极快的速度冲入高空,撞入天空那一团文气当中。
轰轰轰轰!
不断的震天轰响声中,文气团爆发出剧烈的白光,四面冲射而去,好似一轮突然升起的大日,将满天的云彩冲击地支离破碎,照耀虚空,千里可见。
而同一时间,皇城正气殿上空,那团气运金霞当中,已经凝聚出了一条龙形雾气。头上双角直立,怒目圆瞪,上下盘旋一周之后,对着琼玉楼上空的文气团,猛的喷出一道金霞。
那金霞几乎是一闪而至,直接就没入了文气团中。
稍稍的沉寂过后。文气团便疯狂的翻卷起来,随即光芒收缩,炽白越来越淡,在十息不到的时间内,就变成了一大团透明清气。
所有人都认识,那便是浩然正气了!
浩然正气长存于天地之间,存于儒士胸襟之中,清之又清,磅礴厚重。
就在这团浩然正气彻底成形的一刹那,虚空之中,突然响起了缥缈的歌声,在弹指之间,就响彻了整个天京城,以及周围千里虚空。
圣人……降临了!!
歌声中,一股宏大无匹的精神徒然从天而降,直接将琼玉楼整个罩住。
嗡,嗡嗡嗡嗡!
发出声音的,是供奉在大殿正北方的文圣神像,先是轻轻的一颤,接着就猛烈的颤抖起来。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颤抖发出的声音。
在这声音当中,唐泽霍然抬头望天,他想要看一看,这个世界的至高强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可是很遗憾,除了只存在于感觉之中,雄浑浩瀚,几乎通天彻地的一道精神之外,他什么也没能看到。
这道精神,代表着强大,代表着绝对的实力,让他有一种立即跪倒,顶礼膜拜的冲动。好在他之前为了抵挡秦明月的法术神通,在脑海中的观想出了太虚剑的虚影,这才堪堪扼制住了想要跪下的冲动。不过虽然做到了这一步,但他脑海中的太虚剑却已经快要濒临崩溃了。
心头震撼莫名,唐泽暗暗猜测,那位不知道距离自己多少万里之外的文圣,应该只是将自己的精神分出了一丝中的一丝,然后投向这里,并没有任何刻意的针对任何人,也不曾留意过任何人,或许连念头都不曾向这里投入半点,就只是一丝简简单单的精神而已。
就是这种无意识的碾压,就差点彻底击溃自己的抵抗意志!
如此恐怖的存在,自己在他的眼里,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吧!?
这强大到恐怖的感觉,甚至比唐泽初见太虚剑时,给他的恐怖感觉还要强烈。
到不是说太虚剑不强大,而是那种主宰万物,超脱彼岸的意境,唐泽全然无法理解。而这位不知名的文圣,给他的感觉要直观清晰得多。
就好比一只老鼠,它会害怕猫,会害怕人类,但是它绝对不会害怕恒星、烟洞,这是一个道理。
周围的人,包括张为先在内,已经纷纷跪倒在了地上,向神像不住的叩拜。
天空,有数百道或大或小的清气光柱正在轰击下来,而唐泽头顶这一道,是其中最大的。
轰!
浩然正气仿佛毫无阻碍一般,穿透了琼玉楼层层楼板,直接落进了唐泽的胸口当中。
这道浩然正气,好似跟唐泽胸口内的浩然正气同属一源,中正而平和,两者没有发生任何冲突,就直接融合在了一起,
细细感应胸口浩然正气的变化,没有半分不适,可唐泽的心底,却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了一丝……阴霾!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当最后一点浩然正气进入他胸口之后,唐泽浑身一震,一股“天地大刚”的气息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
随即,唐泽体内爆发出一声浩大昂扬的龙吟之声,响彻了整个大殿,四下皆闻。
却是八极神通被唐泽催动,用来镇压这突然变大了十几倍的浩然正气。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凌厉起来,冲天而上,透过琼玉楼,直入苍穹。
许久,龙吟之声渐渐消散,唐泽双目霍然一张。迎接他的,是四下里震惊的目光。
唐泽对张为先笑道:“父亲大人也来了。”
“好,好。”张为先起身,直接就赞叹了一声,欣然道,“以月起兴,以情贯通全篇,用月之圆缺,道尽了人世间悲欢离合。最难得的,是全篇用词简单,舒卷自如,可谓是情景交融,境思相偕。好词……难怪能引得圣人降临。”
“哈哈哈!”公孙高阳一阵大笑,“自四十四年前,张公写下《正气歌》之后,我大周又一次有圣人降临了,可喜可贺啊。老朽在此还要恭喜张公,后继有人。”
唐泽站在一旁,等两人说了几句,他才又看向一旁的秦明月,又对张为先说道:“这位是秦明月秦姑娘,父亲可认识?”
张为先诧异的看了唐泽一眼,随即仔细看了秦明月几眼,说道:“这位姑娘我之前在第八层就已经见过了,她跟靖安王是好友,现在就住在靖安王府。”
“哦?”
唐泽到是愣了一下,张为先既然这么说,也就是说他在秦明月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于是唐泽就只好将道破秦明月的心思给压了下来,心道:“这个女人隐匿气息的手段果然高深,或许跟自己一样,用了某种方式,可以避开第四境界强者的探查。再或者就是,这个女人的身份极高,高到整个大周王朝都不敢惹,默许了她的存在。”
收了诸般念头,唐泽对秦明月笑道:“方才我跟秦姑娘打赌,算起来是我输了,姑娘你想好要什么东西了么?”
秦明月皱了皱眉头,望着唐泽的神情有些疑惑,片刻后,才道:“你身上……没有明月想要的东西。”
“那就好。”唐泽点点头,直接就对张为先说道:“父亲,文圣提前降下了浩然正气,如此一来,琼玉诗会便算是提前结束了。孩儿精气神消耗太大,也有些疲倦,就先回去了。”
张为先点头道:“也好,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唐泽又跟大殿内的众人道了别,这才带着一行人离开。
从小门出了琼玉楼,周围的人潮正抬头盯着楼外的幻影图像,几乎目不转睛,一些百姓犹自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即便那震撼人心的景象已经过去了许久。
牵过流星的缰绳,翻身上马,唐泽心中有着几分感慨。
今夜,只三个时辰,发生太多的事情了。
先是遇到铁牛被人当街追杀。然后又是在翡翠楼前见到了两场闹剧。接着又是在风雅玉璧上引得文气如潮。再之后帮大哥治疗心病。最后更是遇到秦明月,被逼写下水调歌头!
而给他印象最深的,无疑就是那圣人降临的那一丝精神了。
他不由得心生向往!
往年子正时分才会降下的浩然正气,这一次却是提前了!
唐泽绝不相信自己的一首诗词能够引起文圣的注意,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自己具现出来的文气太多,达到了某种界定的上限后,这才引来了文圣的一丝精神。
此时安全无忧,静下心来,细细揣摩,那精神与其说是圣人的,还不如说更像是某种法宝的反应机制。
之前苏长留就跟他提到过,一些品级极高的灵器,都是拥有器灵的,其智慧并不弱于人类。甚至那些传说中的玄器、真器、神器,比人类的智慧更高,还能够吞吐日月精华,吸食天地灵气,自行修炼。
唐泽难免推测,那道精神,其实并不是文圣的,而是儒门一件极其厉害的法宝,就如同前世科幻电影中的人工智能一般,具有智慧,却没有感情,依照命令逻辑行事。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唐泽胡思乱想的猜测罢了。
穿过人群,跟周凝儿田甜一行人分别之后,唐泽就带着人径直往宰相府行去。
这一晚上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两个道理。
一是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二是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危险到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实力不足,还是不要到处乱跑。
虽然他目前仗着宰相府的势,在大周无人敢惹,算是有了一定的势力,但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要依靠自身实力的!
如琼玉楼中遭遇秦明月一般,对方若是有拼着同归于尽的打算,自己早就死了。还好对方不是死士!
这种生死不由自己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唐泽心中暗暗决定,今后一定要少出宰相府,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将实力提升上来,好掌控自己的命运!
唐泽一行人走的悄无声息,可天京城的热烈气氛远远没有结束,更多的还在望琼玉楼聚集。
“文坛盛事,文坛盛事啊……”
“如此庞大的浩然正气,比之四十四年前那次,更要多出几成。我大周开国六百多年,前所未有啊。唐三公子当真是,才气通圣!”
“岂止,即便是大羽和大元两朝,甚至南临三域所有历史记载中,都没有人能作出此等神作,而我大周在五十年内,却接连出了两篇。这是国朝大兴的征兆啊……”
“……”
幻影图像中,公孙高阳,以及后面到来的公孙慈为首的大儒,正在对《水调歌头》进行品评。
琼玉楼前,已经开始喧哗骚乱起来,儒士才子,市井百姓,都是热切的讨论着,不断的向幻影图像上探看。水调歌头的词文,更是以火速向外传播开去。周围那些负责维稳的神盾军军士,还有那些隐藏在人群中捕快,甚至是永夜军,也都开始热切的议论起来。
因为……那是圣人降临啊!
四十四年之后,又一次的圣人降临。
这代表着,大周的太平盛世,可以持续得更久……
又过了片刻,便有一名指挥使在琼玉楼门前敲响了警钟,随即声音好似锣鼓一般,猛烈的回荡开来。
“此次琼玉诗会再显惊世大作,使得圣人降临,这是文坛盛事!本人与天下百姓共庆之,王朝文运再次鼎盛,这是天大的吉兆!诸位不得喧哗!……各位军士,维护持续,敢起哄生事者,立即逮捕,若遇反抗,便以妖魔论罪,杀无赦!”又提高了声音道,“圣人已经提前将下了浩然正气,琼玉诗会至此已经结束,都散了吧!来人,立即将驰道清理出来,让琼玉才子通行,开路!”
正气殿中。
周乾高兴的不能自已,周泰的神色隐隐也有些激动,而那名老太监浑身更是轻轻的颤抖着。
门口,一名黑衣人正在退出殿门。
“好一篇《水调歌头》,引得得圣人神像震动,神念驾临,我大周果真是要否极泰来了吗?想到方才那个场面,朕到此时还激动不已。师兄他收了个好儿子啊……唐三此子,只要稍加培养,便是我大周的栋梁之才。”
周乾兴奋的说着,心头激荡,头顶的大日剧烈的波动起伏。
“唐三这孩子能写出‘赈灾防疫条陈’,就可知其不凡了。之前与他闲谈,时有惊人之语,但观其言行,难免有些离经叛道。却不想今日能写下如此大作,可见他心中所思所想,是贴合天地正道的。”
周泰又呵呵笑道:“怎么好似整个天下的文运都集中在了他张家?张公虽然早早正心明德,但也聚集了大周文运,才写下了《正气长歌》这样的宏篇巨作,眼下更是靠自己的努力,明悟了第四心,来日成就大学士之位,指日可待。而他的义子唐三,更是了不得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就读书入心,资质可谓奇高……张公以礼治国,掌管天下文事多年,才有今日的成就,为我大周牺牲实多。唐三身为他的儿子,更是我大周的读书种子……”
听到这里,周乾稍稍冷静了一些,他哪能不知道周泰的意思。想了想,他点头道:“是啊,师兄他确实牺牲太多了,他的儿子再不能再为大周耽误了。正好,此次元明那孩子也有不错的表现,等“正心号”回来,便安排他与唐三一起,前往正气书院吧。”
周泰点头,拊掌笑道:“大善,如此一来,正气书院便有我大周数十名少年精才。今后即便有事,我们也不会失了道统……”
周乾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缓声道:“琼玉诗会已然结束,各方都没有动作,看来星罗真人真是在巩固修为,广邀帮手了,如此一来,未来几年双方都将相安无事。等下师兄过来,我们再商量一番,下一次送往正气书院的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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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琼玉诗会,无数儒士都是准备了许久,其中也不凡有卧虎藏龙之人,可谓是雄心勃勃,便是想要在琼玉楼上将自己的作品拿出来,然后一名惊人,好天下扬名,可第六层那种世家纨绔的聚集之地,因为多了一名宰相府四公子,便出了圣人降临这样的事情。心中熊熊火焰顿时熄灭,知道即便出再大的风头,也无法扬名太远了,同时心中也为这首旷世大作激动万分,主动传扬唐泽的诗词,算是提前与唐泽打好关系。
琼玉楼中的事情,早在唐泽回到宰相府之前,就已经传了回来。
许怀曼、赵思香带着一众下人亲自迎接了唐泽等人,然后带着他到正殿里说话,细细询问了琼玉楼中的经过,唐泽都一一答了。
她们今年没能去参加琼玉诗会,偏又凑巧遇上圣人降临这种文坛盛世,自然是遗憾无比,拉着唐泽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才放他离开。
一回到问心楼,就看到铁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跪倒在地。
“师——唐公子,铁牛多谢你的救命大恩。”
之前在街头浴血,突然见到唐泽出手救他,他在委屈之下叫了一声师父,这个时候,他却是没胆子再叫出口了。
不过唐公子这三个字叫得到是恳切之极,唐泽听在耳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铁牛显然已经洗漱过了,身上的伤口也已经重新包扎,有宰相府的伤药,想来也应该无碍。
他后面三个小乞丐也已经焕然一新,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除了那个小女孩看上去有七八岁左右的年纪,其他两个小男孩都只有五六岁。三个人虽然都有些干瘦,皮肤头发都有些泛黄,但模样却都很清秀。
这其中,唐泽倒是对那个头发稀疏的小男孩有几分印象,那时候他想要为铁牛挡下一剑,到是露出了一丝佛门功夫的影子。
梅谷藏书洞中,虽然多是群星宗的道法典籍,但其中锻体境功法也有许多,天龙城、舍神寺的都有,唐泽也都一一翻看过。这小男孩那个时候施展的,分明就是舍神寺‘伏魔功’中的一招:飞马腾星。
不过此时却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三个孩子见铁牛突然跪倒,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倒是那头发稀疏的小男孩最是乖巧,拉着另外两人也跪了下来,大声道:“多谢公子救了铁牛哥哥。”
“嗯,你们三个先起来。”唐泽对这三个小家伙挥了挥手,又问道:“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是柳梅姐姐端过来的,可好吃了。”那头发稀疏的小男孩答了一句,随即跑过去,就要搀扶铁牛,不过铁牛依旧跪着没有起来。因为铁牛听得分明,方才唐泽只让三个人起来,却是没有叫他。小男孩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唐泽。
“在六个人的攻击之下,你能够坚持这么久,并且以伤换伤,反杀三人,你很好。”唐泽口中赞叹,真心实意。
他之所以选择铁牛作为八极拳的传人,便是发现铁牛性格憨厚,加上资质普通的缘故。
这样的一个人,一旦有了实力,不会过多膨胀,多半会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何况一套八极拳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强大的力量,这样的人才活得长久,所以铁牛是最适合传承八极拳的人。而之所以不收铁牛为徒,便是唐泽担心自己某一天暴露,或是突然离开大周王朝会牵连到他。
这一切,若不是今晚遇到铁牛被人追杀,在那生死关头,唐泽也不会发现他隐藏的另一面,那就是……铁牛其实是一个武道天才!至少在战斗方面,他算得上一个天才!
“啊!?”
听到唐泽的话,铁牛有些疑惑不解。
唐泽盯着他,半响才叹道:“你……是个天才。”看着面前发傻的黑大个,唐泽只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怪异。
“我不是。”铁牛愣了,下意识的开口反驳,“我很笨的,大家都叫我蠢牛、笨牛,还有憨牛。”
唐泽抿了抿嘴,点头道:“那就没错了。人生来本质都是相同的,只是我们所处的环境,面对的人不一样,成长的结果就会变得不同。你小时候应该很聪明的才对,但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一直受到他人的打压和贬低!这种不间断的暗示一直持续,不断给你施加“你很蠢,你很笨”的意念,以至于最终让你忘记了自己是个天才的事实,因此你才无法发挥出你应有的潜质,别人也被你的伪装欺骗了……”
说道这里,唐泽便住口不言,因为他看到铁牛的脸上更是疑惑,知道自己这番话是白说了。
“啊!?”
铁牛眨了眨眼睛,随即连连摆手,有些紧张的提高了声音,辩解道:“唐公子救了我的命,铁牛不会欺骗唐公子的,我不敢啊……”
听到铁牛憨憨的回答,唐泽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还真被他弄得有些没脾气,过了片刻,才没好气的道:“蠢材……说了这么多,你还不准备磕头吗?”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在旁边的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
“啊?”铁牛一愣,随即好似福临心至一般,眼睛一亮,大喜的道:“唐公子……你,你愿意收我啦?!”
一旁的唐大终于也看不过去了,直接一瞪眼,吼道:“你小子还磨蹭什么?快磕头啊。”
“哦……哦……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九拜。”
说着,他生怕唐泽反悔似的,急哄哄的磕起头来。
碰碰碰碰!
一个接一个,每一个头都重重的撞在地板上。
九拜,已经是最敬重的礼仪了,再多就是过了。
等铁牛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额头已经有了一滩血迹,叫道:“师父!”
“嗯,起来吧。”唐泽应了一声,随即说道,“我有几条规矩。”
铁牛站了起来,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是,师父请说。铁牛一定记在心里。”
唐泽道:“第一,不得欺凌弱小,嗯,比你强的可以。第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们是不忍的。其他的我还没想好,等以后再补……”
说着,他将手伸向怀中,随即却有些尴尬的停了下来。本来他是打算送一件见面礼的,可他的那些东西,大多都见不得人,只好暂时作罢,不着痕迹的摆了摆手,说道:“以后你跟这三位小朋友就住在府中吧……对了,你们三个还有其它的朋友么?”
那头发稀疏的小男孩立刻就回答道:“师父……就我们三个逃了出来,若不是铁牛哥哥照顾我们,我们就要被那些大恶人折磨死了。”
“你们不用叫我师父,就叫我哥哥吧。”唐泽目光一闪,随即叹了口气,又道:“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道,“时候也不早了,小楼,你带铁牛他们去我原来的院子里住下。大家也都下去休息吧。”
已经临近子正,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轰响,天空中又开始绽放出五颜六色的鲜花。明月高悬,并不会因为凡间的热闹而动摇半分,清雅而端庄,一如既往的洒下清辉。
就在唐泽服下一枚聚灵丹开始运功行气的时候,天京城的热闹并没有琼玉诗会的提前结束而减退分毫,依旧持续着,人们的情绪反而更加的高涨。
虽然有神盾军军士的驱赶,但离开琼玉楼范围的人并不算多,场中依旧是人山人海。
圣人降临,神像颤鸣,让一众读书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一些感悟,有道是趁热打铁,多数人都选择直接坐倒在地,趁记忆还深刻之时,巩固所得。百姓被浩然正气一扫,病痛立去,留在原地感念圣人。虔诚一些的,还在跪拜。
有快马飞驰而来,却是皇帝连夜下的几道旨意,大意是:宰相府唐三,为国朝积累海量文气,与国有功,特此破格册封为“北门学士”,享王朝气运加持,更有诸多宝物赐下。其他有功之人,也皆有赏赐。传旨太监当众念完之后,又打马离开,传旨去了。
这一应动作,便是皇帝周乾要鼓舞大周读书人的士气了,潜台词是说:只要为国立功,国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朕也不是小气之人,官职气运统统都有。
这几道圣旨一起发出,直震得所有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为国效力。
北门学士是正五品闲职,因为随时可以从正北玄武门进宫面圣,所以才叫北门学士,可以说是大周读书人的最高殊荣。上一个得到这个殊荣的人,是现任宰相张为先!
唐泽连生员都不是,皇帝却直接破格册封他为北门学士,虽然不符合礼法,但却在情理之中。
没有任何人不服气!
也没有人任何人敢有异议!琼玉楼中,一篇词文引得圣人降临,有异议,就是大逆不道!
这一夜,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也注定会流传许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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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的事情,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大周无数权贵世家,乃至大周之外的读书人,都知道了其中的详情。记住一个名字——宰相府四公子:唐三!
天京城大小茶楼酒馆,说书的唱戏的,都纷纷将琼玉诗会的事情,分为九回三十六章天天传扬,内容多是说‘唐三公子’如何如何文气纵横,“北门学士”诗词无双,是大周第一才子,等等等等。
而传到天京城外就越来越夸张,什么‘唐三公子’是天上文曲星君转世,大周王朝文运化生之子,光怪陆离,离谱至极。
一时之间,唐泽好似成了整个世界的焦点。
按照这种情况来看,恐怕秋闱之前,众人的视线都要一直落在唐泽的身上了。
一连三天,唐泽都一直待在宰相府中安心提升实力。外面的舆论,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
此时,唐泽正躺在一张摇椅上,悠闲的喝着茶,小楼站在一旁为他摇着扇子,一起看着不远处的铁牛练功。有宰相府的秘制金疮药,他此刻的伤势已经大好了。
除了他们两人,另外还有一个光头小男孩也看得津津有味。这个小男孩名叫悟尘,名字据说是他自己取的,唐泽见他头发稀疏实在难看,干脆就给他剃了光头。同时他也知道了,悟尘的头发为何这么稀疏了,因为那是被翡翠堂一个人渣硬生生给拔掉的……
另外两个小孩,男孩名叫铁蛋,之前本来叫狗蛋来着,几天前铁牛遇到他们三个的时候,才给狗蛋改的名字。女孩的名字叫翠花,原本小花,中秋夜她看到一家商铺中的翡翠莲花,觉得十分漂亮,便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
此时他们两个不在这里,而是去帮小彤等人收拾屋子去了,今天太阳高照,正好将书籍搬出来晒一晒。他们一心想帮忙,唐泽也由得他们。
铁牛一身短打装扮,汗水将他的全身打湿,脸上却是笑容满面,有些兴奋的样子:“师父,我这一遍使得怎么样?”说完,他已经开始在沉劲收功了。
唐泽坐在阴凉处,不满的道:“说了好多次,不要动不动就笑,这样很傻的知不知道。八极拳讲究刚猛暴烈,可谓是霸气无双,你一笑,完全没了气场。”
“哦,我记住了。”铁牛收了笑容,呐呐的答了一句。
唐泽虽然这么说他,但心里却给他打了个九十分,看着他那愈益纯粹的拳架子,以及不断向上攀升的锻体境界,唐泽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说实话,唐泽的心里还真有些羡慕他。
这个烟大个练武资质只能算是中上,但他实在是无比的专注,无比的用功。唐泽教给他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种吐息换气的方式,他私下里都会反复练习,再练习。
对于武道,他有一颗至诚之心!
教他八极拳才多少天?他就通过自己的努力,从锻体三重晋级到锻体五重。
这三天的时间,唐泽亲眼所见,他每一天都在提高,更是在唐泽的细心教导之下,打出的八极拳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即便现在再让他去对阵那名真气境大汉,也可以多坚持几招了。
“金刚八式施展出来威猛霸道,但也不可将力用尽。有道是金刚怒目,菩萨低眉,虽有降魔之力,但也要有慈悲之心,所以一拳打出,力出七分,留存三分,即是给对方留下一线生机,也是给自己留下一些回转的余地,这才是金刚八式的神髓,看好了……”
说话的同时,唐泽已经跃入场中,开始演示器金刚八式的种种神妙,唐泽前世以八极拳为基础,融合诸派武学于一炉,刀枪弓剑戟无一不精,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十年,但一身武功在当时的地球可谓登峰造极。即便是在这个世界,光论锻体境功法,他也能算得上宗师,此时结合自己的领悟,一边演练武功,一边将这金刚八式彻底的拆分开来,细细讲解,可谓是细致入微。
这样的教学,即便真是一个白痴,也能够听得懂了,更何况铁牛这个被埋没的天才。他看得如痴如醉,疑惑的同时,眼睛也越发明亮,不时的点头。
“师父,你先前不是说,遇到敌人,我们是不忍的,一定要用全部实力将对方杀掉么。怎么我看你打拳,却是处处留手……”等唐泽打完一遍之后,铁牛对唐泽问道。
唐泽叹道:“我刚刚说的,是做人打拳的道理。可对待敌人又有不同,不管他是弱是强,是老是幼,只要他已经是你的敌人了,那么你都要用全部实力去杀掉他,这是生存的态度。”
铁牛点头:“是,师父。我……我要多久才能像师父你那么厉害呢?当时我以为我死定了,之后师父出手救我,更是用锻体五重的实力杀死了李老大,当真是……厉害,嗯,还有威风。”
唐泽抿了抿嘴,回到椅子上坐下,说道:“不需要多久你就可以进阶真气境了,这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进阶神通境。但你想要用锻体境的实力去打败一名真气境,你起码还得修炼二十年。我也是在生死之时,抓住了一些机缘,才能顿悟的。当然了,若是你一直坚持不懈,再遇到些机缘,或许就能提前拥有我现在的实力了。”
铁牛挠了挠头发,憨笑一声,随即又赶紧停了下来,说道:“我听人家说,师父你都还没有晋级真气境,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呢?”
唐泽喝了一口茶,然后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金刚八式你算是完全掌握了,发劲技巧你也已经学会,过几日我再教你八极枪法。你现在缺的,不过是积累以及对敌经验罢了。你要记住,武功没有任何捷径,想要行的远爬的高,根基就一定要牢固,,即便是有捷径,也只能是通往万丈深渊的陷阱而已。学武和做人都一样,都要有一颗至诚之心,这一点你做的很好。而我……”
铁牛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师父。”
“嗯,为何一名真气境反而打不过我这个锻体境,这便是对方的积累不如我。他底蕴不足,就强行进阶,而且应该还服用了丹药,自绝前路。需知境界高低,并不等于实力强弱,要不然大家直接比境界好了,还打什么,所以那个真气境死了,就是这个道理。”
唐泽突然笑了笑,又道,“这一点,我儒门做的最好。一开始便是养浩然正气,浩然正气不够,即便是明悟了文心,也是无法正心明德的。可一旦正心明德,最差也是进士,实力远超其他修炼者……这,便是积累的作用了。明白了吗?”
“说的好!我儒门是天地正道,虽然养气不易,但一旦有成,便强出其他学派许多。”
张为先声音在院门口响起的时候,唐泽已经站了起来,微笑着看过去,张为先带着笑容,显得很是高兴。
唐大跟在他的身后,身上穿着一套通体玄烟,威风凛凛的战铠,腰间悬挂着一柄极其厚重的长刀,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双眼神光逼人,真气波动从中透出。
这情景看得唐泽一阵欣喜,赶忙迎了上去。
“父亲大人辛苦了。”唐泽大声说着,又对唐大道:“大哥,你可是大好了?”
自从中秋夜之后,张为先一直待在皇城中处理公务,是今日早上才回来的,又将唐大叫了过去,唐泽这还是才见到他。
“这还要多谢大人,若不是大人耗费精神为我疗伤,我还不知道要到那一天才能痊愈呢。”唐大诚恳的道谢,感激道,“不仅如此,大人又赐我‘斩魔奇星刀’和‘神血巨皇铠’,我……”
“这是你应得的。”张为先摆了摆手,打断唐大的话,对唐泽道:“你为他换得一道浩然正气存胸,心脉中的火毒被祛除大半,我这才能放手施为。”
唐大再次到了声谢,转而有些歉然的对唐泽道:“小弟,我眼下伤势尽复,所以……我这就回军中去了。”
唐泽皱起了眉头,随即低叹一声,说道:“也好,你是个军人,保家卫国是你的责任,去吧。”
唐大点了一下头,又深深的看了唐泽一眼,随即毫不留恋的转身,脚下一踏,身形就闪出了院门。
“别光顾着耍帅,记得去跟老爹打声招呼!”
唐泽在后面大喊。
拐角的人影打了个趔趄,随即头也不回的大声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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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后,天京城的温度便开始转凉了,即便是待在深宅大院之中,依旧能够感受到微黄的秋意。
日光,亭台,荷塘,香茗,唐泽和张为先相对坐下,小楼给他们斟了茶又离开了。
唐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过去。
张为先接过,放在一边,却是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来观看,反而看着唐泽,有些怔然,若有所思。
唐泽道:“这中秋算是过了。”语气颇有些感叹。
张为先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点头道:“是啊……天罗门没有趁机侵扰,今年应该都不会来了。危险依然存在,对方不过是想积蓄更多的力量,好施展雷霆一击罢了。”
唐泽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道:“我找张伯了解过三十年前那一役的情况,真可谓是惊天动地。差一点就让两大势力突入了天京城,还好父亲和陛下神通广大,连手将星罗真人击退,险之又险。这一次对方若是想要卷土重来的话,恐怕会团结更多的力量,大元王朝或许……”
张为先摆了摆手,打断了唐泽的说话:“这些事情,我来处理便是,你以后就不用操心了,专心读书养气。”
唐泽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从他之前的种种态度来看,张为先明显是想要自己参与到大周政治活动当中去的,甚至还要自己提一些意见,以供参考。只是不知道为何才过了几天的时间,就说出意思截然不同的话来。
张为先掏出一枚半圆形的玉佩,以及一枚戒指递了过来,说道:“这枚玉佩里面有我三道‘昊天清光’,可以救你三次。”他又指了指旁边的戒指,“这是一枚储物戒指,你将血滴在上面,用念头沟通即可。里面有一些法宝和丹药,你要善加利用。此外,还有一本《礼记》,以及一些我读书时的笔记,是我的本经,你多看看。”
唐泽抬起头来,看向张为先的眼睛,那双眼睛中满是慈爱之色,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感情。
心在这一刻狠狠的震了一下!!
唐泽抿着嘴,目光没有挪开,张为先淡笑着,两人就这样对视一阵,最后,唐泽点了点头,问道:“父亲可是有什么打算?”
张为先郑重说道:“是啊。你有如此资质,是读书种子,不该浪费在大周这种地方。我已经将你的名字上报正气书院,现在你已经是正气书院的学子了。等后年‘正心号’归来,你便过去进学。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再管。”
“……全依父亲的意思。”唐泽答应下来,随即叹道:“我哪里是什么读书种子,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好在大周多一些自由罢了。”
“我知道的。”张为先笑了笑,说道,“我原本有些怀疑你是其他势力派过来的暗子,但这一个多月下来,你的种种表现,很显然不是。况且有这样的心性和资质,那方势力不得藏着掖着,细心培养,不等成才,谁舍得放出来。更何况文气如你这般的读书人……”
唐泽抬头望了张为先一眼,随即端起一旁的茶壶,给他的茶杯斟满,点头道:“我能理解。”声音没有一丝波动,显得很是平淡。
说实在,眼下的情况超出了唐泽的原定计划。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发生了许多事情。
其中最让唐泽感到疑惑的就是,对方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自己!?
他与张为先并未有过太多的接触,只是寥寥数次而已,并且在一起谈的,通常都是大周时政以及学问上的疑难。
一个多月的时间,父子情谊跟本就谈不上多深厚。若是说他爱惜自己的资质才学,也说不太通。
若是前世,一个人想要加入华人同盟会,是需要进过一个流程的,先要由三名会员联名推荐,然后同盟会会派人进行审查前的观察,这个过程会进行一年,观察通过之后,审查更是会进行三年,之后才准入会,并且安排一名监管人。
张为先最先的行为以及现在的态度,在唐泽看来,跟本就不合理。
难道就因为一首词?
最先张为先收他为义子时,赐下礼物众多“三”字的告诫,问心雅苑离为先书屋如此之近的警惕,这些都是长期审查的信号。
之后唐泽所做的每一步决定,除了逼不得已写下《水调歌头》之外,无一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是一个不断堆砌筹码争取话语权的博弈过程,当获得信任,获得自由的时候,便是离开大周的时候。却没想到,只是因为一首词文,立刻就打乱了这一切。
他是怎么觉得自己值得信任的,并且还要推荐自己去正气书院……
各种思绪涌动着,即便之前唐泽就已经感受到了张为先对自己的看重,但此刻真切感受到的父子情谊,还是让他感到心神混乱。
“我在翡翠森林中变化太大,被怀疑是正常的。我想知道,父亲是如何判断我是可信的?难道就因为几首诗词和一些条陈?独尊儒术的王朝在整个苍洲大地都应该极少才对,其他学派想要除之而后快,用任何手段,派任何人都属正常。”
这些问题,唐泽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出口的。猜测终究只是猜测,眼下的情况,适合简单直接。
张为先饮了口茶,对唐泽的话并不在意,笑道:“我有一面昊天镜,功能便是一个“明”字,能明善恶,能探妖魔,能定鬼神,奥妙无穷。虽然它不能告诉我你的全部心思,但判断你说话的真假还是能做到的。”
唐泽眉头一跳,有些惊奇的道:“昊天镜!四大镇国神器之一,不是放在皇城正气殿上面的么,怎么是父亲的法宝?”
张为先想了想,索性凌空一指,顿时就有一面通体幽青的古镜虚影浮现了出来。古镜表面镌刻着玄奥花纹,有着云龙图案,非金非玉,周围散发出着道道清光,让人看之不清,好似随时转换变幻一般。
“这昊天镜其实只是一件仿制品,是一件九品灵器,并不是什么神器,我张家先祖带来南临的,由历代宰相所掌管,平日就放在正气殿上探查第三境界以上的修真者,同时当做镇器,辅助九龙玉璧镇压大周气运。”
他这样说,显然是想给唐泽增长一些见识了,挥了挥手,收了昊天镜虚影,又继续漫声道:“七百多年前,我张家先祖和他的师兄周宏,为了建立一个万世永安的国度,一起来到南临域,推翻火云王朝,建立了大周。之后高祖和太宗陛下更是以大气魄独尊儒术,驱逐万道,开苍洲大陆之先河。确实获得了一定成就,对儒门有大贡献,却难免遭其他学派忌惮,想要迫切除去……”
唐泽静静的听着,心想:“大周对儒门有大贡献,却偏偏处在距离正气书院极远的地方,一来一回乘坐千帆楼船都要两年多,大周眼下更是被众多势力所窥视觊觎。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内忧外困,日子过得凄惨无比。这样的情况,正气书院都不曾出面支援!……显然,大周只不过是儒门随意布置一枚闲子罢了,成了固然可喜,被人灭掉也无关紧要。”
这些上乘建筑距离唐泽实在是太遥远了,他一个小人物,实在管不了这么多,既然张为先已经安排他离开南临,他也只好依从,同时心里暗暗思量:“从南临域到文心域需要一年多的时间,有的是机会离开……”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又将话题转移到了琼玉诗会上来。
“那秦明月如何了?”
唐泽问道。
张为先目光望向唐泽,皱眉道:“你两次说起这个秦明月,莫非她还真有古怪不成。那日你提醒过后,我便立即用昊天清光扫过她,并没有发现半分异常,言行举止,皆发自真心,对于自己的来历,也是坦然直言,与查到的资料相符。另外,她是靖安王的人。”
唐泽抿了抿着嘴,说道:“那女人不知为何盯上我,对我先后施展了三次攻击,让我情绪不自主的产生剧烈波动,进而神魂震荡,陷入幻觉。若不是我有八极神通护体,差点着了她的道,我怀疑她至少是第三境界。不敢肯定。有此危险,所以最后我才写下词文,引来了父亲。父亲你需要多留意靖安王,我怀疑他勾结域外势力……”
张为先神情又多了几分郑重,随即皱眉,低头沉思起来,唐泽一边喝茶一边看向亭外荷塘中的锦鲤,等着他思索完毕。片刻,张为先才点了点头:“我会去派人去查的。”
“嗯。”唐泽表情变得淡然,轻声说道,“翡翠森林的经历,让我变得谨慎,所有事情,我都会考虑到第二计划,既是最坏的结果出现之后的计划……”
张为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唐泽,张了张嘴,过了片刻,他才喃喃低语:“是该如此了。”
唐泽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我跟小依出了翡翠森林,为何没有一个第三境界的人前去接应?我在琼玉楼中,感应到的强者,恐怕不下百人吧!……阎睿才只是官将三级就没事了吗?这样太便宜他了。”
前段时间,未央行省查处了一大批贪官污吏,阎睿才就是其中之一,但只是官将三级,比起那些枉死的乌鳞军军士来说,不痛不痒。
唐泽原本以为大周第三境界那种如魔如神一般的强者,应该很少才对,哪知道光是琼玉楼中才就感应到了百十个,这才让他幡然醒悟,知道了其中必有蹊跷。
张为先摇了摇头,突然失笑道:“那些人刚好都有公事在身……只能如此了,阎睿才是平南王的人。我虽然身为宰相,但也不能随意杀人。”
片刻之后,唐泽发出一声感叹:“一张破渔网啊……”
顿了顿,张为先才说道:“你最近不要出门,翡翠堂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唐泽点点头。他在琼玉诗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自然落进了其他势力的眼中,想要颠覆大周,打破独尊儒术的怪圈,杀死一名引来‘圣人降临’的大才子,能够很好的鼓舞士气。
“一群依附九皇子的泼皮混混,贩卖儿童,逼良为娼,肃清了,天京城看起来就干净了。”唐泽愤声道,“大周王朝立国六百年,盛世五百年,大儒贤能无数,皇城脚下正心明德的儒士更是多如牛毛,可即便是这样,依旧有污垢藏纳其中,让人目不忍视。”又向张为先问道:“‘馨楼计划’还要继续下去么?”
馨楼的建设,是那日在问心楼中商议好的,此事现在已经在筹备当中了。随后,就看到张为先点了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他才拿着册子离开。
唐泽坐在亭中没有动,目光幽幽地看着遥远的天际,阳光斜斜的射进来,打在他的身上。
池中,游鱼拨水,叮咚……
九月一日,丹桂飘香,益开业、沐浴、破屋,忌坏垣、嫁娶。
玄武大街一栋占地广阔,装潢古雅的五层阁楼。门口左右摆满了花篮,上面写着某某某恭贺馨楼开业云云,晃眼一看,文渊王府,靖安王府,田府,文忠公府……这些名字,历历在目。
此时,车马络绎不绝的到来,走下一名名公子小姐,然后被打扮俏丽的侍女请入内里看茶。
偶尔还能看见几名身穿白底梅花长衫,带轻飘,轻摇折扇,身后跟着一名抱剑丫鬟的公子,赫然是正是模仿唐泽当日在琼玉楼中的经典造型,引为时尚。
更多的,是步行而来的寒门读书人,多是三五成群结伴,然后自的在门口排起了长队。
周围还有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又有几十名捕快紧张地维持秩序,累得满头大汗。
这样的情景,虽然远远赶不上琼玉诗会,但整个场面,也是热闹非凡。
无它,今日是大周第一才子,文动圣人的宰相府四公子,北门学士唐三,旗下产业馨楼开业的日子。
十天前,市井就有馨楼开业的消息流出,之后更有人在大街上,派画报和传单,上面用浅显易懂的话,写满了介绍馨楼的内容,即便是市井百姓,也能一看就理解上面的信息。
比如所有人都知道,馨楼是一家专门为读书人,以及想要读书的人服务的会馆。
主营各类书籍,笔墨纸砚,风雅折扇,新颖儒士衫,等等读书人的用品。
其中书籍和笔墨纸砚,会以市场五折的价格出售,并且承诺永不涨价。另外提供场所供儒士佳人谈诗论文,举办堂会所用。更会不时请来大儒贤达前来讲学,提携后辈。而馨楼所盈利之资,将会有三成用于慈善,帮助鳏寡孤独。诸如此类的妙法,不胜枚举。
唐泽身穿素白长衫,笑意盈盈的跟每一个到来之人打着招呼。身边的蒋馨瑶脸上也是带着笑容,跟着唐泽行礼迎客,她本就身具慧心,学起来很快,除了一开始的不自然外,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技巧。
中间有了一个空挡,蒋馨瑶小声向唐泽问道:“公子,这样就算是掌柜了吗。”
唐泽笑着点头:“当然了。你以为有多难呢?这些天跟着姜婶婶操办这些事物,你应该学到很多东西了吧?”
“嗯。”蒋馨瑶点头,“主要是待人接物之类。”
“这就够了。你只需要微笑点头,再带上几分真心和热情,就很容易跟人打交道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负责,各司其职。”唐泽轻声说着,笑了笑,又道:“之后也很简单,你只需跟一些重要的客人打个招呼就好了,其他的无需理会,当然了,这还得看你的心情。若是一些不识好歹的家伙提出非分要求,直接拒绝,然后给予警告。若是再不知收敛,便让护卫将他腿打断丢出去,出了事情我担着。”
唐泽很是霸气的交代。
蒋馨瑶再次点头。
这时候,门口驶来了一辆牛车,唐泽立马快步下了阶梯,主动将车门打开,将里面的公孙高阳搀扶出来,说道:“公孙先生能来,令馨楼蓬荜生辉啊。”
公孙高阳大笑,欣然道:“你将为先书屋藏书拿出来开办馨楼,可谓是造福天下读书人的善举。我大周有你,幸甚,辛甚!”
唐泽摆了摆手:“公孙先生过誉了,家父和晚辈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快快里面请,等下还请公孙先生帮忙剪彩。”又对一旁的蒋馨瑶招呼道:“馨瑶,快迎公孙先生进去。”
片刻,又是一辆四轮马车驶了过来,车还没有停稳,车门就被人从里推开,接着一个身穿绿裙的小萝莉就扑了过来,唐泽连忙双手接住,怀中的小人儿就“咯咯咯”的笑起来:“三哥哥,人家想死你啦。爷爷都不让我出来找你玩!”说完,在唐泽脸上亲了一下,随即转头,恨恨瞪了正在下车的田在山一眼。
“哈哈哈,小友,老夫也来凑个热闹。还要多谢你的慷慨馈赠,我代田甜多谢你了。”
田在山笑容温和,一下车就主动抱拳道。
唐泽知道他说的是赠诗的事情,摸了摸田甜的脑袋,笑道:“田甜乖巧可爱,就如我妹妹一般,送她礼物也是应该。田老不必放在心上。”说着,请他入内看坐。
田在山道:“别人送给田甜的都是玩物,只有小友你才舍得将浩然正气送人……不多说,改日有空,小友赏脸过府一叙如何,也好叫老夫谢谢你。”
他这话说得坦然无比,让人感觉到一片赤诚。但唐泽从张为先那里知道了大周势态,知道田在山跟靖安王走得很近,自己过去,对方对半要行拉拢之事,不管回应与否,都会凭空生出许多麻烦来,所以他哪能答应田在山的要求!
这半个月,已经有许多的请柬和拜帖送到了宰相府,王孙公侯,世家豪门都有,有请唐泽过府谈经论文的,也有邀请他去参加某某文会、诗会之类,更多的是那些主动登门拜访的人。
除了一些人实在不好拒绝之外,唐泽统统都是以诗会当中精气神消耗过大婉拒。
此时出面主持馨楼开业典礼,精神抖擞,却是不好再用这个借口拒绝人了。当他正想找一个恰当的理由拒绝田在山的时候,不远处一人笑道:“老田也来啦,唐三小友慷慨赠诗,确实应该谢。改日老夫与你一起宴请小友好了。”
唐泽向抱拳揖礼,又笑着看了看旁边笑颜如花的女子,笑道:“周老到了。几诗词,小事而已,大家都是朋友,你们非要客气请吃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周泰大笑:“到是老朽矫情了,如此,那就作罢。”
唐泽将请他们进馨楼之中,一边笑着对周凝儿道:“凝儿郡主,几日不见,修为又精进啊。”
周凝儿大大方方的道:“唐兄跟爷爷一般唤我凝儿便是。要不是唐兄那一诗,我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后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修为精进一些也属正常。”说话的时候,她眼睛闪亮地看过来,其中好似有某种东西,浓得化不开。
唐泽心头大跳,赶紧点了点头,错开了视线,哈哈笑道:“人来得差不多,时辰也已经到了,那我们就开始吧。”随即就向一旁挥了挥手,示意开业大典开始。
锣鼓鞭炮声中,两只外形威武的五色狮子跃进了场中,张牙舞爪,翻滚跳跃,极尽喜庆之能,引周围掌声不绝,将气氛推向。随即就有侍女托着花团红绸上来,由周泰、公孙高阳、田在山这些名宿,以及唐泽为的馨楼人员剪了彩。
接着便是周泰致辞,只见他只是往中央一站,没有任何作势,场中就安静了下来。且不是说他文渊王的身份,只是那养气多年形成的气度,就让所有人心折。
“我大周时之盛也,万象具新,法度严明,中秋诗会时,更有圣人临世。”周泰朗声道,“唐三小友开此馨楼,此乃大善之举,于国于民皆有益也。天纵之才,在家饱读之余,尚且心系寒门百姓,造福苍生黎民,是为弘扬儒学。诸君当戒骄戒躁,行天地正道,体悟圣人微言大义,心系百姓,当可成一代大儒,不输先贤!”
他言辞诚挚,简单几句勉励的话说完,就住口不言。
下面的人大多都知道文渊王的脾性,简单直接,无比爽利,不像那些老酸儒一般,一说起来就没个完。这也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爱戴周泰的原因之一。
众人齐声道:“我等谨遵文渊王教诲。”
应和声中,周泰走到旁边,示意唐泽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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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走到中央,看着下方的人群,嘈杂的声音很快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在坐诸位,可以说都是我的老师。唐三读书不多,其实没什么文化,偶得了几诗词,就被诸位冠以什么‘大周第一大才子’‘文曲星君转世’之类的称呼和来历,让唐三好不羞臊。论学问,我比不上身边这几位大儒。论对事情感悟,唐三更是不值一提。所以唐三感谢诸位抬举的同时,也恳请诸位绕过唐三。”
唐三这话说得浅显直白,哪怕是市井满腹也听得懂,又见他神情温和可喜,犹如邻家男孩一般,全然不是想象中宰相府四公子盛气凌人的姿态,又听他自嘲,底下的人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少顷,唐泽又笑道:“大道理我就不说了。开办馨楼的初衷很简单,那就是弘扬儒道,开拓武学,同时也是为了赚些银钱。先,我将为大家介绍馨楼的格局分部。一层售卖文房四宝,折扇儒衫等新颖物件。二层售卖普通书籍,约有三万部,目前还在6续增加中,价格均为市场价的五折,永不涨价。至于三四五层也皆为书籍,全都出自为先书屋,其中包括历代宰相的读书笔记……”
“哗——”
“什么,居然是为先书屋中的藏书!”
“这么说的话,我们相当于能得到宰相大人的指点了。”
“宰相大人高义啊……”
场中一阵嘈杂轰响,响起各种吵杂的议论声音。
为先书屋的地位,在大周读书人的心中仅次于皇家藏书楼,甚至其神秘程度,犹有过之。
历代宰相,学识修养都是如渊似海,其学问大多都来自为先书屋。这一代宰相,以为先书屋为名,学识更是通天彻地,于四十四年前一篇五言绝句《正气歌》,引来‘圣人降临’。四十四年后,他的义子唐三,也同样引来‘圣人降临’,这让他们更是深信为先书屋有儒门大儒的秘典藏经,无比令人神往。
唐泽此刻说出的这个消息,岂能不让他们激动万分。唐泽微笑这看着他们,过了片刻,才按了按手,场中立刻安静了下来。
“为先书屋中,总共完整典籍三万八千一百六十五部,多是儒门子史经集,也有武道秘籍功法。另外,还有历代宰相读书笔记两千零三十五册,我也全部刻印了过来。”
唐泽顿了顿,等大家接受了这些信息之后,才又说道:“想要阅读这些书籍有三种方法。第一,成为我馨楼的会员。第二,兑换,只要是馨楼没有的藏书,都可以用来兑换馨楼中的藏书。第三,完成馨楼制定的任务。哦对了,特别说明,这三层的书籍并不对外售卖,但允许抄写。”
“此外,后院还有十数间雅阁,可供诸位同道交流学习,举办堂会。另有有三间大讲坛,可同时容纳一千多人听课,馨楼会定期请来大儒名宿,为大家免费上课,只要是想要读书的人都可以来听讲,男女老幼,没有任何限制,也不收任何费用,……”
唐泽快的说完之后,便让蒋馨瑶上前。
接下来的两炷香时间,蒋馨瑶将馨楼的规矩细细的向大家介绍了一遍。比如会员分为七个等级,等级越高可以阅读的书籍就越多。比如馨楼的任务有为馨楼抄写书籍,帮助孤寡残弱等等。
“馨楼计划”是唐泽提出的一个计划,主要是作为革新大周教育制度,打破族学壁垒而存在。本来唐泽提出是的“图书馆”类似的计划,建立一座公共图书馆,任何人都可以免费,或者付出很小的代价就进去阅读和学习。但被张为先一句“道不轻传”否决了。
最后才有了“馨楼计划”,为了自给自足,甚至反哺宰相府,才加入了商业运作部分。看似大部分都是免费设施,但真正赚钱的,是会员制度以及后院的雅阁。会员制度所代来的不同待遇,能够给这些世家豪门子弟优越感,形成攀比,争相入会。
雅阁清净之地,虽然不像琼玉楼那般有美人作陪,但有宰相府的影响力在里面,时常会请名士前来谈论诗词经文。试问,那家豪门子弟不想听取名士教诲?好早些正心明德,增加寿元,长生久视呢。这些豪门子弟,虽然家里或是有人为官,或是祖上出过儒士,但并没有多少被真正的大儒教导的机会。馨楼的开张,正迎合了他们的需求。
折扇等一众新奇事物,可以引领大周时尚潮流,这更是赚钱的买卖,如安永年之流,喜欢在人前争奇斗艳,自然是不吝钱财的。
当然了,核心吸引力还是为先书屋那接近四万部藏书,而且有了兑换制度,楼内的藏书只会越来越多,馨楼也必然越开越大。这一切获得的资金,一部分作为天灾的储备金,一部分用来改善鳏寡孤独这类人群的生活。另外以后在大周各处开了分店,甚至以此中摸索开到域外,便是一条很好的情报网络。可谓是一举数得的事情。
门外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馨楼就正式开业了。
早已进入馨楼的世家公子开始蜂拥着冲上来,购买馨楼出品的折扇和儒衫,以及造型新颖别致的文房四宝等物。或是围在蒋馨瑶那边的柜台,办理会员之后,进入到馨楼上三层,去品读那些藏书去了。
而更多儒士才子,寒门读书人,则是跟在唐泽等人身后,准备进入后院学堂之中,听文渊王、公孙先生等几名大儒的授课。为先书屋中刻印过来的书一直都在这里,跑不了,听文渊王等人的授课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大机缘,岂能错过。
“为先书屋整个都搬了过来,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张为先,张为先,果然是敢为天下之先,我不如他多矣。”周泰赞叹不已,又大笑数声,说道,“我儒门自古就有八大派系,有此衍生出来的势力门阀更是多不胜数。除了诗词文章,人人都对真正的学问敝帚自珍,真是……愚蠢。”
田在山摇了摇头,有些不同的意见:“道不可轻传啊!得之容易,就不知珍惜。为先书屋不仅有儒家典籍,更有许多的武道典籍,据说就连高祖时期的初版《天下武经汇总》都有,这么多的秘藏,难道真要供人任意索取不成?”
唐泽牵着田甜的小手,笑道:“楼中藏书主要还是儒家子史经集,以及历代宰相的读书笔记,武学典籍倒是其次,神通境以上的功法是没有记载的。……其实按照我的意思,不管任何书籍,任何学问,都应该公传天下的才对。著书立言,传承知识,不应该都是如此做法才对么!?敝帚自珍,是做学问的大忌!
我认定,我们每一人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不管儒门也好,武道也罢,若是我们都能敞开胸怀,那将会碰撞出多少朵智慧之火?若如此,我大周儒学,早就该大兴于世,何至于几百年来困守南临一偶。
须知普世之学,才是真正精深的大学问。闭门造车,到头来只会把路越走越窄,更别提开万世太平了。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为师为将为相一完人,著书立言,然后广传天下,让所有人记住你的名字,才能永恒不朽。”
周围的人默默的跟随,寂静无声,暗暗点头。
“说的好啊。”周泰欣喜道,“上古之时,圣人亚圣多矣,大儒更是层出不穷。如今之世,尽是自私自利之徒,跟域外只求永生的妖魔有什么区别。敝扫自珍的危害还不足以说明吗!?”
“这便是唐兄要开馨楼的原因了啊?将为先书屋藏书搬出宰相府,让人人都有机会,弘扬儒学!”
周凝儿开心的笑着,看向唐泽的眼神,愈虽然水盈,其中仿佛酿了一壶香泉。
后院,入眼满是缠绵风景,配上袅袅娜娜的赏香,竹帘青翠,随着清风飘摇作响,让人立刻感觉到有文雅之气在其间纵横。
一行人走进了学堂里,沉醉……
馨楼之事,自不多言。【】
是夜,无月,宰相府西北角,唐泽旧居。
四下里一片安静,满天的繁星洒下柔洁的星光。
唐泽身形在庭院中来回穿梭,时而无声无息,时而发出宛如雷霆一般的炸响。这样的状态,仿佛是拳脚撕裂了劲风,然后整个人筋骨皮肉膜齐齐转动,融入了这劲风之中。
体内,“神血锻骨丹”的药力还在体内爆发,浓郁的灵气化作无数道火线,在他经脉内流转不休,然后钻入骨骼,进而滋生出无穷劲力。
唐泽只觉得周身火热,气海、膻中、紫府,这三处地方,更好似多了一团火焰,尤以膻中为最。这让他不得不奋力施展武功,以排解身上灼热,好早些化解丹药的药力,若不如此的话,恐怕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这神血锻骨丹,是张为先送给他的三种丹药中的一种。
身体为火炉,神血为基材,锻得铜筋铁骨。这便是‘神血锻骨丹’的效用了,可谓是锻体境武者梦寐以求的神丹。
脑海中,一片清明,‘伏魔拳’的招式和劲气搬运法门在其中一一浮现,然后被唐泽融入自己的武功体系当中,一招一式,好似信手拈来,毫无半分斧凿痕迹。
唐泽手掌微微上扬,右腿曲张,周身劲气似松实紧,屏气凝神之间,气势大涨,立刻就有一种渊渟岳峙的大宗师气度,随即一脚蹬出,凝气勃发,大手印好似山岳一般的推了出去。
周围铁牛、小楼,悟尘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居然只靠锻体境实力,以几套简单武学,就打出了如此威势。
铁牛在唐泽的拳脚当中,看到了‘开山掌’‘八极拳’的影子。而小楼却在唐泽的招式之间,看出了‘灵犀醍醐术’的运劲技巧。
悟尘虽然年纪小,但他也是会武功的。虽然不知道脑海中是怎么跑进去一部‘伏魔拳’的,但他知道学习它可以用来保护自己和朋友,他借此赶跑了许多跟他们抢食的野狗,更是打跑过比他年纪大得多的乞丐,遇到铁牛是幸运,之后遇到“唐三哥哥”更是大福气。这半个月的日子,悟尘过得很幸福。
他之前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饿死的小乞丐,见过无数丑恶,更是尝尽人世间苦痛和白眼,对于眼下的日子,他无比珍惜。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翠花和铁蛋也是,但是他们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想来想去,悟尘将脑海中的‘伏魔拳’送给了唐泽。
此时见唐泽使来,只觉得威风无比,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悟尘不由得心生沮丧和向往。
铁牛和小楼都是武道菜鸟,悟尘刚刚习武,铁蛋和翠花更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然是看不懂唐泽武功的奥妙的。或许那个坐在屋顶,一身黑衣秀丽,名叫“令狐幽影”的神通境三重的暗卫,才能窥得一二。
令狐幽影出自宰相府,从小被大管家张忠细心培养,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神通境修为,也经历过厮杀战斗,对武道的理解,自有超乎常人的见解。
她时常能见到唐泽练功,看到精妙处,也觉得那些锻体功法博大精深,感叹唐泽居然将好几门锻体功法都练到了精深处,并且还有融为一炉的变化,可谓资质惊人。
但说到底,那些也只不过是锻体境功法罢了。即便是之前见唐泽施展「龙虎抱丹功」炼体,还用锻体五重的实力,杀死过一名真气境武者。感叹之余,却并不如何惊奇。因为她知道唐泽身怀神通,有了神通,很多事情就很容易说的通了。
此时看唐泽打拳的身影,精气、劲气充盈好似要满溢出来一般,随着招式的进行,周身内劲不断的被搬运至周身各处,其中精妙之处,比之真气随着功法在经脉中做周天循环,也并不逊色。她这才感觉到,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到了她这个境界,能够明白心意,凝聚神魂,结合真气,爆发神通,可谓是明心见性了。自然也看得出唐泽此时一招一式皆是由心而发,无论轻重缓急,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莫大威力。
这就由不得她不吃惊了,他没有想到,唐泽除了读书资质恐怖之外,武道资质也是这般惊人。
明明一刻钟前她才见到那个名叫悟尘的小光头递给唐泽的一本拳谱,她借着角度正大光明的看了,觉得也算是锻体境武学中上佳的功法了,即便是她此刻想要习练,恐怕也要花一两天才能明白其中的奥秘。
但唐泽分明只是翻看了一遍,接着就直接开始在场中演练起来,居然立刻就将其练会,并且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将拳意融入到自己的武道之中,尽善尽美。拳脚之中,很清晰的感觉到其中多了一丝‘金刚伏魔,却又心怀慈悲’的禅意。若不是宰相大人已经确定唐泽不是奸细,恐怕令狐幽影都要立刻抓人了。
她曾经对战过一名佛门的第三境界佛光境僧人,那人一柄戒刀挥洒之间,气息犹如怒目金刚一般,带着浓烈的杀伐气息,但同样是佛门武学,这伏魔拳到了唐泽手里,却被他完全领会融合,凌厉的同时带着慈悲,比和尚还像和尚,给人一种云卷云舒的舒畅感觉,动静之间,阴阳虚实转换,贴合自然。
唐泽体型修长,肌肉群结实有力,一块一块的印在被汗水打湿的练功服之下,随着招式的进行,不断的升腾起伏,这中极其匀称,甚至是趋于完美的身体舞动间,一举一动,身体的舒张或是曲卷,给人一种和谐的美感和冲击力。
这是一种境界,更是一种体悟,倒是跟资质没有多少关系!令狐幽影领会到这一层之后,心中更是震惊。她实在难以用语言表达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光是在锻体境中,恐怕无人能出其右,从头到脚,每一个动作,实力都能达到真气境,胜过她见过的那些天才太多。
如果说稍有些不谐之处,那便是唐泽周身的气劲太过猛烈,眼中神光太过闪亮,这种遮掩不住的惊人神采,不符合儒学中“温润如玉,光华内敛”的君子之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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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搬运着体内的内劲,同时运转灵气,帮忙炼化体内快要陷入狂暴的灵气。
手上的招式没有定式,全都是顺其自然,在神血断骨丹的滋养之下,不断淬炼身体,让锻体境界不断的向第十三重攀登。
他之前有服用过‘洗髓丹’的经历,此时再服用神血断骨丹,却又是另外一种体验。服下丹药,一边锻体,一边练气,同时以自身内劲带动灵气在经脉中加运行,顺其自然。
这种方法是他就在当前环境下创造出来的,两者兼顾,又互不影响,可谓奇之又奇。若是被任何一名修士知道,恐怕都要惊掉下巴。
寻常修士练气,大多都是要凝神静气,然后“打坐”,如此才能全心全意的引导灵气在经脉内运行,保持效率的同时,也将走火入魔的风险降至最低。
也并不是没有武道双修的人同时锻体和练气,或是同时运行真气和灵气却又互不干扰,那种状态叫做“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这种悟道状态是大机缘,即便是一心只修一道的人,一辈子都恐怕难得进入一次。
而进入这个状态之后,修为高深之人,能够感觉精神游历之外,肉身自主运用全身力量,将所学种种,完美的演绎出来,从而调节力量,吸引力量,增强力量……
这就是为什么每当有人进入天人合一之后,修为会暴涨,或者会有所领悟爆神通的原因了。
在那种状态之下,修炼事半功倍,并且没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这是所有修炼者梦寐以求的修炼状态!
而唐泽使用的方法,是根据当初他在梅谷中天人合一状态下领悟而来的。也既是紧守心神,放空神思,任由种种力量按照功决法门,应势利导,无法无念。
修炼效率虽然远远不如天人合一,但胜在实用,锻体练气都不耽搁,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也没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并且两者同练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修炼出来的灵气精纯无比!
内劲散于周身,藏于五脏,虽然也是中正平和,但其中却有一丝爆烈之气,温养的同时,主杀伐。灵气好似汨汨之泉,蓄于气海,滋养神魂,好似春雨沁润。内劲之于精气,灵气之于神魂。一爆烈,一温润。一外一内,恰恰符合了阴阳平和之道。
能创造出这样的方法用来修炼,却是前世知识带给他的底蕴了!
不管是武者还是修士,修炼都需要损耗精神,不能持久,往往一天也就只能修炼数个时辰,而唐泽修炼,非但不会损伤精神,反而互相增长进益,一路拳脚下来,精神气爽。
药力被骨骼完全吸收,引又一轮的换血,小部分化为转化为本源灵气,再次向新的进阶攀升。
胸中响起一道低不可闻的龙吟之声,眼中金芒愈闪耀,唐泽深吸一口气,全身内劲灵气便沉寂了下去,除了那一身汗水之外,周身再无半分波动。
“伏魔拳有斩妖伏魔之威,却含慈悲之力。开山掌端严雄伟,有开山断岳之势。我将这两种拳法的些许意念融入「龙虎抱丹功」,立刻就多了两种变化,平添两式。果然,这个世界的奥妙无穷,我之前倒是有些迷障,夜郎自大了。
原以为在地球上将锻体功法推演到了极致,就瞧不上这个世界的锻体功法。居然忘记了每一门功法的诞生,都倾注了创造者的精气神……”
唐泽站在原地,低头沉思。其他人见他这幅模样,也没有上前打扰。他们都知道,练功之后的体悟和巩固同样重要。
“八极深远,形意厚重,八卦飘忽,太极绵柔……我将这些拳意融为一炉,才有了阴阳相合,龙虎相济的「龙虎抱丹功」。如今一心修炼提升实力,虽然精进极快,却失了至诚之心,难免走上原来的老路,成就有限。
我须得戒骄戒躁,才能到达新的高度。学习既修行,诚心就是大道。天地大道不在过去,而在于现在将来。不在功法等级高低,而在立意是否高远……
我当谨记今日之教训,重拾谦虚至诚之心,借鉴他人之路,修正大道,去追寻,去求索。找回本心,成就至高。”
唐泽一念及此,神魂顿时一震,心神突然通透数分,就仿佛那日修成「太虚先天功」一般,身心俱轻。
他知道,自己只不过距离道心更近了一步罢了。
“第一境界修的是精气神。我是重生之人,神魂与唐三相合,不分彼此,神魂自然比普通人要强大。肉身目前锻体境十二重,内劲深厚,五脏坚韧,已经完全修炼完毕,可谓精血强盛。练气境界,于三日前再进一步,已经是引气九重巅峰,只差一步便可以进入第十重,距离先天境界越来越近。
浩然正气突然深厚了十几倍,能够辅助修行,虽然其性冲和,与其它无碍,但也算气。八极神通是精气神所凝聚的一道特殊能量。如此算来的话……”
唐泽细细感受片刻,又暗暗想到:“精气神,为人体三宝,我现在的体内,‘精’‘神’充盈,‘气’却相对稀薄,三才失衡。今后需得侧重练气,否者一旦进入先天境界,精气神失衡太多的话,恐有大祸患。可是又不能太快,太快根基就不稳……”
唐泽眼眸金芒微微闪烁,随即就恢复了平静。他重生之时,才锻体七重,距离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月,此时的实力却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面临的是‘三才失衡’的问题,若是修行太快,根基不稳,后期极难调整,更是大问题。
“唉——”唐泽在心中叹息一声,他是想要实力,但也好考虑今后展的问题。
别人都是担心晋级太慢,还没有长生就耗尽寿元了,只有他,却在为晋级太快产生的负面影响而烦恼。
又想了片刻,他才回转过身来,向一行人走过去。
“唐大哥,这伏魔拳可有帮到你么?”
悟尘神情有些紧张的问道。
“嗯。”唐泽笑起来,说道,“这伏魔拳是上等的锻体功法,对我帮助很大。”
悟尘神情放松了下来,抬头望着唐泽,眼中充满了期待之色:“唐大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般厉害呢?”
他小小的光头在灯光下闪闪亮,脸上的表情虔诚,眼神有着一丝坚定和仇恨,里面满是对力量的渴望。
十天前,巡捕房联合神盾军,四面出击,突袭了翡翠堂在天京城各个窝点。
三百多名骨干,九千多名帮众,杀的杀,抓的抓。现了大量违法乱纪之物,更在各处挖出了两百多具妇女儿童的尸骨,让人见之毛骨悚然,皇帝周乾龙颜大怒,连下了三道圣旨督促天京府尹尽快破案,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消息传出,引得天京百姓一片哗然,只觉得是在耸人听闻,大周王朝独尊儒术,是礼仪之邦,怎么会有这样的肘腋之患?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此事,如今还在继续,这场名为“祛除沉痼”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当然了,唐泽是注定不会参与其中了。
经过审问翡翠堂要犯,以及查找各类资料。唐泽也了解了悟尘三人的来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翡翠堂从天南地北拐卖过来的孩子。
翡翠堂身为一个天京城的大帮派,为何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无他,有市场就有需求罢了。
翡翠堂拐卖的孩子,一般都是选择资质一等,容貌上佳的下手。
模样顶尖,便进行专门培养,教他们各种知识,修炼之法。男的成为女的成为佳丽,以此接纳上官。
模样次一等的,也各有用处,大多都是教给他们武道,长大后充作帮众打手。
而悟尘、铁蛋、翠花三人,便属于后者,模样次一等的。
他们被带到天京城没多久,还处在“训服”阶段,就被一名良心未泯的帮众给放了出来。悟尘三人乞讨数月,直到遇见了好心的铁牛。
铁牛不知就里,只以为是普通乞丐,便庇护了他们,十几天下来,或许是被翡翠堂现行踪,便在中秋夜当晚,铁牛被派去第二城区一家酒楼收保护费,这才中计,随后遇到了唐泽。
翡翠堂被灭,唐泽还专门派人去寻找过那名释放悟尘他们的帮众,但很可惜,没有任何消息,毕竟放跑了三个孩子,应该是被觉,然后处理了。
唐泽也询问过他们的身世,可惜翡翠堂的线索太难查,而他们的年纪太小了,除了翠花依稀记得自己家周围的情景之外,其它的信息全部只能靠他们的口音去猜,查证他们的来历还需要时间。
“你只要努力修炼,不需十年。”唐泽摸了摸悟尘的小光头。又问道:“等你拥有力量之后,打算用来干什么呢?”
“我要杀光那些大恶人,我要保护我自己,我也要保护小花,铁蛋,铁牛哥哥,还有唐大哥……”悟尘大声说着,慢慢慢慢,他眼眸中已经蕴满了泪水。他一边抽泣一边对唐泽说道,“唐大哥,你能不能教教我啊,怎么才能杀了那些大恶人?”
悟尘的哭声中,铁蛋和翠花也感怀经历,呜咽着跟着哭出声来。惊得一旁的小楼连忙柔声安慰,愤声道:“那翡翠堂太可恶了,要不是秋闱将至,见血不详,老爷早就砍了他们的脑袋了。”小丫头此刻杀气腾腾。
“人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丑恶。”
唐泽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将三个孩子拥进怀里,片刻后,才将他们放开,看着他们的眼睛,说道:“心怀杀戮,这样不好。你们需记得,武学之道,永远都不在于厮杀。一念之慈,万物皆善。一心之嗔,万般为恶。为善为恶,皆在一念之间。这个世界上有翡翠堂那样的恶人,也有铁牛这样的好人。这其中的道理,以后我会慢慢教给你们的。”
铁牛摸了摸脑袋,他还记得自己中秋夜被六个人围杀的事情,他手中长枪一跺,出咚的一声轰响,大声道:“我是好人,自然就要杀恶人。若是再让我遇到那些家伙,我一定用师父给我的“镇岳枪”,将他们杀个干净。”
“愚蠢!”
唐泽对铁牛的拆台很不满意,目光如电的看过去,厉声道:“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你想要任侠,善恶我报,杀灭眼前污秽……可以!但你要有与这信念相匹配的力量才行,当然,智慧也是不能缺少的!不然你也不会愚蠢到现在就说出这番话来了。”
见铁牛依旧愤愤不平的模样,片刻,唐泽缓和了语气,淡淡说道:“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你既然想要除尽眼前污秽,那么就努力练功吧。现在是亥时三刻,明天天亮之前,把八极枪法练上三百遍!”
铁牛眼睛一瞪:“啊!师父,这……”
“悟尘,铁牛,翠花,你们三个去睡觉吧,明天早点过来。”唐泽说着,转身就出了院门,声音传过去:“四百遍!”
重复性训练并非毫无作用,反而至关重要,怀着谦虚至诚之心,一遍又一遍,将精气神都融入其中,好让身体记住每一招每一式,与人对战时,你眼睛还没看到对方的攻击,只需要身体感应,就能自还击。
而唐泽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铁牛气势太弱,反复练习,有助于他集中精神,不至于与人对战的时候,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憨货。
“公子好高的修养。”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的传来了过来。
小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唐泽怀里钻。唐泽到并不感到意外,拍了拍小楼的香肩当做安慰,又看了身边的黑衣女子一眼,笑道:“幽影难得与我说话,这是第二次吧。……你说的是哪件事?”
“只需看一遍,就将两门武学融会贯通。”令狐幽影道,“聊聊几句话,就排解了四个人。”
“那就是两件了。”唐泽笑道。
“公子是全天下最好的公子,未来一定会像老爷一样,位极人臣的。”小楼在一旁欣喜的接了一句。令狐幽影他没有见过,但唐泽见怪不怪的样子,便放下心来,又听令狐幽影夸赞自家公子,她总是高兴的,看向令狐幽影的目光,也不由得得和善了许多。
令狐幽影道:“我有一事不解。”
“哦?”
“经历一场变故,为何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神通,如此凌厉的威势和杀气?”
唐泽听得出来,令狐幽影的问话并非疑问,而是真心诚意的求教。唐泽想了想,答道:“当面对让你无能为力的恐惧和悲伤时,前方却只剩下悬崖,有一种愤怒支撑着你,让你拼尽全身力气挥出拳头。然后我就拥有了八极神通。至于威势和杀气,多杀几个人,多经历几场生死就有了。”
令狐幽影道:“看来……你的内心有让你坚定挥拳的理由了。”
唐泽反问道:“那么你呢?你又是如何凝聚神通的。”
令狐幽影的神色暗了暗,说道:“传承……”
唐泽突然停住脚步,令狐幽影立即就住口不言,开始戒备四周。唐泽左手掌一翻,一面玉盘便出现在他手中,上面有三个蓝色光点正在移动,看那前进方向,目标正好是问心雅苑!
这正是唐泽在屠夫那里获得的二品法宝,探灵盘了。先前张为先送给他的那枚戒指中,也有一件类似的,不过那一件是大周的练器师打造的,探测效果一般。而唐泽手中这件,精度和灵敏度都要好一些。
此时感觉到灵觉悸动,心神有些阴冷,正好拿出来使用。
最近唐泽才渐渐了解到,这类探测法宝,虽然在大周稀少,但根本算不得什么宝贝,只要稍有些地位的人,基本上都有。
“有三只老鼠进来了。”令狐幽影看着唐泽手中的玉盘,眼中厉芒一闪,就要飞身上去。
唐泽赶忙将她拦住,指着玉盘上的蓝点,说道:“先不要声张,若是对方知道行藏暴露,难免狗急跳墙,伤及无辜。不过是三个凝气境修士罢了,我们过去将他们打了。小楼去通知护卫,幽影帮我掠阵,避免这些老鼠造成破坏。”
说着,接过小楼递过来的长剑,不等令狐幽影反对,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化作一道疾影,向着问心雅苑冲了过去。
令狐幽影无可奈何,也只得带起小楼,跟了上去。
(表情,断网了,现在才来。)
秋夜,有了一丝凉意,问心雅苑中显得有些幽清,其间闪烁着一点一点的火花,在草木繁盛处翩翩起舞……
时间已经不早了,宰相府中的人大多都已经安歇,可问心雅苑主人未归,所以问心楼内还亮着灯火。多半是小彤不听话,没有按照唐泽的要求早点却睡觉,而是在等公子和好姐妹回来。房间内,传来小彤轻轻哼歌的声音……
周围的偏房,已经被黑暗笼罩,四下里蟋蟀鸣唱,游鱼偶尔拨动池水,让夜空显得愈寂静……
突然,三个黑影贴着院墙翻了进来,随即又一闪,三个人便无声无息的融入花卉的阴影中。
整个过程好似行云流水,快而准确,只花了一息都不到的时间。动作轻盈,气息内敛,引起的灵气波动也都微乎极微。
显然,这三人修为都不低,并且擅长隐匿气息。能够在没有惊动任何护卫的情况下,然后准确的摸到问心雅苑中来,更是不易。要知道,问心雅苑距离为先书屋极近,已经算是宰相府的中部了。
片刻之后,那阴影处依旧毫无动静,三个人成三角队形隐没其间,戒备之中,隐蔽的打量着问心雅苑中的情况,显得极其谨慎。
翡翠森林一役,天罗门和大羽王朝各死一人,剩下两人也是受伤不轻,天罗门核心长老谭荐元更是重伤而回,引起轩然大波。
四名高手,一名强者,何至与此?!经事后分析,无它,轻敌、夺利耳。
“唐三能杀孔哲,实属侥幸,若是再有一人从旁策应,密切配合,当能轻易杀之。”
这是天罗门调查的结论!
唐泽说道底,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小角色罢了,即便有些胆识和智慧,可实力太低太低,引不起他们多少注意,最多在宗门任务榜单上布一个任务,今后有人去大周做任务,顺便将之杀掉也就是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小角色大动干戈,专门针对。
可琼玉诗会上,唐泽一‘水调歌头’引来了圣人降临,积累了海量的浩然正气,被人称作‘大周第一才子’,文名远扬。于是唐泽再次进入到他们的视线当中,被引为心腹大患,想要迫切除去。这次行动,他们抓住张为先不在府上的时机,更是联合了大元王朝一起。三名高手一起动手,当可万无一失。
这三个人都是清一色的打扮,黑色劲装,黑巾蒙面,一人背剑,两人持刀,只有型略有不同。若是有能够窥探神识的大能在这里的话,便可以清晰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就是这里了吗?”
“地图到了这里就尽了,应该没错。注意警戒!”
“如何,现目标了没有?”
“没有。只感应到了十几名锻体境,有男有女。那小杂种拥有传承神通,实力极强,可探灵盘却没有显示,奇怪?”
“莫非他今夜外出了不成?”
“那边的消息不会错的。”
“不然。此子虽有传承神通在身,但两个月前他才刚刚进入锻体境后期,这才多少时间,他应该还没有到达真气境才对。眼下探测不到他的真气波动,也很正常。”
“……不管他是不是已经到达真气境,先确定目标,再按照原定计划动。他之前就能突然爆,杀掉孔哲统领,我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再等十息,开始潜入。”
“是。”“嗯。”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三人都是在心里默默计数,到了数道“十”的时候,阴影中闪出了两道人影,好似两道青烟一般,无声无息中,以极快的度向问心楼纵了过去。
而剩余一人,依旧留在原地,以为策应。
四周一片寂静,庭院中满是花卉的清新香气,这中淡淡的幽香,能够静心安神,夜风轻轻的拂过,带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直入心神。
“三位,好雅兴。深更半夜不睡觉,到我这小院中夜游赏花来了?”
正要从问心亭纵过的两人,听到这声音,心神骤然一紧,身体停了下来,有些骇然的望了过来。瞳孔瞬间紧缩,只觉得神魂都是一声轰响!
该死,被现了!
视线的另一端,是一名白衫少年,书生打扮,额头微微见汗,端坐在小亭中石凳,目光悠然地打量着他们,手中,紧握着一柄连鞘宝剑。
他们当然都认得这人,他们已经在任务介绍中看过他的影象了,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唐三!
“怎么会!?为什么我没有感应到他的存在!?探灵盘怎么会探测不出来!?”
两人心中惊惧,他们哪里能想到,原本十拿九稳的任务,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
唐泽在现他们之后,担心小彤他们的安危,故而直接运转八极神通,整个人破开迎面而来的气流,悄无声息在墙头飞蹿,只片刻的功夫,就抢在了他们的前头。然后坐在问心亭中,静静的等着他们的到来。
他本就还不是真气境,周身的灵气波动又被苏长留的阵法遮掩住,加上他又控制了呼吸和心跳,这才瞒过了三名刺客的探测。
两人心神失守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过来,随即立刻感觉到,那亭中书生的气势,已经从一块毫不惹人注意的石头,化作了凌厉凶猛的妖兽,两人只感觉周身一冷,遍体生寒,这是……被武者的精神锁定了。
好高的修为!
如此想着的同时,神识已经铺天盖地的罩向唐泽,不断的在他的身上扫描。而同时,两人一左一右分开,将少年书生围在中央,手中法宝开始亮起光芒,随时都能进行猛力一击。
而此刻,他们两人却是一动也没有动。
因为有孔哲的前车之鉴,让他们都知道了这个书生神通的威力!若是全力爆出来,他们中绝对是要死一个人的!
他们虽然是派过来的杀人的,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去死。这次过来,为的,不过是那价值不菲的悬赏罢了,他们是修真者,未来是要逍遥长生的,好有大把的日子好过,可不能为了杀一个儒狗就折在这里。
原定计划,便是暗杀掉目标,然后再从容退走……
然而情况到了这一步,便只能爆全部实力,战决,再想办法遁走了。
“大周第一才子,果真好本事,居然湮没无音的来到亭中,让我等察觉不得……难怪孔哲那样的高手,都死在了你的手里。”
沉默中,一名黑衣人冷冷的道。
“果然又是天罗门和大羽王朝那些人。左边那人,周身灵气环绕,好似风雷涌动,眼中隐隐有雷霆之意,不是修炼了‘雷元剑决’就是修炼了‘天罗五雷功’,或者如莫山那般两者兼修,根据灵气波动来看,修为应该在凝气六重左右。并且他是大宗门弟子,不是安永年那种用丹药催生出来的修士可比。听他方才说话,依旧不急不缓,显然不好对付。
右边那人,真气沉凝,气象森严,显然是一名军士,却是不知道他修炼的是何种功法,是否跟那孔哲一般?大概真气境五重左右的修为……我需要特别注意左边那人,当先将他杀死……至于剩下那一个,修为又要高一些,就由幽影去处理好了。”
这些念头都只是在唐泽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脸上已然带上了笑容,目光落在其中一人那髻上,那里有一根黝黑的簪,那分明是一枚极其稀少的针类法宝!
“翡翠森林中,我受过莫兄、禹兄、孔兄一番款待,彼此切磋,相谈盛欢,情谊永记于心。孔兄身死之后,我总希望能与莫兄、禹兄下次见面的时间提早一点,哎……想不到来的却不是他们。”
唐泽没有接那黑衣修士的话,反而轻轻的摇头,不住的叹息,神情遗憾。随即又对两人笑道:“当然了,我并不是不欢迎三位的到来,嗯……不知道两位朋友分别代表了那方势力?深夜来我家里拜访,不知道有何打算?我总要知道了你们的来历之后,才好待客啊。”
唐泽的声音平平淡淡,甚至脸上还带着微笑,好似一个人畜无害的书生一般。但两人分明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势再次沉凝数分,眼中的杀意好似汪洋洪涛一般,不断的席卷而来!
黑衣修士催动神识,护身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向唐泽轰击过去,但结果,却像是激流击打在了花岗岩上一般,巍然不动。
这情形,让两人心神更是凛然,右边的黑衣军士,身上真气鼓荡,开始涌现出玄色光芒。而左边那名黑衣修士,手中也已经掐上了指决。
“大元王朝,赵日。”
黑衣军士当先报了姓名,片刻,黑衣修士才冷声说道:“杀你的……天罗门,古通。”
“天罗门,大元王朝。想必另外一位,应该就是大羽王朝的代表了吧?早听说你们三家团结在了一起,本以为你们中秋前后就该到了,想不到拖到九月……既然都认识了,你们准备好去死了吗?”随着声音,唐泽缓缓的站了起来,衣衫轻扬,身形笔直站立,犹如一尊顶天立地的神魔!
唰——轰!
一道剑光破空袭来,只一闪就穿过了十几丈的空间,进入了问心亭中!正是黑衣修士古通背上的飞剑,只见他指决一展,飞剑就骤然斩击而来,在虚空中拉出了一道银线。
太快了!
飞剑飘忽迅疾,唐泽能清晰感受到其中丝丝雷电气息。同样都是落雷剑决修炼出来的‘雷元剑芒’,古通飞剑上的,却全然不似莫山那般带着煌煌天威,反而其中有着一丝阴冷,显得很是诡异,这凌厉的一剑,直刺唐泽心口。
而黑衣军士赵日则是脚下一跺,随着一声轻微的轰响,十几丈的距离,他整个人一跃而至,手中长刀出鞘,上面灌注的真气满溢出来,泛起暴烈的玄光,度竟然丝毫都不比古通的飞剑差半分!
长刀刚猛犀利,一人奔来,却好似千军万马一般。赵日浑身大筋虬结,肌肉臌胀,身体宛如一张蓄满了力量的大弓,一拉一放之间,猛然跨过空间的距离,一刀劈向唐泽的脖颈,
飞剑长刀,一上一下,一左一右,配合默契,眨眼间就来到唐泽身前!
唐泽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攻击中,那迅猛凌厉的威势,以及一击必杀的决然!
唐泽跟天罗门、大羽王朝有不共戴天之仇,根本就不想和这些刺客多言,但顾忌到他们的破坏力,不得不稍微拖延些许时间,好让小楼去通知护卫。那知道对方并不上当,才几句话的功夫,对方居然就抓住自己气势攀升至最强的时候,悍然动了攻击!
对于这两个人,唐泽是没有任何惧怕的!
此刻,他已不再像翡翠森林中那般孱弱了。他的实力,每天都在地步,比之前高了足足好几倍。当时他就能在那绝境之下,爆神通,搏杀孔哲,并且将其成功杀死。现在面对这两个跟孔哲差不多的高手,他岂会惧怕。
心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战意。
对方骤然爆出来的攻势,以及周围无处不在的神识压制,让唐泽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他此刻身在宰相府府中,修士手段是万万不能使用的,而可以动用的,就只有八极神通,以及手中的斩虹剑了!
便以手中之剑,重塑我道吧!
唐泽眼眸中突然泛起一道金光,身前的赵日顿时就感觉自己的汗毛根根到竖起来,仿佛自己要面对的,不再是一个人类,而一头正在苏醒过来绝世妖兽,而他自己只不过是一只虫子!
这是一种错觉,前方那个少年书生依然站立不动,仿佛毫无所觉,悠然的看过来。飞剑长刀即将临身,眼前就算是一尺厚的钢墙,也注定要被斩得稀烂!
就在这时,赵日只感觉眼前一花,身前的书生就已经不见了踪影,随即就听到“锵啷”一声长吟……
唐泽周身筋骨皮肉膜齐齐力,内劲好似狂涛骇浪一般,瞬间布满了四肢百骸,脚下一转,咔的一声脆响,身形猛然向左横移两尺三寸五分,堪堪避过飞剑长刀的攻击范围,斩虹出鞘的同时,头也不回的向右一剑点出!
剑上金芒一闪。
当啷——
一声震响,唐泽手中长剑剑尖点在了赵日的刀身之上,接着长剑下压,弯曲成弓,赵日受力,真气狂涌,下意识的一震长刀。
斩虹剑笔直弹出,连带弹出的,还有唐泽!
“什么!”
赵日一刀劈空后,猛然收力,接着又猝不及防的被一剑攻得措手不及,若不是他回刀及时,挡住了对方的长剑,恐怕已经被对方的神通破开护身真气,将他一剑穿胸了,即便是这样,他也险些握不住刀柄,脸色惨变:“怎会如此!?”
他早就知道唐泽神通的厉害,但想不到竟然恐怖如斯。这片刻的时间内,他就已经有了绝死的念头,他本就是死士,被敌人现后,又一击不中,知道今天绝难生还,只想拼尽一切,好为王朝除去这个未来的心腹大患!不复多年培养之恩。他开始燃烧自己的精血和本源真气,准备缠住唐泽,好为同伴创造击杀的机会。
而此时,唐泽凭借八极神通之力,加上周身爆的内劲,以及斩虹剑的形成的弓力和赵日的那一震。在这四股力量叠加之下,唐泽的双腿又往地上奋力一跺,石板炸裂的同时,四力之上,再添一力!他的身形以无以伦比的度扑向古通!也以这瞬间的加度甩开了赵日。
身在空中,唐泽周身的威势已经尽数收敛,宽大的袍袖兜起劲风,猎猎作响,八极神通尽数灌入长剑之中,手腕轻抖,长剑微微荡漾着,身前,已经抖出了数点金梅,一片一片,落向古通,绚丽之中,暗藏杀机。
这是镇岳游龙剑法中一式——名唤‘数点寒梅’,是凝聚精气神的一剑。
古通霍然抬头,看着一人一剑划破长空。无声无息,却又如此凌厉,看到那数点金色梅花,他觉得自己浑身要害,都在隐隐刺痛。长剑之后,是一双闪烁着金芒的眼眸,好似地底深渊的恐怖魔神,冰冷的好似万年寒玉,让他全身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古通虽惊不慌,一边往后急退,一边飞快的掐诀,用神识召回飞剑,好实施救援。同时暗暗催动头上的飞针,将其隐入身后,伺机而动……
那飞剑在问心亭中轻盈的转了一个大圈,将数根石柱齐齐切断,然后对着唐泽背心,迅疾刺来,可比起唐泽爆出来的度,到底还是有些慢了。
古通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若是被那几朵梅花落在身上,绝对会被其中酝酿的恐怖剑势绞的粉碎!
一息的时间,形势逆转!
原本他们围攻的猎物,在刹那间挣脱牢笼,展现出精妙到毫颠技巧以及对力量的绝对掌控,悍然反击。
“不可能!”
长剑越来越近,眼看飞剑追不上唐泽,古通的心终于有些慌乱起来,脸色一变,随即周身灵气鼓动,防护全身。同时一抹左手戒指,手中顿时多出了两张符箓,一赤红,一空青。
随即就见闪电般一扬手,口中低喝了一个“疾”字,接着符箓燃烧,化为一枚拳头大的火球,对着唐泽迎面激射,同时又将那枚飞针隐在火球后面,准备偷袭。
而他另外一只手中,已经开始在激那张空青色的符箓了。
唐泽感觉那火球中暴虐疯狂的火属性灵气波动,当然知道那是火球符所化的火球,一枚就相当于凝气初期修士的倾力一击,可谓威力不俗。若平时遇到这中攻击,他根本就不必在乎,能够轻易的躲过去。
但此刻却是不能躲避,甚至不能有一丝迟疑。因为身后紧跟着一柄杀气腾腾的飞剑,以及一名燃烧精血本源,想要找他搏命的真气境武者。有那么一瞬的迟疑,或者是耽搁,就会被对方斩杀。
唐泽完全沉浸在战斗之中,全然忘记了令狐幽影还在一旁为他掠阵,不会让他有任何危险,一旦出现生命危险,她就会立刻出手,也忘记了张为先给他的那枚半月形玉佩。
可即便唐泽没有沉寂在战斗之,他也不需要他人的帮助。
因为……这是属于他的战斗!
不曾有丝毫的迟疑,唐泽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八极神通覆盖全身,一剑斩向火球。
火球接触剑尖的瞬间就以一种猛烈的姿态爆开来,笼罩了方圆三丈空间,形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便在这时,唐泽心神突然一悸,这一瞬间,他猛的吸气,脑袋瞬间塌下半尺,下一刻,一道乌光从他脑袋原来的位置穿过,射入茫茫夜空之中。
当真是生死一瞬,惊心动魄!
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施展出内家拳中的一招“金鸡点头”,恐怕就要被穿脑而死了。令狐幽影救援肯定是不及的,张为先给他的玉佩中存储的“昊天清光”也不知能不能反应过来。
躲过了飞针刺杀之后,唐泽的身形已经穿过了火海,同时也穿过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斩虹剑带着‘数点寒梅’的可怖剑势,落在了古通的护体灵气之上,随即绽放开来……
古通绝望的瞪着唐泽,手中空青色符箓激的一多半,只差最后半息时间,就可以激这张传送符了,然后破空遁走。眼中满是惊恐和不甘。
“我天生雷系玄灵根,灵源充沛,是天之骄子,怎会陨落?不会的……”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几朵金梅已然落在了他的护身灵气之上。浩大磅礴的八极神通好似红刀切油一般,直接穿透了他的护身灵气。接下去的护身灵甲也没有起道丝毫防护作用,被直接撕裂开来。接着是他的身体,在顷刻之间,就化为了一堆肉泥!!
轰鸣声,巨大的动静将整个宰相府都惊动了,护卫正在疯狂朝这边冲来。问心雅苑中,这时候才有人在惊叫出声……
身后的火海还在升腾扩大,热浪滚滚,飞剑没了神识的控制,已经向下跌落,而赵日,依旧在疯狂冲过来,周身开始燃烧起玄色火焰,虚空卷起道道波纹……
唐泽身在空中,毫不停留,一脚踢在了古通的尸体上,然后借力腾空,强行转过身形,斩虹剑舞出一朵剑花。
“嗷——”
高亢的龙吟响起的同时,金色剑花已经脱剑而出,随即化为一道金色流光,好似一条金龙,轰在了黑硬武者胸口,毫无意外的撕碎了他的防御,从他的心脏位置洞穿而过,鲜血凌空飞射。
赵日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前冲的身形一震,随即栽倒在地上,在惯性的作用下翻滚了出去,勉力挣扎了数下,一抖一抖的,眼见也是不活了。
唐泽飘然落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方才接连爆,却是让他的内府受了些轻伤。
从开始接触,到爆战斗,再到结束战斗,一分的时间都还不到!
兔起鹰落,满地狼藉,双方三人,两死一伤。
大家都是集中了所有的精气神,拼尽全力,以命搏命。唐泽固然斩杀了他们,但他若是被两人的刀剑斩中,哪怕只是一下,同样也要被斩杀。
他现在爆有余,持续不足,加上防御手段欠缺,可谓危险至极!
好在经过这番战斗,唐泽再次明白了自身的实力,并且初步体悟到了道心,开始真正走上‘道心重塑’之路。
若是在翡翠森林中遇到两人围攻,他必死无疑,而现在,却可以反杀两人,这就是巨大的进步了。
至于剩下那名黑衣人,是三人中最厉害的,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的机会,便被令狐幽影擒住了。
这时候见战斗结束,令狐幽影便提着那黑衣人纵了过来,一把贯在地上。
唐泽看过去,只见那是一名面容黑,满脸麻子的中年人,他周身大穴被封,动弹不得,可依旧咬牙切齿的看着唐泽,一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多谢你了幽影。”唐泽道。
令狐幽影当然明白唐泽是在说什么,那是在感谢自己给了他战斗的机会。轻轻的“嗯”了一身,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感觉有些好笑,天京城所有人口中的大周第一才子,骨子里居然这么一个好战之人。
方才的一番战斗,唐泽的起势、身法、运劲、剑法,几乎每一种变化,她都看得清楚,并且深深的为之震撼,让她大受启。
剑乃君子之器,大周人儒士大多随身带着佩剑,所以剑法种类繁多,有轻灵变化的,有优美繁复的,有刚猛迅捷的……等等,不一而足。而主流,多是讲究以气御剑,既是以浑厚的真气,或者是浩然正气御使宝剑,克敌制胜。
但令狐幽影从唐泽身上,看到了一种全新却又成熟无比的剑法,雄浑与轻灵,厚重与玄妙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以肉身之力,施展种种变化,携带神通,以一种沛然不可抵挡的煌煌大势,避开敌人的攻击的同时,只出了两招,竟秒杀两人!!
这般力量与技巧的完美结合,爆出来的力量,优美之中更显恐怖。
令狐幽影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ps:日天哥,你的龙套:赵日,已经出场,恭喜杀青。对于赵日顺利完成历史使命,成为主角垫脚石之一,我空表示是自内心尊敬,英灵不远,浩气长存,一路走好。不是我空不安排重要角色给你,而是这个名字实在是只适合龙套啊!嗯,顺便说一句,想要角色的朋友,请在起点书评区龙套楼留言。谢谢支持正版。)
“四弟!”“公子!”
大管家和张鸿儒的声音同时响起,随即就看到他们的身影落在问心雅苑中,看着唐泽身上被烧得焦黑的衣衫,微卷的长,以及嘴角的血迹,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宰相府的四公子,居然被人摸进府中刺杀!
晃眼一扫,原本优美的问心雅苑已经是满地狼藉,倒塌的问心亭,院中巨大的坑洞,倒卧在地的两具尸体,这一切信息加在一起,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内外勾结的刺杀行动!
张鸿儒来到唐泽身前,打量着唐泽的神色,片刻后,才松了一口气,犹自不放心的问道:“四弟,你感觉如何?”修真者手段众多,犹如天上繁星,诡秘阴毒的,不知凡几,现在看着无事,没准过几天就离奇死了,所以张鸿儒才有此一问。
一番爆施为之后,唐泽有些疲惫,但眼睛却是熠熠生辉,闪亮摄人,将嘴角的血迹抹去,随意摆了摆手,说道:“二哥不用担心,我只是一点轻伤……这飞剑的威力,当真厉害。”
张鸿儒脸色好看了一些,语气却变得严厉起来:“四弟你鲁莽了,现刺客,你应当立刻通知护卫才是,怎能以身犯险?!”
唐泽并不害怕,反而心生暖意,笑道:“不是以身犯险,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罢了,有幽影在,能有什么事?……地上的两个,是天罗门和大元王朝的人,想要来刺杀我,我就杀了他们出口气。另外一个还没来得及审问……”
就在唐泽说话的时候,数道巨大的火柱在宰相府各处竖立起来,整个宰相府顿时灯火通明,外面更是人声鼎沸,整齐的脚步声正冲着这边涌过来,除了时常都能见到的带刀护卫之外,还有身穿铠甲,手持弓弩、大刀,全副武装的军士!
进入问心雅苑的足有五十多人,除了七八名包括唐诚在内的带刀护卫之外,剩余的人全是披甲军士。
沉重的铠甲穿在身上,却依旧健步如飞,一个个身形魁梧,透露出彪悍凌厉的气势。
宰相府的安防除了普通带刀护卫之外,还有四百名精锐军士驻守,神血卫”和“神刀军”精锐各两百。
而现在站立周围的,便是“神血卫”和“神刀军”了!
这些军士进来之后,立刻分散在唐泽等人的四围,将所有的死角都照顾到了。手中神血弩已经上弦,警惕的瞄准四周,只要一有目标,随时都可以可以激射出去。
虽然这里只有五十人,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加上又配有神血法箭,五十个人,相当于普通精锐数百人,寻常第三境界的修真者遇到了,恐怕也不敢硬接!
“统领,属下护卫不力,救驾来迟,恳请责罚。”
一名都头看着问心雅苑中的景象,脸色白了白,几步就来到张鸿儒身前,单膝跪倒在地。而带刀护卫中的唐诚这时候也蹿了过来,紧张地打量唐泽,询问情况。
张鸿儒神色凝重的道:“这里是宰相府腹心,你们从接到消息,着装衣甲兵刃,再从演武堂赶来,才花了两分的时间,算是极快的度了。你们无过,有过的,是那个叛徒。”他声音冷厉的说着,手轻轻挥了挥,又道,“今晚上你们是睡不成了,就受点累,挖出那个内鬼吧。”至于怎么挖,当然不用张鸿儒细说,这些事情,他们都在行。
“是,统领。天亮之前,必有结果。”
军士领一锤胸口,站了起来。
张鸿儒道:“熄灭火神柱,告诉家眷不必惊慌,刺客已经伏诛,退下吧。”
“是。”接到命令之后,都头应一声,随即转身,一扬手,三十柄长刀“锵”的一声齐齐入鞘,随即快步离开了庭院。只留下唐诚等八名护卫还在周围。
火把的随着夜风飘摇,光芒照射在张鸿儒中正的脸上,他眉头微微皱起,踏步来到地上的那名黑衣人面前,打量一眼,一挥袍袖,解开黑衣人身上的一些禁制,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呸,哈哈哈……儒狗,你不问,老子也是要说的,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大羽王朝黑龙军幅韩飞鹏。你们这些儒狗,我皇已经铸成神器,星罗真人也已经明悟第四神,不日就要挥兵南下,你们就等死吧。哈哈哈……”
韩飞鹏大笑一阵,颇有些艰难的转动脑袋,憎恨的看着唐泽,“还有你,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残害同门,认贼做父,等着我们三大势力无休无止的刺杀,你即便不死,也要受世人唾弃,你这条小儒狗……”
“闭嘴!”张鸿儒厉喝一声。挥出一道清光,打在韩飞鹏的脸上,青紫的掌印立刻浮现出来,脸庞肿得老高,“你竟敢污蔑我张家人?”
这个一项温文儒雅,淡定从容的君子,身上终于爆出疯狂四溢的凌厉的威势,神眼之中,尽是杀意
他此刻简直愤怒已极,读书人的名誉比生命更加重要,一个读书人若是被士林认为德行有亏,不管他资质再好,修为再高,在任何儒士界域都将寸步难行,受人排挤。自己这个弟弟的读书资质千年难得一遇,岂能受人污蔑,毁了前程、
“嘿嘿嘿嘿——你生气了,“张家鸿儒”生气了,哈哈哈……”
韩飞鹏疯狂的大笑着,他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所以根本就没有半分求饶乞命的意识,只是拼命的宣泄。
他的心中泛起阵阵快意,狞笑道:“大周第一才子、北门学士唐三,拜天罗门长老谭荐元为师,之后趁其不备,反戈一击。不然就凭你一个进士后期,焉能将谭前辈打成重伤,此事有留影水晶为物证,三十多名乌鳞军为人证。现在,此事恐怕已经在南临三域外广为流传了吧,不日就会传入大周,老子真想看看啊,你们这些儒狗到时候会是什么脸色。哈哈哈哈……什么大周第一才子,什么本门学士,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咯——咯……”
韩飞鹏面容狰狞扭曲、状若癫狂的述说时,一只脚已经突然重重的踏在了他的脑袋上,任凭他如何挣扎,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只脚的主人,却正是大管家张忠。这个平日里待人和善的老人,终于也是怒气勃。对方不仅派人刺杀公子,还要污蔑公子的名声,肉身抹杀,精神毁灭,这样的手段,下作阴毒之极,他岂能不怒。
脚下用力,不断的碾压下去,谭飞鹏徒劳地挣扎着,血从口鼻中流趟出来,颅骨碎裂,渐渐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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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儒深深的呼吸,将四溢的杀气收敛回去,担心的看了唐泽一眼,只见他神色平静,目光淡然幽深,对韩飞鹏的话没有半分反应。张鸿儒了解的唐泽,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现在被人这样算计,只道他心里恐怕已经愤怒至极了。
他安慰道:“四弟,无碍的。妖魔外道的谣言,不会影响你在大周的声誉。今后你去到正气书院,更加不会有任何影响,须记得,你可是引来圣人降临的人。”他轻声说着,又愤声道,“星罗真人和大羽王朝的事情,你也不必在意,不过是些胡乱蹦哒叫嚣的小丑罢了。我大周的底蕴,岂是那些妖魔可以知晓全貌的,他们只要敢进犯我大周,必定有来无回。”
这几句话,张鸿儒说得大气磅礴,脸上更是有一丝傲然,体现出他无比强大的自信,让人生不出怀疑之心。
“那个穿着邋遢的道士,叫做谭荐元么,天罗门长老。好,好,好。天罗门,大羽王朝,现在再加一个大元王朝……”
唐泽心中,并无愤怒,只有杀机纵横,却并不是因为三大势力今日联合起来刺杀他,或者毁他名誉。而是因为韩飞鹏的话,让他知道了那个邋遢道士的姓名,从而回想起当日被追杀胁迫的情形。
此时听到张鸿儒的话,回过神来,歉意的笑了笑,说道:“方才走神了。二哥你不用安慰我的。”随即正了正颜色道,“我就是我。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道,除非是我自己想要做出这个改变,否则,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看法而产生动摇。几个毫无底线的门派势力,施展的一些下三滥的小手段,无需理会。等我今后有了实力,再去拜访,一一就是。”
张鸿儒被唐泽的话震了震,他倒是没有觉得唐泽的话有什么狂妄之处,以自己弟弟的读书资质,百年之内,当可以实现他口中之诺。
“我就是我……”张鸿儒念了一句,在心里反复咀嚼。
见唐泽无事,他心中稍稍安定。但更大震荡却已经在心间扩散开来,他还在想着韩飞鹏的话。
“星罗明悟第四神!此事我早已从父亲那里听说了,父亲也即将明悟第四心,自然可以与之抗衡,倒是无需在意。至于羽皇铸成神器?……简直就是笑话,神器那是那么好铸造的!应该是大羽王朝那柄世代相传的羽皇剑,进阶成了十品玄器……是了,应该是这样。”
就在张鸿儒深思的时候,唐诚等人已经将地上三具尸体身上的物品取了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又将尸体抬了出去。
唐泽看了看地上的法器和储物袋,随即抬头望天,头顶星空渺渺,浩瀚无际。
“天罗门,大羽王朝,谭荐元,莫山!五十年,或是更短的时间,我就去报答你们这两次的恩情……”
吱呀——
问心楼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拉开,露出小彤的身影,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敢打开门来,之前外面又是轰响,又是爆炸,又是惨叫,种种声音不断传进她的耳朵,让她又急又怕,只敢待在窗口偷看。她知道自己冲出去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只会添乱连累公子,待在楼中是最佳的选择。
最后公子果然无事,心也就放了下来,当她想要跑出来的时候,二公子和大管家,以及一大群军士就到了,她只是一个小丫鬟,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不是她可以参与的,到得此时,护卫将尸体清理之后,她才打开了门,向唐泽冲了过去。
庭院门口,小楼的身影也正好出现,她神情惊慌,眼中满是担忧,要不是方才唐泽的话语,给了她极大的信心,恐怕现在都已经哭出来了,她一边往这边过来,一边借着火光打量情况,见到唐泽小彤都是完好无恙,二公子大管家也在的时候,神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公子!”
小楼和小彤齐齐的叫了一声。
唐泽听到话语中的担忧,低下头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其间还夹杂着大量的血迹,空气中有着刺鼻的血腥味,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说道:“放心,我没有受伤。你们去帮我准备洗澡水吧,我好洗洗,去去晦气。”
小楼和小彤互望一眼,眼神恢复了平静,公子无事,便是最好的消息,周围的气息,她们实在无法忍受。应了一声,随即快步向后院跑去。
唐泽道:“二哥,张伯,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张鸿儒点了点头:“也好,你刚经过一番战斗,想必消耗不小,你好生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说完,他便带着人离开了,对于地上的一堆东西,他看都没看一眼。
收起战利品,洗漱过后,换了一套衣衫,又打了两个小丫头后,唐泽在床上盘膝坐了下来。
放开心神,任由疲惫的感觉涌向全身。有幽影在侧,他不必担心危险。
他是真的有些累了,方才一番搏杀,虽然气海内的灵气没有动用分毫,但肉身的内劲和八极神通完全消耗一空。以至于放开心神之后,头脑都有些昏沉。
运转星辰引气决,灵气开始流转全身,在灵气的滋养下,内劲正在以极快的度回复。
心中,杀机过后,是无与伦比的畅快感。
“今夜对我来说,是大机缘。自那日在梅谷中与大哥相交,便已经开始在修补道心了,之后小依对我吐露心声,敞开胸怀,我接受之后,道心又修补了一部分,但我终究还是走错了路!加上又急于求成,以至于失去了谦虚学习的至诚之心还不自知……前世种种都已过去,我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
唐泽目光幽幽,再次望向了窗外的浩瀚星空。
繁星璀璨,星河纵横,这片陌生的星空,时刻都在提醒着他,这里已经不再是地球了。前世的家国,情爱,恩仇,统统都跟他没有了半分关系。
目光坚定的收了回来:“我前世领悟的道心,是无畏、信任、责任、守护以及秩序。我若是继续强行修补这颗破碎的道心,又没有前世的先决条件和经历,恐怕到时候会落得疯癫的下场。即便是修补完全,又没有疯癫,最多也就到达前世的最高境界罢了,成就终究会被前世所限制,况且修补来的道心,难免会有间隙,有着诸多破绽。还好我一时意动,传承铁牛,以他的至诚之心反照自身,幡然醒悟……”
“我就是我!……我是唐泽!……我重生了!……我有了新的生命!……我应当有崭新的未来!……在那未来,我当领悟新的道心……”
铛——
这些念头一出,唐泽浑身便是猛的一震,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好似有一口大钟在他的神魂深处猛的敲响了一般,生出一道澄净悠长的巨响,然后在他神魂内不住的回荡回荡……
这是一种无比奇妙的感觉!就好似黑暗中沉睡的人,听到了清晨山巅寺庙里敲响的钟声,猛然清醒了过来。
钟声里,唐泽的心神变得无比的平和,道心破碎之后,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的安宁和舒适!
他不由得沉浸其间,细细感悟。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声渐歇,唐泽再次恢复了意识,心中无悲无喜,这样的情形他前世曾经经历过一次,这便是“明心正意”了。
这更是大道之始!
他今日刚刚将铁牛的‘开山掌’以及悟尘的‘伏魔拳’部分意念融入到「龙虎抱丹功」中,重新找回了谦虚至诚之心。接着就遇到仇敌派来的刺客要刺杀他,他以一敌二,悍然拔剑迎战,直呈胸臆,正在踏上了寻心求道之路。
幸甚!
若不是这种种情况叠加在一起形成的巧合,他还不知道要等到那一天,才能醒悟过来!?
念头通达,身心俱畅,灵气流过周身,唐泽只感觉好似沐浴在温暖的泉水之中。
今日过后,广阔天地,任我遨游!
唐泽此番“明心正意”之后,却是没有如往常那般依靠打坐练气来代替睡眠。而是直接倒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醒来之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唐泽翻身而起,从二楼飞身下来,伸展了一下形体之后,开始打拳,并不遵照武功招式,而是随心而至,刚柔无意,快慢由心,竟是越打越畅快!
入眼满是五光十色的花朵翠绿。入耳尽都是虫鸣鸟叫的欢声笑语。鼻中幽香阵阵。口中甘甜,口气清新。身体周围不断破碎的劲风从未如此清晰过。眼耳鼻舌身,通过感官感受到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再一样了。
好似世界刚下过一场雷雨,水洗过的一般。
问心雅苑已经没有了半分昨夜满地狼藉的景象。只几个时辰的功夫,倒塌的问心亭,被火球炸出一个深坑的庭院,被烧焦的花卉草木,全都恢复了原状,就连那些最难以清除的血腥气息,也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只有那些新材料,以及花圃中的新鲜泥土,昭示着昨夜生的一切。
“一朝顿悟,脱得迷障,今日方知我是我……哈哈哈——”
唐泽轻声吟道,随即哈哈大笑。他竟然就这么一边大笑着,一边挥舞着拳脚,全身各处不断的四面轰击出去。看得闻声赶来的小楼和小彤目眩神迷,只觉得唐泽的动作,具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魅力,让人痴迷。
昨夜一番剧烈消耗,无论内劲还是八极神通,一觉醒来之后都已然尽数恢复,甚至隐隐还有一丝增长,就连内腑那一点轻伤也已经痊愈,这更是让他喜不自禁。
唐泽知道,自己将是全新的自己。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之前内心深处那种焦躁不安,彷徨不定,愤懑仇恨的情绪,让他迫切想要修补道心,提升自己实力。这样的念头,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对眼下生活的满意,以及对未来的无穷信心。
求道修真,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前世那一剑,以及之后那些人的几句话,将他的道心轰的支离破碎。重生之后,又立刻经历了一系列的生死挣扎,这样的经历,让他迫切的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
总的来说,自醒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迷失了!他的心,他的灵魂,一直都处在飘荡的状态!
虽然已经有了那么几根丝线牵引着他,加上凭借一股执着的狠劲,获得了太虚剑传承,修炼成了‘太虚真魔诀’第一部《太虚先天功》,如此一来,飞得高,获得强大的力量,如无意外,是肯定的。可是一旦那几根牵引着他的丝线再次断裂,他又将再次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修炼之人,自修己道,与他人无关。
若是将自己的道寄托他人或是他物,便犹如空中楼阁一边虚无缥缈,狂风一吹,立刻就要消散。
此番明心正意之后,他的心和灵魂才算是脚踏实地,同时也放下了前世包袱,轻装简行,踏入道途。
太虚剑是无上宝物,光是《太虚先天功》就可以让他进入先天状态,境界大圆满,第十五重,积累的底蕴深厚无双。之前便在不动用八极神通的情况下,以引气七重的实力,凝聚雷元剑芒,力压凝气境修士金刚,大占上风。今后,更是前途无量!
一夜之间,唐泽身上的变化,犹如改天换地一般。
这个状态下的唐泽,才算是真正的重生了!
洗漱过后,小楼小彤端来一只砂锅和几蝶小菜,放在唐泽面前的桌上。
扑鼻的清香夹带着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让唐泽眼睛一亮。
嗅了嗅,一丝白雾被他吸入鼻腔之中,那其中竟然有极其浓郁的雷系灵气,不由得奇道:“咦,今天的早餐不同寻常啊,是什么?”
小楼咽了口口水,笑眯眯的道:“这是早上大夫人亲自送过来的“雷阳米”和“黑心莲莲子”熬成的粥,最是补元气呢!”
唐泽惊异问道:“母亲来过了,怎么不叫醒我?”虽然这样说话,但话语中却是没有丝毫要怪罪的意思。
小彤吐了吐舌头,在一旁笑道:“大夫人听说公子你遇到刺客,还受了些轻伤,急得不得了。派人来了好几趟,最后更是亲自过来了,见公子还在熟睡,便没有让我们唤你。”
唐泽看了看小彤,又看了看小楼,两个小丫头的神色都有些萎靡,这一夜,想来是因为担惊受怕的缘故,没有睡好。片刻,唐泽轻声道:“等吃过饭后,我去给母亲请安,你们两个就去补个瞌睡吧。”
两个小丫头都是点头。小楼用湿毛巾将砂锅打开,雷系灵气的波动更是清晰,蒸腾而起白气在砂锅上空凝集成雾,袅袅娜娜的飘而不散,白雾之中有着丝丝电芒闪烁,噼啪作响。
房中的清香立刻就浓郁了数倍不止,引得三人口津狂涌。再看那米粥,每一粒米都在一寸长短,润白如玉的米粒之间,点缀着六枚指头大小、晶莹淡蓝色的莲子,这样犹如宝石一般的色泽,更是让人腹中馋虫嗡鸣。
这便是“雷阳米”和“黑心莲莲子”熬成的粥了。
这两种天才地宝,唐泽都知道它们的来历,都是三品的天才地宝。
君子如玉,胸中浩然,神魂纯阳。这是儒士修炼到了翰林境界之后,才会开始具有的一种表现。
这“雷阳米”生长在雷电汇聚之地,其间带着天地雷霆的至阳之气,长期食用,可以帮助读书人洗练浩然正气,滋养神魂的同时,还能够去除神魂中的阴气,让神魂念头达至纯阳。
寻常天才地宝,最多只有这其中的一项功能,就已经很是难得,而雷阳米两者兼顾,可谓是无比珍贵。
黑心莲,多见于林南行省大沼泽,莲叶、莲花,以及莲心都有神魂类剧毒,无论凡人修士,沾之即死,即便只是遥遥闻到黑心莲的香气,也会头晕目眩,大病一场。但阴极阳生,黑心莲莲子不仅无毒,反而对神魂大有裨益。
这两种天才地宝,产量都是极少,唐泽还没有听说那个家族能够培植成功,从而大面积种植的消息。
物以稀为贵,它们的价值,每一种都可以媲美三品归元果了。
如此宝物,许怀曼听说唐泽受伤,便毫不犹豫的拿来给他服用,唐泽心中也是暗暗感动。
愣了片刻,唐泽笑起来,对两个馋得不行还在拼命忍耐的小丫头说道:“再去拿三个碗吧,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小楼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连忙摆手,一边摆手,还一边慌忙道:“不成的,这是大夫人专门给公子你补元气的,怎么能……咕——”
说话的同时,口水已经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小楼慌忙用手捂住嘴巴,俏脸涨得通红。
“哈哈哈……”唐泽大笑数声,又向他挥了挥手,“快去拿碗吧,小馋猫。”说着,又抬头对房顶的令狐幽影招呼一声。
小楼跺脚跑入后厨,小彤憋着笑帮唐泽盛粥,令狐幽影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餐桌旁,安静的坐下。
小彤用勺子搅动“雷阳莲子粥”,白雾中的雷电变得剧烈起来,噼啪之声大了数倍。不过小彤并不害怕,盛粥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甚至有雷电击打在她的手上,让她酥酥麻麻痒痒的,很是受用,而且也没有对她照成任何伤害。
唐泽不由得啧啧称奇,用他的医学知识稍微想想也就知道了其中的几分缘由,这雷电来自雷阳米,应该是一种极其温和的生物电,不会到人体造成伤害,反而对人体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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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彤手中接过瓷碗,也不管他们,咽了口唾沫,直接就舀了一勺,美滋滋的送进了嘴里。雷阳莲子粥入口,下一刻,唐泽双目圆睁,眼睛闪现出奇异的色彩。唐泽敢誓,这是他两世为人,从未品尝过的绝世美味。
雷阳米带着天然浓郁的米饭清香,黑心莲莲子天生脆香清爽,这两者混在口中咀嚼,又有一种弹牙的韧劲。不仅如此,雷阳米中自带的雷电此刻已经在他的口腔之中爆炸开来,给他带来了麻麻痒痒的快感,这种种感觉,刺激着他的全部味蕾。
而同时,那些雷电还在不断向他的脑海深处钻去,清新的香气瞬间弥漫了他的整个大脑,顿时就感觉整个脑袋无比清爽,思维一下子活跃了许多。
他不由得闭上眼睛,细细的去感受其中的滋味,这享受的表情,看得对面两个女人都是大急。
直咀嚼了三十多下,唐泽才不舍的吞咽下去。
麻麻痒痒的一团食物从喉咙一直蔓延到他的胃里,感觉就好似吞下了一团雷电球一般。
随即这雷电球猛的爆开来,向胸口的浩然正气包裹过去,接着飞快的往内部浸润进去,不断冲刷洗涤,驱除着其中的阴气……
“嗯——”唐泽笑了,“实在是太香了太好吃了,果然不愧是三品的天才地宝,可遇而不可求啊。没有添加任何作料,只凭这两种食材本身的味道,就已经绝顶的美味。不过这两种食材虽然药性温和,极易被人体吸收,但却是储存在血肉中居多,想要完全消化,就有些困难了,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也难怪母亲放心交给你们熬煮,原来这其中的灵气并不会完全爆出来。”
看着唐泽一脸陶醉的神情,又闻着这浓郁的香气,两人更是馋到不行,恨不得小楼马上拿着碗飞过来。
唐泽又舀了一勺,赞叹道:“这熬粥的水也肯定不一般,应该是某种灵泉。灵气浓郁,不管煮饭还是煮茶,再或者用来是酿酒,都是极好的选择。灵泉,搭配雷阳米和黑心莲莲子,熬制成粥,算得上完美。若是换了普通泉水,便不能做到这般软弹可口,韧劲十足了。”
唐泽笑着,又将这一勺雷阳莲子粥送进了口中,闭上眼睛,再次细细品尝起来。这样的吃像,看得小彤和令狐幽影都有些傻了,眼巴巴的看着一旁砂锅。
“看到四弟你无恙,为兄也就放心了。哈哈哈哈——”张鸿儒大笑着踏进了问心楼的大门,唐诚落后半步。
唐泽连忙将口中的食物吞下,笑道:“爹,二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赶紧过来坐。”说完,他也不起身,又抓紧时间对付手中的美食。
对于唐泽的举动,张鸿儒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很是亲切,没有将他当外人。宰相府虽然以礼治家,极重规矩,可任何时候都要行礼的话,就显得迂腐了。
张鸿儒依旧走的不疾不徐,一边还打量着唐泽的精气神。他就害怕自己的弟弟遭了人家的暗算,虽然昨天晚上父亲已经过来检查过了,但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还需多加注意才行……
就在张鸿儒暗自观察的时候,唐诚已经蹿了过去,紧盯着桌上的“雷阳莲子粥”,眼神闪闪光,笑盈盈的问道:“乖儿,这是什么?”
“好吃的呗。小楼去拿碗筷了,尝尝你就知道了。”唐泽头也不抬应了一声。
“哦,哦。”
唐诚嗅着香气,欢喜的点头,搓着手,老实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没张鸿儒想的那么深,自己的儿子,他当然是紧张的,不过紧张担忧的情绪早已经过去了。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能够以一敌二,将对方尽数斩杀,并且只受轻伤,这比他自己都要厉害许多!
老子不如儿子。唐诚微微不是滋味的同时,就只剩下满心的骄傲了。
由于人数的增多,等小楼拿了碗筷过来,只得回去又拿了一次。一锅粥,六个人分吃,肯定的不够的,但这种天才地宝,那能管够吃饱呢?一人一小碗,还是有的。
当然了,分粥之前的各种推辞礼让,自是不提。
分完粥后,小楼她们顾及身份,便抱着碗到偏房里去了,只留下唐泽他们三个男人,小口小口吃着。
张鸿儒一边吃着雷阳莲子粥,一边感叹道:“雷阳米在南临产量极少,每五年我宰相府才能分得一斤,平日里母亲珍惜非常,轻易不会拿出来。这一次,为兄到是沾了四弟的光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唉……说来惭愧,枉我读了这么多圣贤书,竟还贪这口腹之欲,吃了四弟你的疗伤用的药粥。”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伤早好了。”唐泽说着,抬头望过去,随意地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唯有美食与美酒不可辜负。一道美食大家一起分享,才是正途。”
作为一个大吃货天朝重生过来的人,酷爱美食是天朝人民最最基本的属性。固然,他一个将其吃光,可以获得更多的灵气,更可以滋养神魂,洗涤浩然正气。可是没有比分享更加让人快乐的事情了,何况唐泽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吃独食的人。
这边,唐诚根本就不理会两人,他一边吃着,一边忙着在体内运转真气,炼化其中药力,专心致志。张鸿儒叹道:“四弟所言,大善。人生在世,可不就是吃喝二字嘛。那些妖魔外道,食气,饮风餐露,辟谷长生,妄图成仙成佛成祖。失去人性,犹如树木岩石一般,那还是人吗?……四弟,不知道今后,你想要如何?”
唐泽当然知道张鸿儒问的是什么,之前他还可以毫无顾忌的说些谎言,但眼下,这一子是在真心的对待他,是真的将他当真了自己的家人。对于这一切,唐泽感受得无比清晰。所以此刻,唐泽的心里已经不想再说那些欺骗的话了。
既然不能说真话,又不想欺骗,那就选择不说,转移话题好了。
“今后……建立一个永恒的国度,自由,民主,平等,文明……天下太平,人人如龙。”唐泽轻声说着,又摇了摇头,笑道,“我现在实力低微犹如蝼蚁一般,谈这些,都是虚妄……我打算出府一趟,买些趁手的法宝。”
“自由、民主、平等……永恒国度,人人如龙。四弟他居然有了大同之念。”
张鸿儒深深的看了唐泽一眼,见他故意岔开话题,也不过多纠缠,定了定心神,暗自决定等下找个时间跟父亲说说情况。
“哦,四弟打算增添两件法宝么?那直接去武库中挑选就是,那里二三品的法器多的是,宝器都有好几件呢。”张鸿儒说道。
“法宝我有斩虹剑就够用了,我现在没有真气,神通也还稀薄,高级一些的法宝我根本用不了,等我到达真气境再说。”唐泽摇头说着。他有防御不足的短处,哪能不需要法宝,但修士的身份让他不能公然使用灵气,此刻,只好暂时忍痛推辞,“我现在爆有余,可一旦遇到三名以上的同阶高手,就不好对付了。这次是打算去找一位好点的炼器师,定制一套飞刀。”
飞刀是暗器,兼具阴狠诡秘和迅捷凶猛两种特性。高手用来,可以以弱胜强,即便不是专修暗器一道,关键时刻用出,也可以起到扭转乾坤、奠定胜局的作用。本来以唐泽的傲气,是不屑于用之的。可是眼下的环境越来越危险,他实力又还低微,便不得准备几柄,以做急用!
“飞刀!”张鸿儒仿佛吃了一惊,仔细想了想,才说道:“父亲说过,你方圆有度,知晓轻重。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我也不拦你。不过你也不用出去寻找,这几日外面又在搜捕妖魔,乱得很。等过些时日,你随我去成师那里,让他帮忙炼制一套飞刀就是了。”
唐泽奇道:“成师?莫非……就是住在百工院旁边竹林中的那个怪人!他是炼器师!?”
张鸿儒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成师名叫成百坤,是三品炼器师。二十年前从大羽王朝过来的。”说着,他放下碗,站了起来,“就这样吧,最近你就安心在家读书等我消息,我先去了。”
进入十月中旬,天气下降的愈发明显,连日来的阴雨,让天京城整日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雾气当中,一丝一缕的寒意汇聚,仿佛要渗透进人的骨头里。
唐泽已经许久没有去玄武河边下棋了,平日偶尔会来串门的朝阳郡主和田甜,也已经有一段时间都有过来了。
原因嘛,自然九月初,妖魔潜入天京城,大肆刺杀贤臣良将了。除了宰相府四公子以外,有五名机要大臣遇刺,其中三人被害。
天京城,乃至整个大周,又掀起了新一轮的灭魔风暴,大肆搜捕之下,擒杀了好些妖魔。
明眼人都知道,大周与各方势力相互忌惮,虽然表面上还保持着克制,但暗地里早已经手段尽出。
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前有宰相府千金被绑票,后有朝廷重臣被同一时间刺杀。如此一来,各方撕破脸皮全面开战,基本上已经注定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大周虽然谦和有礼,但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却是并不害怕的,并且上自朝堂高官,下至黎明百姓,对大周儒士以及大周军队,有着无穷的信心,特别是一想到大周王朝有宰相张为先,再多的妖魔打过来他们都是不怕的。之前历史上数次妖魔入侵,都被打退,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以后也不会例外。
他人如何想法,唐泽当然不会知道。只是在他的感觉中,整个天京城的气氛都在变得“凝重”,宰相府多了数倍的护卫力量是最直观的体现。
他身处宰相府,站的位置天然要比其他“明眼人”要高得多,之后又从各种途径获取信息,特别是当他知道了秦明月住在靖王府之后,他就得出了一个猜测,那就是无论是雪依被绑票,还是这次的刺杀,都是内外勾结的结果,甚至有可能是亲王皇子这些人与外人勾结。企图嘛,不外乎那张龙椅了!
当然了,这些也不过是唐泽做的一番推测而已。并没有确实的证据,即便有证据,他也无法做任何事情。
他在外面,有宰相府在后面撑腰,与那些亲王皇子斗嘴争锋,他不惧任何人,并且可以获得胜利。
可一旦涉及到真正实力方面,他就有些不够看了,双方更本就不在一个等级。特别是张为先不再让他涉猎政治,一心读书养气之后,他便觉得有些是缩手缩脚。
这……就是实力低弱的后果!
事实上,他待在问心楼中练气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就连馨楼的事情,也是蒋馨瑶亲自送过来给他处理的。在紧张气氛中备受瞩目的秋闱科举,唐泽也没有去参加。他现在已经是正气书院的学生了,并且过几年就要离开南临域,再去获取大周王朝的生员身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一个多月的时间,唐泽的主要精力一直都放在练气之上,聚灵丹足够的情况下,唐泽成功的进阶到了引气境第十重,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来巩固修为,他便毫不犹豫的向先天境界攀登,进步飞快。
除了每天早晨会打上一通拳外,锻体已经好久都不再进行了,可即便是这样,锻体境界也意外的突破到了第十三重!全赖雷阳米和黑心莲莲子的滋养之功。
心中有些无奈,他深刻体会到了大哥苏长留所说的那番话:大多修炼之法,都是性命双修,只是侧重点不同罢了。
无论练武还是练气,都是性命双修,修炼任何一方,另外一方也会跟着提升,两者相辅相成。若不是有着诸多禁忌,恐怕人人都要选择双修,甚至是三修四修了。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修行初始,选择铤而走险的原因。
如此一来,唐泽干脆早上都不打拳了,用八极神通压制武道境界的提升,泡上一盏灵茶,或是倒上一壶香泉,手上捧一本书,练气一整天。这样的状态传出去,倒是受到了张鸿儒的夸奖,说出了“吾弟终于醒悟,专心修行我天地正道,可喜可贺”这样的话来,弄得唐泽哭笑不得。
除了练气和锻体境界在增长之外,八极神通在压制武道境界的过程中,又增长了一丝,这倒是最令人惊喜的事情了。
前几天,张鸿儒带他去找过那名叫成百坤的炼器师,可守门人却说,成百坤正在闭关炼制一件四品宝器,要几天后才能出来。这段时间,唐泽一心服丹炼气,也是在等成百坤出关。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唐泽坐在问心亭中,一边吟用香泉,炼化灵气,一边看着手中厚厚的《天下武经汇总》,体悟着上面所描写的武道。
小楼坐在他的对面,手里同样捧着一本武功秘籍,这时候她抬起头来,柳眉微微蹙着,小鼻子皱起几道好看的细纹,问道:“公子,这部《心月水云功》太过艰涩了,而且只剩下残片,也不知道放在这里干嘛?小楼完全看不懂呢。”
唐泽没有抬头,他一边翻看手中的书籍,一边笑道:“那口诀残破不堪,又用词晦涩,我读来都只能理解一两分,你去看,岂不是受罪。我让你看的,是父亲写在后面对“上善若水”一句的注解。你是水属性灵根,以后修炼出来的真气,必然是水属性的。多明白水的道理,对你是有好处的。”
小楼哦了一声,随即神情疑惑的道:“公子,“水德七善,贵乎自然”的道理我懂。可还是没有具体的修炼功法啊?”
前段时间她跟小彤吃了一碗“雷阳莲子粥”后,修为突飞猛进,只二十多天,就到了锻体七重。到了这一步的武者,往往就要开始准备自己真气境功法了。
两个小丫头让唐泽帮忙拿主意,唐泽便根据她们各自的灵根属性,为她们挑选了《星月水云功》和《蕴华青木决》,小楼灵根属性为真级水灵根,修炼这部由《心月水云功》推演过来的《星月水云功》,最是适合不过。
此时拿这部密卷给她看,便是让她观摩原本,明悟其中的道理,打好根基。那知道这个迷糊的小丫头,根本就看不懂。
此时听她抱怨,随手放下手中的武经,端起一旁的灵酒饮了一口才道:“《心月水云功》你就别想了,这种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中不知道多久的绝世神功,岂是那么好理解的。你还是安心修炼这部由历代宰相推演出来的《星月水云功》好了,这是一部能够直达长生境的功决,可以凝聚出“星月”神通,很适合你。”
说着,心中仿佛有些感触,放下酒杯,唐泽叹道:“心”和“星”,两部功法,一个诸于内,一个显与外,音同字不同,却是天壤之别。心月水云功,这样一部绝世神功居然失传了,到是可惜。”
对面的小丫头顿了顿,片刻,她突然问道:“公子你已经锻体境圆满许久了,以后可要进阶真气境么?”
“这个不好说哦。”唐泽笑起来,对小楼说道,“小孩子不要操心大人的事情,只管专心长大就好了。”
小楼闻言顿时一缩肩膀,小嘴微抿着,小声的为自己辩解:“小楼才不是小孩子呢。”
许久都不见公子作声,小楼抬头去看,只见公子目光幽幽的望着远处的蔚蓝天空,清秀的面容微微上扬间,就这般陷入了沉思,让她的心底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抚摸的冲动。这个念头吓了小丫头一大跳,她面红耳赤的将头埋低,不敢再看。
唐泽此刻确实是陷入了沉思,他是在思考着今后修行的事情。
如今修炼资源充沛,按照当前的修炼速度,恐怕一两年他就可以将两道修炼至先天大圆满第十五重,之后再积累一年半载的底蕴,就可以冲击第二境界了。如此一来,他也到了需要考虑后续修炼功法的时候了……
唐泽的身上修炼功法众多,最神秘莫测的要数《太虚先天功》了。
可这门功法只在最初修炼之时,感受到了一次气感,之后无论是在翡翠森林还是在天京城,他一直都没有停止修炼,可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所谓的修炼,也不过是他控制着神念,在筋脉内穿行而已。
其次是他最熟悉的《龙虎抱丹功》了,这是他前世创造的功法,由柔合多门内家拳于一体的一种“导引术”,按照前世的经验来看,持续修炼,是可以进入生命之门、爆发神通的。可现在已经是苍洲大陆了,内劲足够的情况下,有灵气的干预,无法抱丹。所以这门前世的绝顶武学,便成了一门锻体境功法,融合了妖族的《通灵锻体决》之后,可以练成通灵之体,不过修炼至真气一重就到到顶了。
后续的修炼需要涉及到真气的运行,虽然《龙虎抱丹功》可以包罗万象,但短时间内,在底蕴积累不够的情况下,唐泽也无法凭空创造出真气境以上的修炼功法来。
练气有《星辰引气决》,这篇功法记载于‘星辰感应篇’之上,也只能修到凝气一重的功法,后续的,唐泽当初翻遍了整个梅谷藏书洞都没有找到,或许皇家书院以及天罗门还有留存,但想要得到,眼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落雷剑决》、《引雷决》、《御风决》之类的法决,都是灵气的使用之法,并不涉及灵气的具体修炼。
如此一来,未来几年唐泽进阶第二境界之后,便面临着缺少修炼功决的窘境!
武道功法还好解决,宰相府中就有诸多的武道秘籍,最全最宏大的一部就是他手中的《天下武经汇总》了。其中所记载的数部功法都是真级功法,中正平和,可以让他一路修炼到长生境。其它未写入武经的功法也有许多,多是来自天龙城和群星宗。
天地万物,共分八级,这话是不假的,不过这却是对修真者而言的。另外的灵根资质、门派等级、功法等级等,也分为了天、地、玄、真、灵、凡,这六个等级。
比如修炼七情的真级功法《天龙七圣功》。比如修炼五脏体魄真级功法《千叶龙吟真经》。比如专门修炼杀气的真级功法《九星破月决》等等等等。任意一部,都是威力无匹,一旦流落民间,必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这些功法,全都待在为先书屋当中,任他取阅。
可唐泽却是立志要修炼到这个世界巅峰的人!
站在那最高峰,去见这个世界最美丽的风景。行人之所未行,见人之所未见,得人之所未得。
这是一条求真超脱之路。苍洲大陆五条大道:佛、道、儒、武、妖,无一不是奔着这个目标去的。
究其根本,不过八个字:超越自我,与天争命!
修道,非是为了厮杀取胜。
为了追求力量而追求力量,到头来只不过的力量的傀儡奴隶,非是大道正途。
他若是想要争强逞威,做一方霸主,自然可以随便选择一门神功,修炼之法越玄奇越好,威力越强越好。
但唐泽早就明白,依照功法修习,只是高手之道,在外界别人或许还会尊称你一声“大能”或是“某某尊者”。
而从功法中去体悟创造这门功法的先贤智慧,才能反过来明得自我,求得本心,这才是真正的进化超脱之路。
这……才是真正的大道!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唐泽便开始观看各种武学秘籍,企图集合前人智慧,总结出一条自己道路来。当然了,现在不过只是开始有这个念头而已,真正成形,还需要大量的积累,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功成?!
对于练气功法,唐泽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冒险去参加一次修士交换会。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启禀公子,百工院吕安求见。”
何年的声音,打断了正在沉思的唐泽。接着又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道:“吕安见过四公子,成师出关了,遣小的来请公子过去。”
唐泽抬头望去,何年的身后,正是负责成百坤饮食起居的弟子吕安,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
他笑了笑,直接站起来,说道:“不必多礼,走吧。”
说着,便带着小楼,跟吕安一起向百工院走去。
按理说,成百坤只是一个三品炼器师而已,比他水平高的炼器师有很多,而且他身为宰相府的一位清客,依托宰相府而存在,不应该如此托大才是。可是架不住炼器师在大周的珍贵和稀有程度啊!
一名炼器师,不仅要熟悉各类天才地宝的属性功效,还得掌握大量的阵法知识。想要境界到高级炼器师,甚至是灵级炼器师、神级炼器师,需要积累堪称海量的炼器知识,和炼器经验。
一般的炼器师多是以火炼器,也有金炼、木炼、水炼,以及土炼。而一个炼器师,往往还是一名布阵水平不会太低的阵法师,更是一名冷兵器设计大师。
炼器师本就是稀少,在大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炼器师更少了,可谓是备受尊崇。
想到之前大哥苏长留跟他说的那些关于炼器师、炼丹师、阵法师的信息,唐泽就不由感叹,比起这个世界的修炼者来说,这些有着渊博知识,熟悉世界上各种材料,并加以运用的人,要更想修真者的多。
他们与地球的科学家何其相似,只不过一个成果是受惠于整个族群,另一个受惠与个人罢了!
宰相府百工院只是百工院的一个分部,负责大周武器的开发,以及部分法器的精工制作。据说‘神血弩’这种专门对付修士的大杀器就是在这里锻造的。
而吕安带唐泽来的,却并不是百工院正院,而是一旁的偏院,一处被茂密竹林笼罩的所在。
这里更是整个宰相府最为神秘的区域,大多数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不过不知道具体的内部情况就是了。
这片竹林占地足有三四亩,好似一道翠绿的屏障,将前面的路完全挡住,微风吹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吕安在竹林前的草亭前停了下来,回头对唐泽恭敬的说道:“四公子,请随小的进去。”说着,他指了指竹林间的石子路,“这里布有一个迷阵,若没有引阵玉牌,只能穿林而过。还请四公子和小楼姐紧跟着小的的步子。”
唐泽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牵起小楼的手,跟着吕安向前行去。
(ps:看到有朋友说这本书是描写儒道的修真文,我郑重说明一下:不是,这本书,是血统纯正的仙侠文。有仙,有侠的仙侠文。)
对于阵法,他获取到的信息多是来源于梅谷藏书洞,知道阵法种类繁多,有杀阵、幻阵、困阵、迷阵、防御阵、传送阵等等。有主管杀戮的,有惑人心神的,也有变幻大小的,操控飞行的,功能多种多样。
阵道博大精深,可以演化无穷,最后甚至可以创造世界。
而唐泽对阵法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梅谷外的九曲雾灵大阵。他是外行,加上第一次进入是由苏媚带着,第二次进入的时候,大阵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效用,当然没觉得如何厉害。只不过是人造的一片雾区遮挡了视线而已。
这时候能够清晰直观的接触一个迷阵,唐泽自然是兴趣大起,提起了十分的注意力。
往前走了四五丈,便踏上了石子路,来到竹林和光线的交界处,吕安手中的引阵玉牌这时候开始散出淡淡的白光。吕安这时候却是没有往前,而是转了一个身,一头撞向了一蓬翠竹,然后整个人居然好似幻影一般,直接消失在了翠竹之中。
“呀,这……”小楼的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前方,眼神惊疑不定。
“这应该便是阵法了。走,我们过去吧。”唐泽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脑袋,带着小楼也如吕安那般,直接撞向那蓬竹子。
眼前静物霍然一变,四面是一片竹海,入眼之处,尽是翠绿,这里赫然已经不是之前的方位了。
吕安正站在不远处等候,见唐泽进来,又见小楼一脸的惊奇,笑着解释道:“小楼姐不必惊慌,这里还是宰相府,只是看起来换了地方而已,公子,请……”
说完,他又往前行了几步,消失在了另外一蓬翠竹中。
这一次,唐泽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一个小小迷阵,就让他体会了阵道的神奇之处,兴趣大涨,心中暗暗思量着如何才能破阵!
成百坤是三品炼器师,所布置的阵法,最多也就是三品而已,这样的小阵,可以破除的办法太多了。
比如砍伐、火焚等等暴力,这样自然可以破坏的组成阵法的根基。当然,若是对方使用的是成品阵法,也就是阵盘、阵旗、阵图这类的成品法宝,那就难说了。
七转八拐,唐泽两人在吕安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座小院之前。小院内,有一座巨石堆砌而成两丈多高的石屋,还不等他细看,随即就听到里面传来大笑之声。
“哈哈哈哈哈——四公子恕罪,小老儿闭关一月,累得上次四公子败兴而归,真是罪过。”
告罪声中,一个面容干瘦的老头大步行了出来。
老头满头银丝,银丝之间又有数缕暗红色头,用古铜色的簪子斜斜的插着。皮肤古铜,有些赤,整个人好似打了一层金漆一般。身上着一袭黑色麻衣,脚上穿一双草鞋,一应打扮,简简单单。
那一双看过来的眼睛,好似古潭一般幽深,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你绝不可能在那双眼睛中瞧出喜怒哀乐来。他
人虽然干瘦,但大步行来的姿态,袖袍挥舞之间,好似金身罗汉行如人间一般,尽显大气磅礴。老远就在拱手见礼。
唐泽拱手回礼,笑道:“哪里哪里,唐三前来麻烦成师,才是真的感到过意不去呢。”
唐泽打量成百坤的时候,成百坤何尝不是在打量唐泽,看了片刻,不由得暗暗点头,说道:“四公子在琼玉诗会大放异彩,百年未有。小老儿接连两次闭关,却是错过了这等盛事,实乃生平憾事……快快里面请。”
对于面前这个老头吹捧的话,唐泽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不过他此时有求于人,只能接对方的招,赶紧又是推辞客气一番。
唐泽随成百坤进入院中,两人便来到一旁的矮几边坐下,吕安飞快的倒上了灵茶。
“成师这个地方,很别致啊。”
唐泽夸赞道。
院中四面插满了刀剑枪戟等兵器,大多都已经破碎,不过看那波动,大多都是一二品的法器。
除此之外,墙角各种金属材料随意的堆积在一起,唐泽倒是能辨认出其中的大部分,多是玄铁,精铜之类的一品材料。有了这些东西,原本竹林深处的一栋幽静院落,立刻就显得粗犷起来。
成百坤摆手道:“四公子谬赞了,小老儿为图方便,这才这些练废的法宝随意放置的……”
“有精致之美,有华丽之美,自然也有粗犷之美。”又看了看周围,唐泽笑盈盈的道,“况且,这些法器上的杀意凌厉,锐金杀伐之气连成一线,这应该又是一种阵法吧?”
成百坤笑着,并不遮掩:“四公子好眼力,这确实是一座杀阵。还是二公子帮忙才布下的。却不知四公子找小老儿,是要炼制何种法宝?”
唐泽这般说话,只是对阵道单纯的好奇而已。此时见成百坤主动提出来意,便从储物戒指中拿出几张图纸来,推到成百坤面前,说道:“这次过来,是专门来请成师帮忙炼制一套飞刀,以及另外几件事物,这是图纸。另外,最近我对炼器和阵道有了些兴趣,还请成师不吝赐教。”
“这个好说。”成百坤漫声说着,已经拿起了矮几上的图纸,片刻之后,他才将目光从新落在唐泽的身上,眼神火热闪亮,动容道:“四公子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图纸?”
唐泽对他道:“以前看别人使用,便照着画下来的,怎么,可有古怪?”
成百坤摇了摇头,叹道:“好法宝!按照这图纸炼制出来的法宝,威力恐怕可有增加两成。公子想要几柄飞刀,要求又是什么呢?还有这几根细线,如此之细,莫非公子是要炼制几根琴弦?”他说话不像之前那般平静,心绪隐隐有些激荡,显然是看到两种好的设计,想要迫切的去尝试炼制一番。
唐泽对成百坤抱了抱拳:“飞刀数量最好在十柄以上,重量一定要轻,威力自然越强越好,最好镌刻破灵法阵。其他的,成师看着办就是了。至于这几根细线嘛,一定要坚韧,越细越好……”
成百坤闭上眼睛,片刻后才说道:“嗯,明白了。四公子放心,小老儿一定尽心尽力。”说着,他右手一伸,两本纸质书籍就出现在他的手中,递过来的同时,他说道:“这两本分别是《五行初级阵法详解》和《火炼初要》,便送予公子了。飞刀今日就能炼制好,等下我让小安给公子送去,这细线嘛,要多等几日。”
说完,他又对唐泽拱了拱手,转身就要向石屋中行去。看这样子,显然不打算再聊下去了,而是要迫不及待的去炼制这两张图纸上所描述的法宝去了。
唐泽将他叫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成师,冒昧问一句,可否允许我进去观看一番。当然,若是不方便的话,也就算了。”
这种明目张胆的要窥探他人技艺的事情,唐泽还从未做过,前世即便是以他大宗师的身份,想要学习他人武功,也是要磕头的。此时,他还真有些尴尬。可是一想到又一条直指大道的路摆在他面前,他不看一眼,实在心有不甘。
对面的成百坤顿了顿,随即深深的看了唐泽一眼,便点头道:“既然四公子好奇,那就随小老儿进来看看吧。小安你照顾一下这个小姑娘。”
唐泽随成百坤进了石屋,热浪顿时扑面而来,时值十月初,外面已经有些冷了,但仅仅一门之隔,却仿佛两个世界。最让人感到奇异的是,明明那门口没有任何阻拦,热气却是丝毫都没有外泄,让人不由感叹阵法之奇。
晃眼一看,才觉这里面的空间极大,并且被分隔成了数间石室,其中大部分都是石门紧闭,里面不断传来各种声响,按照唐泽的经验来看,那便是火焰剧烈燃烧,以及物体被不断烧裂的声音。
成百坤笑着解释,说那些石室中,是他的几个弟子,正在炼制法器……
两人径直来到中央最大的一间石室,唐泽立刻被其中的景象吸引住了。
这间石室呈方形,高三丈,地面两丈,地下一丈,四面八方刻满了繁复的赤色符文,隐隐形成了数十个圆。石室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圆坑,同样也是布满了赤色符文。
石室里的东西很简单,除了一堆材料之外,就只有一个蒲团,以及一面画着火焰饰以晶石的三角令旗了。
成百坤介绍道:“这间炼器房总共有六个三品法阵,均为‘三三流火’,横三竖三,循环往复,周流不息,极易控制。若不是有这些阵法,小老儿也不可能炼制出四品宝器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傲然,扫视一圈,随后望向唐泽,郑重的道,“四公子,等下我炼制法宝的时候,还请保持安静。另外,若是等下经受不住热气,便将这枚寒玉激便是。”
他自负他的炼器之法是师门秘传,没有特殊的控火决,旁人根本就学不会。再加上炼器之时热浪如潮,寻常人抵挡都困难,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他的炼器手法。所以他更本就不怕别人偷学了去
成百坤又望了唐泽一眼,心里想道:“让这个小子见识见识老夫的手段,顺便给他一些教训,也好打消了他想要学炼器的念头。儒门的读书种子,读书养气才是正途,练什么器。”
“这是自然,成师放心便是。”
唐泽点头答应,接过成百坤递过来的寒玉,到一旁的角落盘膝坐了下来。
成百坤脸色一肃,脸上再没有了任何表情,他来到一旁的材料堆中,抱出一块通体布满了血纹的精钢,然后在圆坑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接着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了数种材料,放在一旁待用,他想了片刻,又将一个木盒拿出来,打开,露出里面指头大小一寸来长的一根赤红色金属。
那赫然是一根纯净的、不含杂质的玄阳陨铁!
而且唐泽也认得那块布满血纹的精钢,正是大周赫赫有名的神血钢!
神血弩,神血铠,神血法箭等等,这些器物都是用神血钢制作的。
虽然名为神血钢,其实不过是用妖兽精血,用特殊的方法,跟百炼钢混合,煅铸而成的一种特种钢材而已,算是一种人工制造的品级材料。
等级有高有低,主要看煅铸神血钢所用的妖兽精血的等级了。而成百坤所使用的这块神血钢,上面血纹密密麻麻,等级一看,就知道至少是二品以上。
成百坤先是闭上凝神,过得片刻,他霍然睁开双眼,周身赤色真气狂涌,同时一把抓起身旁的火焰令旗,不断朝里面灌入真气。令旗之上,火焰顿时升腾而起!
而四面墙壁上的‘三三流火阵’,也在这个时候闪烁起赤红光芒,沿着符文组成的线条,不断的向中央圆坑汇聚过去。
就在那赤红线条即将聚拢正中的时候,成百坤突然一挥令旗,圆坑上方虚空之中“轰”的一声爆响,凭空燃起了一团火焰。
石室当中的温度随着这团火焰的燃起,顿时提高了一倍不止,并且随着成百坤令旗的挥舞,还在不断上升。
唐泽立刻就处在了这热力的熏烤之下,体内的汗水根本来不及流出,就已经蒸,甚至那热力还在不断向他体内侵袭,他微微吃了一惊,赶忙紧握成百坤给他的那枚寒玉,同时在体内运转灵气,这才恢复了正常。
即便是这样,唐泽的目光依然没有移开分毫。
只见成百坤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显得极其专注。右手挥舞令旗,左手抓起那块神血钢,直接扔了过去,那神血钢顿在了虚空中,然后被火焰包裹住,煅烧起来。紧接着,他又将那跟玄阳陨铁抛了过去,分出一团火焰煅烧着。两者互不干涉。
随着时间的推移,神血钢慢慢变得通红,开始不断有钢水滴落下来,然后被成百坤束缚在虚空中,又招来第三团火焰,将其包裹住,不住的剔除其中的杂质。
成百坤一直都在重复着这个过程,直过来大半个时辰之后,那块人头大小的神血钢,已经完全化为了钢水,并且只剩下原体积的一小半。而那根玄阳陨铁,却还只是微微红,想要让它融化,显然需要更多的时间。
随后,那团神血钢的钢水被火焰包裹移到了一边,保持热度的同时,继续炼化其中的杂质。
三团火焰在石室正中央上下沉浮,熊熊燃烧,透射出可怕的温度来。
让唐泽看得暗暗心惊,不仅是因为那火焰可以将他的肉身轻易烧成黑灰,更是因为成百坤本身可怖的实力,旁的不说,光是对方展现出来的一心数用,又互不影响的手段,就让唐泽吃惊不已。
目光所及,成百坤已经又在向火焰中投入各种材料了,有矿石,有结晶体,还有木材,甚至还有一团墨绿色的粘液。每一种材料,都被‘三三流火’飞快的炼化成液体,然后按照顺序比例,不断融入钢水之中。
另一边,那根玄阳陨铁已经变得通红,被那墨绿色的粘液一浇,在数息之间就化作了一团铁水。
令旗在成百坤手中,犹如活物一般,不断的在空中划出道道优美而玄奥的轨迹,变幻方位。圆坑中央的火焰暴涨,更是熊熊燃烧。
周围的温度疯狂的攀升,唐泽只感觉自己身周好似变成了熔岩炼狱一般,周围的空气变得扭曲起来,呼吸之间,一片灼热,仿佛肺都要燃烧起来一般。屁股下的地板以及四周的墙壁,好似被烧红的铁板,要不是他一刻不停的疯狂运转灵气,恐怕他都已经被烤熟了。
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成百坤才将控制着火势减弱了下来。同时左手掐诀,右手掌旗,接着左右飞快的一分,巨坑上空的两团液体极的分作十三团火红液体。
一会儿之后,那些液体便被火焰拉扯成一柄柄小巧精致的飞刀,于凝空中被塑体成形!
这还没完,飞刀成形之后,成百坤更是飞快的舞动着手中的令旗,空间之中,开始不断出现一个个玄奥无比的炽白符文,然后连接成线,密密麻麻的缠绕在飞刀之上。就好似海绵吸水一般,那些符文丝线一碰到刀身,便被吸收进去。
随着阵法的镌刻,飞刀开始慢慢的冷却下来,露出了这些飞刀的颜色。有十二柄漆黑之中带着血纹,剩下一柄却是通体漆黑。这十三柄飞刀,无一不是散着锋锐逼人的气息。
阵法镌刻,已经还在继续。
看着这些阵法布满了每一柄飞刀的刀身,数着那上面渐渐成形的法阵数量,唐泽心中涌现出了一丝欣喜。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当最后一道符文丝线没入刀身之后,成百坤才停止了挥旗的动作。飞刀徒然齐齐一亮,一股透明的气流从刀身泛起,好似水波一般冲击扩散出去,刚刚还散着锋锐逼人的气息,随即沉寂下来,好似宝刀入鞘一般。
看到这里,成百坤这才大大的送了一口气,这套飞刀炼制到这里,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
一次性炼制十二柄二品法器和一柄三品法器,这还是他第一次。但为了体现炼器的困难和繁复,吓退唐泽的好奇心,是非常有必要的尝试。张为先对他有救命之恩,不让他的儿子踏入歧途,是他应该尽到的责任。
到目前为止,不管是炼器,还是唐泽全力抵御热气的姿态,都是非常成功的。
心中暗暗得意的同时,他左手又是几道法决打出,同时将令旗望边上一插,将激荡的真气收回体内。
石室中央,十三柄飞刀依旧被淡若的火焰包裹在虚空之中,不住的煅烧着,因为刚炼制的法器跟阵法结合还不够的缘故,所以才继续用‘三三流火’来固形,增加气阵法的稳定性。
成百坤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头,随即转回身来,不再去管那飞刀,对着唐泽笑道。
“四公子,小老儿要跟你好生谈谈……”
时间已经接近酉时了,距离唐泽进入石屋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
石屋外,小楼缩着身子坐在凳子上,捂着肚子。吕安则是神情焦急的在一旁作陪。
矮几上,摆放着几碟菜肴,白米饭晶莹如玉,落在小楼这样已经饥饿难耐的人眼中,更显诱人,可矮上的吃食却是一筷子都没有动,已经有些凉了。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吕安闲聊着,不时抬头望石屋大门看上一眼,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好早点出来。
小楼虽然身材娇小,但眼下已经是锻体七重的武者了,每天吃的都是灵气充沛的食物。若是换了普通食物,每餐要吃十五斤到二十斤左右,一天要吃四五餐,如此才够她身体消耗。武道境界若是想要继续进步,便还得增加食物重量,或者增加食物的质量。不然武道境界就会止步不前,甚至是退步。
在天京城,日食一牛的武者并不少见,当然了,那是在市面上没有足够妖兽食材供给的情况下才会这样。有灵气充沛的食物,武者当然会选择更好的,否则一天到晚都要忙着排泄,污秽不堪,苦不堪言,哪还有时间去练武上进。
这就是为什么真气境武者在大周如此稀少,如此受到百姓尊崇和向往的原因,同样也是武者为什么在大周被儒士瞧不起,贬为“粗鄙武夫”的原因。
其实总言之,小楼已经很饿了。
“小楼姐,要不我们先吃饭吧,师父和四公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呢。”
吕安的年纪恐怕要比小楼大上三四岁,但仍然称呼她为姐,恭敬无比。虽然他是成百坤的记名弟子,但在整个宰相府也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是签了卖身契的。而小楼的身份在宰相府众所周知,原先是大夫人的亲信,之后虽然跟了四公子,但地位并没有降低,反而更高了,无论大小执事,还是管家,都得给她面子。
而且听宰相府中那些传言,四公子虽然为人谦和,但极度护短。传说有很多,最恐怖最直观的,要数中秋夜那次,据说他在大街上遇到自己的徒弟被人追杀,为了给自己的徒弟出气,不顾巡捕房的阻拦,当场将人给打死了。
这个叫吕安少年,自然是不敢怠慢小楼的,反而因为小楼数次拒绝吃饭挨了饿而焦急不已,同时,也不时用有些好奇的眼神,打量这个比他小上好几岁的少女。
“这么久都等了,我要再等一会儿,公子也饿着呢。”小楼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冲吕安歉意的笑道,“倒是你,小安哥,你不用管我的,快去吃饭吧。”
吕安抬起头,看着小楼如花般的俏脸和眼底的坚定,不知怎得,他心中莫名一痛。握了握拳头,他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有些结巴的道:“你不吃……我也不吃……嗯,师父让我照看你的。”
“不用啦,我一个人等公子就是……”小楼笑着,眼底的歉意浓了几分,随即“呀”了一声,直接蹦了起来,好似一只欢快的小燕子,抓着裙摆就向石屋门口的唐泽迎了上去。
“公子!”
听到小楼清脆的叫声,吕安低下头,重重的在自己大腿掐了一把,心底叹息一声,随即也走了过去。
唐泽摸了摸小楼的脑袋,回头对成百坤道:“今日若不是有成师帮忙,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炼制成这套飞刀,确是多谢了。”
成百坤摆手笑道:“不谢不谢,材料都是府里出的,火阵也是宰相大人帮忙才布置成功的,小老儿只是出点力气罢了。”
“好,那就不谢了。”唐泽哈哈一笑,道,“不过方才成师的一番教诲,与我受益匪浅。所以,这一坛‘醉香泉’还请成师收下。”说着,他已经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小酒坛子,托在手中。
“若不是宰相府庇护,小老儿早已经被大羽王朝的人杀死了,炼制一套法器罢了,不敢收……唉,这酒……”成百坤原本口中说着推脱之言,可那酒香飘荡过来,他只是轻轻的嗅了一下,便顿住了话头,又细细感受了片刻,他才肯定的道:“好酒,有些像‘香泉。”
琼玉楼的香泉酒闻名南临三域,是难得一遇的灵酒,虽然珍贵,但以成百坤的身份还是经常能喝到的,并不觉得如何稀奇。只是此刻闻着这酒,虽然香味有些相似,但比之香泉,要浓郁得多。
“这确实是香泉。”唐泽笑道,“香泉酒味醇香,入口清甜甘爽,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一等一的灵酒。可对于武者来说,香泉却是太淡了一些,只需稍稍运转真气,便再无任何效果。我之前在琼玉楼在购得十坛香泉,经过蒸馏,十坛浓缩为一坛,酒劲、醇香更甚十倍,我唤它“醉香泉”。成师尝尝看。”
说话的同时,已经将这坛香泉递了过去。唐泽打听到成百坤爱酒如命,这坛酒,本来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此时拿出来,便是不想让这件事情变成交易。
成百坤双手将酒坛接过去,大笑着举到身前狂嗅,随即一把将上面的封泥拍掉,浓郁的酒香中,灵气四溢开来,成百坤直接仰天就灌下一大口,脸色更显赤红,随即就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醉香泉!果真好酒!我得省着点,一次喝完了不免有些可惜。多谢,多谢。”
他收起酒坛,对着唐泽连连抱拳,显得极是高兴。
唐泽对成百坤抱拳回礼:“好酒自然要懂酒的人才能喝出味道来,成师既是好酒之人,又是懂酒之人。这醉香泉能被成师饮用是它的荣幸。”
对于唐泽的恭维,成百坤受用无比,拊掌笑道:“四公子也是懂酒之人,以后我们多多交流……若是有什么法宝需要炼制,只管来找小老儿便是,小老儿练气水平一般,但一把力气还是有的。”
听到这个回答,唐泽心中微微一喜,再次抱拳道:“这次准备不多,改日再有了此等美酒,我再送来一些给成师……如此,晚辈就告辞了。”
“也好,时间也不早了,小老儿就不留四公子了。”
成百坤客气的说着,亲自将唐泽和小楼送出了竹林迷阵,又站在草亭边上,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吕安依旧呆呆的站立原地。
见吕安有些愣,成百坤人老成精,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人家小姑娘都走了,别想了。”
吕安神情有些慌乱的辩解道:“没有的,师父,我……”
“哎,傻孩子啊。”成百坤叹息一声,苦口婆心的道,“那丫头是四公子的贴身丫鬟,今后便是公子的女人,不是你该觊觎的。安心跟我学炼器吧,以你的资质,不出十年,就能成为一品炼器师了,到时候,要什么女人没有?”
吕安低着头,轻轻哦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来,坚定的道:“我知道了师傅,我会用功的。”
成百坤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说道:“应该要下雪了,回去吧。等下吃过晚饭,我要考你《火炼初要》第七章上内容……”
“是。”
“你啊,得向人家四公子多学学。”
“呼……若我也有他那般的机缘,拜得老爷为父,我也可以做到那一步的。”
“你也太小瞧他了……看来,你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师父,我是在看不出他那里厉害了?”
“从他身上,我看到了八个字: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光是这八个字,就够你学上二三十年了。今日他即是来炼器的,又是来结识我的,一箭双雕。并且他的那些手段,并不让我感到厌恶,这就是本事了……你啊,太嫩了。”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只剩下竹林幽静,风渐渐的变得寒了。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就开始下起雪来!
天京城在六百多年前,名叫火云城,位于大周西南位。
西属金,南属火,所以火云城在地理位置上是偏火属的。大周王朝取代火云王朝之后,将货运车改名天京城,考虑到大周王朝以水为德,本想定都北方未央城,可张家第一代宰相力排众议,决定在火云城原址上新建一城,以水克火,永世镇压火云王朝残留气运,断绝其复国的可能。
偏火属的天京城是不常下雪的,十年都不见得能下一次,即便是下雪,也会是在十二月份天气最冷的时候。
可今年,却还不到十一月就开始下雪了!
十月十六的傍晚,十七、十八,两天三夜,天空好似飘着大片大片鹅毛,白绒绒的外套将这座屹立了几百年的古城整个包裹了起来,好似冰雕玉砌的一般。
如此大雪,世家豪门,权贵子弟,自然是欢欣鼓舞,美景赏雪,取冰雕饰,累了便躲在阁楼里,烤着炭火,笙歌燕舞,温暖如春。
而第三第四城区,以及巍峨的城墙之外,一尺多深的积雪,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灾难。房屋倒塌,人畜冻毙,几步一见。
凡世界中,凡人生存依旧艰难。
十八日晚,大雪渐歇,周泰和田在山联名送来请柬,在“再来楼”宴请唐泽,就中秋之事,感谢唐泽赠诗之情,并询问了宰相府遇刺的经过。席间周凝儿和小田甜插科打诨,一场酒宴可谓是宾主尽欢。
散场之时,田在山又邀请他前去参加十月三十日“万宝轩”的拍卖会。
唐泽已经连续待在家中练气一个多月,并不烦闷,因为每天都能感受到进步,不过考虑到今后的修炼计划,加上他研究炼丹正好陷入了瓶颈,便想去拍卖看看,见识一番,便答应了下来。
这便是唐泽主持馨楼开业典礼之后,第一次出门的全部过程了。
十九日上午,万宝轩又给宰相府送来了请柬和拍卖清单,上面有一件名为“冰熊胆结晶”的材料,引起了唐泽的注意。
二十日,成百坤将另外一件法宝也炼制了出来,并亲自送了过来。两人喝了一顿酒,又对阵道和器道畅聊了一番,受益匪浅。
十月三十日这天,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上,只有几片薄薄的云,阳光洒下来,给人带来纯粹的温暖,全然不似夏日那般酷烈。
冷风扑面,街面上还有未曾融化干净的积雪,楼阁的角落里还有凝结着冰晶,在阳光下反射着一点一点的豪光,刺眼夺目。
跟着唐泽一起出门涨见识的人有很多,小楼,小彤,铁牛,悟尘,铁蛋,翠花,以及以令狐幽影为的三十七名护卫,自从那日遭遇刺杀之后,他们这些暗卫就完全由暗转明了,并且还增加了一个小队。
走过玄武街,天奕楼左侧墙角,有着一些涂鸦一般的符号,上面的信息是:张前辈,晚辈及诸位道友,请见前辈,尊听教诲,木头留。
看那字迹,应该三天前留下的,而且那写的字有被涂抹的痕迹,也就是说,自那日他去参加修士交换会之后,木头经常来找他。
唐泽拍了拍肩头,那里刚刚被树枝滴了些水珠。唐泽其实不太喜欢穿长衫留长的,每天都要整理一番,实在是有些麻烦。可是环境就是如此,他也不会故意去凸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小楼的穿着就要相对简单一些,一身干净利落的小羊皮袄,头上罩着一顶盖住了耳朵的小帽子,毛茸茸的,脚上是一双福底快靴,显得既轻盈又可爱。小彤的装扮倒是跟她大同小异,要显得文静一些,她时常闷在家里,这一次还是被小楼生拉硬拽出来的。
铁牛这些时日住在宰相府中,每隔几天就有一顿妖兽肉吃,加上勤学苦练,已经是锻体六重的修为了。他此时的穿着跟夏天无异,迎着寒风,黝黑的两块胸大肌高高耸立,跟个二傻子似的,偏偏自己还觉得威风到不行,不时跟街边的熟人打着招呼,顾盼自得的模样,让唐泽脸上羞臊不已,离他稍稍有点远。
悟尘三人都是小孩子,虽然已经开始在学习武艺了,但除了悟尘勉强算是锻体一重之外,翠花和铁蛋都只能算是……健康。所以他们三个都裹得厚厚的,跟皮球也差不了多少。
周围的护卫,包括令狐幽影在内,都是身穿神血甲,表情肃然的紧接着四周。那日在问心亭中,他们让三名刺客潜入问心雅苑之中,又没能阻止主人亲身参加战斗,便已经是失职。虽然不是他们的过错,但依旧受到了训斥。现在出门,他们是一点都不敢大意。
“公子、公子,等等我们啦。”
小楼的身影冲后方传来,方才她拉着翠花出了队伍,好像是去买什么东西,此时她抱着翠花,正正蹦蹦跳跳的冲过来,好似一只灵活的小兔子。
“你们买了什么?”
“糖果儿。”
小楼跑到唐泽身边,笑着将一串糖葫芦模样的“糖果儿”递了过来,笑道:“我已经吃了一个啦,味道很好的哦。嗯,方才翠花想吃,我就多买了几串。”
说着,她已经将手中另外两串糖果儿递给了小彤和令狐幽影,令狐幽影没接,她又随手塞给了翠花。
见到悟尘、铁蛋一副大吞口水的模样,小丫头恶狠狠的道:“看什么看,没你们的份,公子说了,男孩子不能惯着,要多吃苦。”随即回头对唐泽甜甜一笑,用小舌头去添糖果儿上面的糖衣。
这糖果儿除了中间的小红果不像山楂之外,几乎跟前世的糖葫芦一模一样,同样的红色果子,同样的酸酸甜甜。唐泽吃了一个,到是勾起了他一丝他童年的记忆,随即不再感兴趣,递给委屈的悟尘和铁蛋,让他们分吃,换来他们的连声道谢。
一行人一路步行,没有骑马或是驾车,就这么直接走过去。
小楼和翠花跟在唐泽身边,同他说话。
“公子,这次去拍卖会,田家小姐要过去么?上次她跟我说,下次见面要送我一个好玩意的。”小楼口中的田家小姐,自然就是田甜了。这几个月下来,她们已然成了好姐妹。
“嗯,应该会吧,以她的性格,那么有趣的场合,自然不会错过。”
“大夫人带我跟小彤去过一次万宝轩的,确实很有趣,也很热闹。不过里面的那些公子都是一群庸俗之人,或是争豪斗富,或是吹嘘自己文才之类。那样的人,比公子差远了。”
翠花这时候突然接口道:“唐大哥自然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嗯,小翠花说的很有道理。”
唐泽背负双手,深以为然的点头。
“咯咯咯,小楼也是这么觉得的呢,等下到了万宝轩,公子你一定要杀杀他们的威风。”
“……哦。难道我经常干这种踩人打脸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不过,公子啊,这可是增长的名声的好机会呢。”
“小楼!”小彤见小楼神情都有些兴奋起来,不由得拉了她一下,免得她得意忘形。
“好啦小彤,我不说就是。不过恐怕公子也没什么机会,这些人……哼,一个个欺软怕硬。等下看见公子,肯定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公子若是伸张了正义,也是给他们增长名声呢。……嗯,公子是大才子,打打杀杀终究不好,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子你写下一诗骂他,到时候,我就拿过去,扔在那人面前。”
“计划得挺周全。”唐泽额头微微冒汗,“好,到时候要是有那个不开眼的混蛋碍了我的眼,就这么办。”
“嘻嘻……”
万宝轩。
是大周除了皇城和琼玉楼之外,最受大周人所向往的地方。
若是说琼玉楼是儒士才子聚会场所,那万宝轩绝对是大周王朝权贵的聚集之地,更是一个让人疯狂的所在,也是大周消费最高的地方!
万宝轩,是大周王朝最大的拍卖行,也是最为特殊的一家。
不仅是因为它从火云王朝时期就一直延续至今的诡秘来历。或是其背后东家的神秘身份,几百年来都是神秘莫测。更是因为那里有整个大周都是极难寻觅的天才地宝!
只有当你进入其中之后,你就会现,原来你的见识是哪么的浅薄。因为万宝轩拿出来的东西,你或许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只要你足够有钱,你就会被逢为上宾,万宝轩会将你恭恭敬敬的将你请进去,满足你的任何要求!你自然可以拿走你看到的任何东西!
吃喝玩乐之类事物只是寻常。法宝功决多不胜数。妖兽内核等各种材料,更是时有出售。甚至还出现过灵器这样的高级法宝。更有甚者,还听说,万宝轩中有域外抓捕过来,驯服之后完全无害的妖魔女仆出售……
钱能役鬼通神,在万宝轩有了最为真实的写照。
大周的权贵,无论生活条件多么豪富,进了万宝轩之后,你就会深切的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一个穷人,因为万宝轩有太多太多一看就十分高档,自己却不认识也买不起的东西。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身处万宝轩中,能让你心底升起一种山坳里出来的自卑感触,然后就恨不得将里面所有新奇的事物全部带回家去。花钱自然就如同流水一般了。
然而万宝轩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去的!
你一般有钱还不行,你需要足够有钱才成,否者你进去之后,只能贻笑大方,成为整个天京,乃至大周的笑料,天下闻名。
然而便是这样一家拍卖会,却是无人知晓其根底,东家到底是谁?所属那家势力?为何能从火云王朝延续至今?这些,统统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无论是谁,不管他是权贵巨贾,或是亲王皇子,再或是儒士武者,只要是惹到万宝轩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抓进天牢是最轻的。那人以及他身后的家族势力突然消失,再没有任何消息,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而市面上流传最广的消息,便是万宝轩是皇商,是皇后的娘家人在掌管,这显然不可能!驯服的妖魔也是妖魔,大周朝廷允许其存在,就已经违背的大周“独尊儒术,驱逐万道”的国策了。只此一点,就不可能是皇族的生意。
这个地方,是以前唐泽的前身唐三最为向往的三个地方之一。而现在,这种连宰相府二公子张鸿儒都语焉不详的地方,唐泽却是对它起了一丝兴趣。
唐泽还记得前几天跟张鸿儒聊天时,他当时的原话是这样的,“万宝轩,历了数朝,数千年前就存在了,与我张家本宗是有些牵扯的。若是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要去招惹的好,不过若是我们占了理,也并不惧怕。彼此相安无事罢了。”
而唐泽的心里,对万宝轩的推测,无外乎是一方大势力在大周王朝开的分店罢了,并且这方势力跟正气书院应该是同一等级,即便不是同级,也应该差不了多少了!不然的话,大周王朝这么独特的地方,岂会允许一家不受控制的势力存在。
之前唐泽还参与政治的时候,或许会找个理由,寻衅生事一番,以此来探探万宝轩的深浅。但他此刻他就只是一个闭门在家苦读的书生,自然跟万宝轩没什么矛盾了。而且即便是来日生了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他去操心。他今天就是单纯的来长见识的。况且万宝轩再神秘,背后势力再大,毕竟在大周势单力薄,面对整个大周王朝,恐怕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唐泽一行人说说笑笑,离得万宝轩还有段距离,就只见一名身穿蓝衫的中年人带着几名小厮,从万宝轩大门口迎了出来,老远就在躬身抱拳作揖,随即一路小跑着来到队伍之前,才被护卫挡下。
“四公子驾临万宝轩,真是令万宝轩蓬荜生辉啊。小人姓陈,是万宝轩的二掌柜……四公子请随小人来。”
陈掌柜穿得体面,可却是一副奴才做派,话也说得极快,话语棉软,让人无法生出恶感来。脸上的笑容更好似绽放的花朵一般,灿烂确又柔和,全身都带着和煦的气息,躬身在前面带路。
唐泽听到这话,眉头却是微微蹙了蹙,随即问道:“哦,田老和田甜都到了?”
陈掌柜不动声色的望了唐泽一眼,笑眯眯的道:“回禀四公子,田公和田小姐已经在拍卖大厅雅阁中等候了。”
“以万宝轩的地位,有些过于热情了!为什么呢?”
这是唐泽下意识升起的念头。
对于没有被他信任的人,他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猜度的。这个陈掌柜,大老远就迎了出来,太过热切了。即便是再怎么想交好宰相府,万宝轩也无需做到这个地步,何况万宝楼不需要,而且自己只是一个义子,起不了什么作用。
还有,之前每次有重大拍卖会的时候,万宝轩的都会遣人送来请柬,这一次也没有例外。但自己应的却是田在山的邀,这个陈掌柜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答案很显然,应该就是从田在山那里得知的,或者干脆就是田在山告诉他的。
以他和田在山的关系,勉强算是个忘年之交,并不算太亲密的那种。他倒是与田家女儿田甜相处的不错,这才赠诗的,而且这事田在山已经谢过了。如此往来一番,双方的关系算是又近了一层,此时派个下人迎一迎也没什么,隆重一点的话,会亲自来迎接,但双方怎么说也差着辈分,没有必要。
而唐泽的感觉就是:这个陈掌柜,过头了!
不过,对于眼下的情况,唐泽并不放在心上。
结果无外乎三种。其一,一起顺势而为的刺杀,这是他目前最不怕的,有张为先给他的玉佩,只要对方不是第五境界的老怪,他都可以坚持到援兵赶来。其二,田在山正在给他挖坑,这个得看情况,关键要看对方挖的坑是不是他想要跳的,心情如何?若是对他有利,心情又好,跳一跳也没什么。其三,这个陈掌柜或者说万宝轩,知道了自己要来的消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就更简单了,关键还是得看自己心情,心情不好,即便是万宝轩,他也是无需理会的。
不管怎样,被人算计,心情怎么也不会太好,所以唐泽也就不打算给陈掌柜面子了。
前面的陈掌柜当然不知道唐泽一瞬间就有这么多的想法,见唐泽不答,他依旧笑容不减,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开始为唐泽介绍起拍卖会来。
“此次拍卖会,我万宝轩精心准备了许多奇珍异宝算得上是今年最为隆重的一次了,小人给四公子介绍一番如何……”
唐泽直接向小楼挥了挥手、小楼上前,递上一张银票,却是五十两小费,立刻就让陈掌柜闭了嘴。
陈掌柜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尴尬,不过他到底是万宝轩的二掌柜,迎来送往多年,待人接物更是他的本职工作,所以即便心中感觉受到了羞辱,也依旧是坦然自若。只是心中难免疑惑,不明白这位公子爷见为何有些不高兴。
见唐泽不悦,他也就住口不言了,只是在前面引路。
唐泽之前赶赴琼玉诗会之际,已经见过一次万宝轩了,记忆中也有这万宝轩的影子,但都不如正视它来得震撼!
这当真是一座好大的拍卖行!
琼玉楼古雅精致,而这万宝轩,豪奢之中透着贵气,却又是端庄雅洁。这两种建筑分别具有两种截然不同是气质,却都是这般大气磅礴。
这就有些有趣了,琼玉楼可以说是大周儒士五百多年来不断扩建的结晶,代表的是儒门文会。
可万宝轩呢?一介商贾修建的行商之所罢了,安敢修建得如此宏大,这是逾制。
而逾制是统治者最不能忍受的罪名,等同于大逆不道,是不赦大罪!
可万宝轩偏偏就存在了,而且还屹立至今,在这个商贾被贬为贱类,讲究“工商杂类,不得预于士伍”的大环境之下,不动不摇,甚至是蒸蒸日上!
“看来之前的猜测有误,万宝轩背后的势力,并不会比正气书院弱,甚至有可能更强才对,这样才合理……”
唐泽这样想着,已经走进了大门内,开始打量起万宝轩的内部陈设来。
跟唐泽一起进来的护卫,只有令狐幽影和另外四名护卫,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这是万宝轩的规矩,禁止闲杂人等入内,原本连一个护卫都不让带的,唐泽等待五名护卫进来,还是看在宰相府的面子上。
宏伟的大门内,直接就是一个视野开阔的大厅,尽显华贵。正面的墙壁上,是一只伸出墙壁的雄狮头颅,做仰天咆哮状,尽显王者威严,却是已经定格在了那里。即便再如何栩栩如生,却依旧只是一具硝制好的尸体罢了。美曰其名:艺术品。
雄狮头颅周围,还有长角鹿,火麟马,血翼狼,虎鹰等等,全都是妖兽的头颅。唐泽认识的,就有十数种,其它不认识的更多。错落有致的镶满了整面墙壁!
这些妖兽活着的时候,最低都是凶五级,高的便是狂级。迎面就是这样的场景,胆小一些的人,恐怕都要吓得浑身抖。在外面即便是再无法无天的世家纨绔,初见到万宝轩中的情形,也会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之心来。
唐泽初见之下,感受着上面的威势,也不由得呼吸一滞。悟尘三个小孩子更是被吓得不轻,眼神惊恐,脸色白,却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给自己的“唐大哥”丢脸。
大厅四面的墙上,陈列着大大小小数十个琉璃橱柜,里面摆放着一些奇珍异宝。每一件在外面,无一不是千金难求之物,而眼下却只是用来展览,供客人们欣赏。
方才在外面被唐泽打赏了小费,陈掌柜多少知道知道了一些唐泽的性情,文气纵横到不见得,傲慢无礼到的感受到了,陈掌柜心中腹诽着,他此刻只是充当一个临路者的角色,也不再打算给唐泽介绍万宝轩内部情况,免得自找没趣。不过他还是稍稍放慢了些许脚步,留了足够的时间,任由唐泽观看。
快要行到狮子头颅下方那扇屏风的时候,唐泽突然停住了脚步,皱起了眉头!而同一时间,令狐幽影的身影一闪就掠了过来,挡在了唐泽的身前。
这个万宝轩,果然不简单!
就在方才,唐泽赫然感受到了三道强悍神识的窥探,并在他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视,他八极神通存于心,能够很清晰的感应神识的气息,而这每一道神识的主人,至少也是凝气境后期的高手,甚至还有一名筑基境强者!
而且唐泽还从哪些神识当中,感受到了一丝凶厉冰冷的气息,这样的气息唐泽很是熟悉,那是身经百战,杀人无算之后,自然积累下来的杀气。
这样的情况,就有些可怖了!
大周除儒士之外,全都被斥为妖魔外道,一经现,必定倾力捕杀。可万宝轩居然有修士存在,而且还敢公然放出神识探查他人,这简直已经将大周的国策底线,践踏得体无完肤了!
如此明目张胆的修士,皇族和宰相府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们依旧存在!
唐泽用膝盖想就知道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四个字:强者为尊!
只要实力足够,你就可以无视他人制定的规则,也可以建立属于自己的规则,凌驾于规则之上。
而这几道神识扫描过来,或许并不是刻意针对他,应该是万宝轩对客人的一种例行检查。
可是在梅谷中,苏长留曾告诉过他修真界的一个铁则——用神识窥探他人,就等于宣战!
你可以用神识扫描,但不可以停留窥探。
所以在感受到神识窥探的下一刻,唐泽直接停下脚步,运转八极神通,霍然抬头,神魂内照,神念作箭,做拉弓射箭的暗示,双眼中的金芒一闪,这箭矢就骤然射出,向着身前的虚空狠狠轰去。
下一刻,唐泽就听到虚空中传来一声冷哼,大殿之内,凭空刮起大风,唐泽突然退了一步,同时将手扬了起来。
令狐幽影和另外四名护卫已经刀剑出鞘,将唐泽几人围在了中间,紧张的戒备,只以为是自家公子又遇到了刺客。这时候见唐泽将手扬起,心中更是凝然,等待着公子下令。
“等等,等等。”陈掌柜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惊恐的大叫出声。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眼下剑拔弩张的情形,瞬间从平淡变得紧张的气氛,急得他满头大汗。他几步来到唐泽面前,急声解释道:“四公子息怒,这是个误会……请听小人解释。每一个进入万宝轩的人,长老们都会查探一番,这也是为了客人们的安全着想,并非有意冒犯四公子的,更没有任何针对的意思……只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躬身作揖,连连告饶:“冒犯了四公子,恕罪恕罪……今日公子拍天的东西,我做主给您打个九折如何?”他紧张的看着唐泽,眼中满是祈求之色。
陈掌柜虽然是万宝轩的二掌柜,可也仅仅只是一个台前的话事人而已,或许有些能力,但地位实在不高,就好似地球的职业经理人,而且还是签了卖身契的那种。宰相府的四公子他不敢得罪,长老这边,他更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普通客人他不需要太小心,可唐泽是普通客人吗?
一旦因为这一点点误会,就引得宰相府和万宝轩交恶,不管情形如何展,死的第一个就会是他。况且方才田公细细嘱咐过,若是怠慢了他的客人,也很是不妙。
陈掌柜心中五味杂陈,只能祈求面前这位慈悲了。
过了片刻,唐泽才将目光移到陈掌柜的身上,随即轻轻的放下了手臂。那双眼中明明平静无波,可陈掌柜却分明从其中感受到了一丝浓烈杀意,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陈掌柜毫不怀疑的相信,若是刚刚自己反应慢了点,没有及时出言解释,恐怕面前这个人已经下令大开杀戒了吧!
“哼,三个不动礼貌的老家伙,若是再有下次,那就准备好开战吧!……带路!”
唐泽冷哼一声,淡淡的道。
“是,是。”陈掌柜忙不迭的答应着,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小心翼翼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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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万宝楼某个角落的静室内,一个全身黑袍的白老者,铁青着脸,怒不可遏的瞪着角落里另外一个青衣中年男子,怒声道:“五师兄,你为何要阻我,那小兔崽子居然斩了我一丝神识,这太嚣张了,完全没有将我万宝轩放在眼里,让我给他一些教训岂不正好。.『.”
青衣中年人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双在手身前结了一个道印,好似一朵盛开的莲花,他眼睛半眯着,听了黑袍老者的话,便听他说道:“哦,我若不阻拦,你打算给他什么教训?折断手脚,还是剥皮抽筋,亦或是杀了他,让他魂飞魄散……这里可不是我们万宝商会的地盘。他是大周第一才子,更是张为先的宝贝疙瘩。且不论你能不能动得了他,只要你今天动了手,我们师兄弟三人,十有**就要折在这里了。”
黑袍老者周身杀气一束,冷声道:“哼,哪有如何?!大不了就开战,我万宝商会岂会惧怕?”
这个时候,坐在静室中央的一个白衣青年平淡的道:“我万宝商会自然不惧,可一旦打起来,作为挑起事端的我们,恐怕会被第一个拿来祭旗。等打得累了,双便会达成和解,我们又将被用来平息对方的怒火。不管怎样,我们既然已经来了这个鬼地方,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青衣中年人见白衣青年开了口,他也就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这边,黑袍老者呼呲呼呲的喘着气,犹自愤然道:“二师兄,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修炼数十年,居然被一个小辈占了便宜。”
“咽不下也得咽。”白衣青年漫声道,“总会既然要我们负责大周事务,我们就不能出岔子。况且你擅自用神识窥探他,本就不合规矩。”
黑袍老者吸了一口气,稍稍收敛了一下身上的狂暴杀气,然后恨恨的室的一个方位,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阻碍,落在唐泽的身上:“这小兔崽子明显在翡翠森林中获得了某位前辈大能的传承,最有可能就是群星宗和天龙城遗留下来的,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白衣青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天既有命,知而不争。不是你的,却要强求,是取死之道。子晋,你若是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的话,我们师兄弟的缘分也不会长久了。何况,连你都能猜到的事情,别人就猜不到吗?他的身后,可是张为先!”
白衣青年的语气一直平平淡淡,确在黑袍老者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身躯一震,随即身上的杀气尽数收敛,脸色也变得平静:“是,谨遵二师兄教诲。”他口中如此说着,但目光依旧定在唐泽的身上。
对于这一切,唐泽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跟着陈掌柜,穿过屏风,又走过几道精致的回廊,这般弯弯曲曲的行了一段路后,才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拍卖大厅前。
这之后的路,果然没有人敢用神识窥探他了。只是隐隐约约还感觉到有人对他怀着敌意,却不是身边任何一人,去细细感应,又无法确定其方位。
除了邋遢道士谭荐元以及痴情仙子秦明月之外,唐泽的灵觉还没有出过差错,此刻有这样的感觉,让他警觉之心大起!刚刚才爆的冲突,这对他怀着敌意的人,多半就是万宝轩背后的人了。
方才唐泽以神念做箭,悍然动攻击,伤了对方的神识,对方有这样反应,也属正常。
已经来到了这里,唐泽当然不会选择退回去,他可是来购买东西的。况且,他根本就不惧万宝轩!
陈掌柜毕恭毕敬的行礼,声音轻缓的道:“四公子,不知道你是要去宰相大人的雅阁,还是去田公的雅阁,或者……”
陈掌柜原本收了田在山的好处,这才亲自去迎接唐泽,想要将他直接带往田家雅阁的,可此时,他哪里还敢有这个念头,只想快些将面前这位大爷给安置好,好快些了了这撞事情。这大爷若是去田家那里便再好不过,若是不去,自己没办好差事,等下拍卖会结束,少不得要过去赔礼道歉一番的。
“我们是来的,就坐离拍卖台最近的地方好了。”
唐泽想了想,说道。
“这个好办,四公子请随小人来……”陈掌柜小心的应了一句,就要迈步向拍卖大厅中走去,便在这时,从门口的屏风后面,奔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见到唐泽之后,顿时眉眼带笑,好似一只快乐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这只小兔子今天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白色裘大衣,火红貂皮领子衬得她一张俏脸粉粉嫩嫩,原本就白皙润泽的肌肤,此时更像是和田玉透着淡淡的血色一般,小鼻挺立,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眼中充满了惊喜。
咯咯的笑声中,小萝莉抱住了唐泽的腰,垫着的脚尖,兴冲冲的道:“三哥哥,你怎么才到啊,宝宝都等你好一会儿啦。”
唐泽张小脸,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眼神之中透露着欣然欢乐期待……
唐泽弯腰将她抱起来,往大厅内行去,口中说道:“我们走路过来的,度自然比不得你们坐车。”
“啊,那么远也坐车啊。”田甜这时候才注意到地上的悟尘三人,皱了皱鼻子,随即回眸对唐泽一笑,“三哥哥,这三个人是谁呀?”
她被悟尘三人吸引了注意力,却是忘记了田在山交给她的任务。
“我刚收的弟弟妹妹……”
唐泽微笑着,一边漫声回答田甜,一边观察着整个拍卖大厅。
拍卖厅呈梯形,中空,有三层,偌大的空间内,金碧辉煌,雕栏玉砌,装饰的极为华丽,到是跟地球的歌剧院有些类似,都是四面高,中央低。
拍卖厅中央有一高台,被垂帘遮掩住了。
二三两层,则是一间间雅阁,是专门给权贵巨贾准备的。
这三层加起来,足有一千多个位子,并且椅子宽大,边上还配有服侍客人的男女侍从。
此刻,大厅内的座位已经坐满了九成,都是小声的交谈着,人数虽多,但并不显得嘈杂。毕竟来这里的人,多少都有自知自明的。装模作样也好,自身修养不俗也罢,或者是顾忌到万宝轩的实力,总之,整体上拍卖大厅一片祥和。
唐泽一路前行,周围识得他的人,都是纷纷起身与他见礼,口称“四公子”“北门学士大人”如何如何。不管认识不认识,唐泽都一一回了礼。
座位最前方,有五六张小圆桌,这些位置,通常都是给那些诚心想要购买宝物,却又不害怕身份泄露的人准备的,陈掌柜带唐泽去的,就是那里。
毕竟万宝轩里的每一件天才地宝,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极易受人觊觎。一般客人,都会选择多花一些钱,去到雅阁中竞拍,万宝轩不会轻易透露客人的任何信息。
一行人落坐之后,立刻就有两名俏丽佳人走了过来,面带微笑,一人点燃赏香,另一人给众人倒上灵茶。
陈掌柜再次表达了万宝轩的歉意,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便告退了。
唐泽正想理一理方才生的事情,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到田在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哈哈!唐三小友,你怎么到前面来了?”接着又听他对田甜道:“乖孙女,我不是让你去请你三哥哥过来的嘛,你也跟着跑到这里来了。”
田甜听出了那一丝责怪之意,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己的爷爷,撒娇道:“爷爷——宝宝忘记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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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田甜爷孙俩的对话,又察觉到周围寂静下来的气氛,唐泽再次起身。. .
目光所及,除了田在山之外,他身边还有另外两人,赫然是周元礼和秦明月。
在两个人的瞬间,唐泽眼角跳了跳,心神一下子的提了起来,立刻就将所有思绪和情感镇压下去。
同时他也知道了田在山今日请他来的原因了,目的无非就两种。要么是想要将自己引荐给靖安王,以此拉拢宰相府。要么就是秦明月贼心不死,依旧对自己,或者对自己身上某件物品怀着兴趣。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自己都被人家算计了!
唐泽有张为先给他的玉佩,生命危险未必会有,但他的心情在这一刻还是变得糟糕起来。
若是田在山有事向要找他帮忙,他方的交情以及田甜的面子上,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可田在山现在是在帮别人挖坑,让自己跳!在唐泽的概念中,这已经是一种背叛了。
唐泽没有回答田在山的话,也没有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羞涩的腼腆的笑容,甚至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
面前的绝世佳人,俏生生的站在阶梯之上,与那日琼玉楼中又是截然不同的打扮。纯黑色的大袄配上雪白的俏脸,让她显得清新而典雅,神情似喜似怒,圣洁之中又带着妩媚,在周围灯光之下,美得让人心醉。
即便唐泽已经经历过其间的惊心动魄,心脏在这一刻还是不争气的跳动了一下。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秦明月脖颈之上,那一条雪白柔滑的狐皮领子的时候,心瞬间就冷寂了下来,眼中隐隐有了一丝杀机。
肤如凝脂,眉目似画,明眸皓齿,青丝若云,气若幽兰……
再美的容貌,再绝尘脱俗的气质,也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罢了。
唐泽冷冷的明月,迎着她似有深意的目光,说道:“秦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秦明月莲步轻台,来到唐泽身前,主动幅了一礼,脸颊微红,幽幽的道:“唐兄安好。琼玉诗会一别,多日不见,小妹甚是挂念呢。”她掩口轻轻易笑,眼底露出了一丝悸动。
“好演员啊,不去拿奥斯卡,到是可惜了。”唐泽心中感叹一句,只是微笑,没有再说话。
片刻,秦明月见唐泽不语,她有些不明就里,气氛微微有些僵硬起来。
糟糕!
田在山有些傻眼,这……千算万算,没算准这小子的性格!
他在心中飞快的思量着,按理说,自己与这小子关系不错,邀请他过来,再“偶遇”靖安王,然后彼此引见一番,大家就算是认识了。靖安王借机亲近,进而招揽。而这小子上次才得罪了皇族,正好借机缓和双方关系。这是两全其美,彼此互赢的事情,唐三这小子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可眼下……
他霍然明白,这小子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自己应该提前告知他的。
如此想着的同时,田在山打趣道:“唐三小友博学多才,秦仙子色艺无双,可谓是郎才女貌,你们要多多亲近才是啊……”
田在山这话说完,唐泽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明月的脖子上的皮领子,眸光更冷,依旧并没有接田在山的话。
这样的对待,田在山只得干笑数声,可接下去的语,他却也说不下去了。
“这小子居然不给老夫面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田在山心中焦急,元礼。
田甜心思澄澈,这一刻,在场或许只有她的感觉最是敏锐了。
她眼中的三哥哥,笑得那从容,可是那眼中,田甜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只剩下一片冷然。
小萝莉虽然聪明,但到底不明白人心复杂。又泽两眼,不由得就在心里揣测:“三哥哥不答爷爷的话,是在生爷爷的气。可是为什么呢?”
就在田甜疑惑的时候,周元礼开口道:“今日万宝轩,有一株‘九叶通心莲’出售,本王便是专门为此前来的。想不到在这里巧遇田将军和唐小弟。”周元礼哈哈大笑,显得跟是高兴,又道:“那日唐小弟写下《水调歌头》后,便匆匆离去,让人好生遗憾。现在遇到了,我们兄弟一定喝一杯。请。”
对于唐泽,周元礼还真有些不知如何下手了,可一想到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强行将这凡话说完后,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至于脸皮……不要也罢!
他伸手一引,客气的招呼唐泽等人坐下。
周元礼心思玲珑,几乎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唐泽心中为何不悦。别人或许得到自己接见,会感激涕零,以为荣幸。但面前这人骄傲之极,也聪明之极,自己通过田在山将他约出来,并未提前告知,终究惹他不快了。
于是他才说了这样一番话,解释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表明自己并不是专程为你唐泽来的,所以你不要多想。
相不相信不重要,关键是搭一个台阶,大家一起下来才好说话。
唐泽听对方叫自己叫的亲热,先是唐小弟,一句话之后,更是直接升级为兄弟。心中冷笑,鬼才和你是兄弟!
唐泽突然感觉索然无味!此刻他对面前这三个人已经厌恶到了极点,阴谋算计,是他最无法忍受的,特别还是在他给予了一份信任之后。
以往若是遇到此类情况,唐泽多半是要行杀伐之事的,他不是那种不会曲自己心的人,通常都是决然反击,快意恩仇!可眼下,他实力不济,呈口舌之快没有任何意义,对于这种情况,他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终究曲了自己的心意。
他们的手段卑劣吗?其实也不算卑劣,最多只能算是有些过分,不和唐泽的心意,以至于让他觉得对方面目可憎,手段不够光明磊落,直接了当。
真正让他心生恼怒的,是那条狐皮领子。狐族是他的朋友,有他的兄长,好友,弟弟妹妹,以及一帮学生。有人以狐皮为装饰,他岂能不怒,可是这个女人实在太过恐怖,他奈何不得……
说到底,唐泽是在暗自恼怒自己实力太低罢了。
“比起永恒大道来,什么权力阴谋,什么儒道妖魔,都是狗屁。”
这样想着,唐泽收拾了一下糟糕的心情,过来片刻,才对周元礼问道:“王爷相邀,不知何事?”
“呵呵。”
听着唐泽直接了当的问话,周元礼呵呵一笑,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正了正神色,肃然道:“我听闻唐小弟就要离开大周前往正气书院进学,可有此事?”
大周靖安王想要知道这点消息,有许多中办法。这时候这样说话,显然是明知故问继而引出话题了。
唐泽心中感到一阵腻歪,不过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便想这个家伙到底打什么算盘?</br></br>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唐泽回答道:“父亲只是跟我简单提过,具体如何,得安排了。. .”
周元礼叹道:“唐小弟文采斐然,如今又有王朝气运加身,恐怕自正气书院学成归来之后,就要入朝为官了吧,不知道你对如今的朝堂怎么
唐泽心道:“这大周王朝,便好似一口烂泥塘,上面还罩着一张张破网,无数鱼虾在里面挣扎求活,吸取一点点氧气,一些大点的鱼儿企图将这口烂泥塘折腾成江河湖海……这怎么可能?”
他重生不久,就结识了苏长留,从而开拓了眼界。知道大周大羽大元,三大王朝所在的疆域,被称为南临三域,对于浩瀚无垠的苍洲大6来说,只算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罢了。
知道了这些之后,试问他怎会选择一辈子窝在这个烂泥塘中。他又不是张为先和周泰那样品德高尚宛如圣人一般的存在。
他继承了唐三的一切,算是受了他的大恩惠,之后选择回到天京城,最主要还是为了心中的道义。
他终究只是一个冒牌货,短短几个月,说起亲情,并不见得深厚。更多的是他如今身为唐三,不得不接受和承担的责任罢了。
他回到大周,进了这个泥潭,其目的,便是想带着唐诚唐大等人离开的,妥善安置,好了却这桩因果,无牵无挂的踏上修行路!
听到这里,唐泽已经完全明白了周元礼的意思,甚至对方后面的话语他都能猜到几分。
不过是展现肌肉,或是展现博大的胸襟,阐述抱负之类。再针砭时弊的就大周眼下的情况一通感慨,展望未来,许以好处。如此种种,好让自己以为他是一代明主,从而投入他的麾下。最好借自己的影响力,说动宰相也站到他那一边去……
想的美!
唐泽不以为然!
一口烂泥塘,当了里面的大白鲨又能怎么样呢?
你确定这不是虾扯蛋么……
“陛下圣明慈爱,国朝兴盛,百害不侵,百姓安居乐业。”
唐泽一边回答着周元礼,一边伸手将灵果灵茶端到悟尘他们面前,让这些小馋猫们吃喝。心中对周元礼的目的已然明了,就不再打算跟他废话,便道:“方才我们是走路过来的,现在有些累,你们随意,至于这些国家大事,父亲已经下了严令,不再让我参合其中……少陪了。”
唐泽笑了笑,凝神静气,开始闭目养起神来。
对于唐泽的反应,周元礼和田在山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对面田在山微微摇了摇头。而秦明月泽的目光中,却是带上了几分笑意,更有一丝玩味。
而悟尘,翠花,铁牛三个小家伙,各自抱起一枚灵果,啃咬起来。
小孩子在美食面前,总归能获得最简单的快乐。
只是田甜则是泽,憋着嘴,神情有些黯。
又过来一会儿,拍卖大厅内彻底了安静了下来,中央高台上的垂帘被向上拉开,露出一张古朴黑沉的方桌,在金碧辉映的大厅中。
这张方桌初十分不起眼,反而成了最吸引眼球的东西。
若是真觉得这张方桌不起眼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一旦细不难现那初的方桌木料,竟然在灯光下闪烁出微弱的星光,熠熠生辉,好似满天繁星都镶嵌进了木头里,让现它美丽的人,忍不住就要沉浸其中。
听这旁边的议论声,唐泽睁开一只眼睛,眼,就辨认出了这方桌的材质,星沉木。
星沉木是一种四品的天才地宝,在四品材料当中,也属于极其珍贵和稀少的存在。三品的天星木埋入灵气充沛的地底,天长日久,天星木吸收了地底灵气之后,便可以化成了四品星沉木了。
这种材料,兼具木的轻灵以及土的厚重,最是适合炼制飞行类法宝,可是在万宝轩中,它的用途却只能做一张桌子。
这段时间,唐泽一有空闲,便在研究成百坤送给他的那两本书,大大丰富了他的知识面。
不管是阵法还是炼器,或是炼丹,他都很感兴趣的。
可是经过尝试之后,他便现这是两条大道中有大学问,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那需要海量的相关基础知识,以及不断的实操经验的积累,才能有所成就。
而这个积累过程,恐怕会持续数十年!
尝试过阵法和炼器之后,唐泽已经暂时将其放在了一边。
回到天京城之后,他一直在研究天才地宝的提纯问题,后来在修士交换会中得到丹方,炼丹的研究更是一直没有停下。虽然有一定的进展,但他没有真火,也没有火阵供他使用,研究进度一直缓慢。
前几天他观摩成百坤练器之后,才有所感悟,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今天来参加拍卖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来这里拍下拍卖清单上那枚‘冰熊胆结晶’的。
这时候一名青衣丽人迈上高台,来到方桌之前,身后两名捧着托盘的锦衣少女,亦步亦趋的跟着,站在了她的身后。这三人的容貌,都是无比柔美,让人一好感的类型,身形笔直,酥胸挺立,面对在座众人的目光,处之坦然。
青衣丽人直接开口道:“奴家名唤玉珑,这次的拍卖会由奴家主持。规矩想必大家都是懂的,所以奴家也就不再重复惹各位客人生厌了。”
她就说了这么几句,并不多啰嗦,直接就进入了主题,显得很是讨喜。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了,大家都是来购买宝物的,没有人会有心思去听你客套感谢的话。况且即便是第一次来参加拍卖会的人,也会仔细打听清楚了万宝轩的规矩之后,才敢进来的。
一名锦衣少女将一只托盘放置在方桌之上,这名叫玉珑的青衣丽人将其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枚黄色丹药。
“本次拍卖会第一件拍卖品,是一枚二品丹药,通岫丹。起拍价赤金三千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两。下面开始竞拍!”
三千两赤金多,可一两赤金,等于一百两纹银,又等于十万枚铜钱,这三千两赤金的起拍价,相当于铜钱三亿,这是大周普通百姓几辈子几十倍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却只能换得丹丸一枚。
一开始就是三枚通岫丹,这让唐泽感到有些意外,这种丹药唐泽算是比较熟悉的了,之前在修士交换会上,妖兽想用二品飞剑霜刃,换取一枚通岫丹而不可得。此时出现在这里,却只是作为此次拍卖会的开胃菜……</br></br>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前来参与拍卖的人,主要叫价的手段,是座位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按一下,就表示你参与了竞拍,报价为当前竞拍价再加上最低加价金额,而所报价格,会显示在拍卖台上方的幻影图像上。此外,每人都有一个叫价拍,可以直接叫出你的价格。
玉珑简单介绍了丹药的名称和拍卖价格之后,下面的人就开始参与竞拍了。
幻影图像上的数字剧烈的跳动,只几息就跳到了四千五百两!
“五千两!”
一个声音在大厅内响起,顿时让跳动的数字停息了下来。
通岫丹可以用来疏通经脉,修士武者都可以使用,虽然稀少,但在这些权贵眼中,并不如何珍贵。平日里,一枚通岫丹的市场价,最多也就二千五百两赤金左右。即便万宝轩的丹药品阶稍微要高上一些,可多出一倍的价格,也有些高了。
现在有人用五千两赤金,购买这一枚通岫丹,自然没有人再愿意出价,很顺利的被那名叫价的客人给买走了。
接下去,又有几件拍卖品被拍卖了出去,都是一些市面上难寻的奇珍宝物。一百枚锻骨丹,豹胎易经丸,碎星锤,巨猿灵甲等等。这些宝物拍出的价格,都是远市价。一块紫玉髓以及一瓶冲脉丹,更是引起了争抢,拍出了两万两,以及三万七千两的高价!
对于这些能帮助他修炼的资源,唐泽当然是感兴趣的,可惜……他没钱。
他身上的金票加起来只有八万多两左右,其中绝大部分都来自安永年的友情赞助,以及金刚和屠夫的倾情贡献。
这些钱落在任何一个普通人的眼里,当然是一笔巨款。能够购买良田几千顷,豪宅几十栋!可在万宝轩中,这点钱根本就不算什么。好在唐泽修炼资源足够支撑他的修炼,否则在万宝轩中买两样东西就要破产了。
而同桌的周元礼等人,也都没有任何动静,同样,二三层的雅阁中,也都是寂静无声。
他们这样的人,大多目标明确,轻易不会出手。
而且拍卖会才刚刚开始,好东西都在后面!
随着拍卖会的进行,拍品的价格也在逐渐拔高,唐泽心中并不焦躁,那头冰熊是狂三级的妖兽,这一次万宝轩要拍卖一整头,由于其中的材料实在是太多,价值不一,所以要分开拍卖,真正值钱的东西是冰熊内核,而熊胆熊掌熊髓这些价格相对要低一些。他只需要熊胆,价格应该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至于九叶通心莲等压轴拍品的价格,按照这个势头进行下去,恐怕到时候会是一个天价。
心里想着事情,唐泽眼角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慢慢挪过来,唐泽抬头去见田甜润白的小脸上,没了往日的明媚笑容,一片黯然,眼眶中浸满了水雾,会说话的眼睛里,是委屈,悲伤,忧虑……
唐泽乎心都要碎了,将这小萝莉拉到身边,小声问道:“宝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呜……”
不安慰还好,唐泽一抱住田甜,小萝莉就呜咽着哭了出来,委屈道:“三哥哥,宝宝哪里错了,你怎么不理宝宝了?”
“方才自己情绪愤怒,倒是吓到这个小家伙了。”唐泽道,“简单的说,哥哥跟可爱的狐狸是好朋友,刚才却个恶心的家伙穿着狐皮领子,被恶心坏了,现在都不敢作声,害怕吐出来,到不是在生你的气。”
“嗯,宝宝记住了,宝宝以后都不会用这些的,狐狸那么可爱。”田甜口中答应着,她当然知道唐泽说的是谁,随即转过头去,狠狠的瞪了秦明月一眼。
秦明月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此刻听这两人的对话,也不由得僵在了脸上,皱起了眉头,手脚都气得抖。
她天资聪颖,从小就被阴阳情道宗收入宗门,之后更是脱颖而出,成为斩情一道的圣女。周围的人,无不对她恭敬有加,评价从来都是:绝世天才,色艺双馨,倾国倾城……等等等等。
什么溢美之词她都受到过,可就是没有被赞扬过“恶心”这两个字。
这时候她也算明白了,刚刚对方为什么表现得那么无礼了,原来他跟狐族是朋友!
理解是一回事,自己的尊严被冒犯,生出滔天的怒火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这里却不是阴阳情道宗的地盘,而是儒门大周王朝,她现在只是靖安王的至交好友,诸多势力对她的身份即便有所猜测,却并没有证据,可若是一旦公然出手,势必会引来大能的追杀。
“若不是你背后有张为先为你撑腰,胆敢辱骂老娘,老娘立刻就将你这蝼蚁一剑斩了!”
秦明月深深的吸气,心中杀意如潮,恨誓,脸上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片刻之间,就已经舒展开来,脸上再次挂起了微笑,笑盈盈的泽。
“小妹不知唐兄忌讳,做了一回恶人,实在抱歉。”
秦明月软语幽香,轻抿着嘴唇,秀眸戚戚然,透着一丝由衷的歉意,让人真的以为她是无心之过。神情之中更是透着一股我见犹怜的凄楚模样。
可唐泽却是不吃他这一套,反是将田甜抱坐在腿上,低头训斥道:“宝宝你以后多半也不会学文的,今后若是走武道一途,你一定要记住四个字,谦虚至诚!”
“哦,好。”田甜点头,“可是三哥哥,什么是至诚呢?”
对于田甜的配合,唐泽很是满意,探手端起桌上的灵茶,饮了一口,然后说道:“先说这谦虚,既是对人对己,对事对物都要虚怀若谷。至诚就是要时刻诚于心,诚于情,诚于武,诚于道。”
“宝宝还是不明白。”
“就是心胸坦荡,不骗自己。若是这一点都做不到,即便资质再高,成就也有限地很,废物一个。”
秦明月笑容唰的收住,脸色泛起潮红,已经愤怒到不能自已了!
之前她在琼玉楼中对唐泽施展了三次‘灵犀情眼’,除了第三次在他配合之下有所成果之外,前两次都被对方的意志力挡下了,之后更是招来了张为先的警告。
眼下若是在来一次,或是将其斩杀,恐怕就要立刻逃命了。她有斩情剑护体,逃得性命自是无忧,可之后觉得要身受重伤,甚至是动摇根基。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秦明月,你是斩情道圣女,你不能因为一个蝼蚁搭上自己。”
秦明月不断在心里劝慰自己,再次深吸一口气,镇压住心里的杀意,嫣然一笑道,目光柔和地都要泛起涟漪:“明月受教了。”
这声音比之前更显柔和,带着浓浓的鼻音,让唐泽感觉好似妻子在你的耳边撒娇告饶,让人不由得就心生怜惜,这样的感觉,让唐泽心跳都漏了一拍。
暗道:“好厉害的神通!这女人天赋异禀,加上后天修炼,一颦一笑都有魅惑苍生的气质,说颠倒众生是有些过了,但倾国倾城绝对可以,确不知是那方势力才能培养出如此妖孽?!”</br></br>巨臀妖艳女星曝大尺度床照"!微信公众:menvg123 (长按三秒复制)你懂我也懂!
若是换了一个普通女人如此说话,唐泽多半已经原谅对方了,但这个女人实在危险至极,恐怖至极,若是一不小心,就会受她掌控,生死不能。..
想那日在琼玉楼中,自己就是跟她对视,才中了她的手段的。有这样的思虑,唐泽是能不不
另外一脖子上的那条狐皮领子,唐泽就会回想起梅谷中那些可爱的小白狐们。它们就好似他的亲人一般,若是他遇到小玉小露它们皮毛被人削下来,制成坎肩围脖,也不知要如何的疯狂……
见唐泽依旧不搭理自己,秦明月即便修养再好,脸色也是由潮红变得苍白,她心中大怒,知道再说下去,不过是继续自取其辱罢了。她眼底杀机一闪,将目光收了回去。
唐泽三人的交谈即便是压的再小声,坐在一起的周元礼和田在山都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叹一声,心里想着如何挽救。
唐泽将下巴搁在田甜的小脑袋上,想着小玉它们。
此时才过去将近四个月,而它们去九婴山一年多的行程,才行了一小半,现在也不知怎样了?但愿大哥他神通广大,能够护得它们平安吧。
突然,灵觉感受到一阵阵波动,唐泽心神瞬间凝聚,立即就察觉到,那些波动是从二楼的一部分雅阁中传出来的,其中隐隐透着振奋之意!显然下一件拍品,是他们的目标!
“下面的几件拍卖品,想必大家都是关注许久。这便是狂三级妖兽:冰熊!翡翠森林有各种熊类妖兽,赤熊和白熊最常见,奔雷熊这种狂级妖兽也时有捕获,可冰熊就稀罕了,近百年来,这还第二次在万宝轩中拍卖。在座的各位都是饱学之士,自然对冰熊知之甚详的。可玉珑吃东家这碗饭,还是得多一句嘴,还请诸位海涵。”
玉珑这话说得有礼有节,脸上又带着热切的笑容,自然是没有人去反驳她的话。身后,已经有两名武者,将一张放置着数个玉盒的巨大托盘,搁在了桌子上。
“宝宝,等下上面那位姐姐要拍卖冰熊胆结晶的时候,你就帮我举牌叫价吧!价格比别人高一点就行了。”
冰熊很是难得,身上每一处地方切割下来的材料,都是二品顶级的天才地宝!可以用到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方才一知道接下去是冰熊材料的拍卖,好些人都露出了真气波动,唐泽几乎肯定,对于冰熊材料争夺肯定会很激烈,价格也会很高。
冰熊胆结晶是他此行必须得到的东西,他钱不够,若是不施展一些手段,怎么可能得到?
让别人给他所谓“大周第一才子”或者是“北门学士”的面子,是有这个可能。可这里是万宝轩拍卖会,讲究价高者得的地方!以势压人,他一个人分量恐怕有些不够,让田甜来竞价,便是借永夜军主帅田在山的势了!
田甜瞪大了眼睛,惊喜的道:“啊!?哥哥让我竞拍吗?”
“对,你等下放心叫价就是。”
“嘻嘻,我等下一定将它拍下来。”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田甜方才那点小委屈和小伤心,瞬间不翼而飞。她来过几次万宝轩拍卖会,不过却都只是来的,此时唐泽让她帮忙竞拍,她简直不要太高兴。
高台上的玉珑将托盘中的一只玉盒开来,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片朦胧的白色冷气。随即玉珑轻轻的一掌,将冷气驱散,一枚拳头大小,闪烁这晶莹豪光,让人一觉寒气逼人的晶石出现在玉盒中!这是一枚妖兽内核!而且是冰属性内核。
寻常妖兽都属五行之内,而冰熊是变异妖兽,所以结成的内核是变异冰属性的,极为难得,甚至可以称得上举世罕见。
“妖兽冰熊身上的材料众多,光是妖兽肉都有上万斤,诸位客人各有各的需求,整头一起拍卖难免有些不便,所以我万宝轩依照妖兽拍卖的惯例,将其分门别类,分开拍卖,以方便诸位挑选。
我想在座只要是对冰熊感兴趣的人,恐怕最想得到的就是这枚冰属性的内核了。原本这枚内核应该留在最后,但我万宝轩本着为顾客考虑的原则,特意将内核的拍卖提到前面。”
玉珑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一名锦衣少女将那装有冰熊内核的玉盒捧起,在高台上四面展示,同时头顶的幻影图像上显现出冰熊内核的图像。
“这枚内核重七两五钱,宽五寸九分,高四寸三分,厚三寸七分。变异妖兽的内核形成不易,如此巨大的冰属性内核,更是难得,几乎相当于五品的天地地宝了。握在手中修炼,可以稳定心神,降低走火入魔的风险。也可以制成法宝,克敌制胜。亦可以炼丹服用,洗练灵根。这起拍价是赤金五万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两。下面开始竞拍!”
这样的价格,唐泽自然买不起,只能
玉珑的话音刚落,头顶幻影图像上的数字就是一阵剧烈的跳动起来,眨眼的功夫就跳到了六万一千两,下一个眨眼又变成了六万五千两,接着是六万八千两,价格依旧不停,继续攀升上去。
“十万两!”
一个如同嘶哑的声音响彻全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人时候,却是被一扇格窗给挡住了,那是三楼一间雅阁内传出来的报价。
大厅内寂静无声,十万两赤金可不是谁都能拿的出来的,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那三楼的格窗被人从里面推开,露出杨毅的笑脸,面对上千双眼睛的注视,杨毅脸色冷漠,面无表情的对着下方的秦明月点头示意。不过与那日琼玉诗会比起来,他此时脸色有些白,仿佛刚生了一场重病带……
这头冰熊只是狂三级妖兽而已,那玉珑说它的内核几乎相当于是五品天才地宝,是有一些夸大的,最多也就四品中级而已,因为稀少,所以才珍贵一些罢了。十万两赤金,已经到顶了,再多就不值当。方才若是慢慢报价的话,顶多只能到八万两赤金,此刻杨毅一下子就报价十万两,显然是志在必得了。可是,这也太败家了!
拍卖大厅内的客人,都是纷纷心道:“多花两万两赤金,杨元帅家真有钱……”</br></br>公告:笔趣阁app上线了,支持安卓,苹果。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事已至此,杨毅都露面叫价了,那些原本打定主意要将冰熊内核抢到手中的人,也就打消了继续叫价念头。..毕竟杨毅他老爹是杨子昂杨大元帅,执掌天下兵马,位高权重,他们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等了片刻,见无人再叫价,玉珑询问了三遍之后,敲下了定音锤,以十万两赤金的价格,完成了这次交易。
接下来的两瓶冰熊精血和一瓶冰熊骨髓,分别以九万五千两赤金以及八万两赤金的价格成交。
随后玉珑打开了另外一只玉盒,赫然就是冰熊胆结晶了!
不似寻常熊胆那般带着腥气,这枚冰熊胆已经结成晶体,通体冰蓝,带着馨香。若是不知它底细的人,或许都要以为这是一枚晶莹的蓝宝石了……
“这枚熊胆结晶,虽然不是我万宝轩拍卖过品级最高的一枚,但绝对算得上是最大的一枚了,比之冰熊内核的珍贵程度,也不趋多让。妖熊胆历来都有调理真气,克制百毒的功效,由于其性冲和,又可以用来调和各种灵药。
而这枚熊胆结晶是冰属性,比之普通妖熊胆,药性要强出数十倍不止,更有降解阳火的功效,练成解毒丹服用,更可成就百毒不侵之身。起拍价,赤金五万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两。”
“这样品质的冰熊胆结晶,恐怕不是狂三级冰熊能够生长出来的,头,这头冰熊生前多半吞服了某种天才地宝。狂级妖兽居然能凝聚出三品材料,其内核更是高达四品,太难得了。”
唐泽心中感叹着,小声对田甜道:“宝宝,直接叫价七万!”
冰熊胆结晶,唐泽打算用来炼丹,算是一个大胆的尝试。若是可行的话,他就可以快晋级第二境界!
他现在境界太低,没有真火,也没有可以供他使用的火阵。如此一来,想要炼丹就只能使用凡火了。可凡火控制起来不会那么自如,并且凡火燃烧太过猛烈,以至于阳气太盛,容易让丹炉内阴阳灵气失衡,导致天才地宝中的诸多药力无法融合,凝丹失败。
这些,都是唐泽自己摸索总结出来的经验。
有了这些经验,他才借助熊胆中冲平和的药性,成功调和了丹炉内灵气的阴阳君臣,合药成丹,并且成功炼制出了小还丹,算是另辟蹊径,炼制出了丹药。
只是普通熊胆的药力太小,无法帮助他炼制有品级的丹药。唐泽保守估计,有了这枚冰熊胆结晶后,炼制出有品级丹药的成功率,起码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目前他身上有几百枚聚灵丹,也有几十块下品灵石,,但以他的修炼度,很快就要用完。所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他不得不为今后的修炼做出打算。一旦成功炼制出第一枚真正的丹药,他就是一名炼器师了,积累下这宝贵的经验之后,他便可以炼制出更多的丹药来,今后他也就不会为丹药愁了。
唐泽的话刚刚说完,幻影图像上的数字就已经跳到了六万两,田甜也很是听话的立刻就举起了牌子,用脆生生的声音道:“我出七万两!”
随着田甜的声音落下,幻影图像上的数字立刻就跳到了七万。
小萝莉的声音实在是太甜太清脆,辨识度极高,而且这声音又是出自靠近拍卖台的圆桌,让人下意思的就往声音的出处
叫价的居然田家的小姑娘,而她的身边,是靖安王周元礼,永夜统领田在山,北门学士唐三,痴情仙子秦明月四人。
田家小姐都叫价了,显然他们中有人对这枚冰熊胆结晶感兴趣了,若是还要抢拍,说不得就要得罪这个四个人了!
大厅内大多数人立刻就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些想要这枚冰熊胆结晶的人,便很是知趣的放弃这次拍卖。以至于田甜叫出七万两的价格后,全场居然就没有人再报价了。
田甜笑颜如花,神情得意无比,那还有半点方才黯然垂泪的模样。大大的眼睛眯起来,只剩下一条缝隙,显然她对自己出的这个风头,很是满意。
台上的玉珑笑容丝毫未变,按照她的估计,这枚冰熊胆结晶的价格,会跟那枚冰熊内核一样,价格在十万赤金上下。不过现在叫价七万两,也在她接受的范围之内。
万宝轩拍卖会的规矩就是价高者得,既然无人再叫价,那七万两就是最高的了。况且卖这几人一个面子,也无不可。
“田小姐出价七万两,诸位尊贵的客人还有没有谁出更高的价格呢?”玉珑稍作停顿,便微笑着举起了拍卖锤,缓声道,“……既然没有,那好。七万两第一次……七万两第二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枚冰熊胆结晶属于田甜的时候,一个嘶哑的声音叫道:“七万一千两。”
出价的,赫然又是杨毅!
这一次,他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是死死的盯着玉盒中的冰熊胆结晶,眼中露出狂热的光芒。
田甜见自己马上就要完成三哥哥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将这件宝贝拍下来的时候,却被人横插一脚,她顿时就勃然大怒,小身子一扭,气鼓鼓的瞪着三楼格窗边的杨毅,喝道:“王八蛋,好狗……呜——”
她下意识的喝骂声被唐泽捂住了,后面的话就没能再说出口。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是满头大汗,心道这个田家的小姐,小小年纪,怎地如此彪悍。同时众人也是佩服杨毅好胆色,居然敢同时得罪这四个人。
“好机会!”
周元礼和田在山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振奋之色。他们原本想要拉拢唐泽,却不想反而将双方的关系弄得僵硬起来。此时见杨毅主动跳出来搅局,他们简直不要太高兴。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及时雨啊!
周元礼在心里斟酌的一下话语,瞬间就已经思虑周全,唰的站起,目光好似利刃一般,射向杨毅。
一字一句的道:“杨毅,你放肆了!之前赤金十万两,现在又是赤金七万多两,杨兄为官清廉,有这么多的钱吗?你不要为了面子,就虚报了价格,先行退下吧,万宝轩这边本王会为你说和的……”
在周元礼他与大元帅杨子昂平辈论交,兄弟相称,说几句斥责晚辈的话,并无不可。况且平日里杨毅对他毕恭毕敬,现在自己都这般说话了,他就只能照做,甚至是立即下来,然后赔礼道歉的。
可事实是,在周元礼说完话之后,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拍卖台,仿佛没有听到到他的声音,口中对玉珑道:“万宝轩的规矩不是价高者得么?怎么,十息都过了,还不唱价一锤定音吗?”
杨毅的声音不急不缓,自始至终都没有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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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台上,原本面带微笑的玉珑,不知怎的,居然被杨毅的目光中一颤,回过神来后,立刻就唱道:“杨公子出价七万一千两,还有更高的吗?这枚冰熊胆结晶可是很难得的哦……七万一千两第一次。. .”
拉拢唐泽失利,周元礼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又被杨毅如此无视,周元礼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这让他心中的怒火更盛,腾的一下就爆了出来。眼中清芒一闪,身上威势猛的爆涨,铺天盖地般向杨毅罩去。
暴龙被一只小兔子引出了狂怒,浩大的威势中,杨毅有些艰难的转动头颅,迎向了周元礼的目光。那眼神中,没有周元礼的预料当中的惊惧惶恐等情绪,只是一片漠然,不带半点人类情感一般。
被这目光盯上,周元礼顿时就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就仿佛被一头饿狼盯上的小白兔一般,他全身的寒毛到竖而起。
只是这么一个眼神,居然让周元礼心神恐惧……这绝不是杨毅应该有的眼神!
周元礼神情凝重起来,下意识的就爆出全部威势,死死的将杨毅压制住。好在他的修为比杨毅要高出太多,对方即便目光摄人,也依旧被他压得动弹不得。
“七万两千两!”
唐泽坐着一动不动,直接就报出了这个价格,对于杨毅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唐泽并不关心。对方是获得大机缘也好,还是被人夺舍了也罢,都与他无关,他现在只想得到拍卖台上的那枚冰熊胆结晶。
拍卖台上,玉珑的目光一闪,随即下颚轻轻点了点,仿佛有个人跟她说过话一般,随即她唐泽的位置,眉头微微皱了皱,又点了点头,说道:“唐公子出价七万两千两……好,七万两千两成交。恭喜唐公子,获得了这枚冰熊胆结晶。”
玉珑没有依照惯例唱价三次才决定成交,而是直接就完成了这次交易。随即挥了挥手,一名锦衣少女便捧着玉盒向唐泽走过来,准备办理交接手续。
而这个时候,玉珑再次峙中的两人,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说道:“靖安王殿下以及杨公子,且都适可而止吧……打扰拍卖会正常进行,可是要承担后果的。”
周元礼脸上一片肃杀之色,盯着杨毅的眼神,惊异有之,骇然有之。
没有站在杨毅对立面上,旁人根本就不知道周元礼所承受的恐怖和压力。
周元礼几乎敢肯定,杨毅是被人夺舍了!不然不可能出现如此大的变化,这般恐怖的神魂。要不是对方刚刚夺舍不久,修为还未来得及恢复,他绝不是面前这个人的对手。
现在对方借用杨毅的身体,只依靠神念就能跟他抗衡,若是恢复全部实力,还不知道要厉害到什么程度?
听到玉珑的话,周元礼冷冷的道:“你们想要阻挡我抓捕妖魔,也是需要承担后果的!”
他是大周靖安王,有护国卫道之责,遇到胆敢夺舍大周权贵子弟的妖魔,自然想要将之带回去,或许还有机会救下。此时,周元礼虽然不想得罪万宝轩,却也不能有任何退缩,他有自己的威严,直接就将对方的话语还了回去,针锋相对。
“什么?!妖魔!”
大厅之内,众人惊惧的叫喊声轰的一下响起,聒噪起来。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回荡来开,压制住了所有人的声音:“前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我万宝轩的客人,我万宝轩自然会负责他在商会中的安全,拍卖会将继续进行!另外靖安王殿下,请你稍安勿躁,拍卖会结束之后,我万宝轩自然协助你抓捕妖魔,给你一个交代。”
这声音好似无处不在,飘飘渺渺,却又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清晰的响起!
简单几句话,就处理了这次突事件,又体现了万宝楼的实力,让听到的人心生安定。周元礼听到这声音后,想了想,也很干脆的坐了下来。
而杨毅却是站在窗口,眼神中仿佛一般的淡漠,此刻也变得凝重起来,眼中黑芒闪烁,仿佛正在凝聚什么一般。
玉珑脸上再次带上了职业化的微笑,捧出一只玉盒,打来盒盖,露出里一朵淡绿色的莲花,九片花瓣,还有中间小小的莲蓬,花蕊,都是晶莹剔透。
莲花周围,有一圈圈氤氲的青绿色涟漪,不断的升腾扩散。整朵莲花,就这么静静的在玉盒中盛开着。
一眼就让人感觉这朵莲花华美之中透着一丝清雅。随即再清醒醉人的幽香已经传了过来。
“此物名为九叶通心莲,又名浩然洗心莲。功效嘛,自然就是洗涤心神了。儒士修身,正心明德。浩然正气固然难养,但想要正心明德,却也是千难万难。多少儒士一生积累浩然正气,却仍是不够,最终寿元耗尽而死。多少儒士积累够了,却在临门一步之时,无法正心明德,踏入儒道大门之中,可悲可叹。
可若是有了这朵九叶通心莲,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服下此莲,虽然无法让你立刻明悟文心,但也有几率让你通心一次,直面内心。之后不管是正心明德还是进入第四翰林境界,便可以为明悟文心减少一些阻碍!
作为本次拍卖会三件压轴珍宝之一,九叶通心莲起拍价是赤金二十万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两。另外,若是在座有人赤金不够,也可以选择使用标准灵石进行交付。亦可以使用天才地宝进行抵押,我万宝轩有专业的鉴定师为大家估定价格……”
在玉珑的解说当中,唐泽拍了拍田甜的小脑袋,便带着一行人出了万宝轩,然后跟一众护卫汇合,径直往宰相府的方向行去。
他此行原本有两个目的,一是购买冰熊胆结晶,而是带着一群人来涨见识的,可结果却是被周元礼三人扫了雅兴。
之前若不是他需要购买冰熊胆结晶,在知道周元礼等人的目的之后,便会直接离开了。
现在宝物已经入手,万宝轩已经成了是非之地,心神灵觉更是在告诉他,若不赶紧离开,就会遇到危险,他哪里还会留在那里。
至于九叶通心莲,或是后面的补天草赤霄紫金,唐泽虽然感兴趣,可眼下他却是买不起,留在那里只是途增烦恼罢了。
在危险场之中心生艳羡,不如干脆走人,回到家里着手炼丹的事情,这才是脚踏实地。
“聚灵草还有几十株,太阳花也有五株,还有那枚三品归元果,嗯……我须得多再试验几次,准备妥当了,再考虑使用这枚熊胆结晶,以此来获得关键性的经验……下一步,极品小还丹,然后是聚灵丹……”
见唐泽沉思不语,小楼铁牛等人都是放轻了脚步,默默的更随。
一行人中,小楼对唐泽最是熟悉,对于唐泽在拍卖大厅中说的话深信不疑,不由得在道:“公子真被秦明月那妖女惹恼了啊……狐狸,公子什么时候喜欢狐狸了,莫非是公子和小姐在翡翠森林中遇到的?”
前面的唐泽突然停了下来,小楼想事情正想的出神,一头撞在唐泽的背上,生疼。她揉着额头,心中疑惑,就要抬头去边听到一个纯稚温和的声音说道。
“这位公子请了,定心拦路,却是冒犯了。”</br></br>公告:笔趣阁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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