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凌霄
作者:晓梦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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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一章 少年陈岳
    皓月当空,群山如浪,从天边涌向天的另一边,势如狂潮。

    一座小山顶上人影飘忽,风声赫赫,竟是有人练拳。

    月色晦明变幻,他的拳势也时缓时急,呈现出万千气象。

    一片乌云飘过,那人又已蹲下马步。皎皎月光下,显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影。他一头短发,精赤着上身,全身肌肉高高隆起,仿佛玉石雕琢。他汗如雨下,却颤也没颤,只是鼻下徐徐喷吐着白汽。

    时间悄然流逝,天色渐渐发白。忽然天光破晓,日出东方,天地间一片苍翠,阵阵鸟鸣声此起彼伏,一片生机盎然。

    少年神采奕奕,身上腾起一阵似有若无的白气。忽然,他的眉梢皱了皱,没有等太阳完全升起,便睁开了一双星辰般的眼眸,疑惑地看向一侧山谷。目光微凝,身形突然窜出,仿佛一头捕食的猎豹,几个起落就到了半山腰。

    山下一条小溪蜿蜒流淌,远处几只麻雀正在溪边汲水,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少年却疑惑地走到一条石缝前,一缕朝阳正射入洞中。缝隙前还挡着一块水缸大的岩石,少说也有千八百斤。

    “如果他没感觉错,刚才那股奇异波动就在这里……”少年抿了抿嘴,双臂抱住岩石吐气开声:“起”全身肌肉骤然鼓起。

    岩石却只颤了一下,发出一声嗡鸣,勉强挪开了两寸。

    少年脸一红呼出口闷气,趴到石缝前借着那一缕朝阳细看,脸上渐渐绽开笑容。

    他一只手探进缝隙,片刻后掏出一只金灿灿的萝卜,上面生着五根触须,阵阵腥香扑鼻而来。但诡异的是,“萝卜”上还镶着一片紫红斑点,在阳光前映出琉璃般的色泽,和周围的质地迥异。

    “人参?”少年皱起眉头,更加疑惑:“如果没有斑点,看样子也有上百年份,应该对修炼有些帮助。今天是月中,正好送给她……”心思即定,他迅速奔回山上穿好一件棉布背心,又向北而去。

    沿着小溪绕过三座山岭,前方豁然开朗。一片田野铺展开去,一望无际。田间阡陌纵横,几片村舍点缀其间,袅袅炊烟升腾。极目远眺,只见一道城墙横亘在天地之间,相隔数里,那展翅欲飞的城楼仍然依稀可见,端的是龙盘虎踞,固若金汤,正是大周国雍州首府,雍城。

    少年眼中透出几分复杂,抿了抿嘴,向不远处一片村舍走去……

    几架房屋一字排开,清一色的草砖土墙。虽不甚新,房上的青瓦却都十分整齐。屋前是一排松树,树外是各家的菜园子。几个精壮黝黑的大汉正围坐在村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扯着闲天:

    “你们说,这位陈家少爷不住在大宅门里享福,干嘛老和俺们这些庄稼汉住在一起。”

    “你们懂个屁,这叫修行。说是修到个啥境界,就能封侯拜将,要不怎么说穷文富武咧?等俺家瓜蛋长大了,也跟着少爷修炼……”

    “你以为是个阿猫阿狗就能修炼?俺听少爷身边的老李头说,修炼还要泡药水澡,泡一次抵你们家一个月的嚼谷,要连着泡好几年咧!”

    “俺也听老李头说过,修炼之前还要开悟,咱们少爷好像卡在了一个叫聚气的关口。要是十六岁之前过不去,下半辈子就真要和俺们常住了。”

    “十六岁,那不是只剩两年了……”

    说话之间,村口的大黄狗低吠了两声,欢快地摇起尾巴。众汉子相互使了个眼色,回头只见一个健壮少年大步走来。

    同样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掉地上摔八瓣,他的肌肤却呈现出古铜般的色泽,俊朗的眉目熠熠生辉,让人不敢逼视。他们赶紧笑着问候:

    “少爷早!”

    “少爷又去修炼了?”

    ……

    陈岳步履不停,微笑着和他们招呼:“你们也早啊,都吃了吗!”一路走去,各家媳妇或在和面、或在喂鸡,也纷纷和他招呼,十分热情。

    村西头是座打谷场,场上除了石磨和石碾,还整整齐齐放着一排石锁,小的如茶壶,最大的堪比一只小水缸。周围堆满了稻草,一群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围在草垛后,正前言不搭后语地谋划着什么。

    黄发垂髫,怡然自得,陈岳心中一片宁静。打谷场另一边有座青砖小院,一个须发花白的灰衣老人笑着迎出院来,问道:“少爷,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陈岳叹了口气,微笑问道:“李老这么早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呃……”老者有些尴尬,还是说道:“您的淬灵露只够这一次用了,我看……”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只葫芦。

    “这么快?”陈岳接过葫芦掂了掂,眉梢微动,抬腿跨进院门。

    迎面是一座五间宽的上房,左右各一座三间宽的厢房,院中还搭着葡萄架,入眼一片清幽。陈岳在石桌旁随意坐下,盯着葫芦似笑非笑。

    老者又打量了他一眼,斟酌道:“府里发给您的这份淬灵露其实大不如从前,要想维持之前效果,只能加大分量。本以为可以对付过这个月,没想到还是差一些……”

    陈岳皱起皱起,沉吟片刻后又展开眉目,看着老者淡然道:“我知道,李老之前不跟我说,是顾忌我的面子。但淬灵露关乎我聚气成败,这一次我绝不忍气吞声。吃完早饭,我亲自回一趟陈家。”

    “好,我这就备马!”老者答应一声,又愤愤不平道:“少爷,我看这件事还要告诉大小姐一声。二老爷就算敢马虎您,也不敢马虎大小姐!”

    “不用了。”陈岳摇头道:“擎天院在镐京,一来一回至少两个月。她现在应该正在冲击易筋瓶颈,我不能为这点小事打扰她。”说着起身去了西厢房。

    ……

    天刚放亮,雄伟的城门楼泛起光辉,仿佛一头展翅欲飞的雄鹰。城楼上旌旗招展,箭垛后炮口森寒,正是雍城正门朱雀门。

    门还没开,车马行人全等在护城河对岸,排出了上百丈的队伍。贩鸡卖菜的挑夫说笑逗骂,同时点上一锅旱烟,一片乌烟瘴气。访亲探友的妇孺扶老携幼,同样是小孩哭、大人哄,一派沸反盈天。马车上还不时响起一阵鸭叫猪嚎,端的是此起彼伏。同时,更多的贩夫走卒还在源源赶来……

    忽然,一声钟鸣悠悠传来,众人精神一振。城门在一阵刺耳的“咯吱”声中缓缓打开,城门洞中甲片锃亮,刀锋森寒,赫然是两队精锐甲兵。

    “这不是镇守府的金甲卫吗?今儿怎么来把城门了?”有人看出异样,人群骚动起来,车马行人争相入城,生怕形势有变。

    陈岳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蓝布深衣,背着一条宝蓝色布包袱,站在两个劲装背刀的武者身后,也正准备跟着队伍进城。

    “啪”突然一声炸雷震惊四野,桥头一个满脸横肉的青衫壮汉又一扬手,一条长鞭飞回,灵蛇般缠在他手臂上。

    “易筋武师……”前面一个武者低呼一声,右手一阵抽搐。几个小孩吓得张开嘴正要大哭,却被大人一把捂住。

    陈岳定睛细看,只见桥头一块磨盘大的岩石寸寸龟裂,也不由心惊:“能用一条软鞭发出开碑裂石之力,果然是完全激发身体潜力的易筋境界。可堂堂易筋武师,怎么突然跑来看城门了,难道真的有事?”

    全场鸦雀无声,壮汉叉着腰瞪眼扫过人群,冷哼一声骂道:“一群贱骨头,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都给老子排队!货要交税,人要下马,还有那几个带刀佩剑的,都给老子老实点!”说着向陈岳这边看来。

    他前面两个武者一个激灵,连连点头……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门洞中传来。壮汉回头一看,忙向众人喝道:“南宫公子出城,都给老子靠边,快!”说着又是一鞭子抽在地上,振聋发聩。

    一行人来得好快,为首一个少年头戴双龙戏珠束发冠,披一条锦斓斗篷,腰间围一条金灿灿的虎头大带,骑一匹高头白马,好不威风!

    他一边催马,一边大笑:“佟胖子,你的青葱驹要是追得上我的雪焰马,我给你二两银子,你们也一样!”

    白马更是神骏,鬃毛猎猎如火焰,蹄一点地便窜出丈余,转眼冲上了吊桥。

    一个花布包头的老妇人挎着一只竹篮,筛糠似地站在桥上,仿佛吓懵了。身边一个穿花布半臂的小丫头惊叫道:“奶奶,快躲开!”连忙将妇人往旁边拉,但还是迟了一步。

    骏马驰过,竹篮脱手飞出,“咵”地一声摔在地上,黄浆汩汩流出,竟是一篮鸡蛋。

    少年大怒,反手一鞭抽在老妇人背上骂道:“老货,找死!”继续催马狂奔。

    “我的蛋啊……”老妇一惊而醒,却哭着朝篮子爬去,根本不顾背上破开的衣衫。

    路人纷纷色变,却见一众少年催马赶来,无不是锦衣华服,意气风发。而领头的赫然是个精灵般的少女,穿一身秋香色衣裙,骑一匹枣红色白鬃马驹,更是眉飞色舞,英气勃发。

    丝丝鲜血从老妇人衣衫中沁出,却没人多瞟一眼,稍停一步。之前那耀武扬威的壮汉更是背过身去,熟视无睹。

    一个武者轻哼一声,一扭腰正要有所行动,却被同伴一把按住肩头喝道:“那是南宫家的少爷,你不想活了!”

    “南宫家很了不起吗?”陈岳微微皱眉,回头看向疾驰而去的少年,撇了撇嘴。右手拇指扣住食指放在嘴边,凝神提气一吹,一声尖锐的嘶鸣响彻四野。

    所有骏马大惊,突然扬蹄跃起,竟将背上的骑士掀飞开去。

    “啊”众少年大惊,为首少女更是花容失色,面白如纸。

    陈岳纵身窜出,轻伸猿臂将她接入怀中,微笑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少女反应过来,看见一副阳光般的笑容,双眸一亮,惊喜道:“陈岳哥哥!你吓死我了……”顺手搂住陈岳的脖颈。
章节目录 第二章 长居于左,不忍见耳
    其余锦衣少年可没有英雄相救,“噗噗噗”摔在地上疼得“哎呦”大叫,好不狼狈。

    守门壮汉狠狠瞪了陈岳一眼,赶紧飞蹿上前搀扶为首的少年。

    众人只觉得解气,相互使着眼色闷笑。一个婴儿“咯咯”地笑出声来,却被他娘一把捂住了嘴。之前站在陈岳附近的几人,更是悄悄退了开去。

    陈岳横抱着少女,身前颈间一团温软,不由尴尬道:“多多小姐,已经没事了,你能不能先下来。”

    少女杏眼一瞪,嗔道:“你不放开,我怎么下来!”

    “呃……”几十道目光刷地看来,无不充满鄙视和敬佩,仁兄花丛高手也!

    陈岳心说:“你哪有一点要下来的意思……”赶紧将她放下,问道:“你们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你不知道呀!”少女整了整衣裙,一抚“刘海儿”笑道:“南宫虎前辈已经突破王境,册封的圣旨马上就要到了。”一双美目灿若星河,盯着陈岳的脸庞不放。

    “呼”这一语非同小可,几十道凌厉目光刷地看来。普通百姓纵然不知道什么是“王境”,但听到“圣旨”两个字,也知道那骑马的少年惹不得,立即收起幸灾乐祸之色。

    “现在知道,也不晚!”为首的少年悻悻起身,一指陈岳怒道:“陈岳,我知道那声马哨是你吹的,贼喊捉贼,少在那里装英雄救美!今天本少心情好,把本少的马鞭恭恭敬敬地捡起来,本少今天便不与你计较!”

    其余锦衣少年狼狈起身,纷纷指向陈岳喝斥:

    “陈岳,你太放肆了,竟敢当众羞辱铭少,是可忍孰不可忍!”

    “多多小姐,你怎么还和这种卑鄙小人在一起,快过来!”

    “十四岁还没聚气,他就是一废物。和他一般见识,没得自降身份!”

    “敢和我们铭少过不去,今天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

    众人见这群世家公子当街怒骂,不由一阵骚动。而说话之间,又一簇马蹄声响起,一个黑衣胖子甩着肥脸,一边猛抽马屁,一边嚷道:“前面的让开,撞着不怪,撞死活该!”

    他胯下一匹小青马喘着粗气,奋力地迈动着蹄子。众人又是一愣,就你那熊样,还想撞人?

    几息之间,胖子冲到队伍前面一勒缰绳,跳下马向南宫铭摊开手,笑道:“你输了,一百两银子拿来!”

    “呃……”南宫铭一愣,握紧拳头咬牙道:“死胖子滚一边去!待我收拾了陈家废物再与你计较!”说着踏上前去就要找陈岳比划比划。

    “你……”佟胖子气得肥脸一阵抽搐,却是敢怒不敢言。如果陈岳是废物,那他一样是废物,而他们佟家还不如陈家。

    陈岳同样皱眉,瞟了南宫铭一眼,撇了撇嘴转身扶起老妇人,微笑问道:“老人家,您要不要紧!”心里一阵冷笑,今天他南宫铭纵马伤人,算是惹了众怒,现在越是撒泼,越是不利。

    老妇人捧着篮子颤声泣道:“儿媳妇还等抓药,这可让我怎么活呀……”

    众人纷纷侧目,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同情。陈岳的语声更加柔和:“老人家,这筐鸡蛋我买了。我先陪您进城治伤抓药,城里的陈记药铺就是我们家开的。”说着扶住老妇人就往城门走,根本不理睬南宫铭。

    “呼……”人群又一阵骚动,有人低声赞道:

    “原来这位小哥是陈家的公子,真是……真是……”

    “这位陈公子如此仁义,将来定成大器!”

    ……

    众锦衣少年纷纷沉下脸来,身为世家子弟,他们本不在乎这些贱民的眼光。但此时的人心向背,却让他们浑身不自在。南宫铭的眉头渐渐皱起,这口气要是忍了,老祖突破“王境”的威势只怕要打个折扣。

    场面一时僵住,就连那“易筋壮汉”也不敢随意开口。“多多”眼珠一转,掩嘴笑道:“佟锤哥哥,我们都骑马,你怎么骑了匹骆驼来!”

    “呃……”众人不由望去,只见“青葱驹”的后背深深凹陷,乍一看还真像一匹骆驼。众人眼中不由透出几分同情,再看向胖子的体型,更是忍俊不禁。

    气氛稍微缓和,“多多”又向南宫铭笑道:“铭少,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赖账哦!佟锤哥哥,你可要请客哦!”

    南宫铭也不傻,闻言脸色微霁,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唇,笑道:“死胖子,这次算你运气好。我南宫铭言出必行,还不至于为这区区百两银子自食其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亮闪闪的小元宝就是一抛。

    众人眼睛一亮,心里五味陈杂。二两银子啊,够平常人家一个月的嚼谷。什么是败家子,这才叫败家子,扔二两银子眼都不眨一下……

    眼看着陈岳扶着祖孙俩就要走进城门,南宫铭目光一凝,一指那老妇人喝道:“那老货档了本少的路,惊了本少的马。再赏她一鞭子,这件事本少就不追究了。”

    众人一凛,旁边的青衫壮汉却松了口气,撇了撇嘴大步走去。在他看来,抽老妇人一鞭子了让南宫少爷下台,是再合适不过的解决方案。这一鞭子必须抽得准,抽得狠,才能抖出南宫家的威风。

    祖孙俩相互搀扶,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岳却一直听着身后的动静,心里“咯噔”一下,但无可奈何。南宫铭没将矛头直接指向他,已经是一种让步。

    至于老妇人的死活,对于世家大族不过是几十两“汤药费”或者“烧埋银”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如果陈岳还要出头,不但会和南宫铭结仇,还会被其他世家子弟鄙视。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就是大周国贵族的荣耀。

    陈岳目光微凝,深吸一口气豁然转身,挡在老妇人身前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干什么!”

    壮汉眉头微皱,不耐道:“岳少,我也敬您是这城里的少爷,何必为了一个贱民让大家难堪。何况你以为今天救了她们,她们就会感激你吗?雍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纵然能护她们一时,还能护她们一世吗?”

    这番话或许没有道德,但不能说毫无道理,只因世道如此。怪就怪大家都躲开了,就是她们没能躲开,这就是命……一时之间,众人再也无力愤怒,只是眼中充满了同情。

    “多多”和佟锤则不断向陈岳使眼色,册封南宫家的圣旨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时候跟南宫铭死磕,真的是自讨苦吃。

    陈岳眉梢微皱,深吸一口气,却摇了摇头,盯着壮汉淡然说道:“我长居于左,不忍见耳!”

    众人一愣,什么意思……

    壮汉气极而笑:“喊你一声岳少你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是坏了南宫家的大事,别说一个废物少爷,就是你们陈家也吃罪不起,敬酒不吃吃罚酒!”

    众人暗道一声“不好”,就看见一道暗红闪电从壮汉掌中劈出,直取两丈外老妇的后心,就连站在中间的陈岳似也不能幸免。这一鞭子,石头都能击碎,抽在人身上还不直接碎尸万段了……

    突然银光一闪,鞭梢去势急偏,竟然“啪”地一声抽在了城墙上。声如炸雷,溅起一片火花。

    壮汉顿时愣住,陈岳也是一惊,随即狂喜,定睛只见鞭梢上钉着一枚银针,竟然刺穿蛇鳞钉进了城墙,显然是有高人出手相助。

    周围并无人动作,相隔如此之远,且不说这力道,单是这份准头就让人骇然。

    一声尖笑悠悠响起:“南宫家好大的威风,吓得咱家这小心肝扑通扑通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南宫家的天下呢!”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队旌旗乘云飞来。当先一乘华盖香车,车上插着龙旗,一个红袍高冠的白皙男子拈着兰花指正襟危坐,胸前锈一条四爪金龙,好不威风!

    拉车的是两头梅花白鹿,后面还跟着十三队金甲骑士。朝阳前甲光锃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整支队伍,竟然悬浮在丈许高处,仿佛乘着朝霞从天而降。

    老百姓哪见过这阵仗,连忙跪地叩头,连呼“上仙”。陈岳纵然听说“王境”修者脱胎换骨,可以腾云驾雾,凌空虚渡,亲眼看见也是肃然起敬。

    “南宫虎家教无方,还请天使赎罪!”又一个苍劲的男声响起,陈岳眼前一花,城门口已多了个抱拳作揖的蓝袍白发男子,正是南宫世家第一高手,南宫虎。

    南宫虎他曾见过,是一位姿貌雄健的白发老人。陈岳仔细看去,又是一惊,只见此时的他仍然是一头白发,却是肌肤红润,分明是一副青年模样……不由暗道:“难道王境修者真的可以脱胎换骨,返老还童?”

    南宫虎又一瞪南宫铭,喝道:“畜生,还不滚回祠堂面壁思过!”

    “是,祖父!”南宫铭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牵起马往城里跑,唯恐稍慢一步。其余锦衣少年更似惊弓之鸟,一个个缩着头跑的比兔子还快。

    南宫虎又一晃身来到老妇人面前,赔礼道:“大妹子,家门不幸,让你受累了。”说着抬手抚上老妇人的后背,掌心一片白光荡漾。

    老妇的伤痕竟然迅速愈合,不过几个呼吸就恢复如初。南宫虎又掏出一张银票放进她的竹篮,笑道:“小小赔礼,不成敬意。今后若有难处,尽管来南宫府报老夫的名号。”

    峰回路转,陈岳擦了把冷汗,悄悄走进城门……

    从南宫铭纵马撞人到“天使”降临,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老妇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南宫虎又已大步走到那队车驾前,抱拳笑道:“公公一路辛苦,还请移步舍下小歇,让某家略尽地主之谊。”

    鹿车落下,二十六名骑士在两旁一字排开。蟒袍男子端起茶盅轻抿一口,淡笑道:“杂家皇命在身,哪敢偷闲。南宫大人,还是先办正事吧?”说着一翻手,掌心五色霞光流转,浮现出一支彩锻卷轴。

    南宫虎一愣,接旨就要下拜,在这里和这些贱民一起卑躬屈膝,不是存心打他“王境”修士的脸吗?

    蟒袍男子眉头一皱,冷哼道:“南宫虎,你想抗旨不成?”一股无形威压散开。

    南宫虎一个激灵,只觉得两座巨山压在了肩头。周围百姓被余威波及,无不是胆战心惊,五体投地。家禽畜生更是缩着脑袋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僵持片刻,蟒袍男子仍然镇定自若,南宫虎额间却沁出冷汗,最后不得不弯腰一揖:“臣南宫虎恭请圣谕!”心中一阵骇然,大周国一个传旨太监就有如此实力,真正的底蕴又当如何。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多多益善
    陈岳走出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一条青石大街笔直延伸到视线尽头,足够十辆马车并行。路边是一溜浓荫旱柳,仿佛迎仙的幡旗,要将人引上天宫。收回目光,才能注意到树阴下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街边精致的店铺。

    城门刚开,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车轿。车都不怎么新,套一匹牲口的车,专伺候进城的主顾。每当有人路过,他们总是热情的招呼:“上车吧您嘞,到了地儿您看着给!”仿佛急于做成生意,又不太在乎价钱。

    套两匹牲口的则专伺候出城的主顾,纵然是大清早,他们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总是等客人自己上门,还要装出不情不愿的样子讨价还价,最后才半推半就地应下一趟买卖。

    对面的轿子却是十分亮眼,八人抬的大红花轿带一整套吹打执事,是专为新娘子准备的。无论是嫁出城的还是嫁进城的,在雍城都得有这份体面。要是碰到大宅门里办喜事,他们不但跟着白吃白喝,还能白拿赏钱,在下九流中算是最体面的一类。

    还有两个人抬的竹轿,称为滑竿,是专门伺候“体面人”出城的。抬滑竿的都是黝黑壮实的小伙子,算是最苦最累的一类力巴。无论是刮风下雪,还是艳阳高照,只要有人来,他们就得走。

    这类轿夫卖的是苦力,轿钱却并不比车钱贵多少。他们抬着人出城流一身汗,想让人多加一个铜子还得求爷爷告奶奶。而入这一行干不到三十岁,腰和关节就得毁掉,然后这辈子也就毁了……不过雍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尤其不缺穷人,自然还有新的穷后生继续出来抬轿子。

    城门口熙熙攘攘,陈岳看着熟悉的人和物,却觉得走进了炼狱。

    虽然只隔了一道城墙,但任城外如何纷扰,城内似另有乾坤。高达的城墙仿佛围成了一座烘炉,炼化着众生的灵魂。这种境遇正是他极力摆脱的,而他还不得不常常回来。

    “多多”翻身上马,欣然招呼道:“陈岳哥哥,好久没看见你了,去我店里坐吧。”

    佟锤微微皱眉,问道:“那你请不请我去。”说着也翻上了马,“青葱驹”背一弯,再次变成了骆驼。

    “多多”目光一寒,沉声道:“我怕你卡在门上饿死。”

    佟锤摇头笑道:“这次不会了,我昨天还减了五斤呢!”

    “多多”翻了个白眼,笑道:“出了茅房称的吧。”

    “呃……”陈岳呆呆地看着“多多”,只觉得心头有一万头羊驼奔过。

    佟锤一愣,挠头道:“你怎么知道……”

    “呃……”陈岳又是一呆,无力再说什么。

    “多多”往前挪了挪,空出两个脚蹬招呼道:“一起去吧!陈岳哥哥,上来!”

    到“多多”家还有四里多地,陈岳也不想立刻回陈家,点了点头翻上了“多多”的马。身前的少女身子一软,竟然靠在了他胸前。

    陈岳满心尴尬,正要提醒她注意影响,她又一拉缰绳。

    枣红马嘶鸣一声扬蹄奔出,陈岳向后一仰,不由一把抱住身前少女。一团温软入手,让他更加尴尬……

    城内又分三十六坊,每坊一里正方,外面另围一圈高墙,墙上又单独开门,门里才是每家每户各自的小院。

    坊与坊之间隔着街,“街坊”一词就是这么来的。街边开着各式各样的铺子,街头也多少停着一两乘车轿,供应者坊中百姓的衣食住行。规模虽不及四条主街上的气派,却也是品类俱全。

    要说雍城最热闹的街面,当属四条主街交汇的钟楼一带。只要天晴,说书、唱戏、耍把式、练摊的手艺人就会聚集于此。

    老百姓没事就会来这里消遣,工徒匠人没事也大多来这里等活,连带着卖茶水、干果、点心、小吃的也是生意大好。从日出到日落,无一日不是油烟滚滚,抑扬顿挫。

    太阳晒着,小风吹着,椅子靠着,浓茶啜着,花生剥着,段子听着,心里且乐着……对于雍城人就是至极的享受。纵然南宫虎正封王拜相,老百姓照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钟楼最有名的店铺不是卖假酒的醉仙楼,不是卖假药的百草堂,也不是卖假货的珠光宝气阁,而是号称“有去无回”的钱记当铺。

    “钱记”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富甲一方的钱大善人,也不是因为他风韵十足的俏老婆,而是因为她们的女儿,钱多多小姐。

    钱多多之所以闻名,既不是因为她有闭月羞花之貌,也不是因为她有经天纬地之才,而是因为她有一双慧眼。

    据说钱家本是一户普通农家,钱多多一出世就开始走财运。短短十余年间,钱家就成了雍城里有数的豪门富户。

    有人说钱大善人在田里锄草时,一锄头挖开了一座前朝古墓。也有人传钱夫人曾邂逅当今圣上,钱多多其实是龙子凤孙,一直有人暗中相助……

    抛开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是,钱多多“开宝”从未输过一把,钱多多赌石从未失过一手,钱多多收货从未错过一眼……

    当铺的门面破得掉渣,门还只开了一半,上面挂着块破匾,匾上写着“多多益善”四个半新不旧的古字。窗户不知糊了多少层,里里外外的纱纸都烂了,也没刮去。门里一片幽暗,仿佛通往地狱。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人们:“真的没有赚钱!”

    三人来到当铺前,正好看见一个灰衣老汉一口老痰吐在门口,皱眉哼道:“什么东西!”然后若无其事迈步走开。

    “啊呸”老汉没走出几步,又一个路过的邋遢壮年同样啐出一口浓痰,然后背着手继续走路,脸上泛起十分的快意,大仇得报似的。

    “呃……”陈岳无语,佟锤嘿嘿笑道:“看来你家的生意遭人恨啊!”

    钱多多蹙眉哼道:“是啊,哪比得上你们家跑马圈地,开矿挖煤。”说着掉过马头拐进一旁的巷子。

    佟锤瞪眼辩道:“我们家的矿工佃户都是从你们家出来的。”

    钱多多冷笑:“是啊,自从进了你们家,就再也没进过我们家的门。”

    似乎真是这样,佟锤无言可对……

    巷子不深,尽头是一扇小门。进门是一座大院,五间正屋红墙碧瓦,雕梁画栋。屋檐红灯高挂,百鸟争鸣。院中玉树琼英,曲径通幽,端的是花木锦绣,富丽堂皇。

    一个青裙丫鬟正在浇花,看见他们连忙行礼:“小姐回来了,老爷正找您呢!”

    “你就说我还没回。”钱多多应了一声,又从后门转入当铺的堂屋。

    “呃……”丫鬟愣住,为什么她家小姐总是这么不靠谱……

    仓库门又窄又矮,外面是砖墙,里面还夹着一层钢板。陈岳跟着进去,又提醒佟锤:“你小心进来了出不去啊!”

    “我要是卡住了,你们也得饿死!瞧好吧,看我是不是减了五斤。”佟锤说着吐气收腰,还真挤了进去。

    屋子里只留了一扇天窗,周围全是货架,东西五花八门。既有破衣烂袄,也有刀枪剑戟,同样不乏金石古玩……只要是可以买卖的东西,这里几乎都有,当真是“有当无类”。

    突然,角落里扑出一条白影,直奔铜锤脖颈,赫然是一条白毛大狗,一双狗眼绿得发蓝。

    钱多多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它笑道:“别咬,这是佟锤叔叔,这是陈岳叔叔,去打个招呼,孙子!”

    白狗果然听话,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上前坐下,抬起一只爪子。

    “呃……”陈岳语凝。

    佟锤皱眉,不满道:“你管它叫孙子,让它管我叫叔叔,你占谁便宜呢!”

    钱多多招回白狗,抚了抚它后背,讪笑道:“它是亲的。”

    佟锤甩着腮帮子怒道:“合着我还是干的!”

    钱多多一瞪眼,嗔道:“休想攀龙附凤,我生得出你这么胖的儿子吗!要生,那也得是像陈岳哥哥这样的。”

    佟锤被呛得说不出话来,陈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打断道:“别贫了,要是真像我就麻烦了。这次过来,还真想求你一样东西。”

    钱多多星眸一亮,笑道:“别说求东西,求婚都可以。”

    “呃,那倒不用……”陈岳心头天雷滚滚,走到天窗下的小圆桌前坐下,解下背后的包裹,取出一支枝叶完整的人参,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们看,我在山里得了支人参,想用一只精致些的匣子装起来,一尺方的就行,你们这里准有。”

    “这是要送人啊……”佟锤盯着人参啧道:“这支参怎么感觉怪怪的,这斑点是怎么回事……”

    “不用那么麻烦,你的心意我知道,我不介意!”钱多多笑着就要抓过人参,却被陈岳一把抓住了小手。

    陈岳尴尬道:“下次,下次我再采一支比这还大的人参送给你……”

    钱多多微微摇头,半真半假地说道:“陈岳哥哥,你醒醒吧,上官燕已经聚气了,擎天院已经多次派人来请了,她是不会接受你的。难道我的心意,你还看不出来吗?”说话间秋波流动,满是哀怨。

    陈岳一愣,没想到此女如此直白,一时倒真看不出她是“天真”还是“装傻”。但想到那一抹楚楚动人的粉红倩影,和那始终不冷不热的微笑,心里又有些苦恼,嘴上仍然笑道:“哈,这回你可说错了,我和上官燕是有婚约的!”

    “婚约?你以为上官家也是开当铺的?”钱多多不屑一笑,脸一冷走到一座货架前,取回一方似石似木的雕花锦匣,说道:“好哥哥,别说我不帮你,这方匣子可大有来头,你就用它装这支参。不如我们打个赌,你们要是能成,我给你们端茶倒水,捏腰捶腿。你们要是没戏,你得听我使唤。”
章节目录 第四章 相见时难
    “难道自己久居山中,世界已经疯狂如斯?”陈岳头皮发麻,讪讪笑道:“我看就不用了吧……我和上官燕真的有婚约,我爹娘和上官老太爷订的。就算是当票,也是死当。”

    “就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段缘。挖人墙角,你缺了大德啦!”佟锤甩着肥脸接着说道:“再说鸟往天上飞,人往高处走,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要不来我们家吧。”

    “呃……”钱多多一呆,眯起眼看着佟锤,沉声道:“我承受不起。”

    佟锤一听有戏,眯起一双小眼睛欣然道:“金刚暴熊虽然不是真灵血脉,但也是天兽血脉,比起陈家的紫炎龙狮血脉还容易激发一些。不用打赌,我直接听你使唤。”

    钱多多俏脸一沉,语声更冷:“我说的是你三百多斤的体重。”

    “呃……”陈岳一拍脑门,闭上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

    佟锤精神一振,肥脸顿时通红,辩道:“谁说的,我才一百五十斤。”

    钱多多翻了个白眼,撇嘴道:“秤就到一百五。”

    佟锤一呆,追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有三百斤。”

    “两只脚下的秤都是一百五!”钱多多轻斥一声,眼珠一转,又道:“陈跃哥哥答应我,我就答应你。”

    “这么说我一答应你,你就要给我戴帽子!”陈岳实在忍无可忍,抱起匣子一抱拳道:“你们慢聊,在下先失陪!”

    钱多多一指佟锤,嗔道:“你还白得一胖小子呢!”

    佟锤一愣,憋红了脸怒道:“去!说了半天,我还是那儿子!”

    钱多多眨了眨大眼睛,疑惑道:“又不是亲的,你以为呢?”

    “谁要当干的!”佟锤怒哼一声,也抱拳道:“您还是一个人逗孙子玩吧,老太太!”也跟着陈岳出门,身子一侧,却卡在了门上,不由愣住:“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出不去了,都是被你们气的!”

    几个小丫鬟抿嘴偷笑,陈岳也是哭笑不得:“那你先消消气!幸好这次嘴在外面,饿不死的!”又招呼几个丫鬟:“你们谁会讲笑话,快给佟少来一段。佟少一乐,一收腹就出来了,少不了你们的赏。”

    一个梳双环髻的丫鬟掩嘴一笑,红着脸走上前道:“佟少,我会口技,行吗?”抬起头来,露出一副白里透红的瓜子脸。柳眉杏眼,琼鼻樱口,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也是个美人坯子。

    佟锤小眼睛一亮,问道:“哦?那你都会什么?”

    小丫鬟眼眸放光,掩嘴笑道:“那要问佟少您想听什么。”

    “都能学?”佟锤精神大振,欣然道:“那先学个鸟叫听听……”

    小丫鬟朱唇轻启,脸颊鼓动,乌鸦、百灵、黄鹂、鸽子、杜鹃……各学了一段,无不是惟妙惟肖。

    佟锤眉开眼笑,又问:“那鸭子怎么叫。”

    “嘎嘎”

    佟锤又问:“鸡怎么叫?”

    小丫鬟媚眼如丝,翘起兰花指拈着手绢一甩佟锤,嫣然笑道:“大爷,您怎么才来呀,想死小奴了!”

    佟锤一愣,哈哈大笑。

    “哪个鸡呀!”陈岳也是忍俊不禁,一把将佟锤拽了出来。

    佟锤捧腹大笑:“兴许你还真会口技……”

    小丫鬟脸一红,低下头去。其余丫鬟会意,推搡着笑得前仰后合,如花枝乱颤。

    佟锤从怀里摸出一锭小元宝,笑道:“这是本少今天赛马赢的,赏给你了!”

    “二两,两个月的例钱……”小丫鬟一喜,躬下身捧起双手笑道:“谢佟少赏。”

    佟锤目光一凝,将元宝放在她掌心,顺手握住她青葱般的柔荑,眯着眼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一个激灵,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颤声道:“婢子叫百灵。”

    “百灵,百灵鸟的百灵,果然人如其名。”佟锤摩挲着百灵的小手一阵赞叹,贼兮兮地笑道:“好了,我记住了你,改天带你去骑马,本少骑马很厉害的哦!”

    百灵微微发抖,颤声答道:“是,多谢佟少抬爱……”

    钱多多在门里看了整出好戏,更是乐不可支。送走两人后,百灵抿了抿嘴,又取出那锭元宝捧给钱多多,惶恐道:“小姐,这是佟少爷赏的。”

    钱多多瞟了她一眼,笑道:“这是佟胖子赏给你的,你给我干什么!”

    百灵躬身道:“虽是佟少爷赏的,却是冲着小姐您的面子。奴婢是服侍小姐的,不敢受此厚赐。”

    钱多多星眸一亮,微笑道:“今天你算是给本小姐长了脸,这锭银子本小姐就赏给你了……看你也是个明白人,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能不能拿下佟胖子,就看你的口技咯!”

    百灵脸一红,激动道:“多谢小姐提携。”其余小丫鬟看到这里,眼中顿时充满了嫉妒和鄙夷,却再也笑不出来。

    忽然,大堂里走出一个肉山般的锦衣胖子,爱怜地看着钱多多埋怨道:“哎呦喂,我的宝贝疙瘩,你跟那两个货浪什么!今时不同往日,真灵血脉早就烂大街了,咱不愁嫁……”

    钱多多站在门里星眸闪烁,小嘴一撅,嗔道:“不许你侮辱陈岳哥哥!”

    “这就叫侮辱他?”中年胖子比佟锤还胖两圈,完全挤不进仓库的小门,只能将头探进去和女儿说话。看着可爱的闺女既摸不着,又够不到,肉疼得没抓没挠……

    ……

    雍城西北有座大庄园,名曰乾园。园中有片湖泊,名曰瀛湖。湖心有座里许宽阔的小岛,岛上亭台错落,阁楼峥嵘,乃是皇家御苑,天子行宫。

    不过这几朝天子八十年也不来一次雍城,庄园早荒废了。湖边荆棘丛深,腐叶盖地,浓荫蔽日,杂草没顶,假山怪石参杂其间,倒是城内极清幽的所在。

    乾园周围不是富贵人家的宅院,就是豪商巨贾的店铺,差役巡逻也勤,平头百姓绝不敢越雷池一步。倒是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总是想法设法混进去幽会,陈岳和上官燕就是其中的一对。

    路过钟楼时,陈岳买了包糖炒栗子和一包五香花生,来到园外趁周围没人,纵身一跃,便窜进了一丈多高的花墙,墙后是一片浓密的竹林。

    沿湖有条青砖小路连通各处景致,其中有座倚水而建的六角凉亭,上官燕最是喜欢。周围树冠浓密,怪石嶙峋,正好遮掩住亭中事物。坐在亭中,则可以饱览湖光山色,极是赏心悦目。

    时当上午,陈岳轻车熟路来到凉亭,只见山岛竦峙,波光粼粼,青天白日之下再无别人,仿佛到了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天地。他长长抒出口气,开始清理亭中的尘土和落叶。

    忙活半晌后,亭子总算干净了。日近中天,上官燕也该来了。陈岳会心一笑,拆开两包零食,这才坐下品味眼前的景致。

    鼻尖萦绕着糖炒栗子独有的甜香,他不由想起远在镐京的姐姐。算起来,和上官燕交往有近十年了……小时候每次见面,“姐姐”都会亲手为他们准备点心。或许就是点心的缘故,两人小时候玩得十分热络。

    时过境迁,“姐姐”去了擎天院修炼,两家也不再提什么婚约。上官燕虽还常常和他见面,态度却日渐冷淡。别说像热恋中的情侣那样搂搂抱抱,就是话也不再多说,仿佛只是为完成一桩必行的仪式。

    本来“血脉世家”相互联姻,就是为了激发血脉传承,也没人指望他们琴瑟和鸣。陈岳能够理解上官燕的想法,但身为未来的丈夫,他还是会将自己在家族的遭遇,和修炼的近况倾诉给未来的妻子听。

    刚开始,上官燕还会安慰他几句。渐渐地,上官燕便只是淡然聆听,偶尔才应上一声,表示两人还在交谈。

    陈岳也不痛快,却没有怪她。谁让他自己迟迟不能“聚气”呢,谁让他父母双亡呢,谁让他没权没势呢?

    上官燕不是一个传统的女孩子,或许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不过陈越相信,只要他成功“聚气”或者血脉觉醒,这一切都将冰消雪融。

    而让他欣慰的是,即使他这一年来住在郊外,每月月圆这天,他们还是会在此时此地见上一面,聊上几句。无需托人传话或者临时再约,上官燕必然准时到来。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数年如一的默契,陈岳还一直牵挂着那道宁静的粉衣倩影。

    日过中天,上官燕没有出现,陈岳的心不由慌乱起来。但想谁没有“三姑四舅”,或许是临时有事耽误了。他们约好了“不见不散”的,双方从未爽约……陈岳看着太阳,开始默默数燕子:

    “一只燕。”

    “两只燕。”

    ……

    “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只燕。”

    “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只燕。”

    陈岳心里一片冰凉,脑子里浑浑噩噩。一个声音告诉他:“上官燕只是有事耽搁,马上就会到来。”

    另一个声音却在骂他:“贱骨头,那个女人已经聚气了,马上就要去擎天院修炼,不会再来这种破地方了,等待就是屈辱!”

    两股意志相互搏杀,让他气血一阵翻滚,似乎整个人都要崩溃。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上官燕,至少那是他唯一可以交心的人。

    突然马蹄声响,陈岳一惊而醒,循声只见两匹高头白马拉着一辆四轮厢车悠悠驶来。黑漆的车厢镶金嵌银,在夕阳前闪着锃亮的光泽,晃得人睁不开眼来。

    能将马车拉进乾园的,只可能是大家族,但上官燕不至于驾着马车来乾园约会。陈岳越发心慌,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但还是抱起礼物迎上前去,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车里的人是上官燕,他愿意用一切交换!”

    马车在他身前停下,右边车门“咔嚓”一声打开,一只白底蓝面的金丝秀鞋探出车门,纤巧的玉足点在枯叶上,带出一条银纹雪纱长裙。不是淡粉色,不是上官燕……

    少女轻轻探出身来,满头金玉将秀发束成倾髻,一支衔珠凤钗在夕阳前熠熠生辉,那粒鱼眼大的晶石更是璀璨夺目,让人无法逼视。

    车门合上,现出一位明媚无双的少女。她穿一身淡蓝色凤纹大衫,一副似笑非笑的鹅蛋脸,两弯似蹙非蹙的柳叶眉。一双凤眼如秋水生烟,两瓣红唇似春波荡漾。琼鼻挺翘,贝齿晶莹。肌肤粉嫩似玉石雕成,身姿绰约如丹青绘就。衣裙随风轻扬,莲步曼妙留香。

    陈岳热血上涌,两眼发直,只觉得胸口都要炸开。此女不是上官燕又是何人,她竟然还有如此姿容,如此风采……
章节目录 第五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上官燕随眼扫过身边,凝眸望向岸边的湖景,嘴角溢出一丝玩味,仿佛根本就没看见旁边站着陈岳这样一个人。

    陈岳心往下沉,不由喊了声“燕儿”,声音有些沙哑。

    上官燕秀眉微蹙,侧头上下打量了陈岳一眼,沉声道:“燕儿不是你可以喊的,以后请称呼我上官姑娘,或者上官小姐。”声如黄莺出谷,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陈岳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微发白,吞了口唾沫正要再说什么。另一边车门“咔嚓”一声打开,又一个锦衣玉冠的俊朗少年走下车来,瞥向陈岳嘴角泛起一丝讥讽。

    陈岳脑中“嗡”地一震,大地仿佛变成了棉花,一时竟有些站不稳,全身更是一阵发麻,仿佛身体已经不再受控制。

    少年走到上官燕身后,亲昵地牵起她的手,朝陈岳笑道:“岳少,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巧啊。”不是别人,竟然是南宫铭,而上官燕竟然没有丝毫抗拒之意。

    陈岳戾气上涌,胸口似要炸开,身体止不住颤抖。脑中一种莫名的情绪却将他的委屈和愤怒强行驱散开去,连带着他眼前多余的人和物也被驱散开去。

    他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旁若无人地看着上官燕,微笑道:“我在山里采到一株人参,有些特别,应该对你修炼有些帮助,送给你……”说着捧起用包着花绸的锦盒,声音一片嘶哑。

    上官燕神色微动,又上下打量了陈岳一眼,伸出另一只手托起锦盒。

    陈岳心里一松,只要上官燕还愿意接受他的礼物,两人就还有话说,或许是他误会上官燕了,或许两人之间还有别的误会……

    他不由呼出口气,正要再说什么,却见上官燕将包裹递到南宫铭面前,微微笑道:“既然是岳少的一片心意,你就帮我收下吧。”

    南宫铭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什么垃圾货色也拿得出手!”说着抓起包裹就是一甩。包裹飞旋而出,“噗通”一声落在水里。

    陈岳一呆,胸口一阵发热,忽然喉头一甜,竟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阵发黑……

    上官燕绣眉微蹙,眼中溢出一丝嫌恶。南宫铭嘴角的讥讽更浓,接着说道:“燕儿,我们南宫家刚到了批药材,一会我带你去挑,都是上百年份的。”

    “嗯,我们去那边亭下坐吧。”上官燕莞尔一笑,迈步从陈岳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温柔的香风。

    陈岳摇摇欲坠,却下意识地转过身子,怔怔地看着她,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一指两人吼道:“南宫铭,与我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声音一片嘶哑,仿佛重伤的猛兽怒吼,刺得人心惊胆颤。

    荣誉的勋章,必须用鲜血浸染。男儿的耻辱,同样要用鲜血洗刷。南宫铭一怔,回头笑道:“我死你活,岳少说话还真是幽默呀!”

    上官燕秀眉微蹙,也停住脚步,眼中露出几分诧异,提醒道:“陈岳,你可想清楚了,铭少不但已经聚气,还激发了南宫家的飓风飞虎血脉,质量高达五品,可不是现在你可以匹敌的!”

    这话仿佛是为陈岳好,他却觉得字字如鞭抽在脸上,心中不由腾起一阵杀机。他要为她决斗,她却笑他自不量力,还有什么比这话更伤人心。

    陈岳冷眼扫过上官燕,盯着南宫铭,咬着牙嘶声吼道:“下月今天,此时此地,生死相搏,你可敢应战!”

    上官燕被他目光扫过,娇躯莫名一颤,脸色微微发白。南宫铭对上他冰冷的目光,瞳孔也不禁一缩,这陈岳是要和他拼命啊,这废物居然还有这份胆气……

    他转眼迎上上官燕探究就目光,顿时热血涌起,上前一步冷笑道:“凭你一个既没聚气又没血脉的废物,也敢向我挑战?好,下个月的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真灵血脉的力量!燕妹,我们去那边说话,不要理这个疯子!”说着又轻佻地揽了上官燕的臂膀。

    上官燕嫣然一笑,小鸟依人般随他而去。

    陈岳心头一阵刺痛,他和上官燕相识这么久,别说勾肩搭背,就是手也没牵过。就算偶尔碰到一下,上官燕也会羞红了脸,露出几分嗔怒。这个女子真的是上官燕吗,这就是他要为之决斗的女子吗,他不愿相信……

    两人走进凉亭,上官燕看见拆开的零食一呆。南宫铭眉头一皱,哼道:“什么猪食狗粮!”说着大袖一挥,一股劲风卷起,直接将一堆花生栗子扫进湖里。

    一群鲤鱼随后扑来抢食,翻腾在粼粼波光之间煞是好看。上官燕欣然微笑,南宫铭手一滑,扶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脸上的笑容更加开怀。

    陈岳心如刀割,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身体不住颤抖,仿佛连呼吸都会痛……视线渐渐模糊,只听见上官燕银铃般的娇笑和南宫铭快意的炫耀声此起彼伏……那笑声仿佛勾魂的魔咒,让他脑海一阵阵轰鸣,胸口则一阵阵绞痛。至于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反而听不清楚……

    一时之间,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界,只是不断拷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折辱我……就算你不喜欢我,就算你不满意这桩婚约,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南宫铭到底哪里比我强,他那种人会真心对你好吗……难道和我在一起,我会拦着你修炼吗……”

    他想冲上去和南宫铭拼命,但他从没见过上官燕打扮得如此精致,也从未听过上官燕笑得如此惬意……他不得不信,上官燕是真的喜欢南宫铭。此时此地,他陈岳才是最不该出现的那个人……

    或许是认清了形势,或许是说服了自己,陈岳渐渐回过神来,低头看见地上一滩血渍,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自嘲:“这就是我的未婚妻子,这就是我推心置腹的女子……婚约算什么,家族的荣耀算什么,都是他妈的男盗女娼……我陈岳不是傻,是贱”忽见包裹又漂回了岸边,想到那盒子还是钱多多给的,深吸一口气还是上前捡起。

    夕阳西下,他正要离开,忽听南宫铭大声招呼:“这是要走啊,岳少?忘记告诉你了,皇上已经把乾园赐给了我们陇西王府,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走正门,滚吧!”又指向湖心小岛招呼上官燕:“燕妹,你看,那座三层阁楼以后就是我住的地方,怎么样……”

    陈岳一震,心头又一阵绞痛,却全明白了,他真的看错了。不是看错了上官燕,而是看错了自己,父母双亡的他和陇西王的世孙有着本质区别。在上官燕乃至绝大多数少女眼中,陈岳和南宫铭真的有云泥之别……

    他走在路上,一首诗不住在脑海中回荡: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必行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林中一片晦暗,上官燕眼看着陈岳的背影消失,脸色突然一沉,一把掀开腰间那只极不老实的手,站起身冷声道:“铭少,我该回去了。”

    南宫铭一惊,急道:“别呀,我还没带你去看药材呢!”说着去拉上官燕的手。上官燕的身影却一阵模糊,眨眼间已身在亭外。只见她衣发飞扬,呼吸间已窜入密林不见。

    南宫铭收回手放在鼻下嗅了嗅,盯着密林冷笑道:“小蹄子,浪起来还真有股子骚气!惹本少上火,你跑得掉吗,呵呵……”

    ……

    陈家大院也在乾园附近,门口红灯高挂,照得大铜门钉闪闪发亮。两扇偏门还敞开着,陈岳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刚要抬腿进门,却被喝住:“站住!天黑着你的眼睛瞎了?知道这是哪家的宅门,就敢往里闯?”一个青衣小厮举着木棒冲出门房,就要将来人打出去。

    眼看一棍子抽来,陈岳心头火起,侧身一让,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正好抽在那小厮脸上。

    “滚!”他低喝一声,跨进门槛就要回自己的住处。

    小厮一惊,捂着脸哭嚷:“有人闯空门,给我打!”

    话音一落,两侧门房中冲出七八个持刀带棒的武士,不由分说就像陈岳招呼过去。

    陈岳眉头一皱,退后两步一把夺过那小厮的木棒,挥手就是一招“横扫千军”。

    “呼”木棒破风急响,一条木棒瞬间分出数道残影,“啪啪啪”几乎同时抽在三人腰上。当先三人“哎呦”一声惨叫,倒飞开去。

    “点子扎手!”精瘦青年招呼一声,横刀当胸就地一个筋斗,接着反手一刀,削向陈岳的双腿,乃是正宗的“地躺刀法”。

    另瘦高青年纵身扑出,身体横空,两柄锯齿长刀疯狂斩下,乃是“螳螂刀法”中的一招“螳螂捕蝉”。

    另两个壮汉则手舞长刀冲向门口,灯火下两蓬浓密的银光洒开,同时封住了陈岳的退路。

    就凭这四招刀法,这四人已经可以在南城街面上耀武扬威。陈岳心念转动只在瞬间,五把刀眨眼就到了近前。他冷哼一声,又是一招“夜叉探海”。

    棒端闪电般洞出,正好点中精瘦青年后背。那人惨叫一身,真就趴在了地上。

    陈岳借力腾起,凌空一个筋斗,从上面躲过那招“螳螂捕蝉”,反手又是一招“横扫千军”。

    棒影一分为三,又是“啪啪啪”三声闷响,三人惨叫一声倒飞开去。

    陈岳轻巧落地,看向一侧门房正要过去。一个须发花白的胖老者快步走出,作揖陪笑道:“岳少爷威武,小的们不懂事,冲撞了岳少爷!我这就绑了他们交给王管事,该打打,该关关!”

    陈岳脸色阴沉,盯着老者没有说话。

    面对这位正根少爷,老者还是有些发憷,腰又弯了几分,赔笑道:“这些武士都是二老爷最近招募的,所以不认识岳少爷,冲撞之处还请岳少爷海涵。”又回头喝道:“都把招子放亮了,这就是岳少爷,老太爷的长房嫡孙,还不给岳少爷磕头赔礼!”

    众人爬起身仍然愤愤不平,但见管事态度坚决,面面相觑一番后,之前那使螳螂刀法的瘦高青年走出一步,不情不愿地躬身作揖道:“在下等有眼无珠,冲撞了岳少爷,还请赎罪!”其余人跟着有样学样,却明显是口服心不服。

    老管事皱起眉头,脸上溢出几分难堪。

    陈岳又扫了他们一眼,看着老管事淡然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

    老管事心头一凛,脸上泛起一丝苦涩,却只能作揖道:“岳少爷慢走。”
章节目录 第六章 月光宝盒
    进门是一面数丈宽的影壁,壁上雕着一雌一雄两只龙头狮子,正是陈家的族徽,紫炎龙狮。雄狮口喷火焰,正在祭炼内丹。雌狮四爪冒火,正在戏弄幼崽,端的是威风凛凛,活灵活现。

    影壁后是陈府正院,陈家族长的住处,现在仍住着陈老太爷和他的六个儿子。

    陈岳绕过影壁是一扇朱门,门内一座大厅横埂院中,廊下灯火辉煌,一个个鲜衣曼妙的侍女端着托盘进进出出,一看就是在上菜,好不热闹。

    他正要进去给祖父请安,却被门房管事笑着拦住:“哟喂,岳少爷回来了,这是要去给老太爷问安?那可不巧,老太爷正和几位爷商量事呢!今天南宫家老爷子封了陇西王,您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您先回去,老太爷出来我给您通传一声,您明儿早晨再来?老太爷早晨要练拳,准能见您!”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意思却很明确你不能进去!

    陈岳暗暗自嘲:“我就是从这院子里出来的,如今爹娘的故居还空着,当儿子的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却还不得不向那管事作揖道谢:“那就多谢您老了。”

    “好嘞,大少爷您慢走!”管事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哈哈,转身回了门房。

    影壁两侧是一条上百丈长的窄街,大约能让两辆马车并行。街边是两排小院,南边一溜是处理各项事务的司房,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衣食住行、文武财货……无所不包。北边一溜则是上等仆役的住处,也是独门独院。

    长街两头通向东西跨院,正院和跨院之间又各有一条长街,街边是两列排房,里面住着府里的普通仆役。

    正院和东西跨院并称为前院,后面还有一片上百亩的花园,称为后院。亭台楼阁点缀其中,乃是陈府核心族人的住处。

    在陈家,只有修为突破“易筋境界”,才能成为核心族人。而只有激发了“紫炎龙狮血脉”,才能算嫡系族人。

    核心族人便是陈府的“爷”,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少爷”和“小姐”。而核心族人更是会被陈家倾尽资源培养,将来还有机会继承族长之位。

    陈府的少爷和小姐长到七岁,就要离开父母,搬到东西跨院单独居住,跟着师傅习文练武。但如果到了十六岁还没激发血脉,就要离开本家。

    最好的途径自然通过陈家的关系,在大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赚一份荣华富贵其次是代表家族管理一方事务,当一个土豪乡绅再次是负责一项出入,混出个人五人六再次则是参军入伍,吃一个脑满肠肥而那些既没有人缘,也没有关系的,就只能自谋生路了。

    大周朝官分九品,陈家的奴仆从大总管到小丫鬟也分六等,宾主仆役多达千口。每天的大事小情少也有二三十件,而其中人事分配,银钱往来等事,陈老太爷仍然亲自过问。即使如此,老爷们也常常闹得吹胡子瞪眼,非得陈老太爷的生母上官老太君出面弹压。

    ……

    东跨院算是一座大花园,处处浓荫蔽日,花木障眼,可谓五步一景,十步一变。一座座小院坐落其间,相隔不过数丈。虽都不大,却各具特色。此时天色朦胧,灯火阑珊,更显得周围幽静。

    陈岳轻车熟路,走到一扇竹门前停下。门口没有点灯,借着朦胧的月色,依稀可见门匾上刻着“望岳居”三个苍劲古字,乃是他七岁那年,陈老太爷亲手题写。

    周围是一片浓密的竹林,虫鸣声此起彼伏,更衬得此间僻静。陈岳暗叹一声,推开门进了院子。

    院中空无一人,一座瓦房冷冷清清。推门进屋,摆设一应俱全,摸上去稀稀疏疏有些灰尘。

    他点上蜡烛,眼前一亮,往事历历在目,明艳的烛光刺得眼睛又要流下泪来。一丝温暖迎面扑来,又让他心头一阵绞痛。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吹灭蜡烛,端了把躺椅在院中坐下。

    春风轻拂,竹影婆娑,仰望浩瀚星空,人又仿佛回到了山野里,他这才好受一些。今天,他实在是不该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被一团冷光惊醒。是月光,但非来自天上的明月。低头只见包裹下泛着光芒,他不由一愣,拆开包裹,只见盒盖上一片叶子形的浮雕正闪着银光。尺许之内,一丝丝银芒正凭空溢出,百川汇海般投入那片叶子。

    陈岳愣住,当时钱多多说这方匣子大有来头,他并未在意,只当是她在自卖自夸,眼下看来还真有几分奇异。想到里面还装着一支奇怪的人参,他又想打开盒子仔细看看。盒盖和盒身却似长在了一起,任他如何用力也揭不开。

    “有古怪……”陈岳苦笑一声,放好盒子仔细观察。

    盒盖上雕的上一串葫芦藤,藤上有七片叶子,挂着七个葫芦,也算是一种象征多福多寿的吉祥图案,用来当礼盒再合适不过,似乎没有什么特别。

    定睛细看,却见叶片上脉络清晰,栩栩如生。那月光被叶片吸收后,竟然化作一丝银色细流,涌入了旁边一只葫芦。而七个葫芦看似一样,表面却还有一层极纤细的玄奥花纹,且各不相同。雕琢之妙,堪称鬼斧神工,绝非人力能为。

    “宝贝?”陈岳又惊又喜,赶紧将盒子抱进屋子。那片叶子忽然暗淡,不在吸收银芒。

    “难道非要有月光?”陈岳又将盒子移到月光下,那片叶子再次亮起银光,又开始吸收银芒。

    “果然如此。”陈岳心头一凛,赶紧将盒子收回,凝神定气看向周围。确认没有寻夜的护卫,又将盒子放到了窗下,只让一缕月光照在盒盖上。

    那片叶子又亮起微弱的银光,继续吸收周围银芒。若非走到近前,实难发现异常。

    陈岳松了口气,虽然效果差了不少,却安全了许多。他相信,要是这只盒子的异样让别人知道,以陈家人的尿性,绝对再没他什么事,搞不好还有人杀他灭口。

    而有了这桩心事,今天的遭遇暂时被他埋在了心底:“或许每个人都有几份永远不会触碰的记忆,正如每个人的通信录里都有几个永远不会联系的人……我倒要看一看,这盒子到底有什么古怪。”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再次回到院中坐下,脑中渐如翻江倒海,万千思绪纷至沓来。家族的欺压,上官燕的背叛……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他不能激发血脉,不能聚气。

    他之前搬进田庄修炼,看似刻苦用功,其实只是更加努力地按部就班,仍然没有去直接面对一些更加本质的问题。比如哪些修炼可以辅助聚气,而哪些修炼跟聚气毫无关系。

    他只知道锻炼精神力可以增强气感,从而辅助聚气。至于锻炼精神力的方法,故老相传就是一句话虚领顶劲,身随意动,力由心生。

    就为这一句话,先贤们创出了各种拳法玄功。陈家子弟练的就是这一类武功,不能说毫无用处,具体效果却是因人而异。

    如果非要为这种情况找一个解释,只能说各人的资质不同。而陈岳资质太差,领悟不了功法的奥义。至于老祖宗的功法,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修炼不成是自己活该。

    “抛开这拳法,是否还有更直接的方法……”陈岳望着星空,第一次开始独立思考。

    说好了要忘记,可是他一不小心就会想起上官燕。心扉敞开,仿佛又有千言万语要向她倾诉,似乎只要这般倾诉了,她就能回心转意……思绪随着晚风越飘越远,他又想起了远在异乡的姐姐,想起了他们小时候……

    眼泪无声滑落,又被风吹干,脸上微微发辣。呼吸又有些困难,心脏仿佛是在颤抖,一阵绞痛后,他再次决心放下,强行压下上官燕去想“精神力”……

    陈岳痛定思痛,脑子里浑浑噩噩,却怎么也睡不着。后来听着风声迷迷糊糊睡着了,但似乎没多久,眼前忽然明亮,太阳又出来了。

    两顿没吃,又吹了一晚上风,陈岳睁开眼只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心却真的不疼了。他精神微振,嘴角绽开一抹微笑:“一二三四五六七,宝宝今天不哭泣,不哭泣……”

    眼前几点晶星闪烁,陈岳却一点都不饿。仔细收拾了一下穿戴,他迎着朝阳深深呼吸,默默念道:“还是吃点东西吧,为她,不值得……”

    陈府的宾客主仆统一吃大厨房,后院的正主们自然可以列了单子让厨房单做,少爷小姐们则要自己去厨房吃大锅饭。

    陈岳轻车熟路来到“五谷斋”,大堂屋中仍然整整齐齐摆着二十五张八仙桌,柜台上则摆好了一排笼屉和粥桶,无不是热气腾腾,芳香四溢。

    陈岳走到近前,只见今天的主食从包子到饺子有七八样之多,稀食从豆腐脑到黑米粥一共十几样,酱菜也有五六种,不由会心一笑。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头一口
    东院的仆役也在五谷斋吃,不过要等少爷们先吃,这是规矩。既要分出尊卑来,又要在一口锅里吃饭,不得不说陈老太爷为了维护家族团结颇废了一番心思。

    陈岳拿了四个酱肉包子,端了一碗豆腐脑,坐在了角落一张八仙桌前。两个伙夫脸色一变,相视一眼,还是没有开口。

    包子是薄皮大馅,酱肉是油厚汁浓,陈岳三口就吃了一个,刚拿起第二个,一片说笑声远远传来:“峰哥,如此喜事,你可要请客呀!”

    一个醇厚的少年声音笑道:“那也得等我聚气以后再说。”

    又有人恭维道:“以峰哥的资质,又有二老爷弄到的这枚元气丹,聚气还不是十拿九稳?再去擎天院修个三年五载,陈家以后就仰仗哥哥啦,到时候可要拉小弟一把呀!”

    那少年更加得意,却谦虚道:“慎言,慎言。咱们兄弟齐心,自然要互帮互助……”

    “峰哥,我昨天听说了一件事情……”

    陈岳暗暗皱眉,“元气丹是帮助聚气的重要资源,以陈家的势力,每年也谋不到五颗,二叔是从哪里给陈峰弄到的一颗……”

    说话之间,五六个少年大步走进厅堂,大的十四五岁,小的也有十一二岁,无不是鲜花着锦,眉目飞扬,看见陈岳却同时愣住。

    当先的是个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一席白衫,银带束发,负手站在门口如鹤立鸡群,颇有一股气势,正是他们口中的“峰哥”陈峰。

    旁边一个青衣少年眼珠一转,啧道:“岳哥就是岳哥,不愧是嫡房长孙,一回来就吃头一口嘿!”

    更多陈家子弟随后跟来,看见陈岳正大吃大喝,也是一愣。又看见站在门口脸色不善的陈峰,纷纷大有深意地退到一边,没有一个越过他先一步进门,转眼就让形势显得格外紧张。

    吃饭吃头一口,据说在狼群中是狼王的待遇,在陈家则是身份的象征。都在大宅门里混了这么多年,陈岳哪里看不出他们是在挑拨离间,皱了皱眉,淡笑道:“先来后到,长幼尊卑。没大没小的玩意儿,难道还要我在这里等你?”

    陈峰盯着陈岳脸色微冷,这一年多来,在这五谷斋吃“头一口”的都是他“峰少爷”。就算陈岳是无心,在众多兄弟面前越过他也是打他的脸。这口气要是忍了,他这些年就混到狗身上去了。当下也不进门,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十五弟,你听说了什么,说来听听!”

    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蓝衫少年眼珠一转,嘻嘻笑道:“我昨天听南宫家的小十三说,上官燕跟铭少好上了,岳哥岳铭少下个月决斗呢……”

    “呼……”众人一愣,齐齐看向陈岳,眼中探究、嘲笑、讥讽之色兼而有之。

    陈岳一凛,盯向那个少年,胸中一股火焰腾起。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哦?”陈锋精神一振,这才迈步进门,轻蔑道:“上官燕不是和咱们岳哥有婚约吗,你听错了吧,谁不知道上官家的贞节牌坊是最多的!我可是听说铭少不但已经聚气,还激发了五品飓风飞虎血脉,岳哥岂能吃这个眼前亏?你再仔细说说……”说着在当中一张桌前坐下,几个少年随后端来各式早点摆了一桌。

    “十三少爷”迎上陈岳冰冷的目光一个激灵,不敢再说,只顾挑选早点。外围一个少年趁机凑到桌前坐下,笑道:“要不怎么说岳哥没给咱陈家丢脸呢,换了我……我早就上门去退婚了!”

    众人哈哈大笑,顿时七嘴八舌议论开来:“还是咱岳哥够爷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立一座贞节牌坊才几两银子,要是当上陇西王府的王妃,还不是想立几座,就立几座!”

    “还是得佩服上官老祖,不愧是船夫出身,这上官家见风使舵的本事就是比别人高!”

    ……

    毕竟是陈家人被打脸,也有人对上官燕冷嘲热讽。陈岳本该同仇敌忾,却觉得格外刺耳。忽然之间,他觉得上官燕哪怕再不堪,只有他陈岳一人可以轻贱,别人骂一个字的都不行!但他又凭什么愤怒,人家又没指名道姓地骂他,上官燕如何关他什么事……

    片刻之间,东院的少爷们几乎全来了。七八人围坐在陈峰身边,剩下十几人则分成三伙坐到了另一边。他们和陈岳的关系,至少也要从陈老太爷算起。虽然没有跟着起哄,也没帮着陈岳说话,只是眯眼看着好戏。

    众人见陈岳气得脸红脖子粗,更是乐不可支。陈锋眼睛一亮,不满道:“都愣着干什么,去,给岳哥上碗豆浆,要绿豆的!”

    众人疑惑,有人不解问道:“峰哥怎么知道岳哥喜欢喝绿豆浆?”

    之前那少年目光一亮,笑道:“这还用问,对眼儿呗!”

    俗话说,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王八,则是街面上极伤人的脏话,意思是你老婆在外面偷人。众人恍然,哈哈大笑,接茬的少年更是为自己的机灵得意。不过从始至终,他们都没说陈岳一个字的坏话。

    陈岳怒火中烧,仔细扫过对面每一张脸,今天他陈某人算是记住他们。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继续吃包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陈峰一伙见自己得了势,笑得更加得意。一个七八岁大的红衫童子眼珠一转,竟然真地去打了碗热腾腾的绿豆浆,又连放了三大勺辣椒,然后端起碗颤巍巍地走向陈岳。

    众人眼睛一亮,收起笑容就等着看好戏。陈岳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冷笑:“这是哪家的熊孩子,是你傻还是觉得我傻……”

    男童嘴里吹气,抖着手走到陈岳身边,嘴角突然扬起一丝坏笑,手一松一碗滚烫的豆浆就要泼在陈岳右臂上。

    陈岳微愣:“声东击西,这孩子不傻呀,不过这招数太低劣了……”右臂动也没动,左手疏地穿到右边,在碗底就是一弹。

    木碗脱手飞出,一碗豆浆暴雨般洒向陈峰一伙。

    小童愣住,陈峰大惊,赶紧避开。但一来没有防备,二来一伙人凑得太紧,一着急反而绊倒在地被豆浆淋了一身。

    陈峰大怒,一指陈岳喝到:“陈岳,你放肆……”

    陈岳端起自己的豆浆,不屑笑道:“不好意思,我只喝原味,从不放别的东西。”又责备身边的男童:“毛手毛脚的,还不向峰少爷道歉。”

    男童气得小脸通红,“嗷”的一声怒吼,又去抢陈岳的豆腐脑,明摆着就是要耍横。

    陈岳哪吃他这一套,随手一挥,就将他推到了一边。

    “啊”男童更加委屈,怒吼一声,抡起拳头打向陈岳。

    七八岁的小孩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被他如此纠缠也甚是没脸。陈岳皱了皱眉头,抓住他的拳头顺手向前一带,小男孩整个人直飞出去,凌空一个筋斗连跃过五张桌子,“啪”地一声屁股落地,人已在门外。

    小男孩愣了愣,又惊又怒,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爬起身又去搬旁边的条凳,要去砸陈岳。

    饭堂里的条凳都是铁木制成,凭他小小孩童哪里搬得动。凳子一倒,“噗”地一声砸在他胸口。他脸一红,四肢一阵扑腾,却发不出声音。

    众人都看傻了,却没人上前帮忙。

    “哎哟喂,我的爷!”两个伙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抬起条凳,小男孩又“哇”地大哭出来。

    陈锋眯起眼笑道:“岳少,知道你打的人是谁吗?”

    陈岳皱了皱眉头,他可没有动人打人,低下头继续吃包子。

    陈锋露出一口白牙,大有深意道:“他可是咱亲八叔!”

    “八叔?”陈岳一愣,再次看向男童,渐渐想起来了。他爹娘死后,陈老太爷的确又生了一个孩子,取名陈烈,一直养在身边,听说很是宠爱,只是一直没正面见过,没想到一转眼也来东院了。

    陈峰又端了碗豆腐脑走到陈烈身边,蹲下身问道:“知道是谁欺负你吗?”

    陈烈见有人帮腔,一指陈岳,抽泣道:“就是那个王八……”话都说不利索,似乎委屈到了极点。

    陈岳眉头一皱,目光渐渐冰冷,这回人家可真是指着鼻子骂他。可人家是八叔,人家还不到八岁,他又能怎样?

    陈峰欣然赞道:“八叔就是八叔,真是英明神武,睿智非凡!回去就这么跟你姨娘说,让你姨娘给你出气!来,咱先吃早饭!”

    陈烈更加愤怒,一把夺过木碗猛摔向陈岳,怒道:“我不吃,我要去告诉我姨娘!”单凭他小小的力气,哪里能砸到陈岳,只是将豆腐脑泼了一地。

    他却似找到了对付陈岳的方法,看见墙角堆着一摞瓷碗,冲上去抄起一只就砸。一时间噼里啪啦,碎瓷片贱得满地都是。

    两个伙夫吓得连连讨饶:“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您就消消气吧!您就是不痛快,也别拿弟兄们的饭碗撒气呀!”

    陈烈见有人怕自己,越发得意,一边砸一边骂道:“死王八,臭王八,你们全家都是王八……”

    伙夫们只是最低等的仆役,哪里敢拦政院的爷,又弯腰向陈峰作揖:“峰少爷,峰大少爷。小的们也不容易呀,您就帮着劝劝吧……”

    陈峰似笑非笑道:“人家是长辈,做什么哪有我们当晚辈多嘴的份。”又向陈岳一努嘴道:“再说我可不是什么大少爷,你喊的大少爷在那呢!”

    两个胖伙夫都要哭了,陈岳见陈烈越逼越近,心里冷笑一声,拿起两个包子一晃身,直接出了门。

    陈烈见他怕了自己,胆气更壮,又追到门口砸了两个碗才罢手。陈锋看在眼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其余人或面面相觑,或视而不见,或若有所思……

    陈岳回到望岳居时,已经吃完两个包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绪,回到屋里,那方匣子仍然放在窗台下,第一只葫芦赫然变成了淡银色,显得格外显眼。

    再次去揭盖子,却一掀而起,一股浓郁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人参还是那株人参,陈岳却愣住。只见人参表面泛着一层淡金光泽,上面的紫色斑点更是闪着血光,仿佛一滴滴鲜活的血液。

    陈岳拿起人参,又一股奇异波动扑面而来,刺得他眉心一阵胀痛。

    他大惊失色,赶紧将人参放回盒子,那股波动又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有女芳菲
    陈老太爷有三大爱好,美人、烈酒和神兵。后花园一片池塘边,美人温着烈酒,他一身白衣,银发飞扬,手中一柄青蒙蒙的长剑舞成一片幽影,仿佛一只跳脱的白猿,正围着湖中假山辗转腾挪。

    湖面上狂风呼啸,声似鬼哭狼嚎。剑光犹如满天繁星,在湖面上闪烁不定。

    湖边铺着一张芦席,席上燃着一只小银炉,炭火润如宝石,正烧着一只精致的三足陶鼎,鼎中热水初沸。

    炉前坐着一位青衫女郎,她一手将一只银壶浸在鼎中,一手拈着勺子在鼎中轻轻搅拌,以便让银壶受热均匀。

    微风拂过,衣衫轻扬,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阵阵醇香从壶嘴中溢出,熏得她俏脸微红。她的双眼却始终不离陈老太爷,眼波朦胧如雾,犹如厮守情郎的少女,任由三千青丝飞舞。

    突然剑光一敛,陈老太爷收势站定,疑惑地望向东南方向。脚下假山虽也有三丈来高,此时也只能看见重重屋脊和森森树木。

    不过呼吸之间,他又皱起眉头,向四周扫了一圈,不甘地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爷!”女子微笑问道,声音温柔如水,直透心扉。

    陈老太爷纵身一跃,又如仙鹤一般滑过数丈水面,飘然落在了女子跟前。右手一扬,长剑化作一道青芒冲天而起,又在半空中掉头来斩向地面。剑锋呜咽如裂帛,正好插入旁边一只剑鞘。铿锵一声,恍若惊雷。

    女子一个激灵,起身递上刚刚温好的一樽酒,嗔道:“您吓死我了,难道还有人敢在暗中窥探?”

    陈老太爷接过银樽一饮而尽,长长呼出口酒气,盯着东南方向淡然道:“不是。不知道谁弄到了一株上百年份的灵草,拿出来看一眼,又藏起来了。”蜡黄的脸上一抹红晕泛起,在朝阳前熠熠生辉,连皱纹也舒展了不少。

    女子接过银樽放下,又解下陈老太爷的衣袍,就用温酒的热水拧了一条毛巾,一边熟练地为他擦拭汗渍,一边微笑说道:“那还不简单,让二爷查一查这两天都有谁进府了,招来一问不就知道了。爷既是族长又是家长,有什么好东西还不得先紧着您用啊!”

    陈老太爷虽已年过花甲,一身肌肉却是见棱见角,在朝阳前泛着古铜般的色泽,坚硬犹如玉石。

    他一边享受着女子殷勤的服侍,一边深深吐纳,脸上渐渐泛起一丝舒爽的笑容,却冷哼道:“那几个小畜生,翅膀都长硬了,有什么好东西哪里想想得到我这把老骨头!”说着神情一正,招呼道:“陈二、陈三、陈四!”

    话音一落,远处草木晃动,“嗖嗖嗖”三个劲装蒙面的佩刀武士飞蹿而至,单膝跪下一抱拳,齐声道:“请主人吩咐。”声音沙哑,毫无感情,目光空洞如死人。

    女子一凛,赶紧眼观鼻、鼻观心,继续为陈老太爷擦汗。

    陈老太爷目光骤然冰冷,肃然道:“陈三、陈四,盯住东院门户,检查每一只包裹,就说是我的意思。陈二,想办法将那株灵草收购回来,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遵命。”三人答应一声,起身而去。

    女子暗暗心惊,却笑着埋怨道:“谁说爷老了,我跟谁讲理去!他们是他们,您可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我们烈儿还指望爷呢!”

    “你这小妮子,也不知道害臊!”陈老太爷顺手在少女翘臀上捏了一下,得意道:“用不着你胡说八道,老夫自有一双铁拳震服八方。”说话之间,又变成了风流倜傥的公子……

    “那是她们和爷见外。我就觉得爷今天的剑法比昨天厉害多了,我们烈儿也要学那套剑法。”女子说着展开一席折叠整齐的青衫为陈老太爷披上,又解开他的腰带。

    “连你都看出来了,看来这把修罗剑也不是浪得虚名!”陈老太爷哈哈一笑,一把抱住女子,似乎心情大好。

    “不会早上又要……”女子一惊,脸一红嗔道:“爷怎么了?”

    陈老太爷揽住女子坐下,嘿嘿笑道:“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再给我生一个……”

    女子大急,拦住陈老太爷的手劝道:“管事们要来回事了,耽误了爷的大事,妾身可吃罪不起!”

    陈老太爷却不放手,一本正经地淡笑道:“南宫老狗不声不响地进阶换骨,老夫也不能太落后了,准备闭关一段时间。”手掌划过女子的衣裙,却一点没闲着。

    “所以要最后快活一次……”女子明白了,却不甘心,又道:“大少爷昨晚回来了,马上就要来给您请安了!”

    “一会你去回了他,说我知道了,让他好好修炼。”陈老太爷说着越发兴起,就要将身边娇滴滴的女子扒个干净。

    女子惶恐道:“爷闭关了,妾身怎么办,几位爷对妾身可凶呢!”

    陈老太爷眉头一皱,冷哼道:“他们要是敢对你不敬,老子宰了他们!”

    女子又委屈道:“就算没被气死,妾身也饿死了。说起来妾身是伺候爷的,一个月才二两银子的例钱。有爷在身边,妾身还能跟着吃口好的。爷现在不管我们了,我们娘儿俩靠谁去呀!”

    陈老太爷一愣,似也觉得这是个问题,皱了皱眉,正色道:“一会让账房划一千两给你,屋里的姐妹你就多担待些。府里一切照例,老二经手的事情你拟成单子,每五天报我一次。”

    “遵命,爷!您当了王爷,要封我当王妃……”女子嫣然一笑,反搂住陈老太爷的脖颈,双腿如灵蛇般缠绕上去……有道是:

    良将掠阵,不以筋骨充力气,自称宝刀未老。名臣治国,全凭手段建功劳,人道计策弥新。双峰之下,一马平川任驰骋,何当青春正盛。两壁之间,九曲幽泉竞遨游,此处兴致更浓。

    龙翻龟腾鱼接鳞,凤翔虎步兔吮毫。千变万化使出来,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枝梨花压海棠,两度**胜明朝。寡人有疾独好色,只羡鸳鸯不羡仙。

    任你潮起潮落,洒家雄风依旧。凭他浪奔浪涌,妾身风韵犹存。

    ……

    一声牛喘,云销雨霁,只剩阵阵鸟鸣。陈老太爷坐起身来,非但没有半分老态,反而似年轻了十岁。双目炯炯如电,扫了周围一圈,淡然道:“你该走了。”声音冰冷如铁。

    女子噘了噘嘴,埋怨道:“每次都急着赶人家走……”声音温柔似晚风,还带着几分透彻心扉的沙哑。

    陈老太爷自顾披上一件长袍,淡然道:“你不走,又该多话了,我不喜欢话多的女人。”说着一抬手,修罗剑飞来被他一把握住。

    女子不满地哼了一声,也坐起身来重新穿戴。陈老太爷不再看她,走到湖边微一纵身,犹如一只白鹤腾起,直跃上湖心假山。接着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女子目光骤冷,勾了勾嘴角显得一丝讥讽。不过转瞬之间,她的眼波又恢复了温柔,嘴角的笑容透出十二分的满足与开怀。慢条斯理重新穿戴整齐后,也沿着一条鹅卵石小径离去。

    春风拂面,花气薰人,她步履仍然轻盈,走到一座青石灯柱旁忽然停住。

    灯柱边赫然还站着一个铁塔般的黑衣壮汉,他一手扶着腰刀,一手紧握成拳,空洞的双眼茫然地凝视着远方,从眼珠到发梢却都一动不动,仿佛泥胎木偶一般。

    女子饶有兴致地绕到他面前,晨光如瀑,映出她清纯美丽的面容和婀娜曼妙的身姿。

    壮汉睫毛微颤,眼底终于溢出一丝神采,却像是风口挣扎的烛火,随时都能熄灭。

    女子抿嘴伸手抚上他的肩膀,又顺着他的脖颈扶上他的耳垂,嫣然道:“每次都让你守在旁边,真是难为你了。”

    她的手柔嫩如春葱,壮汉的瞳孔微微收缩,肌肤随之一阵战栗,仿佛死水上荡开的涟漪。人却仍然一动不动。

    女子的笑容更浓,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虽然他的头发白了,但还是很强壮,真的一点都不老,我保证……”

    春光乍现,香气扑鼻,壮汉眼底似有两道鬼火闪烁,喉头微微颤抖,麻石般的脸庞却仍然木讷,身躯始终未动分毫。

    女子咯咯一声娇笑,仿佛奸计得逞的顽童,轻快地走了开去……

    日出时分,陈岳来到“蒙园”外,等着给祖父请安。太阳越升越高,却没有人告诉他陈老太爷什么时候出来,他也只能一直等下去,这是规矩。

    忽然脚步声响,陈岳松了口气,却是一个蝴蝶般轻盈的少女婷婷走来。只见她身姿轻盈,肌肤胜雪,明澈眼波闪闪发亮,恬静笑容熠熠生辉。若说上官燕的美让人一见倾心,此女的姿容则让人一见生情。

    陈岳愣了愣便收回目光,心说“红颜薄幸,不过如此而已”,郑重一揖道:“陈岳见过十三姨奶奶。”不再多瞟一眼。

    女子目光微亮,反而露出几分笑容,敛衽一礼道:“见过大少爷。下人们胡喊的,不敢当大少爷如此称呼,大少爷唤我芳菲即可。”

    一股清冽的异香扑鼻而来,陈岳泰然受之,抱拳道:“敢问芳菲姑娘,祖父可有时间见我。”

    “大少爷客气了。”芳菲眼中透出几分欣赏,微笑道:“老太爷知道大少爷要来请安,不过他老人家要闭关,嘱咐大少爷勤加修炼。大少爷若无要事,和我一起走走吧。”

    “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陈岳心如明镜,伸手相邀:“芳菲姑娘请!”
章节目录 第九章 忍辱负重
    陈老太爷闭关,可关系到陈岳的处境。如果上面没有这位“老头子”盯着,只怕这陈府里连他站的地方都没有……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回田庄,嘴上却遗憾道:“爷爷怎么突然想起要闭关?算起来我都有一个月没给他老人家请安了,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青石小路上,葱葱花木间,芳菲盈盈迈步,闻言瞥了陈岳一眼,微笑道:“老太爷今早发现府里还有株上百年份的灵草,已经让人去东院找了,许是觉得突破的契机到了吧,我看这次闭关怎么也要一年半载。”

    陈岳一阵心惊:“那株人参的竟然被老头子盯上了。望岳居到这蒙园有多远,既然老头子能感应到,其他人自然也感应到了。幸亏来了这一趟,不然鸡飞蛋打……”脸上却奇道:“上百年份的人参我倒是听说过,灵草是什么?”

    芳菲微笑道:“灵草长什么样我也没见过,只听说是一种聚日月精华而生,吸天地灵气而长的花木。我们府上每年采购的元气丹,据说就是用灵草配置的。”

    陈岳目光大亮,不由仔细打量身边的女子,虽然是个小妾,却如此有见识,不愧是“老头子”身边的“红人”。

    芳菲似能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泰然受之,又道:“不知大少爷有什么打算,还准备回田庄苦修吗?”

    陈岳不再小看此女,索性问道:“激发血脉只能看运气,我也只能想办法先聚气,不知道芳菲姑娘有什么好建议。”

    “我哪里能给大少爷什么建议。”芳菲一笑,缓缓说道:“府里是人多嘴杂,不过我观大少爷比之前沉稳了许多,要苦修也未必非去田庄不可。再说府里那么多武师,总有和大少爷对路的。最不济,不是还有元气丹吗?府里那么多少爷小姐,大少爷若不在府上,老太爷纵然有心,也使不上劲啊!”

    陈岳看向芳菲,目光更加明亮。能以婢妾之身和他这样说话,就是这份沉稳和心智,他就自愧不如。而能说出这番话来,此女无论是见识还是手段,绝对都在他之上。果然是“九犬出一獒”,大宅门里才是最磨练人的地方,顿时再也不敢轻视此女。不过此女这般示好他一个失势的少爷,到底图什么……

    芳菲忽然迎上他的目光嫣然一笑,又道:“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我原先就是服侍你娘亲的,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现在烈儿也在东院,我就算想管教,一来鞭长莫及,二来没那个资格。他若不听话,还请大少爷不吝赐教。”

    陈岳恍然,原来那个“八叔”的生母就是眼前这位,她饶了这么打一圈,就是为了最后这句话,不得不说用心良苦。

    想到那位“烈爷”,他暗暗皱眉,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教出了那样一个混世魔王?凭“芳菲”这点道行就想在陈家大院耍横,不是找死吗?

    别说那位“八爷”今天早上还得罪了他,就算没有,他也不想卷入陈家的争权夺利,何况现在掌家的还是他“二叔”。趁早加入“擎天院”去镐京找姐姐,才是他的目标。

    见芳菲一直看着自己,他似笑非笑道:“八叔自有师傅教导,我这个当晚辈的怎好置喙。芳菲姑娘若有心,不如多关照几位师傅一声,还名正言顺一些。”

    芳菲眼中终于现出几分诧异,陈岳居然能抗拒“元气丹”的诱惑。要知道,“元气丹”号称万两白银一枚,而且有价无市,以陈家的势力每年也谋不到一掌之数。难道陈岳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以为“老头子”会看在他死去爹娘的份上分他一粒?都说人走茶凉,何况人死灯灭……

    她眸光微闪,一时却不便多说。陈岳若有所思,眼看前面有条岔路,站定脚步一抱拳道:“芳菲姑娘,我还要回东院修炼,就告辞了。”

    芳菲点头,也敛衽一礼道:“大少爷慢走,若缺什么,只管跟我说,我好歹还能在老太爷面前说上话。”

    “那就多谢姑娘了。”陈岳又一躬身,朝东院而去。

    芳菲看着陈岳的背影脸色微霁,若有所思,待他隐没在花树后,也踏上了去正院的小路。

    ……

    陈岳走在路上,心中忽然平静,“芳菲”如此卑微的出身,以桃李年华取悦一花甲老夫,尚且在为自己的前程谋划,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一转念间,他只觉得自己之前的举动很是幼稚……

    回到望岳居,见“月光宝盒”还在,他暗暗松了口气,将盒子仔细藏好后,又换了身短褐,便向“玄武堂”走去。

    “玄武堂”坐落在东院的东南角,占地十余亩,大门则开在街面上,号称雍城四大武馆之一。不但陈家子弟要在这里修行,陈家的亲朋故旧也能将子弟送来修行。就是平头百姓,只要交得起束脩,也可以在“玄武堂”修行。坐馆的全是“武师”,各大家族的实力便体现在此。

    陈岳从侧门走进武馆时,前院校场上已经操练起来。一边是一列青年正在练习挽弓射箭,一个教习站在一头喊着口令,其余教习则来回纠众人的姿势。等所有人的手臂都酸了,教习才下令放箭。

    “嗖”百箭齐发,却少有能中靶的。

    场中数十少年相隔丈许,正随着教习的口令打拳,呼喝声震耳欲聋,颇有一股气势。

    另一边上百男女童子则在蹲马步,教头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拿着荆条在队伍中踱步,不时抽向身边童子的腰和腿,口中不断重复:“意守丹田,力从地起,劲由心生,不要用蛮力死撑!马步有没有蹲好,看你们身上打没打颤就知道。开始不用蹲太长时间,但是要用心。再蹲一炷香,就让你们休息。”

    转眼之间,陈岳看到了陈烈,他正蹲在第一排中间,显然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陈烈也看见了他,小脸顿时一皱,接着就是“啪”的一声,荆条抽在他背上,教头在他身后喝道:“刚上课你就走神,一会不用休息了!”

    陈烈嘴一瘪,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教头又是一鞭子抽在他身上,骂道:“哭什么哭,老子肚子还饿着,没用劲呢!”

    陈岳恍然,向那教头挑了挑大拇指。陈烈却是大怒,跳起脚指着壮汉骂道:“死猩猩,你敢打爷!”

    “嗯?”壮汉虎目一蹬,“刷刷刷”又是三鞭子抽在陈烈身上。

    陈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躺在地上直打滚,嘴里不断咒骂:“死猩猩……你找死……我要杀了你……”

    “你再骂!”壮汉冷哼一声,又是一鞭子。

    “死王八……”陈烈不服气,又骂了一句,壮汉挥手就是一鞭。

    又抽了他三四鞭子,陈烈终于不敢骂了。众人都看傻了,几个“刺头”更是吓得不敢多动一下。其他地方几个练拳射箭的子弟也停下手来,纷纷投去目光。

    壮汉又是一鞭子下去,喝道:“起来蹲好!”

    陈烈哪里肯听,赖在地上哭得更加伤心:“我要告爹爹……我要告姨娘……我要告爹爹……”

    壮汉也是暴脾气,眉头一皱,喝道:“你再哭!”扬手又是一鞭子。

    如此又连抽了他十几鞭子,陈烈终于不敢哭了,趁壮汉停手,爬起来就往门口跑。

    壮汉不屑地撇了撇嘴,没有拦他。陈岳却知道,他手下留情了。别看那几鞭子抽得响,其实一条印子都没留下。否则以“易筋”武师之能,一鞭子就能将他碎尸万段。

    旁边一个瘦高教头随后走来,提醒道:“这可是八爷,差不多就行了!”

    壮汉撇嘴冷笑:“二爷传下话来,族长闭关了,让咱们都盯紧一点。八爷,我今天就是要教教他修行规矩!都是刀口上滚出来的,咱们的命就比他贱?”眼看着陈烈就要跑出门去,脚尖在地上随意一踢。

    一颗小石子破风飞出,正好打在陈烈背上。他“哎哟”一声,又一个狗啃泥摔在地上。

    陈岳摇了摇头,心说:“芳菲姑娘,你多虑了,人家真的敢管……”也懒得看小孩撒泼,绕着场地走向正厅。

    正厅规格极高,乃是一间七间五架的歇山式重顶大殿,上手“玄武”两个苍劲古字,左右各一座数丈见方的擂台,一众弟子围在一旁,年纪小的十三四岁,年纪大的三四十岁。台上各有两人正在拆招,拳来脚往,叫好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岳少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呼”所有人同时侧目,就连四个比试的武者也渐渐停下拳脚,上百道探究的余光瞥向陈岳,一阵窃窃私语:“听说丹凤堂的上官燕劈腿,他要和飞虎堂的铭少决斗,是条汉子嘿!”

    “哼,就凭他,也想挑战铭少?我听说铭少已经聚气了,而且激发了五品飓风飞虎血脉,就算在易筋高手手下,也能走上几个回合。”

    “就是,他自己被打脸不要紧,还要连累我们玄武堂在飞虎堂面前丢脸!”

    ……

    陈岳还是头一次被这么人斜眼看着,眉梢微皱,但转念就释怀了。他们大多不是陈家人,在这里可没人认他是“少爷”,一切都要凭实力说话。凭身份说话,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只有凭实力说话,他才有翻身的可能。当下眼观鼻,鼻观心,步履不停。

    “都给我闭嘴!”一声暴喝响起,一个强壮的黑衣青年从屏风后走出,冰冷的目光扫过大厅。

    “大师兄……”众人一个激灵,顿时鸦雀无声。

    青年看向陈岳,抱拳道:“陈师弟好样的,没给我们玄武堂丢脸!”

    “这位大师兄还还真是直接……”陈岳心里苦笑一声,抱拳道:“让张师兄见笑了。”

    青年见陈岳气度沉稳,眼中溢出一丝赞赏,笑道:“南宫铭也不过刚刚聚气,血脉之力发挥不出多少,师弟不要被他们吓住了。以你的底子,未必没有胜算……齐师正在馆里,师弟进去吧。”

    “多谢张师兄鼓励。”陈岳还真怕这位“大师兄”没完没了,暗松一口气,绕过屏风进了后院。

    出门又是一座十丈见方的大擂台,周围是一圈廊房,廊下十八般兵器一应俱全,无不是精雕细刻。陈岳轻车熟路走到一间隔室前,抱拳道:“弟子陈岳,求见齐师。”

    “早上听说你要和南宫铭决斗,我就算到你一时三刻之内就要来!”一个醇厚爽朗的中年男声笑应一声,大门打开,显出一位羽扇纶巾,浓眉大眼的白衣书生。

    陈岳头疼,只能抱拳苦笑道:“齐师神机妙算!”
章节目录 第十章 不疯魔,不能活
    厅室丈许见方,窗前放一张短榻,榻上有张小方几,一应紫砂茶具齐全,墙边还有一座小书架。小小一间屋子,既能一个人,又能两个人弈棋,算是一方修心养性的小天地。

    齐羽请陈岳进门,摇着鸡毛扇在窗前坐下,为难道:“南宫铭的实力虽然不值一提,对你却是个大麻烦,想正面战胜他,有些难办啊。”

    陈岳关上门,在他对面坐下,苦涩道:“我也知道此事有些为难齐师,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询问齐师,锻炼精神力还有没有更有效的方法。”

    齐羽目光一凝,不由仔细打量陈岳,放下羽扇沉吟道:“你能这么问,可见你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此事说来话长。”

    陈岳一听有戏,欣然道:“那就请齐师长话短说。”

    齐羽点了点头,正色道:“修行道上早已公认,一个人的资质主要表现为气感。这里的气,就是天地元气。资质好的,以神聚气,好比婴儿吃奶,无需别人去教。资质不好,只能以体聚气,好比老树生根,只好水好肥好,就能长成参天大树,元气丹就好比第一桶肥。”

    陈岳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剖析资质和修炼的关系,想了想,点头道:“也就是说,资质好的人,无需元气丹就能聚气。而资质不好的人,只要勤加修炼,积累够了也能聚气?”

    齐羽缓缓点头:“的确如此,所以擎天院只招收十六岁以前聚气的弟子。我自认资质不差,过了二十岁才成功聚气。说起来,我和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的相比,其实就差一枚元气丹。”说道这里,他脸上露出几分惆怅。

    “也不是每个世家子弟都能得到元气丹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请教齐师了。”陈岳同样苦笑一声,又问道:“照齐师的说法,除了多施肥,锻炼精神力是否也能增强气感?”

    齐羽点头:“这也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理论上是可以,道上称之为念力,也有一些修炼的偏门。但资质、念力、气感这些能力很难测量,至于是否有效,还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

    陈岳眼睛一亮,抱拳道:“弟子愿闻其详。”

    “怎么,你想尝试?”齐羽目光一亮,欣然笑道:“说实话,我也一直想找个人帮我试试。”

    陈岳隐隐觉得不妙,慎重道:“不知都是些什么法子。”

    “你跟我来!”齐羽嘿嘿一笑,起身就往外走。

    陈岳跟着他走进一间练功房,周围大缸、铜炉、砂石、木桩、麻袋摆了一大堆,一股铁腥气萦绕鼻尖,让人毛骨悚然。

    齐羽在墙角捡起一根烧火棍,嘿嘿笑道:“把衣服脱了。”

    陈岳觉得可能要吃苦头,想了想还是一咬牙脱下上衣。

    齐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正色道:“据说对抗疼痛可以锻炼念力,有人建议用针扎,有人建议用鞭子抽,还有人建议用十大酷刑……不过根据我的研究,我认为用棍棒击打穴位是最靠谱的。一来锻炼你的念力,二来刺激你的身体。只是从来没人试过,你要不要试试?”

    陈岳一阵恶寒,睁大眼睛问道:“有危险吗?”

    齐羽尴尬道:“危险自然是有的,不过旁边就是医馆,不会让你死的。毕竟你是府里的少爷,我再去给老周打打个招呼,有什么好药且往你身上招呼。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陈岳点头答应:“那就是疼一些,没事,我忍得住!”

    齐羽又犹豫道:“也不仅仅是疼一些,我怕你会疯……”

    陈岳愣住,齐羽解释道:“这种自虐的事情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做出这种事的人最后都疯了……”

    “呃……”陈岳无语,但不走这条路还有什么更好的前途?至于疯,上官燕当面羞辱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权衡片刻,他目光一凝,咬牙道:“来吧,不疯魔,不能活!”

    齐羽微愣,此子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这可是找虐呀,不禁怀疑陈岳是不是已经疯了……见陈岳不似玩笑,也正了颜色,说道:“好,我们今天先把十大酷刑过一遍,你再决定是否接受这种修炼。记住,不要去忍受疼痛,而是用你的意志战胜疼痛,这才是成败的关键。具体怎么做,我也说不清楚,你自己慢慢体会。先扎好马步,我要开始了。你马步一垮,我就停手。”

    陈岳深吸一口气扎下马步,缓缓闭上双眼。片刻后胸口突然一凉,一股刺痛直冲脑仁,又一触即走。他暗吸一口凉气,胸口肌肉一阵抽搐,心中略有所悟。

    齐羽运起真气,出手如风,烧火棍不断抽打在陈岳身上各处。他认穴极准,每一棒下去,都激得周围肌肤一阵抽搐,同时泛起一片血红。

    陈岳刚开始还不断呲牙咧嘴,可没过多久,竟就克制住了身体的反应。齐羽目光大亮,出手更加专心。

    恍惚间一个时辰过去,齐羽喘了口气,停下手说道:“好了,今天差不多了。”

    陈岳全身紫红,汗水涔涔涌出,却仍然扎着马步,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齐羽一惊,赶紧推他,陈岳突然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寒光迸射。

    齐羽一个激灵,问道:“你没事吧。”

    陈岳站起身,哑声道:“怎么停了,我还可以坚持……”

    齐羽苦笑:“看来你小子就是个挨打的命,既然你还可以坚持,就让我先休息一下。”说着扔开烧火棍,出了练功房。

    陈岳正要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屁股刚一沾的凳子,顿觉一阵火烧,不仅倒抽一口凉气跳了起来,屁股似乎都被打烂了……

    片刻后齐羽取回一只竹筒,嘿嘿笑道:“歇够了吗?”

    陈岳喝了口水,再次扎下马步,点头道:“再来!”说着闭上眼睛,随后仿佛一股烈火烧在身上,剧痛滚滚扑来,他不由睁眼惨叫:“啊这是什么……”

    齐羽摇着竹筒笑道:“吃过泡椒吗,就是用这种水泡的,够味吧……”

    “啊”陈岳全身青筋暴起,嘶声惨叫,汗水犹如泉涌。而汗流到哪里,就仿佛一股火焰烧到哪里,剧痛滚滚涌来,头颅都要炸开。

    不过陈岳仍然清醒,继续尝试用意志镇压那股痛苦。

    齐羽点了点头,摇着竹筒笑道:“刚才是短痛,现在是长痛。这个还是我兑了水的,幸好没给你直接上原味的。受住了,咱还有后招。”等陈岳适应过来,又一抖竹筒,一蓬酸辣水喷薄而出,洒在了陈岳背上。

    陈岳这次忍住没喊,全身青筋一阵阵抽搐……

    又一个时辰后,一筒辣椒水用完,齐羽又找来一根鸡毛掸子挠陈岳。陈岳只觉得一阵火烧,身体颤也没颤。齐羽摇了摇头,扔开鸡毛掸子,出门片刻后,又提了桶冰块回来。拿起一块一把按在陈岳身上,陈岳倒抽一口凉气吼道:“爽”

    “爽?”齐羽冷冷一笑,又用冰块按上陈岳一处穴位,顿时仿佛冰火两重天,让周围肌肤一阵阵抽搐。

    冰块用完已是下午,齐羽也累得不行,甩着胳膊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看你恢复得怎么样。要是能坚持,咱们再加料。我认识一个在慎刑司当差的朋友,宫里的七十二道酷刑我全知道……”

    陈岳睁开双眼,眼底精光闪烁。但刚迈出一步,身子踉跄而倒,全身竟然麻木,完全不听使唤。

    齐羽一惊,赶紧扶住他,摇头道:“我还是太高看你了……放松点,没事的!”又将陈岳背起,出了练功房。

    医馆就在武馆旁边,也对外收诊,齐羽一进门便喊道:“老周,你的生意来了,有什么治跌打损伤的好药快拿出来!”

    陈岳全身红得发紫,众人见是无不骇然。一个须发花白的青衫老者从里间迎出,脸色一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齐羽三言两语将情况一说,老者眉头皱起。陈岳扯了扯嘴角,哑声道:“周老,是我自己要求的,不关齐师的事。”

    周老像看怪物一样,脸一沉问道:“他是不是已经疯了……哼,跟我来吧。”

    齐羽又将陈岳背进后院一间厢房,屋里赫然是一列六尺方的池子,南边窗下又是一列土炕,两侧则是两面大药柜。

    周老一进门就吩咐两个小厮抬热水来,亲自去抓药。齐羽则直接将陈岳放进一座池子,身体碰到东西,他又不禁一阵呲牙咧嘴。

    齐羽拍了拍手,问周老:“老周,怎么样。”

    “胡闹!”周老冷哼一声,继续抓药,并不理会。

    齐羽精神大振,为周老打着鸡毛扇子追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这套方法的效果?”

    周老微微动容,仍然哼道:“那也不能这样乱来一气!如果他不是这府里的少爷,有这许多药材可以挥霍。要不是老夫的独门推拿手法,可以为他顺气活血。他这条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你手里!”

    陈岳听是一凛,心说:“齐师,原来你的方法这么不靠谱啊……”

    齐羽老脸一红,尴尬道:“要不我怎么一来就找你老哥呢,要不咱一起干?”

    “嗯……”周老停下手,打量着陈岳沉吟道:“这么蛮干不行,我看还要从长计议。”

    陈岳心肝一颤:“什么,原来您老也没谱啊……”

    片刻间几个小厮抬来热水灌进浴池,周老又取来一堆药瓶,或往池子里滴上几滴,或整瓶倒进池子,最后又撒了一把草药,问道:“感觉怎么样?”

    陈岳实话实说:“没什么感觉……”

    “嗯?”周老微愣,疑惑道:“怎么会没有感觉?”

    陈岳都要哭了,提醒道:“周老,我在旁边的池子里……”

    周老眉头一皱,喝道:“废话,你以为老夫真的老眼昏花了?你又不是不能动,难道还要老夫伺候你,抱你过来?”

    陈岳语凝,只好脱下裤子,咧着嘴翻进一旁的池子。身一入水,如坠冰窟,一股清冽气息扑面而来,不由激灵灵一个寒颤。

    周老脸色微缓,点头道:“还好,还好……睡吧,孩子,醒了就没事了。”

    丝丝凉气钻入身体,陈岳全身舒爽,忍不住长长打了个哈欠。一股倦意涌起,他眼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他忽然感觉体内有团气息涨缩不定,心念一动,那气团就能被他压扁搓圆……耍了片刻,他脑中灵光一闪,气感。

    “开悟”分三步,以心悟神,以神悟气,以气悟体。此时他能感应那一丝混元真气,离“聚气”就不算远了。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顿知之前的罪没白受。当下放空心思,仔细去感悟那一丝飘渺不定的元气。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悟气
    陈岳凝神感悟元气,不知不觉间,意识再次被梦魇吞没,直到耳边响起一阵嘈杂。他一惊而醒,睁开眼来,自己正躺在土炕上,屋外天色已暗,是几个下差的小厮正在闲聊。头脑昏昏沉沉,全身一片酸麻,却没那么难受了。

    陈岳坐起身来,重新穿戴整齐便出了医馆。迎着晚霞蹒跚行去,忽然一阵对话迎面飘来:“听说没有,正院丢东西了。”

    “谁说不是,从这东院出去的包袱匣子都有人搜。不但是老太爷身边的人在找,几位爷也在找。不但是正院的爷在找,后院的爷们也在找,这一天没把我烦死,你说这到底是谁丢了东西。”

    “我看就是在找东西,上午还只是查东院,下午好像全府都在查。凡是出府的东西,都要开箱,也不说找什么?”

    陈岳心中一凛:“看来把盒子带回田庄也不行了,照这个架势,只怕还要抄家……”两个仆役说着迎面走来,看见他立刻避到路边点头致敬,眼中异色更浓。

    陈岳报以微笑,走出数丈后,又听他们议论道:“看见没有,被齐师收拾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啧啧啧……没想到一直沉默寡言的岳少,这次会这么拼!”

    “废话,夺妻之恨啊!要不怎么人家是少爷呢,换了你,多半就忍了!”

    “这种少爷,不当也罢!换了我,不闹他个鸡犬不宁,我把王字倒过来写。”

    ……

    一个人在背后说他,他可以怒目而视。而一路走到“五谷斋”,几乎所有看见陈岳的人都要议论几句,他只能装作没听见。

    少爷们早就吃过了,几桌仆役正在喝酒划拳,好不热闹,陈岳也只能端了一碗剩菜冷饭回“望岳居”吃。

    关好院门,草草吃过,一轮明月又已升起。如此月色,若不拿出盒子实在可惜。但将盒子放在窗台下,还是有些不保险。

    他皱起眉头,仔细打量起屋子,片刻后目光一亮,飞身跃上房梁,就在卧室上找了处不起眼的死角放好盒子,又推开附近一片乌瓦,让一缕月光投射进来。盒盖上那片葫芦叶子再次亮起豪光,数寸内丝丝银芒凭空溢出,没入其中。

    陈岳点了点头,跃回堂屋点起油灯。一片火光亮起,再也看不出丝毫异样。他躺在床上,刚好可以看见那一缕银芒,不由微微一笑,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陈岳闻鸡而醒,“月光宝盒”仍在。精神已经恢复,身体则一阵酥软。他稍事梳洗,在院中将旧日的拳法重新练了一趟,精气神融会贯通,从前许多涩滞处豁然开朗。不过半个时辰,便自觉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日出时分,他仍然第一个来到“五谷斋”。想到昨日的争端,他直接拿了四个包子就往“玄武堂”赶,边走边吃。轻车熟路来到武馆,敲门推开齐师的客厅,周老赫然也在。两人正在下棋,齐羽摇着羽扇笑道:“我说他会来吧。”

    周老眼中溢出一丝赞赏,却哼道:“只希望他没有发疯。”

    齐羽笑道:“这个地方,不疯魔,不能活!既然岳少如此有血性,我们也开始吧?老周,你先给他讲讲。”

    周老点了点头,看着陈岳正色说道:“如果刺激身体可以锻炼念力,系统地刺激则可以更有效地锻炼念力。人有五识,眼耳鼻舌身。就我们目前的条件,只能刺激你的触觉、味觉和嗅觉。触觉又分酸疼麻痒胀,我们主要通过击打相应穴位实现。味觉分酸甜苦辣咸,这个厨房里有的是调料。至于嗅觉,无非是香臭腥骚霉,也有的是料。至于视和听,就要靠你自己去领略了。我们主要帮你完成身体的刺激,其它的,只能靠你自觉。”

    陈岳一听有谱,信心大增,点头道:“既然二位师傅计划得如此周祥,那就开始吧。”说着当先去了昨天的练功房。周老和齐羽相视一笑,似乎奸计得逞。

    片刻过后,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从练功房中传出,让人毛骨悚然……

    有了周老的参与,再也没有灌辣椒水、挠痒痒、敷冰块这种项目。这一次,齐羽对穴位的击打遍及陈岳全身,力道却是循序渐进,选穴位则是分门别类。

    陈岳一会奇痒难当,一会酸胀难忍,一会又是麻木不仁……比起昨天单独的疼痛,还要难熬数倍倍。

    两个时辰后,陈岳仍然被打得全身红紫,却觉得比昨天好受许多,收起马步还能行动自如。

    周老仍然不惜好药,给陈岳准备了一池子热腾腾的洗澡水,又亲自动用真气为他推拿活血。陈岳则趁机吃一些东西,歇一个午觉。

    短短一个时辰,陈岳便恢复过来,除了身体一阵酥软,并无其他不适。不过修行还没有结束,周老又准备了陈醋、蜂蜜、苦胆、辣椒籽和盐巴,让他含在嘴里,刺激味觉。

    齐羽则亲自谋来了各种“大料”,香的还好,其余骚的闻一口就能让人把隔夜饭吐出来,臭的更是能熏死臭虫,这些都要陈岳拿回去自觉享用。

    比起触觉,味觉对精神的刺激的确更强。下午,陈岳将酸甜苦辣咸等物,由少到多,含在嘴里依次尝了一遍。看着齐羽准备的几竹筒大料,他咬了咬牙,扒开塞子将它们放在了墙角。

    只见一股黑气腾起,他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不过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来“望岳居”闲逛。

    半月后的清晨,陈岳依旧起来打拳。放空心思,他竟然直接感应到了体内那一团“混元真气”。心念一动,眼中精光亮起,顺手就是一拳。似有一股劲风拂出,丈许外几棵竹子“哗啦”一阵颤抖,其余的竹子却纹丝未动。

    陈岳一愣,不由大笑:“内力,绝对是内力。只有激发真气,才能催动的内力,我陈岳距离聚气又近了一步!”又试了几次,果然是可以隔空打物的内力。

    吃完早饭,陈岳再次来到齐羽的客厅。他嘿嘿一笑,抬手就是一掌,准备给两人一个惊喜,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陈岳愣住,周齐二人同样一愣。周老皱起眉头肃然道:“传闻不会是真的吧……”

    内力又没了,陈岳看着自己的手掌惶恐道:“怎么回事,什么传言……”

    齐羽苦着脸道:“他们都说,你已经疯了……”

    “没有啊。”陈岳显得很是无辜。

    齐羽睁大眼睛问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着将陈岳刚才的动作和表情比划了一下。

    陈岳也疑惑道:“我早上能激发真气了,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怎么现在又不灵了?”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看向对方,脸上虽有喜色,更多的却是疑惑。

    陈岳问道:“这证明我们的修炼是有效果的,二位师傅难道不高兴吗?”

    周老摇了摇头,肃然道:“你感悟到的那一点真气,到底是你体内自生的,还是从外界汲取的,还很难说。这才半个月,就断言刺激身体可以锻炼念力,为时尚早。武馆今天沐休,要不你也休息一天?”

    陈岳刚刚领悟内力,现在又不灵了,哪里甘心,只摇头道:“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哪有休息的道理,接着来。”说完便去了练功房。两人相视摇头,还是跟了上去。

    上午修炼结束,陈岳泡在药池里,仍不忘向周老解释:“我真的感悟真气了。”

    周老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怀疑。陈岳却更加不忿:“您老不相信?”

    “我相信。”周老笑了笑,解释道:“在我们两个易筋武师面前,你那刚刚领悟的真气要是能激发,我才不相信。你才刚刚悟气,还需依照拳法多多练习,是时候学一门内家功法了。你是陈家的少爷,下午藏典阁看看吧。半个月时间,勤加修炼,或许还能和南宫铭过上几招。”

    陈岳精神一振,点了点头闭上双眼,静心调息。冥想片刻,他又感应到了那一团微弱的真气。

    “真气还在……”他心中一喜,任由涌起将意识吞没。

    周老坐在一旁看着陈岳若有所思,待水凉了,又将他抱上土炕,照例运起独门推拿手法为他活血化瘀。紫胀渐渐消去,红肿也慢慢退下,陈岳的眉目随之舒展。

    一觉醒来,陈岳精神饱满,隐隐感觉腹部有股气息膨胀,心中莫名激动,只想找个人痛快地打一架。稍一感应,分明是那缕“混元真气”又强壮了不少,更是大喜。去“五谷斋”吃了点东西,便去了后院“藏典阁”。

    世家大族多有藏书之好,像陈家这样的修炼世家,更是搜罗了大量功法典籍。那些易筋高手愿意当陈家的座上宾,一半是因为陈家舒适的待遇,另一半便是因为那些功法秘籍。

    陈岳走到“密园”前,只见门内浓荫砸地,古木参天,地上藤蔓纠缠,荆棘丛深,完全隐没了道路。稍一定神,更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藏典阁”是陈家重地,门口虽无人看守,陈岳却不敢擅闯,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晚辈陈岳,稍悟内气,前来挑选功法,还请老祖宗赐教!”

    声音传出片刻,无人回答。

    陈岳微微皱眉,凝神忽见三丈外一抹幽光晃动,赫然是一快云板挂在一棵古树上,顿时恍然。当下扎下马步,凝神聚气,眼中寒光一闪,朝着那云板就是一拳。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吐纳
    一股劲风吹过,云板“嗡”地一震。陈岳耳鼓一麻,只见门中灌木一阵翻滚,之前纠缠的藤蔓竟然收缩回去,现出一条三尺宽的小径。

    “原来密园中还有此等玄机,倒也是个防贼的好办法。”陈岳恍然,快步走进园中。

    走出密林,一座古旧的三层小楼映入眼帘。楼前阳光正好,草坪上摆满了典籍。忽然一阵无力的咳嗽响起,门中走出个须发苍白的驼背老人。他托着七八本书,另一手掸着封面。阵阵灰尘暴起,又呛得他不住咳嗽。

    “这是在晒书?”陈岳抱拳道:“老祖宗,晚辈陈岳前来挑选功法,还请指教。”

    老者头也没抬,自顾说道:“哦,你来得正好,先帮我把书搬出来,你在慢慢挑吧,老朽顺便帮你参谋参谋。”说着一边掸着灰尘,一边将书摊开,嘴里不住念叨:“要说这些书,当年可真是好东西,可惜年头变了,尽出些数典忘宗的东西……”

    陈岳看得出,这些典籍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借阅了,心中一阵奇怪。不过见老者吃力,也不介意帮他,于是抱拳道:“那老祖宗先歇着,晚辈来搬便是,是都搬出来吗。”说着进了阁楼。

    屋中四五丈见方,进门便是四列书架,前面几座已经搬空,只见上面刻着经、史、子、集四个古字。经部奉儒道释三家为宗,子部含百家典籍,史部不但有各朝正史,还有不少私编野史,集部则收罗了大量诗词文章和天文地理,陈岳这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有关修炼的书籍,但也不是具体的功法。

    一楼所藏书籍不下千册,陈家的底蕴,由此可见一斑。别看一本书不重,二三十本书叠在一起还是有些分量。陈岳搬书,老者晒书,倒是配合默契。

    不过半个时辰,所有书便摊在了楼外草地上。老者捶着腰笑道:“你这小娃还不错,跟我来吧。”

    陈岳跟他走上二楼,只见屋中一片明亮,四面墙前摆满了书柜,竟不知光源所在。每座书架前各有蒲团数张,除此再无其它。陈岳定睛细看,只见书架上分别写着内功、体术、拳脚、兵器等字。每座书架上的典籍或数册、或数十册不等,正是陈家收藏的功法。

    陈岳大喜,却没敢贸然上前。按照规矩,他可以选一门内功和一门外功。等练到火候经过族长检验,才能学下一门,以免贪多嚼不烂。

    他心念一动,又向老者抱拳道:“老祖宗,晚辈今年十四岁,资质不好,半月前让师傅们击打周身穴位激发潜力,今天才悟气。不知该修何种功法,还请老祖宗指教。”

    老者闻言看向陈岳,昏黄老眼中突然爆出两道精光。

    陈岳只觉得一道寒意直侵心腹,体内那一缕“混元真气”在他目光下犹如冰消雪融,不由一个激灵。

    目光一闪而逝,老者负手沉吟道:“倒是有自知之明,心性也算难得……你没有激发血脉,除了本族的龙息功和狮子吼不能修炼,其余功法老夫皆可传你,却不知你有何打算。”

    陈岳一听有戏,正色道:“老祖宗,晚辈想入擎天院。不过晚辈半月后有一场决斗,九死一生。”

    老者一愣,又打量了陈岳一眼,哼道:“小小年纪,能耐不大,气性倒不小!”

    高人面前,陈岳也不再隐瞒:“非是晚辈与人争强斗狠,只是他不但勾引我未婚妻,还当面辱我。事情是这样的……”当下将前因后果一说,又道:“晚辈孤身一人,若还不为自己争一口气,与行尸走肉何异。纵然是死,也无牵无挂。”

    老者听得眉头直颤,冷哼道:“上官家的女人一项不要脸,天下好女子多得是,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南宫家不过出了个换骨境,就如此欺人,真当我陈家软弱不成!”一股无形旋风卷起,吹得周围书册“哗哗”翻动。

    “这是什么修为,竟然恐怖如斯……”陈岳一阵心惊,闻言又喜道:“老祖宗,您有办法助我战胜南宫铭?”

    “呃……”老者一愣,收起怒容,干咳一声道:“那南宫家的小子既已聚气,又激发了五品飓风飞虎血脉,让你这么上去,还真有些不公平,嗯……听你所说,那小子不过是个纨绔,在兵器上还入不了门,在拳脚上也修不到上乘,最后倚仗的,还是血脉之力。飓风飞虎之威一在身法,二在爪牙,要破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陈岳一听有戏,抱拳道:“还请老祖宗教我。”

    老者嘿嘿笑道:“办法自然有。你既然在炼体,不如练一门金钟罩。我再教你一些吐纳炼气之法,你再想办法弄点好药材泡澡。只要能聚气,就能给那南宫家一个教训。”

    陈岳大喜,躬身一揖:“多谢老祖宗。”……

    一个时辰后,陈岳走出“密园”,眼底精光闪烁。回到望岳居关好门窗,他走到一面墙前用脚尖抵住墙角蹲下,便要尝试站起来。

    重心在后,普通人绝对站不起来。他依老者所受的吐纳之法运转真气,顿觉气血沸腾,全身青筋暴起,肌肉不住抽搐。

    他一阵窒息,头都要炸了。所幸之前锻炼过念力,让他克制了下来。再一用力,身子缓缓站起,果然没有向后倒去。

    等站直身子,他已累得脸红脖子粗,全身大汗淋漓。只这片刻发力,就觉得比平时蹲一个时辰的马步还累,不愧是内功。

    陈岳没有休息,再次蹲下用功。如此一连九次,他长长呼出口气,正要休息片刻,忽听院外一阵嬉闹,一群孩童齐声唱道:“金盔甲,银盔甲,不如陈岳的绿盔甲。娶了个凤凰变成鸡,碰到黄鼠狼畏如虎。腿一收,头一缩,只把后背当老窝。千年的岁数万年的种,不是蜗牛不是蟹……”同时大门被石头砸得一阵噼啪脆响。

    “一群小王八蛋,还编着歌骂我!”陈岳眉头一皱,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箭步冲出门去,一把打开院门,顿时一盆水从门上落下。

    陈岳一惊急退,好似靠上了一阵风,眨眼退出六尺,就看见一盆黄水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顿时骚气弥漫。

    “呕”一群小孩大笑一声,迈着小短腿一哄而散。

    却还有个红衣孩童跳着脚怒道:“回来,给爷接着唱!”正是“八爷”陈烈。

    陈岳目光一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抓住。陈烈大惊,怒道:“大胆,没教养的东西,你敢打爷?”另一只手握起拳头,就往陈岳身上招呼。

    陈岳气得青筋直跳,恨不得一把掐死他,忽听数丈外的密林中一阵悉索声响,似乎还有人监视在旁。

    他一想“不对”,转念就冷静下来。今天刚刚悟气,这位爷就来气他。要是被人看见他殴打“八叔”,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就算戴实了,跪祠堂算是轻的……

    不得不说这半月的锻炼,他转念就压下了怒火。虽然知道有人在整他们,但他陈岳也不是好欺负的。心中杀机一闪,一把抓起陈烈笑道:“这不是八叔吗?他们不和你玩,要不咱叔侄俩玩玩?”说着将他提进了院子。

    陈烈见对方非但不生气,反而和他说笑,不禁有些发憷,怒道:“你放下爷,否则爷对你不客气……”

    “哦?不知道你想怎么不客气!”陈岳一笑,将他放在了院中。

    陈烈转身就往外跑,陈岳随脚踢了两下,两颗石子破风飞出,“啪啪”两声将竹门打得合上。

    陈烈撞在门上,转过身骇然道:“你……你……我是你八叔,你想干什么……”

    陈岳目光一寒,森然笑道:“老爷子闭关了……八叔……呵呵……”

    这话何其熟悉,陈烈迎上他的目光,只觉得一瓢凉水浇在身上,不由一个激灵,双腿一阵发软,靠在门上眼泪都要流出来。

    陈岳回屋拿出两个玻璃珠,扔给陈烈一颗笑道:“玩一把呗,谁输了谁脱一件衣服。”

    陈烈精神一振,一把抓住玻璃珠,瞪眼道:“我要是赢了呢?”

    陈岳森然笑道:“你就可以走了!”说着用竹子在院中划出一片范围。

    陈烈咬了咬牙,走到陈岳身边的台阶上,将玻璃珠抛出。玻璃珠落在地上又滚了一段,来到场地角落位置。他小脸一扬,显出几分得意,显然自忖此中高手。

    陈岳笑了笑,双目微眯,也扔出了玻璃珠,离陈烈的玻璃珠不远不近。

    陈烈目光一亮,冲上去捡起自己的玻璃珠,朝陈岳的玻璃珠打去。只要打中,他就算赢了。可惜距离还是远了些,准头还是差了些。

    陈岳微微一笑……

    七个盘过后,陈烈不甘地脱下最后一只袜子,人冻得瑟瑟发抖,红着脸咬牙道:“我已经输完了,可以走了吧!”

    陈岳点了点头,笑道:“走是可以走,不过这么回去,被满院子的仆役看见,您八叔可就没脸了!要不我再借你一只袜子翻本?”

    陈烈精神一振,又穿上一只袜子,好奇问道:“我要是再输了呢?”

    陈岳笑道:“让我在你身上画一笔就行了。”

    陈烈想了想,忽然坏笑起来,瞪着陈岳不屑道:“玩得太小,显不出爷的本事,你敢不敢加码!”

    陈岳赞道:“八叔好魄力,你想怎么加?”

    陈烈傲然道:“我们一盘定输赢,输了我让你画七笔,赢了需将衣服一次还我,你敢不敢跟!”

    “八叔真有智慧,小侄跟了。”陈岳一笑,伸手相请……

    这一盘,要不是地上有粒小石子,陈烈就赢了。陈岳取出笔墨,在陈烈背后画了一个大圈,圈中一条竖线,五条横线。

    不得不说,陈烈虽然顽劣,但赌品极好。等陈岳画完,他一咬牙道:“再来,我要是赢了,需将衣服一次还我。”

    陈岳点头……

    这一盘陈烈又差一点就赢了,陈岳又在他身前依样画了七笔,两个椭圆在他肋侧相连。陈烈气得小脸通红,咬牙道:“不准在脸上画,再来!”

    陈岳摇头道:“我也懒得画了,你要是再输了,就大喊七声陈烈不是王八,怎么样?”

    陈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反正是说自己不是王八,于是问道:“少一个字行不行。”

    陈岳疑惑道:“陈烈是王八?”

    陈烈怒道:“我不是王八!”

    陈岳点头笑道:“八叔真有自知之明,就这五个字!”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我不是王八
    下午风高云淡,天空一片晴好,望岳居中不时响起一阵愤怒的嚎叫:“我不是王八,我不是王八……”声音很是幼稚。

    之前一哄而散的孩童又悄悄聚拢回来,一个个扒着门缝墙头往里看,顿时都傻了。“珠王八爷”好可惜,每次都差一点就赢了,岳哥真神人也。

    半个时辰后,院门打开,陈烈穿戴整齐,趾高气扬走了出来,看见一群小伙伴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一步跳上路边石凳,负手凝望天边,肃然道:

    “望岳居陈岳阴险狡诈,睚眦必报,在一颗玻璃珠上的造诣更是达到了传闻中弹无虚发的境界。硬拼此等高手,实属不智,尔等今后切莫招惹……此战幸亏我技高一筹,先诈败于他,好让他疏忽大意。他连赢二十把后,终于骄傲自大,露出了一个破绽,被我握住一把击败……这一战可谓惊天动地,气壮山河,堪称我的封神之战。但其中凶险精妙之处,却非尔辈能懂,哎……”说着摇了摇头,显得很是寂寞。

    一群小伙伴都听傻了,你被人家在身上画了只“王八”还有脸说出来……不过转念一想,人家现在好端端地穿着衣服,谁看得见他身上有只“王八”,看向他的目光中不禁露出几分崇拜,原来这是“八叔”的战略。

    陈烈暗暗松口了气,心说“陈岳此子实在狡猾,都把爷教坏了……”一蹬腿跳下石凳,迈着小方步向住处走去,身影更加寂寞。

    一群小伙伴眼睛一亮,忙追上去喊道:“八叔,等等我们,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打败陈岳的,教教我们吧。”……

    陈烈小脸紧绷,咬牙道:“我只能教你们五个字,每次迎敌之前大声祝祷,必能转败为胜!”

    “我不是王八?”众人奇道,却见旁边树林中还站着两人。

    一个白衣玉冠,满脸红光,双手握拳微微颤抖。另一个一身黑衣,豹头环眼,脸色一片铁青。

    众孩童一愣,纷纷招呼:“峰哥!”

    少年正是陈峰,脸皮一颤,也只好向陈烈见礼:“见过八叔。”

    陈烈微微点头,步履不停淡然道:“不要招惹他。”

    这话像是在回答众人之前的问题,又像是在说陈锋。他脸皮一颤,眉梢直往上翘。众孩童却根本不理他,追随“珠神”陈烈而去。

    他们走远后,黑衣壮汉问道:“峰少,现在怎么办。他已经悟气了,按照族规,今年的元气丹有他一枚,要是再让他聚气……”

    陈峰目光一凝,盯着“望岳居”冷哼道:“我以为他敢挑战南宫铭,还有几分血性。现在看来,还真是个王八。这次算我们高看他了,不用我们出手,再过半个月,南宫铭就会废了他,走吧。”也负手朝自己的住处而去。

    一群瘟神走后,陈岳也休息够了,回到屋中继续修炼内功。现在他有一株百年灵药,只要气感再强一些,想办法吞了那支人参或许就能聚气。

    吃完晚饭,陈岳在院中散步,准备休息片刻后再用功一番,忽然敲门声响。

    他微微皱眉,打开院门,只见夜色竹影中立着一位清纯多姿的青衫少女,不由诧异:“芳菲姑娘,你来找我,请进。”转眼又见她秀眉微蹙,脸色不善,陈烈跟随在旁畏畏缩缩的,心说:“不会是来找场子吧……”

    芳菲拽着陈烈,莲步轻移走到院中,俏脸一沉,低头斥道:“给我跪下!”

    陈岳松了口气,原来是来道歉的,赶紧关上院门。陈烈却是牙关紧咬,恶狠狠地瞪着陈岳,不为所动。

    “逆子,让你跪下,你还敢放肆?”芳菲更加着急,又推了他两把。但陈烈好歹也蹲了一个月的马步,哪里在乎这些,反将芳菲推得一阵踉跄。

    陈岳暗叹一声,劝道:“芳菲姑娘,我是晚辈,哪能让八叔下跪。”

    陈烈气得全身发抖,跳开骂道:“贱婢,你以为自己是谁,也敢让爷下跪!”

    芳菲一呆,顿时两眼一红,“噗通”一声在跌坐在陈岳面前,伏地泣道:“大少爷,幼子顽劣,今日多有冲撞,还请不要责怪……”

    陈烈大急,赶紧去拉芳菲,嘴上仍然骂道:“贱婢,给爷起来!”见她不听,一急便用脚踹去。

    “逆子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芳菲失声痛哭。

    陈岳看在眼里一阵心惊,摇了摇头,却没发一言。

    陈烈越发来气,红着眼睛指着芳菲骂道:“没骨头的贱婢,有种你就一直跪着,爷不伺候了!”说着冲出院子,摔门而去。

    陈岳叹了口气,扶起芳菲说道:“八叔还小,哪懂你一番苦心。我知姑娘来此还有别的话,屋里说吧。”

    芳菲盈盈起身,掩袖泣道:“他说得没错,我不过是个奴婢,他就是杀人放火,也轮不到我带他向人赔礼道歉,原本就是我多管闲事……”

    陈岳自身难保,哪里管得了别人家的事,也只能倒上两杯茶,默默聆听。

    芳菲喝了口茶,又泣道:“这孩子从我肚子里出来,也是他福薄。我本要求大少爷救他一命,也合该他有此劫数,我只当没生过他便是……”说着又伏在桌上抽泣起来,娇躯微微颤抖。

    陈岳看在眼里,暗暗叹息:“世态炎凉,奈何骨肉之情也如此扭曲……”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说道:“八叔虽然顽劣,在府里也算尊贵,谁敢马虎他。姑娘若有心,好好教他待人接物便是,又何出此言?”

    芳菲见陈岳肯接茬,擦干眼泪看着他委屈道:“我何曾不想教他出人头地,自己母以子贵……但先前的七爷是怎么死的,你爹娘又是怎么死的!别人不知道,我心里还不清楚吗……”

    陈岳一愣,怔怔地看向芳菲,依稀想起“七叔”是个十分聪明懂事的孩子,虽然年纪小,待人接物却颇有长辈风范。因为根骨好,蹲马步起就开始练轻功,很受老爷子器重。结果冬天在后院冰面上嬉戏时,冰破了掉进水里,废了好大劲才捞起来,当时就不行了。养到第二年开春似乎渐好,结果一个“倒春寒”过来就死了。

    至于他父母,据说是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中了埋伏陨落。至于具体经过,仍然是陈家最高机密之一,至今没人敢提。至于他父母的人品和资质,府中老人提起来没有一个不称赞的。

    小孩夭折本是常事,混江湖的又有谁不是刀口舔血?可芳菲这么说,似乎另有蹊跷……

    芳菲泪眼朦胧,委屈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与人,众必非之……我纵得老太爷宠爱,不过以色事人,自知庇护不了他成长,不敢求他上进,只求他能长大成人,平安喜乐……原以为让他玩列些就没人在乎他,没想到还是容不下……如今阖府上下,也只有大少爷能护他一二。只要大少爷肯救他一命,小女子惟命是从……”说着又要给陈岳跪下。

    陈岳赶紧将她扶住,手上一软,一股幽香潜入鼻端,又看见她衣襟下高耸的玉峰,好不尴尬。但转念便镇定下来,又是一阵后怕。

    如果他今天下午真把陈烈打了,陈烈就能重伤而死。而他也要戴上一顶“忤逆弑叔”的帽子,打断手脚被赶出家门都算是轻的。若非他半月来锻炼念力,及时克制住了怒火,此时已经万劫不复。

    此计之毒,真可谓一石二鸟。芳菲前来相约联手,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岳双目微眯,权衡片刻后看向她问道:“我需要药材淬体,你也能答应我?”

    芳菲朱唇轻抿,一咬牙道:“如今二爷掌家,只怕有些难。不过这几年老太爷宠爱,我也攒了些私房钱。再加上大少爷名下的一枚元气丹,应该可以修炼到聚气。如果大少爷考入擎天院,我只求你带上烈儿,从此远离这个是非窝。”

    花女人的私房钱,陈岳颇以耻,何况还要带上一个累赘……

    他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姑娘想为八叔保驾护航,仅靠老爷子的宠爱,只怕远远不够。何况修炼一途颇费资源,你把私房钱用在我身上,八叔以后怎么办?没有一技之长傍身,离开了陈家大院,难道他就能平安喜乐?姑娘还是仔细想个两全之策吧。”说着收回目光,端起茶杯轻啜起来。

    芳菲微怔,不得不承认这话有道理。又微觉惊讶,别的老爷或者少爷在她面前可没这么淡定,此子到底是心志坚定还是人事未通?

    她一边觉得陈岳不好糊弄,一边又觉得陈岳可以为谋,见他端了茶,也识趣道:“多谢大少爷指点,我会仔细考虑的。天已不早,多留恐遭非议,小女子就此告辞。”说着盈盈一礼,起身而去。

    陈岳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叹息,也不得不仔细考虑她的提议。

    资质好的人不敢说,他修炼绝对需要大量资源。不算这半月的药浴花费,就是让请两个“易筋武师”帮助炼功,让周老推拿活血,就不是一二两银子能打发的。而他身为府里的少爷,每月的零花钱只有一两,仅相当于“三等武士”的月例。

    他爹娘倒是留下了一些财产,不过具体是多少,他并不知道。按照陈家族规,父母遗产只能用作子女婚嫁,之前由家族保管。如果族人无嗣而终,财产全归家族。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金钟罩
    陈岳喝完一杯茶,开始练坐功。微闭上双眼几个呼吸后,便完全放空了心思,比之老者所言的“初习者百息入定”快上无数。依法吐纳,呼吸绵绵无间断,体内那一股“混元真气”也随之缓缓胀缩。

    吐纳的感觉无比舒爽,仿佛大快朵颐。渐渐地,他发现除了体内那一股“真气”,周围还有点点游离元气。他的“真气”每一次膨胀,都会吸纳一些壮大自身,而新的元气又会游离过来。

    刹那之间,陈岳豁然开朗,吐纳既不是越快越好,也不是越慢越好,而是吸纳的元气越多越好。他食髓知味,更加贪恋吐纳的感觉。

    渐渐地,他的意识完全沉寂,又觉得分外清醒,自己仿佛变成一只贪吃的小精灵,如饥似渴地吞噬着周围的元气。身体随之凝实,力量随之增长,直到累得他再也没有力气,一股倦意随后涌起。

    小精灵沉沉睡去,陈岳缓缓醒来。全身一片湿漉,黏糊糊的好不难受。头脑昏昏沉沉,困倦非常。屋外星斗漫天,正当子夜时分,这一修炼,竟然就是两个多时辰。

    他强打起精神,在院子里擦了把身子,回到床上便沉沉睡去……

    鸡鸣三声,陈岳一惊而醒,只觉得身体通泰,神清气爽,完全不是只睡了三个时辰的感觉。感受着体内壮大不少的“混元真气”,他心中无比清明。

    修炼其实很简单,就是吞噬天地元气。资质好的人直接从外界吸纳元气,资质不好的则要借助于身体。只要先食用一些蕴含元气的灵草灵果,效果绝对不比那些资质好的人差。

    想通了个中因果,陈岳不禁看向房梁上的盒子,心道:“如果吃下整株人参,修为又当精进到何种程度,是否就可以直接聚气……不行,不出雍城,决不能打开盒子。等风声过去,还是要回田庄修炼。倒是半个月后的决斗,有些麻烦……”

    想到这里,陈岳不敢懈怠,洗了把脸依旧先练拳法。这一次他用了内力,身形展动,虎虎生风,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越打越是起劲。

    天色渐亮,日出东方,陈岳收拳站定,刚呼出口气,便有敲门声响。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很是礼貌。

    陈岳打开院门,只见竹影中站着一个梳着双环髻的豆蔻少女肌肤白皙,眉目玲珑,穿一件淡蓝色半臂,一条百褶长裙,正是府中二等丫鬟的装扮。她看见陈岳上身精赤,脸一红,低下头敛衽行礼:“婢子春莲,拜见大少爷。”

    陈岳又看见一旁的红漆食盒,疑惑道:“你找我有事?”

    春莲答道:“婢子是来负责望岳居杂扫的,按照府中惯例,少爷和小姐院里该有个端茶倒水的二等丫环。如今大少爷住在府里,芳菲姑娘便指了我来。”吐字清晰,条理分明,让人心中一亮。

    陈岳微微皱眉,如果此女说是来服侍他的,他就将人打发回去了,可人家说是来打扫屋子的……他又看向食盒问道:“那你提的是。”

    春荷盈盈起身,低着头解释道:“这是大少爷的早餐,还有大少爷最爱吃的马蹄糕。”

    陈岳心中一软,不得不承认芳菲此女很会讨好人。不过他还是摇头道:“东西放下,你回去吧,我的院子不需要别人打扫。”

    春荷一惊,诧异地看向陈岳,急道:“大少爷,婢子刚领了差事就被打发了,以后还有谁肯用我。婢子上有父母,下有幼弟,一家的嚼谷就指望我每月九百文的月例,我若丢了差事,一家老小怎么活呀……大少爷,奴婢求求您,就先用我一个月吧。我若有丝毫错处,大少爷再打发我,我绝无怨言……”说着流下泪来,跪伏在地。

    陈岳主要是怕“月光宝盒”被她发现,仍然摇头道:“虽然望岳居里没有丫鬟小厮,我在田庄却有李老照顾,府里倒不算亏待我的份例。芳菲再让你来望岳居,不免惹人非议。再说我这里只有一间屋子,你来了睡哪里。芳菲的心意我领了,你回去让她再给你派个差事便是。顺便告诉她,她若只有这些本事,也不值得我帮她。这几块糕给你,你去吧。”说着打开食盒,第一层是四个包子和一碗豆腐脑,第二层果然是一盘晶莹剔透的马蹄糕。

    他拿出两块放在春荷手里,便回了院子。

    院门关上,春荷一惊坐起,看着手里的糕点又羞又恼,想扔了又舍不得。深深吸了几口气,也只能去找芳菲复命。

    陈岳吃着早点,心里一阵唏嘘。像他这么大年纪的少爷,身边都是配书童。芳菲给他派个俏丫鬟来,意思很明显。春荷既然肯来,显然也是愿意的。只要他点头,此女迟早是他的人。

    被上官燕羞辱后,他也不是没想过痛快发泄一次。但事到临头,终是有许多顾虑而不能成全好事。吃着包子,他渐渐打定主意:“且暂忍一时,只要修炼有成,何愁没有娇妻美妾相伴,何必为一时之欢断送大好前途。”

    吃完早饭,他又尝了一块马蹄糕,果然和记忆中的味道差不多。他心一软,将食盒放好,又去了玄武堂。

    再修炼时,他按照“金钟罩”的修炼方法,将“混元真气”化作一层薄膜覆盖身体。齐羽的烧火棍点来,激起“啪”的一声脆响,再也不是过去的“噗噗”闷响。

    陈岳全身一震,护身真气瞬间崩溃,身上却不怎么疼。

    “有效果!”他心中一喜,再提一口气,重新化作真气护罩。

    “护身真气?”齐羽一愣,展颜笑道:“好小子,让我给遇找了。我这门混元指专破人护身真气,一直找不到人练习,就便宜你小子了。”说着扔开烧火棍,伸出一根手指再次点在陈岳胸口。

    “啪”地一声炸响,护身真气犹如纸糊,周围肌肤一阵抽搐,顿时泛起红色。

    陈岳只觉得一块烙铁印在身上,一股剧痛席卷开去,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赶紧凝神对抗,又重新提一口真气护身。

    齐羽微微一笑,第二指随后点来……

    “金钟罩”一次次被破,又一次次凝聚,陈岳终于理解了功法真谛。就是要反复锤炼“混元真气”,直到练成一个刀枪不入的真气护罩,而不是练出一身铜皮铁骨。

    “金钟罩”只修炼了一个时辰,陈岳就再也提不起丝毫真气。剩下的痛苦,只能用念力镇压。

    上午的修炼结束后,两人都是满头大汗。陈岳一抱拳道:“多谢齐师了,如果能再练上半个月,我有信心打败南宫铭。”

    齐羽却摇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之前你受的只是外伤,现在受的是内伤。这种练法风险极大,不但容易留下伤势,而且有拔苗助长之嫌,为修行正道所不取。先看看你这次恢复得怎么样,我们再进行下一次修炼。”

    “内伤……”陈岳心中一凛,点了点头去了医馆。

    周老仍然亲自调配药液,走进浴室,一股药香扑鼻而来,陈岳精神一振,问道:“周老,这次用的药材似乎和昨天不同啊!”

    周老笑道:“你小子总算是守到云开见月明了,这是老太爷的库藏,可不是街面上的普通货色。”

    陈岳暗道:“芳菲果然有手段,居然能为我动用正院的库藏……”泡进池子,如堕冰窟,一丝丝凉气直透肺腑。

    他顿时意识到那是什么,当即盘膝坐定,闭目吐纳。周老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浴室。

    放空心思,意识沉寂,陈岳感觉自己再次变成了小精灵,只是此时的身躯比早晨又虚弱了许多。它身子一胀,将周围一圈元气裹入体内。身子一缩,又一群元气填补过来,等待吞食。

    陈岳渐渐理解了内伤是什么意思,不过几十次吐纳,这股混元真气又强壮如初。继续吞噬元气,便又开始壮大。

    不过没过多久,周围的元气渐渐稀疏。陈岳也渐感疲倦,又一股倦意涌起。他从修炼中醒来,池水已经冰凉,屋外正当中午。

    周老这次没有抱他上炕推拿,他身上的肿胀却已全消,此时神完气足,并无丝毫不妥。只要在小歇一觉,便能恢复如初。

    陈岳知道,这一切全得益于这一池好药,不由暗道:“投桃报李,我陈岳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不过这样一来,只怕有些人会更加重视我。我陈岳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吃过中饭,他回到“望岳居”,院门正大开着。

    院中挂满了衣衫和被单,春荷正坐在台阶上洗衣服。双袖挽起露出一双白净的藕臂,胸前仿佛藏着一对兔子,衣襟上下鼓动,煞是动人。她看见陈岳回来,一抹额间香汗,嫣然笑道:“大少爷回来了!”

    陈岳愣住,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前,一把提起她喝道:“谁允许你进我院子的,谁允许你动我东西的,给我滚!”

    春荷大惊,失声道:“大少爷,您的衣服好长时间没洗了,婢子自作主张,还请大少爷原谅……”

    陈岳更加愤怒,自己的衣服多长时间没洗关她屁事,难道想给自己洗衣服就可以随便进自己的屋子,动自己的东西?是不是自己要是想给她捏腰捶腿,也可以深更半夜闯进她的卧室?说到底,还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以为给点好处,他陈岳就要乖乖就范……

    陈岳不由分说,拎起春荷一把扔出院门,冷声道:“自己去王管事那里领罚。”

    春荷一惊,跪下哭道:“大少爷,奴婢知错了,饶了奴婢这次吧……”

    陈岳目光冰冷,沉声道:“再聒噪,我去请王管事来,滚!”

    春荷一个激灵,爬起身抽泣而去。

    陈岳回到卧室,见“月光宝盒”仍在房梁上,才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她还没给我扫梁尘,别看诺大一座宅院,想藏点东西还真不容易,看来这盒子要尽快送出府去……”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换手搔痒
    春荷又气又怕,抹着眼泪一路蹒跚,路边忽然闪出个青年一把抱住她,笑道:“好妹妹,是谁欺负你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告诉哥,哥给你出气!”一努嘴就向她脸上印去。

    “啊!”春荷大惊,连忙挣脱,认清来人又急道:“峰少爷,婢子如今在望岳居当差,还请自重!”

    来人正是陈峰,闻言一皱眉,哼道:“小浪蹄子,还敢拿岳少压我!他一个窝囊废,能给你什么好,还是跟我吧!”说着抓住春荷一只臂膀往回一带,便将她反搂在了身前,另一只手一把按上她胸口,不禁颤声道:“几天不摸,又长大了……”

    春荷吓得双腿发软,扯着陈锋的手嘶声道:“峰少爷自重,再不放手奴婢喊了!”

    陈锋越发激动,又捂她的嘴,同时将她往林子里拽,嘴里急道:“好妹妹别喊,我做梦都在想你……只要你给了我这次,让我死都愿意……”突然肩头一震,他一惊回头,见是一个少年,不由怒道:“陈岳,我的事你少管,走开!”

    陈岳微微皱眉,提起一口真气纵声喊道:“堂堂陈峰少爷,光天化日之下良家女子,是谁教你的!”声音滚滚荡开,周围群鸟惊飞。

    “你!”陈峰大惊想跑,但看见旁边露出半边雪肩的春荷,又一股热血涌起,想着机会难得,只要赶走陈岳就能成全好事。顿时眼一红,指着陈岳骂道:“陈岳,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敢管本少的事!别说爷爷闭关了,哪怕就在眼前,你这个废物和本少相比也一文不值!本少今天没心情收拾你,识相的话,就给本少夹着尾巴滚!”

    陈岳目光一冷,反而平静下来,只听远处响起一声喝骂:“畜生,这话是你爹教你的?”

    一股蓝风应声吹来,就听“啪啪”两声脆响,一个蓝衫壮年沉着脸出现在旁。

    “好快……”陈岳一惊,认出是三叔陈烁,赶紧见礼:“见过三叔!”

    陈峰又惊又怒,双颊一阵抽搐,两个血掌印高高肿起。他认清来人,又一个哆嗦,噗通一声跪下哭道:“三叔赎罪,侄儿失言。实在是被这个贱婢勾引,一时迷了心智……”

    “孽畜,给我起来!”又一声冷喝响起,一个紫衫中年背着手大步走来。只见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一派器宇轩昂。此时脸色阴沉,不怒自威。

    “爹!”陈峰一喜,赶紧起身,捂着脸眼泪直流。

    来人赫然是当今家主二爷陈炼,陈岳赶紧见礼:“见过二叔。”

    陈炼见儿子肿着脸眼泪直流,眉头一皱问道:“这是谁打的!”

    陈峰不敢开口,斜眼瞟向三叔陈烁。陈烁轻哼一声,不屑道:“是我打的,怎么样!”

    陈炼脸色一僵,压着火气沉声道:“不过一个丫头,峰儿既然喜欢,收了便是!三弟身为长辈,向一个晚辈动手,还用上内力,是不是太过了!”

    春荷听还要收了自己,俏脸一白瘫坐在地,手脚一阵哆嗦。陈烁一翻白眼,冷笑道:“大哥尸骨未寒,你就纵容儿子羞辱岳哥儿,我不打他,难道打你不成!”

    陈炼一凛,狠狠盯向陈峰喝道:“畜生,岳哥儿是你大伯嫡子,血脉尊贵,也是你可以轻视的吗,还不给你大哥道歉。”

    陈峰一惊,顿时气得汗毛倒竖,盯着陈岳咬牙切齿,就是不开口。

    陈岳知道不能逼他太紧,一摆手笑道:“算了,原本是我多管闲事。你正在兴头上,有些火气也难免。”又喝斥春荷:“让你去给芳菲姑娘回话,你怎么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是……”春荷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捂住衣襟小跑而去。

    陈炼目光微凝,心说:“难道这小子勾搭上了芳菲那个贱婢?”又向陈岳微笑道:“听说岳哥儿在练硬功,真是难能可贵,需要什么尽管跟二叔说。”

    陈岳心中一动,索性说道:“多谢二叔关心,侄儿已经悟气,不知今年的元气丹是否有我一粒。”

    “这……”陈炼脸色一僵,尴尬道:“元气丹事关重大,如何分配还要请你爷爷亲自定夺,我也不好善做主张……不过贤侄刚刚悟气,如果立即服用元气丹,聚气的机会也不过一两成。不如再感悟一两年,只要你刻苦用功,火候一到,二叔一定想办法为你谋到元气丹。”

    陈烁嗤笑一声,扭头便走。陈岳心说:“再感悟个一两年,黄花菜都凉了”,但也知道让“二叔”落下口实是不可能了,索性厚着脸皮说道:“多谢二叔指教,既然如此,还请二叔在疗伤药上多照顾侄儿一些。”

    陈炼脸色微霁,笑道:“贤侄如此上进,当叔叔的自然鼎力支持。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二叔慢走。”陈岳赶紧作揖,陈炼摆了摆手,迈着小方步负手而去,脸色渐渐阴沉。

    陈岳低着头讪讪地跟在后面,走出一段,想到刚才指间的酥爽,心中一热,大着胆子问道:“爹,那春荷……”

    “闭嘴!”陈炼咬牙道:“此女不准你再碰,此事休要再提。祸从口出,你回去给我好好反省!”

    ……

    陈岳回到“望岳居”,心里七上八下:“看来三叔对二叔意见不小,只要我自己不作死,倒也没那么容易死……刚才他们转眼就赶了眼前,肯定还惦记着那株百年灵药,要更加小心才是……”

    休息片刻,他正要继续修炼,敲门声又响。打开院门,是芳菲领着春荷来了。小丫头双眼通红,螓首微垂,楚楚可怜。

    芳菲不等陈岳开口,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当你的差事!”

    “是。”春荷答应一声,又去洗之前的衣物。

    陈岳叹了口气,请芳菲进屋,开门见山道:“之前吼她,是我太鲁莽了。但我这屋子这么小,实在不方便留她。我看她也是个聪明人,你带在身边调教岂不正好。”

    “我让她在院门口等你回来,她一心想得这份差事,失了分寸在先,你教训她原是应该。”芳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参观起屋子来。

    小屋一共三间,中间是堂屋,东间是书房,西间是卧室。她前后逛了一圈,又走回书房,在北窗下一张六尺方榻上坐下,笑道:“让她睡在这里便是,没什么不方便的。红袖添香,倒也有几分趣味……”

    陈岳头疼,摇头苦笑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小,正是奋发上进的时候,岂能贪图享乐。”

    芳菲微微点头,看着陈岳正色说道:“你也别和我见外,我既然有事求你,自然不会害你。一来她爹是府里药房的三等管事,你用的那些药材,就是从他爹手上出去的。有她在身边,你再用药材岂不方便?

    你上午让她告诫我,那话说得极是。虽然老太爷宠我,积威之下他们也敬我三分,但到底没有实权。她爹一直求我给她安排个好差事,偏偏峰少爷看上了她,还放出话要收了她。我将她安排在望岳居,也是信得过你的人品,愿意给你们做这桩媒。上官家的小姐咱们高攀不上,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品貌出色的女子?你留下她,也算我在府里做了回人。

    再则府里的大小关系她比我熟,你一直忍气吞声便罢。若想一展拳脚,身边还真少不了这样一个人。

    而且还有一桩事你肯定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兄弟,三年前被一位得道高人渡了去。若非那位高人不收女弟子,连她也要一并带走。你半个月后的决斗,若能请她兄弟过来助拳,岂非胜券在握?”

    陈岳恍然大悟,见她不和自己见外,也不瞒她:“多谢姑娘为我谋划,如果地方再宽敞些,留下她也不是不行。但密园那位老祖宗跟说过,如果破了童身,便修不了上乘功法。我现在的处境如何,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修为再上不去,她纵然跟了我,又能有什么好日子……”

    “还有这事?”芳菲自然不信,嫣然笑道:“你要上进,谁还拦你。你一个男子汉心志不坚,难道还要怪在人家一个弱女子身上?难道人家真的没人要,非要往里岳少床上爬?只要你自己勒紧裤腰带,她还能吃了你不成?你且放心,我嘱咐她注意便是……”

    陈岳满脸尴尬,转脸一想也是,索性说道:“既然姑娘要渡她,索性再问她愿不愿意学一些吐纳炼气之法。如果愿意,今晚就卷了铺盖过来。今后差事之余就在院中勤加练习,不准东游西逛,吵闹喧哗。如果不愿意,此事就此作罢。”

    芳菲目光一亮,笑道:“如此好事,我求之不得,她岂有不愿之理。”端起茶轻啜一口,又露出几分愁容。

    陈岳知道她还有话说,便问道:“姑娘何事烦恼。”

    芳菲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那个孽障,也是我贯坏了他,现在既不理我,在外面又蛮横无礼。偏偏那些师傅也不好好教,只是一味责打,让他更加乖戾。我想请两个可靠的师傅单独教他,偏偏我又不在其位,还请大少爷为我分忧。”

    陈岳点头,问道:“姑娘可有人选。”

    芳菲目光一亮,正色道:“琴剑斎的周老先生人品高洁,学识渊博,又在朝廷做过大官。我几次备下礼品想求他收烈儿为徒,她嫌我是婢妾出身,始终不予相见。他是你父亲的好友,又曾教过你们姐弟,你去求他,他必然答应。至于武艺师傅,还请大少爷推荐一位正直可靠的。”

    “你还真有野心……”陈岳暗暗摇头,但既然联盟,自然要帮,沉思片刻后说道:“八叔性情倔强,贸然登周先生的门,纵得一见,他老人家也未必肯收录。我看不如先让八叔用功学武,等心气定下来,我再带他去拜访周先生。至于师傅,我看齐师正投八叔的脾胃。他一直想谋一双好手套做兵器,若姑娘若有门路,此事不难。”

    芳菲目光大亮,欣然行礼道:“此事好说,我会设法办到,剩下的就拜托大少爷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元气之战
    两人走后,陈岳确认周围没有别人,来到卧室取下了“月光宝盒”。一入手只听里面“乒乓”一阵脆响,像是装了一颗小石子,哪里有什么人参。

    他心中一凛,将匣子放在桌上小心打开,只见紫光耀眼,竟然是一块晶莹璀璨的紫色宝石躺在一堆碎渣中,仍有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情况,我的人参呢……”陈岳愣住,一颗心直往下沉。没有了百年灵药,他还靠什么“聚气”……定睛细看,只见那宝石黄豆大小,竟被切成了二十四面,每面又是一般无二的正五边形,其中血光变幻,隐隐呈现出无数影像,龙虎麒麟、燕雀凤凰、牛马猪羊,不一而足。

    且不说这质地和光泽,单看这份切工和造诣,就非人间所有。盒子里的碎渣显然是人参沫子,想到那人参上的紫色血斑,他不由猜测,这颗宝石就是那些血斑凝结。若真如此,这颗宝石定然也是宝物。

    吸取上次的教训,陈岳调匀气息,在床上盘膝坐定,先伸出一根手指感应那颗宝石有无波动。指尖刚接触宝石,便是一阵刺痛,如被针扎。似有一根细针窜进身体,顺着血脉直冲脑仁,,顿时疼得他全身发麻,眼前一阵发黑。

    呼吸之间,他又变成了一个元气精灵,身边蓦地窜出一条紫鳞蛟龙,一口朝他吞来。陈岳大惊,赶紧收缩身体。随即发现,对方虽然狰狞,其实也是元气构成。相比而言,自己的身体还比它庞大一些。

    紫色蛟龙一口咬在他身上,他身子一胀,也要将整条紫龙卷进身体。

    蛟龙一惊,嘶声怒吼,周身紫光大放,竟又变成了一头全身狰狞的刺猬。

    一股疼痛直刺陈岳灵魂,他一阵心惊肉跳,赶紧缩起身子。

    一头紫色刺猬,一团雪白精灵,在一片茫茫混沌中怒目而视。

    陈岳渐渐反应过来,对方要吞了他的元气,他也可以吞了对方的元气。狭路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刺猬目光灵动,对着陈岳一阵呲牙咧嘴,不断挑衅。

    陈岳知道不能上前,也在原地鼓荡身体,吞噬周围的游离元气修炼起来。

    说来也怪,周围的游离元气只能被他吸收。刺猬看出不能久持,嘶吼一声又变成一头紫翎飞鹰,厉啸一声飞扑过去。

    陈岳吸取教训,赶紧缩起身子,趁飞鹰抓来,猛地一胀,又要将飞鹰裹入体内。

    飞鹰在他身上抓下一团元气,探入他身体的双爪却似冰消雪融,消散了一些。一来一往,谁也没占到便宜。

    陈岳醒悟过来,对方可以变化形态,他却始终是一团,短兵相接根本不占优势,除非能将对方整个裹进身体,和对方硬拼实力。

    可飞鹰极是狡猾,每次都是一击即走。几次交锋,倒是陈岳吃了亏。

    眼看形势不利,他心头火起,纵身猛扑向飞鹰,势要和对方一战定输赢。

    飞鹰历鸣一声,反而不跟他缠斗。偏偏它身法迅疾,陈岳根本追不上。

    一阵追逃后,陈岳感觉到一丝疲惫,心说一声“不好”。

    飞鹰发现便宜,又猛扑回来,同时化作一条巨蟒,血盆大口一张,便要将陈岳一口吞下。

    陈岳大骇,却无力抵挡,情急之下脑中灵光一闪,周身一阵沸腾,竟然也变成了一种形状,下意识地便一张口。一股紫焰喷出,正好喷进蟒蛇口里,疼得它一声嘶鸣,不住翻滚。

    陈岳也觉得一阵虚弱,但除恶务尽,岂能放松,扑上去便一口将咬住蛇颈。

    蛇身一阵抽搐,皮鞭般反缠在陈岳身上,不准他膨胀身体。

    陈岳又惊又怒,用力咬住蛇头猛地一吸。紫蟒一阵抽搐,周身元气源源涌入陈岳体内。

    紫蟒光芒大放,再次变成刺猬。陈岳吃痛,这才松口。

    比之刚才,这头刺猬虚弱了许多。它也知道不是陈岳的对手,再次变成飞鹰,厉啸一声,振翅欲走。

    “咬了我还想走,哪有这等好事!”陈岳心中冷哼,再次喷出一股紫焰。

    飞鹰惨叫一声摔落下来,陈岳猛扑上去,双爪按住它双翼,一口咬住鹰颈用力一吸,又是滚滚精纯元气如泥流入海般涌入它身体。

    飞鹰嘶声惨叫,奋力挣扎,力气却越来越小,最后被陈岳一口吞下。

    饱餐之后,一股倦意涌起,陈岳一个不防,颇为威武强壮的身躯又变成了气团。不过此时的气团红白相间,隐隐还泛着紫光,却没有之前如臂使指的感觉。接着眼前一亮,他再次睁开双眼,手仍然放在盒子里,那颗宝石却不见了。同时全身燥热,胸闷气短,如堕炼狱。

    他也来不及多想,喝了口茶又盘膝坐定。一番吐纳,之前吞噬的元气才被他完全消化,他的“混元真气”则变成了红色,不是亮起一缕火光。无论是个头还是质量,都比之前强大了近一倍。

    气息已经平复,身上的燥热仍然难当,烧得他头昏脑胀。再次睁眼,已是黄昏时分,刚一动弹,春荷便小跑进来,看见他大汗淋漓,满脸通红,不禁关切道:“大少爷,晚饭我已经端回来了,您要不要先梳洗一下。”

    陈岳没有胃口,点了点头。等春荷打水进来重新洗了把脸,仍然难受欲死,让她退下便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春荷一惊,但想到上午的教训,又缩了缩脖子,并不敢上前多事。

    陈岳恍惚之间梦见自己腾空化鹰,遇水化龙,见山化山,看树化数,学猫变猫,想狗变狗,千变万化,无不是栩栩如真……不知耍了多久,体内的灼热终于消退下去。一股倦意涌起,他这才沉沉睡去。

    翌日鸡鸣三声,陈岳一觉醒来,又觉得神清气爽。将屋子检点一番,收好“月光宝盒”,便又开始一天的功课。一套拳脚展开,竟然带起一股劲风,吹得周围竹林哗哗作响。

    日出时分,春荷才悠悠起床。看见陈岳正在院子里用冷水擦汗,脸一红,歉然道:“大少爷,我贪睡,起来晚了,让我来吧。”

    陈岳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些举手之劳无需假手于你,我每天上午练外功,下午练内功,晚上吐纳……我修为尚浅,还传不了你外功,只能教你些吐纳炼气的之法。你上午当完差事,下午便在院中练习。你若有心向道,日后再投名师也不迟,你看可好。”

    春荷一喜,赶紧跪下拜谢:“多谢大少爷成全,婢子一定努力上进,不负所望。”

    陈岳扶她起身,摇头笑道:“我只求你做事轻快些,无需言谢。只是你需记住一条,修内功必须是童子身,否则入不了上乘。”

    春荷脸一红,欣然答应:“是,婢子一定谨记,绝不辜负大少爷一番好意。”

    陈岳微微点头,当下将炼气吐纳的入门之法尽数传了她,又问道:“芳菲姑娘说你有一个跟随高人学道的兄弟,可有此事?”

    “大少爷说的是我兄弟春蝉吧!”春荷一笑,正色道:“三年前,我家还在梁州坐馆行医,因为没有救活薛家老太爷,薛家人三番五次上门大闹,还要杀我父亲抵命,我们才不得不逃入雍州避难。途中遇到强盗,幸得一位道爷援手,才免遭杀害。

    那位道爷修为极高,又说我兄弟骨骼清灵,根行尚可,要带入山中造就。我也想去,那道爷却说我仙缘未到,执意不收。我父母只有这一个独子,起初还不肯答应。可一来受那位道爷救命大恩,二来那位道爷允诺三年之后便让我兄弟回家,二老这才勉强同意。

    那位道爷本来还不让我们提及此事,可巧我兄弟半月前真就回来了。我母亲嘴一长,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让大少爷见笑了。”

    “半月前?怎么事情都发生在半个月前……虽然寻仙修道之事有些飘渺,但时间卡得如此准确,倒也不可信其无。”陈岳想了想,慎重道:“故老相传,世间多异人,山中有剑仙,难保那位道人不是传闻中的修仙之人。不知春蝉兄弟下榻何处,我能否登门拜访。”

    春荷笑道:“还修仙之人呢,说来不怕少爷笑话,他就在城南五云观给人看房子。所幸观下还有几亩薄田,周围村民也算和善。我娘还让我求大少爷,让他也进府来当差呢。”

    陈岳知道五云观,兴致更浓,便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刚好我也要回田庄一趟,我们下午就去拜访你兄弟。你父母有什么嘱咐,也可一并捎带过去。”

    两人就此议定,春荷开始收拾院子,陈岳吃完早点又去了“玄武堂”。带着齐师走进练功房,依旧脱下衣裳扎下马步,提起一口真气护身。

    齐羽一指点到,陈岳一震,护身真气激荡,发出一声轰鸣,竟然没有溃散。

    “嗯?”齐羽一愣,睁大眼睛问道:“你的实力怎么突然进步了这么多,按照之前的进度,你两个月后才能达到如此修为。真练起来,半年都有可能。”

    “百年灵草才抵两个月的修炼……”陈岳有些失望,却不便多说,只笑道:“那齐师就让我看看,我半年后的实力离南宫铭还有多远。”

    齐羽眉头一皱,哼道:“我说你小子怎么选修这种硬功,原来还藏着一手……看指!”又一指点到。

    真气相撞发出一声轰鸣,陈岳一阵抽搐,脸色微微泛红……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真气化形
    这一次齐羽用了两成气力,额上渐渐沁出汗水。手指落下,如戳砂石,时间长了也是一阵生疼。但见陈岳全身红肿都没吭一声,也只能咬牙坚持,心里不住叫苦。

    直到中午,陈岳仍有余力提起真气护身。齐羽忍无可忍,一咬牙道:“老子不玩了,再这么玩下去,你要加钱。”

    “呃……”陈岳怔怔地看着齐师。

    齐羽捡起鸡毛扇子狠狠摇了几下,正色问道:“陈岳,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激发血脉了。”

    陈岳一愣,深深吐纳几下敛息站定,心念一动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昨天练坐功的时候突然觉得燥热难耐,昏睡了过去,早上醒来就发现修为进步了许多,难道我真的激发血脉了?”

    齐羽目光大亮,激动道:“没错,一定是你们陈家的紫炎龙狮血脉,恭喜岳少咸鱼翻身。”

    陈岳这才意识到,昨天能反败为胜是因为激发了血脉之力,不由喜道:“这么说,我可以修炼陈家的嫡传功法了……陈家的资源也由我使用,今年的元气丹肯定有我一粒……还有半个月时间,打败南宫铭,应该不难了吧!”

    齐羽摇着扇子踱起步子,脸色又渐渐凝重。陈岳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齐羽摇头,慎重说道:“你二叔是六品血脉,你三叔是七品血脉,其它嫡系族人,也多是六七品血脉。别说你的血脉品质可能比他们高,就算和他们一样,也是从他们碗里分食吃,他们岂能容你。你如今势单力孤,拿什么和他们周旋。”

    陈岳一想也是,气闷道:“那齐师的意思是……”

    齐羽看着陈岳,正色道:“此事决不能向第三个人提起,等到分配元气丹那天,你再当众说出,元气丹肯定有你一枚。虽然暂时学不到嫡传功法,对半个月后的决斗却影响不大。我们加把劲将护身真气练到小成,战胜南宫铭不难。”

    “多谢齐师指点。”陈岳一抱拳,又道:“对了,听说您一直想要一副好手套,如今可有着落?”

    齐羽一喜,笑道:“那种手套,既要坚韧,又不能太厚,非得几种传闻中的丝线编织,哪是那么好找的,难道你有?”

    陈岳索性直说:“我虽没有,八叔却能谋到,不知……”

    听话听音,齐羽微微皱眉,摇头苦笑:“我不能为了一件兵器把自己搭进去啊,此事容我想想,你先去吧……”

    陈岳知道,若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不会参与陈家大院的争权夺利,说了声“告辞”,又去了隔壁医馆。

    药汤清冽刺骨,阵阵清香扑鼻。陈岳泡在池子里盘膝坐定,放空心思,只觉得周围全是游离元气。他正要像从前一样吐纳吸收,忽然福至心灵,真气一阵翻滚化作一头鲸鱼,张口就是一吸。

    周围的元气粒子如落入漩涡,汇聚而来,被陈岳一口吞下。一股无法言喻的酣畅感觉涌起,他又连吞数口,直到周围元气稀疏,食之无味。

    陈岳睁开眼睛,看着全身迅速消退的红肿,更加诧异:“真气化形?我的真气居然可以化形?不知别人的真气是否也能化形,昨天吸纳这一池药液,至少用了一个时辰,今天却只需几个呼吸。如果平时修炼也能如此,岂非事半功倍?不知我的真气有多少种变化,是否还有别的用处……”

    池水尚温,陈岳仰头躺下,仔细研究起真气的变化。

    虽然几口就吞下了周围的元气,节省了一个时辰的吐纳之功,但那些元气仍然需要时间消化,让他不禁遐想:“是否有一种变化可以加快消化。听说蟒蛇的消化能力很强,吞什么都能消化,不过也有人说鳄鱼的消化能力比蟒蛇还强。蟒蛇太恶心了,还是变鳄鱼吧……”

    他心念一动,混元真气一阵翻滚,果然变成了一头红鳞鳄鱼。

    陈岳一愣,随即发现刚刚吸纳的元气犹如冰消雪融,身体壮大几乎是肉眼可见。不到一刻钟,一池元气便被他完全消化,而池水还剩一丝余温。

    陈岳睁开双眼,目光明亮如星,暗道:“有此神通,我还怕他南宫铭吗?”穿好衣服,便去了“五味斋”。

    “五味斋”临近街市,从医馆过去有一条幽僻的近路。陈岳刚走进一条夹巷,前路突然被三个蒙面少年拦住。一回头,后路也被三个蒙面少年拦住。

    陈岳一看身量都是熟人,冷笑道:“你们以为不要脸,我就不认识你们了吗?”

    陈峰冷笑道:“听说岳少在练硬功,当兄弟的知道了,自然要尽一份心。弟兄们,帮岳少练功!谁不出力,就是不够兄弟。”说着一挥手,前后两人举起拳头,各使出一招“隔山打牛”扑向陈岳。

    陈岳微微皱眉,提一口气暗道一声“变”,纵身急退,躲过了当胸一拳。

    背后那人眼中泛起一丝讥讽,提起真气,一拳挥出。

    拳风呼啸犹如一声牛吼,正是以力量著称的“蛮牛劲”。此拳法若练到大成,号称能发九牛二虎之力。

    轰隆一声爆鸣,少年的拳头砸在了陈岳背上,第二拳蓄势就要击出。却见他突然顿住,右手一阵颤抖,丝丝鲜血顺着拳头滑落。

    “啊”少年嘶声惨叫,缩回手揣进怀里,颤声道:“他背上有刺……峰哥,给我报仇……”

    陈岳顺势一个肘击,将他打倒在地。

    众人一惊,陈峰反应过来,大声喝道:“他居然穿了软猬甲,一起上,攻他下三路!”说着冲上两步纵身跃起,使出一招“连环腿”踹向陈岳,轻功和真气上的火候展露无遗。其余少年也不再客气,各展绝技扑向陈岳。

    陈岳目光一冷,又暗道一声“变”,双手闪电般抓出,分别握住陈锋双足用力一捏。

    “啊”陈锋仿佛被两只铁钳夹住,只疼得一声惨叫,再也提不起丝毫力气。

    陈岳冷哼一声,猛一扬手,将他摔向墙壁。

    陈峰大惊,用手一撑墙头,这才没有一头撞在墙上。身子着地,又摔得闷哼一声。

    众人愣住,陈岳竟然如此凶悍。陈峰当此大辱,咬牙吼道:“给我往死里打!”

    陈岳眉头一皱,冷冷扫向剩下四人。

    四人一个激灵,哪里还给他陈峰卖命,转身就跑,之前被陈岳打倒的少年更是连滚带爬而去。

    陈岳撇了撇嘴,提一口气纵身喊道:“有贼,抓贼啊”

    陈峰气急败坏,指着陈岳吼道:“陈岳,你有种……”但见大势已去,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也拔腿就跑。

    陈岳目光一寒,运起全力,追上去就是一指,点向陈峰背后一处“麻穴”。

    陈峰一震,顿时手脚僵硬,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他大惊,失声道:“陈岳,你要干什么……”

    陈岳目光森寒,纵声喝道:“大胆小贼,偷东西偷到陈府来了,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一手抓起陈峰的衣领,再次将真气变成“仙人掌”,另一只手猛抽上去。

    “你敢,啊……”陈峰话音未落,脸上一阵刺痛。只听“啪啪啪”一阵脆响,转眼就挨了十几个大嘴巴。

    陈府的客卿也不是吃素的,一听有贼,心说“立功的时候到了”,纷纷从四面赶来。

    陈岳听见有人过来,赶紧跳开,指着陈峰喝道:“此子在这里鬼鬼祟祟,见我路过还袭击我,快将此子拿下仔细盘问。他还有五个同伙,快追!”

    陈峰疼得连连呻吟,却全身麻痹,动弹不得。齐羽当先赶来,看了陈岳一眼,见又有几个武师赶来,才上去一把扯下陈峰的遮脸布,一张猪头般的紫红面孔暴露在众人眼前。

    齐羽一愣,疑惑道:“此子是谁,估计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壮汉盯着陈峰,渐渐皱起眉头,正要说什么,一队青衣护院提着木棒赶了过来。

    陈岳指着陈峰喝道:“将此贼绑了,送到正院二叔面前。”

    陈峰一惊,怒吼道:“你们敢……”声音一片模糊,仿佛野兽嘶吼。

    “叫板?”为首的小厮跋扈惯了,八字眉一皱,抖手就是一鞭子,骂道:“大胆畜生,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也不问问这是什么地方!来呀,先送到王管事那你问出口供,再去回二老爷!”

    众护院立刻取出绳子,将陈峰五花大绑,抬死猪般前呼后拥而去。

    那魁梧壮汉正要开口,齐羽一摇折扇,打断道:“各位,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然有贼到咱们地头上撒野,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快去把住各处门户要紧!”说完展开身法,飞奔而去。

    其余几人虽然觉得蹊跷,也不想多事。既然府里闹贼,那就去抓贼好了,也各自展动身形而去。

    “辱我,你要付出代价……”陈岳勾了勾嘴角,负手而去。

    ……

    众护院抬着陈峰,一个小厮忽然看见他腰带上挂着一枚玉佩,上前一把扯下,笑嘻嘻地捧到头目面前说道:“头儿,贼赃。”

    为首护院轻哼一声,将玉佩揣进怀里,沉声说道:“捉贼拿赃,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赃物。”

    众人眼睛一亮,七八只手在陈峰身上摸索起来。

    陈峰又羞又怒,不住挣扎喝骂,却只能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

    为首护院眉头一皱,喝道:“给我堵上他的嘴!”立即便有小厮用绳子在陈峰嘴上又捆了一圈。

    其余小厮又从陈峰身上搜出一个香喷喷的荷包,一个锦绣钱袋。

    为首小厮目光大亮,掂着钱袋嬉笑道:“你胆子不小啊,都偷到小姐屋里去了!要是被王管事知道,还不打断你的腿?也是我这人心软,就给你指条明路吧。一会王管事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刚翻过墙头,就被我们弟兄捉到了,别的就推在你五个同伙身上,知道吗?我们是积善之家,念你初犯,打一顿也就放出去了……”说着抓出一把银叶子,一个护院分了一枚,便将钱袋和香囊一并揣进怀里。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抓贼
    陈家大院除了一个大总管总览诸事,下面还设六房管事。其中客房负责送往迎来,账房负责银钱往来,库房负责器物存用,厨房负责人畜饮食,马房负责车马出入,负责昼夜巡防的则是门房。

    一听说府里闹贼,各门口的三班护卫便行动起来。继而阖府惊动,倒处捉贼。众小厮扛着陈峰一路走进正院,一个小厮眼珠眼珠一转,建议道:“豹哥,何不扛着此贼围着正院走上几圈,也好让老爷夫人们知道,是咱们立了头功!”

    陈峰闻言大怒,嘴里不住呜呜,却挣扎不拖。众护院深以为然,抬着陈峰顺着东夹巷向后院走去,又从西夹巷绕回前门。

    众人看见五花大绑的盗贼,无不咬牙切齿:“无耻畜生,我们赚点钱容易吗,这个杀千刀的居然还来偷!”

    经过厨房时,一群愤怒的洗菜大妈更是将手边的菜叶瓜皮招呼过去,连带着众小厮也挨了几下。眼看着盗贼被抬进“门房”,一些好事的小厮不禁跟上去看。

    院中摆着一张大画桌,桌上正摊着一幅地图,一个相貌儒雅的青衫中年一手拿着兵法,一手用长鞭指着地图说道:“贼人一共六个,应该还在东院。你们先把住各门,你率一队人东西巡查,你率一队人南北巡查……”正是陈府的二等管事,负责“门房”的关二。

    “二哥,抓到一个活的!”“豹哥”推门进院,众护卫一把将俘虏仍在地上。

    陈峰一震,气血顿时通畅,猛地挣扎起来。

    “你还敢反抗?”几人忙将他按住,两条朱漆大棒招呼上去,“噗噗噗”一阵闷响。

    关二眉头一皱,看着陈峰满心疑惑:“这小子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豹哥”却使了个眼色,将他拿到一边,从怀里搜出一枚玉佩说道:“您看,不但抓到了人,还拿到了脏!”

    关二接过玉佩,脸色大变。“豹哥”一愣,问道:“难此玉有假?这玉真是从他身上搜到的呀,小的骗谁也不敢骗二哥您啊……”

    关二气得眉毛倒竖,咬牙问道:“你认识字吗……”

    “豹哥”眉头一皱,急道:“来的时候也没说要认字啊!我要是认字也不会来干这个,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关二冷哼一声,一个箭步窜到陈峰身边,一把解开绳子。陈峰随即吼道:“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

    “放肆!”“豹哥”大怒,又是一鞭子过去。

    “你放肆!”关二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啪啪啪”就是十几个大嘴巴,喝道:“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峰少爷。”

    “豹哥”被打得眼前晶星乱冒,哭道:“他哪里像峰少爷……”

    陈峰爬起来揪住“关二”的衣领,同样一个大嘴巴抽在他脸上吼道:“狗奴才,这就是你招来的人,给我去把陈岳那个畜生抓过来,滚!”又抢过鞭子,朝着众人一通猛抽。

    众人哪里敢躲,只是侧过身去。关二左脸颊被打得一阵抽搐,右脸颊也红了起来,却只能弯下腰沉声道:“峰少爷息怒,实在是下人们刚来,不认识您的尊容……”

    “听说你们将那小贼抓住了,真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每人赏二两银子!”随着一声开怀大笑,二爷陈炼大步走进院子。

    三爷陈烁跟在后面,看见一个怪物正在放肆,眉头一皱喝道:“大胆贼子,死到临头还敢放肆,还不拿下!”

    陈峰喜极而泣:“爹,给我报仇啊……”说着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

    陈炼认清是儿子,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问道:“说,这是谁打的!”

    “是他们!”陈峰一指众护院,咬牙吼道:“还有陈岳那个畜生,我要杀了他……”

    “冤枉啊!”“豹哥”哭嚎一声,跪在地上拜道:“小的们听说有贼,赶到的时候峰少爷正蒙着脸躺在地上,几位客卿老爷站在旁边没一个指认,小的们这才听岳少爷的话将人绑了,哪知道是峰少爷啊……”

    “不好了,出事了……”话没说完,一个褐袍老者颤巍巍地小跑过来,擦着汗着急报道:“二爷,账房柜面上的五百两碎银子被偷了。听说贼人抓到了……”

    “嗯?”陈炼眉头一皱,老者看清情形后发现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不禁一缩脖子,不敢再往下说……

    陈炼正要发作,又一个老者在门外颤声喊道:“二爷,不好了,老太爷最喜欢的那对水晶花瓶不见了。听说有贼人落网,拿到赃物没有……”说话间一个须发花白的灰袍老人拄着拐杖挤了进来。

    看见一旁的账房管事讥讽的眼神,心说:“彼此彼此,你老也不比我高明……”看清眼前形势,忽然觉得不妙,也不敢往下说了。

    陈烈气极而笑:“好,好啊,看来府里还真的有贼……”

    话音未落,又一个粗哑男声着急报道:“二爷,不好了!刚才两个贼人闯进马房,一人揣着一袋银子,一人抱着两个水晶花瓶,各抢了一匹汗血马跑了!”一个黑衣胖子应声挤进人群,向二老使了个眼色,一指陈峰正要开骂,却迎上了陈烈冰冷的眼神,不由一缩脖子。

    众人反应过来,关二怒盯着三人咬牙切齿,心中咒骂:“王八蛋,府里一闹贼,你们那里就丢东西,想让老子背黑锅是不是……”

    三爷陈烁笑道:“一个装贼,三个做贼,好一出双簧啊。二哥,小弟佩服!”说完一抱拳,大笑而去。

    众人恍然大悟,无不暗翻白眼。二爷陈炼气得脸色发白,一掌拍在桌案上,吼道:“你,你,还有你!今天封账,要是银钱少了一两,马驹丢了一匹,东西少了一件,我抄了你们老巢,都给我滚!”桌案“咔嚓”一声,化作木屑崩碎。

    三人吓得一阵哆嗦,心里连呼“冤枉”,但哪敢分辩半句,连滚带爬而去。

    陈炼又一把提起陈峰吼道:“还有你这个畜生,没事蒙着这块遮羞布干什么!”说着一把扯下他脖颈上的花布摔在地上,

    “爹,是我呀……”陈峰一惊,眼珠一转颤声道:“不是我呀,是陈岳那个畜生!我在巷子里走得好好的,他突然跳出来偷袭我,不但将孩儿毒打一顿,还给用布捂住我的脸,诬陷我是盗贼……还有那几个客卿武师,都装作不认识孩儿,任孩儿被这帮畜生折辱……”

    “还反了他了!”陈炼一把将陈峰仍在地上,吼道:“来人,把陈岳那个畜生给我带过来!”

    当即便有一个贴身护卫快步而去,没过片刻,那护卫小跑回来报道:“二爷,岳少爷带着侍女春荷出门去了。”

    陈炼眉头一皱,陈峰咬牙吼道:“还不把那两个贱人追回来!”

    众人色变,那侍卫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陈炼冷静下来,呼出口闷气,沉声道:“虽然他是大哥的幼子,但做出这种事情,我这个当叔叔的也该代他爹管教管教。等他回来,带他来正院见我!”说完拂袖而去。陈峰双眼通红,深深喘了几口气,也咬牙出了院子。

    ……

    陈岳带着春荷在街口雇了辆四轮马车,直奔“五云观”而去。车厢五尺见方,车门开在侧面,两排宽椅相对,可以坐四个人,十分精致。春荷穿了件明净的青布半臂,一直将包袱抱在怀里,又不禁左顾右盼,让人又怜又爱。

    马车从“乾园”旁驶过,陈岳不禁想起当日之辱,脸色微沉,闭上了双眼。没过片刻,马车忽然停住,春荷兴奋道:“少爷,前面好像出事了,围了好多人!”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陈岳摇了摇头,发现整条路都被堵住了,便嘱咐春荷:“我去看看,你在车上等我。”说着开门下了车。

    车夫坐得高,叹了口气道:“是陇西王府的门子在打人,公子不要多管闲事。”

    陈岳点了点头,穿过人群,只见两列青衣小厮用棍棒拦住了整条街道,中间两个少年被一个尖嘴猴腮的青衣小厮打得连滚带爬,咿呀哭泣,还不时翘起兰花指掩面遮挡,尽显小女儿之态,却偏偏走脱不得,逗得路人不住大笑,似乎并不介意去路被拦住。

    “助手!”陈岳实在看不下去,大喝一声,冲上去一把抓住小厮的木棒。

    那小厮一惊,却见来人只是一个少年,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衫,还没自己穿得光鲜。僵持片刻既不自报家门,也没有凌人的贵气,一看就是哪家小门小户的愣头青,便厉声喝道:“陇西王府的事,你也敢管!”

    陈岳笑道:“你们打人,当然不关我的事。但是你们拦了我的路,就关我的事。识相的话,就给我滚开!”

    “放肆!”小厮大怒,收回木棒,又猛抽过去。

    陈岳目光一凝,暗道一声“变”,真气化作螳螂,抬手切向木棍。

    “咔嚓”一声,木棍断成两节。

    陈岳顺手抓住半截木棍一挥,“啪”地抽在对方脸上。小厮的左脸顿时高高肿起,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下。

    众人色变,有人低声呼道:“陇西王府的门子他也敢打,他完了。”“这少年伸手虽好,却如此不知进退,可惜了。”“小哥,快走吧,这不是你能管的事!”……

    被打的两个少年一惊,大喜道:“大哥,救命啊……”爬过来一人抱住陈岳的一条腿,将脸依偎上去。

    “呃……”陈岳愣住。

    青衣小厮一张嘴,吐出一颗牙齿,顿时又惊又怒,指着陈岳吼道:“他敢闯空门,给我往死里打!”

    众护院虽知陈岳厉害,但仗势欺人惯了,自持人多势众,哪将一个少年放在眼里,抄起棍棒就招呼过去。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邀战
    陈岳被两人抱住了双腿,只能挥动手掌。掌刃如刀劈出,“咔咔咔”一阵脆响,二十几条木棒尽数折断。

    众人看出厉害,不敢继续动手。之前那小厮吓得脸色发白,转身跑回府门。

    陈岳赶紧扶起两个少年,苦笑道:“二位相公,快快请起。”

    两人站起身来,竟是一对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双胞胎。一人翘着兰花指掩袖泣道:“多谢大哥相救,否则我二人必定命丧于此。”

    另一人同样哭得梨花带雨:“大哥高义,我兄弟愧领了。南宫家势大,大哥还是快走吧……”

    陈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说:“话是好话,可这腔调……”正要邀两人同行,却从两人的目光中看见一道人影急扑过来。

    来人身法好快,二人一惊,却来不及开口。陈岳一凛,立即提起真气护身,同时暗道一声“变”,真气瞬间化作刺猬。

    一只手掌随后搭上他肩膀,肌肤一阵刺痛,那手掌也是一个哆嗦,缩了回去。

    陈岳猛地回头,看见一个锦衣少年正揉着手呲牙咧嘴,不禁笑道:“南宫铭,我们的决斗之期还有半个月。如果你想提前与我一战,我可以成全你!”

    南宫铭捏了捏拳头,冷哼道:“你以为谋了件软猬甲,就可以对付我的飞虎爪吗,天真!”

    “是吗。”陈岳摇头笑道:“那你可以再把爪子伸过来试试。”说着抬起手掌。

    南宫铭目光一凝,转眼看见满地的断棍,无不是切面整齐。要将真气凝练到断木劈竹的层次,只要也要有“聚气”修为,难道这废物已经“聚气”了?他脸色一变,哼道:“你说半个月后,我就让你再多活半个月。现在杀了你,我怕脏了我陇西王府门口的一亩三分地。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飞虎爪的真正威力。”

    听见两人的对话,众人才知道陈岳是谁,纷纷精神大振,喜笑颜开。

    南宫铭说完欲走,两个少年一惊,指着他顿足嗔道:“南宫铭,你这个负心汉,还有脸出来见我们!”

    另一个少年拦住同伴,气恼道:“和这种负心薄幸之人还多说什么,此生再不见他便是……”

    “呃……”陈岳一愣,看了看南宫铭,又看了看这对娇滴滴的孪生兄弟,顿时了然。

    众人反应过来,同样是满脸古怪,有人小声嘀咕道:“原来铭少有断袖之癖,陈家少爷是不是误会他了……”

    “没有!”南宫铭一个激灵,猛地转身,指着陈岳吼道:“本少堂堂男儿,思慕上官燕已久,不忍她一朵鲜花插在你身上。月圆之夜,渭水之滨,你我一战!若不敢来,就和上官燕解除婚约,恭恭敬敬地向本少敬一杯茶,然后滚出雍城,免得给你爹娘丢人现眼!”

    陈岳目光一凝,争锋答道:“你若不来,就交一万两买命钱。生死自负,两家不得报复!”

    “哼!”南宫铭又指向两个少年骂道:“还有你们两个贱人,本少从小只爱上官燕一人,休想和本少同流合污,再敢来我陇西王府纠缠,乱棍打死,滚!”说完大步走进府门。

    两个少年花容失色,抱头痛哭起来。陈岳一阵头皮发麻,转眼见众人笑得更加起劲,只好说道:“二位,不嫌弃的话,我送你们一程吧。”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陈公子,同病相怜啊……”两人说着,又要抱住陈岳同泣。

    “呃,我们得的不是一个病,不过同仇敌忾,这边请……”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陈岳硬着头皮将两人拉上了马车。南宫府的家丁不再挡路,众人一哄而散。

    兄弟俩并坐一排,车门关上,一股浓郁刺鼻的花香弥散开来。春荷皱起鼻子,陈岳脸色骤然苍白,全身颤抖。

    “少爷,你怎么了?啊……”春荷正待问询,只见一抹嫣红在他肩头绽开,不由一惊。

    “陈公子,你……”两个少年也是花容失色。

    陈岳长长呼出口气,颤声道:“飞虎爪果然厉害,他的真气修为也着实高我一筹,幸好没被他看出来……”说着伸左手在右肩头点了两下,流血顿止。

    两人见陈岳为自己受伤,不禁流下泪来。一人说道:“陈公子,大恩不言谢。不嫌弃的话,还请去南园小歇片刻,我们有最好的金疮药,绝对不会留疤。”

    陈岳点了点头,问道:“二位小哥,还不知怎么称呼,到底何事得罪了南宫铭。”

    两人一边哭泣,一边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前因后果。

    原来哥哥叫丽芳,弟弟叫丽华,都是“南园”的唱青衣的小生,因为从小练就一身媚态软骨,颇受雍城纨绔追捧。尤其是南宫铭,曾经扬言包下两人,每当两人登台,南宫铭必大把打赏,因此名噪一时。

    三人海誓山盟,曾言此生不弃。后来南宫虎封王,“南园”本指望跟着风光一把,谁料南宫铭连日不来,又听说他正在追求上官家的燕小姐,还要和陈家的岳少爷决斗,这才派两人上门请南宫铭去看新戏。不料南宫铭翻脸不认人,陇西王府的门子更是狗仗人势,折辱两人取乐,这才堵了街道。

    陈岳皱眉哼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与双亲。南宫铭不但忘恩负义,还如此欺辱你们,难道你们就打算这样算了吗?”

    丽芳掩面泣道:“我们生来就是给人轻贱的,南宫铭家大业大,我们又能怎样……”

    陈岳心一酸,正色道:“没有人生来就该被人轻贱,辱及尊严,只能以鲜血洗刷!我与南宫铭约战,你们也看到了,到时候还请来为我助阵。你们若认识能出力的朋友,不妨邀来助拳!”

    两人精神大振,娟秀的眉宇间渐渐溢出几分豪情,丽华点头答应:“陈公子如此高义,就算我们帮不到你,到时也一定来为你助威!”

    “那就多谢二位了。”陈岳豪爽一笑。

    “南园”在城南“桃花坊”,周围酒馆澡堂是大门对着大门,戏园青楼是隔壁挨着隔壁,乃是雍城有名的烟花之地。

    马车将两人送到街口,便要出城而去。丽华却拉着马车不让走,直到丽芳取来一小瓶金疮药,才放陈岳离开。

    车门关上,春荷打开金疮药,一边帮陈岳敷上,一边问道:“少爷就算请人帮忙,也不至于找他们吧。”说着揭开陈岳的衣服,只见肩膀上赫然有五道两三寸长的抓痕,无不是皮开肉绽,好不骇人。

    药粉敷上伤口,一股清凉气息直侵心肺,陈岳暗赞一声“好药”,松了口气正色说道:“他们梨园行多是五六岁开始练功,底子比我们还好,难保没有高人。没看见两人之前被打成那样,说起话来照样中气十足,走起路来一点不晃吗?”

    马车出了城一路颠簸,没两刻钟就到了地方。前面是一座小山,山上苍松翠柏,浓荫如盖,只有一条幽静的青石台阶蜿蜒而上。春荷付了三十文车钱,两人顺着山路直上。

    山高不过百丈,山坡也不陡峭,山路修得十分平整。半山腰处有片七八亩宽阔的台地,赫然建着一座道观。白墙乌瓦,虽不甚新,倒也有模有样。

    陈岳登上平台,只见天高云淡,旷野茫茫,心境豁然开朗,忽觉诸多委屈都渺不足道,一时竟有出尘之念。转眼之间,忽见院后苍松之巅坐着一个白衣童子,仿佛一团棉花般随风摇曳,却不坠落,不由惊异:“据说换骨境界才能凭虚御风,难道这道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

    春荷定睛一看,欣然招呼道:“春蝉,你又在淘气,还不下来!”

    道童闻言双臂一展,白鹤一般凌空掠来,轻飘飘落在两人身前。

    陈岳一凛,抱拳道:“打扰前辈修炼,实在过意不去。”

    “姐!”道童一把抱住春荷,使劲扭动起身子,撒娇道:“你又给我带好吃的来了!”

    两人一般身量,眉目有七八分相似,看上去真像一对金童玉女。春荷脸一红,一把揪住道童的耳朵斥道:“你又淘气,再敢毛手毛脚,我揪掉你的耳朵。”

    “呃……”陈岳这才意识到这小子刚才在干什么。

    “哎哟……”道童赶紧捂住耳朵呼痛,这才看见陈岳,问道:“难道这就是我姐夫?姐夫怎么受伤了,难道还有人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呃……”陈岳不禁脸红,春荷骂道:“这是陈府的岳少爷,我如今在岳少爷手下当差。你再胡说,我揪掉你的耳朵!”又向陈岳尴尬道:“这就是我兄弟,让少爷见笑了。”

    “原来是少爷呀。”春蝉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陈家少爷怎么如此不济,不会是出门就被人打了吧……”

    “呃……”陈岳更加尴尬。

    春荷秀眉微蹙,嗔道:“岳少爷好意来拜访你,你还这样挖苦人家,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

    春蝉上下打量陈岳,不以为意道:“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何时将你我这等平头百姓放在眼里。多半是遇到了麻烦,才想起你还有我这么一个本领高强的兄弟来,好没羞没臊!”

    陈岳的确是来找他助拳的,但被他当面戳穿,也没脸再开口。

    春荷绣眉一扬,瞪眼斥道:“自吹自擂,到底是谁没羞没臊!你这么有本事,就自己去做桂花酥和马蹄糕吃吧!岳少爷,我兄弟方外之人,已不食人间烟火,那些点心我们自己吃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别别别……”春蝉大急,拉住春荷撒娇道:“我虽然出了家,但还不能辟谷,东西还是要吃的!雍州大宅门里的点心,我早就想尝了!姐姐,还有岳少爷,快里面请。我这里山明水秀,你们要常来才是。”

    陈岳看得一愣一愣,心说:“这小子是天真还是装傻,变脸也太快了吧……”

    “我兄弟就是这个呆脾气,要不也不会被他师父看中。”春荷展颜一笑,跟着走进院子。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五云观
    院子十来丈宽,走进院门,迎面是一间横阔五间的歇山正殿,殿着一位一人高的秃头道人。

    他一身灰衣,随意坐在一块青石上,左手拖着一只赤红葫芦,右手结着法印,生的是高鼻阔耳,不羁中有带着几分威严,身后还背着一柄宝剑,让人不敢逼视。

    大殿中冷冷清清,但十分干净。两人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陈岳不禁问道:“不知台上供的是哪位大仙,怎么不好好装扮装扮,岂不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春蝉见四下没人,嘿嘿笑道:“这上面供的是我师父,不是哪位大仙。我也想多收点香油钱,改善一下生活。可我师父就是穷命,还说这样有高人气派哎呦!”

    话音未落,陈岳只见道人手中葫芦红光一闪飞起,“啪”的一声打在春蝉头上,又飞回道人手中,仿佛从未移动。

    陈岳和春荷愣住,春蝉惨叫一声赶紧作揖:“弟子失言,师父莫怪,明天一定多给您老人家上一炷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出去。”拉起春荷就往外走。

    陈岳赶紧向道人作了个揖,恭恭敬敬退出了大殿,又跟随春蝉进了西面厢房。

    房里隔成三间,北面是卧室,中间是客厅,南边是茶室,显然是给香客歇脚的地方。装潢虽不精致,一应用具倒也齐全。

    春蝉将两人领到茶桌前坐下,又去了后院,片刻后回来抱怨道:“师兄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每次一来香客他就不见了,这次该他没口福。”看见桌上多了一只精致的纸匣子,欣然揭开,顿时目光大亮,抓起一块马蹄糕就往嘴里塞,随即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陈岳此时更认定自己找对了人,又想通过他拜入那道人门下,一时哪里敢提助拳的事,想了想说道:“春蝉师兄刚才可是在练轻功?据说换骨境界可以凭虚御风,师兄离此境界不远了吧。”

    “轻功?”春蝉嚼着糕点摇头,眉飞色舞道:“那是你们世俗武者的说法,我们方外修士称为体术。你们世俗武者所谓的刀法、剑法、拳法,在我们方外修士眼中只是最粗浅的气术。我之前修炼的,是比气术更高级的灵术。不过我的修为也只是易筋初期,距离换骨境界还远着呢!”

    “呃”陈岳也自负博闻强识,此时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从没进过城的乡巴佬。别看这春蝉也是泥腿子出身,年纪也不大,却是见过大世面的。

    不过“灵术”一词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虽然不爽,还是陪着笑问道:“春蝉师兄,什么是灵术。”

    “外行了不是?”春蝉嚼着糕点,得意笑道:“想知道灵术是什么,先给道爷倒杯茶来。”

    “人家好好问你,你还拿捏上了”春荷绣眉一蹙,斥道:“臭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

    陈岳连忙劝道:“春蝉师兄说得及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听书不也得给钱吗,我去倒茶。”当下出门,见后院门口一只小炉子正烧着水,于是提回铜壶,亲手泡了三杯茶。

    春蝉装模作样地啜了一口,越发得意,这才说道:“你们世俗武者的内功,主修混元真气。我们方外修士的内功,主修心境念力。你们世俗武者的外功,主要是体术和气术。我们方外修士的外功除了灵术,还包括法术、魂术、咒术乃至信术,此外还有法宝飞剑之术、丹药符箓之术、禁制阵法之术,灵兽傀儡之术可谓博大精深。要说灵术,你是陈家子弟,应该有所了解才是。”

    陈岳还真不知道,只好抱拳赔笑道:“愿闻其详。”

    春蝉啜了口茶,鄙视道:“你们陈家的嫡传功法龙狮吼,不就是一种驾驭火灵的战技吗?灵术,就是驾驭天地之灵,遇水能渡,遇风能飞,遇土能遁不过前提是要有灵根,否则根本感应不到天地之灵,谈何驾驭。”

    春荷越听越不爽,一把抢过点心盒子,冷哼道:“既然你们方外修士那么了不起,还吃我们俗世中的点心干什么,自己做去!”

    “呃”春蝉方知自己得意忘形,尴尬道:“师父说我尘劫未满,最多只能算半个方外之人,所以点心还是可以吃的”趁机一把夺过点心盒子。

    “驾驭天地之灵,灵根”陈岳心潮澎湃,若有所悟,,又问道:“这么说,南宫家的飞虎爪也是一种驾驭风灵的战技?”

    春蝉点头,随即看向陈岳肩头,奇道:“你肩膀上的伤口,不会就是飞虎爪抓的吧。”

    春蝉眉头一皱,哼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出手伤人。伤到你是要是伤到我姐姐怎么办,太过分了!”

    “幸好岳少维护,我没有受伤。”春荷一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春蝉听得眉头直皱,怒道:“这南宫铭好不要脸,既然双方约好了比斗日期,他还先偷袭你。我也要去抓他一下,也好让你们公平比斗!”

    陈岳心中一动,连忙摇头道:“背后偷袭,终究被人不齿。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春蝉师兄本领高强,传我个破敌绝招可好?”

    春蝉一想也是,又挠着头尴尬道:“未经师父允许,本门功法我不能擅自传授外人。否则相隔万里,他老人家的飞剑也能取我性命我还是去抓他一下吧。”

    陈岳满心遗憾,又说:“我只学了一些吐纳炼气之法,并没学到什么精深内功。春蝉师兄见多识广,能不能为我指点指点。”

    春蝉看了春荷一眼,点头答应:“好吧,你先说说看。”

    陈岳知道机会难得,当下将知道的修炼方法全说了出来。

    春蝉啧啧称奇:“对呀,怎么我没想道还能用炼体之法锻炼念力。”

    陈岳奇道:“难道你们还有别的方法锻炼念力?”

    “呃”春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离此三日路程,有一处奇境,名曰幻月洞,人入洞中,一念起而万物生。师父说若能入洞静坐一月而不生一念,或归千思万绪于一心,便可以学习飞剑之术。你既告诉了我以体炼神之法,我下次去幻月洞修炼时,也可带你们同去参悟。”

    陈岳一喜,抱拳道:“那就多谢师兄了,我今晚便将具体修炼方法整理给你。”

    春蝉点头,又道:“你所说的其它方法太过粗陋,其中还有模糊不通之处,比如吐纳时还需摒弃万念,凝神守一,然后顺其自然。除了心法,在饮食和居住方面也有颇多讲究之处。若要超凡入圣,还要斩三尸,立功德,渡劫难”

    陈岳用心聆听,终于知道世俗武者为出人头地而修,还有一些惊才绝艳之士为匡扶天地而修。世俗武者分家国门户,方外修士同样分宗门教派。春蝉便是朝元宗的三代弟子,师父“大荒真人”乃是修行道上赫赫有名的前辈剑仙。

    修炼不但可以让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还可以让人活得更久,玩得更欢。

    在大周国,一旦修炼到“易筋境界”,就可以为人师表,登堂入室。而一旦修炼到“换骨境界”,不但可以返老还童,还可以称霸一方,所以这一境界也被称为“王境”。如此好处,自然最为富贵之家热衷。

    春蝉的师兄一直没回,三人聊得兴起,就将一匣子点心当了晚餐。陈岳受了伤,明天不能修外功,又想和春蝉搞好关系,当晚便歇在了东厢房。

    两人走后,他躺在炕上将今日所得仔细整理了一遍,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尝试。

    周围的天地元气比“望岳居”浓郁许多,他依言摒弃杂念,吸气时极力压缩真气于一心,呼气时又极力发散真气于天地。再一吸气,又将周围的天地元气吸入体内压缩为一,如此反复,顺其自然

    “呼气为万物,吸气为自身”陈岳若有所悟:“万物即我,我即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我心弃恶而向善。阳为动之因,阴为动之果。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大恶如火,损人而不利己。阴阳交征,冲气为和。善恶相报,人性为本。顺其自然,我道恒昌”

    呼吸渐渐绵长,陈岳心中忽然浮现出周围的景象,丈许内的灰尘毫发无不清晰可见,再远则是一边模糊。而随着时间推移,视野渐渐扩大,院中的景象也渐渐浮现在他心中

    忽然一声鸡鸣悠悠传来,陈岳睁开双眼,这一次吐纳竟然持续了一整夜,此时非但不觉半分疲惫,反而全身通泰,神清气爽。

    稍一感应,他又愣住,好不容易修炼出的“真气”竟荡然无存。而刚一动弹,又一片“混元真气”汇聚而来,重新凝聚在他体内。动念间压圆搓扁无不如意,比之昨天还壮大了几分。

    陈岳随即想到之前的感悟,赶紧去大殿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一定努力修炼,绝不辜负前辈今日之德。”

    天已发白,春荷还没起来,春蝉又坐在了远处那棵松树顶上,正随风飘摇。

    “灵术?”陈岳满心羡慕,凝神细看半晌也没感应到“天地之灵”,不由暗叹:“难道我没有灵根?按照春蝉的说法,没有灵根就只能修体术和气术,入不得方外之门。”

    他抿了抿嘴,回到厢房找出笔墨纸砚,开始仔细阐述“以体炼神”之法。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高飞
    “六欲可以炼心,五觉可以炼神。心神坚固,天地自悟”

    陈岳下笔如有神,再加上周齐二位教习的理论和自己的体会,两三千言一气呵成。最后附上各处穴位的效用,看起来颇像一部正式功法。

    他心中一动,又在封面上提了五个大字金刚炼神诀。抬起头来,天已大亮,春荷正好端来稀粥。

    春蝉飘然而至,带起一阵清风。迎着春荷羡慕的目光,还故意一抖衣袖,尽显高人气质。

    春荷气得咬牙,陈岳也是满心羡慕,拿起“金刚炼神诀”正色说道:“春蝉师兄,这部功法世间只此一份,是我凭记忆默写出来的,还请多多指教。”

    春蝉翻开一看,顿时目光大亮。翻了几页,无不是字迹工整,条理清晰,描述详细,一看就不是胡编乱造的,顿时精神大振,一合书册尴尬道:“原只想师弟指点我一两句,师弟却把整部功法都给了我,这怎么好意思”

    陈岳等的就是这句话,微笑道:“如果春蝉师兄能教我灵术修炼之法,我也不算吃亏。”

    “这”春蝉委屈道:“我也才修炼两三年,会的都是宗门秘传,不能传授外人啊不如我先问问师父他老人家,能不能收你为徒?”

    陈岳等的正是这句话,抱拳道:“那就有劳春蝉师兄了。”

    春蝉松了口气,立即岔开话题:“我们先吃早饭,然后你回去准备些干粮。等我师兄回来,我就带你去幻月洞。”说着将功法揣进怀里。

    陈岳心说:“你小子不是要求大黄真人收我为徒吗,这么着急赶我走是什么意思”

    吃完早点,两人顺着田埂走回田庄,初还觉得苍翠的田野赏心悦目,看久了只觉得天地苍茫,无处容身。

    田庄距离五云观不到五里路,村头的大黄狗看见陈岳一阵摇头摆尾,又对着春荷一阵低吠。老母鸡带着小鸡在各自家房前屋后游荡,村民们正忙着各自的活计,小孩们则不知野到哪里去了,村里一片幽静。

    陈岳推门走进自己的院子,李老正靠在醉翁上晒太阳,看见陈岳进来,一惊而起道:“少爷,你回来了!”

    陈岳见他反应如此激烈,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李老松了口气,笑道:“没有,只是昨天芳菲姑娘派人来传话,说二老爷正在寻少爷的晦气,让少爷暂时不要回府。少爷又一晚没回,我还怕”转眼看见陈岳肩头的血渍,不由惊道:“少爷,你受伤了!”

    陈岳摆了摆手,微笑道:“我昨晚住在附近庙里,被野猫抓了一下,已经上了药,过两天就好了,没事。”又向双方介绍:“这是负责望岳居杂扫的春荷姑娘,这是负责此处田庄的李老,都是自己人,以后春荷姑娘就住西厢房。”

    春荷看见满园苍翠,目光一亮,向李老见礼:“见过李老,还请您老多多关照。”

    李老摆手笑道:“我老了,少爷身边的事情还有劳姑娘多多费心才是。来,我先带你看看住处。这里是先夫人的陪嫁,没有府里那么多规矩,少爷人也和善,姑娘随意些便是。”说着带春荷走进西厢房。

    正屋比“望岳居”宽敞许多,陈岳将“月光宝盒”放进柜子锁好,开始准备幻月洞之行。

    千层底布靴、粗布短褐、防身匕首、金疮药、双肩帆布包、水壶、三十个馒头一切准备好后,已是中午时分。

    李老和春荷张罗了一大桌新鲜蔬菜,三人坐在一起正要吃饭,忽听春蝉喊道:“姐,我来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有!”门外一片白影应声落下,春蝉大步走进屋来。

    “来者何人!”李老大喝一声,掌身而起,双目中精光迸射,屋瓦咔咔震颤。

    春蝉一个激灵,埋怨道:“老人家,你吓死我了!”

    陈岳忙为两人介绍:“这是五云观的春蝉小师傅,这是本庄的李管事。”

    李老盯着春蝉,瞳孔一阵收缩,心道:“此子飞身入院,以我五十年的功力居然没有丝毫察觉,修为之高,委实难以置信”

    春荷蹙眉斥道:“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瞎显摆什么!吃了没有,没吃自己去拿碗筷。”

    李老又见两人生得有七八分相似,这才恍然。

    春蝉倒不客气,拿了副碗筷盛上米饭,上桌便吃,还不住赞叹:“我姐姐做的菜就是好吃,还是当少爷好啊”

    李老听得眉毛直跳,但见陈岳只是微笑,也不好发作。吃完午饭,见陈岳背起包袱准备出门,又问道:“少爷这是要出门?”

    陈岳点头:“春蝉小师傅本领高强,我打算随他进山修炼几天。春荷也想学内功,我教了些入门之法给她。她若有疑惑,还请李老不吝赐教。”

    “这样啊”李老放心下来,嘱咐道:“少爷放心,早去早回。”

    陈岳一抱拳,便随春蝉出了门,直奔十万大山而去。

    走进山里,春蝉说道:“陈师弟,你用身法跟上我。”说着一蹬腿纵身跃起,双臂展开,仙鹤般乘风而去。

    陈岳更加羡慕,也只能提一口气,加快脚步跟上。

    阳光下的群山仿佛洪荒巨兽的脊背,狰狞而幽静。不时几声悠扬的鸟叫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沿着一条小溪,踏着乱石飞奔。春蝉足尖轻轻在石头上一点,便能飘出十数丈远,飘逸而潇洒。

    陈岳虽然从小走梅花桩,飞奔在这种地方也要提起十二分小心,生怕一步踏错崴了脚。饶是已经不慢,春蝉还总是在前面装模作样地等他。

    陈岳又羞又羡,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坚持。可越是仔细,走得反而越慢。

    绕过两座山岭后,春蝉忽然停在一颗大石头上摇头道:“陈师弟,你这样看一步走一步是永远都赶不上我的。你要学会边走边看,或者边看边走,哪怕摔几跤也不要紧。”

    “废话,敢情疼的人不是你”陈岳一通腹诽,又觉得有道理。边走边看是锻炼他的预判能力,边看边走是锻炼他的反应能力,这些都是在梅花桩上练不出来的。不得不说,真的是名师出高徒。

    陈岳点了点头,调息片刻后先将前面的路径默记在心,也不看下一处落脚点在哪,纵身就是一跃,顿时紧张到了极处,同时心念百转,目光如电,勉强选定一处落脚点又是一跃。如此虽不免走远路,但只要大方向不错,连续纵跃的确比之前快许多。

    陈岳一口气跑出老远,却听春蝉喊道:“陈师弟,你走错路了,这边!”

    “可恶的小鬼”陈岳狠狠咬了咬牙,又跟着他朝一旁山壁攀去。

    山石又滑又陡,春蝉仍然是足尖轻点崖壁,踏着云梯般直往上窜。陈岳手脚并用,却使不上劲。连试几次后,他眉头一皱,再次提一口气暗道一声“变”。真气顿时化作一头山猫,手脚上则有了着力感。四肢并用直往上窜,丝毫不比春蝉慢。

    “嗯?”春蝉皱了皱眉头,眼中终于露出几分意外,同时加快了步伐。但他无论如何加速,陈岳始终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始终游刃有余。

    这道山梁高不下三百丈,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登上山脊,只见苍山如海,流云如浪,好不壮观。

    天风猛烈,吹得两人衣发猎猎。春蝉小脸通红,也顾不上摆高人做派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呼呼喘气。陈岳喘着气走到他身边,终于忍不住笑道:“原来你也会累呀!”

    春蝉眉头一皱,哼道:“废话,灵术也是靠混元真气激发的。你能这么轻松地爬上来,不也激发了血脉之力吗,否则根本追不上我。”

    陈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取出水壶递给他,问道:“幻月洞在哪里,我们今天晚上又住哪里。”

    “看见那座山峰没有,就在那里。”春蝉向天边一指,又说道:“今天晚上就别歇了,否则三天之内根本赶不到幻月洞。好了,我要打坐恢复元气,你先休息一下。”

    陈岳眨了眨眼,定睛细看,才意识到天边那片暗影是一座山峰。身下的山梁已不下三百丈高,和那座山峰相比,似乎还不及它十分之一高。见春蝉走到远处盘膝坐定,也收起水壶放下包袱,开始吐纳调息。

    这里的天地元气比地上浓郁许多,但是流动迅速,极难捕捉。他吐纳几次发现效果甚微,再次暗道一声“变”,真气一阵翻滚,化作一头巨鲸。

    陈岳迎着元气流张口一吸,直接吞下一大股元气,好不畅快。连吞几口,之前的损耗便恢复得七七八八了。继续吞噬,修为竟然开始慢慢增长。

    两刻钟后,巨鲸的身体凝聚如实,同时胀大了一圈。陈岳隐隐感到一阵胀痛,像是吃撑了,又暗道一声“变”。巨鲸一阵扭曲,又变成一头大肚子鳄鱼。新增的元气迅速消化,鳄鱼又开始成长。

    又休息半个时辰后,春蝉睁开眼睛问道:“陈师弟,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陈岳站起身,点头道:“这里的天地元气比地上充沛许多,我已经恢复了。”看着陡峭的山崖,他头疼道:“山上容易下山难啊”

    “这里的天地元气却比地面上难吸纳许多,陈师弟能和我同时恢复,可见根基扎实。”春蝉一笑,欣然道:“我先下去了,在那座山峰等你。”说着纵身跃出,双臂一展,仙鹤般乘风飞去。

    “呃”陈岳满心艳羡,连咽了好几口唾沫,也只能背起包袱,准备爬下山去。忽然灵机一动,也提一口气,暗道:“变!”

    他同样一张双臂,双手仿佛变成了一对无形翅翼。身子一轻,也要乘风而起。

    “我能飞了”陈岳大喜,下意识地一缩腿,双臂一振,顿时被一股无形力量托起,真就飞出了山脊。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五云观
    院子十来丈宽,走进院门,迎面是一间横阔五间的歇山正殿,殿着一位一人高的秃头道人。

    他一身灰衣,随意坐在一块青石上,左手拖着一只赤红葫芦,右手结着法印,生的是高鼻阔耳,不羁中有带着几分威严,身后还背着一柄宝剑,让人不敢逼视。

    大殿中冷冷清清,但十分干净。两人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陈岳不禁问道:“不知台上供的是哪位大仙,怎么不好好装扮装扮,岂不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春蝉见四下没人,嘿嘿笑道:“这上面供的是我师父,不是哪位大仙。我也想多收点香油钱,改善一下生活。可我师父就是穷命,还说这样有高人气派……哎呦!”

    话音未落,陈岳只见道人手中葫芦红光一闪飞起,“啪”的一声打在春蝉头上,又飞回道人手中,仿佛从未移动。

    陈岳和春荷愣住,春蝉惨叫一声赶紧作揖:“弟子失言,师父莫怪,明天一定多给您老人家上一炷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出去。”拉起春荷就往外走。

    陈岳赶紧向道人作了个揖,恭恭敬敬退出了大殿,又跟随春蝉进了西面厢房。

    房里隔成三间,北面是卧室,中间是客厅,南边是茶室,显然是给香客歇脚的地方。装潢虽不精致,一应用具倒也齐全。

    春蝉将两人领到茶桌前坐下,又去了后院,片刻后回来抱怨道:“师兄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每次一来香客他就不见了,这次该他没口福。”看见桌上多了一只精致的纸匣子,欣然揭开,顿时目光大亮,抓起一块马蹄糕就往嘴里塞,随即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陈岳此时更认定自己找对了人,又想通过他拜入那道人门下,一时哪里敢提助拳的事,想了想说道:“春蝉师兄刚才可是在练轻功?据说换骨境界可以凭虚御风,师兄离此境界不远了吧。”

    “轻功?”春蝉嚼着糕点摇头,眉飞色舞道:“那是你们世俗武者的说法,我们方外修士称为体术。你们世俗武者所谓的刀法、剑法、拳法,在我们方外修士眼中只是最粗浅的气术。我之前修炼的,是比气术更高级的灵术。不过我的修为也只是易筋初期,距离换骨境界还远着呢!”

    “呃……”陈岳也自负博闻强识,此时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从没进过城的乡巴佬。别看这春蝉也是泥腿子出身,年纪也不大,却是见过大世面的。

    不过“灵术”一词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虽然不爽,还是陪着笑问道:“春蝉师兄,什么是灵术。”

    “外行了不是?”春蝉嚼着糕点,得意笑道:“想知道灵术是什么,先给道爷倒杯茶来。”

    “人家好好问你,你还拿捏上了……”春荷绣眉一蹙,斥道:“臭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

    陈岳连忙劝道:“春蝉师兄说得及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听书不也得给钱吗,我去倒茶。”当下出门,见后院门口一只小炉子正烧着水,于是提回铜壶,亲手泡了三杯茶。

    春蝉装模作样地啜了一口,越发得意,这才说道:“你们世俗武者的内功,主修混元真气。我们方外修士的内功,主修心境念力。你们世俗武者的外功,主要是体术和气术。我们方外修士的外功除了灵术,还包括法术、魂术、咒术乃至信术,此外还有法宝飞剑之术、丹药符箓之术、禁制阵法之术,灵兽傀儡之术……可谓博大精深。要说灵术,你是陈家子弟,应该有所了解才是。”

    陈岳还真不知道,只好抱拳赔笑道:“愿闻其详。”

    春蝉啜了口茶,鄙视道:“你们陈家的嫡传功法龙狮吼,不就是一种驾驭火灵的战技吗?灵术,就是驾驭天地之灵,遇水能渡,遇风能飞,遇土能遁……不过前提是要有灵根,否则根本感应不到天地之灵,谈何驾驭。”

    春荷越听越不爽,一把抢过点心盒子,冷哼道:“既然你们方外修士那么了不起,还吃我们俗世中的点心干什么,自己做去!”

    “呃……”春蝉方知自己得意忘形,尴尬道:“师父说我尘劫未满,最多只能算半个方外之人,所以点心还是可以吃的……”趁机一把夺过点心盒子。

    “驾驭天地之灵,灵根……”陈岳心潮澎湃,若有所悟,,又问道:“这么说,南宫家的飞虎爪也是一种驾驭风灵的战技?”

    春蝉点头,随即看向陈岳肩头,奇道:“你肩膀上的伤口,不会就是飞虎爪抓的吧。”

    春蝉眉头一皱,哼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出手伤人。伤到你是小,要是伤到我姐姐怎么办,太过分了!”

    “幸好岳少维护,我没有受伤。”春荷一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春蝉听得眉头直皱,怒道:“这南宫铭好不要脸,既然双方约好了比斗日期,他还先偷袭你。我也要去抓他一下,也好让你们公平比斗!”

    陈岳心中一动,连忙摇头道:“背后偷袭,终究被人不齿。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春蝉师兄本领高强,传我个破敌绝招可好?”

    春蝉一想也是,又挠着头尴尬道:“未经师父允许,本门功法我不能擅自传授外人。否则相隔万里,他老人家的飞剑也能取我性命……我还是去抓他一下吧。”

    陈岳满心遗憾,又说:“我只学了一些吐纳炼气之法,并没学到什么精深内功。春蝉师兄见多识广,能不能为我指点指点。”

    春蝉看了春荷一眼,点头答应:“好吧,你先说说看。”

    陈岳知道机会难得,当下将知道的修炼方法全说了出来。

    春蝉啧啧称奇:“对呀,怎么我没想道还能用炼体之法锻炼念力。”

    陈岳奇道:“难道你们还有别的方法锻炼念力?”

    “呃……”春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离此三日路程,有一处奇境,名曰幻月洞,人入洞中,一念起而万物生。师父说若能入洞静坐一月而不生一念,或归千思万绪于一心,便可以学习飞剑之术。你既告诉了我以体炼神之法,我下次去幻月洞修炼时,也可带你们同去参悟。”

    陈岳一喜,抱拳道:“那就多谢师兄了,我今晚便将具体修炼方法整理给你。”

    春蝉点头,又道:“你所说的其它方法太过粗陋,其中还有模糊不通之处,比如吐纳时还需摒弃万念,凝神守一,然后顺其自然。除了心法,在饮食和居住方面也有颇多讲究之处。若要超凡入圣,还要斩三尸,立功德,渡劫难……”

    陈岳用心聆听,终于知道世俗武者为出人头地而修,还有一些惊才绝艳之士为匡扶天地而修。世俗武者分家国门户,方外修士同样分宗门教派。春蝉便是朝元宗的三代弟子,师父“大荒真人”乃是修行道上赫赫有名的前辈剑仙。

    修炼不但可以让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还可以让人活得更久,玩得更欢。

    在大周国,一旦修炼到“易筋境界”,就可以为人师表,登堂入室。而一旦修炼到“换骨境界”,不但可以返老还童,还可以称霸一方,所以这一境界也被称为“王境”。如此好处,自然最为富贵之家热衷。

    春蝉的师兄一直没回,三人聊得兴起,就将一匣子点心当了晚餐。陈岳受了伤,明天不能修外功,又想和春蝉搞好关系,当晚便歇在了东厢房。

    两人走后,他躺在炕上将今日所得仔细整理了一遍,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尝试。

    周围的天地元气比“望岳居”浓郁许多,他依言摒弃杂念,吸气时极力压缩真气于一心,呼气时又极力发散真气于天地。再一吸气,又将周围的天地元气吸入体内压缩为一,如此反复,顺其自然……

    “呼气为万物,吸气为自身……”陈岳若有所悟:“万物即我,我即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我心弃恶而向善。阳为动之因,阴为动之果。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大恶如火,损人而不利己。阴阳交征,冲气为和。善恶相报,人性为本。顺其自然,我道恒昌……”

    呼吸渐渐绵长,陈岳心中忽然浮现出周围的景象,丈许内的灰尘毫发无不清晰可见,再远则是一边模糊。而随着时间推移,视野渐渐扩大,院中的景象也渐渐浮现在他心中……

    忽然一声鸡鸣悠悠传来,陈岳睁开双眼,这一次吐纳竟然持续了一整夜,此时非但不觉半分疲惫,反而全身通泰,神清气爽。

    稍一感应,他又愣住,好不容易修炼出的“真气”竟荡然无存。而刚一动弹,又一片“混元真气”汇聚而来,重新凝聚在他体内。动念间压圆搓扁无不如意,比之昨天还壮大了几分。

    陈岳随即想到之前的感悟,赶紧去大殿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一定努力修炼,绝不辜负前辈今日之德。”

    天已发白,春荷还没起来,春蝉又坐在了远处那棵松树顶上,正随风飘摇。

    “灵术?”陈岳满心羡慕,凝神细看半晌也没感应到“天地之灵”,不由暗叹:“难道我没有灵根?按照春蝉的说法,没有灵根就只能修体术和气术,入不得方外之门。”

    他抿了抿嘴,回到厢房找出笔墨纸砚,开始仔细阐述“以体炼神”之法。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玉梅山
    陈岳看着迅速远去的地面,吓得心肝乱颤。不是此地太高,而是他根本就不会飞翔。现在的他根本不是一只鹰,顶多是一只老鹰风筝。

    托着他的是一股股奔腾的元气流,而这股元气流只存在于高空。陈岳不敢想象,一旦自己脱离了这股元气流,会摔成什么形状。

    后悔已经无用,陈岳只能拼了命地鼓荡真气,借着元气流向上攀升,渐渐才有了一丝着力感。

    他心中一松,忽然发现视野清晰无比,地上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无不纤毫毕露。一转眼间,他就看见了飘飞在百丈开外的春蝉,看样子很是轻松,却是越飞越低。又一转眼,他发现了一只在荆棘丛边探头探脑的野兔

    陈岳不由激动:“有如此眼力,日后飞在高空寻找药材岂不方便?”打定了主意,他开始尝试飞行。

    一番摸索,他终于确认真气翅翼只能借助天地元气飞行。或许他修炼到了“易筋境界”,也可以在平地起飞,直入云端。而目前,只能借助高空湍急的元气流滑翔。

    至于怎么下去,陈岳也想好了,直接落到前面峰顶上便是。看着春蝉越飞越低,心中终于升起一股自信:“谁说灵术比气术更高级”

    半个时辰后,春蝉终于飘落在一道山岭脚下。这一飞,便不下三十里,如果让普通人翻山而来,至少要半天时间。

    他回望来路,只见山岭重重,哪里有陈岳的影子,不禁得意笑道:“暴发户,且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底蕴,整不死你!”休息片刻后,再次提起一口气,蹬着陡峭的山壁向上攀去。

    这座山峰有五百丈高,更加光滑陡峭。想到一会可以飞得更远,他咬紧了牙关,四肢并用。

    又是半个时辰后,他终于登上了山顶,身子一软,趴在了地上。身边苍山如海,残阳似血,他却无心欣赏,只是大口喘着粗气。忽然眼睛一花,一只水壶和一个馒头出现在面前。

    他一惊抬头,只见陈岳正看着他微笑。

    “你你你你怎么可能比我还快!”春蝉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岳淡然微笑:“因为我抄了近路。”

    “胡说。”春蝉爬起身,惊怒道:“这里哪里有什么近路,你一定是用了妖法。对,妖法!”

    陈岳摇头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吗?”

    “呃?”春蝉回望来路,渐渐睁大了眼睛,失声道:“难道你是飞过来的,这怎么可能?”

    陈岳也拿出一个馒头,咬了一口说道:“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有一种气术可以飞行吗?”

    “飞行气术?”春蝉脱口而出,又摇头道:“这更加不可能,如果你们陈家有飞行气术,早就被人灭多少次了。而且就算你会飞行气术,以你的修为也飞不了这么远。除非你还激发了一种飞行天兽的血脉。”

    陈岳看着天边微笑道:“家母复姓上官。”

    “上官家的九幽冰凤血脉?”春蝉瞪着陈岳,眼珠子都要掉出了来,颤声道:“你一个人,居然激发了两种真灵血脉,这怎么可能妖孽,你是个妖孽。”

    陈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正色问道:“不知我有没有资格加入朝元宗。”

    “这”春蝉冷静下来,犹豫道:“别的宗门不知道,我们朝元宗向来只收有灵根的子弟。不过真灵血脉是丝毫不弱于灵根的资质,要是让大周国知道,一定会着重培养你的。师父说各路高人都在寻觅弟子,以陈师弟的根行资质,迟早是我辈中人,又何必急于一时?”

    陈岳想起姐姐,心中一亮:“对呀,就算不能拜方外高人为师,也可以去镐京投奔姐姐,之前我就是这么想的”也不再强求,吃饱喝足后继续打坐修炼。

    夕阳落下,星斗漫天,山顶寒风彻骨。春蝉身上不时亮起阵阵青光,丝毫不惧严寒。陈岳肌肤紧绷,真气却越发活跃,凝神吐纳之下,同样不觉得冷。

    半夜时分,春蝉忽然起身,谄笑道:“陈师弟,这次你先走,也让我见识一下飞行气术是什么样子。”

    陈岳还有事相求,拗不过他,点了点头,再次鼓起真气,暗道:“听说雕比鹰更能飞,变!”

    真气一阵翻滚,化作一只大雕,一抹金蒙蒙的巨禽虚影浮现在他身外。

    春蝉目光大亮,叹为观止:“真气完全化形,竟然还是完整的飞行气术”

    陈岳展动双臂飞奔几步,乘风而起。突然脚上一沉,身子直往下坠,春蝉竟然跳起来抓住了他。

    春蝉嘻嘻笑道:“师弟别慌,待我助你一臂之力!”另一只手向身下一指。

    一股青蒙蒙的旋风呼啸卷起,又吹着陈岳冲霄而起。陈岳连连挥动双翼,一直飞上千丈高空,才勉强保持两人不坠落。

    他透了口气,怒道:“你这样会害死我的,现在飞这么高,我们怎么下去!”

    春蝉一指天边笑道:“飞行气术果然神奇,我们直接飞到幻月洞口,不用再下去了!我加持了灵术,其实一点也不重,师兄还可以感悟我的灵力,岂不一举两得?”

    陈岳狠狠咬了咬牙,直奔天边巨峰而去

    日出东方,首先照亮了巨峰之顶。远远看去,仿佛一片红霞顺着山坡倾泻而下,光晕流转,霓虹变幻,好不壮观。

    陈岳随即发现,自己赫然飞翔在云层之上。群山早已隐没,下方云雾奔腾,同样是气吞山河,茫茫无际。

    两人叹为观止,心中豪情洋溢:“有此一遇,此生不负!”

    “此峰高三千丈,千丈以上终年积雪,其中生有一种玉梅树,所结梅子极是酸爽可口,所以此山也称为玉梅山,一会我请你大饱口福。”春蝉又指向山峰一处说道:“幻月洞就在那片梅花林里。”

    梅林漫山遍野,梅花傲雪盛开,在朝阳前闪烁着七彩光辉,映得此间犹如仙境神墟,梦幻世界。相隔老远,陈岳就感受到一股清香透彻肺腑,精神为之大振。

    两人正要着地,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厉啸,一头巨大秃鹫托着一个青年应声扑来,直啄陈岳后背。

    “小心!”春蝉大惊,松开陈岳反手一划,一片青蒙蒙的三尺薄刃凭空凝聚,激射而出。

    秃鹫眼中幽光一闪,双爪青光闪烁,同样射出一簇青色短刃。

    两股灵力撞在一起,轰隆一声掀起一股狂风。

    陈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吃了一嘴雪。

    秃鹫趁势滑落,短发青年轻巧落地,目光骤然火热,盯着陈岳颤声道:“还没有聚气的小家伙,就敢来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一身黑色劲装,身形强壮而不魁梧,一身细腻的丝绸仿佛黑猫的毛发,在朝阳泛森冷而华丽的光辉。他的目光同样如猫一般森寒,瞳孔不断开合,让人不寒而栗。

    陈岳仿佛面对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头皮一麻,讪笑道:“仁兄这是什么眼神,在下可没有断袖之好”

    “找死!”青年目光一寒,突然扑向陈岳,迅疾如黑豹扑食。

    “小心!”春蝉大喝一声,正要施展灵术阻挡。秃鹫厉啸一声,再次飞扑向他。

    陈岳大惊,只能缩起身子暗道一声“变”,真气瞬间化作“刺猬”。

    青年转眼即至,一掌抓向他肩头,手指上蓦地伸出五道寒芒。但刚一碰到陈岳的身体,便疼得他一哆嗦,心道一声“不好”,足尖在地上一点就要飞蹿开去。

    一来就遭遇不测,陈岳汗毛倒竖。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就地一个扫腿,掀起一片雪花打向对方,一纵身猛扑上去。

    “原来是只是一件软猬甲”青年回头冷冷一笑,身形急转,双手又闪电般抓来。

    “好快,难道是武师?”陈岳大惊,知道那一抓之力非同小可,但退无可退,眼中也暴起两道寒光,不闪不避,一拳轰出。

    青年不屑撇嘴,右手五指如银钩插入了陈岳左臂。陈岳的左手丝毫不知疼痛,趁机扣住对方的手臂。

    青年眉头一皱,左手爪芒凝聚,直取陈岳胸口,赫然是一招“黑虎掏心”。

    陈岳面无表情,拼着右臂受伤,再次反扣住他左手,两人胶结在一起。

    青年眼中幽芒闪烁,沉声低喝:“放手!”却觉得对方双手犹如铁钳牢固,一下竟没挣脱。

    陈岳眼中突然迸出两道紫芒,一股紫炎张口喷出。

    “轰”吼声犹如雷霆。

    青年眼珠一翻,被震晕在当场。

    一股紫炎烧在他脸上发出“嗤”的一声急响,面孔瞬间焦糊。

    “啊”他惨叫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这一招本来是留给南宫铭的,便宜你了”陈岳目光森寒,扑上去一掌按在他胸口,暗道一声“变”

    真气化作一条巨蟒,一闪冲入青年体内。

    一颗元气珠映入眼帘,赫然有他头颅大小。陈岳目光一寒,扑上去一口将元气珠吞下,迅速缩回体内。

    “啊”青年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嚎,身子猛地一振,将陈岳打飞开去。又猛地缩成一团,剧烈抽搐起来。

    陈岳冷哼一声,强忍着剧痛拔出腰间匕首,又向青年磨蹭过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幻月洞
    秃鹫盘旋半空,爪子寒光连闪,一道道青刃从四面八方斩向春蝉。春蝉的身形同样迅疾如风,在梅林中左躲右闪,不时划出一道风刃还击,却是落在了下风。周围琼花飘舞,冰雪飞溅,好不壮观。

    秃鹫看见主人重伤,厉鸣一声,扑过去一把将他抓起,振翅便走。

    “想走?”陈岳冷笑一声,抬手就要掷出匕首,手臂却一阵酸疼,真气也运转不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年逃走。

    春蝉跑过来问道:“陈师弟,你怎么样!”掀起陈岳的袖子,两臂上各有五个血红窟窿,鲜血正“咕咕”涌出,隐隐还可以看见伤口下的骨头。

    春蝉倒抽一口凉气,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了两张巴掌大的青色方纸。想了想,又将一张揣回怀里,将另一张撕成两半,分别敷在陈岳两臂伤口上。

    青纸忽然亮起一股柔和的青光,陈岳只觉得两股清流钻进伤口,顿时就不疼了,精神一振问道:“这是……”

    “疗伤符箓,乃是由许多珍贵药材配合法术炼制。”春蝉讪讪道:“我下山时,师父赐了两张给我。再重的外伤,只要敷上,一时三刻就能痊愈。”

    陈岳知道这是极珍贵的东西,诚心感激道:“多谢你了,春蝉师兄。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一张给你。”

    春蝉脸色微霁,摇头道:“算了吧,这张符箓也算物尽其用。要不是陈师弟重伤他,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陈岳皱起眉头,问道:“那人什么来历,为什么一见到我们就下此毒手。”

    春蝉脸色难看道:“自然是因为你的‘飞行气术’,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武者,看到‘飞行气术’都会拼命抢夺的。刚才那人,绝非正派修士,我们先离开这里。”说着主动背起包袱。

    陈岳不再磨蹭,收拾一番便随春蝉钻进了梅林。梅花仿佛冰霜凝结,晶莹剔透。大风一吹,便化作一股晶莹的冷香飞去,消散在天地之间。

    忽然,陈岳看见一颗冰玉般的果子挂在枝头,伸手摘下问道:“这就是冰梅子?”

    春蝉点头道:“嗯,你尝尝,很好吃的。”说着也摘了一个丢进嘴里,顿时呲牙咧嘴,捂着腮帮子倒抽凉气,脸上却扬起一抹的享受红晕。

    陈岳将梅子放进嘴里,一股酸爽直冲脑仁,却被他的念力拦住。那股酸爽又如风暴般席卷全身,让他不由一阵战栗,继而齿脸生津,神清气爽。

    “好东西!”陈岳赞了一声,又随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

    春蝉点头:“只可惜这梅子必须随摘随吃,哪怕过得一时三刻,也没有这般滋味了。前面就是幻月洞了,洞外还有一个困杀大阵。你跟紧我,一步都不能错,否则九死一生。”

    “阵法?”陈岳并没发现异样,但不敢大意,仔细跟在了春蝉身后。

    两人在林中穿行,梅花越来越密,渐渐呈现出五颜六色。走不多久,周围又起了一片雪雾。雾气随风翻滚,势如狂涛怒潮,还不时传出一阵阵鹿鸣和鸟叫,总让陈岳想过去一探究竟。不过有春蝉的嘱咐在先,那感觉转念就被他压制下去。

    两人左弯右绕,有时候明明没有路了,跟着春蝉向旁一折,又走入了另一条路。而有时候原地转个弯再往回走,又进了另外一片梅林……

    陈岳默记春蝉的步伐,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眼前忽然一亮,一片数十丈宽阔的碎石空地出现在前,一道千韧峭壁横亘空地尽头。崖下有座山洞,洞口丈许宽高,其中宝光隐隐,照出一片金碧辉煌,更让人想一探究竟。门上刻着两个银色古篆,正是“幻月”二字。

    “这就是幻月洞?”陈岳大是惊奇。

    春蝉点头,傲然道:“走入洞中,一念起而万物生。如果无法克制心神,会心力交瘁而死,十分危险。我只要进去坚持一个月,就能学飞剑之术了。”

    陈岳还没见过飞剑,不过听名字就知道是极高明剑术,心里又是一阵艳羡。沉思片刻,他不禁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坚持几天。”

    春蝉脸一红,尴尬道:“三天……这次我想尝试三天半,如果过了三天半,我还没出来,你就用绳子那我出来。”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束丝带。

    “呃……”陈岳恍然,方知这才是他带自己来的真正目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看我可以坚持几天。”

    “这……”春蝉眼珠转动,盘算片刻试探道:“最多三天吧,等我出来了你再进去。”

    陈岳点头,又问:“如果其它人找到这里,不会攻击我们吧。”

    “绝对不会!”春蝉笑道:“在幻月洞外滋事,会引爆心魔的。曾经就有一个‘法王’追杀一个‘武师’进入洞中,那‘武师’绕了一圈就出来了,那个‘法王’却再也没有出来。”

    “这样就好。”陈岳点头,两人说着在洞口附近找了快平整的大石坐定,各吃了两个馒头后开始打坐调息。

    陈岳暗道一声“变”,真气化作鳄鱼,开始消化青年的“元气珠”。

    “元气珠”温润而凝视,显得外面的鳄鱼仿佛泡影,消化起来十分缓慢。他不由感慨:“原来这就是‘易筋’武者的真正实力,此人的元气修为强我十倍不止,若非他想要我的‘飞行气术’,没出全力,我绝对挡不住他一击。”

    中午时分,春蝉调息完毕。陈岳取出十个馒头准备给他作口粮,春蝉摆手道:“在幻月洞内是不会饿的,陈师弟到时候拉我出来就行了。”说着将丝带一头绑在腰间,将另外一头绑在了洞外的石柱上。

    陈岳点头,他正要进洞,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暴喝:“小贼,哪里走!”

    陈岳只见白影一闪,一个白衣男子眨眼间出现在洞口,一掌按在春蝉胸口。

    春蝉一震,身前青光迸射,倒飞回来。

    “轰隆”一声,青光犹如一道霹雳爆炸。

    白衣人向后一个踉跄,一只袖子已经不翼而飞,半截手臂焦糊一片。

    他脸色大变,失声道:“乙木神雷,你是大荒那个牛鼻子的徒弟,那就更留你们不得了!”说话间一股精纯的元气从他手臂溢出,那条被炸糊的手臂竟然开始恢复。

    陈岳一惊,赶紧冲上去接住春蝉,怒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无故袭击我们!倚强凌弱,出手偷袭,不觉得可耻吗?”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个白发青年,猎豹般健美的身材,两只眼睛一红一蓝,冰冷瞳孔开合不定,不禁让他想到之前黑衣青年。

    不过几个呼吸,白衣青年的手臂便恢复如初。他握了握白皙修长的五指,目光一凝,盯着陈岳森然道:“偷袭?捏死你们两只蝼蚁还用偷袭?伤我师弟,也有你的份吧。”说着大步走向两人,一股气势腾起,周围劲风呼啸,吹得碎石飞溅。

    “王境……”陈岳一凛,看了昏迷不醒的春蝉一眼,暗叹一声将他放下。一咬牙指向来人说道:“没错,你师弟偷袭我们,就是被我这个蝼蚁成重伤的,不关他的事!要为你师弟报仇可以,可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哟,有意思……”青年眯起眼上下打量陈岳,嘴角扬起一丝讥讽。

    陈岳又一指“幻月洞”说道:“此地我第一次来,你可敢与我同时进洞。我若先出来,自带他离开。你若先出来,悉听尊便!”

    白衣青年眉梢微挑,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一只蝼蚁比试,无聊!”说着一掌拍出。

    陈岳一急吼道:“那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你师弟为什么袭击我!”

    青年手掌一顿,仍有一丝余威溢出。

    一股银白波浪荡漾开去,周围碎石“轰隆”一声崩溃。陈岳如被一柄铁锤轰中,身子剧震,喉头一阵发甜,却硬是没退一步。

    技不如人,竟是猪狗不如。他心中悲愤,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盯着对方的目光咬牙道:“因为你师弟看中了我的‘飞行气术’……”

    青年瞳孔一缩,盯着陈岳上下打量起来。

    陈岳心中决然,冷笑道:“此术当世只有我一人知道,你杀了我,就再也得不到我的‘飞行气术’。你若在幻月洞中赢了我,此术我双手奉上,听你处置。”

    青年戏谑地盯着陈岳的双眼,冷笑道:“我有办法让你说出来。”

    陈岳不屑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见识一下。”说着鼓起真气,一触即发。

    白衣青年摇头轻笑:“你以为在我面前,还有机会自爆元气吗?”说着身形一闪。

    陈岳心中凄然,暗道一声“完了”,眼前突然爆开一道蓝光。

    眨眼之间,陈岳已被一个水泡罩住。白衣青年一头撞在泡壁上,水泡一缩一胀,轰隆一声爆开,一圈蓝光横扫,竟然将来人轰飞开去。

    白衣青年一个踉跄站定,紧张地扫了周围一圈,眉头一皱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给我出来!”再次一掌拍出。

    一只白嫩嫩的元气手掌飘向陈岳,仿佛情人最温柔的抚弄。陈岳却觉得一股烈焰迎面扑来,心中更是大骇:“元气化形,这才是真正的元气化形,此人绝对是‘武王’无疑。”一转念间,硬是收敛气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此术一看就是需要敌人气机引动才能爆发,他要是敢动一下,立即被拍成齑粉。

    “堂堂‘武王’欺负一个‘武徒’,好不要脸!”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爽朗的厉喝,一道寒光从梅林冲出,直取青年脖颈。

    元气手掌一颤,瞬间化作一道白芒迎着那道寒光轰去。陈岳身前压迫一散,立即抱起春蝉急退。

    两者相撞发出轰隆一声爆鸣,一把寒光流转的短剑打着转倒飞回去,悬停在了梅林边一个青衫少年身前。撞击处一圈气浪横扫,周围山石崩飞。

    “飞剑……”陈岳退到林边,瞳孔一阵收缩。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赌命
    白衣青年眯了眯眼,嘴角泛起一丝不屑。青衫少年却兴奋喊道:“姐姐,此子为非作歹,草菅人命被我们抓了个现行,正是清理门户的大好时机!”说着向青年一指。

    短剑轻鸣一声,再次化作一道寒光飞出,半空中却响起一声冷喝:“云弟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陈岳一惊抬头,才见半空中飘着一团五彩烟云,云中站着位天仙般的少女,手中一根光芒流转的拐杖朝地面画了一个圈。

    杖头光芒迸射,喷出一股红霞,竟将地上大片碎石摄起。

    大小石块在一阵轰鸣声中聚合,呼吸之间,竟然变成了一尊三丈高的石人。少女盈盈落下,站在了石人肩头。石人的关节缝隙中又亮起火光,仿佛还有熔岩流淌。

    这变化虽大,前后却不过两个呼吸。石人一步迈出,大地轰隆一震。他的行动竟丝毫不慢,三两步间冲到白衣青年跟前一脚踏下。

    与此同时,少年再次驱使飞剑攻到了白衣青年面前。剑光森寒,势不可挡。

    白衣青年一闪身避过飞剑锋芒,又是一掌将飞剑震飞,身法竟比剑光更快。眼看石人一脚踏来,闪身退开喝道:“何方道友,敢与我昆仑为敌!”

    “我呸!”青衣少年收回飞剑骂道:“自称昆仑门下,你到底要不要脸!”眼珠一转,又不屑笑道:“你应该是‘白虎’那个业障的弟子吧。听说他收了几个弟子排‘猫’字辈,你不会就是雪猫孙迪吧!连你师祖都脱离‘昆仑’了,你还有脸自称‘昆仑’弟子,真是无耻之极!”

    石人把住了幻月洞口,不再追击。孙迪扫了姐弟二人一眼,瞳孔一阵收缩,冷哼道:“当年师祖离开‘昆仑’时,就已言明自立门户,井水不犯河水!莫非你们今天仗着人多,想和我‘西昆仑’开战不成!”又一指陈岳,盯着青衫少年冷笑道:“此子废了我师弟墨瞳的修为,今日让我带走此子便罢,否则我就算奈何不了一个‘法王’,宰了你还是绰绰有余……”

    “你放肆!”青衣少年大怒,身前飞剑一阵轻鸣。

    少女瞟了陈岳一眼,忍俊不禁道:“你说一个‘武徒’废了你师弟的修为?那你师弟还真够脓包的,还是让你师父再收一个吧!”

    “你!”孙迪气得眉毛乱跳,心里却郁闷至极。偏偏墨瞳被“幽眼鹫”带回时昏迷不醒,修为全失。“幽眼鹫”虽然通灵,却不能人言。让他相信是陈岳废了墨瞳,他情愿相信是墨瞳自废修为。不过纠缠无意,他看向陈岳目光一凝,再次全力冲出。

    今天就算无耻一回,也要得到“飞行气术”。只要学会了飞行气术,他还怕区区一个‘法王’吗?心念一起,他蓦地扑向陈岳,身法迅疾如一道闪电。

    “小心!”青衫少年大急,飞剑一闪飞出,竟然拦截不急。

    “哼!”少女修眉微蹙,法杖轻轻一顿,身形一闪消失。

    陈岳身前同时爆开一团光芒。少女凭空出现,朱唇轻启一吹。一股幽蓝火焰呼啸而出,瞬间笼罩住身前丈许方圆。

    孙迪大惊,身形急退,只见被蓝焰罩住的石头犹如蜡烛融化,顿时脸色铁青。

    青衣少年飞身而至,四人汇聚在一起。少女回过头来,陈岳顿时愣住。

    面前仙子看似桃李年华,一头秀发如瀑,戴一支五彩辉煌的衔珠凤钗。一双凤眼如秋星明澈,两弯黛眉如远山悠扬。肌肤白皙如美玉,贝齿晶莹似石榴。衣衫锦绣如云霞,长裙飞扬若乘风。身量风骚而不媚,神采飞扬却无情。此女只应天上有,为何飘落红尘中……

    少女见一个傻小子看着自己发呆,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陈岳一惊而醒,赶紧见礼:“晚辈陈岳,多谢前辈相救。”心中一阵后怕,此女修为如此之高,还拄着一根拐棍,多半是驻颜有术的前辈高人,岂能还是怀春少女?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太过冒失……

    少女移开目光,看向春蝉说道:“这位师弟是‘大荒师叔’门下,我岂能见死不救。”说着从袖中拈出一粒翠绿欲滴的丹丸递进春蝉嘴里,素手在他喉头轻轻一点。

    春蝉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突然睁开双眼“哇”地吐出一口淤血。

    陈岳大惊,少女却松了口气:“幸亏有‘大荒师叔’的‘乙木神雷符’护身,之前只是一口气憋住了,淤血吐出来便不碍事了。”

    孙迪一指陈岳说道:“既然人没事,此子可不是‘大荒老儿’门下,我可以带走那吧。”

    少女秀眉微蹙,一时倒没多言。陈岳心中一凉,正不知该说什么。

    青衫少年曲指一弹飞剑,不屑道:“打了我们的人,还让你带走他的朋友。要是传出去,我们以后还怎么在修行道行走!”

    孙迪皱起眉头,陈岳心中一暖,这才仔细打量眼前少年。

    只见他神情飞扬,目光明亮异常。一头半长不短的黑发,堪堪被一枚宝光流转的玉环束起。上身窄一件鲜亮的窄袖青衫,腰间围一条银丝缎带,脚上穿一双银缎锈靴,将他并不高的身形束得健美而典雅,一股莫名的傲气透体而出,让人不敢逼视。

    姐弟二人不是人中龙凤,就是天之骄子。萍水相逢,陈岳不想被人看扁,心一横抱拳道:“多谢前辈好意,只需让我们进‘幻月洞’公平比试即可。我若输了,便将‘飞行气术’给他。他若输了,放我离开便是。”

    “还有这种好事?”少年惊疑一声,却摆手道:“不行,这太不公平了!孙迪,想要人家的‘飞行气术’,你要出一样差不多彩头才行。”

    “公平……”孙迪玩味地撇了撇嘴,看向少女,眼角余光却在陈岳、春蝉和青衣少年身上逡巡。意思很明显,虽然我奈何不了你,但你也不可能同时护住他们三人。

    少女目不斜视,淡然说道:“就依陈岳所言,不过由我带他进洞和你比试。”

    孙迪眉头一皱,目光在陈岳身上转了两转,忽然笑道:“可以,反正来日方长。”

    “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陈岳一凛,暗暗思忖:“与其欠他们一个人情,不如让他们知道我的实力。反正跑不掉,如果侥幸获胜,被两位前辈收录门下,就不怕这孙迪报复了……”于是向少女一抱拳道:“多谢前辈好意,此事因在下而起,在下自己解决。”说着自顾向“幻月洞”走去。

    少女秀眉微蹙,这个“武徒”居然会拒绝她一个“法王”的好意,这真是稀奇,但也乐得少管闲事。

    春蝉怔怔地看着事态变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岳走到洞口,回头向他一抱拳,大步走进洞中。

    “那小子还真有骨气,幻月洞比的是心性,我看他未必会输。”少年笑了笑,伸手相请:“孙道友,请吧。”

    孙迪笑道:“呵!你以为我的心境还不如一个武徒?笑话!”一挥袍袖,也大步走进洞中。

    春蝉怔怔地看着幻月洞口,心里一阵憋屈。虽然对方觊觎的是陈岳的功法,但不能说与他毫无关系。陈岳为了维护他自曝其短,与敌人斗志斗勇。而他却因为有师尊的庇护,可以置身事外。

    眼看陈岳无路可走,他竟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想到陈岳一路上喊他“师兄”,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师兄?我算什么师兄……”深深吸吸了口气,也一咬牙,抱拳道:“师兄,师姐,多谢你们相救,春蝉感激不尽。陈师兄和我一起来的,我不能让他孤身犯险,也进去了。”

    少女秀眉微蹙,劝道:“春蝉师弟,你有伤在身,如何能进‘幻月洞’。”

    春蝉更加坚定,说道:“幻月洞考验的是心境,些许外伤,并无影响。说不定我还能借此明志,突破心境呢。”

    少女一想也是,从袖中摸出一张巴掌大的纸笺说道:“那师弟带好这张‘救生符’,如果师弟生命垂危,它能将你送出‘幻月洞’。”

    春蝉一喜,接过符箓作揖道:“多谢师姐厚赐,我先进去了。等赢了比试,我再重重感谢二位。”说完收起丝带,也进了“幻月洞”。

    片刻之间,幻月洞外只剩姐弟两人。少年四下扫了一眼,确认无人后慎重问道:“姐姐,我们真的也要进去吗?”

    “当然。”少女点头道:“我已经请‘苦岸大师’算过,我‘破劫’的关键就在‘幻月洞’。后来我仔细查了宗内典籍,幻月洞乃是师祖昔年开辟的一座别府,里面一定有师祖遗宝。我又借了好几样破幻定神的宝物,此行定然无碍。”

    少年撇了撇嘴,还是说道:“可是师尊早已命令,昆仑弟子不准踏入‘幻月洞’一步。”

    少女明眸璀璨,不以为然道:“师尊是我们亲爹,你和我一起进去,法不责众,他们不会怪我们的。”

    “呃……”少年为难道:“我也要进去吗……”

    少女蹙眉道:“师尊虽然赐了你‘冰魄剑’,但你心浮气躁,根本不能发挥出此剑威力,要不然也不会两次被孙迪击飞。眼下正好进去磨练一番,如果你能御剑回去,师尊非但不会责怪你,还会夸奖你呢。再说‘大荒师叔’的弟子有难,我们怎么也要看护一二。再说,你忍心看我坠劫吗……”

    少年想到御剑飞行的畅快,精神大振,犹豫片刻终于点头答道:“好吧。不过你要是得到其它宝物,也要分我一半。”

    “可以。”少女明眸璀璨,微微一笑。

    姐弟两人一起走入洞中,石人随后走来,在外坐下,用身体封住了洞口,“幻月洞”外再无丝毫声息。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一幻一心
    陈岳走进洞口,只见前方云烟飘渺,晦明变幻,隐约可见云雾后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刚想细看,又见雾气后是一片花木锦绣的园林。呼吸之间,他又依稀看到了繁华的街市,幽静的森林……无不令人心驰神往。

    “幻月洞”的厉害春蝉早已言明,但孙迪就在后面,他不得不往前走。只要能在心境上胜过对方,便有一线生机。

    周围浓雾翻滚,烟云变幻,那莫名的韵律仿佛一只无形的触手直接伸进了陈岳的脑海,搅拌着他的思绪和记忆。转念之间,他就明白了“幻月洞”是怎么回事,当下集中精神与那无形触手对抗,脚步继续向前。

    忽然眼前一亮,他已经站在一座宽敞的洞穴中。地上火光隐隐,身边倩影婆娑,竟然是一群未着寸缕的少女正在热舞。

    一对对傲人的双峰随着舞姿摇晃,一条条修长的**踏着火焰飞旋。一滴滴香汗滴落在地上,立时满室生香……

    陈岳心中一荡,热血直冲脑门,忍不住去看那最神秘的诱惑。只见她们的容颜无不是人间绝色,她们的首饰无不是奇珍异宝,而她们的眼波无不充满虔诚和渴望,仿佛自己就是她们最崇拜的天神。她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自己予取予求……

    陈岳心潮澎湃:“要是能和她们快活一番,立刻死也值得!”

    心念刚起,少女们脸上便洋溢起开怀的微笑,踏着舞步围拢过来。

    陈岳刚要迎上去,低头却见除了自己脚下的尺许地方,竟然是一片岩浆。他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自己尚在“幻月洞”中,如果输了,哪里去找一部“飞行气术”,多半会被孙迪折磨得生不如死。

    “我决不能输。”他心中一凛,赶紧闭上眼睛,咬着舌尖暗道:“看来这就是洞中幻术,我只要走出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可这幻术如何破解……春蝉说要么紧守心神不生一念,要么归万念于一心。我一念既生,引发了幻境,也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他正默默盘算,忽又听见一阵温柔娇媚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更有一阵阵甜香透入鼻端,身心一阵酥麻……

    “既然躲不过去,我索性饱一饱眼福!”陈岳一咬牙,再次睁开双眼,只见地上的岩浆越发炽烈,少女们婀娜的**上仿佛披了一片红霞,舞蹈越发欢快,喘息声却越发动人,香汗淋漓而下……

    陈岳热血沸腾,只想冲上去和她们一起舞蹈。转念之间,又发现一只怪兽正在蚕食他的意识。

    他一个激灵,终于知道怎样破这幻术,也不再避讳眼前春色,一边纵情欣赏,一边镇压心中的恶魔。

    春意**,心中虽有一片清明,双眼却渐渐通红,鼻孔中忽然流下两股鲜血,全身更是青筋抽搐,心脏跳得和打鼓一般……时间悄然流逝,陈岳脚下的地盘在不知不觉中扩大,火狱被逼退开去。

    不知过了多久,整座洞窟再无丝毫火焰,少女们终于停止舞蹈,又相互搀扶着大口喘气,一派楚楚动人。

    陈岳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拉起一个纤瘦少女的手。

    她是身材最是娇小玲珑,白嫩的双峰却显得最是挺拔,乃是陈岳最喜欢的一个。

    少女抬起头朝他嫣然一笑,身躯一闪化作一团白光,飞入陈岳眉心消失。

    陈岳目光一亮,又牵起另一个丰盈少女的手……

    如先前一样,少女们纷纷化作白色光团融入他的眉心。当最后一个少女消失,陈岳眼中明澈,只见周围一花,人又回到了烟云飘渺的“幻月洞”中。

    “原来她们就是我,她们不是在跳舞,而是在躲避地上的火焰,她们渴望的是我的救赎……如果我当时只顾自己逃走,就算脱离幻境,也必心神大损。只有直面本心,战胜心魔,才能真正脱离幻境。想必这才是‘归万念于一心’的真正含义。”陈岳了然一笑,继续向前迈步,任由那无形触手撩拨自己的脑海。

    没走出几步,他眼前又是一花,再次出现在一个幽暗的洞窟中。耳边响起一片密密麻麻的悉索声,仿佛是蛇虫在爬,吓得他一阵心肝乱颤。定睛细看,周围赫然盘踞着无数毒蛇。

    蛇身上斑斓的花纹密密麻麻,看得他一阵头皮发麻。

    群蛇见他害怕,又是“呲”地一声,一起向他吐出芯子。

    “妈呀,我最怕蛇了……”陈岳又一阵头皮发炸,还惊叫出声,后脖颈又是一凉,仿佛一条黏糊糊的东西缠绕上来。

    陈岳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眼前一阵发黑。那些蛇见他害怕,纷纷游弋过来。

    陈岳全身麻痹,只觉得一片滑腻腻的东西在身上游来游去。不过让他稍微安心的是,群蛇没有咬他,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幻月洞”中。

    虽然恐惧到了极点,但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开始尝试战胜恐惧……

    既然这些蛇不咬他,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渐渐地,陈岳反而觉得那些毒蛇爬在身上很舒服,又尝试着伸展身体,群蛇仍然不咬他,只是吐着芯子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洞中忽然明亮,陈岳看清楚无数斑斓毒蛇,微微一愣便适应了。

    却蛇却是大惊,嘶叫着汇聚向他。

    “现在才是它们进餐的时候?”陈岳一愣,觉得不像,也没有过激反应。但想动弹,却觉得身体无比沉重,根本不能。

    群蛇包裹住他,竟然用一种诡异的方式让它挪动起来。发光的正是洞口,群蛇要将他抬出洞去。

    一路磨蹭,陈岳终于被抬到了洞口,随即愣住。洞外竟是一道悬崖,崖下云雾翻滚,不知道有多高。

    他刚想挣扎,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崖下滑去。转眼之前,映入视野的赫然是一条五彩斑斓的蛇身。看花纹,还是最毒的那一种,他竟然也是一条蛇。

    面前劲风呼啸,身下空空荡荡,再次吓得他心肝乱颤。

    他好不容克制住高空坠落的恐惧,身子穿云而过,接着一头扎入一口深潭。身子顿时恢复自由,竟然再次变化成人。

    非但如此,他仿佛还有了无穷法力。心念一动,人已破开水面,冲霄而起,脱离幻境只在挥手之间。

    陈岳站在云端,目光渐渐清明,身子扶摇直上,直奔之前的蛇洞而去。

    片刻后他再次落在洞口,看着一片五彩斑斓的毒蛇已经毫无惧意,微微一笑便向洞中走去。

    群蛇哪里还认得他是谁?一条金环蛇嘶鸣一声,冲来上就是一口,咬在陈岳腿上。

    陈岳只觉一阵钻心剧痛,低头却见那金环蛇一闪化作一粒光点飞起,没入他眉心不见。

    陈岳目光更亮,继续向洞底走去,任由一条丈许长的扁颈蛇一口咬在他另一条小腿上……

    陈岳回到洞底,当最后一条响尾蛇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消失,他眼前一花,映入眼帘的仍然是那飘渺变幻的云雾。

    “我即万物,万物即我,我何须恐惧万物,万物又何须惧我……”陈岳微微一笑,忽然发现云雾稀疏了一些,隐隐露出两侧光滑的洞壁。

    山洞三丈来宽,前后看不到尽头,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出路在哪,更不知进来了多少时日……陈岳深吸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心绪,继续向前走去。

    人在“幻月洞”走,“一念起而万物生”,真可谓一步一幻,每一幻都直指本心。

    陈岳每经历一幻,视野都会开阔许多,整座山洞竟然洞中套洞,岔路无数。其他人此时身在何处,根本无从探查。

    不知走了多久,陈岳再一次睁开双眼,周围的云雾再也不能遮挡他的视线。他目光一片平静,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法术迷烟,而是我心中的瘴气。只有看破‘心瘴’,才算真正洞彻本心。”

    随即他又觉得迎面似顶着一股念力洪流,心知顺着这股念力压迫行走就可以出去。他转念又想:“既然有此良机,何不趁机锻炼念力。如果念力足够强大,一定也可以感应到‘天地之灵’。如果在这洞中找到孙迪,或许可以一劳永逸。而且人在洞中不会饿,我一直在里面修炼,不怕他在外面堵我。”心念及此,脚步更加坚定。

    流淌的念力仿佛一股无形洪流,无视他的身体,直接冲在他脑仁上,激起一阵钻心剧痛。

    陈岳集中精神相抗,一步一顿向前走去,瞳孔中寒光吞吐。

    洞中每隔数丈或十数丈便有一条岔路,陈岳只选压迫最强的岔路前进。渐渐地,他每迈出一步,体内便有一声爆鸣传出,仿佛一道雷霆在他脑海中炸开,他的身躯随之一阵战栗,但脚步仍然坚定的落下。

    不知走了多久,他再次转入一条岔洞,又一股精神洪流迎面撞来,竟比之前强大许多。

    “轰!”陈岳全身一震,脸色骤然苍白。他一咬牙,仍然坚定落下脚步,抬头只见前方是一座数十丈宽阔的钟乳石洞,洞窟尽头赫然有一座青石高台,那澎湃的精神洪流便是从高台上奔涌而来。

    “有宝贝?”他目光大亮,又一股精神洪流轰来。他一个激灵,脸色一红,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少女
    “如此宝物,若能得到,谁还敢欺负我!”陈岳牙关紧咬,双眼渐渐通红,双腿钉在地上硬是一步不退。

    “轰轰轰!”狂暴的精神力接连轰入脑海,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一阵抽搐,又两股鲜血涌出鼻孔。

    陈岳的目光更加疯狂,非但不退,反而踏上一步,低吼道:“自古宝物,有缘者得之!此地若是前辈设下的考验,且看晚辈是否有资格取宝!”

    “轰—”回应他的是一股更加强大的精神冲击,精神瞬间崩溃。

    陈岳脑子一震,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仿佛琉璃破碎,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脑海中肆掠开来。他全身青筋鼓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突出,瞳孔中射出寸许长寒芒,眼角却留下两道血泪。

    “啊——”陈岳仰天一声狂吼,眼前一阵发黑,心中却豁然开朗。灵魂仿佛突破某种壁障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但还能控制身体。

    “传说极致的痛苦会将神魂逼离身体,难道这就是我的神魂……”他心潮澎湃,视野又清晰起来。剧烈的疼痛仍然在脑海中肆掠,明明痛彻灵魂,却疼越是清醒。他心念一起,再次将这股剧痛镇压下去。

    面前的精神压迫仍然强大,但已不是无法对抗。陈岳目光明亮,神情扭曲,朝着高台一步步走去……

    连走几步,他忽然发现迎面而来的精神压迫并非虚无缥缈,而也是一种有形有质的存在,类似于高空激烈的元气流。

    他此时的神魂则像一团空气,也是有形有质的存在。只要心念一起,便能如臂使指般指挥身体。只要能想到,似乎身体就能做到。就像他的身体明明疼得筛糠一般,但只要他不想,就可以忽略身体的不适。

    这感觉很诡异,陈岳也不敢完全无视身体的状况,只等气血平复,才再次迈出一步……

    越靠近石台,“魂风”越强。陈岳借势磨练神魂,一时忘我。

    没走出几步,他眼角一跳,只见数丈外的一根钟乳石后趴着一个白衣人。

    “孙迪?”陈岳大喜,方向一变,朝那人艰难走去。只要趁机干掉孙迪,他便再无后顾之忧。

    一刻钟后,他终于走到了白衣人身边,却见白袍隐隐泛着光芒,下面的身体却是干瘪异常,哪里像是活人。

    陈岳倒不害怕,小心翼翼地揭起白袍,下面赫然是一副玉石般的白骨骷髅,怀里还抱着一根拐杖。

    他的目光立即被拐杖吸引,只见玉石般的杖身上刻满了银色花纹,很是玄奥。杖头更是镶着一颗拳头大的蓝宝石,和那少女的拐杖颇有几分相似。

    “好东西!”陈岳先将拐杖抽出来拿在手里,又见那骷髅左手上还带着一枚蓝宝石扳指,很是漂亮。

    他一并取下,手指摩挲着那颗鸽子蛋大的精美宝石,除了光滑异常的切面让他心动,其中似还藏着另外一片空间,里面还有些东西,很是诡异。

    “好宝石,拐杖上的这块更大,不知道能不能换一粒‘元气丹’……”他暗暗盘算着,将拐杖上的蓝宝石和戒指放在一起对比,两者的工艺如出一辙。

    突然,拐杖白光一闪,迅速缩小没入扳指不见。陈岳眉头一皱,愣在了原地。仔细探查,心神以一种无法言喻的方式穿过戒指,那根拐杖果然就在里面。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他就是知道,只是无法再将拐杖出来……

    “这……”他嘴角微抽,实在无法用常识解释眼前的现象。沉思片刻,他又将蓝宝石按向地上的白袍,想看看东西到底是怎么被收走的。

    白袍光芒一闪,连带着下面的骸骨一起缩小,眨眼间又没入扳指不见。

    “咦?”陈岳看着扳指,越发觉得神奇。那颗“蓝宝石”似乎是两个空间之间的门户,且只有精神力可以穿透。至于怎么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他一时也来不及细想。将扳指戴在了手上,继续向那石台走去。

    越靠近石台,魂风越强。如果强行冲上去,陈岳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吹得魂飞魄散。深思熟虑后,他每走出一步,他都鼓起精神与魂风对抗一番。直到完全战胜对方,才迈出下一步。

    渐渐地,他气团般的神魂被打磨成了一粒晶莹的细沙。虽然渺小,却极是坚韧。一天之后,他终于站在了台阶前。

    面前的石台十余丈高,一共一百零八级,每一级都雕满了玄奥的花纹,第六级上赫然躺着一具玉石般的骸骨,他手中还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黑金砍刀。

    陈岳一阵心动,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宝物虽好,也要有命去享。我根基太薄,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如果贸然闯入,只怕魂飞魄散,暴尸于此。”收敛心绪正要回去,忽然听见一阵娇柔的喘息,其中春意盎然。

    陈岳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循声而去。

    背着魂风行进要轻松许多,他走到溶洞边缘,忽见一根水桶粗的石柱上抱着一个少女。

    只见她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衣衫已经滑落,露出了浑圆的香肩和一件高耸的粉红肚兜。她的双臂和双腿紧紧箍着石柱,腰肢仿佛水蛇一般轻轻扭动,嘴里不时发出一阵醉人的呢喃。

    “呃,这样也可以……”陈岳头皮一阵发麻,却知道她在经历什么:“我经历这些的时候也只是留了点鼻血,身子仍然站在原地。此女有如此表现,显然心神已经失守……她救过我一命……”心念及此,也顾不得什么,走上去一抱拳道:“前辈,得罪了!”伸手握住她手腕就要将她拉开。

    她的肌肤却烫得像一块烙铁,力气更是大得惊人,陈岳一时竟没有拉动。

    少女一惊,转而一把将他抱住,修长的双腿随后缠绕上去,朱唇随后印在他脸上。

    “啊—”陈岳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骨头都要被她夹断了,哪里有半点享受。

    正想将她抱起,此女更是重得惊人,一时竟让他不能起身。

    “好重,只怕不下四五百斤……”陈岳一阵心惊,又挣扎着将她背在背后,借助她的拐杖才站起身来。

    少女又不知梦到了什么,双腿又是一紧,虽不再强吻他,却骑马般扶着他肩膀耸动起来。

    “前辈,饶命啊……”陈岳欲哭无泪,只觉得骨头都要散了,拄着拐一步步向出口走去。两人离开大溶洞没多远,少女终于不再折腾,身子一软趴在了他背上。

    陈岳赶紧将她放下,连声唤道:“前辈,前辈……”

    少女皓腕上一串玉珠忽然亮起青光,脸上的潮红迅速退去,人却昏迷不醒。

    陈岳心有旁骛,头脑一阵昏沉,也不敢多留。将拐棍插在她腰带上,再次背起她朝洞外走去。

    陈岳不认识路,只能顺着魂风走,碰到岔路便转向魂风最弱的洞口。大约走了一个时辰,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清冷的喝斥:“放我下来!”

    “前辈,你醒了……”陈岳一惊,赶紧放下少女。

    少沉着脸撩起衣襟,迅速走入浓雾,这才开始整理衣裙。

    陈岳的视线根本无视浓雾,看着她红着脸一阵撒娇般地顿足后,又慢条斯理地抖抖裙子,理理发髻……倒也觉得赏心悦目。

    片刻过后,见她整理好后又端起一副冰山脸向自己走来,赶紧作揖问候道:“前辈,您没事吧。”

    少女脚步一顿,盯着陈岳惊疑道:“你可以看穿这里的雾气?”这才注意到眼前少年虽然孱弱,但也生得挺拔。一对剑眉如刀裁,一双凤眼如朗星,长得虽不算颠倒众生,配上古铜色的肌肤倒也有几分男儿气概。心中蓦地一动,脸上不禁泛起一片红霞。

    “呃……”陈岳方知自己殷勤过头了,只好解释道:“晚辈连续经历几次幻境后,倒也勉强可以看见数丈外的路径。正在寻找出路的时候,恰好看见前辈晕倒在路边。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少女轻哼一声,显然不信,继续向前走去。陈岳正要跟上,她又突然定住脚步,转过身看着陈岳正色道:“这次是我大意,你毕竟救了我,我自然不会怪你。只要你再将我带到遇到我的地方,你的事情我管了。”

    陈岳知道自己没有拒绝一位“法王”的资格,点了点头,牵起少女的手,又向来路走起。

    少女微怔,抿了抿嘴唇,倒也没有拒绝。

    陈岳神情平静,步履如飞。少女却是花容失色,娇躯不时一阵颤抖。不过看见陈岳平静的脸色,她还是一咬银牙,奋力坚持着。意识却渐渐模糊,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少年迈动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听一个醇厚的男声在耳边说道:“前辈,我们到了。”芳心不由一颤,循声睁眼,只见一位偏偏美少年正牵着她的手温和地微笑。

    他的目光如星海一般绚丽,仿佛可以包容一切。他的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仿佛可以照亮她的心扉。这不就是她魂牵梦萦的伴侣吗,她轻呼一声,委屈地投入他的怀抱……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钟情
    “呃……”陈岳眼见少女扑来,赶紧后退。少女的身法迅如闪电,一把抱住了她他身躯。少女的脸随即依偎上他肩头,嘴角绽开一抹甜美的微笑,又痴迷地垂下了眼帘。

    陈岳摇了摇头,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她重新负在背后,又拄着拐杖艰难地向出口走去,幸好少女这次颇为安分。

    又一个时辰后,少女手腕一凉,一股清气冲入脑海。她睫毛一颤,再次睁开一双凤眸。身下的少年正喘着气艰难地跋涉,她心中仿佛闯进了小鹿,一时又羞又恼。但想到刚才的美梦,她脸一红,一时竟不想惊动对方。

    似春梦醒来,全身又酸又软,少年青筋颤抖的手臂让她一阵酥麻,身躯不由一颤。她芳心一惊,脸一沉斥道:“放我下来!”

    陈岳如蒙大赦,赶紧放下她,喘着气哀求道:“前辈,晚辈实在没有力气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少女脸一红,一顿法杖斥道:“什么话,你是在说我胖吗!”

    “不是!”陈岳矢口否认:“实在是晚辈修为太低,不能助前辈取宝……”

    少女眼珠一转,笑道:“将你破除此地幻境的方法告诉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陈岳精神一振,抱拳道:“晚辈希望拜前辈为师,还请前辈收纳。”

    少女绣眉一扬,轻咳一声正色道:“未经师尊允许,我还不能收徒。不过我可以向师尊引荐你,此宝关乎我‘破劫’大事。只要你能助我取宝,我师尊一定会收你为徒的,以后我们就是同门师姐弟了,自然也不用见外。”

    “多谢师姐提携。”陈岳抱拳一揖,正色道:“其实师姐看到的并非幻术迷烟,而是自己心中的瘴气。师姐借助法宝是躲不掉的,只有归万念于本心,才能瞰破心瘴。”

    “这还用你说?”少女绣眉一扬,脸色阴沉下来,一双凤眸又盯着陈岳上下打量。

    陈岳暗叹一声,抱拳道:“晚辈实在是帮不了前辈,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少女脸色一寒,斥道:“站住!”

    陈岳回过头来,冷笑道:“你要要是用这种态度和你的救命恩人说话,这‘幻月洞’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少女心中一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收起怒色追上两步说道:“等等。此宝对我真的很重要,还请你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一次。”说着,俏脸上泛起一丝羞赧的红晕。

    陈岳目光平静,只是微微摇头。

    少女眼一红,急道:“我们都有肌肤之亲了,难道你真的忍心见我‘坠劫’而死?”

    陈岳摇了摇头,叹道:“我刚刚悟气,无门无派,第一次来‘幻月洞’,你以为我真的有取巧之法吗?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想先稳住我,取宝之后再杀了我?”

    “你……”少女脸一沉,目光却一阵闪烁。

    陈岳又叹了口气,迎上去拉起她的手,正色道:“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我现在真的帮不了你。既然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我也不和你见外。等我有了足够的实力,我一定助你‘破劫’。别看我现在的修为不如你,我将来的成就一定是今日的你望尘莫及。”

    少女心中一动:“苦岸大师指点我来‘幻月洞’,难道不是应在宝物上,而是应在此人身上?”却甩开陈岳的手,不屑道:“你凭什么出此狂言!”

    陈岳再次牵起少女的手,看向洞窟深处傲然道:“像你这样的心性都能修成‘法王’,何况是我。”

    “是因为这个?”少女一愣,再次仔细打量陈岳,脸色又有些难看。

    “原来女人真的是要哄啊……”陈岳暗叹一声,大起胆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秀眉微蹙,在甩开陈岳的手冷哼道:“现在才想起问我的名字,你也太虚伪了。”

    “刚才你是前辈,我怎么能乱问前辈的名讳。”陈岳笑了笑,转身而去,便走边说道:“你不说就算了,我去问你弟弟。”

    “回来。”少女连忙转身,陈岳也转过身来,目光明亮,笑容温和。

    少女想起方才一梦,芳心一阵发软,红着脸羞赧道:“我叫清璇,周清璇。他叫周青云,不许你跟他乱说……”

    “清璇……”陈岳似浅唱低吟,又大了胆子将清璇揽入怀中。

    清璇娇躯轻颤,扭捏了一下,温柔的心涧却让她生不起丝毫抗力。感受着那熟悉的怀抱,她一时竟还有些害怕失去,拿着法杖的手终于犹豫地揽在陈岳背上,轻嗔道:“刚才还说要拜我为师呢,现在又这样,真不知羞耻……”

    陈岳感受着少女的温柔,在他耳边轻笑道:“被你抱紧的感觉真好……”

    清璇芳心乱跳,眼底泛起一阵无力的挣扎,哀怨道:“你会害我坠劫的……”

    陈岳微愣,问道:“那怎么破劫。”

    清璇微闭上眼温柔微笑:“杀了你,都不用我自己动手……”

    “呃。”陈岳身子一僵,正视清璇的目光。

    清璇也正了颜色,说道:“你要是敢失言,我坠劫之前,一定亲手杀了你。还有,我们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多嘴。要是让‘昆仑’知道,他们一定会杀了你为我破劫。”

    陈岳感受着少女**的温柔,郑重点了点头,问道:“那以后我们怎么见面。”

    清璇眼波微转,看着周围说道:“你可以在这里给我留信,以后我每月都会来这里修炼一段时间……这个给你,贴身戴好,如果有急事,我会来找你……”说着一翻手,掌心光芒一闪,一块巴掌大的玉牌凭空浮现,上面印着一个玄奥的花纹。

    她将玉牌放在陈岳掌心,惊疑道:“你居然有储物戒指。”

    “这个叫储物戒指?”陈岳一愣,扬起扳指笑道:“我在洞里捡到的,把东西放进去了不知道怎么拿出来。”

    清璇又不禁仔细打量了陈岳,眼波越发温柔,微笑道:“储物戒指需要滴血才能使用,不到‘王境’,不要让人认出这是储物戒指。”

    陈岳立即掐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落在蓝宝石上。

    清璇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普通的鲜血,必须是凝聚神魂和元气的精血,只有‘易筋境界’才能凝聚精血。”

    蓝宝石血光一闪,里面顿时多了一道血色印记。陈岳心中一亮,顿时洞悉了“储物戒指”的奥妙。里面的空间直径丈许,除了那具骷髅和拐杖,还有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矿石和一些瓶瓶罐罐。

    “骷髅应该不适合出现在这种温馨的场合……”陈岳心念一动,戒指中骤然喷出一股霞光,其中是一片五光十色的物事将,转眼堆成了一座的三尺高的小山。

    清璇愕然,又不禁上下打量陈岳。这个少年居然频频出乎她的意料,难道真的是她要找的人?看清地上的东西,她目光大亮,笑道:“看来这是一位法王的遗藏,我正好用得上,就不客气了!”说着抬手一片红霞卷过,原地只剩那根法杖。

    陈岳脸色僵住,清璇恍若未觉,将法杖递给陈岳笑道:“这根水系法杖比我的星辰杖要差一些,你留着以后用吧。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术法材料很难得的……”

    宝藏得而复失,陈岳既没有摸一下,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既然能讨佳人欢心,他也不是舍不得。只是还有些恍惚,怎么突然就和清璇成为情侣了,难道他仍在经历幻境?就算是幻境,他的选择无愧于本心……于是收起法杖,笑道:“对你有用自然最好,你是‘法王’,能不能教我灵术和法术。”

    清璇果断摇头:“本门功法不传外人,我告诉你就是害你。你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倒不必着急学习术法。记住我一句话,‘功法以身体为本,修炼以性命为先;练拳不练功,到头一场空’,所以我建议你主修体术。对了,你今年多大……”

    陈岳脸一红,吞吐道:“十……十五岁。”

    “啊?”清璇一惊,一脸哭笑不得,好像吞了只苍蝇。

    陈岳头皮一阵发麻,惊讶道:“难道你已经七老八十了?”

    “那倒没有……”清璇立即否认,又扬起一副甜美的笑容,调侃道:“姐姐今年才二十四岁,你不会嫌我老吧。”

    “怎么会。”陈岳羡慕道:“据说‘王境’强者脱胎换骨,可以活两三百岁呢。”

    “你知道就好。”清璇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牵起陈岳的手,招呼道:“我们走吧!”

    两人牵着手朝出口寻觅而去,都若有所思。陈岳倒是很欣赏清璇的大方和成熟,偶尔瞟向身边丽人,清璇也正投来目光。四目相交,两人就像通了款曲,会心一笑,又一起移开目光,空旷的洞窟中便只剩两人一致的步调。

    两人又走了一个时辰,清璇忽然停住脚步,松开陈月的手诧异道:“我弟弟好像在前面。”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慌张。

    陈岳随即看见前面洞口转出个白皙少年,看年纪也是十四五岁。此时的他神情茫然,脚下左一折,右一拐,正朝这边缓缓走来。他仔细记住了这位“小舅子”,适时说道:“那我先去找春蝉,下次再向你请教修炼的问题。”

    “嗯!”清璇点头,迎着周青云走去。陈岳从两人身边悄然走过……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回城
    洞系错综复杂,哪怕他视野清晰,若不认识路,想找到一个人也不容易。如果再被“心瘴”蒙蔽,两个人几乎不可能相遇。而如果不认识路,很难走出洞口多远。

    陈岳一番搜索,终于在出口附近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春蝉。

    他神情恬静,呼吸均匀,似正做着一个美梦中,怎么也唤不醒。陈岳摇了摇头,将他抱起,又转过七条洞系后,便走到了出口。却见洞口已被一块巨石封死,石头缝隙中隐隐有熔岩流动,赫然就是清璇召唤的熔岩傀儡。

    “清璇,你害死我了……”陈岳心里一阵发苦,也只能先将春蝉放到一边,就地吐纳修炼。

    墨瞳的“元气珠”已经完全消化,陈岳的真气团浓郁如实。吸气,将真气团极力压缩,然后借助真气的反弹之力呼气,再将真气团极力发散……只要将真气聚合成珠,就算“聚气”了。

    意识随之融入天地,洞口周围的情形渐渐浮现在他心中。清璇姐弟正朝洞口走来,似乎正在争执什么,看起来并不愉快。另一边,孙迪也朝洞口缓缓走来,目光一片清明。三人虽然清醒,但行动并不快,脚下的路径也非笔直,显然还颇受“心瘴”影响。

    陈岳一凛,睁开了双眼,眼见孙迪从一旁岔路转出,目光一凝说道:“孙迪,你输了!”

    孙迪一惊,四下望了望,眼中突然爆出两道寒光,直扑向声音来处。

    陈岳早料到他会杀人灭口,说完话便抱着春蝉躲到了另一边洞壁前。

    孙迪毫无察觉,闪电般冲到一侧洞壁前,五指如钩就是一挥,带起一道三尺白芒斩上洞壁。元气轰然爆开,周围瘴气非但不退,反而沸腾起来反扑向他。

    “不好!”孙迪不愧是武王,惊呼一声冲向出口,又是奋力一爪。

    熔岩巨人一震,轰然爆炸,顿时碎石纷飞,岩浆迸射,一道天光射入洞中。

    一团岩浆正好打在孙迪胸口,发出“嗤”的一声急响,仿佛一块肉被扔下了油锅。他神情疯狂,咬着牙一头钻出洞口,留下一阵焦糊。

    他猛地回头,看见站在洞口的陈岳,心中杀机沸腾:“我堂堂‘武王’,居然被一个武徒戏弄得如此狼狈,此子必须要死!”但看到洞口翻滚的浓雾,他又一阵胆寒,顿时暴怒,一指陈岳吼道:“小畜生,还不出来纳命!”狂暴的气势汹涌澎湃,周围岩石崩裂,碎石飞溅。同时胸口一片元气涌出,不过几个呼吸,被烧伤的血肉又已恢复如初。

    “这就是武王真正的实力,白骨生肉,不死不伤。紧凭气势冲击,便有万夫莫当之勇,果然是人中王者……”陈岳盯着洞外的飞沙走石,心中一阵羡慕,但见洞中丝毫不受影响,不由反唇相讥:“你不是高手吗,你不是‘武王’吗?有种进来呀……这里好多宝贝,一人高的珊瑚,桌子大的砗磲,白玉雕的大床,西瓜大的宝石……金子算什么,在这里只能用来铺地。白银就更不值钱了,只能用来做马桶……你不是想要‘飞行气术’吗,都糊在窗子上,自己进来撕吧……”

    “无知畜生,你找死!”当此羞辱,孙迪怒吼一声,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愤怒,身形如一道闪电冲出,五指如钩又是一挥。

    三道六尺白芒横扫而出,转眼将陈岳截成四段,却一滴鲜血也没流出。

    “幻觉?”孙迪一愣,眨了眨眼睛,洞口哪里还有陈岳的尸体。

    他狠狠摇了摇脑袋,脸色苍白自语道:“我已出洞,幻术竟然还能影响到我……”

    他目光一凝,收起气势向洞口一抱拳道:“孙某愿赌服输,告辞!”说完大步走入梅林。

    陈岳却觉得他忽然从一只孤傲的猫变成了一条阴毒的蛇,岂敢相信他真的走了,站在洞口一直不敢出去。

    片刻后脚步声响,清璇姐弟并肩走来。清璇复杂地看了陈岳一眼,亦如从前冰冷道:“我的熔岩傀儡是被孙迪击溃的?”

    “是。”陈岳点头道:“我先他一步到达洞口,他想杀我灭口,结果被幻术反噬,拼着受伤击溃熔岩傀儡逃出去了。现在应该还躲在附近,我不敢出去。”

    “身为‘武王’,居然如此下作,真不要脸!”周青云冷笑一声,一扬手飞剑祭出,当先走出了洞口。剑刃轻鸣,剑光森寒,明显比之前锋利了两分。

    “修炼飞剑之术果然需要心境支持,不知道我现在能不能练飞剑……”陈岳满心羡慕,跟在了他后面。

    洞外正当傍晚时分,一股冷风吹来,三人方觉双脚真正踩在了地上,眉宇间都溢出几分疲倦。就连春蝉的脸色也苍白起来,神情却不再变化。

    清璇的神情仍然冰冷,仿佛洞中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她目光飞快扫过陈岳,便闭上了眼睛,掐指一算说道:“我们进洞整整四日有余,所幸都有惊无险。”

    青云看着昏迷的春蝉,说道:“现在让他们自己走,肯定被孙迪报复。我们就送佛送到西,再送他们回去吧。”

    清璇的目光飞快扫过陈岳,哼道:“你这么热心肠,自己送他们回去好了!”说着一翻手,掌心光芒一闪,一支玉石短棒凭空飞出被她握住。

    她走到一块空地上,便用短棒在地上勾画起来。玉棒划过地面,留下一枚枚光泽温润的符印。

    陈岳心中大奇,凝神细看。周青云则握紧了飞剑,警惕地盯着周围,解释道:“阵图必须一气呵成,法师在绘制阵图的时候必须犬神灌注,是最脆弱的时候,必须有人在一旁保户。”

    陈岳一凛,也仔细看向周围。随即发现视力好了许多,只要精神集中,十丈开外的一颗石子都是纤毫毕露,风吹过山石草木发出的声响也是清晰可辨。不过如果孙迪躲在雾中,却是发现不了。

    一刻钟后,一片直径丈许的圆形图案绘制完毕。玉棒明显短了一截,再次被周清璇收起。她又用法杖一指阵图,杖头一颗拳头大的晶石光芒大放,一股庞大的元气汹涌而出,顿时将阵图点亮。

    清璇透了口气,轻拭额上香汗说道:“你们还不过来。”

    周青云当先站上阵图,陈岳也抱着春蝉站了上去,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清璇一举法杖,一股更加澎湃的元气涌出,阵图光芒迸射。

    陈岳眯起眼睛,只见一侧浓雾中蓦地冲出一道白影,正是孙迪。

    “不好!”周青云惊呼,冰魄剑一闪飞出。

    “别动!”清璇怒斥一声,送出的元气再次增强。

    “你们走不了!”孙迪如野兽低吼,目光疯狂,任由心中杀意肆掠,一指点在剑锋上。

    “铮—”一声金铁交鸣,元气轰然爆发。飞剑一震,竟然打着转倒飞回来。周青云脸色一白,勉强收住飞剑,气息顿时萎靡。

    孙迪一顿,身前衣衫炸裂,显出一身白玉般的肌肉。他的神情更加狰狞,再次扑向四人。

    “武王之强,竟然不惧飞剑!”陈岳心中骇然。

    清璇大惊,急道:“拦住他!”

    周青云一急,就要再次放出飞剑,脚下却一个踉跄,竟然站也站不稳。

    陈岳眼看孙迪发疯一般,心一横盯着他双眼提气喝道:“孙道友,还不醒来,更待何时!你以为自己出了‘幻月洞’吗!”

    孙迪大惊,目光骤然清明,惊恐地看向四周。

    就是这一耽搁,阵图化作一根光柱冲霄而起,一闪而逝。

    孙迪反应过来,原地哪里还有四人的身影,心中杀意顿时爆发,他忍不住仰天怒吼:“小畜生,别让本王再碰到你……”一股气势轰然横扫,周围碎石炸裂……

    陈岳脚下突然一空,猛地睁眼,一座圆形水池迎面撞来,接着一头扎进水面。

    池子成碗形,大约十丈宽阔。池水清冽刺骨,他一惊而醒,托着挣扎的春蝉走向岸边。

    周青云已经站在岸上,指着两人哈哈大笑。清璇也是忍俊不禁,素手轻挥,一股异风拂过,瞬间带走了两人身上的水渍。

    春蝉连咳出几口水,终于清醒过来,看着周围茫然道:“这是……”

    池子建在一座平台上,天边夕阳落幕,火云翻滚。近前赫然是一片飞檐翘角,密密麻麻如一簇鱼鳞。

    陈岳愣了愣,诧异道:“这是雍城?”心中顿时翻起惊涛骇浪:“瞬间跨越数百里距离,难道这就是‘法王’的实力?”

    四人所在的平台,正是雍城城墙西北角,远处城墙上还有一甲士正在巡逻。向北眺望,只见一条大河奔腾向东,河对岸沃野无垠,一直延伸到天边。

    既然到了雍城,陈岳自负为半个地主,抱拳道:“如果三位不介意,一起去吃晚饭吧。”

    周青云摸了摸肚子,笑道:“既然师弟请客,我当然不介意,就是怕你没带钱啊。”

    “呃……”陈岳还真没带钱,但在清璇面前,就算打肿脸也要充一回胖子,心一横道:“我也没带钱,不过有人请客。”说着当先走下平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禄德斎
    周青云东张西望,很是好奇。清璇也没说不,淡淡地跟在后面,清冷的目光中不时溢出几分茫然和疑惑,法杖则已收起。

    台下站着两队金甲武士,看见四人纷纷举刀行礼,气势森然。旁边又迎出一个神情激动地黑袍壮汉,躬身一礼说道:“欢迎四位大人驾临雍城,在下唐吉,负责此处节点。大人若有所需,还请吩咐。”

    “原来是‘追月霜狼府’的唐大人。”陈岳一抱拳道:“我们人生地不熟,能否代我们请‘金刚暴熊府’的佟锤少爷去‘禄德斎’一叙。”

    “能从传送节点出来的人,不是绝代天骄,就是盖世强者……他们居然知道我唐吉,我的机会来了……”唐吉心里想着,又见四人气度不凡,哪敢怀疑他们的身份,再次抱拳道:“四位大人要去‘禄德斎’?马车已经备好,这边请。”说完亲自带四人走下城楼。

    凭栏远眺,只见余晖竞灭,万家灯火,滚滚红尘扑面而来。旁边一片湖光山色,飞阁流丹,正是“乾园”,不过靠城墙一侧没有开门,坡下一片晦暗。

    一辆精致的黑漆描金四轮马车已经等在坡下。拉车的是两匹高头白马,车夫一身亮黑长袍,戴着低檐斗笠,显得华丽而沉稳。车头还挂着两盏明亮的水晶灯,照得车轮和马蹄锃锃发亮。在这锦绣堆中,如此一辆马车足以显示乘客的身份。

    周青云和春蝉目光大亮,就连清璇眼中也泛起异彩。唐吉心说:“这四人果然贵不可言,只有身份尊贵的世外高人,才会好奇这些红尘俗物……”顿时更加不敢怀疑四人的身份,亲自为四人拉开车门,嘱咐陈岳:“四位大人且去,我自会派人邀请佟少爷。”

    “那就有劳唐大人了。”陈岳一笑,请清璇先上车。

    唐吉目光一亮,终于知道这位“仙子”才是正主。

    周青云要坐在窗边看风景,春蝉则坐了另一面窗边,倒让陈岳挨着清璇坐了中间。马车起行,气氛一时尴尬。

    清璇神情淡漠,目光游离,若有所思。陈岳也有些尴尬,还是鼓起勇气介绍道:“这旁边是‘乾园’,大周皇帝的行宫,以前荒废的时候还可以偷偷进去看看,在这雍城中算是极精美的景致。现在封给了南宫家,成了‘陇西王府’的后花园,不能随便进了……”说道这里,心里一阵唏嘘。

    他一路介绍各坊市的风土人情,三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说起吃,雍城最有名的馆子是‘醉仙楼’。但雍城真正会吃的人,还是要去‘元武坊’的‘禄德斎’。雍城的‘武师’大多住在‘元武坊’,坊中有几十家武馆,铺子里卖的也多是兵器和药材。据说只要出得起钱,‘元气丹’都能买到。而‘福禄斋’烹饪的药膳,不但鲜美可口,对修炼也大有裨益,我们到了……”说话之间,马车停在了一座大宅门前。

    街道不过三五丈宽,来往的多是穿劲装的武者。兵器铺、药铺、武馆……一家挨着一家,虽然不甚繁华,却别有一股气势。一个神情机敏的青衣武者笑着迎出门来,欣然招呼:“四位前辈,‘凌波厅’已经布置好了,里面请!”

    陈岳点头,当先带路。不远处三个锦衣少年正要下马进门,顿时愣住。

    三匹骏马肩并肩站在一起,面对熙攘的人群毫无惊色,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宝马神驹。数丈外还跟着七八个壮年骑士,无不是肌肉球结,目含精光,赫然都是“武师”。路人纷纷绕道,没有一个敢靠近他们一丈。

    左边一个尖嘴猴腮的青衫少年使劲摇起折扇,颤声道:“小王爷,你看那女的……”

    南宫铭脸一沉,哼道:“侯少,麻烦你下次看女人之前,先看看她身边的男人。”

    孙侯目光一凝,失声道:“那不是岳少吗?难道这些人是他请的帮手?”

    右边一个玉树临风的蓝衫少年用折扇翘着脑门,沉吟道:“我认识那个小道士,有人看见他能在松树顶上打坐,只怕修为比你铭少还要高上一筹。”

    南宫铭盯着四人乘坐的马车,诧异道:“坐镇守府的贵宾马车来‘禄德斎’吃饭,看来另两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我还以为他在郊外苦修,原来是找帮手去了……”眼珠一转,侧身凑到孙侯耳边低语了几句,便翻身下马大步走进了酒楼。

    “小王爷,您高!”孙侯翘起大拇指啧了一声,邪笑着拨转马头,带着两个武师扬鞭而去……

    宅门内是一片园林,假山堆叠,花木丛深。一座座亭台楼阁点缀其中,无不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天色晦暗不明,周围一片朦胧。陈岳跟随伙计一阵左弯右绕后又转过一座石屏,来到了一座厅榭前。厅中灯火阑珊,映得檐下两株海棠娇艳非常,门柱上一副对联写的正是“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厅榭坐东朝西,北面摆着桌椅茶几,南面是一张大圆桌,端的是窗明几净,富丽堂皇。旁边是一片数亩大的池塘,晚风送来阵阵丝竹声,隐隐可见其它亭榭中夜宴正欢。若与三五知己在此喝酒闲谈,想想都是人生乐事。

    周青云和春蝉东瞅瞅、西看看,没几句话便热聊起来,很是投机。就连一直矜持的清璇,脸色也渐渐柔和。

    陈岳忙着点菜,反正兜里一个子没有,索性豁出去了。哪知他点完菜后,周青云和春蝉也各点了一堆菜,又将菜单递给清璇。

    伙计握着碳素笔,在硬木板上下笔如飞,紧张地满头大汗。

    清璇瞟了菜单一眼,淡然说道:“将没点的也上一份吧。”

    碳素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伙计愣在当场……

    “你是存心的吗……”陈岳吞了口唾沫,将单子递给伙计说道:“就这么多吧,看见‘金刚暴熊府’的佟少爷,就请他来这里。”

    伙计激动地脸颊通红,咬着牙摇了摇头,冲出门颤声喊道:“上‘九州盛宴’!”

    “九州盛宴?”陈岳脑中灵光一闪,也愣在了当场。

    清璇轻笑道:“你不会吃不起吧。”

    陈岳扯了扯嘴角,自信笑道:“只要你们喜欢……”

    侍女随后端上点心、果盘和茶水,春蝉坐到小圆桌前煞有见识道:“周师叔,这个核桃酥好吃,你尝尝!”

    周青云拿起糕点咬了一口,连连点头道:“虽然我师尊比你师尊高一倍,不过你师父扬名立万的时候,我都没有出生,以后你喊我‘师兄’就可以了。”

    春蝉点头,又拿起一块马蹄糕道:“嗯,周师兄,你再尝尝这个马蹄糕。”

    陈岳见清璇独自靠在上手软榻上发呆,亲手端了杯杯茶给她,说道:“师姐,一会还有个胖子要来,是我的朋友。”

    清璇目光微闪,随后接过茶杯轻抿一口便垂了眼帘,似要闭目养神,并不愿多言。

    陈岳有些尴尬,周青云笑道:“陈师弟,你也过来尝尝这栗子糕,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陈岳一尝,还真是可口。春蝉却道:“看走眼了吧!陈师兄可是‘紫炎龙狮府’的少爷,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周青云两眼放光,羡慕道:“陈师弟,你可真有福啊……”又抓起一个栗子糕扔向清璇。

    清璇轻哼一声接住,顺手放进嘴里,目光顿时一亮,嘴角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这才围过来一起享用点心。

    周青云好奇问道:“陈师弟,给我们讲讲你们大宅门里都是怎么吃的。”

    陈岳苦笑:“厨房做什么就吃什么,不过是鸡鸭鱼肉顿顿都有,你以为呢?要说吃,在雍城还得去‘钟楼’一带,那才叫真正的钟鸣鼎食,人间烟火。在雍城,真正会玩的人,不窝在家里。要是能‘五子登科’,那才算真正的大爷……”

    周青云奇道:“什么是‘五子登科’?”

    陈岳笑道:“早点吃摊子,来头一份。上午泡堂子,洗头一水。中午下馆子,吃头一桌。下午逛园子,坐头一排……”

    周青云好奇追问:“那晚上呢?”

    春蝉也支起了耳朵,陈岳瞟了清璇一眼,故意压低声音道:“晚上睡窑子,得是头牌儿……”

    两人脸一红,一阵贼笑。清璇脸一沉冷哼道:“不知道陈师弟睡过几个‘头牌’啊?”

    陈岳一惊,讪笑道:“我一个废物少爷,也就是在路边买点吃的,哪敢想那些……”却见她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善。

    忽然,门外响起一个怯生生的浑厚男声:“晚辈佟锤,参见四位前辈。”

    陈岳神情一正,压着嗓子说道:“先去把账结了,再来叙话。”

    “嗯?”门帘一撩,一个身形壮硕的锦衣少年大步走来,随即愣住,一双鼠眼盯着清璇眨也不眨。

    大半月不见,他竟然瘦了好几圈。非但不再臃肿,反而给人以雄浑厚重之感。陈岳一惊,失声道:“佟胖子,你怎么瘦成这幅德行了……你聚气了?”

    佟锤瞪了陈岳一眼,大大咧咧坐到桌前,一把拍在陈岳肩头,得意笑道:“哥现在发达了,这一顿我请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混!”

    陈岳眉头微皱,暗道一声“变”,握住他手腕缓缓发力。真气化作一条赤蟒缠住他的手臂,笑道:“你小子想造反是不是!”

    佟锤小眼一瞪,奋力反抗。但他的真气每鼓荡一次,陈岳的手掌便捏紧一分。最后任他有聚气修为,也发不出丝毫力气,一张肥脸涨得紫红,心说:“这力道越来越强,难道这家伙的真气修为还在我之上?”赶紧求饶:“岳哥,我错了,放过我这次吧!”

    陈岳手一松,问道:“说,什么时候聚的气。”

    佟锤讪笑道:“前天刚聚气,我还以为是‘擎天院’的那几个家伙,原来是你这家伙坑我。昨天就想和你去寻南宫铭的晦气,春荷姑娘说你进山修炼去了……诶?这位漂亮姐姐还有这两位兄弟怎么称呼。”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九州盛宴
    “居然是可以大吃大喝的‘金刚暴熊血脉’……”周青云盯着佟锤目光大亮,羡慕道:“佟锤兄弟,你太有福了……我叫周青云,这是我姐姐,这是春蝉师弟。”

    佟锤得意一笑,纠正道:“‘三品金刚暴熊血脉’……”又朝门外吼道:“怎么还没上菜,非要惹岳哥生气是不是!”

    “佟少爷息怒。”门外响起一声浑厚的招呼,门帘被撩开,一个黑袍中年背着手大步走进厅中。

    只见他身形微微发福,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生得却是细皮嫩肉,本来一张油光水滑的和善圆脸此时却显得很是不善。身后还跟着两个漂亮丫鬟,一看就是此间主事之人。

    他的目光扫到清璇,突然一凝,又看向陈岳笑道:“原来岳少大驾光临,你有资格享受本店的‘九州盛宴’,请!”说着打了个手势,抱拳道:“程某要亲自准备食材,几位稍等。”说着又看了清璇一眼,转身便走。

    “九州盛宴……”佟锤如遭雷击,顿时愣住。

    四个壮汉随后抬进一张厚重的雕花大椅,恭恭敬敬地摆在了临湖的栏杆前。又有侍女在一旁摆下落地烛灯,明亮的烛光在铜镜的反射下,顿时将椅子照得锃亮。

    周青云奇道:“什么是‘九州盛宴’。”

    陈岳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是‘禄德斎’为最挑剔的客人准备的顶级盛宴,刚才周师姐让伙计将所有菜肴都上一份,等于向‘禄德斎’挑衅。‘九州盛宴’就是为这种最挑剔的客人准备的。整桌宴席不但包括一百零八道珍惜菜肴,更是由‘福禄寿’三位御厨当众表演烹饪,以此展示‘禄德斎’的实力。所以在‘禄德斎’吃一顿‘九州盛宴’是身份的象征。当然,价格也是不菲,好在这一顿佟少爷请客!”说着拍了拍佟锤的肩膀。

    “你怎么不早说你们点的是‘九州盛宴’,没有这么坑小弟的呀……”佟锤一阵哆嗦,都要哭了。

    陈岳一拍他肩膀笑道:“你不是发达了吗!”

    佟锤憋着嘴道:“那也没有来吃‘九州盛宴’的呀,这里高手这么多,你以为有钱就吃得上吗,我们会被打死的……”

    说话之间,湖边又亮起一只只火把,火光在铜镜镜反射下将湖心一座石船照得雪亮,周围的客人一阵骚动。

    清璇微露尴尬,周青云好奇道:“吃这‘九州盛宴’还要打架不成?”

    佟锤苦涩道:“因为吃‘九州盛宴’等于踩着‘禄德斎’扬名立万,如果有人不服,可以出题反驳。如果输了,不但要将这桌宴席让给对方,还要付饭钱……”

    陈岳笑道:“好在武斗有周师姐,文斗有我!周师姐,请吧。”说着一指刚刚抬进来的椅子。

    “倒也有趣!”周清璇一笑,走到栏杆前端端正正地坐下,身姿在烛光前熠熠生辉。

    周围骤然安静,随后响起一片口哨声。陈岳一笑,走到清璇身边坐下。

    “呼——”顿时群情激奋:“哪来的土包子,给我滚开!”

    “瞧他那是什么扮相,也敢唐突美人,简直岂有此理!”

    “臭小子,再不让开当心暗器无眼!”

    “哪个王八蛋说要放暗器,要是伤到这位仙子,老子跟他拼命!”

    沿湖十几栋阁楼中的少侠们一见明珠暗投,顿时叫嚣起来……

    “那不是岳少吗。”望月阁二楼,孙侯盯着对面水榭目光痴迷,神情呆滞,片刻后咬牙切齿道:“他居然跟那个女的坐在一起,太可恶了……”她右臂还揽着一位娇艳如花的红裙少女,手指抚在她婀娜的腰肢上,一时竟然忘记了享受那淋漓的触感。

    少女靠在他肩头,将一小盅酒放在他嘴边等了半天,终于杏目一瞪,春葱般的纤手撩上孙侯的脖颈,嗔道:“小没心肝的,当着我你还想别人,她真的比我好看?”

    孙侯一个激灵,皱眉道:“庸脂俗粉,你也配跟她比……”

    少女一愣,一杯酒泼在孙侯脸上,甩开他的手掌起身骂道:“嫌老娘是庸脂俗粉,有种你找她去呀,老娘今天不伺候了!”顿足便走,却被另一只手一把揽入怀中。

    “是孙兄失言,谁不知道云仙小姐才是雍城一枝花。来,本少代孙少敬你一杯。”南宫铭邪笑着将一小盅酒放在了云仙嘴边。

    云仙小嘴杏眼含嗔,一撅一口饮下,咳了两声又撒娇道:“还是小王爷知道心疼人……”

    南宫铭盯着对面水榭目光阴沉,揉着身前**冷笑道:“好好伺候,一会本少带你去吃‘九州盛宴’……陈岳,你以为找了几个不入流的‘武师’,就能在雍城耀武扬威?天真……比势力,本少一样碾压你。”

    “嗯!”云仙杏眸大亮,连连点头,很是温顺。

    ……

    听雨轩中灯火辉煌,骰盅带着一阵脆响,“啪”地一声扣在大圆桌上。在一片紧张璀璨的眸光中,一个精灵般的白衣少女揭开盅盖,目光一亮笑道:“上面一个‘五’。”

    桌对面一个神情迷醉的红衣少女精神一振,立即答道:“上山打老虎!”

    众少女“嗤嗤”一阵嬉笑,白衣少女小脸通红,一脚踩在凳子上,握着骰盅在桌子上一抹,小手化作一片残影挥舞开来。竹筒没有底,骰子在里面丁当脆响却没落下,众少女又兴奋起来。

    她们坐在一张大圆桌前,桌上摆满了五光十色的果品和点心,每人面前还有一只小小的银盅,此时所有美丽的脸庞上都洋溢着醉人的酡红。

    坐在最上手的,赫然一位锦绣辉煌的宫装女郎,一双凤眸璀璨如星,笑容更如烟霞一般灿烂。她右边贴身坐着一个兴味索然的粉衣少女,两人的容颜赫然有七八分相似。她左边站着个唇红齿白的锦衣胖子,明明是个青年,却没有喉结,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脂粉气。

    “啪!”骰盅扣在桌上揭开,白衣少女笑道:“下面一个五。”

    对面红衣少女一呆,急急对道:“谁说老娘是母老虎!”

    众少女一阵咯咯娇笑,就连粉衣少女也是忍俊不禁。

    白衣少女追问道:“合一枝梅!”

    “梅,梅……”红衣少女急得一时答不上来,白衣立即宣判:“唐小姐罚酒三杯,喝!”

    红衣少女看向宫装女郎,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凤姐姐,我实在是不能喝了……”

    “不行,谁都不能例外!”众少女立即起哄。

    红衣少女气道:“再让我喝,我就不玩了!”

    宫装女郎摇了摇头,莞尔道:“素问唐小姐剑舞出众,能否让众姐妹一睹为快?”

    众少女目光大亮,红衣少女却委屈道:“无曲无乐,让我怎么舞啊……”又看向一个青裙少女求道:“陈姐姐,你琵琶弹得好,你给我伴奏吧……”

    青衣少女蹙眉嗔道:“你自己输了,倒要我陪你受罚……好吧,下次我输了,你要给我代一杯。”

    旁边就是一间三丈见方的花厅,早已备下琴瑟琵琶、笙管笛箫等乐器,自然也有一对精致的木剑。

    白衣少女撇了撇嘴,回头望向窗外,只见侧边十余丈外一座水榭格外明亮,一群青衣小厮正正往湖边灯柱里插着火把。她精神一振,欣然道:“姐妹们快来看,有人要吃‘九州盛宴’……呀,那个姐姐的好漂亮!”

    众少女大奇,欣然聚拢到窗前看热闹。宫装女郎奇道:“哦,什么是‘九州盛宴’?”

    “启禀姑娘。”胖子微微欠身,细声道:“‘九州盛宴’号称‘禄德斎’最顶尖的宴席……”

    一番解释,宫装女郎展颜笑道:“倒也有趣,不会是你安排的吧。”说着由粉衣少女搀扶,也走到窗前。她定睛一看,也不禁赞道:“好标志的丫头,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青衣少女自然乐得看热闹,唐小姐却瞪了白衣少女一眼,似在恼她打扰自己献艺,却也只能跟上去凑趣。

    “姑娘微服归宁,奴婢岂敢声张。”锦衣胖子矢口否认,看清对面的女子后,也是一呆,赞道:“果然是一朵鲜花,我见犹怜,若带回此女,必得公子欢心。”却见一个布衣少年坐在了那女子身边,顿时气急:“这……这怎么又出来一坨牛粪,暴殄天物也!”

    众少女看轻少年的容貌后却是一愣,白衣少女惊讶道:“燕姐,那不是你的……”

    众人不禁看向粉衣少女,只见一直兴味索然的她脸色阴晴变化,娇躯竟还有些颤抖。

    宫装女郎定睛一看,奇道:“竟然是他?”众少女纷纷扫过姐妹二人,谁也没有多嘴。

    远处阁楼中的食客听说有人要吃“九州盛宴”,也纷纷赶来。片刻之间,湖边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哐——”突然一声锣响,周围再次安静,只见一道人影凌空掠来,稳稳踏上湖心的石舫,灯光前显出一个器宇轩昂的黑袍中年。

    他作了个四方揖,朗生说道:“各位客观有礼了,在下鼎门程野俊,在此开了一间小小的餐馆。承蒙各位客观赏脸,才有了程某的衣食住行。今天陈府的岳少爷赏脸,要品尝本店的‘九州盛宴’。在下开门做生意,也只好献丑了,却不知各位客观是否也能捧岳少爷的场!”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挑战
    说话之间,几名青衣伙计施展轻功,将一套套锅碗瓢盆,一只只鸡鸭鱼鹅,一块块牛羊鹿肉,一筐筐蔬果药材送上了石舫,周围再次响起一片欢呼:

    “不愧是‘鼎门’弟子,连帮厨的伙计都有这份轻功!”

    “岳少爷想踩着‘禄德斎’出人头地,我看他是踢到铁板了。”

    “‘九州盛宴’要是那么好吃,还轮得到他?我看他这回是赔了银子又丢脸,回去不被他爷爷打死才怪!”

    “我看未必!估计陈家又请到了几个厉害客卿,想借这‘九州盛宴’耀武扬威一把,重振被南宫家压下的士气。”

    ……

    听雨轩中,锦衣胖子抱拳道:“姑娘,就让奴才去驳了他,让诸位小姐也尝个鲜儿?”

    宫装女郎摇头微笑:“不急,且看何人挑战他。他现在毕竟还是我名义上的妹夫,等他输了,你再上不迟。”说着握起粉衣少女的手拍了拍,又轻叹道:“你已经觉醒‘三品血脉’,注定在更广阔的天地翱翔。而他还没有‘聚气’,平淡对他才是真正的幸福,你们注定有缘无份啊……”

    粉衣少女看着水面的流光浮影若有所思,神情晦暗不明,视线却始终无法离开陈岳。至于他身边的绝美女子,则直接被她忽视。

    宫装女子摇了摇头,语气一缓又道:“无论他有什么目的,这种冒失的举动只会自取其辱,身败名裂。你跟着这样的人,只会万劫不复,不信你就往下看。”

    正说着,一声爽朗的笑声响彻四野:“岳少第一次来‘俞德斋’,就敢不给程老板面子,真不知你是狂妄还是无知!想吃‘九州盛宴’,先问过我南宫铭再说!”

    “呀,是铭少!”众少女异口同声,循声望去,只见湖边一座两层小楼顶上站着位衣冠楚楚的少年,正是南宫铭。说话之间,又两个衣发飞扬的少年跃上了屋顶,一个獐头鼠目、尖嘴猴腮。另一个折扇轻摇,风流倜傥。

    双方隔湖相对,陈岳同样坐得四平八稳,整理着袖口摇头笑道:“难道你还要给我埋单?如此捧场,我怎么承受得起呀!”

    南宫铭一抖袍袖,指向对岸笑道:“陈岳,别人卖你陈家面子,我陇西王府偏不卖你陈家面子。有本事手下见真招,休逞口舌之快!”

    众人精神大振,周围再次响起一阵口哨声。程野俊抱拳笑道:“原来是南宫小王爷,程某有失远迎,多谢小王爷赏脸,不知还有哪位朋友愿助小王爷一臂之力!”

    “居然是铭少要驳岳少!”白衣少女眼珠一转,笑道:“姐妹们,我们赌一把怎么样!”

    众少女翻了个白眼,纷纷撇嘴。红衣少女掩嘴笑道:“切,我们才不和你赌呢!要赌,你和她赌!想必谁强谁弱,燕姐心里最清楚。”

    众少女一阵嬉笑,宫装女子凤眸一凝,嫣然笑道:“难得多多小姐有此雅兴,那姐姐就陪你玩玩,你想怎么赌啊?”

    白衣少女星眸璀璨,笑道:“就赌首饰吧。我这块玉佩冬暖夏凉,入口生津,兼能清心宁神,是我收来的一件异宝,赌岳少赢。”说着从衣襟里拉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蝶形玉佩。顿时一股凉意散开,身边红衣少女不由一个激灵。

    宫装女子凤眸微眯,扬起皓腕笑道:“那我就只能赌岳少输咯!这串‘闭月珠’不但有凝神定气之效,还能拔除体内毒气,长期佩戴更能使肌肤光嫩如玉,乃是我家公子亲赐。”说着握了握手掌,手链喷出一缕白霞在她手背上一绕,又缩了回去。她本就水嫩的柔荑顿时又多了几分光泽。

    “哇……”众少女叹为观止,眼中充满了羡慕,正相互打趣着,不远处一座阁楼中忽然响起一声大笑:“赵某也想尝尝‘九州盛宴’是什么滋味!”循声只见一个灰衣人从一楼窗口飞出,翩然而起,仿佛一只仙鹤优雅掠过二十余丈宽的湖面,轻飘飘踏上了望月楼顶。

    “月下白衣,这位赵武师好潇洒呀……”一个少女眼冒金星,欣然赞叹。其余少女也是目光大亮,纷纷点头赞同。

    “好轻功!”周围同样响起一阵喝彩,随即有人惊疑道:“难道此人就是‘千里孤鸿’赵飞雁?”

    锦衣胖子也不禁点头,微笑赞道:“别人的轻功都是以迅疾称道,只有他能飞得如此潇洒。别人都是越飞越低,他却能越飞越高。依奴才所见,他的真气修为已达‘化形’之境,此生大有机会突破‘王境’,倒也当得起‘千里孤鸿’之名。”

    这番煞有见地的话毫无避讳,几个也想卖弄一手轻功上屋的武者立即止住了身形。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个时候就算搭上了‘陇西王府’,也受不到重视。

    有高人在此,众人不禁看向听雨轩,顿时被一众文采飞扬的少女震惊。尤其是当中一个仪态万千的宫装女子,可谓是惊艳群芳,一枝独秀,顿时引起一片赞叹。忽然人放声说道:“李兄,王兄,小弟心有所感,偶得一句,还请指点一二!”

    “张兄且慢,月下花前,李某有感而发,也想吟诗一首,且助雅兴!”

    “二位贤弟稍等,所谓兄终弟及,长幼有序,还是先品一品愚兄新作的这篇‘神女赋’吧!”

    一时之间,湖边灯前书生意气,诗文唱和此起彼伏,一片折扇摇曳声“哗哗”响起……

    众少女顿时羞得面红耳赤,纷纷用手绢遮住面容,嬉笑道:“呀,你们看那个在灯前独饮的家伙,闷闷的好深沉啊……”“看他旁边的灯柱前面,公子白衣,对月长吟,好深情哦……”“还有那个摇着扇子浅唱低吟的公子,看起来很风流啊……”“切,那个一看就是花丛老手,刚才还对我笑呢,不要看他!”……

    佟锤愣了愣,眨着眼睛疑惑道:“谁把花满楼包了,好大的手笔呀!”

    “呃……”这话声音不小,众人顿时一脸古怪,全场鸦雀无声。

    “大胆!”锦衣胖子厉叫起来,众少女一呆之后勃然大怒,争相骂道:“死胖子,你妈才是花满楼的!”“你们全家都是花满楼的!”“你祖宗十八代都是花满楼的!”……说着一片瓜果点心含着内劲砸了出去。

    佟锤一惊,周青云和春蝉一晃身挡在前面,手中真气暗运,准备接招。却见几十个青年武者踏着水面从旁冲来,转眼就将一片“暗器”接了个干净。只见他们又踏着水波回到岸边,捧着经众少女玉手扔出的瓜果点心欣赏起来,大有如痴如醉,爱不释手之意。

    “他们……”众少女呆住,红衣少女激动得热泪盈眶,抽泣道:“原来本小姐这么受欢迎啊……”

    “一群败类,太给我们男人丢脸了……”周青云和春蝉目瞪口呆。

    陈岳摇了摇头,欣慰道:“还好这样的败类只是小部分,绝大多数弟兄都没有动,还是有骨气的……”

    话音未落,只听不远处一群武者抱怨道:“这帮孙子反应太快了。”“哼,老子差一点也抢到一个,真是可惜。”“我们还是盯紧这位仙子吧,要是得她一件东西,顶得上对面十件。”……

    清璇忍俊不禁,垂下眼帘端起茶杯轻啜,心头一片酥麻,却听他们继续说道:“钟兄高见,不过依小弟愚见,不如等这位仙子走后,我们先抢那个茶杯……”

    “呃……”清璇也不禁呆住……

    “男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通天知命!”忽然,一个粗犷的男声响彻四野:“别看吴某是个粗人,早年间也曾进学赶考。这个酒过三巡,想到一个上联,不知各位仁兄可有佳句唱和……”

    “好对联!”望月楼上,南宫铭大赞一声,一抖袍袖,深情地看向“听雨轩”朗声吟道:“女子十三豆蔻,十四及笄,十五闭月羞花。”

    “好!”他身边几人齐声称赞,孙侯大声恭维:“铭少此联意境独到,对仗工整,文采斐然,一片丹心潜藏句中耐人寻味,真乃当世绝对也!”

    “听雨轩”中,众少女目光大亮,红衣少女更是忍不住赞道:“想不到铭少不但出身显赫,天资卓绝,还有如此敏捷的文思,真是文武双全,催人泪下呀……”众人随她的目光看向粉衣少女,眼中满是羡慕。

    粉衣少女也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美丽的双眸中闪烁着自信的神采,嘴角也多了一丝迷人的笑意。宫装女子牵起她的手,嫣然笑道:“傻妹妹,你总算开窍了!”

    望月楼顶,南宫铭神采飞扬,负者手傲然笑道:“岳少一项伶牙俐齿,不会一到吟诗作对的时候,就辞穷才尽了吧。”

    众人又看向凌波厅,虽然这还不是正式比试,但若被对方逼得哑口无言,最后即便赢了,也少了那份技压群雄的霸气。

    周青云和春蝉纷纷皱起眉头,眼珠乱转,冥思苦想。清璇秀眉微蹙,也若有所思,又瞥向陈岳,眼中溢出几分好奇,似乎很想知道他怎么应对。

    陈岳神情从容,一拍佟锤笑道:“锤子,拿出你的才华来,出对子对死他!”

    “呃……”众一呆,南宫铭哈哈大笑:“陈岳,你这是在嫌自己还不够丢脸吗?让这只胖子出来对对子,你还不如让他去死。”

    清璇眼中也露出几分失望:“相谈至今,这家伙除了粗俗就是龌龊,把青云都教坏了,居然还有才华?陈岳这厮跟这种人称兄道弟,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鸟……”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绝对
    “南宫铭,你听好了!”佟锤嘿嘿一笑,踏上一步大声说道:“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哈哈哈……”所有人捧腹大笑,清璇瞪了他一眼,不禁一阵脸红。

    佟锤得意笑道:“自己给自己叫好,算不上好。大伙说好才是真的好,大伙说我对得好不好!”

    “好——”众武者一起起哄,声震四野。

    听雨轩中众少女一愣之后,红着脸纷纷咒骂:“这死胖子,太下流了!”“斯文败类,也想和铭少比文采,去死吧!”……又一片瓜果点心砸了过去,周围众武者早有准备,几十道身影飞蹿而出,顿时一抢而空。

    南宫铭眉头一皱,冷哼道:“陈岳,如此粗鄙下流的对子,你们也说得出来,也不怕唐突身边的佳人?”

    此言一出,几百道愤怒目光骤然浇筑在佟锤身上,只听有人咬牙道:“这家伙居然敢在仙子面前出此污言秽语,简直该死。”“何止该死,简直就该挫骨扬灰,瞧它把仙子的脸都气红了。”“不行,不能让这种龌龊之人留在仙子身边,我要去保护仙子。”……

    佟锤一缩脖子,赶紧躲到陈岳身后。陈岳摇了摇头,笑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到底是佟锤言语污秽,还是你的心龌龊?至少铭少的某些爱好,我们是没有的!”

    众人一愣,不禁小声议论:“难道这位‘小王爷’还有什么别的癖好?”

    “你们不知道啊……据说这位小王爷喜欢逛‘南园’……”

    “呃……针尖对麦芒?”

    ……

    悉索的议论声顺着晚风飘进听雨轩,众少女脸色微变,不由看向粉衣少女,只见此时的她贝齿紧咬红唇,俏脸绷得铁青。宫装女子柳眉微扬,抿了抿红唇,还是没说出什么。

    南宫铭大怒,吼道:“陈岳,你以为诽谤本少,就可以掩盖你不学无术的事实?像你这样粗鄙的学识和智力,简直都配不上你卑劣的血脉和资质。”

    陈岳眉头一皱,冷笑道:“既然你要跟我对对子,那就听好了……修士十年聚气,百年换骨,千年踏月摘星!”

    全场鸦雀无声,清璇的眼中渐渐亮起精光,心潮为之澎湃:“如此腐朽的地方,此子居然能对出如此高洁的词句,难道他真的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听雨轩中众少女同样呆住,娇柔的眉宇间不禁多了一股莫名的英气。即便身为千金小姐,芳心的深处也不乏一股强者的心念。就连始终阴阳怪气的锦衣胖子,瞳孔深处也渐渐亮起一缕夺目的寒光。试问天下苍生,谁不想问道长生,谁不想主宰命运……

    宫装女子紧盯着陈岳,喃喃念道:“男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通天知命;修士十年聚气,百年换骨,千年踏月摘星……好一股内圣外王的气质,好一颗百折不挠的道心……绝对,这才是真正的绝对……”

    随即她又发现,少年明澈的目光后,赫然是一颗同样明澈的心。她又不由看向身边的粉衣少女,只见她红唇微张,神情错愕,目光晦暗不定,仿佛见了鬼一样……

    小湖周围,一股激扬的信念在众人心中凝聚,一股奔腾的气韵在湖面上攀升,似要涤荡这糜烂的红尘。修炼之初,谁不是抱着一颗强者之心。磨难之时,谁没有一股凌云之志。而今天,自己怎么这么无聊,来这里看热闹起哄……

    几十个青年几乎同时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精致鲜亮的瓜果点心,更是羞愧难当。“噗通”一声,不知是谁带头。其余人不再犹豫,纷纷扔出了美人之物。

    “他们……”众少女脸色阴沉,仿佛被所有人一起戏耍了一番,心中又升起一股莫名怒火。红衣少女气得咬牙道:“凤姐姐说得没错,天下男人皆薄幸。刚才还当我们是仙女,转眼就将我们弃之如敝履……都是那个陈岳挑拨的!”

    粉衣少女的脸色同样难看,宫装女子虽没扔过东西,神情也阴沉下来……

    “啪—,啪—,啪—”凌波厅前突然响起三声清脆有力的掌声,赫然是那天仙般的女子在拍手。随即掌声雷动,口哨声再次响起,振聋发聩,却没有半点起哄的韵味。

    再也没人多看听雨轩一眼,众少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们身为金枝玉叶,一起抛头露面居然没人多看一眼,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宫铭的脸色同样阴沉,心中怒火熊熊:“这掌声本该属于本少,只有本少才配获得如此掌声,居然无视本少的存在,你们全都该死……陈岳那个废物居然能对出如此惊艳的词句,这怎么可能?修士十年聚气,百年换骨,千年踏月摘星……我的‘女子十三豆蔻,十四及笄,十五闭月羞花’与之相比,简直低俗不堪……本少简直就成了衬托他不世才华的纨绔子弟,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要命的是,这文斗不比武斗。比武输了也留不下什么痕迹,还可以找诸般理由推诿,还可以请人助拳,还可以再找场子。

    而“文斗”出口成章,落笔成字。一旦输了,就是铁证如山。今后只要有人说起今天这副对联,他南宫铭就是笑柄。似乎就连佟锤的“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都比他的下联更有滋味……

    南宫铭越想越是愤怒,盯着陈岳杀心暗动:“只有你的鲜血,才能洗刷我的耻辱,你必须要死……”

    孙侯眉头一皱,急道:“王兄,快,再出对子,对死他!”

    一旁的锦衣青年用折扇敲着额头,沉吟道:“从刚才一联来看,一般的对子还难不住他。我晚上没吃饱,文思有些不济,不如暂避锋芒。以我们的实力和势力,无论是轻功暗器还是蛮力毒药,都能把打得他连妈都不认识,何必跟他咬文嚼字呢。”

    ……

    陈岳向南宫铭微微一笑,和清璇并肩坐下,也学着她端起一杯茶闭眼轻品,身心一阵舒坦。

    湖心石舫上,程野俊也跟着鼓掌,随后抱拳道:“按照本店的老规矩,如果有人不认可岳少享用‘九州盛宴’的资格,可以提出异议,不知还有哪位朋友愿助铭少一臂之力。当然,如果铭少赢了有人不服,可以继续挑战,直到本店奉上整桌宴席。”

    他话音一落,望月楼边又响起一声狂放的大笑:“厉某正好饿了,就不客气了!”一道黑影应声而起,“轰隆”一声砸在望月楼顶,瓦砾纷飞,月光下赫然显出个虎背熊腰的黑衣壮汉。

    “岳少一语惊醒梦中人,却不知真实功夫如何,小女子诚心领教!”随着一阵荡心动魄的娇笑,又一道倩影跃上了“望月楼”顶,月光下显出一个妩媚妖娆的黑衣少妇。

    “这种能白吃白喝白出名的好事,怎么能少我白面生?”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又一个白衣青年飞上了望月楼。四个成名武师和三个世家公子站在一起,端的是气势如虹,震慑全场。

    听雨轩中,锦衣胖子压低声音介绍道:“‘铁齿人熊’厉千钧,‘散花魔女’封三姑,‘百里夜游’白面生……再加上那个赵飞雁,无论是比轻功暗器,还是比气力毒药,岳少都毫无胜算。”说着微微摇头,显得很是不屑。

    “多多,我用这支水晶凤钗赌岳少输,刚才可是你要玩的,不许反悔!”红衣少女目光一亮,当先发难。

    其余少女反应过来,纷纷取出首饰附和:“多多,我这对耳环赌岳少输。”“我这只金钗赌岳少输!”“我这条项链赌岳少输!”“我这条手链赌岳少输!”……

    白衣少女微微皱眉,不忿道:“赌这些破烂有什么意思,敢不敢赌衣服,我打赌可是从来没输过的!”

    众少女愣住,纷纷羞红了脸。宫装女子哑然失笑,锦衣胖子反而羞得不忍猝视。

    白衣少女又问一直没说话的粉衣少女:“燕姐,你要不要也跟一注。我还有一串安神香珠,就赌你胸前那块玉佩。”

    粉衣少女一惊,低头看向胸口,脸色一阵阴晴,终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三个白衣壮汉飞身上了湖心石舫,程野俊向众人一抱拳,朗声介绍道:“今天负责帮厨的是有‘千手罗汉’之称的福如海,负责掌刀的是有‘百变神刀’之称的陆德方,负责掌勺的是有‘冰火魔神’之称的束西山。三位皆是我‘鼎门’高足,今日学成下山,今日向各位朋友献丑了!”

    话音一落,只见火光前福如海的身形忽然模糊,十几道人影在各种食材之间穿梭起来,一双手则仿佛变成了几十双手,一份份食材在灶台上迅速排开,端的是名目清晰,有条不紊。

    陆德方缓缓握住一把短刃,左手抛起一只萝卜用刀刃来回一刮,萝卜皮便一分二,崩飞开去。他出手如风,右手中寒光连闪。不过十几个呼吸,一灶台蔬果配料便被褪去了皮屑,形态分毫未损。

    他又换了一把菜刀,刀光化作一片寒光罩向案板。只听雨打芭蕉,震耳欲聋……

    福如海随后将不同食材收进不同的盘子,其中一盘菜被他随手一掂。一股食材在空中散开,只见细的晶莹如豆芽,薄的透明如琥珀,在火光前仿佛一道绚丽的霓虹飞向束西山面前的铁锅。

    此时,锅中清水初沸,明艳食材又在锅中翻滚起来,犹如阳光下激荡的浪花,夺目而壮观,阵阵芳香滚滚飘散,让人食指大动。

    程野俊朗声介绍道:“第一道菜名为‘八仙过海’,乃是取竹笋、甘草、萝卜、香菜、薄荷、梅子、山药、黄瓜等八种新鲜食材清炒的一味开胃菜!”说完,第一盘菜正好出锅。

    “好—”所有人目光大量,齐声欢呼,再也没人多看望月楼一眼。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斗味
    南宫铭眉头微皱,见没人再来助阵,一扬衣摆,哈哈笑道:“岳少嘴上功夫果然了得,可敢和这位厉大哥比一比嘴上功夫!”说着拍了拍厉千钧的肩膀。

    众人这才投去目光,只恨他们为什么不等菜上齐了再比。一脸黑毛的厉千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锋利银亮的牙齿。

    众少女倒抽凉气,锦衣胖子翘着兰花指啧道:“据说‘铁齿人熊’吃肉从来不吐骨头,都是将骨头嚼碎了生吞下去的……”

    陈岳双眼微眯,清璇看着他好奇道:“此人已经将体术修炼到炼骨层次,力量绝对惊人,你准备怎么应付他……”

    陈岳心念微转,站起身抱拳笑道:“程掌柜,既然铭少挑战,是不是归我出题?”

    程掌柜点头,朗声说道:“是的,但你出的题目必须得到我和各位朋友的认可,各位朋友以为呢?”

    “没错!”众人纷纷附和。

    陈岳扫了众人一眼,目光一亮笑道:“既然铭少要和我比嘴上功夫,这里又是‘禄德斎’,第一题就比吃辣椒,看谁吃得多。我们三局两胜,程掌柜以为呢?”

    “这,这算什么……”锦衣胖子一愣,众少女面面相觑,其余人同样大惑不解。在他们想来,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就算不真动手,也要比一比轻功暗器,内劲机敏……比吃辣椒,太丢我们武林中人的脸了。

    白衣少女得意笑道:“凤姐姐,第一局我可要赢了哦!”

    湖边随即有人喊道:“不行,要比就比真功夫,否则我等不服!”“对,要么比轻功暗器,要么比内力筋骨,否则我等不服!”……

    “诸位,程某以为,此题甚妙!”程掌柜一笑,拍手道:“来呀,拿一筐最辣的朝天椒来!”又向众人解释:“程某以为,吃不吃辣,是各人习惯。但是吃多了,拼的就是体质、心志和内功。如此良辰美景,打打杀杀岂不煞风景,诸位以为呢?”

    白衣少女拍手附和:“程掌柜所言极是,第一题就比吃辣椒!”其余人本来就是看热闹,也不再起哄。

    程掌柜伸手相请:“那就请双方下场吧,不过小王爷一方虽然七人,但只能计最好的成绩。”

    南宫铭眉头一皱,回头问道:“你们谁能吃辣。”

    “呃……”众人微微色变。

    孙侯抱拳道:“厉壮士号称‘铁齿人熊’,应该颇能吃辣吧……”

    厉千钧哪里敢打这个包票,一缩脖子道:“要是比喝酒,俺倒是能来上两坛。吃辣椒,俺还真没试过……”

    南宫铭见其余五人都不敢应这一阵,一皱眉道:“那就一起上!我等豪杰,难道还没他一个废物有定力吗,走!”说着双臂一展,纵身跃出。其余人一想也是,各展轻功跟上。

    陈岳回头看向屋中三人,周青云迎着陈岳的目光拍胸脯道:“陈师弟放心,我为你掠阵。他们要是敢耍阴谋诡计,我的‘冰魄剑’定不饶人!”

    春蝉对上陈岳的目光一个激灵,双手合十道:“我吃了辣椒全身发痒,生不如死,还是让‘大胃王’铜锤哥上吧。”

    佟锤瞪了春蝉一眼,一缩脖子讪讪道:“我最怕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说比吃蜂蜜,我肯定第一个上……”

    清璇见陈岳最后看向自己,眼帘一垂,低下头悠悠啜了口茶,淡然道:“我吃辣椒脸上长痘痘……”

    陈岳抽了抽嘴角,提一口气冲出两步,全力跃起。双臂展开,凌空暗道一声“变”。真气化作金雕,身形腾起丈许,一掠数丈,也堪堪站上了石舫。众人并不知道他是否“聚气”,也不认为一个还没“聚气”的武徒能自己一跃数丈,倒也没有在意。

    “福禄寿”三大御厨自在一旁忙碌,双方分别在石舫两头坐下,伙计随后在每人身前放了张小几,几上放一只餐盘。

    程野俊拿着一筐鲜红似火的辣椒正要分派,陈岳又道:“请慢,还请程老板为我们一枚一枚地分发,大家吃完一枚,再发下一枚。免得有人拼着命不要,一通囫囵吞枣,也显不出真本事。”

    “可以。”程野俊右手在簸箕下一拍,八枚朝天椒飞起,分别落入八人盘中。

    “好手法!”陈岳暗赞一声,拿起小指头大的一枚火红辣椒舔了舔,便放进嘴里咀嚼起来。仿佛一股火焰风暴在口中爆开,顿时让他血液沸腾,头皮发炸。但他脑海仍然清明,意识丝毫不受影响。片刻后他将辣椒咽下,笑道:“铭少,请吧!”

    南宫铭轻哼一声,拿起辣椒嚼也不嚼,直接吞进肚子。其余六人也学他,转眼就吃完了第一枚辣椒。明亮的火光前,七人的脸色渐渐潮红,忽然泪如泉涌。

    “铁齿人熊”伸出舌头连呼热气,南宫铭也忍不住吼道:“拿酒来!”

    陈岳笑道:“既然铭少要喝酒,我们第二题就比喝酒,看谁喝得多,怎么样?”

    厉千钧哈哈笑道:“喝酒?小娃娃,你见过什么是喝酒吗!”

    赵飞雁呼着热气笑道:“岳少,这回你可看走眼了。厉兄曾一顿狂饮三百碗关外二锅头,还能和人大战三百回合。就是这位封三姑,也是千杯不醉呀!”封三姑嫣然一笑,更是妩媚丛生。

    “是吗?”陈岳摇头笑道:“我倒是见过有号称能喝一坛酒的豪客,结果一坛酒猛灌下去倒有一大半洒在了地上。我就偏不信有人能喝三百碗酒,今天咱们一杯一杯的喝,怎么样?”

    “呃……”厉千钧神情一僵,盯着陈岳杀机毕露。

    南宫铭洒然笑道:“就算厉兄喝不了三百碗,难道还喝不赢你?岳少,这第二轮你输定了。”

    程野俊拍掌笑道:“好,既然大家有此雅兴,那就先上二十斤‘壮元酒’!”

    话音一落,又有两个武师提着一只酒坛踏水而来,又在八人身前各放了一只高脚酒盅,程野俊亲自执壶给八人倒酒。

    一杯酒大约一两,厉千钧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连连摇头说道:“不过瘾,给爷换大碗!你喝一杯,爷喝一碗也能灌醉你!”

    陈岳摇头笑道:“要是拼着一醉,任谁都能喝个三五斤。比酒量,此杯足矣,程老板以为呢?”说着端起酒盅,轻尝了一小口。烈酒下肚,醉意涌起,却丝毫无法撼动他的心神。至于“朝天椒”,倒也有些滋味。

    “岳少所言正是!”程野俊笑道:“我这‘壮元酒’,颇有补元益气之效。要是胡吃海喝,岂不浪费?”说着又给每人发了枚辣椒。

    陈岳心中一动,暗道一声“变”。真气化作巨鲸张口一吸,果然从酒中吸出一股精纯元气来……

    酒一入杯,就被厉千钧一饮而尽,仍然辣得连呼带喘。南宫铭三人则被辣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毫无世家公子形象。孙侯喘着气说道:“等喝醉了,就不觉得辣了……”

    赵飞雁、封三姑和白面生自持身份,任是面红耳赤青筋暴突,仍然挤出笑容咬牙坚持。只有对面的陈岳一口辣椒一口酒,始终镇定自若,不急不缓。

    听雨轩中,众少女颇觉无趣,上官凤笑道:“岳少或许颇能吃辣,但酒量不说和厉千钧相比,我看连封三姑都不如。一胜一败,就看第三题他要比什么了!”

    “凤姐姐英明!”红衣少女赞道,众少女也是目光大亮,顿时看得津津有味。只有白衣少女支肘托腮,明眸闪烁,很是不以为然。

    凌波厅外,清璇盯着石舫上镇定而自信的少年,心头渐渐荡开一丝涟漪:“之前确实想逗逗他,他不但一点都不生气,还颇有几分机智,倒真是不凡,真的是他吗?”于是问道:“陈岳和南宫铭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们不知道……”佟锤看了三人一眼,大着胆子坐到清璇身边,痛心疾首道:“那可真是胯下之辱,夺妻之恨啊……”

    清璇秀眉一扬,惊讶道:“他还有妻?”

    “未婚妻……”佟锤讪讪一笑,低声说道:“你看北边那座阁楼,站一群小丫头片子的那座。看见中间窗口那对姐妹花没有,那个穿粉红衣服的就是。”

    清璇暗暗恼怒,却不由自主地定睛细看,不禁疑惑道:“她好像不是很开心啊。”

    “装的。”佟锤不屑道:“上官家的女人是最会演戏的。”

    清璇扫了陈岳一眼,更加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佟锤叹了口气,喝了口茶说道:“其实岳哥很可怜,五岁就死了爹娘,只和他姐姐相依为命。因为他姐姐激发的是上官家的‘九幽冰凤血脉’,质量高达三品,将来注定要嫁回上官家,所以也提前订了岳哥和上官燕的婚事。

    你们可能不知道,在‘血脉世家’,如果没有父母庇护,处境有多艰险。他父母刚死,族中就没收了他们家所有财产,说是代他们保管,每季只发一套常服,还都是别人穿小了的。如果不是几个忠仆暗中保护,他们冬天都可能冻死。

    在‘血脉世家’,资质好的七八岁就能‘悟气’,资质一般的也是十一二岁‘悟气’,岳哥到了十四岁还没‘悟气’。而上官燕不但激发了三品血脉,还族中一枚‘元气丹’的帮助下一举‘聚气’,自然不愿意再嫁给岳哥。

    而岳哥因为受不了家族的欺辱,去年就搬去了郊外田庄修炼。虽然他没什么钱,但每次和上官燕见面都会买很多好吃的。上个月岳哥在郊外挖了株百年人参,自己舍不得吃,准备送给上官燕。

    谁知道上官燕约了南宫铭去,不但将岳哥的人参丢尽了水里,还跟南宫铭勾肩搭背侮辱岳哥。岳哥只能和南宫铭决斗,就是十天后的月圆之夜,事情就是这样。”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斗酒
    春蝉和周青云纷纷皱眉,清璇脸色一沉,冷哼道:“世间居然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绣眉一扬,又不解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对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吧。”

    佟锤摇头轻叹:“刚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南宫铭仗势欺人,后来才知道她姐姐上官凤回来了。”

    “就是她旁边那个女的?”清璇更加疑惑:“这和她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佟锤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据说她上了皇帝老儿的床,这次是回来探亲的。因为还没有封号,所以上官家没好意思声张……

    看见她身边那帮的丫头片子没有,除了那个穿白衣服的,都是想通过她攀龙附凤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就是来找上官燕帮她争宠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借刀杀人的动机,否则贸然悔婚,会被皇帝老儿嫌弃的。只有营造出男人为她决斗的佳话,才能吸引皇帝老儿。”

    春蝉和周青云眉头紧锁,心中大是惊奇。清璇蹙眉哼道:“上官家真是一门畜生,世间怎会有如此龌龊之人!”

    佟锤不以为然道:“那是你还不知道上官家的族训是什么。”

    “是什么?”周青云忍不住插嘴。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佟锤解释道:“上官家唯一的产业就是联姻。几百年下来,上官家通过联姻收获的族产已经无法想象。如果说雍城的大小商铺每天赚一千两银子,其中一百两银子最后都会流进上官家的口袋。”

    周青云大是惊奇,睁大眼睛问道:“难道南宫家就甘心被人当枪使,难道陈家就不管?”

    “外行了吧?”佟锤摇头道:“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何况南宫虎刚刚封王,当然要找个软柿子立威。别说陈家无法和南宫府对抗,就算可以,岳哥这样的族人也不值得他们得罪南宫家。而且只要他一死,他父母留下的财产就不需要再吐出来了。我们要是不帮他,十天后他必死无疑。”

    春蝉皱眉道:“血脉世家怎么如此恶心。”

    周青云皱眉哼道:“欺人太盛,姐姐,此事我要管一管!”

    清璇蹙眉道:“你管你的闲事,与我何干。”

    ……

    台上八人用朝天椒下酒,一杯接着一杯。果然如孙侯所言,喝醉了就不觉得辣了。喝到第八杯时,他一把掀翻桌子,冲到水边“嗷”地一声呕吐起来。只见他身子一晃,脚下一个踉跄,“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侯少这是这是怎么了?”“才八两就醉成这样了?”“发什么愣,快救人啊!”……两个武师立即跳入池子,顿时一片哗然。

    程野俊笑了笑,继续倒第九杯酒。但就是这片刻耽搁,南宫铭和另一个少年也趴在茶几上不省人事。

    厉千钧目如朗星,哈哈笑道:“喝酒这种事,还得看我们大人。赵兄、白兄、封姐,咱们接着干!”又是一个鲸吞,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这辣椒吃到这个份上,才真有点开胃。”

    赵飞雁也是红光满面,端着酒杯笑道:“难得厉兄有此雅兴,赵某先干为敬!”说着一个虎抿,将杯子嘬得“吱吱”声响。

    “老子早就喝完了,你先干个屁!”厉千钧骂了一句,拍着茶几催道:“倒酒,快倒酒。”

    陈岳摇了摇头,仍然吃一口辣椒抿一口小酒,风轻云淡。

    喝完第十六杯,封三姑突然一口酒吐出来,身子一歪趴在了茶几上。白面生邪笑道:“娘们就是娘们,真是没用。咱们接着喝,喝完了我送她回去!”

    程野俊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继续倒酒。四人喝到第二十杯,赵飞雁打了个酒嗝,突然起身说道:“徒饮无趣,且看赵某轻功助兴……”腿一蹬纵身飞起,在石舫两头疏忽来去,飘逸若仙。

    “好!”众人拍手称赞,神情无不古怪。

    白面生两眼发直,愣了愣突然怒道:“姓赵的,你敢坏我好事!这妞老子要定了,有种你就追上老子……”说着一把扛起身边的封三娘,飞身就走。

    赵飞雁一惊而醒,顿时怒发冲冠,厉声喝道:“好淫贼,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强抢民女,哪里走!”纵身便追,接着“噗通”两声,三人一头扎进水里,几个伙计赶紧去救。

    “这……”众人都看傻了,厉千钧哈哈大笑:“一群乡巴佬,还轻功,知道什么是轻功吗……”说着将自己两只大脚搁上茶几笑道:“知道什么是‘草上飞’吗,这才是真正的草上飞,倒酒!”

    陈岳摇了摇头,站起身微笑道:“我看不用在比了吧。”

    厉千钧摆手笑道:“不行,这里就属你小子有种!坐下,陪大爷喝,让大爷高兴了,大爷有赏!”

    陈岳摇头笑道:“你已经醉了,用得着再喝吗。”

    “谁说我喝醉了!”厉千钧虎眼一瞪,喝道:“谁说我喝醉了!熊爷能喝三百碗大曲,这才两百碗而已……”

    “呃,这才二十杯呀,怎么就两百碗了,你怎么数的数啊……”众人目瞪口呆。

    陈岳笑了笑,摇头道:“你要是能翻跟斗,我就陪你接着喝。”

    厉千钧哈哈笑道:“你能翻我就能翻,你先翻一个给爷看看!”

    陈岳微微一笑,纵身跃起丈余,凌空一个后空翻,轻巧落地。

    “好!”厉千钧拍手叫道:“再翻一个!”

    陈岳摇头道:“归你翻了。”

    “哦。”厉千钧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笑道:“那就让你小子见识见识,什么是踏月摘星的轻功!”说着纵身跃起丈许,接着“噗”的一声摔在地上。

    厉千钧一愣,摇头道:“刚才那个不算,我再来……”说着爬起身来再跃,又是“噗”地摔在地上。

    众人都看傻了,白衣少女笑道:“凤姐,愿赌服输哦!”

    “这不可能,‘铁齿人熊’怎么只剩区区两斤酒量!”宫装女子绣眉紧锁,脸色一阵阴晴。

    锦衣胖子又见厉千钧连摔了五跤,突然惊道:“我知道了!”

    宫装女子催道:“为什么,快说!”

    “是朝天椒!”锦衣胖子沉着脸说道:“武林中所谓的千杯不倒,不过是用真气护住肠胃,酒水只是在肚子里走一道。说是比酒量,比的其实是内功修为。但是吃了那么多朝天椒以后,身子早就辣麻了,喝多少酒,当然就是多少。再加上‘壮元酒’本身就是上等的头曲佳酿,所以能喝三百碗关外二锅头的厉千钧,只剩两斤的酒量。而岳少爷提前布局,只怕另有手段。”

    厉千钧又连摔了十几跤,终于趴在地上不动了。两个伙计大惊,正要上前救助,只听鼾声如雷,竟然当场睡着了。

    “呃……”程野俊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扯了扯嘴角朗声宣布:“南宫小王爷反驳失败,岳少爷获胜,敬请享用本店的巅峰力作‘九州盛宴’!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欢呼,恭喜岳少名扬雍城!”

    “岳少!岳少!岳少!……”周围随即响起一阵口哨和欢呼。

    南宫铭一惊而醒,盯着陈岳吼道:“慢着,我还要比!”

    陈岳摇头笑道:“你已经输了!”

    “输了也要比!”南宫踉跄起身,两眼发直,指着陈岳摇晃道:“你敢不敢跟我比真本事!”

    陈岳笑道:“那你想比什么?”

    三个王府护卫随后掠来,扶住南宫铭劝道:“小王爷,来日方长,我们回去吧!”

    “不行,我没醉!”南宫铭一把推开护卫,靠在另一个护卫身上,指着陈岳吼道:“你说比什么就比什么,非比不可!”

    陈岳向四周看了看,一指听雨轩方向笑道:“那我们就比尿尿,看谁尿得远。”

    “呃……”全场一片寂静,众少女顿时满脸通红,宫装女子绣眉微扬,锦衣胖子捏着兰花指怒道:“大胆,他敢……”却见南宫铭真就走到水边解开了裤腰带。

    “啊——”众少女立即捂住眼睛,又忍不住从手指缝里偷看,只有粉衣少女侧过头去。

    白衣少女倒是毫不避讳,上官凤嘴角更是扬起了玩味的笑容,周围的口哨声更加响亮。

    “啊——”南宫铭刚刚握住“龙头”,突然神情扭曲,嘶声惨叫,两眼一翻,身子在一阵抽搐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一股白线迸射而出。

    “呃,完了?”上官凤的笑容僵住,其余少女也都愣住,白衣少女叹道:“这要是嫁给他,还不得守活寡呀……”众人纷纷看向粉衣少女,只见她咬着牙又气又恼,不禁好笑。

    “啪!”粉衣少女打了个响指,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灿然笑道:“凤姐,愿赌服输哦,你不会耍赖吧!”

    “果然是乡下丫头,没羞没臊,不识抬举……”宫装女子着实不舍,心中一阵暗恼。众少女面面相觑,这位姐话说得那么漂亮,不会这么没风度吧。

    锦衣胖子眉头一皱,抱拳道:“姑娘,陈岳那小子可还没有赢,且让奴才去会会他,为您赢了这桌宴席回来!”

    “你……”白衣少女大怒,众少女纷纷撇嘴,心中暗道:“枉我们人前人后给你搭台,没想到你如此没品。跟着你混,只怕被卖了还不知道……”一时纷纷收起笑容散开,再也没了那分恭维之色。

    宫装女子一看形势不对,绣眉微扬笑道:“一串‘闭月珠’而已,本宫箱子里多得是。等去了京城,姐妹们一人一串。这可是上用之物,今天就送给你。要是弄丢了,可是要问罪的哟!”说着褪下手链拈在指尖。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开宴
    “多谢上官娘娘赏赐。”白衣少女欣然接过手链,戴在右手腕上摇了摇。链珠青光一闪,喷出一股白霞在她手背上饶了一圈,手背本就白嫩的肌肤顿时泛起一抹玉石般的光泽,煞是亮眼。

    “哇,多多,让我试试……”众少女叹为观止,激动地围拢过去。

    白衣少女将右手往身后一藏,笑道:“急什么,跟着娘娘去了京城,可是人手一串哦!”

    宫装女子心中一热,岔开话题道:“岳少终究还是我名义上的妹夫,难得他今天如此露脸,本宫就去给她长这个脸,一会你们可要矜持哦!”说着莲步轻移,下楼而去……

    众人呆呆地看着倒地抽搐南宫铭,脸色无不古怪,只听有人低声说道:“难怪铭少有‘龙阳之好’,原来是有苦衷啊……”“都说铭少抢了岳少的未婚妻,我看这件事是不是误会了,他行吗……”“我看是他欲盖弥彰,自己吹出来的……”“外行了吧你们,南宫家的嫡传功法叫‘飞虎爪’,那功夫全在手上!”……

    “呃……”陈岳忍着笑抱拳道:“南宫兄,愿赌服输,临走之前还是请你把饭钱结了。”

    “小王爷!”三个护卫大惊,冲上去一把扶起南宫铭,又是掐人中,又是点穴,又是运气推拿。

    “嗷——”南宫铭突然一阵呕吐,又醒转过来。

    陈岳摇了摇头,冲出两步纵身一跃,回到了凌波厅。

    粉衣少女正要下楼,目光顿时大亮。三个护卫狠狠瞪了陈岳一眼,只好各自取出银票,就要带走南宫铭。

    程野俊一抬手,将银票摄入掌中一通划拉,却摇了摇头。他的笑容仍然豪放和气,三人却立即顿住脚步,不敢再动一下,只哀求地看向孙侯两人的护卫。

    众人愕然,一项嚣张的王府护卫为何如此气短。陈岳拿起杯茶漱了漱口,疑惑道:“鼎门很厉害吗?”

    清璇目光明亮,莞尔微笑:“鼎门当然厉害,但他还是一个‘武王’。”

    陈岳瞳孔一缩,之前给自己上菜倒酒的竟然是一个“武王”?他不敢再说,只见七个武师又忙着在身上搜银票。南宫铭不愧是“小王爷”,身上最小的一张银票都是五十两,三家足足凑了上千两银票,程野俊才微微点头。七个护卫如蒙大赦,立即扛起三位少爷踏水而去。

    佟锤倒一吸口凉气,立即让开位子,好奇问道:“怎么回事,那南宫铭可是自称‘飞天夜虎’,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周青云和春蝉支起耳朵,清璇目光微闪,也是似笑非笑,眼中充满了好奇。

    陈岳喝了口茶,压低声音笑道:“何须我做什么,你们想啊……他的手先拿了朝天椒,然后又去摸……嗯?”

    三人恍然大悟,一阵贼笑。清璇脸一沉斥道:“陈岳,你太无耻了……”

    “嫌我无耻,一会上菜你就别吃。”陈岳一笑,搭住佟锤和周青云的肩膀招呼道:“走,一起撒尿去,准备开吃!”

    四人顿时打成一片,清璇秀眉微蹙,暗暗咬牙……

    “九州盛宴”一共十二种菜,“煎炒炸、烧烤烩、蒸煮卤、顿腌凉”各九道,一共一百零八道。比起活色生香的菜肴,陆德方的刀法同样是一场盛宴。

    只见一片寒芒在灶台上翻滚,食材如浪花一般飞溅开去。薄的如纸,细的如丝,无不准确落入不同的盘子,然后由福如海加入调料抛起,最后落入束西山面前不同的铁锅。三人配合无间,呼哨声接连响起,叫好声此起彼伏……

    陈岳四人洗漱过后,一走进凌波厅,只见光芒夺目,金碧辉煌,仿佛登上了凌霄宝殿。

    三五丈宽阔的厅堂中已摆好九张圆桌,每张桌子上都铺着一席彩绸,恰似九朵云霞翻滚。彩绸上摆着各种餐具,无不是银光灿灿,精雕细刻。

    两个青衣伙计托着餐盘踏波飞渡,还在不断上菜。另有七名白衣少女将一盘盘菜肴摆上餐桌,无不是姿容姣姣,美若天仙。

    那张威风凛凛的大长椅又移到厅内主位,清璇端坐正中,面前单摆了一张雕花长案,仿佛一位高贵的女王正准备享受她的宫廷晚宴。此情此景,端的是活色生香,食髓知味。

    周青云和春蝉两眼发直,佟锤则直接流出了口水。陈岳也恍如梦中,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幻月洞”中没出来。四人相视一眼就要扑上去开吃,忽听身后一阵咯咯娇笑:“岳兄弟真人不露像,今天一鸣惊人,真是可喜可贺!”

    说话之间,一个锦绣辉煌的婀娜女子莲步轻移而至。只见她云鬓堆叠,一只赤金凤钗摇曳生辉。眉目含情,两湾浅笑顾盼神飞。一身大袖宫装如牡丹绽放,两只纤纤玉足似白莲盛开。一颦一笑,无不是妖魅动人。

    陈岳皱了皱眉头,一时竟没认出此女。她左边跟着个锦衣胖子,一身刺绣花枝招展,一张肥脸白里透红,眉宇间带着几分厉色,双眼中寒光隐隐。

    “高手,还是个性情凶戾的高手……”陈岳心生警惕,又见她右手牵着个粉衣少女,身姿如飞花般轻柔,眼波如溪流般灵动,神情却是阴晴不定,竟然是上官燕。

    往事不堪回首,他本以为今生再也不会面对此女,也以为再面对此女时会如痴如狂。而此时此地,他心中只是泛起一股异样的涟漪,随即便平复下去,转念就认出了她身边的妖娆女子是谁,就是她姐姐上官凤。

    他眉头皱了皱,平静问道:“原来是上官大小姐,此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说话之间,又一群鲜衣少女雀跃走来,一时莺莺燕燕,好不撩人。其中一个精灵般的白裙少女越众而出,一把揽住陈岳的胳膊,靠在他肩头娇笑道:“我们是来蹭吃蹭喝的,你不介意吧!”说着向上官凤姐妹粲然一笑,颇有挑衅之意,正是钱多多。

    陈岳尴尬笑道:“你能吃多少,我当然不介意,不过其她人嘛……”

    上官凤绣眉微蹙,笑道:“知道你和小妹有些误会,难道你们就准备这样闹下去?”上官燕一震,抿了抿嘴转身欲走,手臂却被上官凤用力按住。

    陈岳眉头微皱,实在不想和上官燕再有什么瓜葛,至少不想和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谈什么误会……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只听一个清冷的女声说道:“上官娘娘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既然来请罪,怎么连‘素衣脱簪’的规矩都不懂。”

    上官凤绣眉一扬,这才看向端坐上位的清璇,嫣然笑道:“姑娘既然这么懂规矩,怎么还管别人家的事?”

    清璇神情恬淡,迎着她的目光微笑道:“这么说,你也承认你妹妹有罪了?”

    上官凤眉头一皱,冷哼道:“自古美人配英雄,我妹妹血脉高贵,天资绝顶,何罪之有!姑娘说话,还请放尊重一点!”

    清璇美眸微眯,淡然微笑:“既然不是来‘请罪’的,那就是来‘问罪’的。要我尊重你,你也得先自重才行啊!”

    “放肆!”锦衣胖子尖喝一声,只见灯光下划出一串残影。眨眼之间,他已来到清璇跟前,一巴掌狠狠抽下。清璇仿佛吓傻了,竟然一动不动。

    “小心!”陈岳一惊,同时冲上去救。奈何他虽虽看清了对方的身形,自己的身体却似戴着一副无形镣铐,根本指挥不灵。还是春蝉和青云一左一右,同时拦在了清璇身前,同样一掌拍出。青云袖中更是亮起寒光,飞剑一触即发。

    “啪!”四掌相击仿佛一声炸雷,锦衣胖子直接越过三张桌子,倒飞出了厅堂。

    顿时鸦雀无声,上官凤一怔,眯起眼扫了三人一眼,盯着陈岳冷笑道:“我说你今天怎么像个人了,原来是傍上了新靠山。好,陈岳,你很好……”

    话音未落,同样是人影一晃,清璇出现在上官凤面前。

    “小娼妇,大胆!”上官凤冷斥一声,素手轻扬,蓦地掀起一股青蒙蒙的狂风,身形趁势急退。

    “灵术……”佟锤低呼出声,众人脸色大变,纷纷后退。

    清璇身形微顿,轻哼一声,一蹬地面,如影随形而出。

    “啊—”众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惊呼。陈岳一闪冲到窗前,只见两人已经斗到湖面上。

    上官凤全身青光奕奕,身影被一道旋风包裹,悬浮在半空,疏忽来去。清璇踏着水面如影随形,不过呼吸之间,两人就从凌波厅旁斗到了听雨轩前。

    程野俊一愣,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众人见打斗的是两个绝色女子,纷纷吹起口哨叫好。

    “贱婢,看拳!”上官凤一声娇叱,突然顿住身形,迎着来人一拳挥出。只见她皓腕上蓝光流转,拳头立即被层层坚冰包裹,仿佛一只水晶瓜锤。

    “来得好!”清璇轻哼,同样一拳挥出。

    两只拳头轰然相撞,顿时掀起一股狂涛。寒冰拳套寸寸龟裂,上官凤娇躯一颤,倒飞开去。清璇身躯微晃,足尖一点水面纵身追上,第二拳接着挥出。

    “姑娘莫慌,老奴来也!”随着一声厉喝,一道黑影斜刺里窜出,掠过湖面直袭清璇后心。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落水
    “偷袭暗算,好不要脸!”周青云和春蝉齐声大喝,一个扬手祭出一道寒光,一个挥出一道三尺刃芒。

    “什么暗器,好快!”众武者失声惊呼。程野俊却是脸色大变,盯着周青云瞳孔急剧收缩。

    “飞剑!”胖侍者惊呼一声,不得不闪身躲避。

    上官凤同样大惊,再也顾不得什么,一咬银牙,目中幽光迸射,张口一声厉啸。

    一股莫名的啸声无视身体,直透灵魂。清璇首当其冲,顿时花容失色,一个踉跄摔倒在水面上,身躯仍然不沉。

    周围武者同样脸色大变,同时一个激灵,仿佛都被针扎了一下。

    一时雅雀无声,上官凤眼中厉色一闪,咬牙道:“贱婢,耗费本宫一滴精血,你要付出代价!”双臂一展,身后幽光荡漾仿佛一对羽翼一扇,一片幽芒激射而出,直朝清璇打去。而她仍然痛苦地趴伏在水面上,恍若未觉。

    “小心!”周青云惊呼一声,飞剑扔开锦衣胖子,一闪就要折向清璇。

    胖侍者目光一凝,出手如电一把将那三尺寒光抓住。众人这才看清楚那是一柄寒光森森的短剑,再次怔住。

    幽芒射到清璇身前尺许,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壁障,纷纷崩溃。霎时间冰屑飞溅,竟然是无数冰针。

    “这不可能!”上官凤骇然,惊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清璇一惊而醒,冷哼道:“不愧是‘九幽冰凤血脉’,好一声‘九幽凤鸣’,还真有两下子。”说着眼中寒光一闪,玉足猛地一顿水面。

    轰隆一声,两根水柱暴起。

    上官凤大惊,双臂一挥洒出一片幽光,身形再退。锦衣胖子惊呼一声“不好”,却收势不及,被一水柱轰中,身子如炮弹一般飞起。

    另一根水柱被幽光罩住,随着一阵刺耳的“刺啦”声凝结成冰,再次向清璇砸去。

    “福禄寿”三位大师不得不停手,心中惊涛骇浪:“比起他们花哨的技艺,这才是真材实料……”

    程野俊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紧张,目光不断扫视交战的五人。其余武者更是目瞪口呆,忘乎所以。

    就在所有人全神贯注于湖面战斗时,一只蝴蝶般的纤纤玉手轻柔地向周青云的后心按去。

    “啪!”另一只白嫩小手倏地伸来,一把握住那只纤柔的皓腕。钱多多笑道:“上官燕,背后下手,你还真够狠毒的!”

    上官燕目光森寒,冷斥道:“放手!”猛地发力,另一只手继续捣向周青云,小手中赫然握着一柄碧森森的匕首,脸上哪里还有一点楚楚可怜之态。

    “不要!”钱多多失声惊呼。周青云同样惊觉,但两人近在咫尺,他又在全力争夺飞剑,一时竟来不及反应。

    匕首转眼抵上了周青云的衣袍,又一只铁石般的手掌闪电般探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匕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上官燕大惊失色,娇躯剧震,双眼中眼波激荡,痛苦地低下头去。

    陈岳闭着眼睛,阵阵心痛如浪潮一般涌起,握着她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如果再慢一步,周青云就要横尸当场。若真如此,他如何面对清璇。

    而事到如今,他竟然无法憎恨上官燕,更是无力动她一根手指。他不禁自问:“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清璇瞥眼扫来,顿时大怒,一拳轰在迎面而来的冰柱上,再次一步踏出。

    轰隆一声,冰屑纷飞,一根水柱同时暴起。

    上官凤大惊,却无力对抗,背后的虚幻双翼疯狂扇动,仓惶而退。水流几乎贴着她的发梢掠过,激荡的劲气顿时将她长发吹散。

    清璇轻哼,又是一步踏出。上官凤眼见一朵水花在身下绽放,只能向旁闪避,一颗心同时沉到谷底。

    轰隆一声,水柱暴起。她堪堪扭身避过,只有一支维持平衡的手臂躲闪不急。她暗暗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认输。水柱却仿佛蕴含千钧巨力,顿时让她半边身子发麻。

    “啊……”她失声惊呼,“噗通”一声栽进水里。清璇漠然回头,脸色渐渐阴沉……

    抛开那千言万语的怨怼,回味那十年寒暑的煎熬,陈岳不禁扪心自己问:“我真的爱她吗……她真的值得我去爱吗……我到底喜欢她什么……难道就是因为十年的付出还没有得到想要的回报,我就一直耿耿于怀……说到底,这场婚姻不过是两个家族的交易,我们不过是货物而已,她想待价而沽,难道我就应该咬住不放,继续糊里糊涂地为那所谓的家族荣誉奉献一切……不,那不是我想要走的路……我看到了更加开阔的世界,我也有了真正的朋友,谁也不能伤害他们……”心念及此,一股力量由心而生。

    “啊……”上官燕手腕剧痛,娇呼一声,身子同时一轻,人就飞了出去,“噗通”一声载进池塘。陈岳一惊而醒,身心仿佛卸下了一副无形加锁,顿时无比轻快舒爽,让他忍不住纵身长啸。

    “疯了?不至于吧……”佟锤看着陈岳眨了眨小眼睛,满脸担忧。

    “呼——”众武者一惊而醒,诧异地看着在水里扑腾上官姐妹,顿时目光大亮。

    “他们竟然敢打皇妃……”“敢如此侮辱上官家,他们完了……”凌波厅中,众少女反应过来,纷纷脸色大变,悄悄退出门去。

    上官燕呛了几口水才稳住身子,恶狠狠地盯着陈岳,咬牙怒道:“陈岳,你有种!”

    陈岳看着她目光平静,轻轻摇头。佟锤盯着她曲线玲珑的娇躯,啧啧道:“岳哥没把你摔在地上,已经怜香惜玉了,你还不知足?”

    上官燕仿佛从云端跌入了地狱,世界瞬间崩溃,周围的人突然变成了魔鬼,都用恶毒目光盯着她尽情嘲弄。她惊怒交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禁指着陈岳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我十年夫妻,你就是这样对我……你以为自己无耻跪舔,别人就会高看你一眼……今天老天开眼,让我看清了你的狼心狗肺……陈岳,你给我记好了……今日之辱,我上官燕今生若不百倍奉还,誓不为人!”

    她双掌猛拍水面,两根水柱迸射,仿佛一声声灭世惊雷。然而除了水波荡漾,世界并没有毁灭。她狼狈爬上湖岸,转眼消失灌木丛中。

    陈岳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禁摇头自语:“难道我们眼中的世界是两个世界?”

    上官凤也冲出湖面,落上石舫被胖侍者扶住。她胆气略壮,狠狠扫了清璇一眼,突然指向程野俊喝道:“你身为掌柜,居然纵容恶客殴打本宫,也想造反不成!”

    “不敢!”程野俊冷哼一声,皱起眉头没好气道:“你自取其辱,还要怪在本王头上不成!”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气势。

    两人如浪里浮萍,“噔噔噔”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周围锅碗瓢盆“咔咔”震颤,湖水浪花激荡。

    “武王……”有人低呼出声,所有武者顿时睁大眼睛,眼中溢出浓浓的崇敬和羡慕。只有佟锤盯着上官凤连吞口水:“不愧是王的女人,这身材,真是够味啊……”

    周青云也眯起眼睛,摇着头讪笑道:“这小妞,实力不怎么样,脾气还这么大,这皇帝老儿的品味也不怎么样嘛……”

    “不懂了吧!”佟锤煞有见识道:“越是高人,越是喜欢折那些带刺的花,要不怎么能显示人家是高人呢!”

    “听你们的口气,是不是也想上去掐一把呀?”钱多多扬眉轻哼,却见清璇竟然无视程野俊的气势威压,优雅地踏上了石舫,不由一呆。

    “也是武王!”“如此年轻的女王!”……周围再次响起一阵低呼,原本敬畏的目光骤然炙热。

    清璇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上官凤曲线玲珑的娇躯,啧道:“这真是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呀……”

    “你……”上官凤惊怒交集,双眼中凶焰滔天。至于对方的实力,她不相信是“王境”,除了她知道的几人,世间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年轻的“武王”……

    “轰!”清璇体内同样爆发出气势。

    两人脸色大变,仿佛被两头隐形蛮牛撞中,再次“噗通”一声栽进水里。就连一旁的程野俊,不防之下竟也退了一步。

    他嘴角一抽,心中骇然:“此女到底是何身份,如此年轻,实力似乎还在我之上……”再也不敢轻视,抱拳道:“道友,这两人不识好歹在先,教训一下就算了。程某在此经营多年,还请给我个面子。”

    清璇扫了水中挣扎的两人一眼,微笑道:“既然程老板开口,这次就算了。活动了一下筋骨还真有些饿了,那就先失陪了!”

    虽然同为王者,清璇却没有和陌生人寒暄客套的习惯。程野俊眉头微皱,仍然抱拳微笑:“道友慢用,小店绝非浪得虚名。”

    清璇飘然回到凌波厅,微笑道:“菜也快上齐了,我们开饭吧。”说着揭开一只大汤碗,并不多看陈岳一眼。

    陈岳也知道上官燕的出现让她很恼火,但直到目前为止,上官燕仍然是他的未婚妻子……此时身心通泰,他不想解释什么,也拿起一只汤碗,饶有兴致地盛了两勺子汤。

    上官凤再次狼狈爬出湖面,程野俊抬手一挥,冷声道:“二位若脑子没有进水,就不要再滋事了,否则就恕小店关门谢客了。”说话间一股劲风卷起,吹干了两人身上的水渍。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取闹
    上官凤终于认清了形势,不由借助长发遮挡住面容,单独面对一位“武王”的羞辱,哪怕她是大周皇帝的妃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本宫出身名门,血脉尊贵,资质更是卓绝,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说一不二……入宫以后,帝君对本宫宠爱有加,有谁敢逆本宫的意。就是陈岚那个贱婢,在本宫面前也要恭恭敬敬……陈岳,你何德何能请动一个‘武王’为你出头,居然还敢当中羞辱本宫,本宫要让你悔不该当初……”

    她越想越恨,长发后的眼眸中再次射出寒光。锦衣胖子一惊,一把按住她说道:“姑娘,且先回府,来日方长啊!”

    “对,来日方长……不就是找帮手吗,难道本宫姐妹的魅力还不如你?”上官凤渐渐冷静下来,忽然扬手一捋云鬓,再次露出她精致妩媚的面容,冷笑道:“很好,本宫记住你了!”说着转身就走,踏着波光翩然而去,任三千青丝飞舞。

    “啊……”周围顿时安静,仿佛所有人都被她的风采增震惊。程野俊眼看她消失在灌木丛后,紧绷的脸上竟也泛起一抹红晕,再华丽的妆容似也不及她秀发飞扬的风情……

    “陈岳,今日之辱本宫记下了,望你来日不要后悔!”一声清丽的冷喝遥遥传回,响彻四野。

    陈岳摇了摇头,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七个天仙般的侍女本来要按照宫廷礼上菜,见他们自己动手,也不敢多嘴……

    花园一角有片十丈宽阔的场地,场边有一条凉棚,昏黄的灯光下,几桌壮汉正就着几个卤菜划拳喝酒。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迷蒙的夜色中,一辆镶金纹的白漆四轮马车最是精致。

    上官凤越过墙头,翩然落下。锦衣胖子先一步拉开车门,倒座上竟已坐着一个**的人影,两人不由一惊。

    “姐姐……”人影呜咽一声扑入上官凤怀里,正是上官燕。

    上官凤眉头一皱,也沾了一身水,更是恼怒,脸一沉斥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我们回去找爹,让他今晚带人灭了陈家!”

    锦衣胖子一个激灵,赶紧扶过上官燕劝道:“二小姐息怒,也不怕人看了笑话。且先暂忍一时,等回了府,自有上官老大人找陈家理论。”

    上官燕这才放开姐姐,抽泣着重新坐好。锦衣胖子又向远处凉棚尖声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赶车回府,哼!”

    “哟,两位小姐要回府!”车夫正和几个护卫一惊,赶紧放下筷子飞跑过来……

    上官府独占一坊之地,雍州百姓称为凤凰坊。坊门就是上官府的院门,其中又是一条条街道,一道道门墙,一重重院落。而坊区的中心,则是一片百亩宽阔的园林,乃是上官家嫡系族人居住的地方。

    马车在坊中飞驰,路人看见那独特的金色花纹,纷纷让到路边躬身行礼,唯恐避之不及。各道门房看见马车驶来,立即卸下门槛,打亮灯笼,唯恐耽搁一步。马车一直驶入园林深处,最后停在了一座花木锦绣的小院前。锦衣胖子不用吩咐,立即上去敲门。

    月色朦胧,蛐蟾唱和,正是**浪漫时,门中随后响起妇人不耐的回应:“谁呀,老爷睡下了,明天再来吧。”

    上官凤心里一阵烦躁,上去就是一脚,院门轰然崩开。

    门房中三个斗牌中年妇人一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奴婢该死,不知是两位小姐……”抬眼看见姐妹两人形容狼狈,脸色阴沉,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扇在自己脸上,又磕头如捣蒜。

    上官凤目不斜视,拉着妹妹大步走向正屋,却听见一阵放荡的娇笑声迎面飘来。屋中灯火通明,却掩着大门,门口两个侍女看见二女脸色大变,又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两位小姐,老爷已经歇下了,还请容奴婢通传一声……”

    上官燕脸色微变,不禁犹豫,一股莫名的恐惧更是驱使着她掉头回去。上官凤目光一冷,抬腿又是一脚。“轰隆”一声,大门迸开,娇笑声戛然而止。

    屋中雕梁画栋,上官凤直入西厅,只见一名穿白绫长衣的中年男子正光着脚站在床前。他左手拿着一根燃烧的龙凤烛,右手拿着一支鸡毛掸子,紫红的脸庞微微抽搐,神情惊怒到了极点,正是当今上官家的掌门人,上官鸿。

    他身后的大床上锁着一名少女,全身未着寸缕,挺拔的双峰上则覆盖着一层红油,虽然遮住了那最诱人的秘密,却让她玲珑的**更加诱人。此时她正拼命向里面侧着脸,娇躯抖得想筛糠一般,不知是烫的还是吓的。奈何手脚都被红绸绑在床柱上,哪里能动弹分毫。

    上官凤目光冰冷,怒气更盛。上官燕却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愕。中年看清二女的模样和神情,脸色又是一沉,皱眉问道:“你们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燕儿,你身上怎么还是湿的!”说着扔开鸡毛掸子和蜡烛,赶紧拉下帐子,又尴尬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去外面再说!”

    上官凤哼了一声,这才拉起妹妹避往偏厅。上官燕顿时脸色大变,失声道:“姐姐,爹他……”却被一把捂住了嘴。

    厅中摆满了金石古玩,南边一张紫檀木大画桌,北边一张金丝楠大炕床,端的是琳琅满目,炫彩流光。上官凤在炕床上坐下,不屑哼道:“天下男人都一样,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先别管他,我们报仇要紧!”

    上官燕紧抿朱唇,挨着姐姐坐下,眼波中泛起浓浓的痛苦。锦衣胖子不声不响端上两杯热茶,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上官凤身边。

    片刻后上官鸿一身窄袖青衫走来,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搞成这样。”

    上官凤目光一寒,咬牙道:“爹,我要你现在就带人灭了陈岳那个贱人!”

    上官鸿眉头一皱,又看了一身狼狈,满脸委屈的小女儿一眼,诧异道:“陈岳敢欺负你们?”

    “何止是欺负,简直就是羞辱啊!”锦衣胖子适时开口,痛心疾首道:“今天两位小姐约了几位闺中姐妹在‘禄德斎’游戏,正好看见陈岳那小子开‘九州盛宴’,更是在比试中战胜了南宫铭。大小姐见他长进了,本来想上前结个善缘。那小子非但不识抬举,还仰仗身边几个好手撑腰,将两位小姐一通羞辱。最后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两位小姐打进水里……”

    “别说了!”上官凤厉喝一声,抓住上官燕的手咬牙道:“不报此仇,你就再生一个吧,我们姐妹没脸活在世上了!”

    “你……”上官鸿一阵尴尬,眉头一皱沉声道:“对方几个人,是什么修为,是不是陈家的客卿。”

    锦衣胖子抱拳道:“对方能打的只有三个,一个是灵师,一个剑师,一个武王。”

    “什么?”上官鸿大吃一惊,不禁再次打量姐妹二人,脸色渐渐阴沉,冷声道:“你们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居然去招惹一个武王?我上官家两代族人中还没人突破‘王境’,你们居然去招惹一个武王?”不禁在厅中踱起步子,越想越气,只恨自己不能将这姐妹两人怎么样。

    上官凤见父亲居然非但不帮自己,反而责怪自己,更加愤怒,同样冷声道:“哼,难道本宫还怕区区一个‘武王’不成!”

    上官鸿气极而笑:“呵,我倒不知上官大小姐现在是哪一宫的娘娘!”

    “你……”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上官凤豁地起身,眼中怒火熊熊。

    锦衣胖子连忙作揖劝道:“我的老大人,大小姐深得陛下宠爱,只要家族支持,封妃还不是迟早的事?您就别火上浇油了!今天两位小姐当众受辱,若上官家一点反应都没有,会被人看笑话的。”

    “反应!”上官鸿绕着圈子咬牙道:“人家没把你们摔在地上,已经给上官家面子了。你们还想让我怎么反应,去找一个‘武王’拼命?还是让我带着一家老小,去寻一个武王的晦气!亏你们还有脸来找我,你们可还记得我上官家的族训……”

    上官凤瞪着父亲,气得咬牙切齿。上官燕同样不忿,冷声答道:“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上官鸿完全冷静下来,眉宇间焕发出执掌一家大权的威严,追问道:“什么意思。”

    上官凤凝眸不语,锦衣胖子赶紧端上一杯茶给她顺气。上官燕咬着唇说道:“上官家不参与斗争,只管结婚生孩子……”

    “亏你还记的……”上官鸿扫了小女儿一眼,又看着大女儿质问道:“陈岚还没嫁过来,你们就想一脚踢开陈岳。看见人家出息了,觉得被当众打脸了,你们还上去找场子。被人家教训了,你们居然还想让我去寻一个‘武王’的晦气,你们心里还有家族利益吗!”

    上官凤一惊,越发气恼。从小到大,从雍城到京城,她——上官家的大小姐,“九幽冰凤血脉”的拥有者,少女中的天才,少年们的女神……何曾被人怠慢过,何曾被人打过脸,这口气让她如何忍受……她眉头一皱,冷哼道:“陈岚在京城多次拒绝大哥的好意,根本没有履行婚约的意思,你就别做梦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崩溃
    “那就更要抓住陈岳!”上官鸿冷哼一声,又看向小女儿说道:“此事待我先查清楚,要是陈岳那小子真出息了,你就准备嫁过去吧。他是陈老色鬼的嫡房长孙,我们只需稍微支持,就能拿到不少好处。你们也算青梅竹马,他要是真出息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上官燕想到无数人嘲笑的目光和当时发下的誓言,又气得全身发抖,心中暗道:“让我给他生孩子,我情愿去死……”

    上官鸿丝毫没有在意,补充道:“至于你最近挑起来的破事,就往里姐姐身上推。”

    “你……”上官凤同样大怒,上官鸿目光一凝,盯着她沉声道:“你若无视家族利益,休想再得到家族一分银子,一个人的支持。”

    “什么……”上官凤大惊失色,娇躯筛糠般颤抖起来。没有家族的支持,她不敢想象回京以后的生活……心中不由暗骂:“你个老色鬼,有什么资格跟老娘说家族利益。老娘在京城忍气吞声,难道不是为了家族的荣耀?”

    知子莫若父,上官鸿目光冰冷,不屑道:“‘九幽冰凤府’还没出过做妾的大小姐,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考虑吧……”

    “你……”上官凤一头扑在妹妹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上官燕也委屈到了极点,不由和姐姐抱头痛哭,只觉得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如果可以,她要一掌拍碎世界。如果不行,她情愿毁灭自己。总之,在这世上多呆一刻,她都难受得要命。

    “鹤公公,送两位小姐回去梳洗。家里的东西都是族人用血汗挣回来的,别让她们乱砸。”上官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两女一听,哭得更加伤心。

    鹤公公满脸尴尬,小心翼翼地作揖道:“两位小姐,天晚了,先回去吧。”见两人只顾哭泣,只好用力搀起她们,蹒跚而去。

    院中仆役见两位小姐如此狼狈,哪敢多看一眼,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

    三人走出院子,上官凤抽泣道:“去我那里吧……我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说我……”

    上官燕摇头,独自向“飞燕阁”走去。鹤公公也只有一个人,只好劝道:“就让二小姐回去换件衣服吧。”上官凤点了点头,哭泣着上了马车。

    上官燕心如刀绞,陈岳居然打她,她居然被当众羞辱了,父亲居然和别人女人鬼混,还对她们大发雷霆,不但无视她们被欺负,还要牺牲她们的幸福……她越想越是伤心:“陈岳心里没有我,父亲心里没有我,家族心里更没有我……谁都不要我了,我是多余的,我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伤心到极处便忍不住一阵颤抖,任眼泪夺眶而出。

    夜色凄迷,春风暗度,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豆蔻少女缩着身子坐在门槛上,眼巴巴地盯着两边来路。她只穿了两件单衣,瘦弱的身躯不时一阵瑟缩。

    忽然,一道幽影从薄雾中走出,她一个激灵,看清来人后大喜,欣然招呼:“小姐回来了!”但刚迎上去,却不由惊道:“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湿的……啊—”

    上官燕挥手一掌扇在她脸上,心中怒潮澎湃:“贱婢,今天也敢嘲笑我!”

    小丫头踉跄倒地,怔怔地看着自家小姐流下泪来,却紧抿住嘴不敢哭一声。上官燕手掌一阵发麻,又有些后悔,更是痛恨自己。

    又两个丫鬟闻声出来,目光扫过上官燕纷纷暗惊,一个指着小丫头骂道:“让你大惊小怪,小姐如何行事轮得到你多嘴?”另一个亦如往常敛衽行礼:“小姐,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您沐浴吧。”上官燕收回目光,亦如往常走进院子。

    进门又是一座亩许见方的小花园,周围一圈回廊,穿过藤蔓山石才是她精致的正屋,后面还有一幢三层阁楼。若凭栏远眺,整座庄园可尽收眼底,算是全坊市最好的住处之一。

    池水温香,暖人肺腑,上官燕沐浴过后,换了套新睡衣,闻着身上浓郁的玫瑰花香,她觉得好受了一些。夜阑人静,她一个人窝在松软的大床上,想起今天的遭遇,心口又一阵绞痛,眼泪夺眶而出。

    心已疼得发麻,又在麻木中刺痛。几番流泪后,她非但没能睡去,反而越发清醒,越发伤心。恍惚之间,一股杀意扑面而来,一个恶鬼忽然出现在她床边,正阴森森地盯着她。她吓得瑟瑟发抖,紧紧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下。

    这恐惧堪称世上最痛苦的煎熬,她想到了陈岳、想到了父亲、想到了死……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一亮,才敢睁开眼睛,一缕阳光正照在被子上,反射着绚丽的光泽。

    她头昏脑胀,忽然心生神往,不由念道:“世间男子阳污,女子阴秽,唯有光明纯净无暇,永恒不灭。信女愿将此身奉献光明,愿圣光与我同在……”说着伏下身躯,埋首在锦被上,任阳光洒落发梢,心头果然一暖。

    侍女听到声音,拿来她今天要穿的衣服,看见她的样子不由一惊,却不敢多嘴,将衣裳挂在床头又悄悄退了出去。

    上官燕心中同样一凛:“难道是你们要害我?”看着华丽冰冷的房间,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身心不由颤抖。

    她呆坐半晌,忽然有了决断,于是将侍女送来的衣物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被涂毒,才穿戴起来。

    这是一套雪纺纱连衣窄袖长裙,裙摆上绣着片片粉红,工艺精湛,栩栩如真,仿佛春风中溅落衣裳的樱花,正是她最喜欢的衣裳。

    她轻轻抚着裙摆上精致的花瓣,不禁轻叹:“天地不仁,世界无情,只有你不离不弃。”仔细穿好衣裳,只觉得再也没有遗憾。

    她走出房门,侍女行礼道:“小姐,早点准备好了。”

    上官燕眉头一皱,忽然觉得早点里有毒,不禁一阵冷笑,径直出门而去。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一人惊骇道:“小姐这是怎么了,眼圈红得发紫,头都不梳就出去了。”

    另一个侍女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听说两位小姐昨天闯祸了,被老爷好一通训斥……”

    春光灿烂,百花争艳,上官燕沐浴着朝阳轻盈迈步,全身散发出奕奕光彩,仿佛花之精灵,春之女神。

    路人纷纷侧目,神情无不怪异。上官燕心中一凛:“一群贱仆,居然也敢嘲笑我,我还算什么二小姐……”只觉得胸闷气短,天地不容。

    她想快点离开,去路却被两道倩影挡住。左边一个少女用翡翠首饰梳了倾髻,生着两弯柳叶眉,穿一套碧绿衣裙。右边少女用红宝石首饰梳着灵蛇髻,生着一张樱桃小嘴,一身红裙似火。两人都是她的堂姐妹,眉宇间却透着嘲弄。

    青衣少女笑道:“这不是燕姐吗,什么事这么急,头都不梳就出来了,这可不像你呀!”

    “没听说过吗,这叫‘素衣脱簪’!”红衣少女轻笑道:“听说燕姐的未婚夫在‘禄德斎’大大露脸,已经名动雍城了!燕姐自然急着去看望,是吧!”

    上官燕脸色一沉,目光骤然冰寒。红衣少女笑道:“燕姐怎么还冷着脸啊,不会是昨天在水里冻得吧……”

    “你……”上官燕瞳孔急缩,恶狠狠地瞪向她咬牙道:“让开。”

    青衣少女笑道:“这条路你能走我们也能走,要让也是你给我们两个人让路吧。”

    上官燕捏紧拳头,真气蠢蠢欲动。红衣少女啧道:“要是没有这股横劲,人家怎么敢去招惹一个‘武王’呢?为家族惹下这么大的麻烦,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真不知道她身上的肉是不是全长到脸上去了。”

    上官燕一震,只觉得一股烈焰烧在脸上,世界随之化为灰烬。一股热血冲入脑海,她神情一厉,眼中蓝光迸射,抬手就是一拳。

    一股冰寒劲风呼啸,仿佛要带走人的灵魂。二女早有准备,脸色一沉身形急退。

    “垃圾。”上官燕冷哼一声,趁势越过两人,飞快离去。

    “血脉之力……”红衣少女柳眉倒竖,正要追击。绿衣少女一把按住她,冷声道:“别冲动……如此良机,正是我们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你可别反被狗咬了。”

    红衣少女冷静下来,不屑道:“看见她们姐妹那副我就来气,我们上官家的脸面都被她们丢尽了!”

    青衣少女盯着她的背影冷哼道:“跑得了尼姑还跑得了庙吗?上官家又不是她的,浪费了家族那么多资源,还想踩着我们去京城爬龙床?这次非让她身败名裂不可……走,我们再去找几个姐妹。”说着联袂而去。

    早上的坊市一派热闹,大街边摆着做早点的摊位,炊烟滚滚,香飘十里。小街上走着挑扁担的菜贩,滴着清水的蔬菜鲜亮夺目,吆喝声穿墙透瓦,绕梁不绝:“香菜、辣青椒,勾葱、嫩芹菜,扁豆、茄子、黄瓜、架冬瓜,卖大海茄、卖萝卜、胡萝卜、嫩有芽的香椿嘞、蒜儿来、好韭菜——”“磨剪子嘞——,切菜刀——”……

    行人熙熙攘攘,车马来来往往,上官燕走在街道当中,隔着浓密的“刘海儿”,只见路人无不看向自己,眼中充满了戏谑和嘲笑,神情更是阴森恶毒。又听她们说道:“你们看那姑娘,就出来了。”“看装扮像是大家小姐,前凸后翘,也有点意思。”“大白天披着头发还穿这么素,跟个女鬼似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大胃王
    上官燕又惊又怒,忽然觉得周围那些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鬼。这念头一起,她顿时吓了一跳,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了地狱,无数恶鬼要将她生吞活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还敢出来……别过来,啊……”她失声尖叫,迎着太阳落荒而逃,阳光下露出一副苍白如纸的惊惶面孔,一双眼眶红得发紫,眼珠布满了血丝,却紧盯着太阳不放。

    大街上忽然安静,有人失声惊呼:“这是哪家的姑娘,好吓人啊!”“大街上说胡话,活见鬼了吧!”“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上官燕追着太阳一路飞逃,天地却渐渐变成血色,只见一只只血色厉鬼盯着她张牙舞爪,嘶声咆哮。而身后,更有一个厉鬼穷追不舍。

    城中大街小巷四通八达,一个白衣少女神情惊恐,穿街过巷拼命狂奔,似乎在躲避什么。路人纷纷侧目,无不惊讶。

    一条巷子口,两个凶神恶煞的麻脸青年相视一眼,突然挡住巷子。一人一伸手,邪笑道:“小妹妹,这么着急去哪啊?”

    “啊—”上官燕尖叫一声,眼中蓝光迸射,一掌劈出。

    “咔嚓”一声,玉手闪电般斩在对方小臂上,竟然毫无阻碍。半截手臂应声折断,上官燕从他们身边穿过。

    伤口中一丝鲜血也没流出,血液竟已凝固。另半截手臂“嘎嘣”一声摔在地上,竟然碎成了七八块,同样一滴鲜血也没流出。青年恍若未觉,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断臂,脸色一片苍白。

    另一人大惊失色,拔腿就跑。几个呼吸之后,才听见同伴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恍惚之间,上官燕逃出了雍城,天地间血色更浓,一只只恶鬼驾着血云汹涌而来,要吞噬她的灵魂。而身后还有一只拿着匕首的恶鬼紧追不舍,那匕首赫然就是她昨天用来捅人的。

    她不敢回头,那恶鬼却越追越近,最后几乎贴在了她后脖上,耳边一下下心跳犹如擂鼓,一声声喘息仿佛狂风。

    她双眼血红,脸色苍白,迎着太阳跌跌撞撞冲上了一道悬崖,再也无路可逃。此时身体难受到了极致,精神痛苦到了极致,只觉得多活一刻都是煎熬,每一个呼吸都是受罪。感觉到到恶鬼从身后扑来,她心一横嘶声吼道:“陈岳、上官鸿、家族,你们会后悔的……”说着纵身一跃,直坠下悬崖。

    ……

    九州盛宴分量十足,烧鸡就是一整只鸡,烤鸭就是一整只鸭,烤乳猪就是一整头小猪,烤全羊更是一整头羊。至于烧鱼煎鱼,至少也有两尺长。哪怕是作为配菜的黄瓜丝,也是一整条黄瓜。

    一百零八道菜,如果每道菜只尝一口,这席盛宴至少够三十个人尽情享用。陈岳一行只有六人,自然吃不完。众武者心里盘算着,渐渐聚拢在凌波厅外,准备等六人走后也尝尝“九州盛宴”的滋味。

    虽然吃人剩下的有些丢脸,但那人若是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则非但不丢脸,反而是风流韵事。众武者这样想着,顿觉异香扑鼻,齿颊生津。

    钱多多每道菜只吃一小口,勉强尝完一百零八道菜后,就躺在大长椅上不能动了,只恶狠狠地盯着大快朵颐的佟锤。

    陈岳每道菜吃了一筷子后,也只能无奈坐下。春蝉和他肚量差不多,两人同时败下阵来。佟锤仍然两眼放光,甩开腮帮子一通胡吃海塞,还不时投来几道挑衅的目光,好不得意畅快。

    钱多多撅着小嘴愤然道:“太可恶了,太欺负人了,他怎么不怕撑死。”

    佟锤握着一只羊腿哈哈笑道:“我们‘金刚暴熊血脉’就是能吃,别人修炼要吐纳炼气,我们吃就行了,吃得越胖越好。等我再长到之前那么胖,就可以突破了。不怕告诉你们,我一天可以吃二十斤肉食,体重还可以增加一半。怎么样,要不要嫁给我。你是享不了这份福了,不过我们可以生一只能享福的小熊。”

    钱多多杏眼一瞪,哼道:“我怕被你吃穷了,吃货!”

    佟锤笑了笑,继续甩开肥脸狂嚼。陈岳却看向了清璇,她一直坐在主位上,由七个侍女轮流取来食物品尝。只见她背脊挺得笔直,熟练地使用着筷子和勺子,姿容优美而典雅,即使是细嚼慢咽时的风情,也是赏心悦目。

    不过她吃的一点都不少,半晌后佟锤吃得肚皮溜圆,瘫坐下来不住喘气,她还在细嚼慢咽。陈岳数得清楚,侍女用小碟子给她上菜,每一碟至少是五人份,她却一直吃完才换下一碟。而一百零八道菜全部尝完以后,她又从第一道菜开始品尝,仍然是每碟五人份。

    “这得多能吃啊……”陈岳不由呆住,钱多多也是目瞪口呆,一双美眸盯着清璇的肚子上下打量。佟锤惊讶道:“她不会也拥有‘金刚暴熊血脉’吧……”

    周青云则洒脱得多,一口羊腿一口酒,看起来吃的比清璇还多,而肚子却只微微鼓起。等在厅外的众武者反应过来,无不是瞠目结舌:“这……这位仙子也太……”

    “难道是修为越高,饭量越大?”

    “或者仙子的血脉特别能吃?”

    “照这个吃法,仙子一天要多少开销啊!”

    “这哪里是‘武王’,简直就是大胃王啊!”

    ……

    一阵惊叹过后,众人纷纷散去,再也不指望能尝一尝“九州盛宴”。

    周青云的肚子渐渐隆起,最后吃完一只羊腿后,也败下阵来。

    清璇仍然细嚼慢咽,眼看一百零八件精美器皿被一一清扫干净,不但陈岳、佟锤和钱多多震惊不已,就连春蝉也是神情敬畏。七个侍女更是吓得手脚颤抖,仿佛在伺候妖怪。

    清璇将最后一根羊排吃干净后,优雅地擦了擦嘴,又咽了口酒,仍然是风致嫣然。钱多多泪水夺眶而出,冲上去“噗通”一声拜倒在地,一把抱住清璇的大腿哀求道:“师父,收我为徒吧。”

    “呃……”佟锤眨着眼睛嘀咕道:“你这是什么动机……”

    清璇扶起钱多多笑道:“我修为浅薄,哪里能收你为徒。不过你骨骼轻灵,迟早是我辈中人。”定睛细看,只见她一双杏眼灵动,两弯柳眉飞扬,一张瓜子脸妩媚娇憨,一副玲珑身精灵可爱,心中不禁喜欢,又道:“你若真有心向道,我倒愿意为你引荐一二。”

    “我有。”钱多多目光大亮,连连点头。

    “你哪里有……”佟锤不禁嘀咕,目含鄙夷。

    清璇哭笑不得,微微摇头笑道:“此事稍后再说,我们先去歇息吧。”

    钱多多欣然挽住清璇的胳膊说道:“去我家吧,我家就在附近,房间又多又宽敞。”

    清璇扫了众人一眼,笑道:“城中多纷扰,我们打算在城外五云观歇息。”

    春蝉精神一振,答应道:“没问题,观里除了两间后罩房,还有四间厢房。铜锤兄和多多小姐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去。”

    六人一拍即合,铜锤眼珠一转,当先去叫马车……

    望月楼上灯红酒绿,小圆桌上摆着几盘精致可口的小菜,“福禄寿”三位大师惬意地坐在桌前,享受着云仙殷勤的按摩。窗前,程野俊端着酒杯负手而立,眼见一行人离开凌波厅而去,不由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在额头擦了擦。

    云仙抿嘴笑道:“那位‘女王’很厉害吗?瞧你吓的……”

    程野俊喝了口酒,缓缓说道:“刚开始,我以为她只在真气修为上略胜我一筹。但真动起手来,我却能占据上风。但看到她的饭量后,我知道自己远不是她的对手。”

    云仙咯咯笑道:“单比饭量,只怕我们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不过这样也好,三位师兄真正是没有白忙一场……我倒是听说好几种血脉都能让人大吃大喝,除了‘金刚暴熊血脉’,还有‘深渊巨鲸血脉’、‘吞天玄蛇血脉’、‘金鳞龙鳄血脉’……”

    程野俊摇了摇头,肃然说道:“不到‘王境’,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普通‘武王’和‘血脉武王’的差距有大多。只有‘换骨’之后,才能真正发挥出血脉之力。哪怕是最普通的天兽血脉,一旦真正发挥出来,也是如虎添翼……现在我倒是很好奇她的来历,陈岳凭什么请动这样一位强者,她和陈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仙神情振奋,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嫣然笑道:“不管是什么关系,他们来此必有动作,这个消息一定值钱!”……

    陈岳一行走出“禄德斎”,马车已经等在门口。车厢乌黑发亮,镌刻着金色棕熊花纹,精美而宽敞。清璇、钱多多和春蝉坐了正位,陈岳和周青云坐了倒座。

    佟锤最后上车,车门关上,车夫扬手一鞭,马车在一阵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中缓缓起行。刚走没两步,只听“哐当”一声炸响,车厢向后一扬摔在了地上。

    六人愣住,车夫下车一看,都要哭了:“少爷,车轴断了……”

    陈岳看向清璇,只见她绣眉一扬,看向佟锤斥道:“你太重了,把车轴都压断了!”

    “我现在才两百斤……”佟锤满脸无辜。

    六人狼狈下车,钱多多笑道:“还是去我家吧,我家就在附近。现在都二更天了,城门早关了,没有佟家的马车,我们出不了城。”

    “也是天意,那就叨扰多多妹子了。我们走一走,也正好消食。”清璇无奈一笑,不再坚持……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灵魂出窍
    钱宅就在钱记当铺后面,占地十亩,虽比不上南宫府、上官府这样的世家大族,但也是锦绣堆砌,独具匠心。而钱家人丁单薄,住起来则比豪门大院舒适许多。幽深的窄巷中,院门一开,只见灯光璀璨,玉树琼英,一派金碧辉煌。

    忽然脚步声响,正厅中快走出一个肉山般的锦衣中年,笑呵呵地伸开双臂,直奔钱多多而来,正是钱大善人。

    钱多多小嘴一撅,叉着腰傲然道:“爹,我要去修炼了!”

    “呃?”钱大善人一愣,这才看见她身边的清璇,顿时惊为天人,脚步一顿呆在了原地。

    钱多多眉头一皱,大叫道:“死胖子,你在看什么!”

    钱大善人一个激灵,惊讶道:“你要修炼?好啊,爹明天就把‘四大武馆’的高手都请来。这几位是……”

    “四大武馆的总教头加起来才能吃多少,我跟他们学?”钱多多不屑地撇了撇嘴,欣然介绍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都是世外高人,我马上就要跟他们进山修炼了!”

    “我们什么时候答应带你进山……”周青云一脸错愕,清璇绣眉微蹙,似乎很是头疼。

    “进山?”钱大善人吓了一跳,埋怨道:“咱就是从山里出来的,别听那些道士胡说八道……”又向清璇抱拳:“仙姑,在下钱大福只有这一个女儿,还请高抬贵手啊。”

    清璇微笑:“钱大叔误会了,我看多多妹子根骨清奇,颇有向道之心,性情也与我投缘,不忍她在红尘中腐朽。钱家若同意她入山修行,我倒乐意为她引荐一位名师。至于堪不堪造就,还要看她的机缘。今夜叨扰,只是想在府上借宿一晚,不知方不方便。”

    “借宿啊……”钱大福松了口气,笑道:“方便,方便,几位里面请!”当下亲自将几人带进了西跨院。

    西院中从前到后建着五间悬山顶大屋,屋子一律三间五架,前后种满了花木,屋里桌椅床柜齐全,打扫得窗明几净,是钱家过年留宿亲戚用的。五人正好一人一间,稍事梳洗便各自歇下。

    陈岳在幻月洞中呆了四天,中途几番波折,又和南宫铭一场斗智斗勇,眼下吃饱喝足,沾上枕头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清醒过来,身体仿佛变成了一阵风,忽然飘了起来。

    这神奇的梦境似曾相识,但这一次,他无比清醒,低头只见身体仍然睡在床上,神情很是安详。

    “灵魂出窍?”陈岳反应过来,心念一起便飘出了屋子。周围的一切纤毫毕现,隔远了会模糊一些,十丈外则是一片朦胧。

    佟锤住在他后面,他穿窗而入,只见佟锤四仰八叉,沉睡正酣。他一直飘到佟锤面前,佟锤的肥脸忽然颤了颤,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但并没清醒。

    他心念一动,继续向后飘去。后面住着春蝉,他刚一穿进窗子,春蝉便皱起了眉头,显得很不自在,不过并没醒转。

    陈岳没有进去,继续去看周青云,却见他和清璇的屋外云雾缭绕,他刚一沾上便被拦住,根本不能深入,更别说看见里面的情形。

    他微觉失望,又翻过墙头飞入正院。钱多多一个人住在后厅,房屋五间七架,装潢精致,布置典雅。西次间的四柱大床上,一张锦垂在床沿上。她一身白棉睡衣,也正四仰八叉地打着小呼噜。

    她身外赫然笼罩着一个气泡,随着陈岳靠近,气泡微微胀缩,连带着她胸口一块玉佩也一阵闪烁。她似感应到什么,皱了皱鼻子,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陈岳不再靠近,继续飘向中厅。卧室中,钱大福正和夫人相濡以沫,恩爱正欢。他不禁为钱夫人捏了把汗,继续向前飘去。

    前院两间厢房中,各有一名黑衣青年盘膝吐纳,看气势赫然都是“易筋武师”,对陈岳的窥探毫无察觉。

    “钱家居然还有这样两个高手坐镇。”陈岳暗暗惊叹,悄悄穿过前院,又飘入仓库的门缝,想仔细看看里面的东西。

    他刚进仓库,两道亮芒劈面射来,让他无法逼视,赫然是那条大白狗的一双眼睛。大白狗看见他愣了愣,突然低吠一声。

    陈岳只觉得一股狂风卷来,视野飞快倒退,似要魂飞魄散。他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已是满头大汗。

    “那是什么狗,居然可以看见我的灵魂……”他透了口气,又想:“灵魂出窍,如果能善加利用,或许能收奇效。”见窗外仍然漆黑,于是盘膝坐定,闭目吐纳。

    这次摒弃杂念只在一动念间,随着真气发散天地,周围的情形再次浮现在心头。他心念一动,一股意识再次离体而出。回看自己,身体仍然在吐纳,真气随之胀缩,不断自我精炼。

    他顿时大喜:“以后让身体自己修炼,我的意识四处闲游,岂不美哉!”心念一起,又向另一边飘去。

    星光下屋脊重重,一望无际。大街小巷仿佛一片迷宫,囚困着千家万户。屋子里透出各种各样的鼾声,悠长的是老人,沉重的是胖子,轻柔的是女人……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此时此刻都沉浸在各自的梦乡中。

    人虽然睡了,街上却非死寂。老鼠在磨牙,猫在抓老鼠。偶尔它们动作大了,又会引起狗的不满,于是一阵吠叫。哪怕是草丛里的青蛙,墙缝里的蛐蛐,此时此刻也是各行其道。没有了人来人往,雍城非但没有沉寂,反而更加多姿多彩。

    陈岳看在眼里,心中一片宁静。然而飘出里许后,心中倦意从生,意识一阵虚弱。他赶紧后退,那虚弱感也随之退去。几次试验后他发现,这股意识只能在身体一里之内活动。

    “虽然还达不到传闻中神游天地的境界,但有了这开始的一里,总有一天我也能朝游北海暮苍梧……”他心中豪气顿生,飘荡在附近越发肆意。

    忽然,小巷中黑影一闪,他精神大振,心念一动便跟了上去。那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身量苗量,动作敏捷,穿行在屋檐下的阴影中没有一点声音,就连附近的狗都没有丝毫察觉。

    他在小巷中一路快走,最后停在了一道高墙下。陈岳一愣:“这是来偷钱家的?没这么巧吧。”

    黑衣人驻足凝听片刻后,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拆开来扬手一撒,一片粉末便顺着东南风散入了钱家宅院。

    “高手,难道是来杀我的?”陈岳一惊,赶紧收回意识,双眼随后睁开,心念一转便夺门而出。

    他一路屏息凝神来到青云窗下,轻轻叩了三下窗棂,只听里面鼾声如雷。又叩了三下窗棂,青云不耐地翻了个身,仍然没醒。

    他摇了摇头,只好去找后面的清璇。刚刚走到窗下,只听她在耳边低喝:“混蛋,你是来找死的?”

    “嘘—”陈岳作势静声,向她招了招手。一阵悉索声响,窗子随后打开,星光下露出一副清冷如霜的俏脸。

    清璇穿着一身雪绫中衣,长发披散,绣眉深锁,美眸中充满了愤怒。

    陈岳不等她责问,低声说道:“有贼,院子里被人撒了药粉,马上就要飘过来了。”

    清璇黛眉一皱,仔细打量了陈岳一眼,神情微缓说道:“我知道了,你继续望风。”

    陈岳见她没有质疑自己,心中一喜,屏住呼吸快步而去。回到屋中,他浇了条湿毛巾捂住口鼻,藏进了柜子。

    灵魂再次出窍,直奔钱宅西南角,黑衣人已经不在。他略一沉思,又奔北边而去,转眼就看见一道黑影在北墙下迅速穿行。

    黑衣人来到西北角,站定之后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等待片刻后一纵身跃上了墙头,四下一扫便飘落在灌木丛后,无声无息,距离清璇的屋子不过三丈。

    这一次她屋中没有了云雾遮掩,陈岳的意识穿窗而入,只见她端端正正躺在床上,神情很是安详。

    陈岳刚一靠近,她的眉心便一阵跳动,一双璀璨的美眸随后睁开。陈岳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下意识地用力说道:“他进院子了,就在墙角,你小心!”

    清璇目光一亮,眨了眨眼皮,再次闭上眼睛。

    陈岳退出房间,只见那黑衣人包着头,蒙着脸,只露出了眼睛、鼻孔和一张嘴,目光冰冷如鹰,嘴角还带着邪笑,望之令人生厌。他又朝四周嗅了嗅,目光渐渐集中在旁边的屋子上。

    陈岳讶然,立即对清璇传念:“看样子是冲你来的,多半是个采花贼。”

    清璇绣眉一皱,眼角寒光闪烁。

    黑衣人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拆开,等待片刻后再次撒出一把粉末。

    药粉向南飞散,又被一股南风往回,竟然大半灌入了清璇的门窗。手法娴熟,一看就是老手。陈岳赶紧提醒:“小心迷药,屏住呼吸。”

    见此一幕,黑衣人明显放松下来,目光骤然炽热,裤裆仿佛一个帐篷鼓起。又等了一会,他一个纵身,轻巧跃到了屋檐下。掌中真气一运,便打开插销揭起了窗子。看见床上熟睡的女子,他深深吸了口气,又从怀里摸出颗粉红色药丸放进嘴里,便狸猫般翻了进去。窗子轻巧落下,仍然没发出丝毫响动。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大闹乾园
    陈岳和春蝉跟着周青云紧赶慢赶来到“乾园”外,看见清璇力逼南宫虎服软,顿时热血沸腾:“什么是实力,路见不平可以拔刀相助,身受不公可以分庭抗礼,这才是实力。我要是实力,南宫铭敢跟我抢女人?陈峰敢欺负我?陈家敢无视我?天地不仁,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骂我、骗我与其怨天尤人,何不自己成全自己!”

    黑云压城,天地一片幽暗。三人站在一座三层商楼顶上,周青云和春蝉目含奇光,紧盯着园内情形,准备随时接应。陈岳盘膝坐定,灵魂出窍,也朝“乾园”飘去。

    漆黑的天地在他脑海中呈现出灰白色彩,远处的景物虽不是分毫毕现,也是有形有像,比纯用肉眼要强太多。只见南宫府的家丁护院都紧张地缩到了几道园门周围,看情形准备随时夺路而逃。

    清璇气势澎湃,一股莫名的阻力将他的意识拦在十丈开外,无法靠近分毫,自然也看不清她的细节。西南角楼上,程野俊和一个黑袍壮汉的气势同样阻止他的意识靠近。

    陈岳心念一动,向湖心小岛飞去。小岛占地三十多亩,中间是座数丈高的小丘,山丘上雕栏玉砌,亭台错落,其中以一座七间九架的重檐大殿最是气派,当中一块匾额上铁画银钩,写着“飞虎殿”三个银字。

    此时,一座座阁楼房屋洞开,一名名少男少女正陆续奔向飞虎殿。仿佛到了那里,就不会再有危险。南宫铭脸色苍白,目光阴沉,脚下踉踉跄跄,也冲进了大殿。

    陈岳心念一动,正想跟进去看个清楚,匾额光芒一闪,一头猛虎虚影从中飞出,张口一声咆哮。

    一股无声音波轰来,陈岳心神剧震,迅速后退。虎影一闪,又缩回了匾额。

    “南宫府居然有此等宝物”陈岳暗暗心惊,又重整心神,向别处寻去。

    湖心岛上有大殿一座,阁楼十三座,各式亭台水榭二十五处,端的是一处一景。

    陈岳迅速寻了一圈,并没发现白面生。而小湖沿岸仅院落就有三十六处,族人、仆役、客卿数以千计,北面一片还在他意识范围之外,根本无法寻找。

    南宫虎咬着牙,正要回“飞虎殿”调查详情,一声招呼响彻天地:“南宫兄莫急,我来助你!”

    陈岳一惊回头,只见天边白影闪烁,又一人横空掠来,正是昨天下午才和他们分开的孙迪。见周青云和春蝉还在发呆,也不敢出声催促,立即抓住两人躲入屋檐下的阴影。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孙迪目光森寒,一路飞入“乾园”,直扑清璇而去,并没注意到陈岳三个小角色。

    周青云眉头一皱,取出飞剑就要祭起。陈岳一把按住他说道:“周师姐不可能在城内大打出手,她能够脱身。我们贸然介入,非但会拖累她,还会留下口实,那边还有两个武王。”

    南宫虎见来了援兵,立即顿住脚步,认清来人后精神一振,又回头看向清璇一阵犹豫。转眼之间,他又看见插在虎边的线香,顿时神情一厉,怒吼道:“这妖女要灭我南宫家满门,孙师兄救我!吼”一圈白色音波滚滚荡出。

    “找死!”清璇冷哼一声,眼中蓝光迸射,对着南宫虎张口一股蓝焰喷出,同时反手一指孙迪。

    火焰和音浪相撞,“轰轰轰”一串爆鸣,圈圈火浪横扫,震惊天地。

    寒冰巨人一步跨出三丈,朝着孙迪一拳轰出。

    “雕虫小技,也赶在我面前卖弄!”孙迪撇嘴冷哼,同样一拳轰出。

    拳头与冰块轰然碰撞,孙迪如炮弹一般倒飞出去。寒冰巨人全身剧震,“轰轰轰”连退数步,体表“咔咔咔”爆开数到裂纹。

    南宫虎见是目光一亮,双翼一扇,身外一股元气旋风卷起,瞬间来到清璇身侧一掌抓下。

    清璇头一侧,又是一股幽蓝寒气喷出。南宫虎知道厉害,身外旋风一绕,身形倏地避开,端的是轻如鸿毛,疾如闪电。

    “风遁术果然神妙!”角楼上,程野俊赞了一声说道:“二打一,看来那姑娘要吃亏了。”

    “刚才我们没有插手,现在自然不好再插手。”雍王笑了笑,又道:“反正这是南宫家的园子,随他们怎么打。”说话之间,暴雨倾盆。雨水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刺啦”声响,转眼凝结成冰。

    “啊,冻死我了!”“快躲开!”冰雨落入人群,顿时激起一片惨叫。

    “你找死!”上官虎勃然大怒,双翼一振猛扑向清璇。冰雨打在他身上,却让他身法涩滞无比。

    孙迪的身法同样大受影响,眼见寒冰巨人奋不顾死一拳捣来,冷哼一声再次一拳迎上。

    冻雨落在清璇身边再次化作寒冰护罩,她一道法印按向寒冰巨人喝道:“爆!”

    双拳相撞,寒冰巨人一震,“轰隆”一声爆炸,冰块迸射,一股奇寒横扫。孙迪眉头一皱,趁势急退,气血一阵凝滞。

    与此同时,南宫虎终于冲到清璇身边,又是一招“黑虎掏心”抓在冰盾上。清璇冷冷扫了他一眼,口中轻喝:“爆!”法杖一顿,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寒冰护罩轰然崩溃,一股奇寒横扫。南宫虎一惊,双翼一扇急退,同样是气血涩滞,一屁股摔在冰湖上,随后云销雨霁。几个呼吸之间,“乾园”已变成水晶世界。

    陈岳身前光芒迸射,清璇一闪现身,一举法杖招呼:“走!”

    四人顿时被一个水泡裹住,飘然而起。春蝉说道:“去我观中,有我师兄在,他们不敢放肆。”抬手向后一只,一股青风卷起,带着水泡直上云霄。

    “好!”清璇法杖向南一指,驾着水泡直奔南方。

    “追!”孙迪怒吼一声,展开身法当先追出乾园。南宫虎听见外院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冷哼一声,背后双翼一振,也化作一道银虹追了上去。

    “好胆,居然还敢追我们!”周青云大怒,“冰魄剑”轻鸣一声穿透水泡,化作一道寒光,直奔后发先至的南宫虎斩去。

    南宫虎咬牙怒笑:“来得好!老夫今天就要尝尝,传闻中的飞剑是什么味道。”抬手一爪,又是一招“黑虎掏心”。

    五只银色利爪上透出三寸寒芒,一把拍中“冰魄剑”。一声铮鸣响彻天地,剑身一震,打着转斜飞开去。

    周青云脸色一白,气势骤然委顿。南宫虎哈哈大笑:“传闻中的飞剑也不过如此,老夫笑纳了!”说着去势一折,直朝飞剑抓去。

    周青云大急,就要冲上去抢夺。清璇咬牙喝道:“坐下,来日帮你讨回便是!”

    陈岳心一横,皱眉说道:“周师兄,借剑一用。”说着盘膝坐定,意识出窍,一头钻入“冰魄剑”。

    剑刃轻鸣一声,寒光迸射,一股寒意肆虐开来,威势顿时大涨。陈岳眼见南宫虎一把抓来,心念一动,剑刃“嗡”地一颤,寒芒一长三尺,斩在南宫虎手上。

    “啊”南宫虎惊叫一声,收回手掌,掌心赫然多了道两寸长的血痕。他“飞虎爪”的功力全在一双手上,这只手断金碎玉不在话下,居然被对方剑气所伤。他心中一怯,不敢再追。

    陈岳心念一起,“冰魄剑”轻鸣一声飞回,驾轻就熟。周青云反应过来,惊道:“陈师弟,你”

    清璇也是满脸诧异,又仔细看了陈岳一眼,黛眉一皱斥道:“师尊不过是被你吵烦了,才给你把飞剑玩玩,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御剑?碰到真正的高手,收你的飞剑不过一动念而已。这次算是个教训,你且放松心神,配合陈师弟御剑。”

    周青云的飞剑是什么威力,孙迪最清楚。眼见南宫虎这就受伤了,心中越发不屑:“果然是世俗武者,什么飓风飞虎蕴含一丝白虎血脉,不过如此而已,也就是飞行能力还值得一提。本王要是会飞行气术,岂能被这几个小鬼三番两次戏弄”

    周青云自然不服,但见孙迪紧追不舍,也只好坐定。陈岳顿觉“冰魄剑”一轻,任他驾驭。飞剑围着气泡盘旋,欲强则强,欲速则速,无不如意。

    孙迪凌空踏步,盯着陈岳越追越近,眼中突然爆出两道寒光,纵身扑出,抬手一抓喝道:“给我留下!”

    三道三尺白芒呼啸而出,斩向气泡。清璇黛眉一皱,法杖再次亮起白光,准备全力一战。陈岳心念一起,“冰魄剑”轻鸣一声,化作六尺寒芒一闪冲出。

    剑锋到处,三道气芒轰然崩溃,元力横扫,下方屋瓦“咔咔”崩碎。飞剑毫无停滞,光芒一盛直指孙迪眉心,转瞬及至。

    “好快!”孙迪大惊,猛一偏头,只觉颈边一凉,剑光一闪掠过,面前白丝飞舞,鬓边一束头发竟被削断。如果他再慢一分,被削去的就是项上人头。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身心皆颤,竟不敢再追下去,身形一缓便落在了钟楼顶上。四条大街笔直通向四方,一抹鱼肚白正从东方亮起,全城形势尽收眼底,一片死寂。

    清璇松了口气,回头喝道:“陇西王府藏污纳垢,此事没完!”

    孙迪只死死盯住陈岳,心中越发愤怒:“一群杂碎,居然让本王频频吃亏。你们不死,本王不安”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出城
    南宫虎收起羽翼,一身破衣烂衫随后赶来,落在孙迪身边抱拳道:“孙师兄,这次多亏你了。那女子好生霸道,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群昆仑小辈,仗着几分资质和几件法宝,一项嚣张霸道!当年我师祖玄黄真人就是因为看不惯昆仑上下男盗女娼,才主动脱离昆仑的。”孙迪一阵冷笑,也没心情和他客套了,直接问道:“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南宫虎眉头微皱,心中暗想:“我虽领着朝廷的爵位,但刚才危难之时,也不见他们出手帮忙。南宫家立足数百年,岂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略一权衡,便笑道:“师兄能看中铭儿的资质,那是他的造化。只要他抛得下这红尘名利,我还有什么话说。不过他月圆之夜还有一场决斗,师兄若要带他走,只怕还要等候几日。”

    “决斗?”孙迪眉头一皱,问道:“与何人决斗。”

    南宫虎看向天边,冷哼道:“就是那个穿蓝衣的陈家小子,他天资鲁钝,自知不是铭儿的对手,这才到处约请帮手,仗势欺人!”

    “是他?”孙迪双眸一眯,冷笑道:“有趣到底所谓何事,说来听听。”

    南宫虎伸手相请:“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聊。”

    孙迪上下扫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玩味,凌空迈步随他而去

    清璇一出手,钱多多一惊而醒,光着小脚丫便冲出了屋子。她跃上墙头,看见一个黑衣青年手持一柄乌鞘古剑,正皱着眉头站在一地砖瓦中,立即问道:“赵叔,人呢?”

    黑衣青年用剑鞘扒开砖瓦,捡起一只断臂说道:“跑了。”

    他将断臂放到一边,走进屋子转了一圈,伸手在卧室的南窗下一抹,放到鼻下嗅了嗅,皱眉道:“好精纯的迷香!能配出这种迷香的盗贼,绝对不会找小户下手,此人绝对是个大盗。”

    说话之间,钱府上下全部惊起,佟锤和钱大福夫妇披着睡衣先后赶来。众仆役打着灯笼火把,房前屋后亮如白昼。

    钱大福看见断墙和断手,勃然大怒,指着断手破口大骂:“好你个挨千刀的贼,我钱大福见庙烧香,遇神磕头,积德行善三十年,你个没天良的居然来偷我?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

    “钱老爷放心,此贼不是冲着钱府来的。”黑衣青年摇了摇头,盯着断手沉吟道:“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个采花贼。”

    钱夫人绣眉一皱,插起腰不满道:“我说赵铎,你这话什么意思,凭什么采花贼就不能冲着钱府来!”比起魁梧的钱大福,她好像钱多多的姐姐,玲珑的身姿让她本就丰满的双峰和翘臀似要裂衫而出。

    “呃”黑衣剑客愣住。

    钱大福眉头一皱,怒道:“你个没羞没臊的,还盼着人来是不是!”

    钱夫人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钱多多无语。佟锤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采花贼?周师姐这么厉害,兴许人家是想先迷倒了她,再对我们下手呢?”

    “小子,你还是太嫩啊!”赵铎一笑,用剑鞘指着断手说道:“你们看他的中指,他其余四根手指都留有指甲,还画了花纹,唯有中指修剪得十分整齐。这根手指,道上称为金手指,是花丛老手独有的装扮。当然,也许他就是冲钱夫人来的,所以要先迷倒这位周姑娘。”

    佟锤和钱大福一脸古怪,钱夫人这才满意点头。钱多多哼道:“看吧,要不是有周师姐他们,我们家就被祸害了。我要去修仙,不然迟早被祸害!”

    钱大福眉头一皱,看了赵铎一眼,没好当面说什么,只朝众仆役喝道:“还不把这里收拾干净,把这只贼手拿去喂狗!先去前院,这件事不算完!”

    “是!”众仆役答应一声,立即忙碌起来。

    钱大福从厨房里拿出三把菜刀挂在腰间,钱多多更是穿了两件皮袄,又从库房里找出一把龙鳞大刀和一把三尺长剑背在身后。佟锤双手拿一把长柄瓜锤,又背了一口大铁锅。其余人菜刀棍棒之类,人手一件。阖府上下,严阵以待。

    半晌过后,仓库中大白狗突然狂吠。一道无形狂潮自北方碾压而来,大白狗惊嘶一声趴伏在地,瑟瑟发抖。众人随即感觉一阵胸闷,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

    佟锤和钱多多冲出厅堂,只见一个蓝幽幽的大水泡漂浮在半空,清璇、周青云、春蝉和陈岳藏身其中,正向南而去。

    水泡外一道寒光环绕,又有两道人影在数十丈外踏空紧追。一人背生一对银色羽翼,翅膀狂扇,后发先至。另一人身形健美如一头白猫,也是迅捷非常,正是南宫虎和孙迪。三方气势之强,如山如渊,让人不敢逼视。

    众人叹为观止,眼看着南宫虎和孙迪先后被一道六尺寒芒惊退,才渐渐回过神来

    “这”钱大福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望向赵铎。

    赵铎神情紧绷,片刻后才吞下一口唾沫,缓缓说道:“三人都是武王如果说十个武徒还可以硬拼一个武师,那么一百个武师也奈何不了一个武王。武者换骨之后,不但可返老还童,而且寿元大增,可以飞天遁地,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如果多多小姐能拜一个武王为师,真的是莫大福分。”

    钱夫人也被吓蒙了,看着丈夫肃然道:“大幅,你看”

    钱大福看了看宝贝女儿,甩着肥脸不舍道:“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啊,要不先求求那位仙姑,让我们再生一个?”

    “呃”众人愣住,钱多多一指老爹怒道:“死胖子,你说什么!”

    钱大福小眼睛一瞪,无赖道:“那你就在家里给我们养老送终!”钱夫人连连点头,也看向女儿。

    钱多多杏眼一瞪,怒道:“你们还敢威胁我是?”

    钱大福爬起身,沉声道:“老钱家九代单传,现在只有你一个女儿,难道你想让老钱家断子绝孙?爹我什么事都能依你,就这件事没有商量!”又看向赵铎说道:“快去玄武堂请两个可靠的女武师来,每天一两银子。”

    “是。”赵铎一抱拳,提着剑快步而去。

    钱多多满心委屈,撅起小嘴微微张开双臂。

    钱夫人哑然失笑,亲昵地将女儿揽入怀中说道:“你爹也是为你好,想修炼未必就要去那深山老林。没有稻香村的点心、武昌阁的酥鱼、宝香斋的首饰,你还活得下去吗!你看南宫家的老祖宗,不一样修炼到王境,还封了王爷呢。你要是真想入山修炼,也要问清楚那边师父是谁,吃得怎么样,住在哪里,三节两寿要送什么,方不方便常回来我们先回屋,等天亮了问清楚再说。”

    钱多多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大大方方地回了厅堂。

    大水泡越过城墙,四人都松口气。周青云好奇问道:“陈师弟,你怎么可以驾驭我的飞剑?威力比我用起来还大,你是不是隐瞒了修为?”

    陈岳摇头苦笑:“我哪里懂什么御剑,只是集中了精神,就感觉能控制你的飞剑。心念一起,你的飞剑果然听我指挥。”

    “这”青云两眼放光,欣然道:“姐姐,陈师弟的剑修天赋如此之高,我们保举他加入本门怎么样。”

    “这还用你说?”清璇嫣然一笑,驾驭水泡直奔“五云观”而去。

    陈岳大喜,赶紧作揖:“多谢二位师兄提携。”

    春蝉目光微闪,若有所思。

    五云观距离城南不过十里,四人片刻即到,正好看见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顿时天朗气清,山河浸染。

    半山腰平台上,一个白衣青年正迎着朝阳练拳,只见他动作明明舒缓,身影却飘忽来去,渐渐覆盖整座小山,端的是无迹可寻。四人定睛细看,他的身形仍在丈许之内活动,似乎从未走远。

    陈岳以为自己眼花,不禁揉了揉眼睛。春蝉欣然介绍:“那就是我师兄夏萤,也是换骨境修为。”又大声招呼:“师兄,我回来了!”

    清璇目光一亮,赞道:“夏萤师兄居然已经领悟到意境,看来突破通神也是指日可待。”

    白衣人收势站定,赫然是位长身玉立的英俊青年。他梳着道髻,身姿挺拔,衣袖随风飞扬,趁着冉冉升起的朝阳,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看见清璇,微微一呆,随即抱拳笑道:“不过是拳意皮毛而已,哪里敢奢望意境神通,师姐过奖了。”又看向春蝉责问道:“小师弟,让你去幻月洞,怎么被人从南边送回来,是不是又闯祸了!”

    四人落下,春蝉介绍道:“这是昆仑的周师叔,这位是陈师兄。这一路说起来,话就长了。”

    夏萤愕然,目光扫过陈岳,停驻在清璇脸上。清璇摇头笑道:“大荒真人道成时,我姐弟还未出生,怎敢恬称师叔。夏萤师兄若不介意,唤我师妹即可。”

    夏萤目光一亮,惊讶道:“二位姓周?莫非是昆仑现任掌教凌云真人座下弟子?凌云真人领袖正道,德高望重,在下岂敢僭越,见过二位师叔,还请观内用茶。”说着抱拳一揖。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回家
    春蝉笑道:“夏师兄,你这样一说,可把自己的辈分拉低了!”

    周青云得意道:“就是,我们和春蝉师弟一路患难,都是平辈相称。”

    夏萤满脸尴尬,又望了跟在周青云身侧的陈岳一眼,这才抱拳道:“那就依师姐所言,请厢房用茶。”说着亲自将三人领进东厢房,说道:“春蝉,你先去给师父上香,我去沏茶。”

    春蝉当即去给“大荒真人”上香,出来看见夏萤蹲在小泥炉边,正将一筒清泉倒入紫砂壶,不禁笑道:“这灵溪山的泉水师兄自己都舍不得喝,怎么看见周师姐就舍得拿出来了?”

    夏萤瞪了他一眼,问道:“你刚才向我挤眉弄眼,到底想说什么。”

    春蝉神情一正,说道:“师兄,你快向师父传讯,让他快收陈师兄为徒吧。”

    “他?”夏萤惊讶道:“我看他根骨很是平常,师父怎么会收他为徒?”

    春蝉一愣,解释道:“陈师弟剑修天赋极高,刚才一动念,就强行控制周师兄的飞剑伤了南宫虎,又险些一剑取了雪猫孙迪的项上人头,两位师兄都要保举他入昆仑门下呢。刚才雍城内的元力波动,师兄应该有所感应吧。”

    夏萤点了点头,皱眉道:“还有此事,难道是我刚才看错了?你别慌,一会我再仔细看看。你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跟我说说。”

    厢房布置没变,三人在小圆桌前坐下。清璇素手一翻,中指戒指一闪,掌心便多了一只拳头大的小香炉。炉肚上花纹斑斓,霎是神秘。

    她将香炉放在桌上,又取出一只紫色线香插入炉中点燃。顿生香烟袅袅,几息后凝聚成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

    “二娘!”两人异口同声。

    女子脸色一沉,冷哼道:“你们两个孽障,私闯幻月洞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正在开辟秘境,山门已关,你们暂时也不用回来了!”说完香烟飘散,根本不听两人要说什么。

    姐弟俩面面相觑,周青云皱起眉头一脸埋怨,清璇反而笑道:“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在外面玩个够!你不是早就想出来了吗?”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陈岳身上一掠而过。

    陈岳心里一阵发毛,见他们没有避讳自己,也就大着胆子问道:“秘境是什么地方。”

    “秘境也称为洞天,可以说是另外一片天地。”周青云倒不见外,解释道:“小洞天数十上百里宽广,大洞天几千上万里方圆,里面可能藏有世上罕见的天材地宝,也可能盘踞着绝世的毒虫猛兽。如果是前者,自然可以大大提升修为。如果是后者,身死道消也不无可能。常言道,蝮蛇五步之内必有解药,灵宝五步之内则必有妖兽,所以开辟洞天也十分危险。一般都是师门长辈将里面厉害的妖兽清理了,才会派门人弟子进去试炼。”

    陈岳恍然,心中越发神往。说话间,夏萤提着热水进来,问道:“昆仑又发现新洞天了?”

    清璇笑道:“应该是吧,倒时自然少不了请夏师兄帮忙。”

    “师弟义不容辞。”夏萤洒然一笑,沏上五杯热茶问道:“昨夜之事,我已经听春蝉说了,却不知是何人偷袭师姐。”

    清璇绣眉微蹙,沉下脸道:“夏师兄常在雍州行走,可知道百里夜游白面生这号人?”

    夏萤一怔,皱眉沉吟道:“江湖传闻,此人是有名的采花贼。据说曾一夜之间祸害百里地界,所以得了个百里夜游的诨号。不过此人手下并无性命,也没有苦主揭发,衣食住行也从不赊欠,红白两道拿他都没有办法。怎么,难道他犯在了师姐你的头上?”

    清璇点头,愤然道:“昨夜若非陈师弟及时提醒,我险些被害。原本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江湖毛贼,吃了我一拳后,竟激发了一张遁符逃走。事后想来,他用的迷香也极是高明,绝非俗世中物,定是邪派中人无疑。云弟用飞剑斩了他一条手臂,我一路追他进了乾园,却被南宫老匹夫拦住,后来又来了个雪猫孙迪。我不想在城中大打出手,这才一路而来。”

    “竟是如此。”夏萤眉头紧锁,又问道:“周师姐打算如何出这口恶气,如果他们只有雪猫孙迪一个援手,我倒是可以帮你拖住南宫虎,让你清理门户。”

    清璇目光一凝,啜了口茶,望向窗外正色道:“月圆之夜,陈师弟和南宫家的一个小子正好有场决斗,我想趁机给他们一个教训,到时候还请夏师兄助我一臂之力。”

    陈岳心中一阵感激,夏萤点头道:“既然南宫家自甘堕落,我自然义不容辞。不过白面生失了一臂,只怕也有邪教同门助拳,我们还要打探清楚才行。”又看向陈岳,皱眉道:“如果到时候真动起手来,陈师弟的修为”

    周青云正要说话,清璇说道:“还有十天时间,我来训练他,战胜区区南宫铭不在话下。事先跟他们定下赌约,他们认账则罢,不认账再用实力说话。”

    夏萤目光一亮,抱拳笑道:“周师姐英明,就这么办,看来我这小庙可以好好装潢一番了!”

    “你们是真的想帮我吗”陈岳不禁扪心自问,见方针已定,于是抱拳说道:“多谢四位师兄主持公道,我现在就回去操练。”

    清璇点头,嘱咐道:“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我洗漱过后就去找你。”

    “多谢师姐。”陈岳又一抱拳,迎着朝阳下山而去。

    时隔五天,麦田仿佛又葱郁了几分。他再次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只觉得天高地远,前途无量。从前的那些彷徨、失落、不甘、怨怼、得失再也不能束缚他的脚步。

    “此战之后,我要再回幻月洞,不登上那座石台绝不出来。之后我要去京城寻找姐姐,如果清璇能引我入门,我就去昆仑修炼”他这样憧憬着,几乎一转眼就到了住处。

    村口的大黄狗激动地摇起尾巴,冲上来用力地闻着他的气味。村民们倒是习以为常,纷纷和他招呼,笑容中洋溢着农家人朴实的热情。春荷似有所感,一身青衫迎出院子,顿时目光大亮,激动道:“少爷,你回来了!”

    陈岳知道她要问什么,微笑道:“春蝉也回来了,一路还算平安。”

    春荷大喜,回头招呼:“李老,少爷回来了。”

    陈岳走进院子,见一身灰衣的李老目含精光,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不禁问道:“李老,怎么了?”

    李老目光一敛,沉吟道:“几日不见,少爷不但修为大进,气质已和从前大不相同。老夫五十年阅人无数,已经觉得看不透你了!”

    陈岳讶然,笑问:“这么说,您老一直都能看透我?”

    李老呵呵笑道:“少爷以前在想什么,老夫一眼看去,自问还能猜出个**不离十。现在,呵呵”他摇了摇头,吩咐春荷:“先让少爷沐浴更衣,然后一起吃早饭。”

    春荷立即去烧水,陈岳则回了卧室。关上房门,他首先打开柜子取出“月光宝盒”,确认没有异常,慎重收进了储物戒指。

    他将扳指带上左手拇指,心中暗道:“此盒可以吸收月华增加灵药的元气,堪称一件异宝。从此以后,我便欠多多一份恩情,将来必然厚报”

    扳指像是白银铸造,上面镶着一颗鸽子蛋大的蓝宝石,除了切工精湛,雕琢精美,外人实难看出异样。大周国武风盛行,扳指正是男子最常用的饰品,如果搭配得当,谁也不会过多留意。

    沉思片刻,他心念一动,扳指蓝光一闪,一副白玉骸骨从中飞出,“轰”地砸在地上,两块地砖顿时碎裂。

    当时洞中昏暗,他没有看清楚,此时才见这副骨架完整无缺。他握住一只臂骨尝试拿起,竟是奇重无比。再一用力,连手骨和上臂也一并带了起来。骨头仿佛有磁力,仍然原封不动地粘在一起。用力一提,整副骨架竟然不下三百斤。

    “难怪她身材还那么好,原来一身的重量都在骨头上。”陈岳摩挲着骸骨,如磐石坚硬,如美玉光滑。定睛细看,骨釉下竟然还有无数玄妙的符文印记明灭不定,似乎还有一股浑厚的元力在骨骼中缓缓涌动。

    他更加惊奇,心中暗道:“本来想送你入土为安,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沉思片刻,还是重新将骸骨放回了储物戒指,又取出骷髅身上的白色斗篷来。

    此物不知何种丝线编织,纯洁一片,柔韧无比。当时还隐隐泛着白光,此时却平平无奇,让人一不小心就会忽视。

    “宝物?就算是宝物,大白天披斗篷也太招摇了吧”陈岳没找出这件斗篷的用武之地,摇了摇头,仍然将它收进戒指。

    储物戒指不但能装东西,还没什么重量,他越用越喜欢,于是从柜子里找了件银丝窄袖深衣出来。衣服半新不旧,衣领袖口都是宝蓝色缎子面,和扳指相得益彰。又将一些贵重物品收入戒指后,他走出了房间。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陪练
    浴室在小院西北角,里面有座六尺见方的青石池子,是专门建来泡药浴的。陈岳走进浴室,池水已经冒起热气,他脱光衣服便躺了进去。一尺阳光透过窗子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纹,一派岁月静好。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陈岳一惊起身,见是李老,松了口气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小子在想什么?”李老呵呵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药葫芦摇了摇,打开塞子将一股碧绿汁液倾入池水,一股清冽药香徐徐散开。陈岳一个激灵,惊讶道:“淬灵露?似乎比以前的效果都要好!”

    李老放下葫芦,点了点头正色道:“是芳菲姑娘前天派人送来的,完全没有掺水。他如此拉拢你,只怕所图非小啊。”

    “所图无非名利二字,反正花陈家的钱,这些也是我应得的,她不过送个顺水人情而已。”陈岳一笑,正色说道:“悟气以后我才知道,修为果然是资源堆出来的。光靠自己一味苦修,肯定是不行的。她今天要是再派人来,你就告诉她,决斗之后我想和她详谈一次。”

    李老闻言喜道:“少爷,你终于想通了!”

    “我不抢别人的,但也不能让别人来占我的。”陈岳目光一凝,正色道:“以前是没办法,我总想跳出这个是非窝。现在我也面临聚气,自然要拿到我应得的。”

    李老目光渐渐明亮,嘴角绽开一丝欣慰的笑容。他想了想,又说道:“少爷果然和从前不一样了,不过老奴以为,一个好汉三个帮。现在二爷、三爷手下都有自己的人,只怕老太爷也要忌惮几分。大少爷若想和他们争一时之得失,仅靠芳菲姑娘这个内应还不够。”

    “这个我自有分寸。”陈岳微微一笑,闭上眼不再多说。

    李老又仔细打量了少年一眼,转身出了浴室。

    药液完全散开,池水碧波荡漾,仿佛一块翡翠。水明明是热的,陈岳却如堕冰窟。摒弃杂念,意识离体,只见一丝丝游离元气正疯狂钻入全身毛孔,然后带出体内的毒素和杂质。而他的身体仿佛一块煤炭,怎么也洗不干净,清澈的池水则渐渐浑浊。

    “原来这就是淬体,一次只用这么一点似乎不够啊。难怪我淬体这么多年,一点效果都没有”陈岳这样想着,又拔开葫芦,“吨吨吨”倒出一股药液。一葫芦“淬灵露”大概一斤,他这一次就用了二两。

    这股药液一化开,药气疯狂钻入他身体,仿佛千万只蚂蚁在体内噬咬。一股彻骨的寒意侵入体内,仿佛要冻结他的灵魂。全身又生出“酸疼麻痒”种种感觉直冲脑海,要吞没他的意识。

    陈岳一个激灵,再也不能保持意识离体,不过头脑仍然清醒,心中不由惊叹:“如果换作普通人,只怕立即就昏死过去了”当下开始运气吐纳。

    真气压缩,药气被带入身体。呼气,滚滚浊气被逼出身体。连续几十次吐纳后,他的身体才被洗出了点亮色。

    陈岳睁开眼来,看见浑浊不堪的池水,不由惊疑:“难道我的资质真的这么差?”站起身来,只觉双腿发软,一阵头晕眼花,仿佛几天没有吃饭。

    “这是怎么回事”他将葫芦收进储物戒指,喘着虚气好不容易穿好衣裳。走出浴室,又觉腋下习习生风,全身的毛孔都在呼吸,身边处处是游离元气,竟然气感大增。

    陈岳恍然大悟:“原来我之前没有气感是因为体内杂质太多,而过多使用淬灵露不但损伤精神,还损伤精气。如果资质不好,用少了根本起不到淬体的效果。世间倒真是没有两全其美之事。不过反过来想,这淬灵露也可以同时锻炼精神和身体。”

    早饭是鲜肉包子和小米粥,陈岳刚坐上桌,屋外敲门声响。春荷疑惑地打开院门,赫然是一对玉树临风的少年男女。少女一身天青色宫装,姿容曼妙,美若天仙,正要开口。旁边的青衫少年已经招呼道:“陈师弟,我们来蹭饭吃了!”正是清璇姐弟。

    “两位师兄,快请进!”陈岳欣然招呼,赶紧迎上去为双方引荐:“这是春蝉的姐姐,春荷姑娘,这是李老他们是我和春蝉路上认识的朋友。”

    李老盯着清璇,腿脚一阵抽搐,心中惊涛骇浪:“武王,如此年轻的武王,居然还是少爷的朋友”

    清璇看向春荷,目光一亮笑道:“气质沉稳,骨骼清奇,不愧是春蝉师弟的姐姐。这次真的是来对了,师妹可愿随我入山修行?”

    “我”春蝉大喜,望向陈岳。

    清璇也望向陈岳,目光又是一亮,笑道:“师弟看起来清爽了许多,可是有上好的淬灵露?”

    “什么都瞒不过师姐。”陈岳一笑问道:“难道春蝉师弟怠慢了你们的早点?”

    “他那里吃得太素,我们不太习惯。”周青云尴尬一笑,打量着院中的葡萄架,赞道:“陈师弟,你这里环境不错呀!”

    “你们还没吃饱吗,我这里的存粮可不多呀”陈岳心里一阵打鼓,将两人请入正屋。

    李老主动去收拾浴室,春荷见清璇要度她修行,也殷勤地端茶倒水。陈岳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精神气力渐渐恢复。

    青云一口包子一口粥,连呼“好吃”,吃完第十个时看见春荷呆愣在门口,才尴尬收手。清璇五口一个包子,姿态典雅,细嚼慢咽,一连吃了十五个才满意地擦了擦嘴。

    不但春荷傻了,就连见多识广的李老也是瞠目结舌,眼角老泪横流

    清璇微露尴尬,轻咳一声说道:“云弟,你和春蝉师弟要好,一会就由你指点春荷妹子一些基础修炼法门。”

    青云顺着春荷精致的瓜子脸向下看去,随即双眼一眯,摸着后脑勺尴尬笑道:“姐姐大人吩咐,小弟言听计从,一定尽心带春荷师妹走上修炼正途。”说着目光一转,看向陈岳笑道:“陈师弟,你的淬灵露能不能给我一些。”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清璇冷哼一声,一个爆栗敲在青云头上。

    “啊我知道了!”青云一声惨叫,捂住头再也不敢乱想。

    “陈师弟,我们走吧。”清璇神情一敛,招呼一声便往外走。

    陈岳随她入山,禾场上一群叽叽喳喳的顽童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看着清璇口水直流。

    远离村庄后,陈岳说道:“我知道有处地方适合修炼,跟我来。”说着展开身法,当先带路。真气一动,只觉身随心动,如臂使指,只要心念一起,想到就能做到。

    两人来到一座小山丘上,坡下溪水潺潺,极是幽静。陈岳解下外衣,扎下马步说道:“你来帮我锤炼真气吧。”

    清璇看着他健壮的上身,俏脸微红说道:“你是想炼体?”

    陈岳点头:“我之前一指想学灵术,不过你昨天说功法以身体为本,我觉得极有道理,所以还是决定先将这金钟罩练到小乘。”

    清璇点头,一翻手将“星辰杖”取出,插在地上肃然说道:“开悟三境,悟神、悟气、悟体。别家修行皆是以神悟气,以气悟体。唯我昆仑以体悟气,以气悟神。炼体之法又分两道,一为力炼,二为血炼。你让我击打你的身体,便是力炼之法。至于血炼之法,一会就让你开开眼界!”说着嘴角泛起一丝戏谑。

    陈岳心中一阵恶寒,随后发现天地元气渐渐浓郁起来,竟然缓缓汇聚向了“星辰杖”。于是不再废话,深吸一口气鼓起真气。

    朝阳前,他身外荡漾起一抹无形涟漪,全身光辉熠熠。清璇却摇头:“力道散乱,真气驳杂,让你现在对阵南宫铭,赢面堪忧啊看拳!”说着一拳击出。

    轰隆一声闷响,护身真气溃散。陈岳全身抽搐,肌肤下泛起一层红晕。他吐出口闷气,闭上双眼,尝试以意识洞悉周围,再次运起护身真气。清璇抿嘴一笑,又是一拳。

    陈岳心念一动,有意识地将真气汇聚到清璇的拳头下。

    又是轰隆一声闷响,陈岳真气激荡,护身真气竟然没有被击溃。

    “有意思!”清璇笑道:“既然你已经摸索到了驭气的法门,也不必站着挨打。接下来,我会用上一成实力,你接招吧!”说着一拳挥出。

    陈岳瞬间洞悉她拳势来路,同样挥出一拳招架。

    双拳相撞又是“轰隆”一声,清璇晃也没晃,喝道:“你力道散乱,是因为你心中缺乏战意。睁开眼睛,看着我,感受我的气势,接招!”

    陈岳如被一头蛮牛撞中,身躯一震,脚下连退,随即肩头一沉,游离在外的意识被直接压回体内。

    他睁开眼睛,迎上清璇清冷的容颜,心中豪气顿生。眼见她一脚斜抽过来,左臂奋力格挡,右手握拳直取清璇胸口。

    真气相撞又是“轰隆”一声闷响,陈岳横飞开去,凌空一个翻身踉跄落地,左臂一阵发麻。

    清璇绣眉一扬,冷笑道:“在我面前,你还是先想保命吧!还有,不要指望我会手下留情。要是连我一成实力都接不住,你也不用痴心妄想了!”说完又是一拳迎上。

    陈岳热血涌起,摆好架势喝道:“你也只是多修炼十年而已,少在我面前啰啰嗦嗦的!”目光一凝,同样一拳迎上。

    “你找死!”

    双拳相撞,又是轰隆一声爆鸣,陈岳倒飞出去。

    清璇足尖轻点地面,飞身追上又是一记鞭腿横扫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黑雕
    中午时分,陈岳一个狗啃泥摔在地上,全身青紫斑斓,四肢抽搐,似乎还想站起来,但尝试几次都失败了。

    清璇轻巧站定,绣眉微蹙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说着抽起法杖,腾云而去。

    陈岳呼呼直喘,如堕火狱,任由鼻涕口水横流,半晌后才勉强坐定。

    这一上午对练,真气修为有没有进步他不知道,但肯定对战经验进步了一大截。尤其是清璇的气势威压,让他深刻体会到什么是“王者”的实力。这还是他在“幻月洞”中接受过心境磨练,如果换作普通武师,只怕连动手的勇气提不起来。

    半晌过后,清璇左手举着一只庞然巨兽,右手拧着一个人飞蹿回来。那巨兽赫然是一头丈许长银牙野猪,全身被一块坚冰封冻。人则是一个女子,身穿一席白裙,不知是死是活。

    清璇脸色阴沉,步履如飞来到山顶,一手将野猪仍在地上,一手将女子扔向陈岳,冷哼道:“你的未婚妻!”

    陈岳伸手接住女子,只见她长发披散,双眼红得发紫,一张俏脸惊慌失措,赫然是上官燕。

    “这”他不解地看向清璇。

    清璇扬了扬绣眉,不以为意道:“正好看见她从悬崖上掉下来,幸好我会瞬移,所以接住了她。对了,她还说要让你后悔。”

    “让我后悔?”陈岳盯着上官燕,诧异道:“我有哪里对不起她吗?”

    清璇不屑冷哼:“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们的事情与我何干!我倒是没看出,堂堂岳少爷还是花丛高手!你们慢聊,本姑娘不伺候了。”说着顿足便走。

    “我”陈岳莫名其妙,一时哪里站得起来。看着怀里可怜的上官燕,不由一阵心痛。又见清璇要走,灵机一动说道:“你这是在吃醋?”

    清璇心头一颤,顿住脚步,脸色一阵阴晴,不禁扪心自问:“不过是想逗他玩玩,难道我会为这个家伙的吃醋?”

    陈岳又道:“她可是你带回来,你要是吃醋,还救她回来干什么。”

    清璇脸一沉,盯着陈岳冷笑:“你还真是薄情啊,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陈岳又看了上官燕一眼,伸手揉着她的眉心说道:“到目前为止,她的确还是我的未婚妻,谢谢你救他。不过打死我,我也不信她会为我跳崖,难道你不想知道她跳崖的真正原因?”

    一股醇厚体香透彻肺腑,上官燕精神渐渐平复,眉头随之舒展。忽然,她似想到什么,一个激灵再次睁开双眼。明媚的蓝天下,是少年俊逸的脸庞。视线渐渐清晰,认清对方后她不由尖叫:“陈岳!放开我”

    她猛地挣扎爬起,看清面前两人后脸色顿时大变,全身一阵战栗,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她只觉得天地不容,尖叫一声,一头撞向数丈外一块岩石。

    陈岳起身去拉,一用力全身酸麻,一时竟没站起来,赶紧叫道:“拦住他!”

    清璇一晃身蹿到她身后,一掌斩在她颈间。上官燕双眼一番,再次瘫倒在地。

    陈岳摇头苦笑:“赶着去发财的我见过,这赶着去投胎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清璇皱眉冷哼:“你未婚妻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陈岳叹道:“人要寻死,要么是看不开,要么是想不看。我能拦她一次,难道还能拦她一辈子?”说着艰难起身,走上前将上官燕背起,蹒跚而去。

    清璇抿了抿嘴,脸色一阵阴晴,正要举起野猪,只听一声雕鸣响彻四野。半空中一片光明灿烂,一个白衣翩翩的僧人手持一只银箍飘然落下。清璇一惊,双手合十行礼:“晚辈见过苦岸大师。”

    陈岳见这僧人从天而降,也赶紧放下上官燕双手合十。一只五尺高的金眼白雕随后落下,嘴里“咕噜”着走到上官燕身边,伸出一只金刚般的利爪在她身上蹭了蹭,似是呼唤。

    僧人中年模样,双目神光奕奕,周身纤尘不染,俊朗非凡。只是身形虚幻,让人不可捉摸。他看向清璇笑道:“小狐狸,贫僧卜术如何?”

    清璇脸一红,扫了陈岳一眼,惶恐道:“能助我破劫之人,可是这位陈师弟?”

    “凡夫畏果,菩萨畏因!”白衣僧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向陈岳走去。

    “大师!”陈岳双手合十,躬身一揖。

    白衣僧人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上官燕笑道:“她倒是生了副好皮囊!”

    清璇诧异道:“难道大师是为她而来。”

    白衣僧人笑道:“今早她持我箴言,被我感知。我算出她尘劫未满,特意让小白带此琉璃箍来助她明心见性。待她劫满之日,自当正式收归座下。”说着将银箍戴在了上官燕头上。

    头箍雪银雕琢,花纹细腻,精美非常。一块菱形琉璃正对眉心,阵阵青光流转,她紧张的神情渐渐安详,眼眶上的红肿也渐渐消去。金眼白雕喉中“嘀嘀咕咕”,又用爪子蹭了蹭她,她却仍然不醒。

    清璇目光一亮,赞道:“能拜在大师座下修行,真是她的造化。”

    陈岳心中一动,说道:“大师,晚辈和她因家族利益,尚有婚约在身。她既要随大师修行,还请大师做主,为我们解除婚约。”

    白衣僧人眉头一皱,看向陈岳沉声道:“我座下灵禽千年道行,难道还配不上你?还是你小子有了新欢,就要抛弃旧爱?”说话间全身光芒大放。

    “呃灵禽?”陈岳心中一阵恶寒,只觉一股烈焰烧上灵魂,立时就要魂飞魄散,赶紧说道:“晚辈不敢!”

    清璇目光一亮,诧异道:“素闻大师座下有一黑一白两只神雕,具是法力高强,莫非她就是黑雕转世?”

    白雕仰头一声轻鸣,很是骄傲。白衣僧人摇头笑道:“她倒是会脱生,当了上官家的掌上明珠。虽得了一副好皮囊,却还是一副鸟脾气。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就要寻死觅活!”说着看向陈岳,正色道:“小伙子,这是她的劫数,也是你的因果。是福是祸,全在你一念之间。”

    陈岳恍然,赶紧答道:“晚辈一定助上官师姐渡此尘劫。”

    “嗯!”白衣僧人这才满意点头,身影缓缓消散。白雕又不舍地看了上官燕一眼,又看了看陈岳,轻鸣一声振翅而起,转眼消失在天边。

    “好快!”陈岳心驰神往,耳边忽又响起白衣僧人的声音:“因果一念,生死一念,善恶一念,正邪一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昙花,一念永恒”

    陈岳若有所悟,细想却不明所以,不禁问道:“这位大师到底是什么来历。”

    清璇肃然起敬:“他便是大光明寺的苦岸大师,修为深不可测。”

    陈岳更加神往,重新背起上官燕说道:“我们先带她回去吧。”

    清璇不屑哼道:“怎么,现在不嫌弃人家了?”说着一把将冰冻野猪举起。

    陈岳心中一动问道:“对了,大师为什么喊你小狐狸。”

    “呃”清璇脸一红,眼珠一转笑道:“因为我可爱”

    两人回到村庄,一群孩童看见野猪,吓得落荒而逃。李老迎出门来,看见银牙野猪也是一阵哆嗦。看见遍体鳞伤的陈岳和遍体鳞伤的上官燕,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院中,春荷换了条凤尾长裤,正用脚尖抵着墙根尝试站起,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周青云托着她的双手不断指点,神情兴奋而飞扬。

    突然一头野猪飞入院中,轰隆一声砸上石桌。他一个激灵赶紧松手,挠着头笑道:“姐,你回来了!”

    春荷一屁股坐在地上,俏脸更是羞红,赶紧迎上去见礼:“少爷,你回来了!”

    陈岳将上官燕递给她说道:“你让她睡你房里,等她醒了好好安抚她,别让她自寻短见。”

    “自寻短见?”众人一愣。

    陈岳点头,正色说道:“等她情绪稳定了,再慢慢告诉他这是什么地方,千万不要提我的名字。”

    春荷莫名其妙,将上官燕送入西面厢房。李老这才问道:“我们今天中午吃野猪?”只见野猪一对拳头大的眼珠凶光闪烁,竟然还是活的。

    清璇正色说道:“去把浴池烧起来,再拿一只大桶来。云弟,借飞剑一用。”

    李老不敢怠慢,先去拿了只大木桶,又吩咐春荷去烧浴池。清璇接过飞剑,挥手就是一斩。

    剑刃削入寒冰如切豆腐,灯笼大的猪头滚落下来,鲜血如注倾入木桶。野猪四腿一蹬,顿时死得不能再死。

    一头丈许长的大野猪,足足放了两大桶猪血。陈岳以为她要做血豆腐,清璇说道:“将猪血倒进浴池。”

    李老依言照做,顿时血腥滔天。

    陈岳跟进浴室,隐隐觉得不妙。清璇说道:“把你的淬灵露拿出来。”

    “干什么,我今天已经洗过了”陈岳说着,还是从戒指里取出了药葫芦。

    清璇掂了掂葫芦,沉吟道:“应该够了吧。”说着拔开塞子,将一整葫芦药液倾入浴池。仿佛冰水落入滚油,血池骤然沸腾。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淬体
    清璇微微点头,看向陈岳说道:“脱衣服,下去吧。”

    陈岳一阵恶寒,惊讶道:“你要烹了我呀!”

    清璇凤眸一瞪,斥道:“脱!”

    陈岳无奈脱下衣服,最后只剩一条亚麻布四角短裤,就要跨入池子。清璇脸色微红,眼波流转,轻斥道:“你以前洗澡都穿着裤子吗?”

    陈岳一愣,迎上她妖魅的目光,心中更加尴尬。此情此景,他实在做不出来,心念一动大声喊道:“看来看啊,有个女流浪要看男人洗澡啊!”

    “混蛋!”清璇轻叱一声,落荒而逃。

    “跟我斗!”陈岳撇了撇嘴,这才脱下裤子跨入池子。顿时如浸油锅,忍不住一声惨叫,精神险些崩溃。

    清璇嘴角微扬,在窗外笑道:“混蛋,活该!”

    陈岳知道她不会真的害自己,强忍剧痛躺下,全身都浸泡在血水中。之前的红肿处顿时皮开肉烂,如遭千刀万剐。

    陈岳咬紧牙关,集中精神吐纳,血气仿佛无数只白蚁钻进了身体,一阵阵眩晕直冲脑仁,一股股幻觉在脑海中绽放。

    随着他真气鼓荡,血气又带着杂质冲出身体,伤势迅速愈合。

    陈岳心中大定,继续吐纳,只听清璇在窗外说道:“这便是血炼之法。你从前用完淬灵露后,是不是全身的精气也被带走了?加入妖兽鲜血,就可以廉价而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妖兽的鲜血中蕴含残魂碎魄,你用来淬炼身体时心神也会受到影响,所以一定要紧守心神,否则极容易走火入魔。好了,慢慢享受吧!”

    “原来如此”陈岳明白过来,压下心中烦躁,继续运气吐纳。随着血气进入身体,他的肌肤筋骨再次遭受重创,随即又被血气中蕴含的生命精气修复

    时间悄然流逝,他非但没有感觉虚弱,反而全身火热,似有用不完的力气要发泄。沸腾的血池渐渐平抑,陈岳发现再也没有血气钻入身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日已西斜,已是下午时分,这一修炼就是一个时辰。血水一片乌黑粘稠,散发着刺鼻的恶臭。他赶紧起身,重新用清水洗净的身子,又换了套干净衣服。打开房门,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清璇正坐在石桌前鼓捣什么,院外热闹非常。

    略一凝神,只见天地元气随风飘荡,浩浩荡荡横无际涯。而越往高处,元气流越激烈,看起来也越浓郁。他不由感慨:“人往高处走,这话果然不错!”

    清璇将两枚银色野猪牙一收,问道:“感觉怎么样?”

    陈岳欣然道:“气感大增,感觉力气也是大增,原来这就是以体悟气。”

    清璇点头说道:“妖兽鲜血和淬灵露按一百比一配置,三天淬体一次,保持这种状态,你才能不断提升修为。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力气有多大。”

    “三天”陈岳嘴角一阵抽搐,心说:“这样一次就要用掉一斤淬灵露,还要妖兽鲜血这修炼一个月得花多少钱,修为果然是银子堆出来的”不过当着清璇,他不好意思叫穷,不禁盘算生财之道。

    禾场上围满了人,当中架着一口大卤锅,一堆篝火正熊熊燃烧,火上正翻烤着一头假山大的野猪。周青云咬着舌头,亲自刷着调料,玩得不亦乐乎。旁边还围着一群半大小子,一个个盯着烤猪泪眼汪汪,咬着手指口水直流。

    烧卤锅的是村里最会卤豆腐的张家媳妇,大人们正忙着抬桌子摆碗,东家出一筐香菜,西家出一筐芹菜,今晚就要开全猪宴。众人看见陈岳,纷纷作揖招呼,无不喜笑颜开。

    陈岳能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心中一暖,看向清璇说道:“谢谢你,周师姐。”

    清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向场边一拍石锁。陈岳走上前去,先提起一对茶壶大的试了试力气。这一对就是二十斤,心念一起还没发力,石锁就被他拎了起来,根本感觉不到重。

    陈岳又去拿一对酒坛大的石锁,这一对是一百斤。他腰一沉也轻松提起,双臂渐渐抬起与肩平齐,竟能轻松做到。反复尝试几次后,身体非但不觉疲惫,反而有种莫名的畅快。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炼体的效果由此可见一斑。

    陈岳又拎起一对酒缸大的石锁,试图抬起双臂,这才微举吃力。心念一动,真气鼓起,双臂再次与肩平齐,反复几次都能做到。

    “两百斤吗?”陈岳摇了摇头,扔下石锁,又走到一对三百斤的石锁旁,挺腰收腹再次将之提起,又运起真气尝试将之举起,手臂却像灌了铅一样,一阵发颤。

    清璇摇头道:“担不加斤,你能轻松驭动两百斤的石锁,未必就拿得动三百斤的石锁。看来你目前的体力就是两百斤,倒也差强人意。”

    陈岳眉头一皱,暗道一声“变”。真气一阵翻滚,化作一头棕熊与他身体融合。顿时双臂再也不受束缚,随着肌肉颤抖,双手再次与肩平齐。反复几次,都毫无涩滞。

    清璇目光一亮,赞道:“施展气术可以将体力提升到三百斤,倒也可堪琢磨。”

    说话之间,李老快步走来,向清璇一抱拳说道:“前辈,野猪皮我送到了元武坊的牛皮阁,那边承诺七日后交货,只是这价钱”

    清璇翻了个白眼,瞟向陈岳。李老又向陈岳说道:“将野猪皮制成皮甲,那边要三十两银子的工钱,这是提货的单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纸。

    “缝张皮子就要三十两?钱要这么好赚,我就去学裁缝了。”陈岳扔下石锁,接过牛皮纸一看,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李老四下一看,压低声音说道:“皮子的质量非常好,他们还会请人篆刻上灵纹,可以大大提升皮甲的韧性,防御力至少可以提升三成,所以要三十两工钱。”

    “原来如此。”陈岳将单据收起。

    李老又道:“上官家正满城找人,您看”

    陈岳叹道:“让上官家找来又是事,等她醒了喂她点吃的,让她自己回去吧。”

    “是。”李老抱拳而去。

    陈岳问道:“接下来,我该怎么修炼。”

    清璇望向远处,正色道:“飞虎爪以刚猛迅疾见长,但后劲不足。南宫铭已经聚气,跟他拼真气修为你一点戏都没有。现在你有三百斤体力,接下来要提升的是耐力和敏捷。你且先回去休息,晚上我再来找你。”

    “那就多谢师姐了。”陈岳诚心一揖,回屋休息。

    傍晚时分,红霞满天,阵阵烤肉芳香随风飘荡。陈岳肚中一阵咕噜声响,也无心调息了。打开房门,正想去大快朵颐一番,春荷快步走来,悄声说道:“少爷,上官小姐醒了。”

    陈岳低声嘱咐:“先拿点酒肉稳住她。”

    “酒?”春荷蹙眉大惑。

    “人有时候喝点酒,就想开了,去吧。”陈岳笑了笑,重新找出那件半新不旧的蓝布深衣穿上,见半天没什么动静,便微笑着去了西厢房。

    进门是一间小客厅,南北两间都是卧室。南窗下的大炕上,少女一身白衣,长发披散,正对着一盘金灿灿的烤肉狼吞虎咽,哪里还看得出是位千金小姐。

    陈岳摇头笑道:“烤肉好吃吗?”

    上官燕一个激灵,看见陈岳一身蓝衫走来,顿时一惊,颤声道:“你你你”竟然话都说不利索。

    “我已经原谅你了。”陈岳一笑,在她对面坐下,亲手给她倒了杯酒。

    “我我我”上官燕神情挣扎,咬着牙端起盘子,额间琉璃一阵青光流转。

    陈岳眉头一皱,笑问:“你吃了我的东西,还想摔我的盘子?”

    “哼!”上官燕气急,重重放下盘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咬牙道:“这这这这是什么,地地地方,啊”她大吃一惊,猛地去摘头上银箍。银箍却似长在了她头上,顿时疼得她神情扭曲,又是一声惨叫。

    陈岳靠上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放肆地捏住她柔软的双峰。

    “啊”上官燕嘶声尖叫,用力挣扎,但体虚之下,哪里有什么力气。

    陈岳一纵身将她压在炕上,腾出一只手扣住她两只手腕,盯着她的双眼冷笑道:“怎么,南宫铭摸得,我就摸不得?别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难道我陈岳就比他差这么多?”

    上官燕迎着少年欲火熊熊的目光,又羞又怒,直气得全身发抖,厉声吼道:“我我我跟你拼拼了!”额间琉璃一阵闪烁。

    陈岳眼中冷光一闪,一口咬住她的嘴唇,舌间肆意攻略过去。

    上官燕全身僵住,瞳孔一阵收缩,满是惊恐。

    陈岳忽然感受到一股快意,仿佛一股电流顺着唇齿流入心腹,一时全身酥麻,让他忍不住大口喘气,只想将此女一口吃掉。

    上官燕的呼吸也渐渐粗重,僵硬的身躯渐渐柔软,柔软的双峰却渐渐僵硬。陈岳感受着她的变化,心中热血沸腾,挑逗越发肆意。

    上官燕的娇躯忽然一阵颤抖,那柔韧的肌肤仿佛要弹起人的灵魂。她怒睁的眼波忽然朦胧,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眼帘不甘地垂下,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似忍受,也似享受

    陈岳忽然抬起头来,肆意鉴赏起她精致的容颜,轻嗅着她鼻中透出的幽香,品味着唇齿间的甘甜,心中一阵快意。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磨练
    上官燕睫毛一颤睁开美眸,朦胧的眼波中充满了疑惑和羞恼,却再也没有那疯狂的愤怒。陈岳笑道:“现在的你才有几分人情味,感觉怎么样?”

    上官燕更加恼怒,陈岳目光一凝,沉声道:“听着,在我们解除婚约之前,你都是陈岳的未婚妻。你做错了事,我不会怪你,但是会惩罚你月圆之夜,南宫铭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你要是想解除婚约,可以先跟我还有,你的胸有点小。”说着坐起身来,在她那并不挺拔的双峰上捏了捏,闻着指尖的幽香大步而去。

    上官燕愣住,怔怔地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一阵心惊肉跳:“他何时有如此野心和霸气?”随即一惊而醒,一把砸出手边的枕头骂道:“混蛋,你是个大混蛋!”

    “这次怎么不结巴了?”陈岳一把接住枕头,回头笑道:“常言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看来我以前对你实在是太好了!既然想开了,就别寻死觅活了。我要去修炼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聊。”说着扔回枕头,大步而去。

    上官燕抿着嘴心潮澎湃,十年相恋,亲梅竹马,本以为食之无味,现在又觉得弃之可惜。她贝齿轻咬下唇,低下头看见胸前挺翘的峰峦,不禁想起陈岳下流的言语,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混蛋,居然还嫌我胸小!”看见手里的枕头就想一把撕烂。

    她刚一动怒,眉心琉璃青光流转,一股清凉直透脑海。她蓦地冷静下来,看见北墙上挂着面铜镜,赶紧冲过去照。只见头上一个银箍精雕细刻,额前一块琉璃更是青光流转,极是赏心悦目。

    她心生喜欢,可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仿佛那银箍长在了头上,她不由骂道:“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可刚一动怒,又一股凉意直透脑仁。

    她再次冷静下来,尝试回想往事,顿时一阵恶寒

    野猪肉质坚韧,烤过之后更具嚼劲。虽然谈不上“色香味意”,却颇具江湖气息。熊熊篝火之前,周青云与一众村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划拳,一派火热。小孩们则不管肉是什么滋味,只管一通狂嚼猛咽,生怕自己吃得比别人少。

    陈岳哑然失笑,拿了块火腿走到草垛背面,正要尝尝味道,清璇走来说道:“既然陈师弟已经吃饱了,我们走吧。”火光在她俏脸上明灭不定,一派光彩照人。

    陈岳见她脸色不好,尴尬道:“我还没吃呢。”

    清璇绣眉一扬,笑道:“常言道秀色可餐,师弟出来就说自己没吃,该不会是嫌上官小姐长得丑吧!”

    “呃”陈岳头皮一阵发麻,却迎上她的目光强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好几天都没吃东西,所以还是让我先垫垫肚子吧。”说着将一块火腿放进嘴里,又把盘子递到她面前。

    清璇神情微缓,也拿起一块烤肉放进嘴里。她的饭量似乎没有底,陈岳隐约猜测她的肠胃可以迅速消化食物,身上还有一个储物马桶。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些疑点。

    他吃饱喝足后,清璇放下盘子说道:“我们走吧。”说着展动身形,朝远处山岭走去。

    陈岳随后跟上,远离村庄后。清璇突然一把抓住他腰带腾云而起,直奔群山深处。

    强风击面生疼,陈岳看着下方浪花般飞快后退的山岭,一阵心惊胆颤。突然腰间一轻,身形直坠而下,就要一头撞死在岩石上。

    “你要摔死我呀!”陈岳大吃一惊,双臂展开,心道一声“变”。真气顿时化作大雕,一头猛禽虚影浮在在他身外,托着他滑翔而去。他这才看清前面山岭上有座山洞,洞外有片平地。

    “难道这里还住着人?”他在洞口落下,正要问候。清璇随后落下,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哎哟!”陈岳惨叫一声飞入洞中,只见黑暗中亮起两道幽芒,一声暴吼迎面扑来。

    陈岳定睛一看,叫道:“有熊”转身就往外跑,却一头撞在一道无形壁障上,眼前晶星乱冒,一只蒲扇大的熊掌伴着风声拍来。

    “放我出去!”陈岳尖叫一声,一猫腰躲开。

    熊掌拍在结界上溅起道道蓝光,山洞轰隆震颤。清璇手持法杖,肆意笑道:“这头黑熊精实力略强于你,不过智慧肯定不如你。你要是连它都打不过,死在这里也不可惜,免得死在南宫铭手下丢人现眼。”

    一股劲风扑来,陈岳再次闪身避开,骂道:“死在黑熊精手下岂不更加丢人?这里这么智慧有个屁用啊”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清璇一笑,在一旁石头上坐下,嘴角噙满了笑意。

    陈岳冷静下来,集中精神,渐渐看清了周围形势。洞穴数丈宽阔,地上铺着干草,十分洁净。黑熊肩高四尺,四肢粗壮,冲上来又是一记猛扑。

    陈岳侧身避开,运起真气一个肘击。真气碰撞发出“轰隆”一声闷响,他的手肘还没打到黑熊身上,整个人就被对方的气场撞飞。

    “这叫实力只比我略强?”陈岳心惊肉跳。

    黑熊的反应一点不慢,转过身人立起来,步步紧逼,突然怒吼一声一掌拍下。

    陈岳渐渐适应了黑暗,心中热血涌起,转念就洞悉了熊掌来势。他闪身避开,反手一拳轰在黑熊背上。黑熊的背脊坚如铁石,震得他手臂一阵发麻。

    黑熊怒吼一声,又是一掌拍来。陈岳闪身避开,又是一拳。发现黑熊真气修为虽强,但身形远不如自己灵活,于是大起胆子游离在黑熊丈许之内,一拳拳轰在熊身。

    黑熊发现站着活动不便,再次趴下身子,追着陈岳连连转圈,却连连挨打,越发愤怒。

    陈岳胆气大盛,发现只要避开对方一对熊掌和一口利齿,此獠也不过是个活靶子,心中战意渐浓。

    真气相撞,“轰轰轰”犹如滚雷,响彻山岭。

    清璇坐在洞外观看,嘴角的戏谑渐渐退去,心中暗道:“这小子资质不怎么样,却是天生好战。如果好好培养,即使不能助我破劫,也是我手中一大利器。善哉,善哉”

    半夜过去,黑熊开始喘气,脚下越发迟缓。眼看陈岳退到了眼洞一角,它怒吼一声再次人立起来,猛扑上去。

    陈岳战意沸腾,心一横道:“我今天就试试你这狗熊到底有多大力气!”于是不闪不避,双掌伸出,各握住一只熊掌,只觉得一座山压了下来。

    骨节“嘎嘣”一阵爆响,陈岳全身发抖。黑熊狂吼一声,两只熊掌一握,也攥住了他的手臂,假山般的熊身猛地压下。

    “不好!”陈岳双臂如被两只铁钳攥住,顿时双眼一红,心道一声“变”。真气一阵翻滚化作棕熊,一股沛然巨力由心而生,架住黑熊用力一顶。

    黑熊下盘不稳,顿时摔了个仰八叉,但就地一滚又怕了起来,眼中凶光更盛。

    真气变成了熊,陈岳的行动也大受影响。眼见黑熊张嘴扑来,他一咬牙运足气力,一巴掌拍了过去。

    真气相撞又是“轰隆”一声炸雷,黑熊一个踉跄,竟然被拍倒在地。

    “看来你也并非金铁铸造,不过如此而已!”陈岳热血沸腾,收起真气变身,冲上去全力一拳。

    黑熊张口迎上,陈岳的拳头不闪不避,“轰隆”一声打在一颗犬牙上。

    “咔嚓”一声,犬牙崩飞。陈岳踉跄后退,手指同样被划破,鲜血横流。

    黑熊暴怒,再次扑咬上来。陈岳手指生疼,心中豪情万丈,大笑道:“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着踏上一步,左手又是全力一拳。

    “轰隆”一声爆鸣,黑熊另一颗犬牙折断。陈岳再次被撞飞,双手鲜血淋漓。

    黑熊闻到血腥,双目渐渐通红,狂吼一声再次冲向陈岳。陈岳心中也升起一股疯狂,鼓起全力踏上一步,又是一拳挥出。

    “疯子!”清璇倒吸一口凉气,霍地起身就要冲上去。只见陈岳的拳头和熊掌相撞又是轰隆一声爆鸣。陈岳身形剧震后退,黑熊下盘不稳,也被震倒在地。这一记对轰,竟然是旗鼓相当。

    陈岳哈哈大笑,冲上去又是一拳。黑熊一个翻身爬起,同样一掌

    “轰轰轰”陈岳和黑熊对轰,刚开始他还被黑熊的巨力震退几步。后来越战越勇,气力越打越收放自如,竟能一步不退,反将黑熊轰得倒退倒地。

    清璇站在洞外目不转睛,小嘴渐渐张开,神情激动莫名,不觉间东方已经发白。

    黑熊呼出口粗气再次站起,盯着陈岳瞳孔一阵收缩,转身直奔出洞去,结界竟已消散。

    清璇一惊而醒,抬手一掌按出,法杖光芒流转。一股幽蓝寒气呼啸而出,黑熊一个激灵,身躯渐渐僵硬,没走出几步便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一片冰霜在它身外凝结,随即将它封冻起来。

    一股寒风吹过,陈岳也冷静下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发软。他走出山洞,朦胧的星光下,他一身破衣烂衫,双手鲜血淋漓。

    清璇笑道:“回去休息一天,晚上继续。”说着上前一把将他提起,拎死狗一般腾云而去。

    禾场上余烬未灭,肉香尤在。周青云小脸通红,正躺在一个草垛上熟睡,脸上洋溢着酣畅的笑容。

    清璇一皱眉,扔下陈岳,一把揪住周青云的耳朵斥道:“你还学会喝酒了?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跟我做功课去!”说着腾云而起。

    周青云睡得正迷糊,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直奔五云观而去。陈岳哑然失笑,休息片刻后,独自回了院子。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故人来访
    李老每天卯时起床,正在打一套养身拳,突然看见陈岳满身是伤,惊道:“少爷怎么受伤了,我去拿药。”

    “和一头黑熊试了试身手,没什么。”陈岳笑了笑,在石桌前坐下。

    厨房中春荷走出,在围裙上擦着手说道:“烤肉馅的包子已经上灶了,少爷稍等,我先去烧水。”当即去了浴室。

    陈岳大脑一片昏沉,一番包扎梳洗后,吃了几个包子便沉沉睡下。一觉醒来中午已过,全身一片酸疼,他不由感慨:“什么杂碎功课,都没有和野兽肉搏来得生猛!”

    “少爷,你醒了吗?”春荷招呼一声,端着包子和一大碗猪骨汤走来。

    “嗯。”陈岳坐起身来,问道:“上官小姐走了吗?”手竟然一点不疼,拆开纱布一看,手指已经痊愈,没有留下半点疤痕。

    “昨天闭城之前就走了。”春荷放下托盘,又道:“医馆的周先生和玄武堂的齐师傅求见。”

    “啊?”陈岳向窗外一看,问道:“人呢?”

    春荷尴尬道:“我说少爷昨晚修炼之后还没醒,请他们进来,他们非要在院子外面等。”

    “快请他们进来,算了,我自己去。”陈岳拿上一个包子,光着脚迎出门去。

    春光灿烂,暖风醉人,齐羽一身白衫,羽扇轻摇,正靠在草垛上和周老闲谈。周老一身葛布鹤氅,看见陈岳目光一亮,欣然招呼:“大少爷,扰你清梦,实在过意不去!”

    陈岳笑道:“又不是春梦,何妨打扰,二位先生快请进。”

    齐羽大笑,周老看了他一眼,慎重说道:“我们贸然造访,不会打搅那位前辈吧。”

    “她一般晚上指点我修炼,白天自有去处。”陈岳伸手相请,问道:“二位先生是来找她的?”

    周老满脸尴尬,齐羽一摇扇子笑道:“嗨,不是我们,是你二叔。见你和那位前辈交好,想拉拢她成为陈家客卿,又见她和南宫家结了梁子,不敢亲自现身,所以派我们来探你的口风。”

    陈岳眉头一皱,惊讶道:“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周老老脸一阵尴尬,齐羽摇着扇子大笑:“所以你请我们进去喝杯茶,我们也算交了差事。要不是来找你,我还真嫌丢人!”

    三人走进院子,李老目光一亮,笑道:“老周,来得正好。我这里有刚烤的野猪肉,咱老哥俩可得好好喝一壶。”拉住周老的手就往自己房里拽。

    “还是李老哥会享福啊!”周老跟着他去了东厢房。

    “这还是托少爷的福,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早被野猪啃了。”李老请他在桌前坐下,桌上一盘烤猪肉,一海碗猪骨汤,一盘卤猪肚,都是下酒的好菜。

    陈岳吞了口唾沫,讪讪地进了正屋。春荷端上茶水,陈岳问道:“齐师如此开门见山,是不是还有话说。”

    “哎!”齐羽轻叹一声,喝了口茶说道:“那天你是点了把火就走了,差点没把整个陈府烧了。”

    陈岳眉头一皱,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你让护院把峰少爷当贼捆了,一群管事都忙着到二爷面前报失,这一下府里其他的爷都不干了,硬是闹到了老太爷面前。”齐羽摇着扇子唏嘘道:“老太爷正在闭关,也火了,当场让人查账,结果狗咬狗一嘴毛,一翻两瞪眼,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哦?”陈岳喝了口茶,奇道:“然后呢,不会就算了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动不到几位爷身上。”齐羽摇头道:“不过府里的老管事全被打发到田庄上去了,现在由芳菲姑娘代老太爷监管库房、账房和马房,其余事务仍由二爷管着。这两天,府里的几位爷都跟乌眼鸡似的。我看那架势,大有将对方除之而后的意思。就连我们客卿,几位爷也是频频示好,那意思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我看你没事还是不要回去得好,等他们斗出个大小王再说。”

    “这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啊!”陈岳啧了一声,问道:“那齐师和周老准备跟哪位爷。”

    齐羽看了陈岳一眼,见他大口啃着包子,竟看不出这一问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心中一动,说道:“我和老周当时答应当陈府客卿,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心修炼,根本不想搀和这些破事。不过那位武王前辈要是愿意收你为徒,我们就跟着你混了。”

    陈岳心中微动,摇头道:“她还不能收徒,不过她已经答应我,此战之后,她会向她的师门引荐我。”

    “真的!”齐羽顿时睁大眼睛,唇齿开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陈岳故作诧异道:“齐师也知道方外宗门?”

    “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当然多少知道一些。”齐羽面红耳赤,摇着扇子激动道:“在崇山峻岭,险峰幽谷之中,还有一类人避世而修,功参造化,我们称为隐门。武王是世俗武者的巅峰,大周国的封号武王不到百人,而隐门随便出来一个弟子就是武王,据说隐门长老的修为更是远远超越了王境。而每隔数十年,隐门中人都会入世寻访根行深厚的弟子。而大周朝之所以能横扫列国,一统九州,据说也是得到了隐门的认可。”

    他说着,看向陈岳的目光又充满了疑惑,犹豫道:“岳少的品行自然没话说,可这资质应该还达不到他们收徒的要求吧。”

    “呃”多方参考,陈岳已经肯定自己的资质不好,尴尬笑道:“隐门收徒有时候也讲机缘,资质不好也不是没有办法弥补,只是有些麻烦”

    说到这里,他陡然发现气感弱了许多,不想也知道体内又充满了杂质,暗道:“难怪清璇让我三天淬体一次,估计再过两天,我就感应不到天地元气了。人家一个月一斤淬灵露,我一个月要用十斤,只这一项开支就是别人的十倍,修为果然是资源堆出来的”

    “资质还能弥补?”齐羽大奇,目光一亮抱拳道:“如果岳少有隐门支持,执掌陈家轻而易举。有陈家作后盾,元气丹都可以当糖豆吃。”

    陈岳点头,正色说道:“这个等我与南宫铭决斗之后再说,最近我还需要两斤淬灵露,齐师有没有办法帮我弄到。”

    齐羽一愣,笑道:“两斤淬灵露可是我一个月的供奉啊,好吧,就当是交投名状了,过两天就给你送过来。那你先吃午饭,我和老周回去交差。”

    “齐师慢走!”陈岳一抱拳,穿上鞋亲自送齐羽和周老出门。

    两人走后,陈岳才来得急吃午餐,李老回来说道:“少爷,老周说阖府上下都在看你的动作。他们这次来,名义上是拉拢周前辈,其实是想摸清楚你和周前辈的关系。如果周前辈真能为你出头,只怕连老太爷都不敢马虎你。少爷,恕老奴多一句嘴,你们”

    陈岳知道他要问什么,正色道:“我们是朋友,她答应推荐我加入隐门?”

    李老目瞪口呆,仿佛看见了一只妖怪。一个“武王”和一个“武徒”能是朋友?开什么玩笑,何况是一个如此年轻美丽的“女王”和一个废柴男“武徒”,除非他想到什么,错愕的目光又古怪起来,轻咳一声了然道:“老奴知道了,少爷慢用,老奴告退。”说着退了下去。

    “你知道什么了?”陈岳摇了摇头,再次拿起一个包子,细想起昨夜经历

    他六岁蹲马步,七岁练套路,可以说习武将近十年,现在一身体力可以驾驭三百斤的石锁,昨天面对那只黑熊却觉得有力使不出,十年苦修似乎连一d用不上。后来打得那黑熊满地打滚时,也只发挥出了三成力气。

    说白了,他从前的拳法招式都是打在空气中,是给教习和长辈们看的。谁也没指望他们真的和人拼命,他也从未想过要和谁拼命,即使想过,也从未试过。心里反省着,他不禁自嘲:“眼高手低,异想天开,说的大概就是以前的我吧”

    吃完午饭,陈岳不再着急炼气,穿戴整齐便去了禾场。他走到一只五百斤重的石锁前抓住把手,回想了一下昨夜最后挥拳时的感觉,便运起真气尝试提起。

    石锁纹丝不动,他全身忽然颤抖。凝神略一内视,顿时了然:“清璇说我真气驳杂,力道散乱,果然不错。我虽有心发力,全身各处筋骨的力量却并非使向一处,倒有一多半内耗掉了。幸亏我现在可以意识离体,不必白费苦功”心念及此,他开始有意识地调整自身。

    阳光下,陈岳一手握住石锁,身体不断变换姿势,时而一阵抽搐,石锁随之抬离地面,又“轰”地砸落,大地为之震颤。

    忽然马蹄声响,陈岳呼出口气循声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策马而来。男子一身锦衣灿烂,虎背熊腰,骑一匹青花大马,神气非常。少女一身青裙,骑一匹枣红马驹,衣发飞扬。十数丈外,十几名武者扬鞭催马,呼喝相随。烟尘散去,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

    陈岳目光一亮,欣然招呼:“佟锤,多多,你们这是”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体术
    佟锤翻身下马,拍着陈岳的肩膀笑道:“我们好兄弟讲义气,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一起住,南宫铭肯定不敢派刺客来偷袭。”又对众武者招呼道:“把东西都搬进去摆起来,以后见了岳少就跟见到我一样,听见没有!”

    “见过岳少!”众武者下马齐齐一抱拳,然后从马车上搬下一床床被褥,一套套衣服就往陈岳的院子里抬。

    “呃”陈岳愣住,又问钱多多:“你也要和我住一起?”

    “结了婚我们才能住一起。”钱多多一本正经,也招呼道:“把我的东西也抬进去,先摆在西厢房,以后见岳少如见本小姐!”

    “是!”又一群武者齐齐行礼,卸下被褥箱笼往院子里搬。

    “你们这是”陈岳一脸懵懂

    佟锤四下看了看,问道:“周师姐呢?”

    陈岳恍然,看向钱多多问道:“你爹肯松口了?”

    钱多多讪讪笑道:“当然要问清楚了才能松口。”

    陈岳恍然,又问佟锤:“你爹也想让你加入隐门?”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岳哥!”佟锤眯着小眼抱拳道:“还请岳哥为小弟美言几句啊,以后岳哥在雍城的开销都算小弟的。”

    “那倒不用!”陈岳心中一动,拍了拍佟锤的肩膀笑道:“人家隐门收徒看的是资质,光我说没用,你得有料啊!”

    “我资质不差!”佟锤傲然道:“十四岁聚气,还激发了金刚暴熊血脉,三品!”

    “你就是极品,不还是个吃货血脉吗。”陈岳叹道:“隐门都在深山老林里面,没那么多东西让你吃。”

    “呃”佟锤一想也是,急道:“机会难得,拉兄弟一把呀!”

    陈岳点了点头,摸着下巴沉吟道:“现在我和南宫铭的决斗已经上升到了隐门派系之争,回去让你爹发动佟家所有的力量,用尽一切手段盯住陇西王府。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请没请帮手。一有风吹草动你就来给周师姐报讯。人家见你小子会办事,一高兴不就把你收走了吗?”

    佟锤小眼一亮,作揖道:“多谢岳哥指点迷津,小弟这就去办!”当即点了两个武师,跨上马又奔雍城而去。

    钱多多见陈岳又望向自己,吐了吐舌头笑道:“佟锤那个笨蛋,这样就被你打发了,我可没那么好骗。”

    “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骗你!”陈岳目光温柔,叹道:“只是南宫铭那边有两个武王,各路高手众多。我们这边才周师姐一个人,南宫铭的修为又高于我。真跟他拼起命来,我怕凶多吉少啊!”

    “呃”钱多多迎着少年的目光感动莫名,撅起小嘴为难道:“陈岳哥哥,我也打不过南宫铭啊,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你。”

    “很简单,我在元武坊的牛皮阁订了一套皮甲,六天之后你帮我取回来就行了。”陈岳说着将手放进怀里,从戒指中取出了提货单,又道:“我还想要一张淬灵露的方子,听说你家的铺子也有淬灵露卖,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搞到。”

    “这样就可以了吗?”钱多多接过牛皮纸看了一眼,点头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当即招呼:“赵叔,随我回府!”说着翻身上马,也绝尘而去。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陈岳微微一笑,走到场边继续摸索力量的奥秘

    佟锤的东西放在了正屋的东间,钱多多的东西放在了西厢房的北间,两家武者仆役收拾好后各自回府,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春荷和李老。

    黄昏时分,陈岳猛一发力,已经能将石锁提起三尺,五百斤的石锁砸在地上发出阵阵轰鸣。众顽童趴在远处草垛上看得目瞪口呆,村头的大黄狗更是吓得不住吠叫。

    陈岳扎下弓步,再一次抓住石锁,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清璇!”陈岳心中一热,全身劲力勃发,“呼”地将石锁甩起六尺来高。石锁轰然落下,土砾飞溅,地面一阵颤抖。

    清璇一身天青色宫装,妆容明媚,目光一亮赞道:“三百斤的体力,可以在瞬间爆发出五千牛的力量,你有修炼体术的天赋!”

    陈岳甩了甩臂膀,诧异道:“五千牛?”

    “这是修行道上衡量力量大小的标准。”清璇解释道:“将一斤的重物抛起六尺,恒定耗十牛之力。刚才你摆出的样子,就是体术一种适合发力的招式。体术的核心,就是提升身体的爆发力。现在你的爆发力就是五千牛,算是勉强达到修炼体术的门槛。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说着向山林走去。

    陈岳诧异道:“我还没吃晚饭。”

    “没吃晚饭更好。”清璇轻笑一声,头也不回。

    陈岳只好跟上,两人远离村庄后,清璇倏地出手,要再次提起陈岳的腰带。陈岳早有防备,一把握住她手掌笑道:“我又不是你弟弟,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清璇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脸一沉突然发力,只听骨节摩擦发出一阵爆豆声响。

    陈岳心念一动,强行压下剧痛,迎着她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清璇眼中掠过一丝慌乱,凤眸一瞪,轻喝道:“混蛋,你笑什么!”

    陈岳柔声道:“我在享受刻骨铭心的滋味。”

    清璇俏脸一红,一把甩开他的手喝道:“混蛋,你在胡说什么!”

    陈岳握了握手掌,重新牵起她的手,正色说道:“我只能给你一个承诺,一旦我实力足够,首先助你破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果你相信我的承诺,请帮助我修炼。”

    清璇一怔,眼中矫情渐渐退去,清冷的眼波中释放出唯我独尊的傲气。陈岳目光平静,继续说道:“帮我,也是帮你自己,你不吃亏,不用矫情。”

    清璇的目光忽然迷茫,仿佛又不认识面前的少年。片刻后,她缓缓点头。右手一抬,“星辰杖”飞出光芒大放。又一个水泡出现在两人身外,带着两人扶摇而起。

    陈岳松开她的手坐下,趁机调息休息。半晌过后,清璇忽然问道:“陈岳,我昨天捉弄你,你有没有记恨我。”

    “我要是记恨你,今天就不会理你了。”陈岳闭着眼睛答道:“你想我怎样对你,你就怎样对我。”

    清璇轻抿红唇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又道:“你以前说过的话,是真的吗?”

    陈岳知道她说的是“幻月洞”中经历,当时他以为他们可以在一起,出来才知道两人的差距有多大,心叹一声说道:“你当真,便是真。你当假,便是假。”

    清璇秀眉微蹙,轻声追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当真。”

    陈岳摇头微笑:“不可说,不可说”

    清璇绣眉一扬,盯着陈岳再次沉默下来,心中微微刺痛。呼吸之间,她的神情又复清冷,眼波一片寂寥。

    夕阳落幕,苍山如海,残阳似血。一颗气泡飞渡在群山之间,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半晌后,气泡在一座山头落下,陈岳睁开眼睛。

    “下去吧。”清璇指了指旁边一个六尺宽洞口,语声轻淡。

    洞中漆黑一片,陈岳眉头一皱问道:“这下面是什么猛兽。”见清璇不答,便直接跳了下去。

    清璇法杖一指,洞口蓝光荡漾,一道结界凭空浮现。

    陈岳柔身落地,脚下一片湿滑,一阵“吱吱”尖鸣伴随着振翅声如潮水一般涌来。他耳鼓发麻,头昏脑涨,意识根本不能离体,随即便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顿时脸色煞白,只听清璇在耳边说道:

    “这是一个蝙蝠洞,里面住着一窝吸血蝙蝠,洞口已经被我封住。你的体力和爆发力已经没有问题,今天要锻炼的是你的判断和敏捷,好好享受吧!”

    一群蝙蝠飞来眼花缭乱,陈岳定下心来,索性闭上双眼,真气护住全身。

    蝙蝠晚上觅食,飞到洞口却被拦住,顿时暴怒,纷纷向陈岳扑去。

    陈岳听声辨位,挥手一拳。

    “啪!”一只蝙蝠被震飞,摔在山壁上鲜血迸射。

    蝙蝠群顿时疯狂,十只蝙蝠同时扑向陈岳。

    陈岳头皮发麻,身法展开,双拳疯狂捣出

    “啪啪啪”黑暗中,蝙蝠不断砸在山壁上,更多蝙蝠嘶鸣着扑向陈岳。

    他身形在丈许之内展动,两只手渐渐不够用,又不得不用上双腿

    黎明时分,洞中终于安静下来。清璇睁开双眼,走到洞口向下一看,顿时怔住。只见满地蝙蝠,血污横流,一个血人正撑着膝盖站在洞中呼呼喘气。

    “今晚的修炼结束,你表现不错,明晚继续。”清璇莞尔一笑,抬手一抓,一个水泡凝结在血人身外将它托起

    晚上,陈岳被扔进了虎穴。黑暗中,一头丈许长的斑斓猛虎翘起尾巴盯着来人低吼,两三寸长的虎爪在黑暗中泛着幽光,让人毛骨悚然。陈岳目光平静,盯着一双虎目一动不动。

    洞穴数丈宽阔,猛虎沿着洞壁缓缓挪动身躯。陈岳随它转身躯,目光平静如水。

    猛虎终于不耐,怒吼一声猛扑向来人。声似惊雷,迅如闪电。

    山洞轰鸣,陈岳目光一凝,闪身避开虎爪就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虎肚上。

    真气轰然碰撞,猛虎被震飞出去,低吼一声四爪落地,再次竖起尾巴,沿着洞壁继续挪动身躯。陈岳紧盯虎眼,继续和它对势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打虎
    “高手对决,胜败只在一招之间。这一招,必然是凝聚所有经验、智慧、精神和气力发出。有进无退,不胜则死。而在这一招之前,阴谋、诡计、言语、招式所有手段都是为了洞悉对手,迷惑对手。当你决定与之为敌时,生死之战就已经开始你慢慢体悟,我去附近转转。”

    清璇的声音在洞中响起,陈岳豁然开朗,也随着猛虎挪动起身形。从此刻开始,他所有的行为都有了目的隐藏自己的弱点,寻找对方的弱点。而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干掉眼前的敌人。

    数丈方圆之间,陈岳开始温习人类最原始的智慧生存,战斗。

    猛虎终于不耐,暴吼一声再次扑出,势如疾风迅雷。

    陈岳顺势后仰,一个倒踢紫金冠,一脚踢在猛虎肚子上。

    “噗。”一声闷响,猛虎哀鸣一声,虎躯如虾仁一般弓起,一口鲜血喷出,又飞起三尺多高,重重跌在地上一阵抽搐。

    陈岳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冲上去痛打。猛虎双眼一红,暴吼一声猛扑来人。

    陈岳身形展动,双拳连挥,和猛虎周旋丈许方圆之内

    猛虎肩高四尺,一丈来长,周旋在一两丈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灵活。陈岳身形敏捷,拳拳到肉,打得猛虎不住怒吼,一条长尾抽在地上劈啪作响。

    猛虎终于愤怒,夹着尾巴跳开两丈,企图摆正身形蓄势再扑。陈岳岂能给它这个机会,一把抓住虎尾猛地一拽,如影随形,一拳打在老虎屁股上。

    “轰轰轰”洞中真气激荡,震耳欲聋。

    陈岳越战越勇,瞅准机会一跃骑上虎背,双腿紧紧夹住虎躯。

    猛虎暴怒,回头来咬,陈岳一拳打在虎脸上。老虎从另一边回头,陈岳又是一拳。

    “轰轰轰”猛虎连挨数记老拳,终于哀吼一声猛冲向洞口,又是“轰隆”一声撞在寒冰结界上,山洞一阵摇晃。

    猛虎哀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陈岳目光一寒,又是一通重拳打在虎头上。

    猛虎连连低吼,忽然沿着洞壁摩擦过去。陈岳暗惊:“这老虎怎么变聪明了?”不得不跃下虎背,随即又是一惊。

    那一双碧绿虎眼赫然变成了蓝色,四只虎爪上也射出了寸许长的幽蓝寒芒,坚硬的山石随着它步伐迈动寸寸龟裂。

    陈岳再次被它目光盯住,不由一个激灵,仿佛一把匕首抵在了眉心,再也不敢大意。

    “吼”猛虎再次仰头一声呼啸,圈圈淡蓝波纹从它口中散开。

    陈岳脑中一声轰鸣,仿佛灵魂都要破碎,只见猛虎再次扑来。

    “不好!”他心中一凛,转念压下不适,猛一侧身。

    身体勉强躲过虎爪,右肩却被三道两寸长的爪芒扫过,顿时鲜血淋漓。

    “这老虎有问题。”陈岳倒吸一口凉气,不禁看向洞口。尺许厚的寒冰封印依旧,他心中一沉。

    猛虎闻到血腥更加疯狂,掉过头再次猛扑过来,凌空一声暴吼,势如奔雷闪电。

    陈岳闪身再避,左肩头又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一阵刺痛钻心。

    猛虎轻巧落地,转过身准备再扑。陈岳心中杀机顿起,左手一抬,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把匕首,沉下腰与猛虎对视。

    猛虎似乎看出了匕首的厉害,喉中一阵低吼,再次围着山洞踱起步子,试图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陈岳冷静下来,这山洞五六丈宽阔,猛虎一跃三四丈,他若站在山洞中间,就要承受猛虎全力扑击,于是缓缓退到了另一侧洞壁前,心念如电闪烁。

    猛虎见他后退,紧逼到洞中又是猛地一扑,凌空一声暴吼,滚滚蓝色波纹荡开。

    若是普通“武徒”,就要被震晕过去。陈岳脑中嗡鸣,却仍然清醒。眼看猛虎扑来,侧身向旁一让,反手一刀插入猛虎腋下。

    猛虎双爪按在墙壁上,爪芒吞吐,碎石飞溅。匕首直没至柄,虎躯剧震,鲜血淋漓。

    虎眼蓝光迸射,爪芒一长两寸,猛虎张开一张血盆大口,一瘸一拐猛追陈岳。

    陈岳也顾不上它一对虎爪,展开身法躲避它一嘴锋利獠牙,对着虎头就是一通猛揍。顿时老虎被打得口喷鲜血。陈岳被它三寸长的爪芒蹭到,也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一人一兽几乎是在肉搏,鲜血滴落在地上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人的血还是兽血。

    陈岳头脑渐渐晕眩,只记得躲开虎口,对着虎头一拳拳猛砸。有几拳依稀砸在了老虎双眼上,虎眼中的森蓝光芒渐渐变成血色。

    一人一兽不知鏖战了多久,猛虎终于哀吼一声趴倒在地。陈岳心中一松,顿时眼前发黑,脑中一阵天旋地转,身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月光透过寒冰照在他身上,无声无息

    清璇长发披散,悠然走在山岭中,一手提着果篮,一手拿着一枚野果咀嚼,心中暗道:“月光下洗澡真是舒服啊吃着果子看斗兽,这才是本姑娘应该过的生活嘛!”

    她回到虎丘,没听到任何声息,绣眉微蹙,轻疑道:“不会已经解决战斗了吧,真没意思!”想了想,突然顿住脚步,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梳妆盒来,跃上一块平整的岩石摆好。

    盒盖翻开是一面锃亮的水银镜子,看着自己清冷美丽的容颜,她妩媚一笑,拿起一柄玉梳梳起光亮的秀发。

    她选了套青玉首饰,给自己梳了个成熟的倾髻。月下红颜,分外妖娆。她嫣然一笑,这才收起梳妆盒朝山洞走去。

    寒冰姐姐冷光流转,里面依稀趴着一人。清璇顿时大惊,冲上去就是一拳。

    轰隆一声,寒冰炸裂,一片血腥扑面而来。血泊中一头斑斓猛虎七窍流血,正无力呻吟,而门口的陈岳则是无声无息。

    “啊!”她大吃一惊,急道:“陈岳,不要吓我!”借着月光,只见他全身衣衫破碎,一道道伤口翻着白肉触目惊心,鲜血仿佛都流干了。

    她倒抽一口凉气,翻手取出一只碧绿胆瓶,倒出一粒丸药要塞入陈岳嘴中。但陈岳牙关紧咬,哪里喂得进去。

    清璇又是一惊,慌道:“这粒回春丹可以救你小命,是你自己不吃,不能怪我呀”不禁后悔自己轻易离开,更后悔刚才矫情拖延,心中一阵烦闷。

    犹豫片刻,她银牙一咬,强行将药丸塞进陈岳嘴里,又一掌按在他头顶。滚滚幽蓝寒气涌出,一层冰霜在陈岳体外凝结,转眼将她冻住

    一声钟鸣,城门吱呀打开,贩夫走卒争相入城,一阵急促的马蹄伴随着呼喝声响起:“都让开!撞着不怪,撞死活该!”

    守门的青衣壮汉回头一看,一鞭子抽在地上吼道:“佟少爷出城,都给我靠边!”

    佟锤伸着舌头狂催“青葱驹”,刚赶到田庄外,突见山岭中迅速奔来一人。她一身天青色宫装,姿容潇洒,左右手中分别提着一大一小两块寒冰,赫然是周清璇。

    佟锤眼睛一亮,赶紧下马,待她奔近,只见一块冰中赫然冻着一头丈许长的斑斓猛虎,另一块冰中赫然冻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竟然是陈岳。

    他大吃一惊,来不及细问,赶紧跟着进了院子。

    “少爷!”李老和春荷大惊。清璇绣眉一皱,低喝道:“有救。烧水,拿桶来!”

    “是!”两人不敢耽搁,分别行动起来。

    清璇将猛虎放上石桌,翻手间戒指一闪,取出一柄血晶匕首就是一挥。猛虎喉咙破裂,鲜血如注涌出,流入木桶。虎躯猛地抽搐,但被清璇按住,根本无法撼动冰封。

    片刻后虎血流尽,清璇又取出一个药瓶,其中将一股碧绿液体倒入血液。浓稠的血液顿如宝石温润,在朝阳前熠熠生辉。

    李老依旧将鲜血倒入浴池,一团鲜血浸如水中竟然像鸡蛋黄一样凝而不散。清璇又道:“淬灵露。”

    李老赶紧回房拿回两只葫芦说道:“这是昨天齐羽送来的。”

    清璇拔开葫芦闻了闻,再次将“淬灵露”倾入浴池。那一团血液骤然沸腾,丝丝黑气从中溢出,最后晶莹剔透,仿佛一块红水晶。

    清璇又一掌按在陈岳身上,冰块沾着他的衣衫轰然炸裂。

    “啊”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陈岳全身皮开肉绽,神情狰狞,双目紧紧闭着,嘴唇一片苍白,伤口中一丝鲜血也没有。清璇抿了抿嘴唇,亲手抱起陈岳放入浴池。

    血团将他全身裹住,鲜血从伤口涌入他体内,又带出股股黑血。陈岳突然一阵抽搐,心跳声再次响起。

    “好了!”清璇松了口气,说道:“我已经给他用了本门疗伤圣药血精胶,他不会有事的。”

    李老和春荷满脸诧异,佟锤忍不住问道:“岳哥这次怎么伤成这样。”

    “那只虎精突然进阶为灵兽”清璇说着皱了皱眉头,转而问道:“你来所为何事。”

    佟锤一抱拳正色道:“我打探到一个消息,南宫铭和雪猫孙迪在城北虎园广邀宾客。凡是肯给南宫铭喂招的武师,都能得到孙迪亲自指点。像千里孤鸿赵飞雁、铁齿人熊厉千钧、散花魔女封三姑这样的成名武师,更是成了虎园的座上宾。除了世俗武者,据说陇西王府的客卿还拿着孙迪的请帖广赴各地深山,邀请世外高人助阵。”

    “竟有此事?”清璇绣眉紧锁,脸色渐渐阴沉。

    佟锤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信笺说道:“我们佟家已经派人混入了虎园,这是昨天拜庄的武师和他们的成名武技。”

    清璇心中慌乱,只想早点离开陈岳,接过信笺扫了一眼,点头道:“此事你办得不错,有劳你了。我自有计较,你们先照顾他。”说着收起信笺,出门而去。

    佟锤心中一喜,抱拳道:“我办事,师姐放心!”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帮手
    田埂上晨露晶莹,一道倩影悠然迈步,身形却如鬼魅,眨眼之间便跨越了数丈,留下一阵香风。

    五云观外,一青一白两道身形犹如两股旋风卷动,前一刻还在平台一角,下一刻又到了小庙顶上,只听“砰砰砰砰”一片撞击声如雨打芭蕉。

    平台一角岩石上,夏萤一身白色道袍负手而立,衣袖随风飞扬。他不时点头,忽然说道:“周师弟,你身体沉重,以力量见长,应步步为营,每一剑都全力以赴,攻敌必救,方为制胜之道师弟,你兼修灵术,以灵敏见长,与其招招争锋,不如以虚招诱对方实招,再攻其不备。”

    两人闻言,招式再变。青影定住,周青云双手握住木剑,迎着对方横挥直砍,带起呼呼劲风。白影越发飘忽,春蝉展动身形,手中木剑围着周青云一阵急刺,一把剑仿佛变成了十几把。

    “两家的棋都被师兄一个人说了,他们还怎么下?”山下一声轻笑响起,夏萤回头,只见一位青衫佳人盈盈走来,目光一亮笑道:“却不知周师姐单独指点的那位陈师弟精进如何呀?”

    “他资质有限,我也只能多给他一些历练,好在他还肯吃苦。”清璇摇了摇头,走道夏萤身边正色说道:“师兄可知雪猫孙迪广邀同道,要借陈师弟与南宫铭决斗与我们为难?”

    “师姐!”周青云和春蝉一起停手,抱拳行礼。夏萤微微点头,掌心青光一闪,显出一张精美的青花鎏金请帖来。

    清璇接过打开一看,皱起眉头惊疑道:“他居然邀请极乐谷的金莲妖女”

    夏萤点头,肃然道:“这金莲女号称魅术通神,颇有几分祸乱人心的手段。我还打听到百里夜游白面生其实是白无常那个老的私生子,白面生一臂被断,白无常岂能善罢甘休。”

    周青云目光微闪,和春蝉相视一眼。清璇脸色微沉,担忧道:“白无常是通神境修士,若来与我们为难,可有些不妙啊。”

    周青云激动道:“他能请帮手,难道我们就不能请帮手?姐姐,我记得你的闺蜜芙蕖仙子就住在附近,我们不如请她来助拳。”

    夏萤精神一振,欣然道:“可是万妙宫现任掌教琼华真人座下排行第十的弟子,芙蕖仙子?”

    “正是!”清璇傲然一笑,又犹豫道:“素闻琼华真人教规森严,万妙宫向来不参与修行道上的纷争,将她牵扯进此事,不太好吧”

    青云眼珠一转,笑道:“那我们就把春荷妹子推荐给她当徒弟,请她来相看相看。等她来了,再把事情一说,她总不好置之不理吧。”

    春蝉精神大振,夏萤也点头赞道:“此计甚妙。春荷姑娘的资质我看过,若非师尊不收女弟子,早就收归门下了。如能拜在芙蕖仙子座下,也算名师高徒。”

    清璇沉思片刻,赧然道:“那就算我对不起芙蕖姐姐一次了!”说着进了东厢房,再次取出小香炉放上桌面,又取出一支青色信香插入炉中点燃。

    香烟袅袅升起,阵阵荷叶清香飘散开来

    天地间冷气嗖嗖,周围一片模糊。陈岳渐渐清醒,才发现到自己的意识再次离开了身体。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感知不到身体在哪,只觉得无比虚弱,下一刻就要烟消云散。

    恍惚之间,往事历历。他爱过,也恨过。笑过,也哭过。幸福过,也痛苦过回首前尘,一切恍如梦幻泡影,醒了也就忘了,破了也就散了

    忽然之间,他想回家。可着天地苍茫,家在哪里。他不知道,只随着冥冥中的感觉飘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了一道模糊的倩影,有她的地方就是家。她正盘膝坐在一间石室中修炼,娇躯一震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的清澈的眼波仍然那样温柔,丝丝泪水从她眼中溢出。陈岳向她一笑,只觉得一片温暖,忍不住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陈岳忽然感受到炎热,仿佛灵魂都要被炼化。他想睁眼喝口水,却连眼皮都动不了,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一转念间,他的意识完全清醒,只见身体正躺在浴池中,全身被一团晶莹剔透的鲜血包裹。体内热血奔腾,但其中大部分鲜血并不属于他,也不容于他的身体。不过他心头赫然有一滴紫色鲜血正在疯狂吞噬那些外来鲜血。

    “紫血?”陈岳一愣,不禁想道:“这滴紫血一定属于某中精通变幻的天兽,当时这滴血正附着在人参上吸收元气,碰巧被我采到。我又用月光宝盒让它恢复了精气,触碰之下它又来吞我的元气,结果被我血脉激发吞噬,于是我拥有了真气化形的能力。之前这滴血潜伏在我体内,今天我身受重伤将它激发了出来。如果任由它成长壮大,不知能得到什么好处变!”

    他心念一动,那滴紫血骤然化作一条紫色小鳄鱼,张口便吞下一大口鲜血,自身迅速壮大。

    紫色小鳄鱼守在他心脏中,碰到异血便一口吞下,不放过一滴。

    体内异血越来越少,身体再次冷却下来。紫色精血不断壮大,忽然分化成了两滴,两只小鳄鱼各把守一个心室。

    在“淬灵露”的冲刷下,包裹陈岳的晶莹血液越来越薄,他身上狰狞的伤口更是飞快愈合。不过一个时辰,就再也看不到一丝疤痕。

    又一个时辰后,鲜血完全耗尽,陈岳缓缓睁开双眼,正当中午时分。他非但没有半分疲乏,反而神清气爽,力量充盈。

    池水乌黑浑浊,他赶紧起身。房门“呼”地打开,佟锤一愣,惊叹道:“这么快就能下地了?”又见陈岳气色红润,神光内敛,更是惊奇。

    陈岳笑道:“难道我应该在床上躺着?”

    佟锤啧道:“你不知道你回来时的样子,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要说这隐门的东西就是好,这次该我们兄弟走运,非加入隐门不可。对了,周师姐说和你战斗的虎精进化成灵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陈岳回想起昨夜的经历,心中仿佛有无数条“乌龙”奔过,不由苦笑:“这真是不靠谱的妖兽碰到不靠谱的人啊对了,我的裤子是谁脱的。”

    “呃”佟锤一愣,一阵嘿嘿怪笑,拍了拍陈岳肩膀贼笑道:“兄弟,搂着点。就咱们这点实力,拼上老命也搬不动人家一根小指头,不用那么卖力,关键嘴得勤!再做这种傻事,别怪兄弟没提醒你,我先回去了!”

    陈岳一脸错愕,转眼看见院子里挂着一张虎皮,便说道:“顺便帮我把那张虎皮带给多多。”

    佟锤包起虎皮出门而去,陈岳回屋换了身衣裳,也去了禾场。昨夜的重伤仿佛一记巴掌抽在脸上,他迫切需要力量。盯着五百斤的石锁,他的手再次握了上去

    佟锤揣着包袱,策马直奔钱记当铺,一路畅通无阻,直到钱府门外。一个衣衫褴褛的蓬头少女目光一亮,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院门打开,钱多多一身青纱连衣长裙,看见包袱目光一亮,粲然笑道:“佟锤,你也有东西要当?”

    “是岳哥送给你的。”佟锤直接将包袱扔给了她。

    包袱抖开,一张丈许宽阔的斑斓虎皮展露在阳光下,满院丫鬟顿时惊呆。钱多多眼珠一转,拍手笑道:“给死胖子当被子盖,热死他!”正说着,仓库中响起一阵犬吠。

    “有生意来了。”钱多多一笑,吩咐道:“百灵,让赵叔陪你把这张虎皮送到牛皮阁去,让他们当被面处理。”说着进了仓库。

    “是。”百灵答应一声,颤颤巍巍地折起虎皮。

    佟锤心生好奇,也跟了进去。库中一片昏暗,各种金石古玩泛着森冷的豪光,让人目眩神驰。穿过数列货架,又钻入一道小门便进了前台。铁栅栏外,一身半新青衣的伙计正在倒茶,八仙桌旁悠然坐着个衣衫褴褛的蓬头少女,手里提着根翠绿欲滴的竹棒。

    大白狗似乎极厌恶她,冲上去一阵狂吠。她随手一棒,不屑骂道:“狗眼看人低!”大白狗惊嘶一声,被打飞出去,缩在墙角连连悲鸣。

    钱多多初见以为是个乞丐,细看却见她衣衫干净,肌肤滑嫩,蓬乱的长发非但没有遮住她俊俏的容颜,反而给了她一种狂野的气质,让人不禁想征服、呵护。而她的目光更是清澈明亮,丝毫不染烟火气息。

    “此女不一般”钱多多心里盘算着,微笑问道:“姑娘是要典当,还是要赎回。”

    女子扫了周围一眼,不屑道:“我倒是想当两样东西,就怕你们收不起呀!”

    钱多多向门外看了一眼,笑道:“当什么东西,出什么价格,姑娘说了算。收不收,本店自有分寸。”伙计会意,立即关上破败的店门。

    “也是。”女子一笑,从腰包中掏出一本精美的书册,一只拳头大的红玉胆瓶。

    钱多多目光一亮,身躯一阵颤抖,吞了口唾沫问道:“不知姑娘这两样东西要当多少钱。”

    女子举起书册说道:“这部九转轮回录乃无上仙典,道法正宗,可助人超脱生死,免堕轮回,当白银九万两。”她又举起药瓶摇了摇,说道:“这枚丹分雌雄两粒,男女各服一粒可共享于飞,早生贵子,当白银两万两。”

    伙计皱起眉头,心说:“见过拿破烂当宝贝放赖的,还没见过如此狂妄的!”

    佟锤撇了撇嘴,不屑道:“去回春堂买一副合欢散只要二百文,白银两万两,亏你说得出来。”

    众人一呆,女子看向佟锤嘴角一阵抽搐。佟锤翻着白眼冷笑:“还想装仙人来骗我们,姑娘,你的演技太差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灵觉
    破衣女子绣眉一扬,瞪向佟锤咬牙道:“死胖子,你竟敢拿我的丹的和市井春药相比,岂有此理!”

    钱多多双眸微眯,再次打量那一书一瓶。书皮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表面各种奇妙花纹明灭不定。正面五个字符银光流转,看得她心惊肉跳,却不认识。

    仅看卖相,她就知道那本书颇有非凡之处。而那药瓶釉质锃亮,还隐隐泛着火光,里面依稀有两团火焰飞舞。

    “此二物皆为至宝”一种莫名的感觉福至心灵,她略一思忖,又问道:“不知姑娘准备抵押多久。”

    “这”女子一愣,似乎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钱多多笑道:“我开的是当铺,不是古玩行。如果姑娘根本不打算赎回,请恕小店不能为你效劳。”

    女子轻咳一声,豪爽道:“本姑娘正缺钱做一桩大买卖,就先抵押一年吧。”

    “我观姑娘气质不俗,想来不是普通人。落难皆兄弟,我也想交姑娘这个朋友。”钱多多笑了笑,正色道:“按照行规,一年之后姑娘你要连本带利还我二十二万两白银。如果姑娘想好了,就来按个手印吧。”说着从柜台下取出一张信笺。

    微弱的天光下,上面隐隐有五个狰狞的鬼头浮动。

    “五鬼锁魂契!”女子失声惊呼,怒道:“你你你我还不上钱,你没收这两样东西就可以了,拿出五鬼锁魂契是什么意思!”

    钱多多粲然笑道:“这十一万两是我给姑娘的友情价,当然要签契约。如果姑娘真的想当这两样东西应急,还请先拿来让我估个价。”

    女子扬起绣眉,仔细打量了钱多多一番,缓缓点头。伙计不屑撇嘴,熟练地将二物送上柜台。

    钱多多首先拿起那所谓的“九转轮回录”,整部书一尺来长,两寸多厚,入手便是一沉,竟然是玉制的。全书一共九页,上面不着一字,收回目光又隐约可见有金色字符在玉页中流转。

    佟锤啧道:“倒是九块好玉,可一块也不值一万两吧。”

    钱多多前后翻了一遍,重新合上玉书,又拿起那只药瓶。

    瓶子成人拳头大,瓶盖与瓶塞浑然一体,竟然看不到接缝。她摇了摇,赞道:“倒是上好的火阳玉,可惜我并不懂药性,也无法辨别药性。如果姑娘真的缺钱,这本书和这个药瓶,可以在本店抵押一百两白银,明年连本带利还本店二百两,二物原封退还。至于瓶中两粒药丸,可以继续放在瓶中,姑娘也可自己带走。若有损坏,本店概不负责。”

    “一百两?”女子一拍桌子站起,眼中怒火熊熊。

    钱多多笑道:“此二物并非尘世所有,姑娘放在我这里不怕明珠蒙尘,我还怕被姑娘连累。如果姑娘嫌少,可以另去别家。”说着使了个眼色,伙计又将二物送还至少女身边。

    少女怒道:“既然知道此二物不凡,你还只出一百两,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开门做生意,吃的是米面,花的是银子。这两样东西再稀罕,是能吃还是能用?”钱多多目光一沉,不耐道:“姑娘若嫌少,可以再去别家问问。”

    女子狠狠握拳,咬牙道:“你可以用来修炼,修炼啊”

    钱多多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不乱动客人的东西,是本店的服务宗旨。”

    女子深深吸了口气,眼中蓝光迸射,周身七彩豪光流转,眨眼之间竟然化作一位白衣翩翩的绝世仙子,顿时满室生香。

    “妖,妖怪”伙计两眼一翻,昏倒在地,压得大白狗一声惨叫。

    佟锤小眼乱眨,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衣女子盯着钱多多,肃然道:“你已经修行八世,这枚丹可全你今世孝道。再踌躇不前,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钱多多若有所思,眼中满是疑惑。片刻后目光一凝,沉声喝道:“一百两是本店能出的最高价格,难道姑娘想仗着修为强买强卖不成!”

    “你”白衣女子微微皱眉,眼中露出一丝恼意。

    佟锤心中一动,嘀咕道:“这回倒有点像仙人了。”

    钱多多淡然微笑:“姑娘说了这么多,和我们谈的这笔生意有关系吗?强人所难,可是会影响心境的哦!”

    女子气得嘴角一阵抽搐,又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一冷沉声道:“一百两就一百两,当期一年,你给本姑娘保管好了。”说着一挥手,两件物品又重新飞回柜台。

    “佟锤,笔墨伺候。”钱多多神情一敛,铺开羊皮卷边写边念道:“白玉板九块,火阳玉瓶一只,当银百两,当期一年,赎银二百。逾期不赎,钱物两清,永不相欠。木马年三月初十,雍城钱记当铺多多立姑娘,按个指印吧。如果当票转让或找人代取,需在背面注明,并再按指印,否则本店是不认的。”

    她说着将字据从纸卷上裁了下来,推到女子面前。

    白衣女子咬着唇伸手蘸上朱砂按下一个指印,冷哼道:“钱呢!”

    钱多多撒上白沙,问道:“要银票还是元宝。”

    白衣女子哼道:“二十个元宝,要官银。”

    钱多多从柜下取出二十个元宝,压在票据上一并推出,又将那“九转轮回录”和“丹”一并用一张白布包起,放在了库中一个货架上。

    “好自为之!”女子素手拂过柜台,右手指间一枚银戒光芒迸射,顿时刺得人睁不开眼。

    佟锤不禁闭眼,再睁开时只见一个褴褛少女正走出店门,桌上的白银和票据已消失不见,他不禁愕然:“这,这是哪一出啊”

    少女走出当铺,路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她绣眉一皱,转入旁边的坊市,心中暗暗恼怒:“可恶的小丫头,慧根如此低劣,道心如此脆弱,资质好有什么用,师尊是怎么看上他的一百两银子,让我怎么建立本门据点。”

    忽然一阵呼喝声传来,她循声望去,赫然是一座挑着三个“骰子”灯笼的阁楼,匾额上三个大字流光溢彩六六六,门里吆五喝六,乌烟瘴气。她目光一亮,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走了过去。

    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原野生机盎然。禾场一角的草垛旁,陈岳拨弄着五百斤的石锁,继续体味筋骨与力量的奥秘。忽然心有所感,他放下石锁暗道一声“变”。

    真气瞬间化作猛虎形态,掌心抬起微一发力,只见五指尖一点寒光闪烁,锐气逼人。

    “这是”他满心疑惑,伸出手指抚上一块石头。指尖寒光过处,石屑剥落,仿佛被利刃划过,元气则在迅速消耗。

    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应,意识仿佛能沟通某种玄妙的存在。只要消耗元气,就可以借用它的力量。

    “难道这就是灵术?”陈岳大喜,收起真气变身,那感觉也随之退去

    “难道那就是所谓的灵觉?”陈岳忽有所悟:“我的紫血吞噬了那只虎精的鲜血,以真气变身居然也能获得它的一丝灵觉。这么说变!”

    他心念一动,真气化作族徽“紫炎龙狮”,又一种莫名感觉福至心灵。在这天地时空的深处,赫然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焰世界。借助那飘渺的感应,它可以召来火焰。当下五指微驱,心念一动,一朵赤红火花在掌心爆开。

    “轰隆”一声闷响,一股灼热扑面而来,烧得他汗毛一阵卷曲。他不由摇头:“看来有灵觉不等于掌握灵术,以后还要多花时间练习才行,当务之急是积累战斗经验。”于是不再多想,继续用石锁操练。

    夕阳西下,陈岳再次尝试提起石锁,背后响一声轻笑:“还以为你要休息一天,想不到恢复得这么快,本门的血精胶果然神奇!既然没事,跟我走吧!”

    “等等!”陈岳放下石锁说道:“我回去找条铁棒。”

    清璇神情微变,尴尬道:“昨天是个意外,我保证再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陈岳摇了摇头,回屋找了根铜棍,清璇的脸色渐渐难看

    月色一天比一天圆,陈岳和黑熊比过力量,和吸血蝙蝠群比过速度,和猛虎避过爆发,和猎豹比过敏捷,和山狮子比过凶悍

    这夜月如银盆,山林中一片清朗。一颗蓝幽幽的大水泡越过群山,飘落在一座水潭旁消散,显出一男一女两人。

    男子穿一套黑布短褐,身形挺拔,背脊如山。女子穿一套青绸宫装,曼妙婀娜,风姿绰约,正是陈岳和清璇。

    山高林密,水光溶溶,周围一片幽静。陈岳扫了一眼四周,盯着水潭皱起眉头。清璇挥手扔出一张毡毯,储物戒指连连闪烁,酒壶、酒杯、水果、小吃等接连飞出。

    陈岳一愣,清璇嫣然笑道:“坐吧。”

    酒壶在月色下泛着莹莹碧光,赫然是传闻中的夜光壶。她优雅地握起壶颈,倾出一股鲜红的酒液,顿时醇香醉人。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悟体
    清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股酒液从她嘴角溢出,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滑入衣襟。

    气氛忽然诡异,陈岳硬着头皮在对面坐下,目光似也要跟着滑落进去。

    清璇一抚额间秀发,柔声问道:“我漂亮吗?”

    “呃”陈岳不禁去摸后脑勺,心脏一阵狂跳。

    清璇清冷的眼波忽然朦胧,手指轻轻抚弄着细长的壶颈,幽怨道:“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感觉不到吗?”

    “我”陈岳不禁低头去看她抚弄酒壶的玉手,又一股莫名的热血从心底涌起,一时更加手足无措。

    清璇绣眉微扬,淬道:“呆子,再抓就要变成秃子了!”

    “呃”陈岳就是再傻,也看出了她是什么意思,几乎就要扑过去将她推倒。就在这时,一股腥风直袭背后。

    他心中一凛就要闪避,但看见面前醉意撩人的清璇,又硬着头皮反手一拳。

    “砰!”拳头如中冰柱,一阵湿滑,根本无法着力,回头只见一张血盆大口迎面盖来,赫然一条水桶粗的青鳞巨蟒。

    蟒眼幽光森寒,回头一绕,顿时将他缠住。蟒身随后绞来,呼吸之间就将他缠成了一个粽子。他纵然有万钧之力,此时也发挥不出。

    陈岳大惊,鼓起全力挣扎,蟒身则越锁越紧,似要绞断他的骨头。

    清璇悠然起身,以手托肘端着酒杯嫣然笑道:“算你小子老实,我对你好是为了你能助我破劫。你小子要是敢有非分之想坏我道行,这就是你的下场!”说着将酒杯一倾。

    “嗤”一股酒浆落在鹅卵石上发出一声急响,坚硬的石头竟然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陈岳瞥眼看见,又一阵头皮发麻。稍有松懈,蟒身又箍紧了一分。

    “你说过,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所以姐姐会继续对你好的!”清璇嫣然一笑,抿了口酒正色道:“这是你最后一战,经过三次淬体,你的爆发力已经达到一万牛,对身体的控制算是有了一些火候,勉强可以修炼体术了。这条青鳞蟒在绞碎你的骨头之前,是不会吞了你的,所以放心感悟自己的身体吧。”

    陈岳的口鼻被蟒身捂着,根本无法呼吸,闻言眨了眨眼睛,闭上了双眼。

    意识离体,凝神内视,只见身体仿佛竹扎纸糊,如果单独应对一个方向的压迫,或许颇有韧性。但在巨蟒的全面绞杀下,根本不堪一击,他不得不重新组织肌肉筋骨发力的方式。

    清璇看在眼里,缓缓点头,正色说道:“开悟三境,悟神、悟气、悟体。只有三者全部做到,才算真正的开悟。都以为有了气感就算悟神,其实不是,真正的悟神是明悟神魂本身,开辟神海,你似乎已经做到。悟气的标志是开辟气海,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聚气。而悟体的标志则是开辟精海。”

    陈岳全身颤抖,骨骼被压得“嘎吱”作响,却始终找不到“精海”在哪。清璇秀眉微蹙,补充道:“你全身力量的源泉,便是精海所在。”

    陈岳若有所悟,继续奋力挣命。巨蟒越绞越紧,他渐渐窒息,脸庞账得紫红,身体更是像爆豆一般“咔咔”颤抖。

    身体渐渐麻木,唯有一股股精气在血肉骨骼之中涌动。这股气息是生命之源,支持着大脑思考,支持着心脏跳跃,支持着肠胃蠕动,也支持着他的肌肉收缩、筋骨运动而这精气的源头陈岳忽然明悟,意识追寻过去。

    所有的精气都来源于一片混沌,其中杂质充塞,污浊不堪。

    “难道这就是我的精海?”陈岳心里一阵发苦:“既然不能靠锻炼身体开辟精海,还是我自己动手吧变!”两条紫色小鳄鱼随心而至,冲入混沌中开始疯狂吞噬精海中的污秽。

    渐渐地,陈岳感受到了身体的力量之源,再一发力,全身每一条肌肉同时收缩,身躯一阵颤抖。

    清璇目光一亮,喝了口酒赞道:“看来你炼体的资质比你的炼气资质要好。南宫铭不过悟气,如果你神体双悟,对上他不会吃亏。就算碰到一般武师,也大有机会逃命。”

    巨蟒感受到陈岳的抗力不减反增,嘶鸣一声,身躯再次收紧

    这是身体和力量的对决,没有任何技巧和花哨。随着“精海”清明,陈岳的抗力如浪潮一般涌起,一股强胜一股。

    突然,陈岳双臂抬起发出一声暴吼,蟒蛇被他从身上卸下。巨蟒大怒,张开血盆大口猛吞向他头颅,试图再次将他缠住。

    陈岳一记勾拳打在蟒口下颚,一蹬腿一跃两丈多高,只觉得全身毛孔虚张,身体轻盈无比。

    巨蟒见猎物逃脱,扭动身躯再次张口夺去,势如一道闪电。

    陈岳轻巧落地,脚尖在鹅卵石上一点,身形如一道幽影闪开,一把抓住蟒尾便往后拽。

    这水桶粗的巨蟒拉直了不下四丈长,重达两三千斤,根本甩不起来。而别看此蟒一身蛮力骇人,被拖着尾巴同样无力回头。

    “此蟒一身鳞甲坚硬无比,要伤它也不容易。它助我悟体,不如放他一马”陈岳这样想着,便松开了蟒尾。

    巨蟒如蒙大赦,嘶鸣着再次潜入水潭,头也没回。

    “你倒是大方!”清璇一笑,递过一杯酒来。

    “呃”陈岳哪里敢接。

    清璇眼波盈盈,嫣然笑道:“有胆量和猛兽肉搏,不敢喝我的酒?”

    陈岳接过酒杯,入手竟是一片温热。清璇将自己的酒杯和他一碰,仰头一饮而尽。陈岳见她没事,也一口闷了。

    “好酒量!”清璇眸光一亮,欣然称赞。

    陈岳只觉得一股岩浆流入肚子,顿时如堕火狱,热血沸腾,。

    周清璇抿嘴娇笑道:“是不是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想要尽情发泄?”

    陈岳面红耳赤,全身不由战栗,让他忍不住撑住膝盖轻轻喘气。清璇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轻笑道:“要不要姐姐给你降温?”

    陈岳抬眼,只见一对雪峰半掩在云中,不由呆住。

    清璇一愣,脸一红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斥道:“臭小子,你的贼眼在往哪里看!”掌心寒气四溢。

    “呃”陈岳清醒过来,满心尴尬,一把握住她的手强笑道:“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清璇一呆,陈岳心中涌起一股豪气,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你”清璇大惊失色,娇躯一阵颤抖。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陈岳微微一笑,深深吸了口佳人的发香,喷着口酒气叹道:“世间可得两全法,不负大道不负卿!”痛苦的语声中带着浓浓的眷恋。

    清璇芳心一颤,冷静下来,一把推开身前少年怒道:“混蛋,你敢调戏我!”

    酒劲过去,陈岳无奈道:“是你先调戏我的!”

    清璇凤眸圆瞪,仿佛一只发怒的老虎,那眼神分明在说:“我可以调戏你,你不能调戏我!”

    陈岳收起笑容,问道:“我现在既已悟神,又已悟体,下一步该如何修炼。”

    清璇收起毡毯零食,悠然走向一边,轻捋鬓发说道:“当然是聚气。聚气之后,便要以真气开辟经络。人体有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每两条经络为一个循环,所以聚气境又分十层。如果说聚气还可以借助于元气丹,开辟经络只能靠资质。资质好的,一两年就可以贯通全身经络,成就先天之境。世俗武师中,在这一阶段花费十年、二十年的,也大有人在。”

    陈岳心一沉,不禁苦笑:“春蝉师弟拜师至今不到三年,岂非资质逆天?我的教习二十岁聚气,三十岁才成就武师,他说他的资质还算是好的”

    “逆天,还不至于吧。”清璇摇头一笑,傲然道:“我七岁开始修炼,八岁成就先天。青云八岁开始修炼,十岁成就先天”

    陈岳张大嘴巴,惊讶道:“那你成就王境岂非只用了十七年?”

    “十四年。”清璇纠正道。

    陈岳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和清璇相比,他的资质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

    清璇微微一笑,素手轻抬,一轮淡蓝水泡裹住两人乘风而起

    水泡一路穿山越岭,降落在村中禾场上。清璇正要离开,陈岳眉头一皱说道:“有人!”

    清璇脚步顿住,目光骤然凌厉,在周围飞快扫了一圈,突然盯向一个草垛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话音未落,三道白芒从草垛中激射而出,直斩清璇胸口。

    “找死!”清璇冷哼一声,一掌按出。掌心蓝光流转,刹那间化作一道寒冰屏障。

    白芒斩上屏障,屏障轰然崩溃,碎冰纷飞。

    清璇一脚飞起,一块酒坛大的冰块被她踢向草垛,她趁势退到陈岳身前。

    冰块“呼”地砸入草垛,又“轰隆”一声爆开,麦草纷飞。月下一席白衣冷哼一声,收回拳头,正是孙迪。

    他身后还站着个锦衣少年,抱拳笑道:“岳少好手段,竟能打动昆仑周大小姐的芳心,在下佩服!”正是南宫铭。

    陈岳眉头一皱,踏上一步问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深更半夜潜藏在此,莫非是怕输了丢脸,所以来提前和我一战?”

    “如果岳少这么自以为是,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我是来送战书的”南宫铭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说道:“明夜子更,城北坟场。一战生死,互不相欠!”一扬手,纸笺飞旋而出。

    信纸划出一道弧线削来,锐不可当。陈岳目光一凝,倏地伸手,食中两指正好夹住信笺,拿到眼前一看,笑道:“死了都不用收尸,正合我意!”

    南宫铭瞳孔微缩,孙迪低喝道:“战书送到,我们走!”一把提起南宫铭,倏忽而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虎园春色
    清璇盯着两人的背影,脸色渐渐阴沉。三道白影迅速掠来,齐羽、周老、李老穿着睡衣,俱是脸色难看。

    “他们是来下战书的。”陈岳将战书递给李老。

    月光下字迹斑驳,三人看过后都皱起眉头,齐羽摇着扇子疑惑道:“他们主动定下战场,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所以要先去看看。”清璇微微点头,又看向陈岳说道:“敢不敢随我夜探虎园。”

    “有何不敢!”陈岳笑道:“今夜春风温柔,月色妩媚。怅然酣睡,其不辜负?”

    齐羽精神一振,哈哈大笑:“难得岳少还有如此闲情逸致,两位老哥看家,我陪岳少走一趟,还请稍等。”二老心领神会,相视点头。

    片刻后,只见白衣翩翩,羽扇纶巾,齐羽阔步走来,洒然笑道:“岳少得名师指点,想来精进神速,我们比比脚力如何。”

    陈岳意气风发,笑道:“我也正想知道我进步了多少,走吧!”说着提起一口气,纵身奔出。

    齐羽只见一道黑影如箭矢射出,目光一凝赞道:“好体力!”也展开身法追了上去。清璇微微一笑,身形疏忽而出,月色中如一道幽影。

    三人一息之间窜出六七丈远,陈岳的力量源源灌注双腿,跑起来仿佛要被迎面的风势吹倒。此时此刻,他主要对抗的不再是大地阻力,反而要借大地阻力对抗迎面的风力。再跑快了,只嫌脚下打滑,吃不上力。

    齐羽追上来笑道:“不错不错,仅凭体力就能达到如此速度。等你聚气了,用真气抓住地面,破开阻力,还能跑得更快。”不过几个呼吸,三人就远远离开了村庄。

    雍城西北有座土丘,山上旌旗招展,甲胄森寒,一阵阵硝烟随风翻滚,却是无声无息。三人来到山下,仿佛看见一支幽冥大军据山死守,俱是一凛。定睛细看,才见是无数幡旗、墓碑和纸钱。

    月色一片朦胧,山坡呈黑褐色,迥异于周围的黄土地。墓碑间偶尔跳起一朵鬼火,让人不寒而栗。

    齐羽肃然道:“雍城普通人家死了,大多埋在这里。富裕些的打口棺材,立一块碑,还要烧些纸人纸马。穷人家用芦席一卷,插快木头牌子就埋了。他们把战场定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埋伏在死人堆里?”陈岳皱起眉头,沉思片刻说道:“我和南宫铭不过是小卒子,就算是有什么埋伏,也不会是针对我。”说着看向清璇。

    “去山顶上看看。”清璇招呼一声,纵身腾起,凌空踏步,直奔山顶而去。齐羽目光微凝,一展袍袖跟上,陈岳紧随在后。

    山头比城墙略高,隐约可见城内一片飞檐翘角,气象森然。山坡上悉索声响,赫然是几只野狗正在刨食尸体,还有几条森冷的毒蛇在墓碑上游走,老鼠、蟑螂更是随处可见。北面渭水东去,月色下波光粼粼。向北眺望,一片山林中灯火辉煌。

    齐羽指向那片灯火说道:“那就是虎园,据说里面存着雍城最烈的酒,最快的马,最艳的人,是南宫家专门招待贵宾的地方。现在想混进去,只怕不容易。”

    清璇盯着“虎园”沉吟道:“还请齐师先回,我带陈师弟过去看看。”

    齐羽受宠若惊,顿时心脏狂跳,抱拳道:“还请姑娘小心,我先回去了。”说着看了陈岳一眼,展开身法直奔山下而去。

    陈岳闭上双眼,想意识离体在周围仔细转转,一股莫名的阴寒却将他的意识死死压在体内。他不由皱眉,沉声道:“这里意识不能离体,如果设下什么埋伏,还真难发现。”

    “你说的是神识吧。”清璇双眸中寒光微闪,说道:“这坟场是一处阴煞之地,就连我的神识也外放不了多远。你明天若遇到什么危险,我未必来得急救你。走,我们过去看看。”说着一把提起陈岳的腰带,踏空直奔对岸而去。

    河面宽足百丈,清璇凌波而行,如履平地。两人再次登上一座山丘,与“虎园”相隔两座山头,园中亭台楼阁清晰可见,隐隐还能听到丝竹管弦之声。

    陈岳四周看了看,慎重道:“南宫家养有一种血獒,对气息极为敏感,我们最好绕到下风口再接近山庄。”说着探出神识搜索周围。

    清璇微微撇嘴,很是不屑。陈岳只好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向北走去。清璇秀眉微蹙,审视着陈岳随他迈步,芳心好生不解:“此子为何敢对我如此轻佻,难道真以为我不敢杀他,还是真的不怕我?不过倒也有趣”

    山上的树早被砍光了,野草倒很茂密。陈岳的神识看见了老鼠和兔子,也看见“虎园”的暗哨,其中还有几个武师。

    几条山溪在园中汇作一片数亩大的池塘,阁楼馆舍依水而建,以小径游廊相连。廊下宫灯明艳,一名名妖娆侍女端着美酒佳肴翩然来去,婀娜曼妙,轻纱飞扬。

    所有食物都被送进了北面一座宏伟的水榭,水榭前火光冲天,火上翻烤着牛、羊、骆驼等美味。周围一群鲜衣少女踏着火光,尽情扭动着身姿。偶尔衣裙扬起,露出纤腰美腿,分外妖娆。水榭中人影晃动,上百人席地而坐,正推杯换盏。阵阵女子娇笑声参杂其间,一派热闹。

    忽然,水榭中走出一个醉醺醺的黑衣壮汉,脚步踉跄,双臂搭在两个衣衫半露的少女身上,双手犹不老实,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逗得两个少女一阵咯咯娇笑。三人跌跌撞撞走进山坡上一间精致的小屋,又一阵娇笑声响起。

    阵阵香风飘来,陈岳趴在草丛中馋涎欲滴。他放出神识,只见水榭外迷雾翻滚,根本无法靠近。清璇趴在他身边,蹙眉道:“这样看不清楚,想办法混进去才好。”

    陈岳很是赞同:“是看不清楚”

    清璇微微点头,随即一怔,喝道:“混蛋,你想看什么!”

    “咳!”陈岳低声道:“想看清他们的实力,打草惊蛇即可,何必要凑上去。”

    南宫铭回到虎园,神情微松,想了想还是说道:“师兄,我感觉陈岳比我想象中强大。”

    孙迪负手迈步,闻言眉头轻挑,不屑道:“他还没有聚气,能有多强。周清璇自己都是半桶水,能教他什么?他要是敢私授昆仑功法,不用我们动手,昆仑那帮假道学就能灭了她。”

    南宫迎着水榭走去,想了想又道:“他刚才接我战书的手法,颇有几分不凡。”

    “一些小技巧而已,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浮云!”孙迪摇了摇头,笑道:“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明天一战,你的作用不可或缺,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一会我给你介绍几个同门师兄给你认识,有他们在,明日一战万无一失。我们修道之人,修的就是逍遥自在,图的就是快意恩仇。处处瞻前顾后,反而有碍心境。”

    南宫铭心肝一颤,激动莫名:“我南宫铭终于踏上了真正的修行之路,陈岳,你将成为我修行路上的第一块踏脚石。”

    两人临近水榭,一阵清脆的噼啪声夹杂阵阵喘息传来,其中还有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南宫铭一愣,不禁心猿意马。孙迪也是一呆,随即笑道:“那个妖女居然也来了,走,师兄带你去开开眼界。”说着大步而去。

    南宫铭脸一红,硬着头皮跟上,只见水榭中烛灯高照,金碧辉煌,却只有一个少女翩然起舞。她长发披散,身穿一袭轻薄的白丝披风,下摆随着舞姿飞旋,露出一双浑圆的小腿和一对白蝴蝶般的纤巧玉足。

    南宫铭顿时愣住,目光再也无法离开那一双小脚分毫。

    有人用“三寸金莲”形容它的玲珑,也有人用步步生香形容它的圣洁,他却觉得这些形容对于这双玉足全部是画蛇添足。恍惚之间,他竟然渴望被这双玉足践踏

    地上躺满了人,那双玉足正是在他们身上起舞。他们无一不是名震江湖的枭雄,此时却是甘之如饴。非但没有半点痛苦,嘴里反而发出了迷醉的喘息声,仿佛被那双脚踩得越狠,越是享受。

    南宫铭目瞪口呆,也想匍匐来下,让那双脚狠狠蹂躏自己

    “哟,小俊俏的小哥哥,果然是王孙公子,风流倜傥!”女子娇笑一声,莲步轻移而来。

    南宫铭挣扎着移开视线,却仿佛被一只无形恶魔强行按住了身躯,喉头一阵滚动,竟不由自主地趴伏在地,想去舔她的脚。

    少女咯咯笑道:“我的脚好看吗?”她的双足竟然悬浮在地面寸许高处,说着俏皮地动了动脚趾,指甲上精巧的花纹一阵光芒流转。

    南宫铭双眼顿时通红,下意识地伸出了舌头,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冷哼。他身心皆颤,一惊而醒,顿时面红耳赤,全身直冒冷汗,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厅中众人同样如梦方醒,纷纷一阵战栗,随即脸色苍白,裤裆一片湿漉。

    “妖女”赵飞雁失声惊呼,看向少女的目光充满的畏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厉千钧却两眼放光,舔着嘴唇嘿嘿笑道:“这娘们,真够味啊!”

    其余人看向少女的目光或是恐惧,或是痴迷,或是羞愤,一时鸦雀无声。

    孙迪轻咳一声,一把提起南宫铭喝道:“金莲,这是我小师弟,对她温柔一点。”

    “你对人家这么凶,让人家怎么温柔嘛。”少女一双妙目瞟向孙迪,语声幽怨。

    孙迪眉头一皱,走入殿堂向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玉箫真人的关门小弟子,金莲仙子。”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流星
    南宫铭向上看去,“金莲仙子”的身姿笼罩在一件宽松的披风中,“双峰”亭亭玉立。一张娇俏的瓜子脸,一对灵动的大眼睛,三千青丝披在身后,没戴一件首饰。不过她的风采非但不减,反而潇洒天成,因为她的魅力本就不需要任何珠宝衬托。

    南宫铭又吞了口唾沫,抱拳行礼道:“见过金莲仙子。”

    “金莲仙子”咯咯笑道:“我的脚香吗?”

    南宫铭脸一红,更加无地自容。厅中突然响起一声磨牙般的声音:“战书送到了吗,他们几个人。”

    他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水榭正中一张紫檀大椅上还坐着个麻衣高冠的中年男子双眼空洞无神,一张脸惨白无血,乍一看分明是个死人。

    厅中众武者也是一个激灵,这才发现此人的存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个素衣女子,同样是脸色苍白,同样是眼神空洞,嘴唇一片乌紫,看得人毛骨悚然。

    “姜兄来得正好!”孙迪哈哈一笑走进水榭说道:“只看到周清璇一个就被发现了,再加上一个换骨大圆满的夏萤,也够我们对付了。”又向众人介绍:“这位正是南蛮毒龙潭的姜仲道友,人送雅号夜叉王。”

    “见过夜叉王前辈!”众人一惊,齐齐起身一揖,竟达上百之多。

    面对此人,“金莲仙子”也收起了媚态,一步跃上背面一张木榻坐下,悠悠端起一只银杯。姜仲扫了众人一眼,盯着孙迪皱眉道:“就凭这群乌合之众,你也想和昆仑斗?”

    孙迪挥了挥手,示意众武者各归各位,朗声说道:“长久以来,名门正派以所谓的资质仙缘为由,私相授受,党同伐异,让无数有志修行之士无门可投,白白耗费大好光阴。他们自己却把持洞天福地,行那男盗女娼之事,简直是天理难容!我辈修炼,行的便是逆天改命之事,生老病死岂能尽由他们安排!”

    “雪猫王说得对!”厉千钧第一个举拳叫道:“资质不行勤奋补,他们凭什么将我们拒之门外,独享洞天福地!”

    “对,众生平等,洞天福地凭什么由他们霸占!”

    一时群情激奋,孙迪摆了摆手,又道:“所以本宗决定大开方便之门,凡是志在得道长生的朋友,皆可以成为我西昆仑外门弟子,与我并论序齿,同参造化。”

    众人精神大振,齐声高呼:“西昆仑!西昆仑!西昆仑”

    当此豪情壮举,南宫铭也是热血沸腾,与有荣焉。姜仲和“金莲仙子”相视一眼,却都不屑撇嘴。

    孙迪向众人挥了挥手,朗声道:“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各位师弟且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战还要仰仗各位出力。”

    厉千钧虎目一亮,当先抱拳说道:“还请孙师兄保重身体,师弟等先行告退!”说着连使眼色。

    众人会意,纷纷起身抱拳,搂着歌姬舞女各自回房休息,数丈宽阔的殿堂顿时安静下来。南宫铭亲手为三人奉上热茶,“金莲仙子”咯咯笑道:“招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当爪牙,亏你想得出来!”

    “爪牙?”孙迪摇头冷笑:“那帮假道学不是号称名门正派吗?明天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下手。”

    “金莲仙子”一个激灵,啧道:“看不出孙师兄英俊潇洒的表皮下,竟是一颗如此狠辣无情的道心,小奴以后可要小心了!不过想和昆仑为难,仅我们三个好不够吧。”

    “对抗昆仑,自然不够。”孙迪喝了口茶,得意笑道:“不过昆仑山门已关,此刻正举全门之力开辟秘境,我们要对付的只是一个落单的周清璇。再加上我还有两个师弟要来,对付他们几个足矣。”

    “金莲仙子”一惊,奇道:“昆仑又发现了秘境,此事你如何得知?”

    “因为那秘境是我们西昆仑的弟子先发现的,也是我倒霉,当时不在山门。”孙迪笑了笑,正色道:“此战之后,他二人归你们处置,我西昆仑全力配合。”

    南宫铭愣住:“孙师兄肯帮我,居然还有这些算计,看来我之前倒是将所谓的修行道想得太单纯了”

    三人一时沉默,各有所思。姜仲忽然说道:“我要周清璇。”

    “金莲仙子”美眸一亮,欣然笑道:“既然姜大哥都不怕事,那小妹就要周青云陪我解闷咯!听说这对姐弟资质绝佳,不知是什么滋味”

    姜仲也不知想到什么,僵硬的嘴角忽然翘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孙迪目光一亮,欣然说道:“很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盟友了。无论二位是要向昆仑索要赎金,还是另有他用,在下都全力配合”话音未落,一股浩瀚威压从天而降。

    “不好!”三人异口同声,一齐冲出大殿。南宫铭随后跟出,抬头只见一颗火红流星挟万钧之势轰然砸来。

    孙迪眉头一皱,脚一蹬扶摇直上,瞬间腾起数十丈高,一拳挥出。

    流星直径丈许,表面烈焰熊熊,带着撕裂天地的轰隆声直坠向虎园水榭。孙迪一拳捣来,两股气势相撞,发出轰隆一声爆鸣。

    流星所向披靡,颤都没颤。孙迪身形剧震,顿时口喷鲜血倒飞,嘶声喝道:“周清璇”

    “金莲仙子”和姜仲相视一眼,一起纵身腾起,也是呼吸间升到数十丈高处。“金莲仙子”目光一冷,玉足扬起踹向流星。姜仲双臂抬起,双拳直贯而出。

    三股气势相撞,又是“轰隆隆”一声雷鸣。流星微微一颤,落势微缓。两人身形剧震,同样口喷鲜血倒飞。

    呼吸之间,流星已砸到水榭十丈高处,再无阻碍。南宫铭心神剧震,脸色大变,身体一阵麻木,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竟然使不出一丝力气。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虹从天外飞来,一闪而至,一个白衣翩翩的青年出现在流星下抬手一指。

    这一指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莫名的韵律,潇洒若仙。

    指锋到处,流星突然顿住,继而光芒迸射,轰然爆炸,火浪滚滚横扫,天地震荡。

    “通神修士,走!”一旁小山顶上,周清璇惊呼一声,收起法杖一把抓住陈岳踏空便走。

    白衣人循声望去,眉头微扬笑道:“白某应邀前来,得罪了!”说着凌空迈步,疏忽之间来到一旁山头,又是一指点出。

    周清璇才堪跑出百丈,闻言顿时一惊,一把扯下腰间玉佩扬手扔出。

    陈岳被他倒提着,不见这一指有任何元力凝聚,只觉得一股磅礴巨力破空涌来,浩浩荡荡,势要碾碎一切阻拦,让他根本无力对抗。

    玉佩光芒流转,迎风而长,转眼化作一面桌面大的晶莹盾牌挡在两人身前,一股沛然元力滚滚荡开。

    指力破空而至,仿佛万千雷霆轰落。玉盾轰然剧震,白光急剧闪烁,一息之后光芒暗淡,又变回原样,重新飞回了清璇腰间。

    “法宝?”陈岳惊喜交集。

    “哼!”白衣青年眉头一皱,脚下一踏,身形再次飘出,呼吸间跨越百丈距离,又是一指头点来。

    “跑!”清璇轻喝一声,一扬手要将陈岳扔出。

    “我跑得掉吗?”陈岳暗叹一声,心中热血涌起,双手紧紧箍住清璇,准备为她档这一指,目光一片清明。

    “你抱紧我!”清璇大惊,随即银牙一咬,松开陈岳结出两道手印,周身元气鼓荡,双眼蓝光迸射。

    陈岳抬腿将她缠住,只觉一股极寒洞彻心肺,两人身外随即浮现出一层幽蓝寒冰。冰层迅速堆积,转眼化作丈许高的冰山砸落在河滩上。

    白衣人眉头微皱,手指跟着点上冰山。

    “砰”一声闷响,冰山颤也没颤。

    白衣人却是脸色一白,右手弹起,带着他退出五六步远。

    陈岳同时感应到清璇娇躯一颤,立即传念问道:“你怎么样。”

    清璇传念斥道:“混蛋,让你走你怎么不走,我可以拖住他的。你的手”

    陈岳随即发现,自己左臂紧环在她腰间,右手正好扒在她左边“玉兔”上。

    “呃”他一阵尴尬,只好岔开话题问道:“现在怎么办。”

    “希望有人来救我们吧”清璇轻叹一声,苦涩道:“希望刚才的动静够大,夏萤师兄能及时赶来救我们”

    月下河边,冰山仿佛一块蓝色水晶,通体闪烁着森冷的光泽,让人身心战栗。

    白衣人负手站在冰山丈许开外,眉梢上渐渐升起一层白霜,再也看不到那份飘逸潇洒。

    他脸色阴沉,围着冰山转了一圈,冷哼道:“将全身元气在瞬间转化为寒冰封冻自身,你的水系灵根果然绝佳,真是我见犹怜啊!不过要是以为这样就可以拦住通神修士,你就太天真了!”

    他的语声醇厚温和,说出来的话明明很不客气,却带着一股让人痴狂的魅力。他说着走到周清璇面前,双目突然爆发出粉红光芒。

    清璇娇躯微震,不得不面对他的目光。陈岳被他余光波及,只觉全身燥热,气血沸腾,不禁想狠狠发泄在身前女子身上。

    他心中一凛,只见一条黑红斑斓的小蛇顺着那诡异目光钻入了他的眼瞳,直接出现在他的神海中。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意境之战
    海面波澜不惊,无边无际。星空璀璨夺目,深邃无垠。星光照耀着大海,海面倒映着星光,让人分不清哪是虚幻,哪是真实。海天之间,悬浮着一颗纯净无暇的水晶,正是陈岳的魂晶。

    突然,一条黑红斑斓的毒蛇出现在海天尽头,一颗三角头颅赫然不比魂晶小多少。他看见魂晶,蛇瞳中幽光一闪,仰天喷出一股粉红浓雾。浓雾迅速扩散,转眼便遮蔽了星光,染红了海面,一股醉人的甜香弥散开来。

    粉红雾气四处扩散,要渗入魂晶,却是无孔可入。毒蛇眼中凶光一闪,直接游弋过来。

    陈岳不禁冷笑:“想乱我心境,幻月洞都不能,就凭你?和我比变化,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变化,变!”

    心念一起,魂晶光芒大放,随即化作一只晶莹剔透的大雕,双翅一展冲霄而起,穿过粉雾直扑毒蛇而去。

    毒蛇大惊,仰天嘶鸣,再次喷出一片粉红浓雾。

    大雕双翅一扇,一股清风呼啸,直接将粉雾吹开。

    毒蛇骇然,一头钻进海面要逃。陈岳跟着扎进海面,心道一声“变”。金雕光芒大放,继而化作一条水晶蛟龙,一个摆尾猛扑上去,一把抓住蛇尾。

    毒蛇嘶鸣一声,猛地回头,闪电般一口咬在蛟龙前爪上。锋利的毒牙刺在坚硬光滑水晶鳞片上,丝丝粉红汁液溢出,竟然无法渗透半分。

    毒蛇显然一呆,蛟龙随后一口咬在毒蛇“七寸”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蛇身顿时断为两节,血水横流。

    蛟龙眼中寒光一闪,一口将两节蛇身吞下。

    蛇身入腹如冰消雪融,蛟龙的身躯迅速壮大,转眼竟长大了一倍不止,一摆尾冲出海面,再次化为一颗纯净无暇的水晶。陈岳同时感觉到精神疯长,万念通达。

    “怎么回事!”冰山外,白衣人脸色一变,目光突然盯向陈岳,满脸错愕。

    陈岳同时感觉到清璇的身体忽然滚烫柔软,右手下的“玉兔”却忽然僵硬挺起,白嫩的脖颈更是泛起了醉人的酡红,周围的寒气则有所消退。

    “不好!”他暗惊,神识在清璇头上一转,便找了她神海所在,也一头钻入。

    神海一片粉红雾气弥漫,分不清东南西北。陈岳神识一定,魂力缓缓凝聚,渐渐化作一只大雕。

    大雕轻鸣一声,振翅而起,直上九霄,转眼便冲出了粉红浓雾。

    头顶同样是深邃的星空,海面上粉红雾气翻涌,茫茫无际。远处雾气中赫然悬浮着一颗温润的宝珠,珠子一半呈白色,一半呈分红,煞是好看,上面赫然盘踞着一条黑红斑斓的蟒蛇,正张口对着宝珠喷吐着粉红雾气。

    金雕目光一寒,厉啸一声振翅而去,凌空俯冲而下。

    蟒蛇大惊,张口吐出滚滚粉雾。

    金雕双翅一扇,荡开毒雾,两只铁爪一把将蟒蛇按住。

    蟒蛇大怒,身躯随后缠上雕翼,蟒头对着雕眼又是一口毒气喷出,势要拼个你死我活。

    陈岳才和蟒蛇战斗过,这条蟒蛇想将它完全捆缚,还不够身量,于是心一横迎着蟒头一口啄下。

    “咔嚓”金雕锋利的铁喙直接刺穿蟒头,蟒蛇一阵抽搐,大股粉雾不受控制涌出。

    金雕目光一寒,铁喙叼住蟒头又是一咬。

    “嘎嘣”一阵脆响,蟒头被咬得粉碎。

    金雕一边咀嚼一边吞咽,又将整条蟒蛇吞了下去,身躯随之壮大。

    进食完毕,陈岳看向清璇的魂珠,心中暗皱眉头:“她的神魂比我强大十倍不止,魂珠却是如此浑浊,以至于对方有机可趁。那粉红毒素已经侵入小半,若不及时拔出,恐怕还有波折变!”

    陈岳沉思片刻,金雕光芒大放,转而化作一个晶莹剔透的大水蛭,一头吸附在清璇的魂珠上,粉红毒素又反涌回来。

    “不可能!”巨蟒被吞噬时,白衣人脸色大变,一口鲜血喷出,目光骤然充满了怨毒。

    他看了看清璇,又看向陈岳,目光一凝,咬牙道:“区区武徒,居然能破除我的意境,你今天必须死!”说着五指握拳,猛轰在冰山上。

    冰山砰地一震,表面顿时多出一道白痕,清璇娇躯一颤。

    白衣人目光一凝,又是一拳砸在冰山上,留下一片细密的白色裂纹,冰屑纷飞。

    “轰轰轰”他双拳连挥,目光渐渐疯狂。

    冰山上一丝丝蛛网般的裂纹向周围扩散开去,清璇娇躯颤抖,嘴角忽然溢出一丝嫣红。

    孙迪、姜仲和“金莲仙子”随后赶来,相视一眼后齐齐见礼:“见过无常前辈。”

    白无常回头扫了三人一眼,眉头一皱喝道:“一起动手,给我破开冰封。那个小子我要亲手捏死,周清璇我用过之后由你们处置!”

    “是!”三人又一抱拳,将冰山四面围柱。

    “周清璇、陈岳!你们两个杂碎也有今天,呵呵”孙迪目光怨毒,嘴角泛起一丝快意的冷笑,左手一爪划过冰山,右手又是一抓,冰面上顿时多了六道指痕,冰屑纷飞。

    姜仲身后两个素衣女子眼中幽光一闪,伸出双手猛扑上去,四只银钩般的利爪插在冰面上,只听“叮叮叮叮”一阵脆响,如金石相击,同样是冰屑迸射。

    “金莲仙子”眸光一转,翩然走到白无常身边笑道:“此地且交给他们,保管跑不了这两人。先白前辈一路辛苦,不如先让奴家好好服侍一番?”

    白无常眉头一皱,喝道:“先破开冰封,你再来服侍!”又是一拳轰在冰面上。

    “金莲仙子”一个激灵,撅起小嘴委屈道:“奴家就是喜欢有霸气的男人,前辈说什么,奴家都听你的,前辈可要好好陪陪奴家!”说着走到清璇正面,蹙眉嗔道:“都是你们,害得老娘要在人前动粗,简直死有余辜!”说着腿一抬,精巧的白嫩脚掌闪电般印在冰面上,冰山轰然一震。

    冰山轰轰震动,渐渐被裂纹覆盖。清璇娇躯剧震,双目紧闭,口中鲜血狂喷,之前潮红的脸色苍白如纸。

    “一群淫贼邪修,安敢如此大胆!”眼看就要完全崩碎,天边突然响起一声娇叱。

    众人一惊,循声只见一道青虹溯江而来,转眼已到百丈开外,一闪化作一个白衣青裙的绝世少女,阵阵清香随风飘散。

    “芙蕖仙子!”孙迪三人俱是一惊,不由后退。

    白无常眉头一皱,喝道:“此事与你无关,给我滚!”眼中粉红光芒迸射,一指点出。

    一根纤巧曼妙的粉红手指悠悠飞向来人,阵阵甜香散开,将周围的清香逼退。

    孙迪一怔,仿佛看到了发情的母猫,双眼顿时通红,厉啸一声直扑凌空落下的“芙蕖仙子”。

    “金莲仙子”一双妙目却不由自主地望向白无常,眼中充满了痴迷和崇拜,仿佛心甘情愿为他生,为他战,为他死。

    甜香到处,就连姜仲的死人脸上也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酡红,死人般的身体一阵抽搐。

    “芙蕖仙子”翩然落上水面,眼中粉红雾气一转便恢复了清明,顿时脸色一沉喝道:“淫贼,找死!”素手扬起,一道青芒迸射而出。

    青芒刺中手指,旋转飞回,定在“芙蕖仙子”面前,赫然是一柄碧莹莹的琉璃短剑。

    手指一颤崩溃,粉红元气轰然横扫,转眼覆盖百丈,显出一对对赤身露体的少年男女。他们相互抚弄,缱绻纠缠,摆出各种姿势,极尽诱惑。“芙蕖仙子”纵然修持多年,也忍不住心中一热,脸庞发烫,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她绣眉一皱,咬牙喝道:“居然修此意境,简直无耻之极!”目光一寒,翻手取出一粒莲子抛出,手持琉璃飞剑肃然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散!”说着左手取出一粒碧光璀璨的莲子抛出,右手挥剑一斩。

    琉璃剑身青光大放,一股清风席卷开去,将周围的雾气逼退。白无常从浓雾中潇洒走出,再次一指点来,一股绝强力量破空而至。

    与此同时,孙迪五指成爪猛扑,姜仲双手握拳横飞,“金莲仙子”侧身飞踢,同时从她另外三方杀来。四人合力一击,堪称必杀。

    “芙蕖仙子”脸色一沉,左手结印按向身下。

    水中忽然升起一朵桌面大的白莲,十二片莲瓣一合将她全身包裹。眨眼之间,百丈之内开满了莲花。阵阵清香腾起,再次将那醉人的甜香驱散。

    一指、一爪、两拳、一脚同时轰上花苞,巨大的花苞瞬间被撕碎,却哪里有“芙蕖仙子”的影子,四人趁势飞退。

    白无常眉头一皱,喝道:“退!”

    三人放眼望去,白莲铺天盖地,漫无边际,能退到哪里,不由大惊。

    白无常看清形势后,也是一惊。就在此时,他身后一个六尺高的白色莲苞悄然升起,花瓣绽放,“芙蕖仙子”现身而出,挥手就是一剑。

    剑光喷薄而出,划出一道尖锐的裂帛声。

    “不好!”白无常一惊,反手一指,向前一个踉跄猛地回头。

    气劲相撞,发出“轰隆”一声爆鸣,气浪横扫,莲花支离破碎。“芙蕖仙子”身形一闪,又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冰灵铠甲
    白无常眉头一皱喝道:“她会木遁术,撕碎周围的莲花!”

    三人闻言大定,孙迪双手连挥,一道道气芒斩向周围。莲花触之即溃,水花迸射。

    姜仲和两个素衣女子背靠着背,伸直手臂六爪连挥,一片片寒芒射向四周,将荷叶莲花打得千疮百孔。

    “金莲仙子”双足连踏,一根根水柱冲天而起,同样将周围荷叶冲得支离破碎。

    王者之力完全爆发,几息之间,四人就在身边清出了一大片空白水域。然而波澜刚刚平息,更多莲花又疯长出来。

    白无常目光一凝,喝道:“向我靠拢!”

    三人神情惶恐,又各展手段靠拢过去。四个“武王”背靠背各守一方,才将莲花的长势遏制在十丈开外

    神海中,粉红毒素被一丝丝拔出,清璇的魂珠明显缩小了一圈,却澄澈透亮了许多。水蛭则明显胀大了一圈,拔出最后一抹粉红,它抬起头来,周光芒大放化作一头大雕,振翅而去。

    陈岳睁开双眼,随即听到清璇传念:“我没事了,谢谢你,师弟!”

    陈岳神识在周围一扫,问道:“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怎么离开。”

    “离开?”清璇冷冷一笑,忽然问道:“你想不想感受王者之力。”

    陈岳不解,清璇唇角微弯,身上忽然荡开一股奇异波动,身形一闪消失,随即出现在冰山外面。

    月色如霜,夜凉如水,周围交杂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和荡心动魄的甜香。前者让人神魂战栗,后者让人目眩神迷,都不好受。

    白无常猛地回头,轻哼一声一指点出,一股狂猛巨力破空奔涌,撕碎一路荷叶直奔清璇而去。

    “清璇小心!”又一声娇叱响起,冰山旁一个巨大莲包盛开,“芙蕖仙子”现出身形,飞剑扬手祭出。

    青芒迸射,剑光分影,一柄剑陡然化作十二道寒芒。

    她左手捏出剑诀,右手食中两指成剑,步步生莲迎向白无常。

    白无常一惊,右手食指接连点出。道道无形指力奔涌,十一道剑光相继泯灭,唯有斜刺里一道青芒微微一顿,声势大振斩来。

    “擒贼先擒王!”白无常大喝一声,飞身急退,食指接连点出。孙迪三人相视一眼,又向清璇扑去。

    “轰轰轰”琉璃剑青光闪烁,气势渐渐衰弱。

    “芙蕖仙子”脸色一沉,左手剑诀一变,向下一指喝道:“碧叶无穷!”

    飞剑一闪,一头扎入水中。顿时莲花盛放,荷叶妖娆,一道道手指粗的清白剑气从花心叶下激射而出,分别斩向四人。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御剑术,通神修士竟然可怕如斯”孙迪大惊,赶紧提起真气护身。剑雨斩来,护身气罩轰隆震荡,不由一个踉跄,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姜仲和“金莲仙子”也是一般处境,三人背靠背顶着护身气罩继续攻击周围的莲花,才勉强稳住阵脚。

    而姜仲身后两个素衣女子没有气罩护身,随即被漫天剑气撕裂了衣袍,下面赫然是一具白银般的**。

    剑光斩在她们身上,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擦痕。随后银光一闪,伤痕又痊愈不见。

    “银尸?”孙迪失声惊呼。

    “她将是我第三个宝贝!”姜仲嘎嘎一声怪笑,向周清璇一指喝道:“去!”

    两具银尸眼中碧光大放,顿时有了一些神采,直扑周清璇扑去,丝毫不惧漫天剑雨。

    清璇扫了一眼战场,取出一青一红两粒丹药服下,红润肌肤随即恢复正常,苍白的脸庞上则透出了一抹血色。她目光一凝,一掌按在冰山上。

    冰山寒光流转,急剧收缩,呼吸之间化作一副幽蓝铠甲贴附在陈岳身上,头盔、胸甲、护肩、护臂、手套、腰带、马裤、战靴一应俱全,一片寒光璀璨。尤其是护肩和头盔上还有狰狞的冰刺,一派威风凛凛。

    陈岳站起身稍微伸展手脚,不由怔住。非但一点不冷,反而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浩荡力量充盈全身。仿佛只要心念一起,那股力量就能带着他的身体行动。

    清璇呼出口气,肃然道:“此甲由我全身元气召唤的冰灵塑造,你的神魂本就强大,又吸收了我的一些魂气,因此可以驾驭此甲。现在武王之下,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为我护法!”说着取出星辰杖插在地上,就地盘膝坐下。

    滚滚精纯元气从杖头宝石中源源涌出,直接融入她体内,她的气势随之攀升

    “原来法杖上的宝石是用来储存元气的,考虑真是周到”陈岳心中微动,看向远处战场。

    白无常身外元力激荡,直扑“芙蕖仙子”本人而去,剑雨根本不能伤其分毫。而三十丈外,两具白银般的**正顶着漫天剑雨飞扑而来,神情凶戾异常。

    清璇扫了一眼说道:“是白银炼尸,由王者之躯祭炼而成,那个麻衣人修的竟是僵尸功。这两具银尸合力堪比一个真正的武王,你要小心。”

    陈岳点头,展动身形直迎上去。微一发力,身形便如箭矢窜出,瞬间临近两具银尸。

    两具银尸怪叫一声,一尸一爪闪电般抓来,势如银钩铁划。

    “就让我试试武王的力量到底有多强。”陈岳热血澎湃,目光一凝,一个弓步塔下,双拳一起挥出,正是一招“双峰贯耳”。

    一股奇异寒气随着拳势汹涌而出,两具银尸瞬间被冰霜包裹,身形一顿。双拳和两爪相撞,两尸剧震倒飞。冰封轰然破碎,瞬间在两尸身上划出无数道血痕,

    陈岳怔住:“不止是力量,居然还有寒冰之力,这应该算是灵王一击,竟然恐怖如斯”却见两具银尸周身银光流转,一身蛛网般的伤口竟在呼吸之间愈合如初,厉啸一声再次扑来。

    陈岳眉头一皱,心中暗惊:“不知这铠甲中的能量有多少,这样跟它们白耗下去哪里够用。”眼看两尸临近,身形一侧避开,不再耗费力量和她们硬拼。

    两具银尸虽然身体彪悍,攻势也算迅猛,但毕竟没有活人灵敏。且只攻不守,悍不畏死,似乎智力还不如野兽。若对阵普通武师,或许可以凭借悍勇碾压,和如今的陈岳相比却是慢了一拍。

    一人两尸的身形交织来去,犹如一道旋风绞在一起。陈岳万念通达,渐渐感悟了铠甲的特性。“冰灵铠甲”并非一种物体,而是一种规则,一种灵体。所谓灵觉,就是对天地规则的感悟能力,灵术就是对天地规则的驾驭能力。

    他现在驾驭的寒冰之力便来自“冰灵铠甲”,消耗的力量则由清璇承担。发现了这一节,他更不敢随意动寒冰之力,只全神贯注于身体,凝神感悟寒冰奥义。

    或许是冰灵就贴在身上,或许是吞噬了清璇的一些魂气,他渐有所悟。刚开始,还是“冰灵铠甲”按照他的意志带动他的身体,随着寒冰法则在它脑海中渐渐清晰,他开始主动驾驭“冰灵铠甲”。

    两具银尸久战无果,眼中的碧绿凶光渐渐变成血色,气息越发狂暴,嘴中厉啸连连。忽然,一股寒流汹涌而来。陈岳福至心灵,足尖轻轻一点沙滩,身形倒射而出。

    两具银尸稍慢一步,动作顿时凝滞,身外随即浮现出一层冰霜。不过呼吸之间,就被一层寒冰死死浇筑在沙滩上。任是眼中血光闪烁,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清璇手持法杖,傲然说道:“上吧,我在后面掩护你!”说着杖头向远处三人一指,又一股幽蓝寒气凝聚,然后呼啸而出。

    陈岳目光一亮,抬眼只见更远处“芙蕖仙子”手捏剑诀,身形飘忽,周围剑光穿梭,与白无常激战正酣,都无分身之术,于是跟着扑向孙迪三人。漫天剑雨仿佛认识他,非但没有阻拦,反而主动让开了道路。

    一股寒风吹来,三人气血微滞,“护身真气”不由衰弱,顿时被剑雨得一阵踉跄。孙迪惊呼:“小心!”

    陈岳随后冲来,朝着他就是一拳。

    “小鬼,你找死!”被一只蝼蚁挑衅,孙迪勃然大怒,不再顾忌周围剑雨,同样一拳轰出。

    双拳相撞,元力爆发,激起轰隆一声爆鸣。陈岳只觉一股巨力反冲回来,气血为之沸腾,身体不由倒飞,却是毫发无伤。

    孙迪的手臂则被一层冰霜侵蚀,不由一个激灵。一道青色剑气随即刺破“护身气罩”打在他背后,顿时血花飞溅。

    与此同时,“金莲仙子”一脚飞踹而出,咯咯笑道:“小弟弟,姐姐的脚香吗?”

    她晶莹的指甲上花纹闪烁,一股奇异力量顿时将陈岳的目光吸引。又一股寒流随后涌来,让她气血一滞。

    她心中一凛,但见陈岳近在咫尺,自信对方已被媚功迷惑,这一脚纵然不能建功,也断无闪失,于是顶着寒气侵蚀,脚丫照常踹下。

    陈岳哪里吃她这一套,眼中寒芒一闪,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扣住她脚踝就是一捏,身形让过,右手顺势一拳打在它屁股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金莲仙子”惨叫一声横飞出去,一头扎进水里。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勾魂手
    “嗯?”姜仲看向他眉头一皱,脚下一踏,横身飞出。十指迸出三寸寒芒,猛插陈岳胸口,身形转瞬即至。

    陈岳已经领教过“武王”的实力,知道硬拼这一招绝讨不到便宜,目光一凝,脚下猛地一踏,身形急退。

    一根尺许粗的冰笋破水冲出,直插姜仲肚腹。姜仲视而不见,十指继续插向陈岳。

    笋尖寒芒闪烁,“砰”地刺在姜仲腹部,如中顽铁,随即“咔嚓”一声崩溃。姜仲身形微颤,来势丝毫不停。

    “好坚硬的身躯。”陈岳一惊,闪身避开。姜仲竟然凌空转弯,紧追不放。

    “夜叉王姜仲,果然名不虚传,本姑娘来会会你!”清璇娇叱一声,身形一闪出现在姜仲身侧,张口一股蓝焰喷出,炽浪滚滚荡开。

    孙迪眉头一皱,骂道:“周清璇,你真不要脸!”五指一抬便向她后心抓去。

    “雪猫王,你的对手是我,没想到吧!”陈岳不再闪避,迎向孙迪就是一拳。

    姜仲果然不敢硬接幽蓝火焰,横身一滚向旁让去,直奔岸边两具银尸飞去。蓝焰到处,河水沸腾,好不惊人。

    孙迪也不敢忽视陈岳的攻击,双拳相撞,又是“轰隆”一声爆鸣,陈岳再次被震飞。孙迪被寒气侵蚀,加上周围剑雨猛烈,不得不分心抵御,没有急追。

    清璇看向姜仲眉头一皱,法杖一顿水面,身形一闪出现在两尊冰雕前,左手抬起,又一股寒气凝聚

    陈岳顿时认清了形势,只要他能拖住这“雪猫王”,他们三人便不落下风,再次纵身扑上。

    孙迪不愧是成名“武王”,纵然身处逆境,反应之敏捷,力量之凝聚,仍然让他望尘莫及。而姜仲不但拥有两具银尸,自身也是一身铜皮铁骨,拼命狂攻之下,清璇也不敢硬接其锋。

    白无常左手负在腰后,以右手食中两指作剑,与芙蕖仙子的飞剑周旋,看清形势后洒然笑道:“看来此战的胜败关键还在你我,不知你的意境还能坚持多久!”说着踏步上前,手指连斩,道道指力激射而出。

    芙蕖仙子郁闷至极,她是应邀来相看徒弟的,结果刚来就要迎战一个同级修士,而看清璇的架势,大有是不出了这口恶气不收手的意思见白无常步步紧逼,她绣眉一蹙,右手扬起,琉璃短剑飞回掌中,剑气喷薄而出。

    气劲轰然相撞,犹如一阵滚雷,震惊天地

    雍城西北角楼,雍王、程野俊、南宫虎等武王相继赶来,看到河面上疾风暴雨般的青白豪光,无不脸色大变。待感受到两股绝强气势后,更是目瞪口呆。

    南宫虎手脚颤抖,激动道:“这绝对不是王境的实力,这世间居然真的有人突破了王境”

    程野俊也是目不转睛,肃然起敬道:“传说王境之上是神境,难道他们是来自隐门的神境修士”

    雍王双手合十,作揖道:“希望他们不要打进城里来,这种存在,就是整个大周国也得罪不起呀”

    程野俊双目微眯,沉吟道:“南宫道友,我听守城的将士说,他们是从你们虎园打出来的。将家族拖进这样的纷争,实属不智呀”

    南宫虎脸皮一阵哆嗦,身躯筛糠般颤抖起来。程野俊突然指向西方说道:“你们,又来人了”

    西方一青一红两道飞虹破空而来,只听两人齐声喊道:“师兄,我们来了!”

    说话之间,青虹化作一道旋风,卷起漫天水花,撕扯着荷叶向陈岳绞去。赤红则化作一道流火,直奔清璇而去。

    “走!”她娇叱一声,法杖一点地面,身形一闪而逝。

    “你们走不了!”孙迪哈哈大笑,不再顾忌右臂上的寒冰和周围的剑气,一步踏出,左手一拳直砸陈岳胸口。他身边人影一闪,清璇现出身形,张口一股蓝焰喷出。

    “小心!”陈岳惊呼一声,身形飞蹿而出,直扑清璇身后。

    一道倩影应声冲出水面,一只白嫩脚丫闪电般直踹清璇后心,赫然是“金莲仙子”。

    孙迪被寒气侵蚀,一时躲避不及,半边身子被火焰烧中。只听“嗤”的一声急响,仿佛鲜肉掉进了油锅,他右边衣袖瞬间化为灰烬,右臂随即焦糊,鲜血淋漓。

    “啊”他仰天一声惨叫,身子一沉栽进河里。

    清璇口吐火焰,似乎来不及闪避,“金莲仙子”目光怨毒,嘴角扬起一丝快意的冷笑:“你周清璇资质再好,也只是一个法王。我这一脚下去,不踢你个半死,也要踢你个筋断骨折,跟我斗!”

    就在她脚趾沾上清璇衣衫的刹那,清璇的手突然抓来,铁箍般一把扣住了她脚踝。她的身形骤然顿住,接着又是“咔嚓”一声脆响。

    “啊”金莲仙子嘶声惨叫,陈岳的拳头随后轰来。

    “砰”她婀娜的身躯如沙包飞出,再次栽进水里。

    “走。”从清璇闪现而至,到两人重伤还不到一个呼吸。她招呼一声,踏波便走,衣发飞扬。陈岳紧随在侧,脚下水花飞溅。

    白无常冷哼一声,右臂舞开,以指作剑,攻势陡然大盛。

    “芙蕖仙子”冷哼一声,“琉璃剑”直直刺出,碧绿剑芒一长三尺,透出阵阵梵音,势要和对方硬拼一记。

    白无常眼中突然爆出两道粉光,一进即退,五指向前一抓喝道:“勾魂手!”

    一只桌面大的粉红柔荑凭空浮现,悠然抓向对面来人。

    “芙蕖仙子”大惊,方知中了对方的诱敌之计。一转念间,他的神魂竟被一股奇异力量捕获,不由自主地要离体而出。

    下一刻,她目光一暗,头顶“天灵”青光流转,一颗碧莹莹的珠子飘飞而出,一闪化作她的虚影,径直投向抓来的柔荑。

    虚影微微颤抖,似在挣扎,忽然睁开双眼,目光一凝念道:“三毒似火,五欲如锁。本无一物,何染尘埃!”说话之间,他的神魂虚影和那粉红柔荑之间突然多出了一条七彩斑斓的锁链,乍一看仿佛一条毒蛇。

    她素手轻抬,“琉璃剑”青光大放,倏地飞起,被她握住就是一挥。

    剑锋扫过,锁链“咔嚓”一声断开。神魂虚影一闪,重新化为一颗碧莹莹的珠子,比之刚才又晶莹璀璨了几分,一闪没入“芙蕖仙子”天灵。她娇躯一颤,睁开双眼,目光一片明澈。

    白无常身躯剧震,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急退,粉色柔荑随之消散。

    姜仲带着两具银尸随后赶来,另有孙迪的两个师弟各展灵术而来。“芙蕖仙子”扫了他们一眼,脚下一朵白莲绽放,花瓣一收将她包裹。

    坟山旁边,又一只巨大莲苞绽放,显出“芙蕖仙子”的身影。她抬手一招,一颗青色莲子从水中飞出被她握住,原本耀眼的青光已是一片黯淡。

    水中莲花被撕碎后再没长出,铺天盖地的莲花忽然散作丝丝白烟,清香四溢,呼吸间弥漫天地。

    青色旋风呼啸席卷,几息之间又将雾气涤荡一空,周围哪里还有“芙蕖仙子”三人

    从孙迪两个师弟赶来到“芙蕖仙子”离开,也不过几个呼吸。“金莲仙子”冲出水面,莲步轻移回到岸上,脸色一片阴沉。

    孙迪盯着雍城牙关紧咬,右臂元气蒸腾,焦糊的手臂迅速恢复。

    姜仲看着南岸坟山,本就阴森的脸色忽然泛起一抹冷笑,身后两具银尸双目血红,气息暴躁,脖颈上赫然多了两只金纹闪烁的玉环。

    白无常同样脸色阴沉,却仍然负手站在河心,直勾勾地盯着雍城沉吟不语,不知冥思苦想什么。

    旋风消散,一个俊眉星目的健美青年现身而出,一身青衫飞扬,颇为潇洒。火云收敛,一个浓眉大眼的魁伟青年踏步而来,一身红袍飘舞如烈焰翻腾,一派英武不凡。两人来到孙迪面前抱拳问道:“师兄,你这是”

    “原来是风猫王冯利和火猫王洪琰!”“金莲仙子”娇笑一声,又委屈道:“今天还真是多亏二位师兄及时赶来,否则小妹真是要被欺负死了!”

    说话之间,孙迪手臂伤势恢复。他五指一握,咬牙道:“一时失手而已。明天明天只要那个小畜生敢来,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两人相视一眼,洪琰问道:“孙师兄,为何要向师尊举荐南宫铭入门。要是让同道知道我们收了一个血脉世家的纨绔少爷,还不笑道大牙!”

    “这是偏见。”孙迪眉头一皱,冷哼道:“没有他,我们还真不好在这里对周清璇下手。他身负五品飓风飞虎血脉,其中的一丝白虎血脉极适合修炼师尊的一门功法。再则,南宫家在俗世颇有势力,可以替我们做不少事情。另外,师尊和这南宫家还有些血脉渊源,这才派我来将这南宫家揽入麾下”

    当下从黑猫墨瞳被陈岳和春蝉重伤开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略说了一遍。“金莲仙子”眉目流转,不由啧道:“难怪他不受我功法影响,竟是如此一块硬骨头,此子绝不能留”

    洪琰虎眼一瞪,怒道:“这周清璇还真是管得宽,分明就是故意和我西昆仑为难。这口气要是忍了,以后也没脸在修行道上混了!”

    冯利皱起眉头,沉吟道:“只怕昆仑是想借此扶持爪牙,间接控制雍州俗世,我们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金莲仙子”恍然大悟,不禁看向姜仲,姜仲也正看向她,都有些不是滋味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冰灵
    冯利望向远处,又疑惑道:“刚才那位莫不是万妙宫的芙蕖仙子?”

    孙迪点头,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金莲仙子”看了还在河心沉思的白无常一眼,苦笑道:“她若插手此事,只怕明天一战不利呀。”

    姜仲哑声道:“只要给我时间,姜某明夜自有手段。”

    冯利和洪琰相视一眼,大是疑惑,显然不信。姜仲轻哼一声,闭上了眼睛,也不屑和解释。

    孙迪眼看人心要散,心一横试探道:“既然芙蕖要插手,我们不如请七巧仙子对付她。”

    “金莲仙子”美眸一亮,赞同道:“此计甚妙!据闻妙慧真人成道前,将一身法宝传给了次徒琳琅仙姑,却将掌门衣钵传给了首徒琼华仙姑。为此琳琅仙姑颇为不满,常率弟子与琼华仙姑为难。而琼华仙姑没有宝物镇山,发号施令也差了几分底气,为此两人常起争端。得知芙蕖在此多管闲事,七巧仙子多半会来。”

    “话虽如此,七巧仙子毕竟是前辈。”孙迪轻叹一声,见她跃跃欲试,于是一抱拳道:“时间紧迫,师妹脚上功夫了得,还请你亲自走一趟天机阁。”

    “金莲仙子”瞪了孙迪一眼,却求之不得,立即向白无常娇笑道:“等我回来,还请前辈多指点我几招!”说着玉足轻踏地面,身形一闪而逝,眨眼间已出现在数十丈开外。

    月下倩影,莲步曼妙,她身形几个闪动后,便消失在四人视线中。冯利渐渐皱起眉头,忽然说道:“她这一去,恐怕不会再回来”

    孙迪冷笑:“若七巧仙子肯来,她必然回来分一杯羹。若七巧仙子不肯来,差她一个不过是少点野趣。连只蝼蚁都打不过,你们还真指望她出力?”

    三人哑然,但见白无常仍在湖心冥思,一派高手寂寞风范,也不敢擅自离去,只好静候在岸。

    白无常凌波独立,一身白衣随风飞扬,潇洒若仙。月色如霜,他一张桃花脸更显妖娆,鬓边几丝银发却又平添了几分魅力。他看着雍城,目光急剧闪烁,瞳孔开合不定,阵阵粉色涟漪激荡不已,嘴唇不住颤抖。

    半晌过后,粉红光芒渐渐消退,他长长呼出口气,暗暗咬牙:“芙蕖,若非我先前失手,就凭你也想破我意境?明天只要你敢来,我让你有来无回!”又深深吸了几口气,一挥大袖,一步回到岸上,问道:“白面生在哪里。”

    “正在虎园雅阁静养,有专人昼夜贴身服侍,已经可以下地活动。”孙迪赶紧抱拳回答,唯恐对方稍有不悦。

    白无常神情微霁,冷哼道:“带我去看!”

    “前辈请随我来。”孙迪心中一松,赶紧在前带路。

    这一场大战可谓惊天动地,众武师哪里还有心思寻欢作乐,又不约而同汇聚到水榭外,看见孙迪又领回三个陌生青年,无不肃然起敬。而看其神情,似乎还以其中一个白衣青年为马首,心中更加惶恐。

    厉千钧眼珠一转,双膝一软,跪下拜道:“恭迎前辈!”

    其余人有样学样,齐齐拜倒,无不暗骂厉千钧无耻。却有几人背脊挺得笔直,心中颇为不屑:“我们也是江湖上混出了名的,这次是来你虎园做客的。你孙迪修为高深,我们诚心道一声佩服。但想让我们见你就拜,你还不够资格”

    “不懂规矩!”白无常轻哼一声,眼中粉色光芒一闪。那几人顿时一震,“噗通”一声跪伏在地,“砰砰砰”磕头如捣蒜,又重又响,没几下便溅出血来,接着身子一歪,瘫倒在地。

    “嗷”姜仲身后两具银尸一声厉啸,旋风般猛扑上去,一尸抱起一人,一口咬在脖子上,“咕咚咕咚”狂饮起鲜血。两人一阵抽搐后便不动了,身体迅速干瘪,片刻之间便成了一具干尸。

    两具银尸吸过人血后,眼中的血光消退下去,周身气息也平稳下来,又乖巧的回到了姜仲身后。他微微松了口气,随手一挥,两尸颈间的玉环一闪飞起,被他收入了袖中。

    “能见白前辈一面,你们这辈子都可以无憾了!”孙迪低喝一声,又嘱咐两位师弟:“剩下的都有向道之心,愿意为本门效力,二位师弟可择优选拔,以观后效。”又向南宫铭说道:“他们便是你冯利、洪琰二位师兄,你先协助他们料理好此间事务。”说完伸手相请:“白前辈,这边。”亲自在前带路。

    见此一幕,众武者无不噤若寒蝉。能被一个“武王”称为前辈的人物,纵然不是“王境”之上的存在,也是“王境”巅峰的修为。这样的人物,杀人竟然只需要一个眼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用目光杀人”?

    姜仲带着两具银尸自去休息,南宫铭强忍着倦意,取出一份名册递给冯利说道:“这部册子上记录了他们的出身、修为和绝招,二位师兄要不要先和他们见见面。”

    冯利接过册子扫了一眼,不以为意道:“一个一个来吧,都说说自己加入本门的理由,再由我们判定你们是否有入门的资格。”说着走入殿堂,众武者面面相觑。

    孙迪带白无常来到池塘东边一座两层阁楼外,楼中珠光宝气,灯火辉煌,一阵阵惨叫夹杂着银铃般的娇笑声荡漾而出。

    白无常眉头一皱,大步走进阁内,一对对彩衣侍女看见孙迪,纷纷盈盈跪倒,温顺异常。

    白无常循声走进卧室,一堆白花花的鲜肉映入眼帘,赫然是四个娇滴滴的少女正将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年按在床上,只有一个青年穿着一件白绫睡衣。

    他左袖空空垂落,右手正拿着一只蜡烛,蜡油已经在少年身下浇筑出了一条昂首挺立的龙,正是“百里夜游”白面生。

    他察觉有人闯入,顿时大怒,眉头一皱正要呵斥,看清来人后又是一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爹,为孩儿报仇啊!”顿时泪流满面。

    白无常脸色一沉,低喝道:“说,是谁干的!”

    白面生一吸鼻涕,颤声道:“就是周清璇和周青云那两个畜生,我要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白无常眉头一皱,恨声道:“又是她们”

    白面生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活该孩儿本领不济,被那周清璇差点一拳打死。孩儿拼命捏碎您赐下的独门遁符逃命,可那周青云根本没将您放在眼里,硬是追上来用飞剑斩了孩儿一臂。若非孩儿躲了一下,当场就没命了”

    “欺人太甚!”白无常目光一寒,一股无形威压散开,厅中花瓶器皿“砰”地一声碎为齑粉。众少女五体投地,噤若寒蝉。

    孙迪肩头一沉,抱拳道:“那周清璇更是一路追到乾园,当着满城百姓与南宫道友大打出手,造成数百凡人重伤濒死,简直无视修行道上的规矩。幸亏晚辈及时赶到,才制止了一场浩劫。”

    白无常目欲喷火,咬牙问道:“他的断臂在哪里!”

    孙迪闻言义愤填膺,怒道:“白师弟的断臂遗落在雍城一家姓钱的暴发户院中,事后我派人去寻,那钱家人倚仗周清璇撑腰,居然当场将白师弟断臂喂了一条看门狗!我晚到一步,硬是没有抢回白师弟的断臂”

    “周清璇,你找死!”白无常气得眉头直跳,怒吼一声猛一跺脚,化作一道白虹拔地而起,直接洞穿屋顶,冲霄而去。

    孙迪嘴角微翘,将白面生扶起,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白师弟放心,令尊心里有你,断臂纵然没了,也不是不能再续。”又朝众侍女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屋子收拾干净,好好服侍白少爷!”

    “是”众少女战战兢兢,一阵手忙脚乱。

    月光原野上,陈岳奋力迈动步伐,双脚渐渐离地,却仍似踩在实处。身体撕裂空气发出一声低鸣,仿佛一道幽影飞掠在丈许高处。飞速后退的景物让他目不暇接,大脑几乎要停止思考,只能大致辨别方向。

    忽然之间,铠甲光芒一敛,那源源涌来的力量忽然消失。陈岳身子一沉,飘然落地,赫然已经回到田庄的禾场上。身体重愈千斤,仿佛刚从水里上岸,一时都不会走路了。

    清璇回头笑道:“感受过王者之力,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弱小。”说话间陈岳身上蓝光一闪,一身铠甲骤然化作一片指甲盖大的幽蓝雪花落入她掌心,周围空气冻结,丝丝冰粒随风飘散。

    陈岳叹为观止,清璇将雪花向他一抛,粲然笑道:“你今天表现不错,这是你的奖励!”

    “给我?你自己不要?”陈岳大是不解,伸手接住,一股奇寒直沁体内,不由一个激灵。

    清璇摇头道:“我若要培育冰灵,自然可以请师尊抓一个更强大的。你可以用一滴精血和这个冰灵签订主仆契约,然后以自身的元气饲养它。它越强大,你能驾驭的寒冰之力也越强大。这相当于一种后天灵根,对于现在的你应该大有用处。”

    陈岳大喜,立即刺破右手指尖,逼出一滴紫色精血。

    “紫炎龙狮的血液是紫色的吗?”清璇轻咦一声,神情满是古怪。

    精血落上雪花,如一滴水落入油锅,发出“嗤”的一声急响。雪花随即变成紫色,晶莹剔透,又化作点点紫光消失在天地之间,如梦如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空竹师姐
    无边无际的虚空中,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吞吐身边的寒气飞旋飘舞,漫无目的。远远看去,一丝丝寒气仿佛浩荡的洋流,正从天边涌向天的另一边。其中又缓有急,有疏有密。

    忽然,一片紫色雪花凝聚而出,六片花瓣如海葵的触手般舒展开来,欢快地吞噬起周围的寒气。

    忽然,一股精纯寒流从天边涌来,周围的雪花纷纷奔涌过去。

    但寒流实在太快,除了少数被直接撞上的幸运雪花,绝大多数雪花只能尾随一段,勉强吞噬几口精纯寒气。远远看去,这群雪花仿佛一颗拖着长尾的彗星。

    紫色雪花也扭动起来,向天边掠过的寒流冲去,但以它的速度显然来不及。突然,它身上紫光流转,随即化作一头紫色小海豚,一甩尾巴,身形如箭矢般飞蹿出去,瞬间穿过周围的雪花,斜斜插入了寒流。

    周围几片大雪花发现它与自己生的不同,纷纷远离。小鲸鱼明显一愣,周身紫光流转,又变成了六叶雪花。虽然颜色不太一样,但大雪花们并不介意,又围拢上来,一起展动叶片吞吐寒气修炼。

    陈岳仍然能感觉到“冰灵”的存在,竖起一根手指微一动念,指尖便有一股奇寒透出。

    清璇微微点头,解释道:“冰灵应该回了灵界。这样的话,就算你不能直接感悟寒冰规则,也可以借用寒冰之力。如果形势紧急,还可以将它召唤到身边助战。”正说着,又一道青虹破风飞来。

    她目光一亮,欣然招呼:“芙蕖姐姐,这里,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你这惹祸精,我一来就要帮你打架,真是坑死我了!”随着一声轻笑,青虹一闪化作一位白衣青裙的明艳少女飘然落下。

    清璇笑道:“姐姐若不来,哪里去寻这斩破心障的机缘。”

    “参见前辈!”陈岳赶紧行礼,一阵清香迎面袭来,抬头只见“芙蕖仙子”头上束着一条月白丝带,三千青丝如一道瀑布垂在脑后。一双丹凤眼似雪夜星空,清冷而深邃。两弯柳叶眉如春晨远山,温柔而婉约。琼鼻端正如玉雕,粉唇未启而含笑。身如杨柳而不妖,面如白莲却不魅,只道是天上仙子,人间龙凤。

    “芙蕖仙子”扫了他一眼,笑问清璇:“这是你新收的小师弟?”

    清璇拉起“芙蕖仙子”的手,也看了陈岳一眼,一笑反问:“怎么样?”

    “芙蕖仙子”目中青光闪烁,仔细看向陈岳,沉吟道:“心性纯璞,但这资质你若引他入门,只怕耗费十倍资源也难及你我。就算勉强结成金丹,还是要转劫,平添许多因果。此子虽然难得,非大能之士不能渡化,难道你要向我推荐的徒弟是他?”

    陈岳只觉得一只无形触手在自己身上拨来拨去,仿佛什么秘密都被看见了。闻听她的判词,心头不由一沉。

    清璇目光微闪,笑道:“自然不是,你看那院中西厢房内的丫头如何。”

    “哦?”“芙蕖仙子”目光一凝,又朝陈岳的小院望去,片刻后点头赞道:“气息悠长平稳,精神凝聚,看起来心性甚佳。根骨也不差,倒是可以传我衣钵。却不知她是何来历,品性如何。”

    “他的兄弟三年前便被朝元宗的大荒前辈收作弟子,眼下正在旁边的五云观渡尘劫。她自己正在陈府当丫头,伺候的便是陈师弟。我连看了她几天,做事条理分明,十分细心。”清璇凤眸璀璨,狡笑道:“姐姐若收她为徒,以后和朝元宗来往岂不方便。琼华师伯独木难支,只怕巴不得姐姐搭上这层关系!”

    “芙蕖仙子”绣眉一蹙,一点清璇额头嗔道:“你这小狐狸,还敢编排我师尊!”神情一正,又道:“既然你跟我说了,我便仔细看看她。对了,你是怎么招惹到那白色鬼的,难道她还敢对你不轨?”

    “倒是他那个便宜儿子对我不轨。”清璇轻哼一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

    “你这闯祸精,果然是找我来打架的!我说你什么时候转了性,想着给我物色弟子了?”“芙蕖仙子”说着,脸色突然一沉,蹙眉道:“不好,那白无常知道实情后,必去钱家报复。你说那钱家妮子也有仙骨,既然来了,我倒是不能错过,走!”说着一挥手,一股青风卷起,又带着清璇和陈岳,直奔雍城而去。

    雍城一片宁静,街上空空荡荡,一道白影负手走在街心,无声无息,仿佛传说中拘魂的使者,正要执行索命的差事。

    远处接连响起一声声犬吠,但只要他一走近狗窝百丈,吠声便纷纷止歇。只有一条狗,非但没有臣服,反而越发狂躁。

    白无常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整条大街上最破败的门面,破烂的牌匾上依稀是四个大字多多益善。

    他冷哼一声,大步走上前去。

    一旁小巷中,“芙蕖仙子”绣眉一扬,正要走出结界,斜刺里突然射来一道碧光。

    三人一惊后退,碧芒一闪插在墙上,赫然是一根翠绿欲滴的竹棒。一股清冽芳香散开,陈岳顿觉一股清气直冲灵台,精神为之大振。

    “苦竹?”“芙蕖仙子”倒吸一口凉气。

    “空竹师姐”清璇也是一惊,顿时大喜。

    竹棒青光闪烁,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你们来得正好,钱多多冥顽不灵,我正好借这白无常吓她一吓,好让她知道仙缘之宝贵。里面有我照应,你们在外接应”说完,竹棒化作点点青芒消散。

    “芙蕖仙子”赞道:“这位师姐好仙缘,居然能用一根苦竹做法宝。”

    清璇点头道:“空竹师姐乃是我六师伯的关门弟子,这根苦竹正是昆玉真人所赐。”

    “芙蕖仙子”仍然唏嘘道:“苦竹乃天地灵根,就是昆玉真人自己,也用得上啊!”

    “呃”周清璇尴尬笑道:“空竹师姐的前世是我六师伯的妻子咳,苦竹以九节为上,那根苦竹只有四节”

    “芙蕖仙子”嗔道:“你这小妮子,怎么这么贫!”

    清璇委屈道:“哎呀,我跟你说话,你还怪我!再这么虚伪,我就不理你了!”

    陈岳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隐隐觉得清璇这是没和自己见外。

    白无常一步腾起,飘然踏上当铺屋顶,看着眼前花木锦绣的钱宅,脸色越发阴沉。西厢房霍地打开,一个青年武师手持宝剑,直奔库房查看。

    白无常不屑撇嘴,抬手向他一抓。武者一个激灵踉跄栽倒,一道青烟从他天灵飘出,化作他的虚影,正是赵铎。

    一张椅子随即从东厢房中飞出,一道黑影穿窗而出,随即舞开一片刀光裹住自身,喝道:“何方朋友,半夜三更来钱府做客!”说着刀光挥洒,呼吸间将亩许地界扫了一遍,最后挡在了赵铎身边,赫然是个魁梧壮汉。

    白无常微微点头,似乎颇为赞赏,抬手又是一抓。

    “啊”壮汉惨叫一声踉跄栽倒,又一缕青烟从他天灵飘出,化作他的虚影,被白无常束缚在了身边。

    片刻之间,阖府惊动,纷纷冲向正屋。白无常静等他们聚齐,又一步越过前院,踏上了前厅屋脊。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让人神魂安定。

    数十丫鬟仆役各抄木棒菜刀聚集院中,钱家三口穿着睡衣拥抱在堂屋,吓得瑟瑟发抖。钱大福连吞了几口唾沫才发出声音:“朋朋友,钱某向来和气生财,要借盘缠好商量,何必打打杀杀”身边母女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白无常看见钱夫人目光微亮,看见钱多多目光更亮,忽然笑道:“钱胖子,你的阳寿到了,跟我走吧!”

    满院仆役一愣,钱大福勃然大怒,吼道:“胡说,石和尚说老子至少可以活到八十岁!”

    “那个石和尚可真是不准啊”白无常笑了笑,双眼粉光迸射。

    众人正看着他,只见一只粉嫩柔荑悠然抚来,不由怔住,只想尽情酣睡。

    白无常深吸一口气,又是一抓。众人一个激灵纷纷栽倒在地,头顶青气溢出,纷纷化作虚影飘起。

    众魂影惊恐万状,嘶声尖叫,却似被掐住了脖子,一丝声音也发不出。钱多多魂影远比众人凝实,双手抓着脖子拼命挣扎。

    白无常脸色微变,狞笑道:“小丫头,做鬼的滋味怎么样?不过你这么开爱,我还真舍不得让你做鬼,呵呵”又看向钱大福,戏笑道:“死胖子,本神让你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做鬼以后,记得去问问那个石和尚,是不是给你算错了”

    “要找石秃子,不用等到做鬼!”一个清脆笑声突然响起,白无常一惊抬头,只见一旁厢房上坐着个衣发蓬乱的女叫花,眉目却甚清秀。一条碧莹莹的竹棒随即出现在他身后,一闷棍抽下。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火烧钱宅
    白无常大惊,不得不收起神通闪避,但还是慢了一步。

    “啪”竹棒抽在他后脑上,他两眼一翻,一个踉跄从屋顶栽下。众神魂失去束缚,又各归本体,惨叫声此起彼伏。

    “淫贼,再吃我一棒!”竹棒又飞回少女手中,她轻喝一声,飞身上前又是一棒抽下。

    竹棒青光迸射,一长六尺来长,挟着一股凛冽香风狠狠抽在白无常背上。

    “啊”白无常抬起头惨叫一声,双眼中粉光激荡,气势轰然爆发,一圈元气波滚滚荡开。

    “不好!”女子惊呼一声,一闪身挡在钱家众人身前,抬起撑起一道青色光幕。

    “轰隆隆”元力波扫来,青色光幕震荡,院中花木崩碎,整座前屋轰然坍塌,瓦砾飞溅,烟尘滚滚升腾。

    白无常神情狰狞,咬着牙猛一踏地,化作一道白虹冲霄而起。大地为之摇晃,又是轰隆一声,整座宅院完全坍塌。钱家人一惊而醒,无不目瞪口呆。

    小巷中,清璇眼看白无常逃出,飞身跃上一旁屋顶喝道:“老色鬼,哪里走!”右手法杖大亮,左手寒气凝聚,塑出一根幽蓝冰矛猛地投出。“琉璃剑”同时飞起,化作一道青芒追去。

    “滚!”白无常怒吼一声,反手一指,遁速更急。

    冰矛一震崩溃,冰屑飞溅,打得“琉璃剑”一阵摇晃,白虹迅速远去。

    “哎呀,让他逃了!”清璇急得跺脚。

    “芙蕖仙子”摇头笑道:“这是凡人城市,岂能大动干戈。你看他们只过了一招,整个钱宅都毁了。既然你师姐要渡那钱家丫头,此地就交给她,我们快走!”挥手招来一股青风,又卷着两人直奔城外而去。

    钱府墙倒屋塌,绵绸木屑被灯烛引燃,呼地燃烧起来,顿时将整府邸化作一片火海。

    钱大福悠悠醒来,看见大好宅院成了火场,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众仆役醒来,无不是全身颤抖,目瞪口呆,几个丫鬟更是忍不住尖叫。

    “老钱”钱夫人大吃一惊,赶紧去掐他“人中”哭道:“院子没了可以再建,咱还有闺女呢!”

    钱多多急得跳脚,尖声吼道:“都愣着干什么,救活呀!”又去推钱大福,忍不住哭道:“是啊爹,房子没了可以再建,钱没了也可以再赚!你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众仆役渐渐反应过来,急忙去打水救火。街坊四邻随即被惊动,阵阵敲锣声镗镗响起

    钱大福一阵咳嗽,再次睁开双眼,锤着地面嚎啕大哭:“我钱大福积德行善三十年,见庙烧香,遇神磕头,居然遭此横祸,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呀”

    众人手忙脚乱,唯有一个破衣少女坐在山石上看风景,一张清丽容颜熠熠生辉,甚是陶醉,正是数日前来当东西的女乞丐。

    钱多多大怒,冲出去质问道:“是你!那个家伙是你引来的,对不对!”

    女乞丐绣眉一扬,冷笑道:“自己遭了灾,就想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你这是什么心态。”

    钱多多杏眼一瞪,冷哼道:“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乞丐目光一凝,沉声道:“我要是不出现在这里,你们一家老小此刻已经见了阎王,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钱夫人一把拉住女儿,敛衽为礼道:“小妇人代全家老小多谢仙姑救命大恩!”

    “这才有点样子嘛”女乞丐洒然一笑,摆手道:“寒舍简陋,你们就不用上茶水点心招待我了。”

    钱多多嘴角一阵抽搐,怒道:“你还没解释,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女乞丐不屑笑道:“我怕抵押有失,看见有人要寻你们钱家的晦气,所以过来看看,这个理由怎么样?现在我很怀疑你们的保管能力,要提前赎回抵押,这是当票和一百两银子!”说着一扬手,一只锦绣口袋飞出,“哗啦”一声摔在钱多多面前。

    钱多多杏眼一蹬,摇头道:“提前赎回也行,请再付二两利息。”

    “多多”钱夫人大急,连忙拉住女儿,恭敬问道:“请问仙姑,我们到底何处得罪了那人,还请明示啊!”

    女乞丐扫了众人一眼,问道:“你们前几天是不是将一条人手喂了狗?”

    “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看向钱大福。钱大福一个激灵,怒道:“那不过是个小淫贼,凭什么能请动这等高人!”

    “小淫贼自然是老淫贼生的”女乞丐一笑,曲指轻弹。

    一个白色气泡迎风而长,转眼罩住她和钱家三口,她这才解释道:“那小淫贼叫白面生,江湖人称百里夜游。刚才来找你们的是他便宜老爹白衣神君。白衣是通神境大能,和他师兄黑衣神君并称黑白无常,而他们都来自极乐谷,修的乃是合欢之道。我这样说,你们明白吗?”

    三人面面相觑,顿知自己被周清璇姐弟连累了。钱多多更加愤懑,因为那两人就是她邀请来的。

    钱大福“噗通”一声跪下,叩拜道:“仙姑救命啊我钱家九代单穿,至今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钱夫人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惹上了惹不起的人物,跟着跪下哭道:“冤枉啊,仙姑那淫贼的手臂不是我们斩的呀”

    女乞丐绣眉微蹙,抿了抿嘴唇,还是飞身上搀起二人,笑道:“钱大叔,钱夫人,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钱大福又抱拳求道:“仙姑,救命啊”

    “我能救你们一时,救不了你们一世啊。”女乞丐笑了笑,看向钱多多。

    钱多多绣眉一扬,怒道:“你想怎么样!”

    女乞在随身布袋中一阵摸索,忽然掏出半个玉环,正色问道:“钱大叔,你可认识此物。”

    钱多多斜眼瞟去,见玉质一般,很是不屑。钱大福却是一惊,失声道:“啊,你是”说着也从脖颈前抓出半个玉佩,颤声道:“仙姑,恩姑,莫非你是石和尚派来的?”

    两半玉佩正好合在一起,女乞丐轻咳一声,尴尬道:“钱大叔,不是所有的光头都是和尚”

    “呃”钱大福愣住,见母女俩不解,解释道:“就是他跟我说,我们家祖坟下压着一座古墓那还是多多刚出世的时候,他从我们家路过,要讨我一碗水喝。我请他为我算一卦,他说我们多多有仙缘,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渡。我若安贫乐道,此生可寿享百年,子孙满堂。我若开坟取宝,此生也可以活八十岁。我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啊”说着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母女相视愕然,钱夫人又是舍不得女儿,又是痛惜家财,“噗通”一声再次跪下,凄然道:“仙姑,送佛送到西,救救我们吧”

    女乞丐摇头叹道:“就算我肯渡你们,也要你们肯上船啊!”

    钱大福看着夫人苦笑,心里五味陈杂:“烧香拜神这么多年,今天终于来了尊真神,居然还要我自己上船?难道你不知道我们需要什么吗?难道你不应该去斩妖除魔,保护我们吗?”

    钱多多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瞪着女乞丐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女乞丐轻叹一声,肃然道:“我说过,九转轮回录可助你修行,卖白银九万两。龙凤丹可补助你父母元气,卖白银两万两。”

    “十一万两”钱大福眼珠一翻,看着满院大火狂笑道:“你让我哪里去找这十一万两”

    女乞丐绣眉微蹙,不耐道:“我时间有限,上不上船你们自己选择。还有,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我不是在求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都是面红耳赤。十余年来,只有人求上钱家门的,他们什么时候求过别人。下意识间,就连钱多多自己都以为对方是求她去修仙。

    钱大福张了张嘴,苦笑道:“钱家没有那么多现银啊”

    女乞丐扫了周围一眼,笑道:“不是还有这座宅院吗?整座院子二十丈方,可以按一两白银一尺卖给我。本门将在这里重建一座别馆,仍由你们经营,剩下七万两白银,你们总拿得出来吧。”

    钱多多终于意识到什么,怒道:“你这是巧取豪夺,什么渡我修仙,都是骗人的!”

    女乞丐只是微笑,钱大福一把按住女儿,咬牙道:“好,这是银库的钥匙,里面正好有七万两现银,还请仙姑庇佑我钱家满门!”说着从颈下扯出一把手指大的金钥匙。

    女乞丐接过钥匙,欣然道:“恭喜大叔大婶大彻大悟,我叫殷空竹,大叔以后喊我空竹就可以了,此间以后还烦请二位多多费心。别馆建好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钱多多杏眼圆瞪,咬牙怒道:“见死不救,落井下石,你算什么仙人!”

    女乞丐一翻白眼,不屑道:“我说过自己是仙人吗,仙人就应该为你排忧解难,无微不至吗?还是我的东西就应该白送给你,你以为自己是谁?”

    “你”钱多多气得全身发抖。

    “闭嘴!”钱大福眉头一皱,喝道:“仙姑今天救了我们全家,还不向仙姑道谢,你太让我失望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天性具足
    月影西斜,深山寂静,一片白墙格外醒目,正是五云观。观外平台上两道人影腾挪辗转,疏忽来去,带起呼呼风声。

    “芙蕖仙子”驾驭一道青风而来,见是笑道:“青云开始练习御剑了吗?”

    清璇无奈道:“他哪里能练御剑术,不过是拿跟木头当马骑!”说话间乘风飘落,两人一触即分,正是周青云和春蝉。

    “芙蕖姐姐!”周青云目光一亮,不悦道:“姐,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清璇凤眸一瞪,嗔道:“我若在背后说你,你还能听见?”

    春蝉听是“芙蕖仙子”驾临,满脸激动行礼道:“弟子顾春蝉拜见芙蕖师叔。”

    说话间白影一晃,夏萤疏忽而至,躬身拜道:“弟子韩夏萤拜见师叔,未曾远迎,还请恕罪。二位师叔,快里面请。”

    一行人直入东厢,清璇姐弟和“芙蕖仙子”在桌前坐下。陈岳跟在春蝉身后,恭恭敬敬站在窗前。

    烛光摇曳,照出芙蕖清丽的容颜,虽然不及清璇妖娆,却多了一股宁静,让人心生亲切。她喝了口茶,正色说道:“事情我已经听清璇说了,除了白无常,他们已经有五个王者。就凭你们两个,真打算明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五个王者”周青云和春蝉俱是一惊,夏萤也是微微色变。

    “我和陈师弟修炼回来,正好碰到孙迪和南宫铭来送战书,约我们子时坟山一战。然后我们也将计就计,跟过去看了看。”清璇笑了笑,正色道:“除了雪猫王,还有风猫王、火猫王、夜叉王和金莲女王,他们还聚集了上百世俗武师,听口气是要收为西昆仑的外门弟子,用作爪牙”

    夏萤三人俱是倒吸凉气,周青云讪讪说道:“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一群邪魔外道,你还要向他们低头认错不成?”清璇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刚才我们又在雍城碰到了空竹师姐,加上芙蕖师姐,我们就有两个神境大能,足以碾压他们!”

    周青云目光一亮,笑道:“若真如此,确实有一战之力。”

    清璇目光明亮,又道:“白无常的意境已被芙蕖师姐所破,明天还由师姐对付。夜叉王有两具银尸,颇为难缠,就由空竹师姐对付。孙迪以气术见长,由夏萤对付。春蝉,你和我迎战风猫王和火猫王,断无败绩!”

    春蝉精神大振,跃跃欲试。周青云挠着头,惊讶道:“啊?难道让我一个人对付那金莲妖女?”说着小脸一片通红。

    清璇蹙眉哼道:“让你对付她,不被她踩死才怪。她由陈师弟对付,你用飞剑照应陈师弟。”

    “啊?”三人俱是一惊,不由打量陈岳。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清璇神秘一笑,傲然道:“他们公平决斗便罢,要是敢浑水摸鱼,就别怪姑奶奶手下不留情!”

    “你要疯啊!”“芙蕖仙子”轻嗔一声,肃然道:“如果对方再邀人来,你准备如何应付?”

    清璇一呆,周青云讪讪说道:“不至于吧,多大点事情”

    春蝉也是一脸错愕,显然也不认为两个纨绔的争风吃醋会闹出更大的动静。

    芙蕖垂下眼帘,右手掐动,片刻后轻轻摇头,肃然说道:“我只能隐约算出此事极为凶险,若真要应这一劫,我劝你们还是先禀明各自师长。孙迪如此大做文章,所图定然不小。”

    众人脸色微变,夏萤目光一凝,缓缓点头:“此事是我疏忽了,诸位稍等,我先去禀报师尊一声。”

    周青云讪讪道:“要不我们也去问问殷师姐的意思?”

    清璇脸色尴尬,抿了抿唇忽然看向陈岳,正色问道:“师弟,此事因你而起,你怎么说?”

    “呃”陈岳一愣,心中一阵感动,脑中念头急转,抱拳道:“弟子以为,若把虎园改作道观,一定香火鼎盛。雍州四境环山,虎踞龙盘。乾园一枝独秀,闹中取静,让南宫家占据实在是污染一方净土。如果辟为精舍兰若,教化人心,岂不美哉?”

    春蝉不明所以,清璇目光一亮,嗔道:“你这搅屎棍子,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芙蕖仙子”轻咳一声,起身说道:“天快亮了,我去看看春荷那丫头,天黑再来。”说着走出厢房,乘风而去。

    “师姐”清璇招呼一声,不由嗔怪陈岳:“你瞎说什么?都把师姐气走了”

    陈岳目光明亮,笑着摇了摇头。周青云也不满道:“师弟,你太不够意思了。我们帮你前后张罗,反而什么都捞不到!”

    陈岳仍然摇头微笑,见众人都不说话,也抱拳道:“时辰尚早,我先回去休息,晚上再见。”

    月落西山,星光朦胧,大地一片漆黑。天快亮了,陈岳回到村庄也不着急进屋,就在草垛上随意躺下,任心潮起伏。

    巨蟒、悟体、意境神通、王者之力、冰灵、资质今夜的经历如一股股海啸扑来,每一股都足以让他神魂颠倒,手足无措。就在他自以为升上云端时,“芙蕖仙子”的铁口直断却将他再次打落凡尘。

    “资质,到底什么是资质”陈岳默默念叨,仰望着星空渐渐出神。倦意不知不觉涌起,将他意识吞没

    天色渐明,陈岳眼前一亮,睁开双眼。天边红霞漫天,一束束火红阳光穿云而出,天地间红影斑驳。片刻后一轮红日跃出云层,冉冉升起,光明普照。

    一道灵光突然划过脑海,他目光大亮,欣然念叨:“天地不仁,岂能厚此而薄彼。众生平等,皆可成道,难道独我例外?大地晦暗斑驳,不过是有云层遮挡,太阳仍在那里。万物天性具足,不过是被毒瘴侵蚀,所以资质各异。我天生神圣,不过是身体陈染毒素,所以仙骨不显有病得治,越是大病越要大治,难道重病之人就该等死不成?”心念及此,他霍地起身,大步回了院子。

    “少爷,洗澡水准备好了!”春荷数着丫髻,一身青衣白裙,欣然一礼,又道:“今天早上吃酱肉包子,灶上炖着虎骨汤。”

    “有劳你了!”陈岳向她一笑,大步进了浴室。

    热水浸体,筋酥骨软,陈岳躺在池子里,脑海越发清明:“淬灵露治标不治本,要真正祛除体内毒素,只怕还要更好的药。皇帝老儿一顿饭吃一百零八个菜,难道我陈岳就不能多用几份药材?笑话”

    洗完澡后,天已大亮,他心里有了打算,重新穿上了那件半新不旧的蓝布深衣,正在屋里吃早点,一阵马蹄声急奔而来,佟锤随后闯进院门喊道:“岳哥,出事了,钱家被烧了!”怀里还夹着个包袱。

    “什么?”陈岳一惊而起,皱眉问道:“不至于吧!”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佟锤放下包袱,喘着气说道:“多多说有个女疯子要渡她修仙,硬是逼他们用全部家财买了部破功法和两粒仙丹这是你要的东西。”

    “呃”陈岳讶然,拆开包袱,赫然是一件银灰色上衣。抚摸上去,一片粗糙,质地却十分轻薄柔韧。拿起来抖开,赫然是一件齐膝长的窄腰对襟大衣,表面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还隐有道道符文流转。

    他当即穿上,整件衣裳刚好贴合身体,举手投足无不舒适自然。佟锤目光锃亮,翻开包袱,里面还有一条银扣腰带、一双露指手套和一双齐膝长靴,也是一般的质地,陈岳一并换上。

    春荷端茶进来,只见一个英俊健美的少年傲然而立,背脊挺立如雕塑,气质冷漠似秋霜,不禁呆住,眼波如星光灿烂佟锤啧啧赞叹:“你要是早穿上这身,哪来这么多破事”

    陈岳也觉得自己焕然一新,看见春荷一副花痴模样,心里一阵唏嘘:“也许是我错了”

    包袱里还剩一张纸笺,他拿起来一看,赫然是一剂药方,药材、分量和萃取方法都是清清楚楚,正是“淬灵露”的配方,心里一阵感激。收起药方,他说道:“走,去钱家看看。”两人又奔雍城而去。

    月中有集,大街上分外热闹,“钱记当铺”附近尤为热闹。路过的男女老少无不驻足探望,指手画脚。

    “钱大福为富不仁,真是报应啊!诶?这个柜子还能用,哥几个来搭把手!”

    “收那么高的利息,早该报应他了!这个盒子不错,我拿回去给孙子装蚕豆”

    “不知是哪位大侠劫富济贫,真是为民除害呀!嗯,这个杯子也还能用”

    上百人一边谴责钱家,一边在瓦砾堆中翻找。钱家的丫鬟伙计反而站在院外,神情木然。钱多多母女被丫鬟挡在中间,相拥流泪,泣不成声。钱大福坐在一个破石桌上垂头丧气,终于忍无可忍,指向人群破口骂道:

    “一帮王八蛋,赵二,你婆娘下崽的时候拿把破菜刀来当,是老子借的钱给你王胡子,你家崽子要病死的时候拿块门砖来当,也是老子借的钱给你还有刘包皮,你揭不开锅的时候拿块锅盖来当,也是老子借钱给你的一帮王八蛋,都欠老子的钱,你们还钱了吗,凭什么骂老子,凭什么”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拜府
    全场忽然寂静,众人停下动作,脸色渐渐阴沉。几十道目光忽然集中在钱大福身上,仿佛一群择人而噬的狼。

    钱大福一愣,一块碎石突然飞来,“啪”地打在他胳膊上,随即有人吼道:“杀了这个为富不仁的禽兽!”

    “对!杀了这个纵妻畜生!”

    “此人盗墓连畜生都不如!”

    顿时群情激奋,大小石块向钱大福砸去。钱大福又连挨了几下,顿时羞愤交集,抄起一根木棒吼道:“我日先人,老子跟你们拼了!”就要冲上去。

    几个伙计一把将他按住,劝道:“掌柜的,忍忍吧!你现在被他们打死了,官府都管不了”石子飞来,砸在他们背上,砰砰闷响。

    “我这是造得什么孽呀”钱大福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打得好,打死这个借钱不要的伪君子!”一声清脆的大笑响起,一旁山石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拿竹棒的女乞丐。

    “对,打死这个伪君子!”众人纷纷附和,石头更加密集。

    钱多多大怒,冲上去扯住殷空竹的袖子质问道:“你就看着我们被打死,是不是!”

    殷空竹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要是心甘情愿被他们打死,我也没办法!”

    钱多多的小脸早已苍白,嘴唇一阵颤抖。殷空竹哈哈笑道:“看见了吗,这就是人心,这就是人性!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红尘如沼泽,金钱如粪土,是不是很想远离这无边苦海?”

    说话之前,一块拳头大的石子迎着钱多多打来,他杏目一瞪,吼道:“有种你就打死老娘!”竟然硬是不躲。

    樱空竹眉头一皱,没有出手。眼看这块石头就要打在她脑门上,一只粗壮手掌突然探来,一把捏住了石头。

    殷空竹绣眉一皱,喝道:“小子,这里轮不到你英雄救美!”

    钱多多一惊回头,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银衣少年正向她微笑,顿时眼睛一红,“哇”地大哭出来,一头撞入少年怀里。

    殷空竹皱起眉头,沉声道:“这里没你的事,走开!”

    陈岳随手一扬,石头破风飞出,“啪”地打在一个壮汉胸口。

    “噗”壮汉身子剧震,一口鲜血喷出。

    众人一愣,一个瘦高青年随即吼道:“杀了这个钱家帮凶”又是一块石头砸向陈岳。

    陈岳眉头一皱,看向钱府家丁喝道:“钱家白养了你们吗!再敢伤人者,杀!”说着随脚一踢。脚下一颗石子破风飞出,“砰”地打在瘦高青年脑门上。

    瘦高青年身子一震,仰头栽倒。全场一片寂静,上百人无不颤抖,瑟瑟后退。钱家的伙计胆气略壮,纷纷抄起棍子看向来人,眼中战火熊熊。

    陈岳拍了拍钱多多的后背,微笑道:“看见了吗,这也是人性,你已经聚气,也可以做到。好好跟空竹前辈修炼,你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你的家人和朋友。”

    钱多多点头,却仍然泣道:“他们为什么这样,为什么”

    “只有你们是坏人,他们才问心无愧。”陈岳笑了笑,正色道:“你要是有空竹前辈的修为,谁是坏人,你说了算。”

    “嗯!”钱多多感同身受,重重点头。

    殷空竹眉头一皱,沉声道:“小子,有你这样渡人的吗?”

    陈岳摇了摇头,看向她问道:“前辈口口声声说要渡人,请问何处是彼岸。”

    殷空竹眉头一皱,一时却说不出来,脸一沉问道:“你以为呢?”

    陈岳迎着他明澈的目光,傲然道:“心之所在为此岸,心之所往为彼岸。前辈口口声声要渡人,可知人们心在何处,欲往何处?”

    殷空竹愣住,盯着陈岳脸色一阵阴晴。陈岳接着说道:“以前辈的修为,只怕还渡不了她,最多教她一些造船御风之法。去往何处,能走多远,全凭她自己造化。”

    殷空竹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又摇头叹道:“你如此慧根,只可惜”

    “天地不仁,岂能厚此而薄彼。”陈岳笑了笑,正色道:“为了晚辈的事,二位周师兄颇为不平,势要今晚和对方争个高下,又恐对方人多势众,想问问前辈的意思。”

    殷空竹不禁打量陈岳,只见他虽然穿得衣冠楚楚,气质内敛却似一块纯净的璞玉,一时竟有些看不透这少年的内心,不由好奇。沉吟片刻,她缓缓点头:“你既然称他们师兄,就不用再称我前辈。看在你的面子上,此战我可以出手。”

    陈岳心中一喜,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两个“神境”大能,就算孙迪想耍什么花样,也翻不出浪来。不过听对方的语气,似乎还有条件,于是抱拳道:“不知师姐还有何要求。”

    “你能活到明天再说。”殷空竹微微一笑,摆手道:“你去忙吧,我还有话和多多谈。”

    现在宅子是她的,陈岳也管不了太多,拍了拍钱多多的后背,抱拳离去。

    佟锤愣愣地站在一旁,仿佛鬼迷了心窍,被陈岳拍了一下才惊醒,惊骇地看向殷空竹,抱拳道:“是,前辈。”低头便走。

    陈岳跟上去问道:“怎么了?”

    佟锤诧异道:“前辈要向佟家采购一批建材,问我价格,你说我能不能趁机拜前辈为师。”

    “原来她拆了钱家的宅院是准备重建”陈岳恍然大悟,笑道:“这位前辈应该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如果你能优惠一点,她应该会答应。”

    “真的!”佟锤大喜,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也不说请我吃中饭”陈岳嘀咕一声,摇了摇头。

    上官府门外排满了人,一片乌烟瘴气,赫然是一群穿红着绿的妇人。陈岳一路走来,远远只见只见她们左手拿着一杆烟枪,或银或翠,或大或小。右手里则拿着一把扇子,蒲扇、折扇、宫扇五花八门,怀里还都揣着烫金名帖。

    陈岳刚要越过她们进门,一杆酒盅大的银头烟锅倏地伸来,将他去路拦住。

    烟枪紫竹杆,两尺来长,翡翠嘴儿,垂着一只荷包,可以说是街上最气派的一支。拿着它的是个穿青袍戴红花的圆脸妇人,看气派也是街上最足的一位。

    她右手拿着柄翠骨折扇,叉着腰吐出口浓浓的旱烟,啧道:“小子,先来后到,你得排队,知道规矩吗!”

    陈岳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是街面上的老人。看了大门一眼,诧异道:“这位大娘,我是来找上官燕小姐的。”

    “嘿!怎么说话呢,大姐不会叫吗?”圆脸妇人惊呼一声,一双三角眼一瞪,啧道:“谁不是来找燕小姐的,后边排队去!”

    “呃”陈岳一愣,错愕道:“你们都是来找燕小姐的?”

    “新鲜!”圆脸夫人惊叫一声,脸一沉问道:“我说小子,脸面不能当体面使,别以为自己穿得人模狗样的就可以不讲规矩。就是倒插门,也得三媒六娉,没有自己一个人上门的,哪来的回哪去!”

    “呃”陈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惊讶道:“大姐您是来给燕小姐说媒的?你们都是来给燕小姐提亲的?我可是听说燕小姐有未婚夫啊”

    “你不是来求亲的?”圆脸妇人上下扫了陈岳一眼,啧道:“真是好卖相,幸亏不是”说着脸色一缓,笑道:“你不知道啊,南宫家的少爷和燕小姐的未婚夫今晚决一死战,那还不是早晚一死?”

    陈岳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知道死的就是陈家少爷?”

    “看你小子面善,大姐就给你交个底。”圆脸妇人得意道:“那南宫家为了这一战,可是请了上百位江湖好手助拳。陈家也放出话来,绝不参与。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无论胜败,陈家少爷都逃不了一死,要不怎么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呢,说拔就给你拔了对了,你既然不是来求婚的,那你来干什么。你要是认识燕小姐,就帮大姐我美言几句,王家公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

    “如果碰到燕小姐,我会转告她的。”陈岳笑了笑,大步走向院门。

    上官府门口立着一对威风凛凛的,宅门五间宽阔,中间大门紧闭,左右二十五个大铜门钉锃锃发亮,此时只开了左右两扇小门。媒婆们一律靠右,递上拜帖后有的被请进门房喝茶,有的则被直接打发了回去。

    陈岳走到门口刚准备进去,两个青衣小厮将红漆大棒一横,一旁案桌后一个蓝袍中年管事眼也没抬,直接问道:“站住,拜帖!”

    陈岳眉头一皱,随手一挥说道:“去告诉上官燕,他还没死的未婚夫有事跟她谈。”两根手臂粗的朱漆大棒“咔嚓”一声,一折两断。

    “他是”众人一愣,顿时瞪大了眼睛。

    管事目光一凝,扫了来人一眼,脸一沉喝道:“管你是谁,敢在上官家撒野,给我打出去!”话音一落,一队青衣护院提着棍棒从旁冲来,五条大棒不问青红皂白,劈头扫下。

    陈岳目光一凝,随脚一踢,地上半截木棒如一道闪电飞出。后发先至,“砰”地打在当中两人腹部。

    两人身子一震,顿时脸色涨红,踉跄后退。

    三条木棒破风扫来,陈岳双手探出,闪电般抓住两条木棒就是一扭,同时一脚踢向最后一条木棒。

    又是“咔嚓”一声脆响,三条木棒一齐折断。

    众人相视骇然,这是什么人,居然如此生猛。管事见陈岳看来,脸皮一阵哆嗦,颤声道:“岳少息怒,小的有眼无珠,这就去通传,请您稍等。”

    “笑话!”陈岳冷笑:“我见上官燕,什么时候需要通传了!”说着迈开大步,直奔飞燕阁而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上官红鸾
    “站住!”一声轻斥从门房传出。

    陈岳诧异回头,只见珠帘撩起,一位绝色佳人翩然走出。她梳着“凌云髻”,满头珠翠,穿一套碧青大袖宫装,雍容华贵,赫然是上官凤。

    她嘴角微扬,盯着陈岳冷笑:“陈岳,我们上官府岂是你想进就进,想闯就闯的地方。你一个将死之人,我也不想和你计较。我妹妹忙得很,没时间见你,你哪来的回哪去吧。否则,呵呵”她说着使了个眼色,十几个青衣护院拿着木棒合围上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武师。

    陈岳眉头一扬,不由大笑:“这里什么时候成你们上官府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上官府里的里事情和你还有一文钱关系吗?对了,你怎么还不去京城伺候你老公,难道是被休回来了,才在这里抛头露面”

    “你”上官凤气得全身发抖,皱着眉头指向陈岳喝道:“给我打烂他的臭嘴,打死为止!”

    “陈岳,他就是吃九州盛宴的岳少,果然够嚣张霸道”众护院相视一眼,无不惊奇。但主家被辱,他们岂能坐视,更不愿输给这臭名远扬的少年,正要一哄而上。

    陈岳目光一冷,扫了他们一眼,沉声喝道:“你们在给谁当差,拿着谁的俸禄,心里可要有数啊!怎么说我现在还上官鸿的准女婿,除了除了上官鸿,上官家谁有资格赶我出去!”

    众护院和他目光对上,仿佛被看穿灵魂,不由一怔,闻言更是犹豫。虽然发号施令的是大小姐,但她已经嫁出去了,不能再算上官家的主子。严格算来,他们直接听命于族长上官鸿,姑爷上门岂有打出去的道理。这一棍子要是打错了,大小姐拍拍屁股走了,他们以后就不用当差了

    陈岳继续向前迈步,上官凤见众护院不听自己的,更加愤怒,大声道:“给我打死这个畜生,每人赏二两银子!”

    众护院一阵心动,但听这口气,更加不敢妄动。陈岳回头笑道:“凤姐姐,听说你的联姻并没有为上官家带来任何利益。你说的那每人二两银子,不会还放在上官家的账房吧!”

    两个武师微微摇头,悄然离去。众护院也完全看清的形势,别看这位大小姐趾高气扬,其实也是纸老虎,没一点真材实料。

    “嗨”不知谁先叹了口气,一个小厮当先转身招呼同伴:“张大哥,昨天那酒不错,要不今天咱们还去那家?”

    “丁兄,昨天唱曲那妞什么来历,那调调,啧啧”

    “赵大哥,今晚齐家开局,去不去!”

    众护院相互招呼,各归各岗。陈岳向上官凤无奈地摊了摊手,露出一口白莹莹的牙齿,笑着离去。

    “禄德斎”之辱犹在昨天,上官凤仿佛又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一阵火辣,直气得咬牙切齿,就差要扑上去将他生吞活剥。崔公公赶紧扶住她,愤然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娘娘得了势,我看他们怎么来跪舔”

    说话间,一个左手烟枪右手折扇的红衣妇人跟进门来,微微一礼笑道:“娘娘吉祥,您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置气,咱们还是接着说这位陆公子吧。这陆家祖上可不得了”

    上官凤正有气没处发,闻言更是一肚子火,朝门外吼道:“都给我滚,想娶我妹妹,先给我咒死陈岳,关门!”

    众媒婆一呆,却是敢怒不敢言,心中无不咒骂上官家势力。崔公公叹息一声,低声劝道:“一月之期已到,公子传讯来催了,咱们还是回京吧这样千山万水地隔着,您就是有千般本事,也使不上劲啊。”

    上官凤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肃然说道:“走之前,我要亲眼看着他死!陈岳此番前来,必是为了求援。现在想起我们上官家来了,他还真是不要脸。走,我们去找爹爹和几位族老,看他怎么有脸开这个口!”

    “娘娘英明!”崔公公抱拳一笑,赶紧去催马车。

    上官家的核心族人住在“坊”中心区域,颇有百鸟朝凤的意味。陈岳上次来见上官燕还是三四年前,故地重游,阳光依旧灿烂,百花依旧妖娆,当初的两人却再也不是少年。

    陈岳不由放缓步伐,迎着春风向飞燕阁寻去,任阵阵记忆狂潮冲刷心神。

    万花丛中,一个健美挺拔的银袍少年信步而行,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辉,路人纷纷侧目。

    忽然,一道倩影翩然而至。陈岳一惊而醒,去路已被一个红裙少女挡住。她梳着“凌虚髻”,戴了一只红宝石凤钗,额前刘海浓密,阳光下粉唇潋滟,精致的俏脸白里透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星光璀璨,一派娇憨可爱,让人眼前一亮。

    陈岳几乎本能地意识到她一颗春心蠢蠢欲动,不由暗赞一声“尤物”,淡淡问道:“姑娘拦住在下,所谓何事。”

    “公子!”少女敛衽,微微一礼,抿嘴问道:“公子要去哪里,或许同路。”

    陈岳能感应到她跃动的芳心,也觉得有趣,迎着她的目光微笑道:“我要去飞燕阁,倒不认识路径,你也要去哪里?”

    少女一凛,芳心明显一沉,笑容却更加灿烂:“公子也要去飞燕阁呀,话说这几天去飞燕阁求亲的公子可真多!”

    “是吗。”陈岳笑道:“不知都有哪些公子,比我如何?”说着轻捋衣襟,傲然而立。

    少女目光一亮,笑道:“有紫炎龙狮府的陈公子啦,追月霜狼府的唐公子啦,六耳灵猴府的孙公子啦,山岳巨猿府的袁公子啦反正好多公子呢!一个比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比一个天资卓越。不知公子是哪家府上的公子”说着“噗嗤”一声娇笑。

    “粪土当年万户侯,英雄何必问出处呢!”陈岳微微一笑,说道:“实在不巧得很,我也姓陈。”说着继续向前迈步。

    “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陈公子好胆色!”少女粲然一笑,迈步跟上,又问道:“那陈公子此番前来求亲,准备出多少聘金。燕小姐可是放出话来,低于十万两连门都不让进呢!”

    “十万两”陈岳笑道:“她这么值钱吗?”

    少女脸一沉,不屑道:“说起来,她未婚夫还没死呢,就急着找下家,真不要脸!这种破鞋,简直一文不值!”

    “小姐总是这么诚实”陈岳呵呵一笑,又问道:“那小姐出阁的时候,准备要多少聘金?”

    少女目光一乱,一颗芳心砰砰乱跳,红着脸低下头轻声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陈岳笑道:“那换作是你,难道心甘情愿为岳少守一辈子活寡?”

    少女杏目圆睁,望向陈岳嫣然笑道:“小女子有心上人了,岂能为别人守寡。我叫上官红鸾,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说着俏脸羞红,又低下头去,露出雪白的脖颈。

    “我叫陈岳,红鸾小姐,幸会幸会!”陈岳洒然一笑,一派丰神俊朗。

    “岳”少女低着头喃喃念道:“崧高维岳,峻极于天陈岳,呀!”她突然一惊,怔怔地望向身边少年,目光一凝惊呼道:“是你?混蛋”顿时恼羞成怒,顿足不已。

    陈岳摸着鼻子嘿嘿笑道:“其实我也一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难得红鸾姑娘重情义轻钱财,真乃陈某知己也。”

    “痴心妄想!”仿佛一件琉璃被无情击碎,上官红鸾跳开两步,指着陈岳破口骂道:“就凭你也想追求本小姐,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凭什么!”

    陈岳神情一正,肃然说道:“凭我器大活好。”

    “啊,流氓”上官红鸾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原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啊”陈岳摇头笑了笑,继续寻飞燕阁而去。

    不远处有座假山,山后有片荷塘,塘边有架秋千,周围灌木环绕。一群少女正围着秋千嬉闹,忽见一道绯红倩影红着脸仓惶而来,秋千上一个青裙少女笑道:“红鸾,这里又没有男人,你这么猴急干什么!”

    众少女一阵掩嘴娇笑,上官红鸾跳着脚淬道:“不害臊,也不怕被人听见!都跟我来,姐带你们去看好戏!”

    众少女正闲得发慌,闻言精神大振,鱼贯相随

    上官府花木锦绣,小路四通八达,端的是五步一景,十步一境。陈岳目不暇接,只觉眼花缭乱,最后凭着记忆寻到一座花墙小院外,门匾上两个大字鎏金,正是“燕巢”。

    一个青衫丫头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门槛上嗑瓜子,看见一个精神奕奕的银袍少年走来,目光不由一亮,低头行礼道:“公子请留步,燕小姐今天不见客。”

    陈岳摆手笑道:“等我走了,她就可以见客了。”说着跨进院门。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退婚
    迎面是座假山石,周围樱花开得正艳。一阵春风吹过,落花如虹飞渡。一位白衣少女正在花树下盘膝打坐,额间一只精致的银箍闪闪发亮,眉心一块菱形琉璃熠熠生辉,眉目一派祥和。阵阵花雨洒落在她身上,仿佛一片胭脂,煞是好看,正是上官燕。

    她忽然睁眼,澄澈的目光看见门口少年不由一凝,顿时多了几分灵动。陈岳微微点头,迎上去说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上官燕起身抖落花瓣,盯着陈岳瞳孔微微胀缩,仿佛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痛苦,额间琉璃光芒大盛。

    陈岳神情平静,迎着她的目光任她审视,嘴角依旧带着微笑。

    片刻后琉璃渐渐收敛光芒,上官燕收回目光,轻声说道:“我也有事要问你。你有三年多没来过这里了吧。”说着伸手相请,当先带路。

    “四年。”陈岳纠正道。

    上官燕抿了抿嘴,扬声吩咐:“小樱,上茶。”

    正屋五间宽阔,规格虽然不大,却是金砖铺地,绿柱承顶,大门内珠帘曳地如明月当空,窗棂前轻纱飞扬如云霞翻滚。堂屋丈许宽阔,上手一架紫檀插屏,绣的是百鸟朝凤。屏前一张黑漆罗汉床,旁边三对圈椅,无不是精雕细刻。

    陈岳随意坐下,小樱端上两杯热茶,低头退下。上官深深呼吸,在陈岳对面坐下,端起茶轻啜一口,正要说话,门口响起一声轻笑:“陈岳,现在才想起我们燕儿,你不觉得有点晚吗?”

    上官燕秀眉微蹙,起身只见上官凤领着一群锦袍男子浩荡而来,赫然是他父亲和上官家的族老。上官鸿一身蓝袍,负手迈步,盯着陈岳面沉如水,走进堂屋眉头一皱,沉声问道:“陈岳,这个时候,你来干什么!”

    陈岳正要起身行礼,上官凤插嘴道:“别说你和燕儿只有口头婚约,就是你们结了婚,你自己闯的祸事也休想拖上官家下水!是吧,爹!”

    上官燕脸色微沉,上官鸿径直在罗汉床上坐下,闻言微微点头,表示这就是自己的意思。他身后还跟着三个须发花白锦袍老者,一个个气息澎湃,衣发飞扬,随后在陈岳对面坐下,赫然都是“易筋”巅峰的修为。

    这样一来,上官凤就要坐在陈岳下手。她绣眉一扬,喝道:“陈岳,在我上官家诸位老祖面前,岂有你的座位,给我站起来回话!”

    陈岳看了她一眼,问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又问上官鸿:“还是她的话,就是你们上官家的意思?”

    上官凤眉头一皱,上官鸿轻咳一声正要开口,门口又响起一声轻笑:“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的话,怎么能代表我上官家!”一个红衣少女转过假山,后面还跟着几个衣裙靓丽的少女。

    上官凤目光一沉,喝道:“红鸾、青翟,你们来干什么,这里没你们的事!”

    “有事好商量,有戏大家看,你都可以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来?”红鸾不屑一笑,在陈岳身边坐下。一个青裙女孩随后坐了最后一个位置,一时反倒将上官凤晾在了堂屋中间,直气得她俏脸通红。

    对面三个老者反而露出几分笑意,为首一个须发花白的浓眉方脸老者扫了陈岳一眼,轻咳一声说道:“最近的事情,老朽觉得颇不对味。今天大家既然都在这里,当年你和陈家到底是怎么约定的,不妨说个清楚。”

    其余二老纷纷点头,上官鸿没想到三位族老会提这件事情,脸色微微一僵,见众人侧耳倾听,只好说道:“事情还要从我那嫁到陈家去的表妹说起。她的大女儿陈岚觉醒的是九幽冰凤血脉,质量高达三品。为了确保这股血脉将来能回到上官家,加上我和陈兄意气相投,就订下了他小儿子和燕儿的婚事。双方虽未写下婚书,却交换过信物,陈家那块龙鳞配一直戴在燕儿身上。不过”

    上官燕低眉垂眼站在旁边,脸色阴沉,牙关紧咬。上官鸿说道这里,有些难以启齿。上官凤眉头一扬,接着说道:“不过陈岳资质低劣,根本配不上燕儿。陈岚在京城又一再拒绝我大哥的好意,所以想和我们上官家联姻,陈岚必须先嫁过来,否则陈岳休想从我上官家得到一分助力。”

    三老皱起眉头,无不觉得此事难解。红鸾看向陈岳,不屑笑道:“说白了,人家就是嫌弃你又贫又穷。自己卖亏了,又想拉她妹妹去卖,还想立牌坊!我们上官家的颜面,真是被这对姐妹丢尽了!”

    三老眉头微皱,上官燕贝齿紧咬红唇,身躯微微颤抖。陈岳垂下眼帘微微摇头,只端起茶轻品,神情颇为玩味。

    上官凤脸色一沉,冷笑道:“你这么高风亮节,那你嫁给他好了!”

    红鸾星眸一瞪,正要反驳,上官鸿眉头一皱喝道:“都给我闭嘴!斯文扫地,体统尽失,你们心里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红鸾翻着白眼不屑撇嘴,一时雅雀无声。上官鸿深深吸了口气,看向陈岳语重心长道:

    “贤侄啊,我和你爹乃是故交,算得上是你半个长辈。只要陈岚侄女嫁过来,你的事还不是我上官家的事?我的面子,南宫老鬼还是要给的。你在雍城也算出了名,又有朋友是武王。只要我跟他打个招呼,这点小事也就揭过去了。我再重新选一个品貌出众的姑娘嫁给你,只要你喜欢,红鸾小姐也不是不能考虑,你看”

    “族长”红鸾失声惊呼,但对上上官鸿冷厉的目光,一口气硬是咽了下去。随即想起陈岳那句“器大活好”,一张俏脸账得紫红。

    上官凤幸灾乐祸道:“陈岳,你看,红鸾丫头脸都红了。什么是缘分,这就是缘分呢!”

    上官鸿见陈岳不吭声,觉得有戏,脸一沉说道:“贤侄啊,你可要考虑清楚,这是我上官家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你和南宫铭的决斗是在今晚吧,过了今晚,就是后悔药,只怕你也吃不了!”

    三位族老权衡片刻,相视一眼也正了颜色。为首的方脸老者凝神看向陈岳,“易筋”巅峰的气势威压似无意间散出,心中暗暗得意:“以一个旁系族人加上官家一个人情,换一个三品血脉加陈家的丰厚聘礼,这才是我上官家的行事风格,看来阿鸿这个族长还没老糊涂”

    一时满室生风,纱帘猎猎舞动,屋外满地花瓣飞旋而起。众少女同时一僵,只觉得身体重若千斤,双腿都支撑不住。

    陈岳同样觉得两块无形巨石压在了肩头,心中一声冷哼,迎着方脸老者站起身来,身子颤也没颤。

    另外二老轻哼一声,同时鼓起气势。三股威压叠在一起,仿佛一道无形气浪爆开。“砰砰砰”一阵脆响,几只青瓷茶杯同时炸裂,茶水飞溅。

    上官凤站在厅中,脸色顿时一白,身子不由后退,一不小心拌在门槛上,一个仰八叉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青翟、红鸾二女靠在椅子上还好,上官燕和其余少女脸色一白,踉跄后退,直到靠在墙上。

    陈岳目光一冷,嘴角泛起一丝讥讽。清璇的威压他都能硬扛,何况是三个武师?身姿仍然缓缓站起,背脊挺立如渊渟岳峙。

    众人愕然,上官鸿更是惊异:“三老的威压叠加之下,连同为武师的凤儿都无法抵挡,此子居然丝毫不惧”不禁重新审视面前少年,心中暗暗揣摩:

    “传说他资质极差,十四岁还没悟气传说他运气也极差,至今没有激发血脉传说他和隐门扯上了关系,还得到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王庇护然而一个资质极差又没有血脉的废物少爷,凭什么得到一位女王的垂青,难道上官家关于此子的消息有误?”

    他略一权衡,神情一正说道:“陈岳,你让我很意外,你和燕儿的婚事不是不能商量,现在能不能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修为。”三老闻言,一同收起气势,盯着陈岳神情凝重。

    众少女怔怔地看着陈岳,仍然不敢置信。上官燕目光大亮,嘴角的笑容再也无法抑制。上官凤却是目瞪口呆,盯着陈岳像见了鬼似的,一时竟然忘记了爬起来。

    红鸾目光一凝,冷哼道:“族长说话真是幽默啊,刚才不是还要把我嫁给陈公子吗!”说着脸一红看向厅中少年,眼波如星光璀璨,柔声道:“陈公子,如果你之前的话是真的,我可以嫁给你的”说着起身凑到陈岳身边,羞赧地垂下脸庞看着白净的鞋面,小鸟依人一般。

    “嗤”众少女一阵冷哼,无不鄙视。

    陈岳微微摇头,摸着鼻子笑道:“红鸾小姐,你想嫁给我也不是不行,不过要先向我求婚,我保证没有骗你”

    “让我像你求婚?”红鸾愕然抬头,小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当然。”陈岳点头,郑重说道:“否则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你”红鸾气急,厅中少女一脸呆滞。

    上官鸿脸一沉喝道:“红鸾侄女,不要胡闹。我和陈兄一见如故,情同手足,岂能出尔反尔。贤侄啊”

    陈岳摆了摆手,笑道:“上官前辈,你们可能搞错了,我不是来求婚的,我是来退婚的。”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信笺扬手扔出。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私奔
    上官鸿接住信笺随眼一扫,顿时愣住,脸色渐渐铁青,“易筋”后期的气势仿佛压抑的火山,立即就要爆发。

    “退婚?”上官燕脸色一白,盯着陈岳握紧了拳头。众少女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目光无不冷厉。就连要主动嫁给陈岳的红鸾,也沉下脸退回了座位。退婚,在她们看来就等于负心薄幸。

    三老皱起眉头,再次鼓起气势,顿时狂风飞卷,屋瓦震颤。

    上官鸿紧紧捏着信笺,盯着陈岳一字字说道:“陈岳,你可知道大周氏族无不以迎娶我上官家的女子为荣?数百年来,连我上官家都没有退过婚,你敢来我上官家退婚?念你年幼无知,收回这张破纸,老夫可以当什么都没听见!”说话之间,三老的气势越发强劲,似乎随时可能爆发。

    陈岳以体力硬扛,岿然不动,闻言忍不住笑道:“不好意思,我和你们不一样,说出口的话向来算数。怎么,你们上官家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上官鸿眉头一立,目光渐渐森冷,杀机毕露。上官凤鼓起气势一跃而起,怒道:“陈岳,你太过分了!你可知道上门退婚对女方的伤害有多大吗,你这样做对得起燕儿吗!”

    “我想和你们对我的伤害差不多大吧!反正也没有外人在场,你们不说谁知道。”陈岳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上官鸿不屑道:“想用实力逼我和上官家联姻,你们也得有才行啊。”他扫了厅中众人一眼,冷笑道:“你们有武王吗,你们有灵术吗,你们有飞剑吗?什么都没有就想和我联姻,你们配吗?”

    “狂妄!”上官鸿一把将信笺拍在茶几上,沉声吼道:“小辈,今天老夫就让你知道,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说着抬起手掌,一股白蒙蒙的元气凝聚掌心。

    陈岳目光一冷,暗暗沟通“冰灵”,冷笑道:“上官族长,我一直将你的言行当作上官家的态度,你可要想清楚了!”说着同样抬起手掌,掌心同样腾起一股幽蓝雾气,一股奇寒肆虐开来,众人不由一个激灵。只听“刺啦”一声脆响,地上的水渍竟在呼吸之间凝结成冰,众人眉角发梢同时升起一片霜花。

    三老脸色发白,气势不由衰弱,旁边几个少女更是冻得牙关打颤,瑟瑟发抖,愤怒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惊恐。陈岳笑道:“上官族长,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

    上官鸿牙关紧咬,仿佛又被人打了一巴掌,脸皮一阵抽搐,红一阵白一阵。但在陈岳展现出远超他想象的实力后,他终于明白了,隐门中人青睐此子不是没有道理的。想到“乾园”的遭遇,他不敢动,只觉得心头有千军万马奔过,更是后悔不迭。

    上官凤呆呆地看着陈岳,手指竟不自觉地瑟瑟颤抖,再也不敢开口。

    长久以来,陈岳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废物。就算巴结上了隐门中人吗,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在她眼中仍然是一个运气不错的废物。只要清璇姐弟一走,她随时可以捏死。可是今天,陈岳居然能让她恐惧。连番受辱,连番惊愕之后,她再也没有勇气对陈岳

    上官鸿掌心的白雾忽然消散,气势一泻千里,厅中寒气随之消散。

    陈岳扫了惊骇的众人一眼,看向上官燕说道:“我和上官家解除婚约,并不是针对你。现在两个家族为我们订立的婚约正式解除。你要是还想嫁给我,今夜之后可以重新向我求婚。此事因你而起,是我的劫数,也是你的因果。你要是不想继续被这帮老家伙卖来卖去,就跟我走吧!”说着伸出手掌。

    众人愕然,一时不明所以。上官燕一惊抬头,目光渐渐明亮。不等陈岳说完,便一把握住了陈岳的手,嘴角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陈岳一笑,牵着她转身便走。

    众少女呆住,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睛中再次亮起星光。上官凤也张开了小嘴,芳心莫名颤抖:“先和上官家解除婚约,然后和上官燕私奔,这种事情需要多疯狂的头脑才能想出来,需要多么疯狂的人才能做出来陈岳,我真的看错你了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阳光明媚,春风清爽,阵阵花雨飞落。两人并肩携手,气息共鸣,仿佛要走入画中。

    上官鸿眉梢跳动,眼看两人就要走出院子,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一拍桌子吼道:“陈岳,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这是诱拐良家少女!你可以离开,上官家与你再无瓜葛,但燕儿是我的女儿,你不能带走!”

    陈岳脚步一顿,回头笑道:“她以前是你的女儿,但现在是我的女人。她自己愿意跟我走,你待如何!”

    三位族老勃然大怒,身形一闪冲出,转眼窜至陈岳身前,再次爆发出气势。上官鸿站起身来,一步步逼向陈岳说道:“就算你有隐门撑腰,也不能不讲道理!放开她,否则老夫拼着得罪隐门,也要留下你!”说着再次鼓起气势,一时将二人团团围住。

    众少女反应过来,青翟盯着陈岳喃喃念道:“爱一人不是要救赎她的身体,而是要救赎她的灵魂岳少用情真是太伟大了,要是有人这样对我,我死也愿意!”

    红鸾纷唇紧抿,目光渐渐炙热,突然吼道:“陈岳,你这个流氓,我要杀了你!”说着鼓起真气飞扑上去,一掌劈向陈岳后心。

    陈岳神识在外,非但没有发现一点杀机,反而感觉到她一颗芳心萌动,不由好笑。

    红鸾冲入四人包围,一掌拍在陈岳背上,随即呆住。在她想来,陈岳应该能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揽入怀中,陈岳却无动于衷。

    “砰”皮革一声闷响,陈岳晃也没晃,转过身笑道:“红鸾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要离开,还不用劫持一个小姑娘。即使我劫持了你,这几个老家伙也不会手软一下的。是吗,上官家主?”

    红鸾小脸胀得通红,瞪大眼睛怒道:“你才是小姑娘,我已经十五岁了,比你的未婚妻还大一岁呢!”

    她身后的灰袍族老眉头一皱,喝道:“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给我退下!”说着冲上一步,一把扣住她的腰带,拎小鸡般扔了开去。

    上官鸿负手而立,傲然冷笑:“不错!鸦有反哺之恩,羊有跪乳之德。她们生在上官家,长在上官家,一啄一饮都是上官家的。要是还吃里扒外,简直畜生不如!”说着一步踏上,另两人同时逼近,将陈岳和上官燕围在了丈许方圆之内。

    一股春风吹来,樱花洒落在陈岳肩头。他随意掸去,笑道:“这么说,青楼的小姐都应该感谢老鸨和龟公咯?你们几个老家伙将族人当牲口买卖,还有脸要她们感谢,简直恬不知耻!”

    “放肆!”为首的方脸老者怒喝一声,抬起手掌真气凝聚,就要一下拍死陈岳。

    陈岳突然从怀里摸出一物高高举起,却不还手。

    方脸老者一愣,只见那是一块巴掌大的乌黑石片,上面刻着一个银色印记,形状很是玄奥古怪。他不明所以,一时竟不敢动手。

    上官凤目光一凝,失声惊道:“是符印”

    “符印?”上官鸿四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符印是什么,却能猜到是很厉害的东西。

    陈岳将符印收入怀中,笑道:“上官家连个王者都没有,符印这种高级货你们当然不认识。跟我比仗势欺人,你们倒是试试啊?一群男盗女娼,今天你们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十日前的乾园就是你们坊的榜样。南宫虎好歹能找一个武王帮忙,你们?呵呵”

    “欺人太甚”四人盯着陈岳咬牙切齿,身躯不住颤抖。

    陈岳摇了摇头,叹道:“如果你们上官家没有王者出来,我就走了。你们,根本没资格跟我对话,再见!”

    上官燕眼看着陈岳和她的家族决裂,知道这一走就是永别,身心不由颤抖。陈岳拍了拍她后背,伸手揽住她肩膀,大步向外走去。她心中一暖,贝齿紧咬下唇,坚定地跟上了身边少年的步伐。

    三位族老相视一眼,倒没太多不舍。上官燕这一走,不但可以空出大把资源,也算上官家和隐门攀上了交情,同样是一举两得。

    “岂有此理”上官鸿眼看着女儿走出院门,不禁仰天一声狂吼。气势爆开,周围树木沙沙作响,漫天花瓣狂飞乱舞。

    亲生女儿当面跟敌人私奔,执掌上官家十年以来,他没这么屈辱过。一阵咆哮后,他突然瞪向上官凤吼道:“都是你,都是你”

    眼见家族吃瘪,上官凤心中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心念一动,不怒反笑道:“现在你们该知道靠山的作用了吧!既然三位族老都在,不如我们来谈一谈家族怎么支持我的问题。”说着伸手相请,当先回了堂屋,大大方方坐在了陈岳的位子上。

    三位族老相视一眼,方脸老者看向上官鸿摇头叹道:“阿鸿,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目光短浅是你最大的缺陷,我们对你很失望!”说着一抖衣襟,再次回到堂屋。

    上官鸿深深吸了几口气,压下怒火重新回到主位坐下。众少女相视一眼,知道重新分配家族资源的时候到了,哪肯离去,仍由红鸾和青翟在上官凤下手坐下。

    小樱重新奉上茶水,上官鸿押了口茶,完全冷静下来,目光一凝看向大女儿问道:“不知上官娘娘需要家族什么支持。”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冰甲骷髅
    今日大集,贩夫走卒齐聚坊市,热闹非凡。人群中,一对少年男女携手迈步,男子一身银袍,背脊挺拔,身姿健美。少女一席白裙,长发飞扬,曼妙多姿。两人信不而行,仿佛一对神仙眷侣游戏红尘,路人无不侧目。

    两人来到大街上,陈岳暗暗松了口气。那枚“印符”还是清璇在“幻月洞”中送给他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没想到真的唬住了上官家四个“易筋”巅峰的武师。

    看着熟悉的街道,上官燕一脸茫然,抿了抿嘴唇问道:“陈岳,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回我住的地方,晚上再带你去看我决斗。”陈岳一笑,又向城外走去。

    “为什么!”上官燕心头一颤,就要挣出手来,却被对方紧紧握住。

    陈岳步履不停,微笑道:“我说过,这是我的劫数,也是你的因果,你需要和我一起面对。”

    上官燕似乎想到了一个极可怕的画面,脸色顿时煞白,娇躯一阵颤抖,脚步也是一缓,再也不愿意往前走。

    陈岳再次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直面结果。”

    上官燕又是一个激灵,咬着银牙颤声道:“你是个疯子”

    “还不是被你逼的!”陈岳盯着她,目光森寒,狞笑道:“这个世界,不疯魔,不能活呀!”见她惊恐地闭上眼睛,身子一阵瑟缩,不禁大笑:“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疯子”上官燕惊呼一声,却被陈岳一把揽住了腰肢,哪里能够挣脱。

    两人回到田庄,正当中午时分。李老看见陈岳牵着上官燕走进院子,顿时狂喜,抱拳道:“少爷,上官小姐,你们和好了?还没吃中饭吧,快屋里坐!”又朗声招呼:“春荷,少爷和上官小姐来了,多加一副碗筷!”

    “从一个时辰前开始,她就不是什么上官小姐了,以后李老喊她燕子就行了。”陈岳哈哈一笑,看见春荷出来,又嘱咐她:“吃饭完以后,你就教她干活,就从洗完劈柴开始。”

    两人闻言愣住,上官燕也是一愣,随即怒道:“陈岳,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你就顶替春荷,难道你没听懂?”陈岳神情一敛,反问道:“既然跟我,这就是你该尽的妇道,难道你还指望我伺候你?”

    “你”上官燕一把挣开陈岳,额间琉璃青光闪烁,双目欲喷出火来。

    陈岳脸一沉,冷哼道:“你现在是自由身,不想干可以回去继续当你的二小姐,我绝对不会再去找你。”

    上官燕实在没脸再回去,只怒目瞪着陈岳,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陈岳却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任她抉择。半晌后,她双眼一阵酸疼,终于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不就是洗完劈柴吗,有什么了不起,我住在哪里!”

    陈岳指了指西厢房,说道:“老地方,梳洗一下,然后过来吃饭。”

    “哼!”上官燕一跺足去了厢房,李老和春荷面面相觑,跟上陈岳问道:“少爷,您这是”

    陈岳在桌前坐下,摇头笑道:“乱世用重典,对于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就得让她知道什么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不然还要给我出幺蛾子。坐吧”

    上官燕重新洗了把脸,看着脸盆架上乌蒙蒙的亚麻布,再次皱起眉头。趁着脸上水渍干透的间隙,她仔细打量起房间。

    整间房青石板铺地,横宽两丈,进深丈许,三面开窗,一派敞亮。南窗下是一张六尺宽阔的大炕,炕席光洁,被褥整齐。东面窗前有套樟木桌椅,西北墙角有座红漆衣柜。虽然谈不上温香软玉,也是窗明几净,比起“飞燕阁”更多了几分真实。

    “住在这里好像也不错”上官燕呢喃一声,目光渐渐明亮,心中忽然一片宁静。略微捋了捋长发,便试探着去了正屋。

    厅堂两丈宽阔,四丈进深,当中放一张八仙桌,陈岳、李老和春荷各坐一方,已经开始吃喝,李老手边甚至还有一盏小酒,她不由愣住。

    主子和下人同桌吃饭,下人还要喝酒这在上官家几乎不可想象。她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桌上摆着一大碗肉汤和两碟新鲜蔬菜,主食是肉包子。阵阵香气飘来,上官燕终是忍不住饿得慌,坐到了桌前,拿起一个白面包子一口咬下。一股浓稠的酱汁滑入嘴中,她顿时愣住,目光一片璀璨,再也顾不得什么贵贱之别,又给自己盛了碗汤

    吃过午饭,陈岳回房躺下,开始养精蓄锐。李老酒足饭饱,依旧回屋打盹。春荷指着一桌狼藉说道:

    “少爷白天练外功,晚上练内功,每天早起练拳,卯末回来沐浴,辰初过早,午初过中,酉初吃晚饭

    少爷每顿吃四个包子,我和李老每顿三个,你也一样。包子可以早上一次蒸好,菜肴要每顿现做,菜园子里有四季蔬菜,吃多少做多少,最多三菜一汤

    你以后卯初和面,包子卯正上屉,上午洗衣洒扫,然后准备午餐。下午没有特别的事情可以休息,申正准备晚餐,一天的工作就是这样。现在你先把桌子收拾干净,然后把碗洗了,然后再把厨房收拾一下”

    上官燕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忍不住问道:“我都做了,你干什么。”

    “我教你呀!”春荷理所当然道:“我不教你,你会吗?”

    上官燕一愣,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

    决斗就在今夜,李老和春荷不免紧张,都放轻了手脚。上官燕倒极淡定,一个人在房间里打坐炼气。陈岳一觉醒来已是下午,起床活动了一下筋骨,本想再熟悉一下拳法,转念又觉得又有意义。

    “区区南宫铭我还没放在眼里,只怕被强者战斗的余威波及。若两伙人大打出手,我必须想办法自保”

    沉思片刻,陈岳抬手一挥,戒指蓝光闪烁。一具白玉骸骨,一根法杖和一条斗篷出现在床上。他拿起法杖,仔细用神识探查。

    法杖通体墨绿,光滑如玉,一枚枚指甲大的金银符文交织闪烁,煞是玄妙。杖头那块拳头大的蓝宝石更是光芒流转,凝神看去仿佛面对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一股莫名的深沉气息势要淹没他的灵魂。

    陈岳隐隐感觉熟悉:“难道这根法杖可以将储存的天地元气转化为水灵力释放?”一寸寸仔细查看,宝石和杖柄交接处赫然镌着“狂澜”两个古篆。

    “狂澜杖?”陈岳握起法杖,尝试以神识催动,轻轻一挥。丝丝蓝色波浪荡漾开去,周围桌椅床凳似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动,一阵“咯吱”震颤。

    “这就是水灵力?”陈岳大喜,又暗暗苦笑:“可惜我并不了解水灵力,现在感悟也来不及了,怎么办常言道: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我虽不能动用此拐,或许它可以冰灵,现!”

    心念一动,身前幽蓝波纹荡漾,阵阵奇寒扑面而来,一片指甲大的雪花浮现而出,随即一阵紫光流转,竟然化作一只紫色蝴蝶翩翩飞舞。

    陈岳忽然发现这冰灵是有灵智的,于是尝试用神识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冰灵蝴蝶”在他身边飞舞一圈后,小心翼翼地落在了一旁的骷髅头上。蝶翼一扇,一片幽蓝冰霜蔓延开去,转眼将整具骸骨覆盖。冰霜又由蓝变紫,最后化作一副精美的紫晶铠甲,一股狂潮般的气势缓缓升起。

    头盔上还附带一个龙头面罩,眼孔中忽然亮起两点幽冷的紫光。铠甲一颤,竟然带着骸骨缓缓坐了起来,气势继续攀升,赫然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冰甲战士。

    陈岳大喜,将法杖递给它。“冰灵”以杖支地,缓缓站起身来,气势再次攀升,丝毫不弱于上官家三位族老。接着一步迈出,身子却是一晃,轰隆一声摔倒在地,似乎根本就不会走路。

    “这”陈岳一呆,随即意识到以“冰灵”低劣的灵智,只能配合他的意识释放力量,还不能独挡一面,更不可能驾驭一具骸骨模仿人类复杂的行为。

    “以我现在的元气修为,除了借助外力,根本无法发挥冰灵真正的实力”陈岳暗暗皱眉,再次看向趴在地上挣扎的骸骨,暗暗琢磨:“这骸骨中还蕴含一股精纯元气,若能像夜叉王那样炼为银尸,可谓平添一大助力。体内还有一滴精血,不知能不能炼化这具骸骨”

    权衡片刻,他目光一凝,再次掐破右手中指,逼出一滴紫色鲜血落入骸骨左眼。

    紫血一沾上骸骨,陈岳只觉得一股精神洪流直冲“神海”,不由暗道一声“不好”。

    “神海”风和日丽,波澜不惊。天边忽然涌来一片乌云,遮天蔽日。陈岳收敛心神,只见云层中黑影晃动,竟是无数千奇百怪的妖鬼蛇神,直扑他“魂晶”而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水灵根
    “这是残魂碎念?因为死在幻月洞中,所以神魂没有消散,而是融入了骸骨”陈岳这样想着,魂晶光芒流转,化作他本体的模样,凌空而立。

    一头桌面大的乌黑章鱼当先扑来,八条触手末端赫然还长着一颗三角蛇头,一派狰狞可怖。陈岳目光一凝,全身劲力爆发,身形闪电般穿过它八条触手,迎着章鱼身体就是一拳。

    “轰!”章鱼一颤,仿佛一支爆竹在体内炸开,身体应声爆裂。陈岳猛一张口,长鲸吸水一般将章鱼的残身吞入腹中。

    群妖如潮而至,一只蒲扇大的七指大手随后抓来,赫然是个形容狰狞的独目巨人。

    陈岳闪身避开,飞起一脚踹在巨人身上。又是“轰隆”一声,巨人被他的意志撕碎,再次被他吞下

    妖魔一波接着一波扑向陈岳,又一波接着一波被陈岳吞噬。他的魂体越发凝实,魂躯也越发庞大。那些残魂碎魄与他意志碰撞,无不是一触即溃。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所有残魂碎魄全部泯灭。陈岳停下手来,魂体几乎长高了一倍。望着遮天蔽日的乌云,他目光一凝,猛一张口。乌云汇聚而来,被他一口吞下,顿时风和日丽,海阔天空。

    魂体光芒流转,随即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珠

    陈岳睁开双眼,已是黄昏时分,西窗一片明亮。“冰灵铠甲”下的骸骨瑟瑟发抖,原本白玉般的骷髅头竟有一半变成了紫色。略一感应,那滴紫血赫然分化成了数十上百滴,正化作数十条小鳄鱼游走在骨腔中,疯狂吞噬着骨髓。

    骨髓由极精纯的生命精气和天地元气混合而成,似乎是一种更高级的天材地宝。随着骨髓渐渐变成紫色,陈岳忽然觉得自己又多了一具身体。

    心念一动,骸骨如常人一般坐了起来,虽然谈不上如臂使指,却比“冰灵”单独用铠甲带动灵活了许多。神识完全覆盖上去,心念一起,骸骨又站了起来,举手投足犹如常人。

    陈岳仿佛在操纵提线木偶,骸骨的一举一动都要他心神控制,自身却无法动弹。他不由疑惑:“夜叉王的两具银尸似乎可以自主战斗啊,难道他可以一心三用?还是他的银尸跟这骷髅不是一回事?”

    紫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吞噬骨髓越来越快。陈岳眼看着一道紫流顺着骸骨的脊椎浇筑而下,一刻钟后,骸骨之髓完全变成了紫色。

    他心念一起,骸骨便做出了他想要的动作,阵阵寒气四溢,地上一片霜花升起。神识完全包裹骸骨,又一种莫名的感觉福至心灵。

    “这是水灵觉?好像还有几种法术”陈岳心念一动,骸骨将法杖一举,天色忽然晦暗,继而大雨倾盆。

    “这是**术”陈岳聚精会神,心念再动,法杖蓝光大放,刚刚落下的雨水飞射而来,在骸骨身外化作一层波纹荡漾的护罩。

    “这是水盾术”陈岳大喜,随即一阵头晕目眩,赶紧收回神识。

    “冰灵铠甲”再次化作点点紫光消散,骷髅身子一歪,又瘫倒在地。

    “原来这冰灵不能长时间逗留此界”他透出口气,正想收起骸骨。骸骨周身紫光大放,迅速收缩,呼吸间又化作一滴紫血飞回,一闪没入他体内“精海”,开始疯狂吞噬精气。

    陈岳一个激灵,赶紧盘膝坐定。身体仿佛漏了底的水桶,迅速衰弱下去,冷汗直流。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吸成人干时,紫血终于停止吞噬,里面的骸骨表面再次泛起羊脂玉般的温润色泽。

    “原来这骷髅战斗之后也要吃我的精气,世间还真没有便宜可捡”陈岳长长透出口气,之前的“水灵觉”再次福至心灵。

    陈岳目光一亮,拿起法杖,又一股得心应手的感觉升起,仿佛这“狂澜杖”已经正式认可了他,他现在完全可以借助法杖中的元气施展法术。不过这里不是试验的地方,将法杖一收,他看向了最后一件月白色斗篷。神识探去,原地竟然空无一物。

    他目光一亮,用斗篷将手裹住,再用神识探查,斗篷下仍空无一物。

    “可以隔绝神识探查,好宝贝”陈岳精神大振,顿时知道这斗篷怎么用,赶紧折叠整齐,慎重收起,心中豪情万丈:“南宫铭,我看你现在还怎么跟我斗!”

    夕阳落幕,距离决斗还剩三个时辰。陈岳意气风发,走出了房间。

    八仙桌上酒菜丰盛,李老、春荷、齐羽和周老等在院中,佟锤和钱多多也来了,上官燕也静候在旁。众人看见陈岳出来,无不满脸疑惑,目光充满了审视和探究。

    齐羽摇了摇扇子,试探问道:“岳哥儿,今晚你有几分把握!”

    “就算没有把握,此时也由不得我退缩,都过来坐吧。”陈岳悠然坐下,笑道:“劝君更敬一杯酒,黄泉路上无故人啊!”说着给自己倒了杯米酒,向众人扬了扬。

    佟锤目光一亮,笑道:“没有故人,那就都是敌人了。你这一张嘴损啊,一开口就把别人说死了。那咱们就先敬一敬南宫铭他们”说着走进堂屋,端起一杯酒往地上一洒。

    “解得好,解得妙!”齐羽摇着扇子欣然附和,众人随后上桌。李老和春荷坐了东边,周老和齐羽坐了西边,佟锤和钱多多坐在下手,上官燕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陈岳身边。

    桌上一大碗虎骨汤,周围烧鸡、卤鸭、煎鱼、炒肉四个荤菜,竹笋、香菇、藕片、萝卜四个素材,一派活色生香。

    陈岳将酒往地上一洒,正色道:“今夜一战,非同小可,除了齐师带着燕儿陪我前去,其余人要看就去城楼上。等我和南宫铭的战斗结束后,你们立即退后,有多远退多远。”

    佟锤和钱多多大急,如此盛况,当然是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楚,站在城楼上看算什么上官燕却是一惊,垂下目光惶恐道:“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佟锤翻了个白眼,不屑撇嘴:“看岳哥和南宫铭决斗,你当然不舒服了”

    上官燕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绣眉一扬就要发作。陈岳拍了拍她背心,笑道:“他们可以不去,但你必须要去!”

    上官燕如遭雷击,瞪向陈岳怒道:“我已经认错了,你为什么还咬着不放!”

    陈岳一愣,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向我认过错!”

    上官燕也是一呆,暗道:“我在心里已经认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原谅我吧,岳哥、岳少、陈大少爷”大庭广众之下,却不肯不服软,反问道:“那你去上官家退婚,向我认过错没有!”说话之间,眉心琉璃一阵青光闪烁。

    众人愣住,这是要开始吵架?陈岳又拍了拍她背心,柔声道:“没事,有齐师保护你,你不会有事的。”

    上官燕顿时泄了气,再次安静下来。众人这次看得清楚,她体内仿佛有一只恶魔要苏醒,却被她眉心的琉璃强行镇压下去。

    齐羽神情一正,抱拳道:“岳少放心,上官小姐跟着我,绝对万无一失。”

    春荷也极想去,但见大家都要去,心中一阵挣扎后主动说道:“你们去吧,我留下看家。”一言出口,心中就是一松。

    李老一阵犹豫后摇头叹道:“我老了,凑不了这份热闹,还是我留下看家吧。老周,你多准备些金疮药,或许还帮得上忙。”

    春荷一阵心动,抿了抿嘴唇还是说道:“那我在家陪李老吧,顺便准备一桌庆功宴迎接你们凯旋!”

    “此战因两个纨绔争风吃醋而起,却已牵扯到修行道上的势力纷争,绝对是雍城中一等一的大事,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清净悠远的笑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白衣青裙的少女披着晚霞从天而降,判若神妃仙子。

    陈岳目光一亮,赶紧起身行礼:“参见芙蕖仙子。”

    “高手”众人无不惊骇,但见陈岳和她相熟,又是大喜,纷纷起身作揖:“参见芙蕖仙子。”

    芙蕖看向陈岳微微一笑,转而询问春荷:“这么热闹的事情,大家都去,你真的不想去?”

    春荷看了众人一眼,惶恐道:“其实我也想去看看,只是我本领低微,既帮不上什么忙,出了事还要拖累大家,不如在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芙蕖仙子”微微点头,肃然道:“难得你小小年纪,就如此识大体。你要是愿意拜我为师,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

    春荷大惊,目光四下乱扫。陈岳笑道:“芙蕖仙子是神境强者,与你兄弟春蝉的师父平辈论交。能拜在仙子座下,实在是你的机缘啊!”

    众人愕然,“神境”强者上门收徒,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落下的吗?佟锤一双小眼光芒闪烁,恨不得自己替她答应。

    春荷反应过来,盈盈跪倒在地拜道:“弟子愿意追随师尊修行,只是”

    她话未出口,陈岳见芙蕖仙子看来,赶紧担保:“春荷姑娘只管去,你父母我会安排好的。你们姐弟同在隐门,想也没人敢为难他们。”

    春荷一喜,欣然拜道:“多谢公子”

    “小事一桩!”陈岳洒然一笑,赶紧将她扶起。

    芙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上官燕,目光大是惊奇。陈岳心中一动,以神识传音道:“仙子可知大光明寺苦岸大师座下有一黑一白两只灵禽?”

    芙蕖目光微凝,略一掐指后目光一亮,奇道:“竟然是它”又摇头叹到:“此女根行深厚,乃可造之材。虽然与我没有师徒之缘,却有同道之谊。她若要去,我自会照顾一二。春荷,先随我去见过你几位师姐。”说着抬手一挥,一阵青风卷起,带着两人飘然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城头
    “这这就是神境强者?”齐羽目瞪口呆。李、周二老激动得老泪横流,有生之年,他们居然看到了传说中的“神境”存在,此生足以自傲

    佟锤看着门外满脸羡慕,再也没有心情吃喝,主动说道:“多多,城门快关了,我们先进城吧。”

    钱多多心里一阵唏嘘,别人拜师三言两语就带走了,她拜师却是倾家荡产,家破差点人亡,真是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扔闻言点头,看向陈岳说道:“陈岳哥哥,我去城楼上给你助威!”

    “嗯。”陈岳点了点头,心中一动,嘱咐道:“顺便帮我留意一下,今天都有那些人看热闹。”

    佟锤一愣,诧异道:“你还准备秋后算账啊!”

    陈岳目光微凝,正色道:“今晚上城楼的,才是雍城真正的大佬。以后我们要在雍城混,不认识他们怎么行?就像十天以前,谁知道禄德斎的程老板是武王。”

    “我懂了!”佟锤恍然大悟,拍胸脯道:“这事包在我身上。”说着向李、周二老一抱拳,便出了院子。

    屋外夕阳落幕,烧红了半边天空,另一半天空星光灿烂,一轮红月正从东方升起。佟锤翻身上马,啧道:“看来今夜的视野不错。”

    青葱驹一阵踉跄,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钱多多讪讪地翻上自己的枣红马,忽然问道:“佟锤,你真的想去修仙吗?”

    两骑并肩行在田埂上,佟锤点头,正色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只有修行才能出人头地,只有实力才能捍卫自身。岳哥从前对上官燕多好啊,上官燕怎么对他?还不是因为岳哥没有前途。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还不是觉得我没有前途。没有前途,什么真情实意都是狗屎!”

    钱多多不听还好,一听更是来气:“你能和陈岳哥哥比吗,我看他就是不长记性,又跟那个贱人搅在一起!”

    佟锤摇头,不屑道:“你还是不了解岳哥呀,岳哥可不是打落了牙和血吞的主,我看他这次不把上官燕捏成水不算完。一会我们就把岳哥上门退婚的事宣扬出去,好好臊一臊上官凤那个贱人。”

    “嗯!”钱多多精神大振,欣然点头

    一通鼓响,厚重的城门在一阵“嘎吱”声中轰然合拢,一条灯火灿烂的大街映入眼帘。路人行色匆匆,似乎正赶着回家吃饭。骡马却是没精打采,车夫不耐的呼喝声此起彼伏

    两人催马直奔西北角楼而去,街市繁华依旧。这偌大的城市,并没有因为两个纨绔决斗而有丝毫不同。似乎就连“神境”强者的争锋,钱家的覆灭,也没能惊动这座城市。

    城墙数丈来高,西北角有条两丈宽的斜坡直通墙头,坡下灯火璀璨,已经停了十几辆四轮马车,无不是造型别致,油漆锃亮。旁边马棚下拴着几十匹马,同样是鬃毛浓密,膘肥体健。几十名武者三五成群聚在周围,无不是目含精光,气势凛然。

    钱多多见他们一个个气质冷厉,界限分明,不禁问道:“这些武师怎么从来没见过。”

    佟锤看了他们一眼,低声说道:“别乱看,这些都是帮会中人,其中不乏高手。”

    马棚旁一个瘦猴般的青衫小厮认出了佟锤的马鞍,欣然迎上笑道:“佟少爷来得巧,令尊刚到。”

    佟锤翻身下马,四下扫了一眼问道:“还有谁来了。”说着从怀里抓出一把铜钱。

    小厮眼珠一转,低声道:“除了几大世家的爷,城南三虎也来了。刚才金刀堂的人围着一个披斗篷的干瘦老头上去,可能就是南霸天”说着双手捧起。

    “南霸天”钱多多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微发白。

    “喂好我们的马”佟锤嘱咐一声,将铜钱拍了小厮手里。

    两人登上城头,眼前豁然开朗。一轮红月正从东方升起,大地仿佛血染,星光一片朦胧。城墙宽足十丈,可以行车跑马。这西北角一片有二十丈宽阔,当中一方法坛,坛中一洼水池,旁边一座三层小楼屹立,楼上灯火通明,谈笑风生,赫然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箭朵前也三五成群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两拨少年更是围坐在两张八仙桌前,桌上五光十色,赫然是美酒点心。

    佟锤一眼便认出是各大世家的小辈,正想避开,却已有人招呼:“锤子,你不是跟着岳少混吗?怎么不去给他助威,反而来这里看热闹。是不是知道岳少必死,所以不敢看了?”

    众人一阵哄笑,钱多多秀眉扬起。佟锤扫了他们一眼,不屑道:“必胜之战,有什么好看的,当然是这里景色独好!”

    “那倒是。”孙侯手中折扇一展,一抖衣袍站起身来,看向数丈外一桌衣裙靓丽的少女笑道:“一个将死之人,哪有这活色生香好看,你们说是不是。值此良辰美景,孙某诗兴大发,实在是憋都憋不住啊!”

    众少女闻言看来,一阵雀跃。为首一个红裙少女满头珠翠,通体锦绣辉煌,闻言也投来了目光,一派风致嫣然,赫然是上官凤。

    佟锤小眼一翻,从怀里掏出一卷草纸扔去,骂道:“我是说你的脸色,不是你的屁股,憋不住走远点去拉,我看见针就晕。”

    “呃”众人一愣之后反应过来,一阵哄堂大笑。众少女更是连连顿足,不住淬道:“这个死胖子,当着我们说这么下流的话,太可恶了!”“哼,我看他分明就是在调戏我们,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孙侯勃然大怒,一收折扇指向佟锤喝道:“死胖子,你敢不敢到墙角去比!”

    佟锤翻着白眼不屑道:“又没人作证,你输了也不会承认,有什么好比的。”说着向上官凤那边看去。

    “死胖子,你在往哪里看!”众少女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用果子砸死佟锤。

    陈峰容光焕发,端起酒杯笑道:“既然孙兄和佟兄要比,不如由在下做个见证,如何?”

    孙侯精神一振,傲然道:“是啊,死胖子,赌十两银子,敢不敢比。”

    钱多多眉头紧锁,红着脸拉了拉佟锤。陈岳决斗在即,她实在看不惯这些人的嘴脸。

    佟锤扫了两人一眼,恶寒道:“对不起,老子正常得很。让陈峰看,你赢了”

    红鸾目光璀璨,嫣然笑道:“原来针少你在陈峰面前才敢和死胖子比呀!”

    “针少”众人一呆,不禁捧腹大笑。

    孙侯面红耳赤,顿时呲目欲裂。在众少女面前被质疑本能,他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吼道:“死胖子,我跟你拼了,有种的手底下见真招!”说着一收折扇,直扑佟锤而去。

    “你敢动手?”佟锤一惊,一缩头被他一扇骨敲在背上,身子晃也没晃。

    他目光一凝,反手抓住孙侯的裤子就是一蹲。

    “嘶”一阵裂帛声响,全场一片寂静。孙侯一呆,只觉一阵凉风袭来,分外清爽。缓缓低下头去,只见自家兄弟正独立风中凌乱

    “啊”众少女捂住眼睛一阵尖叫。上官红鸾目光一凝,啧道:“还真的是针少啊,我看着也一阵头晕”

    旁边一个可爱的黄裙少女吐着舌头讪讪赞道:“红鸾姐姐,你胆子可真大呀!”

    红鸾凤眸一瞪,淬道:“死丫头,你若没看,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啊,红鸾姐”旁边的少女惊呼一声,顿时羞得“不要不要”地

    “死胖子,我杀了你!”孙侯反应过来,提起裤子一声杀猪般的尖叫,直奔佟锤撞去。

    佟锤目光一凝,抬腿一脚,突然踹在孙侯胸口上。

    孙侯一愣,一个踉跄瘫坐在地。佟锤随后一脚踏在胸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孙侯呆住,佟锤的一只脚居然踩在了他身上,这只死胖子居然敢反抗他他一提真元,双手一撑就要爬起来。

    佟锤冷哼一声,同样催动真元,一条腿犹如石柱镇压在孙侯胸口,真气碰撞发出轰隆隆一阵爆鸣。

    众人呆住,这两人居然动了真怒。孙侯被几十道错愕目光看着,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想杀了佟锤雪耻,嘴里嘶声吼道:“死胖子,把你的臭脚拿来,否则老子杀了你!”

    佟锤目光一冷,一巴掌扇子孙侯脸上,低喝道:“妈的,在老子脚下你还敢骂老子!”

    孙侯脸上一阵火烧,顿时呆住,不禁侧头去看众人的反应。见他们同样满脸惊诧,不禁嘶声怒道:“死胖子,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啪”佟锤又是一巴掌扇在孙侯左脸上,疑惑道:“老子为什么不敢打你,因为你棉裤里藏针?”

    孙侯目瞪口呆,周围一片寂静,角楼上突然响起一声怒吼:“死胖子,你放肆!”一道白影飞蹿而来。

    “死猴子,你骂谁!”随着一声暴喝,又一道黄影追出。

    孙迪精神大振,顿时眼泪横流,嘶声吼道:“我要杀了他”

    佟锤眉头一皱,诧异道:“原来是个傻子,浪费我半天口舌”再也没兴趣搭理孙侯,迎着来人就是一脚。

    “啊”孙侯一声惨嚎飞出,被来人一把接住,赫然是个双臂修长的白衣文士。

    黄影随后冲到佟锤面前站定,现出一条虎背熊腰的八尺巨汉,一身窄袖金袍熠熠生辉。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南霸天
    白衣人浓眉圆眼,尖嘴猴腮,一副瘦脸渐渐阴沉。孙侯感应到父亲的关怀,更加委屈,歇斯底里地吼道:“我要杀了他……”

    锦衣胖子眉头一皱,沉下脸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白衣人目光又是一凝,他自然知道儿子说的是句气话。大庭广众之下,佟胖子却要逼着他认错。儿子挨了打爹还要跟着赔礼,这个软要是服了,他孙家以后也不用在雍城混了……

    千思万绪只在转念之间,他只恨儿子不争气。眉头却是一皱,冷哼道:“佟千山,休要欺人太甚,真以为孙某怕了你不成!”说着一扬手,将孙侯扔到一边,双臂一展摆开架势,周身真元鼓荡,势要和对面的壮汉争个高下。

    “儿子不行老子上,姓佟的还怕了你姓孙的不成!”佟千山冷哼一声,鼓起真元一把扯下锦袍,,一身肥膘筛糠般抖动起来,竟然变成了一身峰峦般结实的肌肉。

    佟锤愣住,只听壮汉笑道:“吃货,看好了,这才是‘金刚暴熊血脉’真正的力量。败孙韬,三拳足矣!”说着一拳挥出。

    拳劲如大江动去,孙韬一惊怒道:“血脉之力,姓佟的,你真要和我一战?”急忙闪避,却被对方气势死死纠缠,根本施展不开身法。

    “在我面前威胁我儿子,你要付出代价!”佟千山低喝一声,接着一记扫腿。

    气势如怒潮席卷,孙韬避无可避,只能鼓起真元硬扛,身形迅速后退。

    佟千山目光一凝,喝道:“山崩!”两步追上,又是一拳轰出。

    这一拳气势凝聚,只见一团元气撞在孙韬胸口轰然爆开。

    轰隆一声,孙韬一震,炮弹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摔在地上一声闷哼。

    众人目瞪口呆,这佟千山和孙韬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还能不能好好看戏了……旁边忽然响起一声苍老的赞叹:“你那一拳,已经不弱于‘武王’一击。想不到‘金刚暴熊血脉’可以让‘易筋后期’的你,爆发出‘换骨境界’的实力,啧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平台一角站着个白发老者。他身形干瘦,一条宽大的黑色斗篷冷光森森,仿佛是某种巨蛇的鳞片编织,让人不寒而栗。

    “吃货,听见了没有,下次别人问起来,就这么说。”佟千山哈哈一笑,穿上锦袍,迎向那人抱拳道:“南前辈,几个小孩过家家怎么也把您老惊动了!”说话间衣袍鼓起,又恢复了一身肥膘。

    孙侯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身子瑟瑟发抖。

    孙韬咬着牙爬起身来,一把将他揪起,抬手就是一嘴巴,骂道:“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知道了吗,哼!”拂袖便走。

    孙侯两眼晶星乱冒,瘪着嘴眼泪直流,一声都不敢再吭。孙韬走出数丈,越发怒其不争,回头吼道:“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孙侯一个机灵,这才敢提起裤子跟上。众人眼看着孙家父子吃亏离去,无不莫名其妙。陈峰睁大眼睛诧异道:“这,这算什么……看这架势,孙佟两家不会也要动手吧……”

    众人又看向独立角落的干瘦老者,只见他拈须笑道:“据说双方都请到了‘神境’强者掠阵,老夫习武一生,岂能错过!”

    佟千山抱拳道:“老前辈既有此雅兴,何不上楼一叙,我和诸位道友还想听一听您老的教诲呢!”

    铜锤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此老竟然就是雍城的南霸天。传闻南霸天是散修出身,修为已臻“换骨”;传闻南霸天统帅“七帮五会十三堂”,是雍州真正的“王爷”;传闻南霸天数次拒绝大周国的册封,数次被大周国高手暗杀……

    南霸天扫了角楼一眼,冷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的事老夫也不想搅和,你走吧。”

    “呃……”佟千山讨了个没趣,抱拳道:“是,晚辈告退。”又吩咐佟锤:“吃货,南老前辈扬名立万的时候,你爹我还在穿开裆裤。今日能见南老前辈的金面是你的福气,还不端张椅子来好好伺候着!”

    “是!”佟锤赶紧将孙侯的椅子端了过来,又端来一张小几,几上香茶烈酒、果品点心,一片五光十色。

    南天霸大有深意地看了父子俩一眼,大大方方地坐下,端起茶盏优雅地刮了刮浮叶,笑道:“看来陈老色鬼真的是老了……”

    佟千山精神大振,一抱拳转身便走,只留下莫名其妙的佟锤。

    ……

    夕阳落幕,月华升起,山林中鸟雀争鸣,一派寂静。陈岳踏着月色,信步走在青石小经上,远远便看见半山腰几道人影飞腾跳跃,呼喝来去好不热闹。其中两人是春蝉和周青云,其余三道曼妙飞旋的倩影却不认识。

    “陈师兄,你来啦!”春蝉退出战团,扬着木剑欣然招呼,其余人也停下手来。

    陈岳登上平台,只见春荷红着脸站在一旁,目光璀璨如星,神情很是振奋。旁边还有三个青裙少女,皆是明眸皓齿,姿容秀丽,让人眼前一亮。

    周青云也是小脸通红,欣然介绍道:“这是春红师姐,这是春燕师姐,这是春雨师姐……”

    春红身姿玲珑,扎着双马尾,一双大眼睛星光璀璨,尤显可爱;春燕亭亭玉立,扎着单马尾,一张瓜子脸妩媚活泼。春雨长发披肩,一副鹅蛋脸温婉动人。三女各有千秋,俱是“易筋武师”。

    春燕大眼睛一瞪嗔道:“周师叔可别乱喊,我们可不敢当你的师姐。”

    周青云脸一红不住挠头,目光兴奋异常。春雨看向来人,只见他身形健美,背脊峥嵘,神情如月色晴朗,赫然是个铁骨少年,心中不由一亮,敛衽笑道:“这位是陈师弟吧,连我师尊都要为你出头,你面子真是大。”

    陈岳白了周青云一眼,抱拳笑道:“在下正是陈岳,承蒙三位师姐援手,来日必有厚报。”

    春蝉笑道:“这次来助拳的,可不止三位师姐。还有春回、春晓和春望三位师姐,我秋蟾师兄和东虹师兄也会赶来,加上清璇师叔,我们这边一共有七个‘王者’。”

    陈岳愕然,转念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芙蕖仙子”和“大荒真人”被他清晨那番话打动了,所以决定全力一搏,他不由为南宫家默哀。

    春蝉睁大眼睛问道:“陈师兄,那南宫铭可已经‘聚气’了,你这几天到底练得怎么样?”

    周青云扬了扬手中木剑,笑道:“要不我们来试试?师弟,看剑!”说着一剑直刺。

    劲气迎风呼啸,陈岳侧身一让。剑刃挟着一股劲气跟着扫来,陈岳侧身再让。

    周青云出剑如风,呼吸之间便刺出了七剑,一剑比一剑凌厉。

    陈岳身如鬼魅,左闪右避,心中暗暗吃惊:“这周青云和我差不多年纪,不但修为远胜于我,根基也比我扎实……”

    剑势越来越快,肉眼渐渐无法捕捉。陈岳渐渐意识到要用神识观察,心念一起,周青云的剑势忽然缓慢下来,由他闪避。

    剑锋撕裂空气,发出阵阵尖鸣,一青一银两道人影交织来去,势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三女渐渐睁大眼睛,心中不由称奇。春蝉欣然赞道:“师兄好身法,我也来试试。”说着一剑刺出,掀起一股青风卷去。

    “好快!”陈岳暗暗心惊,催动身形再避。

    周青云的剑势还是一板一眼,春蝉的剑势却似春风拂面,一剑接着一剑绵绵无尽,无孔不入。陈岳纵然倚仗身法躲过一剑,他随手一抖,又能刺出十几剑来。

    一青一白一银三道身影搅在一起犹如一股旋风,渐渐难分彼此。春燕睁大眼睛叹道:“陈师弟还没有‘聚气’,怎么可能有如此迅疾的身法……”

    春雨目含精光,肃然道:“陈师弟虽然没有‘聚气’,却已‘悟体’。单论身法,只怕大多数‘武师’都不如他。”

    春红也是啧啧称奇,又叹道:“可惜他毫无还手之力,已先立于不胜之地,躲得再快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场中三人突然定住,只见陈岳左手捏着周青云的剑锋,右手捏着春蝉的剑锋,两柄剑轰然撞在一起。

    陈岳收手急退,周青云身躯一震,踉跄后退。春蝉直接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一阵咳嗽,三女顿时呆住。

    “啪啪啪……”一阵掌声在庙门口响起,赫然是夏萤和一众女子,清璇、芙蕖和樱空竹都在,芙蕖身后还跟着三个姿容秀丽的少女,气势赫然都是“王者”。

    “见过诸位前辈,全赖‘清璇仙子’悉心教导。”陈岳赶紧行礼,春蝉和周青云大眼瞪小眼,脸颊胀得通红。

    清璇目光一亮,其余人不禁再次审视陈岳。他身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很能让人亲近。夏萤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正殿说话吧。”众人神情一肃,跟他进了大门。

    殿堂一尘不染,灯火通明,当中是“大荒真人”的等身塑像,两边是经房静室。清璇、芙蕖和殷空竹面向众人,坐在了塑像前三张蒲团上,其余人依次坐在下手。

    登堂入室,陈岳心潮澎湃,正想坐在末尾听候差遣,却见众人一齐看来,两位“神境”强者的威压似不经意间散开,让他如负山岳,清璇眼中则含着几分欣赏和鼓励。

    陈岳知道这是她们让自己表态,一抱拳慎重说道:“此战本是晚辈和南宫铭的私怨,但南宫家为了对付我,居然勾结邪修,险些让‘清璇仙子’受辱,差点让钱家满门遭难,实在是罪无可恕。此战之后,南宫家必须从雍城除名,‘虎园’紧靠雍城,又隔绝尘嚣,可以作为我等小辈的修炼之地,‘乾园’则作为三家歇脚聚会的别馆,如此处置如何?”

    春荷愕然,众人面面相觑,若有所思,殿中忽然响起一个苍劲的男声:“北禁有人问道,不日‘杀劫’将起。依老道所见,不如将‘乾园’经营成灵材坊市,作为日后据点,你们看呢。”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杀劫
    众人一惊,陈岳四下张望,夏萤和春蝉却睁大眼睛看向了“大荒真人”的雕像。芙蕖和殷空竹欣然起身,抱拳行礼道:“见过‘大荒师叔’。”

    “大荒真人”的塑像熠熠生辉,眉心一点光芒闪烁,苍劲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两个也已进阶‘通神’,贫道岂敢当此称呼,二位道友莫要羞辱我了……”

    众人反应过来,齐齐向雕像行礼:“参见‘大荒真人’!”

    周青云睁大眼睛问道:“真人说‘杀劫将起’,到底是什么玄机。”

    众人也是一般疑惑,殷空竹扫了众人一眼,肃然道:“修炼长生夺天地气运,乃逆天之举,如果道心不坚,每突破一层境界,天地必降雷霆惩罚,谓之天劫。若要躲避此劫,便要造下无边杀戮,将自己夺取的气运归还天地。”

    陈岳看了芙蕖、空竹和“大荒真人”一眼,暗暗心惊:“突破境界就要杀人?那你们已经杀了多少人……”

    芙蕖似乎能感知他的想法,一双妙目随后看来,肃然说道:“我辈正道修士道心空明,天人合一,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因此不堕天劫。而邪修不修心境,又贪图享乐,所以天理难容。你们日后若道心不坚,为非作歹,休怪我剑下无情!”

    春荷七人一个激灵,齐齐拜倒行礼:“弟子谨遵教诲。”

    “原来道心空明,天人合一就可以不堕天劫……”陈岳默记在心,不由看向清璇,心中暗道:“她要我帮她破劫,难道是她道心不够空明,不能天人合一?”

    周青云挠了挠头,诧异道:“那孙迪如此大做文章,难道也是想杀我们破劫?”

    “‘武王’没有天劫,他设此局绝非是为自己。如果不是为了‘白无常’,就是为了他师父‘白虎’……”殷空竹神情凝重,见众人满脸疑惑,解释道:“开悟、易筋、换骨为‘人之境’,通神、问道、涅槃为‘地之境’。人之三境有寿元限制,没有天劫。而一旦突破到‘地之境’,又不能天人合一,就会招来天劫。我们昨夜破了‘白无常’的意境,他今夜必然反扑,需要格外小心。”

    陈岳一阵心惊,破“白无常”的意境他也有份,如果一个“通神”强者盯着他不放,就算他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芙蕖看向众人,凛然道:“白无常由我单独照看,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殷空竹也主动请缨:“如果‘白虎’敢来,由我对付,你们只管放心。”

    清璇精神大振,兴奋道:“那‘夜叉王’有两具银尸,着实难缠,不如由春回、春晓和春望三位师妹联手对付。”

    三女听清璇让她们三个打一个,纷纷睁大眼睛表示不服,但见芙蕖仙子点头,只好应是。

    清璇又道:“‘雪猫王’、‘火猫王’和‘风猫王’由夏萤师兄弟三人负责,那‘金莲妖女’便由我负责,其余人负责对方的爪牙。总之,对方愿赌服输便罢。若是不服,为了应对之后的‘杀劫’,各位也不用手下留情。”

    “是!”众人神情振奋,一起抱拳。

    清璇眼波璀璨,提议道:“我们三更过去,不如先放开心神一起调息。”说着当先坐定。

    芙蕖和殷空竹相视点头,其余人顿时大喜,仿佛天上掉下了馅饼,赶紧盘膝坐定。陈岳不明所以,也在末位坐下。放开心神,顿时感应到其余人的气息。

    上位三女呼吸一致,却是气象各异。芙蕖如一朵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悠然绽放。殷空竹似一根青竹拔地而起,素面朝天。清璇则似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狂野而娇艳……

    众人的呼吸渐渐一致,放开心神之下,各人真气运行的轨迹可见一斑,差异一览无余,正好相互学习。不过芙蕖和殷空竹修为远超众人,自然是众人的榜样。

    陈岳随即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在哪,比起她们,他还差一股气象。那气象是信念,是道心,是功法,是感悟……他若有所悟,不禁扪心自问……

    天地元气汇聚而来,在五云观外化作一片祥云。众人精神大振,就连刚学吐纳的春荷,嘴角也扬起了笑容,更加不敢懈怠……

    陈岳畅享在浓郁的元气雾中,全然忘记了时间流逝,更是忘记了即将到来的决斗。忽然元气散去,他一惊而醒,月已中天。略一内视,元气团不但长大了一圈,还精纯了许多。在他想来,要达到这番效果,至少需要半月苦功,今天却只用了两个时辰。

    清璇扫了众人一眼,当先起身招呼:“各位,时辰已到,我们该出发了!陈岳,你放心大胆地去迎战,我们在后接应!”

    陈岳向众人一抱拳,大步而去……

    月似银盆,夜凉如水,大地如被秋霜冻结,一片清冷素白。陈岳一身银袍,披着月光大步走在田埂上,目光一片清明。

    午夜的雍城冰冷而僵硬,仿佛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西北角楼却是灯火通明,楼上人影晃动,谈笑风生,更衬得旷野幽静。坟山距离城头不到一里,山上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依稀可见。

    佟锤站在平台一角一直盯着上山小路,忽见两道人影携手走来,一个步伐稳健,一个白裙飞扬,正是陈岳和上官燕。他不禁喊道:“来了嘿,岳哥来了!”

    钱多多正靠在一旁打盹,一惊而起,举起一杆大旗边摇边喊道:“陈岳哥哥,必胜——”

    佟锤皱眉笑道:“大晚上的谁看得见你摇旗呐喊,用这个!”说着抽过一只火把。

    众少年早已不耐,立即伸头去看,陈峰更是打着哈欠埋怨道:“要死也不挑个好时候,害得哥们觉都睡不好,耽误修行啊……”

    其余少年见陈峰都不避讳,也是一阵牢骚。佟锤大怒,骂道:“一群废物,不爱看滚,没人请你们来!”

    “废物……我们?”众少年一呆,陈峰随即怒道:“死胖子,废物骂谁?”

    佟锤眼一瞪,不屑道:“自己是废物难道你不知道?”

    众人一阵哄笑,陈峰面红耳赤,撸起袖子就上去给佟锤一个教训——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佟锤却是一愣,诧异道:“孙侯那孙子好歹‘聚气’了,你一个‘武徒’也想跟我动手?看来你不光身子废,这脑子也是废的呀!”

    陈峰一愣,这才意识到佟锤已经“聚气”了,更加怒不可遏:“死胖子,你‘聚气’也不过半个月,也有脸得意。老子就算没‘聚气’,一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都给我闭嘴!”楼上突然响起一声暴喝:“谁再聒噪,老子直接把他仍下去!”

    角楼三层,佟千山冷哼一声,指向远处低声招呼:“雍王,您看那片雾气。”

    厅堂三丈见方,一个黑袍壮年端坐在北面一张将军椅上,衣袍金芒流转,赫然是一道道龙纹。他一对浓眉如剑,一双凤眼如星,鼻梁高挺,面容冷峻,手里把玩着一柄象牙折扇,不怒自威。

    下手数十锦袍中年正襟危坐,上官家族长上官鸿,陈家当家陈炼,“禄德斎”掌柜程野俊,“南城三虎”……无一不是雍州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却无不是神情恭敬。

    雍王闻言目光一亮,负手走到西面栏杆前,只见坟山西南一片数十亩大的浓雾翻滚而来,完全看不见其中虚实。他微微皱眉,随后又有人道:“快看,江上也起了雾。”

    众人脸色顿时僵住,佟千山讪笑道:“这都遮住了,我们还看什么……”

    程野俊负手盯着坟山,肃然说道:“这种决斗,只要一方不服,必然大打出手。”

    雍王点头,敲着折扇微笑道:“如今雍城安危全系于两个小家伙,且耐心细看。你们瞧,南宫家的小子也来了。”说着西北一指。

    众人循势望去,只见江面上一条小舟穿出浓雾,直奔南岸而来。舟头一个少年迎风而立,白衣翩翩,左手中握着一柄乌鞘长剑,正是南宫铭……

    陈岳走到坟山脚下,不远处突然飞起一只乌鸦。

    “啊……”上官燕一个激灵,身子一软,哀求道:“陈岳,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你了,让我回去吧……”说着委屈地就要哭出来。

    陈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拍了拍她后背,柔声道:“你不是一直问我这银圈的来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啊……”上官燕一愣,抬起头望向陈岳,清澈的眸子中噙满了泪花。

    陈岳看着她,正色道:“这只银筋是你师父‘苦岸大师’亲手给你戴上的,还嘱咐我助你渡劫。你能摘下这银箍之时,便是大师正式收你为徒之日。此事因你而起,既是我的劫数,也是你的因果。我执意拉你过来,便是要助你了结这桩因果。你若执意要走,我不再强求,你我缘分已尽。”

    上官燕又是一惊,娇躯一阵颤抖,下意识地就要移开目光。陈岳的双手却捧住了她的脸庞,她的目光仍然充满了惊恐和无助,一阵闪烁。

    陈岳迎着她的目光,低下头轻轻吻在她唇上。她的唇温暖而光滑,一种莫名的甘甜让人沉沦。

    上官燕又是一惊,双眼下意识地闭上,浓密的睫毛一阵颤抖。

    陈岳却没有流连,等她镇定下来,再次迎上她的目光。四目相对,陈岳渐渐看清了她的选择,微微点了点头,牵着她继续走向山顶。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青萍剑法
    明月忽然变成血色,一片朦胧。路边墓碑林立,瓦砾狼藉,纸灰混杂着贡品腐烂在一起,刺鼻的气味让人几欲呕吐。

    几条野狗却在墓碑前刨食,咀嚼声似津津有味,发现生人靠近也只多瞟了一眼,丝毫没有在意……

    一只小灰鼠从墓碑下探出脑袋,鼻子微微抽动。一道黑影突然扑来,一口将它咬住,赫然是一条手臂粗的花斑蟒蛇……

    上官燕看在眼里,又是恶心又是害怕,皱起眉头瑟瑟发抖。陈岳的步伐却是越来越坚定,一步一步走向山顶。

    山顶上立着一块七尺破碑,字迹模糊难辨,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古物。周围野草繁茂,倒十分平整。对面一个白衣少年几乎同时冒出头来,玉冠束发,目光冰寒,神情冷厉,赫然是南宫铭。

    他一眼看见上官燕,不由笑道:“陈岳,你以为把这小妞送来,我就会手下留情?”

    上官燕一个激灵,顿时脸色煞白,再也不敢上前一步。陈岳神情如常,步履不停,一字字地说道:“南宫铭,我来不为争风吃醋,也不为逞强斗狠,只为杀你。”

    “杀我?”南宫铭一愣,不禁哈哈大笑:“那天你的妞主动来找我,你要跟我决斗?今天这贱人又来找我,你要杀我……陈岳,你还真是有趣啊,难怪别人瞧不起你。你恐怕永远也不会明白,你有多么可笑……”

    上官燕又是一惊,不禁看向陈岳,贝齿紧咬下唇,身躯筛糠般颤抖起来。陈岳却似一座雕塑,脸色依旧平淡,竟然看不出丝毫喜怒。

    南宫铭有些意外,仔细看了陈岳一眼,笑容更加戏谑:“你知道她那天是怎么对我说的吗……她说像你这种废物也妄想娶她,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还说如果真要嫁给你,她宁愿先嫁给我,然后再下地狱……你今天居然带着她来说要杀我,这真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上官燕退一软瘫坐在地在,捂着耳朵摇头,泪水簌簌滑落,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很是痛苦。陈岳微微摇头,叹道:“我已经原谅她了,不过还没有原谅你,亮剑吧!”

    “原谅……”南宫铭翻了个白眼,看向上官燕笑道:“燕儿,你过来。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错,等我杀了你的废物未婚夫,就正式迎娶你。我爷爷说了,‘陇西王’的爵位将来由我继承,到时候你就是真正的陇西王妃!”

    上官燕又惊又怒,心一横瞪向南宫铭骂道:“南宫铭,爱慕本小姐不是你的错,但挑拨离间就不对了。本小姐和岳哥感情好得很,你以为在岳哥面前污蔑本小姐就能得逞吗?就算岳哥被你蒙蔽要和我退婚,我也不会嫁给你!要我嫁给你,我宁愿下地狱!”

    一语出口,她心中豁然开朗,一咬牙站起身来,看向陈岳急急说道:“岳哥,你别听他胡说,那天是他胁迫我的。他说你在城门口削了他的面子,逼我陪他羞辱你,否则他就要派人杀了你。我也是为了你,才让他毛手毛脚的。那天你走以后,我也走了,没让他占一点便宜。”

    陈岳暗暗叹息,摊开手露出一口白牙,眼中充满了同情和嘲弄。

    南宫铭一呆,仿佛被陈岳狠狠抽了一巴掌,顿时气得全身发抖,一把抽出佩剑,指向上官燕骂道:“贱人,看不出你还是个角儿啊!贱人配废物,还真是绝配!你们就到地狱去成亲吧!”

    剑刃寒光氤氲,锋口白芒吞吐,一长三寸有余,一股锐气直冲霄汉,赫然是一柄绝世好剑。他说完一剑刺向陈岳,势如流星贯月。

    “岳哥小心!”上官燕惊呼一声,身似惊鸿翩然窜出,一爪抓向南宫铭左臂,掌心寒气缭绕。

    陈岳目光一凝,展动身形闪避,肌肤却被他剑气刺得生疼,竟有些活动不便。

    南宫铭嘴角泛起一丝讥讽,又是一剑横扫,剑气如狂风席卷。一柄剑舞动开来,剑气纵横如匹练狂舞,罩向陈岳。

    上官燕有心援手,但被剑气震慑,根本无法近身,只后悔没带一柄神兵利器。

    陈岳自持身法迅捷,当此利器也不敢贸然逼近,一时连遇险招,只是后退不迭。

    南宫铭意气风发,舞动长剑招招紧逼,欣然笑道:“陈岳,枉我一月来废寝忘食,日夜用功,你的表现可真让我失望啊!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要不是你要挑战我,我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将这套‘青萍剑法’练到小成……下面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大风起于青萍之末’!”说着周身气势暴涨,剑气如一匹白练挥舞开来。

    陈岳左闪右躲,身形化作一片残影穿梭在剑气之间。一身银袍银纹流转,仍觉得劲风扑面,刺骨生疼,行动又是一滞。

    “灵甲!”南宫铭目光一凝,冷笑道:“如果这就是你的底牌,那我就要说一声‘对不起’了。此剑乃北极寒铁铸造,由锻门一位法师亲手刻下七道‘锋锐法印’,断金切玉,削铁如泥,专破灵甲……”

    陈岳本还想拼着皮甲坚韧,先和他对上一招,闻言心中又是一凛。

    南宫铭仿佛能看出他的心思,不屑笑道:“陈岳,说起来你还真够悲哀的。被他们当枪使,连件像样的家伙都舍不得给你,明显就是派你来送死的嘛。不过你放心,就算你死了,他们也翻不出浪来!如果你束手就擒,我或许可以亲手为你报仇!”

    坟山顶上,剑锋划破空气发出阵阵裂帛声,响彻四野。剑气如片片碎布飘飞,洒落在整座山头。月色朦胧,三道人影交织在剑光中穿梭来去,难分彼此……

    城头上,众人目瞪口呆,佟锤睁大眼睛一双小眼诧异道:“二打一?他们本来就是为上官燕决斗,现在……现在算哪门子决斗!”

    陈峰眉头一皱,不屑哼道:“废物就是废物,决斗还要女人帮忙,真是丢我们陈家的脸。幸好他爹娘死得早,不然就要被他气死了!”

    众少年纷纷附和:“是啊,陈老爷子没来是对的,不然这老脸往哪搁呀!”

    “不过他二叔好像来了,只怕现在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

    楼上众人见陈岳和上官燕联手对付南宫铭,也是一愣,不由看向一身缂丝蓝袍的陈二爷。

    陈炼老脸一阵青一阵红,一掌拍在栏杆上冷哼道:“诸位不要看我,我陈家没有这样的不肖子孙,他早就被逐出家门了,这一年多来都住在城外田庄里。看他堕落成这个样子,我也是痛心疾首啊……”说着连连摇头,很是惋惜。

    陈家是什么情况,瞒得过别人,哪里瞒得过在场的诸位。众人无不暗翻白眼:“最盼着陈岳死的就是你,你痛快淋漓还差不多,居然还有脸说自己痛心疾首,简直恬不知耻……”

    程野俊盯着远处闪烁的剑光,却笑了起来:“二打一,那南宫铭赢了便罢。要是输了,呵呵……可就有热闹看了。”

    ……

    坟山西南,清璇一行聚在一片空地上。眼见山上剑光绵密如网,三道人影穿梭来去,周青云不禁皱起眉头,挠着头疑惑道:“看那南宫铭,还有两下子嘛。陈师弟现在两个打一个,要是还输了,我们帮不帮忙。”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难以启齿。清璇绣眉一扬,不满道:“两个空手的打一个拿刀的,你说帮不帮。陈岳的实力我了解,别说南宫铭只是一个‘武士’,就算是刚刚突破的‘武师’,也不是他的对手。虽然神识无法探查,但我敢肯定那把剑不一般。若是拼法器,我让陈岳直接拿了我的‘星辰杖’上去,一下就能将南宫铭轰成渣……青云、春蝉,你们两个准备上去接应。”

    “呃……”周青云一扬手取出了飞剑,满脸尴尬。

    春蝉则犹豫道:“秋蟾和冬虹两位师兄还没有来,如果现在和对方大打出手,对我们不利呀。”

    “为什么问题总是出在最不该出的地方……”清璇绣眉微扬,看向夏萤。

    夏萤满脸尴尬,苦笑道:“信是师尊亲自传的,他们绝不敢违抗。他们的洞府离这里不近,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芙蕖微微点头,盯着山顶沉吟道:“春蝉说得在理,人未到齐,贸然跟他们大打出手实在不利……我看南宫铭的剑法虽然有板有眼,可全是花架子,不过倚仗一柄好剑。以他区区‘聚气’修为,又能嚣张多久……陈岳出手我们也亲眼见过,春蝉和青云联手都奈何他不得。只要能挨过这一阵锋芒,取胜不难。”

    清璇盯着山顶微微点头,呼出口气压下烦躁,戒指红光一闪,“星辰杖”飞出被他握在掌心……

    坟山上阴风惨惨,鬼气森森,陈岳的神识被压制在两丈之内,想完全洞悉南宫铭的剑势,就必须游走在他两丈之内,极是凶险。

    在南宫铭看来,陈岳就是在羞辱他的剑法,心中越发愤怒,剑势随之大振。剑气挥洒犹如狂涛怒潮,一股强胜一股,一浪高过一浪。

    狂风起于青萍之末,大浪兴于微澜之间。这“青萍剑法”正是一套越舞越强,越战越猛的剑法。一时剑气呼啸,上官燕不得不退。

    她刚一退后,游弋在周围的气劲便轰了过来。她娇躯一阵,顿时倒飞出十数丈远,险些跌下山去,脸色一片苍白,这还是南宫铭的主要对手不是她。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银河九天
    见此一幕,陈岳一阵心惊,顿知自己若退,必然被南宫铭积蓄的剑气绞杀,哪里敢退。

    一道剑气扫过,犹如寒风刮骨,陈岳堪堪避开。只听“刺啦”一声,坚韧的野猪皮甲竟被削掉了一角。

    他心中一凛,上官燕同样大惊,鼓起真气想再次上前助战,呼啸的狂风却将她死死挡在数丈开外。她几次尝试都无法逼近,这才知道南宫铭的剑法是越近越险,越远越猛,越战越强。得此剑法,堪称不败。

    南宫铭精神大振,狞笑道:“陈岳,下面我就让你见识一下青萍剑法真正的威力,银河九天!”说着舞出一朵剑花,“唰唰唰”三剑挥出。

    剑势如银河落地,三道剑气如三股白浪奔腾咆哮。陈岳一凛,迎着剑势继续闪避。

    身形从三道剑气之间穿过如被钢刀刮骨,全身一阵刺痛。若非他专门练过挨打,稍一闪失就是皮开肉绽。只听“刺啦”一声脆响,皮甲下摆被剑气绞得粉碎。

    南宫铭目光森寒,嘴角泛起一丝狞笑,左手捏着剑诀,剑花继续舞动,“唰唰唰”又是三剑,又是三股狂涛般的剑气卷向陈岳。

    这三道剑气来得极是刁钻,陈岳知道无法完全避过,立即鼓起真气护身。体表瞬间溢出一道手掌厚无形屏障,他的身形随之模糊。

    一道剑气从胸前擦过,他全身一震,如被一块坚冰撞上,只听“轰隆”一声爆鸣,不由踉跄后退,护身真气应声崩溃。一股寒意直透骨髓,他一个激灵,气血为之一凝。

    “去死!”南宫铭剑锋颤抖,狂吼一声又是三剑挥出,嘴唇渐渐苍白。

    又是三道剑气扑向陈岳,眼看他身子僵硬,避无可避,上官燕不由惊呼:“不!”

    这一招“银河九天”虽分三次施展,前后相隔也不过一个呼吸,可谓一气呵成。形势急转直下,山下众人无不愕然。

    “不好!”清璇惊呼一声,法杖一顿地面,周身气势暴涨,身子一晃却仍在原地,竟然无法挪移过去,脸色顿时大变。

    周青云同时冲出,右手向前一指,“冰魄剑”化作三尺寒芒破风激射,直奔山顶。但双方相隔至少百丈,哪里来得急救援。

    “他们救不了你!”一招使完,南宫铭也是一个踉跄,目光却是一寒,利剑一挺,随后刺向陈岳胸口。就算陈岳还能裆下他三道剑气,也绝对避不开他这一剑,这一剑可谓必杀。

    当此危局,陈岳也不敢继续留手,目光一寒喝道:“冰灵!”

    头顶紫光一闪,一只紫色蝴蝶凭空浮现,双翼一扇。一股幽蓝寒气罩下,瞬间化作寒冰将他身躯冻结。

    紫色蝴蝶融入冰层,寒冰紫光荡漾,又在瞬间化作一套精美的甲胄,包裹住了陈岳全身。

    “轰轰轰!”三道剑气撞在铠甲胸口,陈岳身形剧震,踉跄后退,镜面般的冰甲表面竟然浮现出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纹。

    南宫铭目光一凝,并不意外。陈岳跟随周清璇混了这么久,如果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反而不正常,生死之际用出这副“灵铠”才在情理之中。不过在他剑锋之前,一切都是纸扎泥糊。

    他再不怀疑,剑锋一偏直刺那片裂纹而去,咬牙喝道:“受死!”

    在他想来,此剑洞穿这薄如蝉翼的冰甲,还不是切豆腐一样。剑锋寒光流转,却再也没有那股逼人的锐气。

    “强弩之末”陈岳冷笑一声,右手指拈兰花,三根寒冰包裹的手指闪电般夹住了剑锋,剑锋随即定在他胸前三寸之处。

    南宫铭一惊,猛地发力,宝剑却似插进了铜墙铁壁,竟然不动分毫。

    “不可能!”他惊呼一声,神情骤然狰狞,鼓起真气就要再催剑诀。

    陈岳目光一寒,侧身让开剑锋,左手一拳捣在南宫铭肚子上。

    “砰!”一声闷响,南宫铭苍白的脸色骤然通红,身子如虾仁蜷起,倒飞出去。

    陈岳随手一甩,将宝剑扔向山下,目光一片冰寒。南宫铭横飞出数丈摔在地上,捂住肚子一阵打滚,一时竟然爬不起来

    形势瞬间逆转,周青云刚冲出数丈便停下了身形,清璇嫣然笑道:“陈岳已经悟体,这一拳下的力量可那么好受。南宫铭已是强弩之末,没有了宝剑倚仗,我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樱空竹看向北面,江上一团雾气翻滚,没有一人出来营救。她绣眉微蹙,沉吟道:“只怕南宫铭还有后手,此战还没有结束。我们的目标不是南宫铭,盯紧孙迪他们,随时准备动手!”

    众人精神一振,各自取出法器。

    “打得好,岳哥威武!”城投上火光摇晃,佟锤和钱多多兴奋的叫喊声响彻四野。

    陈峰嘴角微抽,不屑道:“二打一也值得叫好?真是恬不知耻”

    钱多多心情大好,嫣然笑道:“换作你,二十打一要是能赢,本姑娘一样为你叫好!”

    陈峰眉头一皱,气极而笑:“打他陈岳还用二十个?我一个”说道这里,这才开始权衡自己一个可以打几个陈岳,张了张嘴也有些说不出口。

    佟锤神清气爽,哈哈笑道:“你一个人可以打几个岳哥,怎么不说了?”

    陈峰和陈岳交过手,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没脸继续吹牛,下巴一扬不屑道:“我们堂堂王孙公子,血脉高贵,品行端正,岂能和这等无耻小人一般见识。”

    “对!”众少年纷纷附和:“决斗是神圣的,他居然以多欺少,我们血脉世家的荣耀都被他玷污了!”

    “和这种卑鄙小人相提并论,简直就是我等的耻辱!”

    “亏你们还有脸为他摇旗呐喊,我等羞与你们为伍,今后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南霸天和楼上众人的神情却恰恰相反,雍王盯着陈岳眉头紧锁,沉吟道:“那是什么灵术,他居然拥有冰灵根”

    陈炼脸色一白,心中惊涛骇浪:“灵根可是比血脉更加珍贵的资质,如果让老头子知道他有灵根,陈家今后岂有我立锥之地”

    一转念间,他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栏杆上咬牙道:“我陈家史上根本无人激发灵根,那个畜生根本就不是我大哥的种,他是野种啊”一声狂吼,似乎愤怒到了极点。

    众人一呆,忽然想到什么,佟千山皱眉沉吟道:“我们佟家史上,似乎也没出过灵根族人”

    “我们唐家也没出过。”

    “我们上官家似乎也没出过。”

    众家主纷纷证实过后,程野俊恍然道:“这么一说,我也从未发现哪个血脉世家诞生过拥有灵根的族人,难怪隐门几乎不在血脉世家收徒。”

    雍王一展折扇,轻松笑道:“真灵天兽血脉本来就是吞噬灵根壮大的,难道你们不知道?”

    众人一脸茫然,他正色说道:“严格说来,我们通常所说的灵根为骨灵根,生来既定,无法改变。我们的血脉也是一种灵根,所以激发以后同样可以驾驭天地之灵,而且可以在后天不断壮大。两种灵根无法并存,所以血脉世家不可能出现有骨灵根的子弟。现在看来,陈岳那小子很有可能不的是陈家血脉。有意思,有意思啊”

    “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姓陈!”陈炼捏着栏杆咬牙切齿。

    众人却暗翻白眼:“亏你还是一家之主,目光居然如此短浅,陈家真的是不行了”

    陈峰见众少年疑惑地看向自己,神情一肃说道:“他卑劣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他肮脏的血脉,我陈峰居然和这个野种一起生活十几年不行,我要吐了,我要回去洗澡!”

    不远处,青翟绣眉一皱,嫌恶道:“哎呀,我居然还跟他同屋喝过茶,真是恶心”

    上官凤俏脸一沉,低喝道:“知道恶心你还说出来,今后谁都不准在我面前提他一个字。”

    “那燕姐”有人小声嘀咕。

    “她自甘下贱,自然由她。”红鸾蹙眉嗔道:“和这种绞在一起,我们九幽冰凤高贵的血脉都被玷污了!”

    上官凤微微蹙眉,定睛只见上官燕盯着陈岳柔情款款,目不转睛,不由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反驳。

    佟锤眉头一皱,忍不住笑道:“人家是有灵根的,你们这种垃圾血脉在人家面前,才是地地道道的野种,你们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简直可笑!”

    众人一呆,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看向他无不咬牙切齿。

    “岳哥!”眼见陈岳反败为胜,上官燕大喜过望,小鸟依人般来到陈岳身后。

    陈岳和南宫铭交战,她心里也在交战:她喜欢的到底是过去那个一无所有,却对她全心全意的陈岳。还是眼前这个意气风发,却对她不屑一顾的陈岳。

    虽然前后都是陈岳,她却觉得他们是两个人。前者看似体贴,却什么也给不她,相处近十年,她除了难堪,就是腻烦。后者看似冷酷,却能为她遮风挡雨,虽然重新认识才十几天,却已让她如痴如狂

    一股莫名的意志不断告诉她,她之前的选择没有错。她堂堂上官家二小姐,天资卓绝,本来就不应该被一个没钱、没势、没前途的废物绑架。

    她之所以精神崩溃,只是因为事情一再出乎预料,而她却受某种劣根影响,一再做出错误的选择。不过随着两人决出胜负,她也想通了,她应该选择强者。

    陈岳蓦然回首,只见她眉心琉璃光芒明亮,凤眸熠熠生辉,脸上再也没丝毫惊慌和惶恐,知道她的心结已解,微一点头便再次看向南宫铭。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蛇骨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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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对,上官燕没有看到陈岳的喜悦,心中蓦地一空。面前少年甲胄森然,威风凛凛,冰甲下衣袍破烂,伤痕累累,斑驳的血迹让她心惊肉跳。

    她不由重新审视陈岳,身姿挺拔,眉目俊逸,分明是个铁骨硬汉。打击、辱骂、伤痛在他身上非但不是耻辱,反而让他的背脊更加峥嵘,气质更加迷人。

    忽然之间,她心中似有一只小鹿苏醒过来,轻轻摆了摆头角。她芳心一颤,一股酥酥麻麻的热流席卷全身。一股热血涌起,让她想呵护面前的少年:“好男人是要主动争取的……”双臂一揽,便从后面抱住陈岳。

    冰甲光滑如玉,一股寒意直浸肌骨,她不由一个寒颤,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让她又是激动,又是羞耻。又是羞耻,又是激动……

    陈岳心中一阵异样,忽然发现她变成熟了。

    之前的上官燕让他一眼就能看透,此时的她却只露出了一颗萌动的芳心。至于那颗芳心中到底装着什么,再也无人可以看透。如果说之前的她还有几分童真,现在的她无论身心,都是一个真正的少女。

    “是否成熟就意味着虚伪,或者说偏执本就源于幼稚,虚伪才是成熟的本能……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似乎没有说错……”陈岳若有所悟,拍了拍她的手,正色说道:“战斗还没有完,你在一边继续看着。”

    上官燕一怔,赶紧放手,再次看向满地打滚的南宫铭。陈岳笑道:“他这是装的,以为我会像他一样傻,真是可笑。”

    南宫铭一惊跃起,脸色一片阴沉,盯着陈岳啧道:“陈岳,看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那一拳还伤不了我,真是难得呀!不过你的妞对你倒是有信心得很啊,希望你接下来的表现不要让她失望啊!”说着双手抬起,十指如钩,指尖迸出一两寸长的白芒。

    “飞虎爪……”上官燕又是一惊,主动向后退去。

    “你的废话还真多!”陈岳冷笑一声,身形带起一道残影冲出。

    “好胆!”一股寒风扑来,南宫铭怒吼一声,同样展动身法迎上。“飓风飞虎血脉”同时激发,身外一股狂风卷起,身形一晃便绕到了陈岳身侧,一爪抓下。

    陈岳的神识一直关注着他,反手就是一拳,接着一脚迎上,同样是迅捷无匹。

    南宫铭一惊,展动身法慌忙变招……

    上官燕只见两道人影骤然化作一白一蓝两股旋风,一会是陈岳追击南宫铭,一会又是南宫铭围攻陈岳,拳脚来往如一片残影交织在一起,只听见“砰砰砰……”一串闷响,根本看不清招式。

    两道身影疏忽来去,上一刻还在破碑正面,转眼就打到了破碑后面。呼吸之间,整座山头上都是两人战斗的身影。

    陈岳和巨蟒拼过体格,和黑熊拼过力量,和猎豹拼过敏捷,和吸血蝙蝠群拼过速度,但还是第一次和人拼命。面对南宫铭迅疾的身法和狂猛的攻势,只觉得处处受制,拳脚上的力量根本施展不出。

    半个月前,南宫铭和陈岳对过一招,那时他便知道,陈岳远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当时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穷追猛打。时隔半月,陈岳刚才的表现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此时的实力更是让他震惊不已。

    陈岳的寒冰铠甲虽然不能完全挡住他的指芒,却也大大削弱了他的气劲。纵然被他抓到一下,也只是受点擦伤,血都不会流出。而冰灵铠甲寒光一闪,又会在下一瞬修复。要想决出胜负,只能硬碰硬。

    他本来想倚仗身法以快打慢,但一连对碰三百招后,陈岳的身法非但没有丝毫迟滞,手脚上的力量还在不断增强……

    “血脉之力”渐渐被他催动到极致,心脏跳动如战鼓轰鸣,身子仿佛要爆开,身法更是快到无以复加,来去间狂风呼啸。

    陈岳闭上双眼,全神御动身体,越战越勇,体内热血沸腾。只恨这南宫铭滑不留手,不能让他全力发挥。一转念间,他心生一计,眼看着南宫铭转向他身后,反手直抓他后心而来,于是假装没反应过来,心中暗道:“变!”

    按照常理,他应该及时转身躲避,顺势一记扫腿将对方避开。而南宫铭要么改用腿法招架,再和他对上一招,要么后退闪避,再图后手。

    高手对决,一招之差便是生死之别。他这一迟疑,便只有挨打的份。南宫铭一喜,心中冷笑:“跟我比身法,你还不够资格,去死!”手掌凝力按下。

    冰甲蓝光一闪,后心处突然长出一根两寸长的冰刺。这变化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南宫铭只见寒芒一闪,还没看清是什么变化,手掌已经按在陈岳背上。冰甲轰然破碎,他掌心同时一阵刺痛,指尖的力量随之消散。

    “不好!”他惊呼一声,正要后退。陈岳腰腿扭动,一记左勾拳已打向右侧。拳头蓝光流转,寒气喷薄。

    “砰!”拳头实实落在南宫铭后心,他身躯一震,炮弹般直飞出去,同时一口鲜血喷出,闷哼一声摔在数丈开外。他右掌心赫然多了一个血洞,鲜血却被寒冰冻结,甚是恐怖。

    上官燕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陈岳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这一次,她真的服了。

    陈岳却看向了西北河岸,皎皎月光之下,那里依旧浓雾弥漫,没有任何人出来救场。显然在他们看来,南宫铭还没有输。他微微皱眉,再次看向南宫铭,心中疑云丛生。

    “咳咳……”南宫铭咳嗽着爬起身来,潇洒的白衣一片污垢,好不狼狈。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盯着陈岳狞笑道:“你的进步的确让我意外,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此战就到此为止吧,你可以瞑目了!”说着左手一抬,拇指上一枚白玉扳指光芒一闪,一副白森森的蛇骨凭空浮现。

    他抓住蛇尾随手一抖,骨骸凌空展开,赫然是一条两丈长的骨鞭。骨节间黑气缭绕,头骨中两点幽光闪烁,上下颚开合不定。

    陈岳凝神观察,分明感觉到一股极阴晦的气息铺面而来,神魂一阵战栗。

    “走!”他低喝一声,斜眼看向上官燕,却见她全身发抖,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眉心琉璃青光急闪。他心中又是一沉,知道此物不是自己可以对付,脚下缓缓后退。

    “现在才说走,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南宫铭狞笑一声,右手一指陈岳喝道:“去!”

    陈岳暗道一声“不好”,脚一蹬飞身急退。

    骨蛇扑来却似一道闪电,口一张一股黑气喷出。

    一股阴风直贯脑仁,陈岳身子一僵,一时竟无法动弹。骨蛇随即一饶,将他缠了个结实,蛇头对着他的双眼又是一股黑气喷出。

    异变突起,所有人都是一惊。周青云破口大骂:“居然敢用灵器偷袭,不要脸!”手一扬飞剑射出,直斩向南宫铭。春蝉同时窜出,带起一股青风直奔陈岳而去。

    陈岳还穿着冰灵铠甲,只要营救及时,显然还来得及。这边一动,江边浓雾中突然响起一声暴喝:“昆仑鼠辈果然无耻,单打独斗输了就仗势欺人!弟兄们,拦住他们!”

    话音一落,一道白影踏空而出,越飞越高,直插向两人的去路,正是“千里孤鸿”赵飞雁。

    一条虎背熊腰的八尺壮汉随后冲出,双手一对琅琊短棒寒光闪闪,赫然是“铁齿人熊”厉千钧。后面人影晃动,赫然还有二三十个持刀佩剑的“武师”。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山顶而去。

    “这才叫仗势欺人呢!”清璇冷哼一声,法杖一指地面。

    大地轰隆震颤,土石龟裂,呼吸间化作一道丈许宽的深隙,硝烟滚滚腾起,随后爬出一个火光流转的人形怪物来。

    怪物站起身来,仰天一声咆哮,赫然有三丈多髙,全身岩浆流淌,赫然是一尊熔岩巨人。

    清璇跃上巨人肩头,法杖向坟山一指。巨人狂吼一声,迈开大步直奔厉千钧一伙而去,大地轰隆震颤。

    殷空竹绣眉微蹙,握了握苦竹杖,紧盯向河边雾团。芙蕖神情一正,吩咐道:“春红、春雨、春燕,你们配合青云行事,务必将陈岳带回来!”

    “是!”三女肃然答应,相视一眼各奔山顶而去。

    春红右手一抖,袖中滑出一柄青蒙蒙的尺子一挥,一股清风卷起,托着她扶摇直上。

    春燕双臂一展,纵身跃起凌空飞踏。袖口寒光闪烁,两柄黑金短刃射出她握住。

    春雨则撑开了一把蓝灿灿的纸伞,伞面上符印流转,带着她同样飘然而起。

    ……

    从陈岳被蛇骨束缚到双方人马尽出,也不过一两个呼吸,战斗瞬间白热化。月色中,熔岩巨人格外醒目,坟头墓碑如纸扎泥糊,在它脚下无不破碎。顿时野狗乱吠,蛇叔狂逃。

    城头上,众少年看见横冲直撞的熔岩巨人,无不目瞪口呆。

    角楼上,雍王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冰火双系法王,这……”

    其余人见此神迹,也是手脚颤抖。程野俊抿了抿嘴唇,试探道:“雍王,如果他们打进城里来,我们……”

    雍王嘴角微抽,颤声道:“你们就有多远跑多远,自求多福吧……”

    众人愕然,雍城可是他们的地盘,岂容他人践踏。

    雍王脸色一沉,冷哼道:“双方都有神境强者,难道你们以为他们会卖本王的面子,还是以为这种争斗是你们可以插手的?要是真出了事,也是上官家、南宫家和陈家挑出来的,别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相视点头,上官鸿大惊失色,抱拳道:“雍王明鉴,陈岳已经和上官家解除婚约,有文书为证。小女跟他私奔时便已言明,和上官家断绝关系,此事和我上官家毫无瓜葛呀!”

    陈炼也冷汗直流,抱拳急道:“那陈岳根本就不是我陈家族人,此事我陈家从未参与,雍王明鉴啊!这件事就是南宫家一手策划的,真要有事,也该南宫家负责!”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墓碑
    陈岳躺在地上全身麻痹,任意识如何挣扎,再也无法控制身体动弹分毫。

    清澈的神海同时被染成黑色,海面上随即结出一层黑冰,竟然直接切断了他神魂与身体的联系。

    “雕虫小技!”陈岳心中冷哼,魂珠一晃撞上冰面。

    神海轰然震荡,冰面上却只多了一道白痕,身体随之一阵抽搐。

    南宫铭一个踉跄,脸色苍白如纸,身躯筛糠般颤抖起来。眼看陈岳仍然死狗般躺在地上,他松了口气,忍不住狂笑:“陈岳,陈岳,你不是很能打吗,站起来呀!继续和我打呀!废物,在我南宫铭面前,你永远都是废物!”

    上官燕一惊而醒,怒斥道:“南宫铭,你卑鄙!”

    “卑鄙,你是在说我?”南宫铭一怔,神情更加狰狞。

    上官燕看了山下一眼,冷哼道:“放开他,你可以离开,否则我会出手。”说着站起身来,尝试鼓起真气。

    “你?”南宫铭瞟向山下,眼见周清璇驾驭熔岩巨人大步冲来,嘴角的笑容忽然诡异:“我看你还没搞清楚形势吧,你以为他们救得了你?”说着又一抬手,扳指光芒一闪,一块黑黝黝的石头凭空浮现,“砰”地砸在地上。

    一旁的破碑随之一震,表面突然亮起一枚枚银色符号。黑色石块也振动起来,表面同样亮起古怪的银色符号。

    南宫铭一咬牙抱起石块向破碑一扔,哈哈笑道:“跟我斗,今天你们都要死!”

    黑石如长了眼睛般落上破碑,正好拼成一块完整的墓碑。碑高九尺,沿圈云纹流转,极是精美。那古怪的银色符号刚好拼合在一起,顿时一道银虹凌空垂落,似月宫仙子撒下一瓢清泉,正好浇在墓碑上。一股阴晦气息爆发开来,比刚才的蛇骨鞭还要强大十倍。

    南宫铭一个激跌坐在地,再次看向上官燕狂笑道:“你刚才说你宁愿下地狱,也不愿意嫁给我?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愿意和陈岳一起下地狱,还是愿意嫁给我……”

    上官燕大惊失色,只觉得一股阴寒直侵骨髓,身躯不由颤抖,一步也挪动不了……

    周青云手持飞剑,身如一只矫健的狸猫,一直冲到山头三十丈外,突见一道银色瀑布浇落在山顶上,山体随之摇晃起来。似有一具洪荒古尸在地底苏醒,旁边坟头上忽然冒出阵阵灰烟,一股阴晦气息扑面而来,似要冻结他的气血,侵蚀他的灵魂。

    他不由一个踉跄,不得不停下脚步,手中飞剑寒光迸射,将周围照得雪亮。

    春蝉随后跟来,惊骇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亡灵气息!”周青云颤声道:“我们可能中埋伏了,你一定守紧丹田和心神,千万不能被这种气息侵入身体。”

    春蝉大惊,抬手一挥,掌心青芒闪烁,一股旋风卷起,立即将身边的阴晦气息涤荡一空。

    但不止是他们身边的坟头在冒灰烟,山丘上所有的坟头都在冒烟。月色忽然朦胧,几息之后便再也看不见。周围阴雾弥漫,视线渐渐不足两丈。即使春蝉以灵术吹开眼前的雾气,身后的雾气也会填补过来。

    山体剧烈摇晃,一块块墓碑轰然倾倒,一座座坟头相继坍塌。身边明明没有风,耳边却响起一阵阵凄厉的呼啸,让人毛骨悚然。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手脚也不禁跟着颤抖。

    片刻后,地震终于停止,周围已是一片迷茫。春蝉颤声问道:“我们是继续去救陈师兄,还是先回去。”

    周青云脸颊微抽,吞了口唾沫说道:“我刚才看见他就在前面,大约还有二三十丈路程,先救了人再说……”话音未落,“冰魄剑”突然脱手飞出。

    剑光一闪插两人脚边,赫然削下一截手骨来。

    两人一惊跳开,只见泥土翻动,又一只手骨伸了出来,接着一具灰白的骸骨挣扎着爬了起来。周围的泥土还在不断翻动,显然还不止一具骷髅。

    “这……”春蝉哪里见过这个,顿时吓得牙关打颤。

    青云也是一惊,但到底年长几岁,随即喝道:“站到碑上去!”说着跳上了一块五尺长的墓碑,左手捏出剑诀,右手向那奋力出土的骸骨一指,喝道:“斩!”

    冰魄剑光芒大盛,顺势一搅,顿时将那骸骨斩成了几段。

    “嘎—”白骨骷髅头怪叫一声从泥土中弹起,眼窝中两点幽芒跳动,直奔青云咬来。

    “小心!”春蝉惊呼一声,反手一掌劈下,一道尺许长的青色风刃顺势斩落,“咔嚓”一声骷髅头劈成了两半,头颅中一团幽火一闪而逝,消失在浓雾深处。

    “是亡灵……”周青云骇然道:“这坟山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先去救人!”

    四周动静未绝,喘息声此起彼伏,更多亡灵正在苏醒。两人相视一眼,展开身法继续冲向山顶。

    地震过后,山上一片狼藉。前方视野不清,两人也不敢跑得太快。没跑出十丈,忽听侧边一人喝道:“二位小友慢走,赵某前来领教!”一道人影飘飞而来,一闪挡在二人面前,赫然是千里孤鸿赵飞雁。

    他看见周青云手里寒光流转的短剑,目光一亮,扬手便是一条软鞭挥出。辫梢划过空气,带起一阵裂帛般的嘶鸣,直抽周青云而去。

    “小心!”春蝉大喝一声,扬手一道淡青风刃挥出

    周青云眉头一皱,心中一阵恼火:“这种三流武师也敢出来挡路,还想抢我飞剑,真以为我年少可欺?”冷哼一声不退反进,迎着长鞭就是一剑,剑光一长六尺。

    风刃转瞬及至,赵飞雁侧身急退。好在他轻功了得,毫发无伤。

    “灵术不过如此而已,这把剑赵某要了!”他大笑一声,凌空一个盘旋,一条软鞭挥舞开来呼呼破风,三丈长的鞭子却只剩两丈。

    “想要我的飞剑,你要拿命来换!”周青云怒喝一声,舞开短剑直冲赵飞雁而去。

    “噗噗噗……”软鞭沾上剑光,随即化作一段一段飞旋开去。

    “啊?”赵飞雁一愣,就要展动身形后退。

    周青云如影随形,剑光横削直斩,只听一阵“刺啦”声响,他一身飘逸的白衣转眼化作片片碎布崩飞。剑刃从他身边扫过,仿佛一柄冰刀刮骨剔肉。任他名震江湖,轻功之高号称“千里孤鸿”,此时也是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周青云剑势之刚猛,竟是他平生仅见。而施展如此刚猛的剑法,身法竟然丝毫不比他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误判了形势,隐门弟子的实力是不能用年龄来衡量的,急忙喊道:“小友住手,赵某认输,这就离去!”

    在江湖上,他赵飞雁这样的高手若主动认输,对方一般不会继续动手。都是出来混的,面子当然要相互给,谁还没有亲朋好友……

    周青云哪里认得他赵飞雁是哪路毛贼,冷哼一声剑光又是一长,一剑劈下如银河泻地。

    赵飞雁只见漫天寒光当头洒落,剑锋未止,一股寒气已洞彻脑仁。

    剑光扫过,赵飞雁已化作一尊幽蓝冰雕。冰雕又从头顶裂开,寸寸崩碎,转眼化作一堆冰渣,千里孤鸿赵飞雁就此身陨。

    周青云喘了口气,正要继续赶路,一股腥风迎面扑来。

    “小心!”春蝉大喝一声,扬手一记风刃劈出。

    周青云反应过来,又见一股腥风直扑春蝉而去,再次将飞剑祭出。

    风刃斩入浓雾轰然爆开,只见一个目含幽光的白衣女子衣衫炸裂,露出了一身银亮的肌肤,赫然是一具银尸。

    另一边飞剑到处,只听“铛”的一声犹如金铁交鸣。浓雾散开,赫然又是一具银尸。两具银尸怪叫一声,盯向两人的双目骤然通红,随即化作两股旋风扑来。

    两人大惊,展开身法躲避。春蝉双手青光闪烁,乘风急退。道道风刃斩在银尸身上,竟然只能留下一道细微的擦痕。而银尸一口灰气吸入,伤痕又迅速恢复。

    周青云舞动飞剑与银尸硬拼,剑光一长三尺,斩在银尸双臂上发出砰砰闷响。削铁如泥的飞剑同样只能在银尸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它呼吸间就愈合如初。

    银尸乱抓乱扑,虽然毫无章法,却是悍不畏死。几招下来,反而是周青云被打得连连后退。周旋片刻,两具银尸越发狂暴。

    两人哪里见过这等强敌,十分实力顿时便只剩八分。春蝉更是没有什么对敌经验,一身实力连六分都发挥不出,一时连遇险招,一身雪白道袍转眼被抓得破烂,露出一件青蒙蒙的藤甲来。

    突然灰雾翻滚,似又有人来,只听一个悦耳的女声唤道:“顾师兄别慌,我们来了!”一道倩影飞蹿而来。

    春燕手舞一对黑金短刃,“铛铛”两声斩在银尸背后,只见火花一闪,竟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痕。

    她双手却被震飞,银尸大怒,反手就是一抓。

    春言大吃一惊,双刀交叉招架。又是“铛”地一声,火花迸射,她双臂一阵发麻,脚下一阵踉跄。。

    “师姐小心,这银尸乃是‘王者’之躯祭炼,力大无比!”春蝉招呼一声,双手一合一分,一道三尺长的青色风刃凝聚而出,横斩在银尸腰间。

    “轰隆”一声,灵力爆发,银尸一个踉跄,腰间皮开肉绽,丝丝灰气滚滚涌出。银尸大怒,怪吼一声又扑向春蝉。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出战
    春蝉飞身急退,银尸却是红了双眼,紧追着他双手猛抓,任凭春燕的双刀砍在背上。

    春蝉的身法本已急快,银尸发起狂来更似一股旋风,紧跟上来一爪抓在他胸口。

    藤甲青光迸射,弹出一道青色电弧抽在银尸身上。轰隆一声,银尸踉跄倒退,手掌一片焦糊。

    “乙木神雷?”春言大喜,急道:“顾师兄,我缠住它,你用雷法劈它!”说着舞动双刀迎上。

    银尸似被打怕了,厉啸一声又扑向春燕,焦糊的手掌中灰气涌出,伤口迅速愈合。另一只手迎着双刀猛拍,“铛铛铛……”火花迸射。春燕脚下踉跄,身躯被接连轰退。

    春蝉下得脸色煞白,呼出口闷气,心中微定,双手捏出一道法印向那银尸一指。藤甲青光一闪,一道筷子粗的电弧从指尖弹出,轰隆一声抽在银尸背上。

    银尸一震,勃然大怒,又转身扑向春蝉。

    春蝉嘴角微颤,又是一道筷子粗的电弧弹出,再次打得银尸一个踉跄。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大定。

    银尸身上却只多了两块巴掌大的焦痕,里面灰气涌出,伤口又迅速愈合。显然以两人的修为,也只能暂时拖住此獠,还不能真正灭杀。

    突然一道寒光扑来,周青云手持短剑,摔在地上一声闷哼,背后衣袍破碎,下面赫然是一件流光溢彩的内甲。银尸一声咆哮,挟着一股腥风随后扑来,十道两寸长的指芒直插少年后心。

    “师叔小心!”春蝉大惊,御动“乙木神雷”去救,却要时间施法,春燕更是分身乏术。

    周青云趴在地上一阵呲牙咧嘴,眼看就要被银尸抓个透心凉,一道蓝光斜刺里飞来,“砰”地张开,赫然是一把符文流转的折伞。

    银尸照实抓下,伞面蓝光荡漾,如一股怒潮卷起,“轰”地将它震开。

    “四师姐!”春燕大喜,一道蓝白倩影应声窜来,一把捡起折伞问道:“周师叔,你怎么样!”正温婉动容的春雨。

    银尸厉啸一声再次扑来,春雨将伞面一收,双手握住伞柄迎上去就是一挥。又一股狂潮般的蓝光荡开,轰隆一声再次将银尸逼退,丝毫不落下风。

    “周师叔,你去救人,这里交给我们!”又一声清脆的招呼响起,一道倩影乘风而至,手中一柄青蒙蒙的尺子一挥,一记三尺风刃横削而出,正是扎着双马尾辫的春红。

    风刃斩在银尸身上,顿时割开一道深痕。

    银尸暴怒,还来不急反扑,春红已将尺子舞成一片青影。一道道尺许长的青色风刃如疾风暴雨一般斩来,顿时打得它皮开肉绽,连连后退。春雨腾出手来,又挥动纸伞迎向另一具银尸。

    青云咳嗽着爬起身来,见四人相互配合,一时没有危险,答应一声再次向山顶冲去。激烈的打斗声迅速远去,他还没跑出十丈,耳边便只剩呜咽的厉啸声。再想回头,竟已无法分辨来路。

    “迷阵?”他暗暗心惊,借着森寒的剑光继续向高处行去。无论这灰雾有什么古怪,地势总是不会变的。距离山顶只剩二十多丈,他正要一鼓作气冲上去,身边忽然响起一声狞笑:“小子,哪里走!”一股劲风应声而至。

    周青云一惊扬手,“冰魄剑”呼啸飞出,“铛”地斩在一块顽铁上,竟然被震飞回来。气劲横扫,雾气滚滚后退,显出一个满脸黑毛的七尺壮汉来,赫然是“铁齿人熊”厉千钧。他手持一对黑铁狼牙棒,狞笑道:“传闻中的飞剑不过如此而已!小子,放下你的破剑,然后滚!老熊今天吃素,放你一马!”

    “想要我的飞剑,拿命来换!”周青云冷哼一声,舞开飞剑直迎上去。剑光一长六尺,势如一道飞虹。

    “别人怕你飞剑,俺这对玄铁棒可不怕你!”厉千钧狂笑一声,舞开一对狼牙棒不退反进,棒上一根根森白刺芒一长寸许,让人不寒而栗。

    “轰轰轰……”剑光和狼牙棒撞在一起火花迸射,声似一串滚雷,削铁如泥的“冰魄剑”斩在狼牙棒上竟然只能划出一道浅浅的豁口。

    厉千钧果然有千钧巨力,一对狼牙棒舞得呼呼作响。周青云纵然从小炼体,连拼几招也是手臂酸麻,气血沸腾,脚下不得不退。

    厉千钧却是一阵心惊:“如此一个少年,居然能和俺‘铁齿人熊’硬拼筋骨,若让他再练十年,那还了得,难道隐门中人都是这等妖孽?都是爹妈生的,俺老熊不服……”心底一股戾气涌起,双眼渐渐通红,只渴望一战。

    两人打得惊天动地,十余武师被吸引过来。周青云一见不是自己人,飞剑祭出转身就跑。

    厉千钧铁棒一迎,只听“铮”的一声轻鸣,“冰魄剑”又倒飞回去。眼看周青云倏忽而去,身法远比他快,急忙吼道:“拦住他!”

    十余武师看清了形势,各自舞开刀剑向周青云扑去,一时刀光如匹,剑芒似电,无不是名震江湖的绝技。

    周青云大怒,再次舞开飞剑,剑光一长六尺,迎着一个持刀壮汉冲了过去。

    壮汉眼见人多势众,又见厉千钧随后追来,心一横厉声喝道:“旋风斩!”一柄龙鳞大刀舞开,身子同时旋转起来,化作一股刀芒旋风。顿时劲气四射,飞沙走石。

    “快退!”众人一惊,连忙收招后退,只在数丈开外将两人围柱,生怕被误伤。

    剑光和刀芒随后撞在一起,只听“铮铮铮铮……”一串急响,道道刃芒四下飞溅,刀芒旋风随之消散,两人错身而过。

    周青云衣衫破碎,弯着腰呼呼喘气,“冰魄剑”光芒暗淡。壮汉手里却只剩一个刀柄,一步迈出,身躯踉跄扑倒,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旋风刀狂’沈玄风居然被一招斩杀,好厉害的小子……”有人低呼一声,众人俱是色变。

    厉千钧随后追来喝道:“他不行了,大家一起上,当心他飞剑锋利!”说着舞动狼牙棒再次迎上,大地轰然震动。

    众人一阵心惊,有人骇然赞道:“厉兄果然天生神力,我等为你掠阵!”

    厉千钧却是一愣,停下脚步诧异道:“不是我……”

    大地仍在震动,众人定了定神循声望向山下,只见浓雾中一团火光冲来,又一个清脆女声叱道:“这里交给我,你先去救人!”

    一尊三丈高的熔岩巨人应声冲来,一脚踹向厉千钧。巨人肩头一个明艳少女手持法杖,傲然而立,正是周清璇。

    众人飞身急退,厉千钧却施展不开,狂吼一声抡起一对狼牙棒硬砸上去。

    清璇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熔岩巨人一脚踹在狼牙棒上,微微一顿。厉千钧剧震,身子如炮弹般倒飞出去,嘴里鲜血狂喷,随即消失在灰雾中。

    当此威势,众武师哪里还肯为南宫铭卖命,掉头就跑……

    “周清璇,你堂堂‘王者’欺负一群‘武师’,真不要脸!”河边雾团中一声怒吼响起,一道白影飞出,直奔山顶而去,赫然是孙迪。

    “雪猫王,我等你多时了!”夏萤招呼一声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串残影掠出,后发先至挡在了孙迪面前。

    “小牛鼻子,给我滚!”孙迪目光一凝,抬手就是一抓,三道气芒横斩而出。山上那些武师可都是他“西昆仑”日后倚为爪牙的外门弟子,要是刚一出战就被周清璇灭杀一空,以后谁还敢为“西昆仑”卖命。

    夏萤冷哼一声,身子一晃,带起一道残影绕过气芒,转眼窜到孙迪面前,摆开架势就是一拳。

    孙迪目光一凝,同样一拳迎上。而眨眼之间,夏萤的一拳突然变成了十几只拳头,一个人也分出了十几道影像,竟难辨虚实。

    “雕虫小技!”他冷哼一声,王者之力爆发,拳头照样轰出。漫天残像破灭,两只拳头轰然相撞,气劲滚滚横扫,两人各自飞退。

    夏萤双手在身前一挥一摆,便将冲势化去。一步踏出,再次带起一串残影攻向对手。孙迪也不是吃素的,身法展开拳拳爆发,气劲激荡声如一串滚雷。

    两人拳来脚往,身影交织仿佛一股旋风,忽东忽西,迅速远去……

    熔岩巨人在山上横冲直撞,无人能挡其锋芒,惨叫声接连响起。

    “周清璇,你欺人太甚!”河边浓雾中再次响起一声冷哼,一青一红一白三道身影同时飞出。

    红影化作一团流火,青影身外一股旋风卷起,白影莲步曼妙,直冲清璇而去,赫然是“火猫王”洪琰,“风猫王”冯利和“金莲仙子”。

    敌人出场,芙蕖反而松了口气,吩咐道:“拦住他们!”

    “是!”她身后三女抱拳一礼,也一起飞出,正是她另外三个徒弟。

    一女扬手取出一根柳条一挥,“唰”的一阵裂帛声响,一道丈许长的青色刃芒破风而出,直直斩向洪琰,正是她三弟子春回。

    洪琰一惊,身形从火球中退出。青芒随后斩来,火球轰然爆开,滚滚火浪横扫,顿时烧红了百丈天空。

    春回柳条挥动,身外青风一卷,倏忽间来到洪琰面前笑道:“西昆仑的洪琰师兄,你的对手是我,请多指教!”又是一道青芒挥出。

    “小妮子来得好,师兄烤了你!”洪琰狞笑一声,全身火焰爆发,转眼化作一套红灿灿的铠甲,对着青芒就是一拳。火焰滚滚涌出,又是轰隆一声爆鸣,火浪排空横扫,竟是势均力敌。

    “小妮子,还敢不敢来,师兄玩火可是很厉害的哟,保证不会伤到你!”他大笑一声,带起一道流火直扑春回而去。

    “火灵铠甲……”春回一惊,挥舞柳条迅速后退。

    道道尺许长的青芒斩来,洪琰直接用拳头招架,所向披靡。火焰接连爆发,两人带着一串闷雷迅速远去……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白玉骸骨
    春晓凌空迈步,扬手祭出一对龙凤环。两只玉环“叮叮当当”相互碰撞,听得众人耳鼓发麻,气血一阵颤抖。

    “金莲仙子”首当其冲,脚下一阵踉跄,眼看就要被双环打个正着,一双粉嫩的玉足忽然踏出一串奇妙的舞步,身形如一道幽影飘忽,居然从双环之间穿了过去,接着一脚飞起,直踹向随后赶来的春晓。

    她的脚仿佛拥有魔力,指甲上几枚奇异的花纹闪闪发亮,竟让春晓的神情一阵迷茫。看眼要被“金莲仙子”一脚踹中胸口,双环又“叮玲”一声撞在一起。她一惊而醒,目光一凝,一个真元护罩透体而出。

    “金莲仙子”照实踢下,双替踏在护罩上。

    “轰轰轰轰……”真元激荡犹如一串闷雷。春晓贝齿紧咬下唇,身形剧震,倒飞向天边,一对玉环“叮当”碰撞,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春望扬手祭出一柄银白短剑。剑光一闪化作一道白虹直奔冯利杀去,剑锋撕裂空气带起一阵尖啸,震惊四野。

    “剑修!”冯利惊呼一声,迎着剑光一指,飞身急退。身外青色旋风一长三丈,掀起道道风刃斩向剑光。

    白虹撞上风刃势如破竹,带着一串爆鸣洞穿旋风而过。

    旋风轰然崩溃,漫天青色风刃四下席卷,硬是在半空中撕开了一片云层,一轮血红的明月再次出现在坟山上空。

    飞剑微微一顿,春望随后赶来,一指冯利喝道:“斩!”

    飞剑光芒一闪,再次化作一道白虹冲出。

    冯利神情一凝,咬牙道:“小娘皮休要猖狂,莫以为只有你‘万妙宫’有宝!”说着一扬手,一把黄蒙蒙的蒲扇出现在他掌心。扇面上符文流转,隐隐形成一个旋风图案。

    “呼风!”他大喝一声,握住扇柄猛地一挥。

    三股黄凤冲出,仿佛三条张牙舞爪的黄龙,带着漫天黄沙直扑春望而去。

    剑光势如破竹,洞穿风龙而过,全无着力之处。风龙轰然崩溃,一股沙浪爆开,反而震得飞剑一阵摇晃。

    冯利蒲扇一挥,黄沙又在一旁凝聚成龙。三条风龙前仆后继,任飞剑左冲右突,也摆脱不了。

    春望目光一凝,也不敢太过靠近,只在数十丈外捏着法印御动飞剑。两人带着漫天黄沙,越斗越远……

    “小畜生,受死!”六大王者刚刚斗在一起,河边浓雾中再次响起一声暴喝,白无常一步跨出,直奔山顶而去。

    “淫贼,你敢!”芙蕖一声娇叱,琉璃剑扬手飞出,身影一闪而逝。顿时剑光大盛,化作一道青虹直奔白无常斩去。

    “师姐且慢,小妹特来领教高招!”又一声轻喝响起,半空中彩光一闪,一道五彩辉煌的倩影突然出现在青虹前方。只见她头戴凤盔,一身粉色铠甲镶金嵌玉,紧紧贴合在身上,一派英武婀娜。

    她手里握着一柄赤金长剑,背后赫然还有一对金灿灿的羽翼。双翼一扇,也化作一道金虹直冲出去。白无常头也没回,直奔山顶而去。陈岳就在那里,若不亲手将之斩杀,他道心有痕。

    “不好,你们快走!”殷空竹低喝一声,竹棒扬手祭出,人也跟着冲出。

    当此威势,春荷吓得脸色发白,娇躯一阵颤抖。齐羽看了山顶一眼,拉起她就往回跑……

    白无常脑后青光一闪,竹棒凭空浮现,猛地抽下。

    “滚!”他冷哼一声,反手一指。

    指锋点在竹棒上,一声爆鸣响彻天地。他头也不回,直奔山顶而去。只有先杀了陈岳,修复了道心,他才有把握战胜殷空竹。

    殷空竹身如鬼魅,一步跟来,接住竹棒一挥,喝道:“你走不了!”

    一股奇异波纹荡开,似一股清风席卷大地。白无常眼前一花,忽然来到一片竹林中。一根根青竹水缸来粗,直冲云霄。竹叶遮天蔽日,随风摇曳,声似惊涛拍岸,让他身心不由颤抖。

    “雕虫小技,给我破!”他眼中精光一闪,一指点向身边巨竹。

    指尖真元爆发,一股无形巨力汹涌而出。青竹轰鸣一声向旁一歪,又猛地弹回。一股浩然巨力反震回来,直接将他轰退……

    与此同时,一青一黄两道飞虹挟万钧之力撞在一起,顿时光芒迸射,一圈元力波轰然横扫。

    从坟山异变到四位“神境”强者出手也不过十几个呼吸,形势变化之快让城上众人目瞪口呆。

    凄迷的夜色中,双方强者交锋如烟火绽放,耀眼夺目。两团浓雾迎风而散,河边只剩一个麻衣男子。他嘴角泛起一丝狞笑,迎着劲风直奔坟山而去,正是“夜叉王”姜仲。

    齐羽和春荷直接被劲风吹起,翻滚着向南而去。

    气浪拍在城墙上发出一声嗡鸣,所有灯火一闪熄灭。众少年正伸着脖子发呆,顿时被掀翻在地。

    南霸天盯着坟山衣袍猎猎,脸色一片肃然。雍王盯着空中四人,握着折扇的手一阵颤抖。程野俊双腿打颤,嘴角一阵抽搐。其余武师更似置身洪流,无不紧紧抓住了栏杆,只听角楼一阵“咯吱”作响,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半空中再次显出一轮血月,天地间一片肃杀。坟山上灰雾沸腾,却非但没被吹开,反而越积越厚。

    几息后劲风过去,齐羽一声闷哼,摔在了数十丈外一片麦田里,全身气血沸腾,脸颊胀得紫红。春荷衣裙下青光流转,摔落在他身边,却并无大碍。

    角楼上,佟千山吞了口唾沫,颤声道:“神境强者一击,竟然恐怖如斯?”

    其余人一脸惊骇,再次看向坟山,只见半空中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根水缸粗的参天巨竹,白无常正没头苍蝇似地围着巨竹乱转,偶尔一指点在巨竹上,反被巨竹震得倒退。

    竹叶遮天蔽日,茂密的竹冠上似有一人抱头酣睡,身姿随风摇曳,甚是潇洒。

    程野俊嘴角微抽,颤声道:“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意境神通?”

    佟千山眨着眼睛诧异道:“怎么跟‘鬼打墙’似的……”

    ……

    青虹一敛,芙蕖足踏一朵桌面大的白莲,持剑倒飞出百丈才稳住身形,眼中异色一闪,杏目一瞪喝道:“七巧,此事与你无关,你真要与我一战?”

    铠甲少女双翼连扇,倒飞出数十丈后也稳住了身形,笑道:“两个纨绔争风吃醋,难道是因为你?许你路见不平,就不许我拔刀相助?”

    “冥顽不灵!”芙蕖见殷空竹稳稳压制着白无常,其余地方都是势均力敌,料想一个姜仲在周清璇手下也翻不出浪来,绣眉一扬喝道:“你要战,那便战!”说着右手一抖,琉璃剑光芒迸发,掀起一蓬青丝绞向七巧。

    “我金虹剑初成,正好拿你试剑!”“七巧仙子”一声冷哼,双翼一扇,身影瞬间跨越百丈,一闪出现在芙蕖十数丈外就是一剑。

    剑光一长三丈,化作一道金虹呼啸而出,一股锐气横扫天地。

    芙蕖一惊,足踏莲台飞退,“琉璃剑”化作一道三丈青虹迎上。

    双剑相交又是一声铮鸣,震惊四野。两柄飞剑斗在一起,“铮铮铮……”疏忽来去,两人各展身法攻守进退,转眼消失在远处云层中。

    两人刚走,天边又有两团雷云滚滚而来。云团中冰雪飞洒,剑光闪烁,看声势又是四个“王者”正在斗法。他们看清了坟山附近的形势,也不再继续靠近。一时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战斗……

    坟山顶上,陈岳仍被蛇骨死死束缚,双目紧紧闭着,整个人声息全无。南宫铭眼看双方强者大打出手,忍不住哈哈大笑:“陈岳,你们见了吗,听见了吗!我看现在还有谁能救你,此时此地,能死在我手上,简直就是你的荣幸!”说着艰难地爬起身来。

    “不要……”上官燕惊呼一声,身躯瑟瑟发抖。

    “你想救他?”南宫铭一笑,看向她的目光忽然炙热,嘴角微微勾起。

    上官燕又是一惊,咬了咬牙颤声道:“你想怎么样。”

    南宫铭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眼,狞笑道:“如果你现在就嫁给我,我可以不杀他,脱……”

    上官燕一阵恶心,却别无选择,深深看了陈岳一眼,她颤抖着摸向腰带,心中惊涛骇浪……

    南宫铭目光一亮,笑容越发狰狞,却见少女的手突然定住,双眼中充满了惊恐。

    他脸一沉,冷哼道:“怎么不动了!难道你真的想下地狱,还是要我帮你……”说着抬起受伤的右手,笑道:“不用害怕,我很温柔!”却见少女的神情更加惊惧,仿佛有什么极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不好!”他一惊回头,只见一具白玉骸骨正挥剑砍来。剑刃冰冷,锐气逼人,赫然是他之前用过的那把。

    “不——”他狂吼一声,伸手去挡,脖脖向后急仰。

    剑刃斩在他小臂上如切豆腐,剑锋随即从他颈间划过。

    “噗—”一腔热血喷出,南宫铭面容扭曲,双眼一翻倒下。

    “啊——”上官燕嘶声尖叫,身子摇摇欲坠,却见白玉骸骨向陈岳走去,并没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生死碑
    白玉骸骨来到陈岳身前,一把捏住蛇骨鞭就是一抖。陈岳翻滚开去,体内黑气被拔出,他随后睁开了双眼,爬起身来。

    “岳哥”上官燕又惊又喜,身躯不由颤抖,眼波一片朦胧,泪水簇蔟落下。

    “出来混,总有一天是要还的,南宫铭已经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你呵呵!”陈岳看向她一笑,骸骨一闪化作一滴紫血飞回他体内。

    上官燕再次呆住,陈岳这是什么意思,还要揪着她不放?见南宫铭渐渐停止抽搐,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恶寒,身心又是一阵颤抖。

    陇西王的世孙,雍城的纨绔,一代天才南宫铭真的死了,死在了最卑贱,最肮脏的乱坟岗上,从此世上再无南宫铭此人,他的一生终究只是一个笑话。或许人们笑过几次后,就再也懒得提起

    她们锦衣玉食,她们刁蛮任性,她们也常说要杀了谁。可真正看见有人因自己惨死,她仍然无法逼视。她不知道南宫铭此时是否正在后悔当初羞辱陈岳,但面对血淋淋惨相,她已经后悔了。

    无论陈岳当初多么落魄,无论他们的婚约多么荒唐,至少陈岳一直都对她很好。即使她不满意家族的安排,她也不应该去伤害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更不应该去践踏他的尊严。再次看向陈岳,少年意气风发,竟让他不敢面对。

    身份、资质、气度、品味这些她从前痴迷的东西,在少年双拳下一一破碎。而她从前不屑的少年,无疑是今夜最耀眼的明星。这一切就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

    她心中一空,忽然意识到自己永远失去了少年的真爱。少年那不屑的眼神,仿佛一块烙铁印在她心头,让她备受煎熬。一时之间,她竟然没有勇气去祈求少年原谅,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陈岳没有时间理会她伤春悲秋,直接将蛇骨鞭和寒铁剑收进了储物戒指。南宫铭断手上也戴着一枚储物戒指,他一并收起。稍作检点,他气力渐复,再次看向墓碑。

    墓碑上银色符文闪烁,一阵阵阴晦气息从中溢出,让他气血凝滞,神魂麻木,一看就是某种异宝。

    此间事了,他正要离开,忽然发现南宫铭的鲜血并未渗入地下,而是向那墓碑淌去。他目光一凝,一脚将南宫铭的尸身踹向墓碑。

    银色符文顿时大亮,冰冷的碑面竟似水面一般荡漾开来,南宫铭的尸身径直没入其中,竟然毫无阻碍,一身衣衫掉落在碑前。

    波纹渐渐平复,周围忽然寒冷,一股月华般的气息从墓碑中涌出,直奔他而来。

    地上寒霜升起,陈岳暗暗心惊,想要躲开,气血却似被冻结,身躯一阵麻木。他拼命激发体力,心脏跳动陡然加快。

    阴寒气息围着他转了一圈,又朝上官燕扑去。陈岳一惊,却行动不开,只能眼看着寒气扑入她体内。上官燕双眼一翻,昏倒在地,寒气迅速散去。

    陈岳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她脉搏强劲,神完气足,非但没有受伤,修为似乎还有进益,不由疑惑:“她有九幽冰凤血脉,难道这阴寒气息对他有好处?不对,此地不宜久留”

    他脑中灵光一闪,转念就想通了南宫铭为什么把决斗地点定在坟山,那是一开始就准备将它们一网打尽,一并投入墓碑增进修为。

    他一把背起上官燕,转眼见碑前的衣物中还有一件金丝内甲,上前一并收起,便朝山下冲去。

    墓碑十丈外灰雾翻滚,他刚冲到雾墙前,一道幽蓝寒光迎面斩来,他一惊喝道:“是我!”

    “师弟!”寒芒随即收住,周青云手持“冰魄剑”随后冲出,一眼看见陈岳,大喜问道:“你没事了,南宫铭呢?”随即看向墓碑,脸色陡然一变。

    “死了。”陈岳冷哼一声,问道:“你认识这墓碑?”

    “走!”周青云低喝一声,转身就跑,这才说道:“这是沟通亡灵界的界碑,修行道上称为生死碑或者阴阳碑,这里居然有这种东西,肯定是姜仲那个老僵尸搞出来的。”

    说话之间,一具骷髅从浓雾中扑来,他扬手一剑将骷髅斩得粉碎。陈岳却分明看见一团幽影从骷髅头中逃出,还释放着异样的灵魂波动。

    前面一阵山摇地动,一股热浪迎面拍来,眼前忽然开朗,只见一尊丈许高的熔岩火人正一拳将一具银尸打飞,银尸胸口一片皮开肉绽。但阵阵灰气涌来,伤口迅速愈合。银尸摔在地上又一跃而起,再次扑向熔岩巨人。

    而另一具银尸已经扑到熔岩巨人身后,巨人反手一拳砸在银尸胸口,仿佛烙铁印上猪肉,激起“嗤”的一声急响。银尸剧震倒飞,胸口一片皮开肉绽,臭气熏天,石人身上的火光则明显暗淡了一分。

    银尸摔在地上,忽然向三人看来,眼中血光大盛。

    “快走!”周青云招呼一声,继续冲向山下。

    银尸厉啸一声,转而向他扑来。胸口灰气翻滚,伤势迅速恢复。

    “师弟快走!”周青云大叫一声举剑相迎,剑光一长三尺,化作一片光幕。

    “铛铛铛铛”仿佛金铁相击,削铁如泥的“冰魄剑”斩在银尸双臂上,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银尸悍不畏死,一双铁爪连挥。周青云左支右绌,接连后退,反而被死死压在下风。

    陈岳看在眼里,并没有动,只见熔岩巨人一拳轰飞扑来的银尸后,又冲上来一脚将这一具银尸踹飞。

    “快走!”周青云喘了口气,连连催促。

    陈岳反而问道:“现在能走到哪里去。”

    周青云一愣,陈岳向四周扫了一眼,肃然道:“现在坟山周围到处都是强者战斗,随便一个王者挥挥手,就能灭了我们。这灰气阻挡神识,我们藏在里面反而最是安全。”说着将上官燕放下。

    “可是”周青云眼见又一具银尸扑来,脸色一沉,再次举起冰魄剑。

    “一具尸体而已,肉身虽然强大,神魂却十分弱小。你的飞剑伤不了他们,是因为你的意志不够凝练。”陈岳冷笑一声,肃然道:“周师兄,借剑一用。”

    “给你!”周青云来不及细想,一咬牙扔出飞剑。

    “冰灵!”陈岳大喝一声,眼见银尸扑来,目光一凝,一剑劈下。

    冰灵铠甲应声融化,一股淡紫寒流涌入“冰魄剑”中。剑光一长丈许,顺势斩落。

    “嗤”剑光撕裂空气,划过银尸全身。银尸只是一颤,继续扑来。

    “小心!”周青云大吃一惊,陈岳也是一愣,脸上一阵火烧,赶紧避开。

    银尸如一股腥风从两人身边刮过,接着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再不动弹。

    “这”周青云愣住,连清璇都无法灭杀的银尸,居然被陈岳一剑灭魂?

    陈岳精神大振,眼见另一具银尸被熔岩巨人一拳打飞,冲上去又是一剑。

    精力、元气和神魂如决堤之洪,倾泻而出。剑光一长丈许,亮白刺目,让人无法逼视,直刺银尸眉心。

    银尸躺在地上一阵抽搐,之后再不动弹,远处随后响起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熔岩巨人循声而去。

    陈岳呼出口气,心脏狂跳,双腿一阵发软。周青云反应过来,翻手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翠绿匣子,对着两具银尸一指。

    匣中喷出一股青霞在两具银尸身上一卷,竟然将它们吸了进去。陈岳讶然:“你是不是还准备给它们做个水陆道场,每年清明再上三炷香?”说着将飞剑扔还给他,此剑虽然锋利,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无法驾御。

    周青云目光明亮,得意笑道:“这两具银尸在地下坊市可以换不少好东西,毁了多可惜,到时候分你一半快走,我姐姐在那边。”说着跟随熔岩巨人而去。

    陈岳愕然:“你们不是名门正派吗?倒卖尸体,这是什么做派”也来不及追问,背起上官燕跟了上去。

    两人没跑出多远,一具白骨骷髅扑来,周青云随手一剑,剑光一长六尺,直接将骸骨绞成了冰渣,再也没有阴魂遁出。

    周青云愣住,不禁仔细看向手中短剑,奇道:“难道我的剑道终于突破了?”

    一阵金属撞击声从前方传来,不下十人正在激战。他精神大振,举起飞剑跃跃欲试。“冰魄剑”光芒刺目,一股寒意散开,迫人眉睫。

    上官燕一个激灵,忽然睁开双眼,看轻形势后又急忙闭上眼睛,心中暗道:“混蛋,明明心里有我,刚才还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我压死你!”却听陈岳不耐道:“既然醒了就自己走,你以为自己很轻吗?”顿时身下一空,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你”她一惊而起,瞪向陈岳又羞又怒。

    陈岳却根本没有看她,摩拳擦掌直奔前方响动处而去。

    “人家错认了,人也哭了,还要不依不饶吗”她微微抿嘴,心中暗恼,目光却越发坚定,跺着脚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杀局
    陈岳和周青云冲出一团浓雾,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片残墙破碑之间,一个彪形壮汉一棒敲在一对短刀上。

    火花一闪,短刀尖鸣一声,持刀少女娇躯剧震,倒飞开去,赫然是芙蕖的五弟子——春燕。

    “去死!”壮汉狞笑一声,另一只狼牙棒猛扫向手边一个白衣道童。

    道童站在一块墓碑旁,见势不妙,侧身急退。

    狼牙棒的刺芒几乎擦着他的胸口划过,“砰”地砸在一旁墓碑上。火花一闪,坚硬的花岗岩犹如一块豆腐,轰然破碎。石块迸射,打在道童身上,震得她连连后退,正是春蝉。

    不远处春雨左手持伞,右手舞动一柄细剑,正与三个武师浴血奋战。另一边春红脚步踉跄,一边退避,一边舞动一柄青尺,释放出道道风刃,正与五个武师游斗,全身血迹斑斑。周围赫然还躺着五六具尸体。

    二女虽被围攻,但倚仗灵器和灵甲,倒是有惊无险。而厉千钧手中一对狼牙棒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竟然是灵器难伤,加上他一身蛮力,反而让春蝉二人频频遇险。

    周青云看清形势后勃然大怒,一指厉千钧喝道:“好莽夫,吃我一剑!”“冰魄剑”扬手祭出,剑光一长丈许,带着一片寒霜冲出。

    救人要紧,陈岳也管不了“铁齿人熊”有何优行劣迹,跟着冲了上去。

    “来得好!”厉千钧正要冲上前给春蝉补上一棒,见飞剑斩来,不惊反喜,两只狼牙棒往身前一合,准备夹住飞剑笑纳。

    剑锋未至,一股锐气已迫人眉睫。他心中一凛,知道这一剑非同小可,两只狼牙棒提前合在一起。

    “铮—”冰魄剑再次撞上狼牙棒,厉千钧双臂一震,不禁后退,头顶眉梢随即升起一片霜花,气血为之凝滞,竟连一对狼牙棒也抬不起来。眼见陈岳随后扑来,他勃然大怒:“小子找死!”扔开一只狼牙棒就是一拳迎上。

    气劲滚滚爆发,陈岳哪敢跟他硬拼,一进即退。

    厉千钧冷哼一声,正要捡起狼牙棒。周青云岂能让他得逞,飞剑凌空打了个转再次斩来,春燕和春蝉更是立即反攻。

    厉千钧脸色一变,方知自己失策,只能先举棒招架。

    飞剑斩来又是“铮”地一声尖鸣,寒气滚滚席卷,厉千钧不得不退,狼牙棒顺势挥向右边。

    春燕正好举刀扑来,双刀再次和狼牙棒相撞。火花一闪,一股巨力再次将她轰飞。

    这一下厉千钧左边空门大开,一道风刃破空斩来。

    “不好!”厉千钧大惊失色,但悔之晚矣,只听一股疾风从耳边刮过。“噗—”左肩一凉,一条左臂落下,鲜血泉涌而出。

    “啊——”他一声惨叫,扔下狼牙棒转身就跑。“冰魄剑”随后追来从他肩头划过,一颗头颅飞起,“铁面人熊”厉千钧踉跄而倒,就此陨落。

    上官燕跟上来看见,倒吸一口凉气,再次呆住。周青云意气风发,又御动飞剑攻向别处。春蝉和春燕大大松了口气,陈岳则直接扑向了那一对狼牙棒——能挡住飞剑斩击,绝对是好东西无疑。将狼牙棒收进空间戒指,他也松了口气。

    “冰魄剑”化作一道白虹呼啸来去,刀枪剑戟,挡者披靡,转眼又有两人倒毙。

    “厉老大死了,快跑!”

    “剑仙手下留情,此战我等退出!”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小儿,饶命啊!”

    ……

    剩下六人心胆俱裂,叫嚷着拔腿就跑。

    “刚才你怎么不绕我一命!”春雨冷哼一声,乘伞而起,约到一个拿刀武师身后就是一剑……

    春红同样是俏脸冰冷,青尺一挥,一道三尺风刃横削而出……

    春燕身如鬼魅,转眼窜到一人身后,双刀在她掌心一转……

    春蝉虽然年轻,施展灵术追杀却毫不手软。三个少女更是手段凌厉,招招必杀。几息之后,周围再无一个敌人。

    几人聚在一起,皆是脸色苍白,伤痕累累。春蝉肃然道:“这里尸气太重,不宜久留。此战既胜,我们应该早点离开。”

    陈岳摇头苦笑:“外面还没分出胜负,我们修为太低,不能贸然现身。”

    周青云点头,正色说道:“孙迪他们布下此局,就是要以陈岳为诱饵,借助这坟山将我们一网打尽。但是他们没算到南宫铭会死在陈岳手上,现在先帮我姐姐干掉夜叉王姜仲,我们才能破此危局。”

    陈岳点头,春雨扫了众人一眼却是苦笑:“我们之前消耗太大,就算要联手对付‘夜叉王’,也要先离开这里恢复真元。”

    周青云嘴里也是一阵发苦,别看他刚才驾御飞剑大杀四方,消耗也是极大。陈岳看了众人一眼,建议道:“去山顶吧,至少那里没有尸气。我看此战的关键还在于‘生死碑’,只要能扼住那里,‘夜叉王’就算有什么后手,也施展不出来。”

    周青云点头确认,其余人相视点头。陈岳不再犹豫,又奔山顶而去。

    山顶一片漆黑,只有“生死碑”泛着森冷的银光,阵阵阴晦气息从中涌出,仿佛通向地狱的大门。众人初见此景,皆是脸色发白,一阵颤抖。春雨苦笑:“这里虽然没有尸气,但这阴寒气息和我们所修功法相克,我们更加施展不开呀……”

    “大家背靠背坐成一圈,先恢复气血再说。”陈岳招呼一身,当先盘膝坐定。上官燕目光一亮,在他身边悠然坐下,非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十分享受。其余人将灵气搁在身前,背靠背坐成了一圈。

    周围安静下来,只听山外狂风呼啸,雷声轰鸣,双方强者激斗正酣。山下灰雾翻滚,偶尔闪过一抹火光,显然清璇和“夜叉王”姜仲也交上了手。众人微微色变,不由着急。

    陈岳张口吐出一滴紫血,紫光一闪,一具白玉骸骨出现在他面前。骸骨眼窝中两点紫火闪烁,四下一扫,便向山下冲去。

    春红失声道:“陈岳,你……你居然也修炼僵尸功……”

    “那不是炼尸,是血奴……”周青云惊叹一声,见众人不解,解释道:“炼尸的本质是仆从,仍然有血有肉有魂魄。血奴的本质则是傀儡,完全就是一个通过精血操控的提线木偶。能将一具王者骸骨直接炼化成傀儡,陈岳的血脉绝不普通……”

    在众人眼中污秽不堪的灰气,在傀儡看来却是清晰无比,视界何止只有从前的十数丈,坟山周围的形势可谓一览无余,就连城墙上的佟锤和钱多多都清晰可见。

    数里之内,四大“神境”强者、十四个“王者”正各自为战。不过除了清璇和姜仲正生死相搏,其余人显然没用全力。就连被困在苦竹意境中的白无常,似乎也不着急出来。显然在他们看来,坟山中的胜败才是此战的关键。

    姜仲在这坟山上果然无敌,陈岳眼看着清璇一股蓝焰烧得他外焦里嫩,周围尸气涌来,呼吸之间就将他伤势修复,反而是清璇被他逼得不得不退。幸亏有石人上来接应,否则非遭毒手不可。

    而之前还是丈许高的石人,现在只剩五六尺高,被姜仲一拳打飞出数丈远,看威力只和一个普通武师相当。除了他们,山上再无一个活口,“西昆仑”招募的外门弟子可谓全灭。

    他知道姜仲打的是什么主意,心里冷笑一声,操纵血奴直奔“铁面人熊”厉千钧的尸体而去……

    一刻钟后,灰雾一阵翻滚。众人一惊望去,只见血奴带着一个蓝汪汪的大气泡从雾中走出,赫然全是被他们斩杀的武者。

    众人一阵恶寒,周青云苦笑道:“师弟,‘黑市’只收王者骸骨,这些尸体没人要的……”

    “不用去黑市,这里就有人要!”陈岳一笑,血奴向墓碑一指,气泡带着数十具尸体飘了过去。

    碑文银光大亮,碑面上荡开道道波纹,任由尸首没入其中,一件件衣衫却掉落在墓碑前。

    众人呆住,周围忽然一凉,只见一团水缸大的银白寒气从墓碑中涌出,一片霜花扩散开去。

    气团直朝众人扑来,众人大惊失色,牙关一阵颤抖,却无力闪避。

    上官燕却是目光大亮,身躯微微颤抖,脸色非但没有冻僵,反而泛起一丝兴奋的红晕。

    白气团似乎被她吸引,顿如大江入海一般冲入她体内。她一阵哆嗦,羞红的脸庞又迅速苍白。随后一层幽蓝寒冰升起,将她全身封冻。

    “你找死——”山下突然响起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灰气剧烈涌动,姜仲竟然丢开清璇直冲过来。

    这些祭品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就等着将陈岳一伙干掉以后一起献祭,居然被人摘了桃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岳目光一凝喝道:“姜仲来了,大家小心。”骸骨一闪,化作一滴紫血飞回。

    周青云目光一凝,举起飞剑。剑刃光芒一暗,一只紫色蝴蝶从中飞出,翩翩来到陈岳头顶,双翅一扇落下,再次化作铠甲。

    其余人也顾不上恢复伤势,各自拿起灵器站起身来,脸色一片阴沉。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夜叉王
    “轰—”一声巨响,一道黑影猛地冲出灰雾,重重摔在地上带出一路岩浆,赫然是那尊熔岩巨人,身上的火光一片暗淡。

    它一个激灵爬起,再次迈开大步冲回雾中,又是“轰隆”一声爆鸣,一片熔岩倒射回来,带起“嗤”的一声急响。

    “小心!”春雨低喝一声,猛地撑开折伞挡在众人面前,伞面蓝光荡漾。

    “轰轰轰—”三块茶壶大的石头砸来,春雨身形剧震,一口鲜血喷出,气息顿时萎靡。众人骇然,“王者”一击竟然恐怖如斯。

    “吃了我的,你要给我吐出来!”随着一声嘶哑的狞笑,一个脸色苍白的麻衣中年从灰雾中走出,腥红的目光扫过众人,随即凝聚在上官燕身上就是一声冷哼,再次向众人窜来,正是“夜叉王”姜仲。

    “小心!”周青云大喝一声,“冰魄剑”呼啸而出,剑光一长六尺。

    春红青尺连挥,春蝉同样释放出一道三尺风刃,陈岳和春燕则一左一右扑了上去。

    姜仲目光一凝,对着剑光就是一抓,指尖爆发出三寸寒芒。

    “铮——”一声轻鸣仿佛金铁相击,“冰魄剑”连姜仲的皮毛都没挨到,就被轰飞开去。

    后面的风刃斩来,姜仲看也没看,双拳一分便朝春燕和陈岳捣去。

    三道风刃斩到他身前轰然溃散,凭空激起阵阵涟漪,竟然连他的护身真气都无法破开。春燕双刀斩下,刀刃还没碰到他的拳头,身躯就是一震,一口鲜血吐出倒飞开去

    陈岳目光一凝,全力催动血奴,照着姜仲的右拳同样一拳挥出。他的实力虽然低微,但外有“冰灵铠甲”护身,内有血奴提供真元,这一拳之力同样不下武王一击。

    铠甲寒气四溢,两只拳头轰然相撞,一片霜花顺着姜仲的手臂蔓延开去。他身躯微颤,竟然退了半步。陈岳全身一热,整个人横飞出去。四人联手全力一击,他竟然还挡不住姜仲一拳。

    “打得好!”一声娇叱响起,一道火光艳艳的倩影从灰雾中冲出,照着姜仲后心就是一拳,赫然是清璇。她全身被一层熔岩铠甲包裹,曼妙的身姿让人血脉喷张。一拳挥来,一股炎浪滚滚荡开。

    姜仲双拳齐出,正当力量空虚,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清璇的拳头直接洞穿他护身真气,实实印在他后心上。

    “嗤—”一声急响,仿佛烙铁按上猪肉。姜仲身形剧震,苍白的脸庞陡然通红,向前一个踉跄。

    “周师兄,借剑一用。”陈岳退出数丈踉跄站定,抬手一招,“冰魄剑”飞来被他握住,剑光一长丈余,又迎着姜仲斩去。

    “跟我斗,你们找死!”姜仲狞笑一声,背后尸气翻滚,顺势直扑向陈岳,十指寒芒爆发,一手去档飞剑,一手直抓陈岳胸口。他就不信,区区一件“寒冰灵甲”穿在一个还没“聚气”的蝼蚁身上,还能挡住他僵尸功全力一抓。

    陈岳哪敢和他硬拼,飞剑舞开闪身急退。剑光和爪芒相撞,“铮铮铮……”一阵急响如珠落玉盘,片片霜花飞溅。

    清璇右手一扬,取出一柄血晶短刃舞动开来,也朝姜仲扑去。

    姜仲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招架清璇,刀刃和他指甲相撞,亦如金铁相击,火花连闪。

    一蓝一红一灰三道身影交织来去,犹如一股旋风,一时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周青云牙关紧咬,脸色一片苍白。别看陈岳大杀四方,“冰魄剑”抽取的却是他的真元。陈岳心里同样叫苦,他激发血奴越久,血奴反噬起来就越厉害。这样硬耗下去,他非被抽成人干不可。

    春红举着灵尺有心帮忙,无奈三人身法太快,他的灵术根本无法锁定目标。春雨和春燕更是寸功未立,便已重伤。

    几息之后,姜仲伤势恢复,戾气陡然一盛,狞笑道:“一群小畜生,给本王去死!”便向上官燕扑去。

    陈岳全力舞动飞剑,只想在姜仲身上划上一剑。姜仲五指挥动仿佛一道铁网,竟然守得密不透风。另一边清璇全力进攻,同样无法突破他一只铁爪的防御。冰火之力交织在他身上,他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带着两人向上官燕移动过去。

    四人大骇,春蝉抱起上官燕连连后退,姜仲却是紧追不放……

    一日之前,三人还在河边交过手。当时清璇一个打他加两具银尸都不落下风,才过十二个时辰,他实力何止变强了一筹……一转眼间,陈岳忽然发现墓碑上的银色符文竟在诡异的蠕动,似和姜仲隐隐呼应。

    “墓碑!”他大喝一声,双手握住剑柄,全力斩下。

    剑光一长丈余,撕裂空气斩落。

    “找死!”姜仲厉喝一声,一手招架飞剑,一手抓向陈岳胸口,势要硬受清璇一击,先一击杀了陈岳。

    “小心!”清璇大惊,同样双手握住短刃全力斩落。铠甲火光涌动,赤红刀芒一长两丈,带着滚滚热浪斩落,势要逼姜仲回手自救。姜仲却是不管不问,铁了心要先击杀陈岳。

    众人目瞪口呆,周青云却反应过来,冲向墓碑就是一拳。

    “砰—”拳头砸在墓碑上如中顽铁,墓碑上一道银色裂纹一闪而逝。周青云身形剧震,喷血倒飞。

    “去死——”姜仲气息一乱,咬牙一声狂吼。

    “铮—”“冰魄剑”斩在他五根指甲上火花迸射,三根指甲应声而断。

    “砰—”他右手五指随后插在陈岳胸口,胸甲轰然爆裂,指甲深入两寸。

    “轰—”一道火芒斩来,仿佛一瓢岩浆泼在身上,瞬间将他轰飞,半边身子外焦里嫩,一股恶臭滚滚荡开,森白的骨骼隐约可见。

    陈岳胸口一阵火烧,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离,身子踉跄而倒。

    “师兄!”春蝉惊呼一声,赶紧冲上前将他扶住,只见他胸口五个血洞红得发紫,黑血汩汩涌出。

    “墓碑!”清璇低喝一声,舞开血刃猛攻。

    姜仲神情狰狞,继续以右手招架,伤口中灰气翻涌,眼看又要愈合。刀刃斩在他手上火花连闪,仍然不能伤他分毫。

    三女反应过来,一起杀向墓碑。春红一道风刃斩在墓碑上,裂纹一闪而逝,又一道更加凌厉的寒芒撕裂空气而回,一闪斩在她腰间,瞬间将她衣衫撕裂,露出一件红霞流转的肚兜来,腰间一道尺许长的伤口,鲜血淋漓。

    “铮—”春燕的双刀斩在墓碑上,再次将裂纹逼出。一股巨力反震回来,再次将她轰飞。

    春雨双手挥动伞柄,折伞蓝光大放仿佛一道巨浪拍上墓碑。

    墓碑“嗡”地一震,一道银色裂纹急剧闪烁,一股更加狂暴的巨力反涌回来,同样将她轰退。以“武师”之力,竟然无法撼动“生死碑”。

    与此同时,清璇接连三刀斩下。

    “砰砰砰—”姜仲气息一乱,不得不退,右手继续格挡,三根指甲接连断裂。不过看见三女接连重伤,他微微松了口气。

    清璇的心却是一沉,如果一直消耗下去,他们都要死在这老僵尸手上。目光一寒,又是一刀斩落,同时猛一张口,一股蓝焰喷出,转身就向墓碑扑去。以她“王者之力”,如果还破不了这“生死碑”,他们今晚都要变成僵尸。

    “哪里走!”姜仲狞笑一声,反手一掌挡住刀刃,硬扛着蓝焰灼身,另一中焦黑手掌抬起便向清璇后心插去。

    清璇一惊,不得不回身招架。一个要去打碎墓碑,一个全力阻拦,两道身影交织来去,再次化作一股旋风斗在一起。

    春蝉眼看着姜仲的气势再次凝聚,心中一急,正想找块石头砸过去,便看到了被寒冰封冻的上官燕。心念一动,举起上官燕便向墓碑冲去。

    陈岳一惊,想要喝止,喉咙却一阵火烧,根本发不出声音。三女摔在地上看见,也是大惊。

    上官燕横身撞来,墓碑轰然一震,银色裂纹急剧闪烁,一股巨力反涌回来。

    幽蓝寒冰寸寸龟裂,接着轰然爆开。上官燕突然睁开双眼,眼底寒光闪烁,仰头一声轻鸣。

    这声音不大,却似能直接穿透人的**,让人灵魂颤抖。众人脸色大变,清璇和姜仲同时分开,动作都是一滞。

    墓碑上的银色符文一阵蠕动,然后飘飞起来,径直没入上官燕眉心。

    “不!”姜仲勃然大怒,嘶声吼道:“你敢抢我‘生死碑’,我杀了你!”再次向上官燕扑去。

    “你敢!”清璇岂能让他得逞,再次舞开短刃,一道道火芒如灼浪排空,前仆后继。

    当此威势,姜仲再也不敢忽视,挥舞双臂连连后退。

    呼吸之间,一篇银色碑文全部没入上官燕体内,她眼中奇光闪烁,气息忽然变得深邃悠远,一指姜仲喝道:“尘归尘,土归土,一入此门终成古;生不回,死不还,荣辱成败空余叹;天无仁,地无义,此生可待成追忆;仙有情,人有恨,且惜轮回慢前行……”

    墓碑表面波纹荡漾,浮现出七彩颜色。陈岳眼前一花,忽然出现在一座风雨萧瑟的小山顶山,山坡上立满了墓碑,一望无际。身边一座碧莹莹的垂天巨门缓缓打开,一道冷森森的七彩长虹从门中卷出,仿佛一条小路通向天边。

    路上忽然走来一个麻衣中年,脸色苍白,神情木然,身躯微微颤抖,似在挣扎,赫然是“夜叉王”姜仲。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斩无常
    坟墓中无数幽影飘上七彩小路,一闪化作无数男女老少,相互打着招呼直奔阴森大门而去,仿佛里面就是人间净土,极乐世界。

    他们从姜仲身边走过,纷纷和他招呼,仿佛他乡遇故知,很是亲热。姜仲更加迷茫,也不由跟着众人走向那扇阴森森的大门。

    随着他脚步靠近,他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剧烈,眼底渐渐溢出一丝挣扎。眼看众人争先恐后去了极乐世界,他也一步步走到了极乐世界门口。

    眼看还差一步就要踏入门中,他颤抖得越发厉害,目光随之一凝,仰头吼道:“小畜生,凭你区区道行也敢勾我姜仲的魂,找死!”

    七彩光路应声消散,众人眼前一花,又回到了坟山顶上。墓碑上七彩流光消散,上官燕踉跄而倒。姜仲站在墓碑三丈开外,僵硬的脸庞更加苍白。

    众人相视骇然,清璇目光一凝喝道:“老僵尸,吃我一刀!”随后冲来就是一刀。

    姜仲大惊,想要反抗却是全身无力,功力竟然一丝不剩。他这才意识到,“生死碑”已经认别人为主,他再也得不到一丝尸气。非但如此,就连之前得到的精纯尸气,也一并还了回去。

    “不”他惊叫一声,夺路便逃。只要冲进灰雾,他就可以迅速恢复功力。

    “受死!”清璇岂能再让他跑了,短刃扬手祭出,血光一闪,“噗”地插入姜仲后心。

    刀刃血光大放,姜仲张大嘴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是不断拍打地面,本就消瘦身躯迅速塌陷下去,仿佛全身的血肉都被抽了出来。

    不过几个呼吸,一代“夜叉王”姜仲便只剩一具皮包骨头,再不动弹。

    清璇一把抽出血刃,刃芒一长三尺,血光狰狞。她目光一凝,一脚将姜仲的尸体踹向墓碑。

    “哎呀!”周青云见是大急,却无力阻挡。

    墓碑表面再次荡起道道波纹,任由尸身没入,姜仲的衣物却被阻挡在外。众人一惊,赶紧远离墓碑。清璇抬手一招,从中摄过一枚银戒收起,这才走到陈岳身前细看。

    没过片刻,又一团水缸大月白寒气从墓碑中涌出,直接没入上官燕体内。她精神大振,深深呼吸几下被恢复了气血,赶紧走到陈岳身边问道:“前辈,他怎么样了”只见陈岳双目紧闭,嘴唇乌黑,脸颊红得发紫,四肢不断抽搐,人已陷入昏迷,呼吸则十分急促。

    陈岳全身如被火烧,只能将意识紧缩在魂珠中,眼看下方神海一片浑浊,却是无计可施。清璇将他衣襟解开,他心口肌肤已是一片僵紫,五个指洞中黑血滚滚,恶臭逼人。

    上官燕倒吸一口凉气,清璇却看向她啧道:“血脉二次觉醒,不但被生死碑主动认主,还可以施展出一丝轮回之力,不愧是三品九幽冰凤血脉”

    上官燕也知道自己受益匪浅,脸一红说道:“全是晚辈运气和前辈提携他的伤要不要紧。”

    “外伤倒是没什么,只是尸毒要命。不需一时三刻,他便会全身血脉凝固而死”清璇一笑,看着上官燕大是惊异。

    上官燕一惊,急道:“还请前辈设法解毒。”

    “办法也很简单。”清璇笑道:“只要有人先用混元气将他体内尸毒吸出来,剩下的不过是皮外伤。”

    劫后余生,众人皆是大喜,闻言都围了过了,春蝉主动请缨道:“我来吧!”

    清璇摇头:“你非纯阴之身,为他拔毒,自己也会中毒。”说着看向了上官燕。

    “我?”上官燕一愣,看向陈岳胸口流出的黑血,一阵头皮发麻。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一阵鄙夷。上官燕心中一慌,张口便吻在了陈岳胸口,依言以自身真气包裹住陈岳体内的尸气用力一吸,只觉一股恶臭直冲肺腑。

    她一阵恶心,赶紧抬头一吐,一股黑气喷出,腥臭逼人。再看陈岳胸前伤口,流出来的便是红血。

    清璇取出两粒药丸,一粒白色药丸捏碎了直接洒入伤口,一粒红色药丸则直接塞进了他嘴里。只见他胸口红肿迅速消退,伤口愈合几乎是肉眼可见。

    陈岳只见神海迅速澄清,心念一动便睁开了双眼。除了心口一阵冰凉刺痛,并无其它不适。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清璇举起血刃招呼道:“你们在此调息,等外面大战结束再收灰雾。”

    “师叔小心。”众人欣然提醒,陈岳见她望来,也微一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清璇一振血刃,化作一股血虹飞起,直奔白无常而去。只要能先杀了这此战便再无悬念。

    白无常正围着一根参天巨竹乱转,清璇冲出灰雾,身形一闪跨越百丈距离,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就是一刀。

    血芒一长丈余,撕裂空气带起一声尖啸,震惊四野。“金莲仙子”脸色一变,双足连踏,身形一晃便甩开了对手,身形几个晃动后消失在天边。清璇一出现她便知道,此战绝无胜算,与其到时候狼狈而逃,不如先走。

    冯利也是一般想法,眼见春晓的龙凤环转而向自己打来,蒲扇一挥喝道:“二位师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

    三条风龙轰然崩溃,风沙漫天,一股黄风将他卷起,呼啸而去。洪琰经他提醒,随即看清了形势,破口骂道:“贱人果然靠不住!”双手结出一道法印,火铠光芒迸射,轰然爆炸。

    一圈火浪滚滚横扫,春回不得不退,手中柳条连挥,道道风刃抵挡。火光散去,一道赤虹已在天边。

    孙迪没看见姜仲追出来,便知他已遭不测,连带着他“西昆仑”刚刚招募的外门弟子也一并被灭,顿时怒不可遏,仰天吼道:“姜仲误我,死有余辜!”王者之力爆发,一拳将夏萤逼退,转身便走。

    夏萤和三女相视一眼,又奔远处四人而去,赫然是两个白衣道士正和两个银甲少女斗法。二女各持长剑,全身宝气逼人,背后一对银翼更是电弧跳跃。她们一见形势不对,各自取出一枚青珠祭出,双翼一扇转身便走。

    两个道士大吃一惊,不追反退。青珠一闪爆开,天雷地火瞬间席卷百丈方圆,震惊四野。

    “七巧仙姑”一见盟友招呼不打就走了,破口骂道:“孙迪小儿,害本座跟着丢脸,本座与你们势不两立!”说着身剑合一,化作一道金虹破空而去。

    呼吸之间,形势急转直下。白无常仍然围着苦竹冥思苦想,神情甚是淡定,丝毫不知形势变化。城上众人反应过来,看向他都是一脸同情,佟锤更是啧道:“原来隐门中人卖起同伙也这么干脆啊”

    周清璇转瞬及至,血气冲天。白无常一惊而醒,反手一指,方见一柄血刃迎面斩来。

    “找死!”他勃然大怒,神力爆发,一股力量洪流涌出,血芒一阵闪烁。

    周清璇神情一肃,血刃扬手祭出,喝道:“爆!”

    丈许刀芒一闪爆发,血浪横扫。白无常感受到一股毁灭气息扑面而来,竟不下于“王者”自爆丹田气海,也不得不退,身边竹林忽然消失。

    血浪轰来,他身躯剧震。殷空竹一闪出现在他身后,扬手一棒。

    竹棒一长三丈,呼啸破风。白无常暗道一声“不好”,只能运起全力硬扛,同时吼道:“七巧,动手!”

    哪里有人回应,竹棒轰然砸落,势如一声闷雷。他一口鲜血喷出,又翻滚着向前飞去,这才看清周围只剩他一人,一道琉璃剑光随后斩来。

    殷空竹一棒打得他神魂颤抖,气血逆行。他纵有千般本事,此时也施展不出,不禁愤然吼道:“孙迪害我,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琉璃剑光疏忽而至,从他肩头掠过如切豆腐。噗,一颗英俊的头颅高高飞起,一头略带霜白的长发迎风飞扬突然他“天灵”一开,一颗粉色圆珠飞出,一闪而逝,白无常怨毒的声音随后从天边传来:“芙蕖,殷空竹,周清璇,你们给我记住”

    清璇跺着脚急道:“哎呀,让他的金丹逃了!”说着抬手一指。

    一颗水泡凭空浮现,将白无常的尸首兜住,便向坟山飘去。

    芙蕖收回飞剑叹道:“原是准备你们在山上决出胜负后,我们再分庭抗礼。哪曾想到那些家伙比跑得比兔子还快,反而将他卖了出来。”

    殷空竹也惋惜道:“若非事先布下封魂锁神的阵法,神境修士舍弃肉身遁逃,根本无法追击。也是他命不该绝,就由他兵解了吧,希望它能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说话之间,三人落上山顶。陈岳倒吸一口凉气,强如白无常这等神境高手,居然说死就死了

    “师尊!”“师叔!”“师兄!”劫后余生,大获全胜,夏萤等人随后赶来,众人欣然见礼。

    殷空竹和芙蕖看见墓碑,又看向上官燕,都是一脸古怪。清璇指着白无常的尸身对她说道:“这是通神修士的肉身,我要兑换成阴元珠。”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守界使者
    众少年一惊而醒,皆是瑟瑟发抖。他们看到了什么?飞剑,灵术,法宝……那才是真正的盖世神威。这一战,传闻中的“王者”居然来了十多个,连“王者”之上的存在都陨落了一个。

    此时此刻,陈岳显然正和那些强者交谈,多半还能得到那些强者的赏识和传授,就此加入隐门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他们只能眼巴巴地在这里看着……

    仿佛一记耳光狠狠抽来,众人忽然觉得脸上一阵火烧,一时看向佟锤和钱多多的目光都充满了羡慕,至少他们可以通过陈岳和真正的强者接触。

    陈峰就是再傻,也看明白了形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到陈岳就此被陈家器重,今后在他面前颐指气使,他的脸色就是一沉,咬牙道:“没什么好羡慕的,修行道上资质为贵,实力为尊,以陈岳的资质和实力,给那些强者提鞋都不配,那些强者岂能和他一般见识。就算是要收徒,也轮不到他陈岳。我们先离开,免得那些强者出来发现我们在这里看热闹。”

    “峰哥一语惊醒梦中人,修行道上资质为贵,实力为尊,多少年的老规矩了!想加入隐门,他陈岳也配?”

    “哥几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去准备拜师礼。”

    “就是,凭我十三岁‘聚气’,‘四品血脉’的资质,我就不信哪家隐门不要我,要他陈岳!”

    ……

    众少年经陈峰一提醒,顿时信心倍增,鱼贯而去。旁边一桌少女看见,也是跃跃欲试,上官凤盯着坟山,仿佛被两块烙铁印在了脸上,俏脸一阵通红。她是来看陈岳死的,现在看来,死的多半是南宫铭……

    想到上官燕还跟在陈岳身边,她就想出城看看,却听雍王在楼上唤道:“上官姑娘,子时已过,我们该启程了。”

    她心头一颤,站起身深深看向坟山,心中暗道:“姐姐走了,希望你的选择比我正确……”一口闷气呼出,转身便向城下走去,崔公公紧随在侧。

    上官鸿回过神来,抱拳笑道:“雍王一路辛苦,小女顽劣,还请多多关照啊。”

    “上官大人客气了。”此战没有波及雍城,雍王颇有所悟,心情大好,摇着折扇温和笑道:“凤姑娘聪明伶俐,天生丽质,哪里轮得到小王关照。倒是小王若有不便,还请老大人多多援手啊!”

    “哪里哪里!”上官鸿笑得洒脱而飞扬,一行人跟着两人走下楼来,亦是笑容可掬,与有荣焉,目光却不时瞟向坟山。

    ……

    清璇、殷空竹和芙蕖落上山顶,陈岳倒吸一口凉气,强如白无常这等‘神境’高手,居然说死就死了。其余人不认识白无常,只觉得一阵恶心。

    春蝉看见夏萤和两个白衣道士走来,欣然招呼:“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

    “小师弟,你受伤了!”一个年约壮年的方脸道士一惊,赶紧取出疗伤药。旁边一个英俊道士尴尬道:“我们半路被‘七巧仙姑’两个弟子纠缠,所以来晚了,幸好没有误事!”

    芙蕖也是满脸尴尬,说起来她们都是“万妙宫”弟子,就是因为“琼华真人”和“琳琅真人”相互看不顺眼,七巧她们隔三差五就要来寻晦气,每次都闹得大家一起没脸……眼见三个小徒弟都受伤了,她翻手取出一只药瓶抛给春望说道:“先帮她们治伤。”

    师姐妹六人走到远处,围在一起各道遭遇,一片莺声燕语。殷空竹则看向了墓碑,又看向上官燕,一脸古怪。清璇指着白无常的尸身对她说道:“这是‘通神’修士的肉身,我要兑换成‘阴元珠’。”

    众人一惊,顿时鸦雀无声。传说中的通神修士,跺跺脚就能覆灭一座城池的强者,居然会死在他们前面……

    上官燕一愣,随即目光大亮,点头道:“可以,这次免费兑换。”

    众人又是一愣,就看见清璇向墓碑一指,白无常的尸身便飘了过去,径直没入碑中,一堆衣饰却被挡在了碑前。她抬手一招,摄回一枚铂金戒指,上面一枚粉红宝石光彩夺目,煞是好看。

    众人目光一亮,一位通神修士的积藏该是何等丰富,清璇既然请他们来助拳,自然不会让他们白跑一趟。

    几息之后,一股寒气从墓碑中涌出,众人皆是一个寒颤。一颗龙眼大的莹白珠子随后飞出,直奔上官燕而去。珠子寒光温润,仿佛一轮小月亮,却是寒气逼人,接着又是一颗飞出……

    “真的是‘阴元珠’!”殷空竹精神大振,芙蕖也投来了目光,嘴角一抹笑意扬起,显然这珠子对她们颇有用处。

    一连七颗“阴元珠”飞出,将山顶照得一片莹白。清璇见墓碑光芒一暗,又问周青云:“那两具银尸是不是被你收了。”

    “不是!”周青云挠着头一口否认。

    “嗯?”清璇秀媚一扬,目光骤然冰冷。

    “呃……”周青云和她目光一对,立即败下阵来,讪讪地取出那口翠绿匣子一拍。一股青霞喷出,两具银尸直奔墓碑而起,同样没入其中。

    几息之后,又有两颗“阴元珠”飞出,陈岳心中一亮,若有所悟。墓碑一暗,上官燕见众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脸一红解释道:“我现在是‘亡灵界’的守界使者,暂时只能将尸体转化为‘太**气’,还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说真欠身一礼。

    陈岳愕然,听这口气,怎么像是专门收尸的生意。众人则是一阵恶寒:“关照你,那就得杀人啊……”

    清璇轻咳一声说道:“上官师妹身负‘九幽冰凤血脉’,将来可以凭借此碑往返‘亡灵界’,据说那边有些特产对我们突破境界十分有用。”说着抬手一挥,四颗“阴元珠”飞向芙蕖,三颗飞向夏萤和他两位师兄,一颗飞向殷空竹,一颗被她自己收起。

    芙蕖将三颗“阴元珠”向大徒弟春望一抛,说道:“此珠蕴含‘太**气’,无论是拔毒疗伤,还是淬炼真元神魂,都颇有神效,你们三个一人一颗。”

    “多谢师尊!”三女大喜,各自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仔细收起,一时皆大欢喜。

    春红看向三位师姐满脸艳羡,此战她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只有卖苦力的份……只听芙蕖说道:“春雨、春燕、春红,事情还没有完,接下来你们听青云调遣。”

    夏萤想起此战目的,神情一正说道:“小师弟,接下来你跟着青云师叔行动,有事向我们传讯。”

    周青云难得出一回头,顿时眉开眼笑,拍胸脯道:“只要你们听我指挥,接下来亏不了你们!”

    清璇神情一肃,吩咐道:“青云,接下来你听陈岳指挥。”

    “啊?”周青云神情一僵,顿时跳了起来,姐姐这可是当众打他的脸啊。不过想到陈岳刚才的表现,倒也心服。其余人却大是惊奇,不由仔细审视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只见他伤势最重,气息最弱,神情却最是沉稳,似乎比众人更像修行中人。

    清璇又招呼众人:“这里就交给他们,我们先回‘五云观’如何。”

    夏萤欣然抱拳:“三位师叔,请!”说着腾云而起,当先带路。

    一行“王者”乘风而起,呼啸而去,片刻间原地便只剩六个小辈。众人又看向陈岳,陈岳则看向上官燕说道:“先收了墓碑吧。大家先恢复实力,然后我们去‘虎园’。”

    众人包扎好伤口各自坐定,上官燕微闭双眼,在墓碑上轻轻一拍,墓碑嗡鸣震颤,滚滚灰雾反涌回来。陈岳凝神细看,其中赫然还夹杂着一缕缕阴魂。

    漫天灰气如百川汇海一般涌入墓碑,萦绕周围的阴煞气息随之退去。一阵凉风吹来,众人精神一振,齐齐松了口气。

    片刻之后,一轮圆月出现在半空,墓碑泛起玉石般的色泽。天地间一片清朗,哪里像刚刚经历一场十余“王者”的激战。

    墓碑灰芒一闪,转眼化作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玉牌落入上官燕掌中,上面一道裂纹清晰可见。众人叹为观止,上官燕说道:“‘生死门’只能在‘阴煞之地’开启,这片‘阴煞之地’短时间内都不能用了。”说着将玉牌揣入衣襟,也盘膝坐定吐纳起来。

    陈岳方一放松,体内仿佛破了一个窟窿,精神气力倾泻而去,让他一阵颤抖,冷汗涔涔涌出,一时竟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

    春蝉惊道:“陈师兄,你怎么了?”

    “血奴反噬。”周青云取出一只红色药瓶,倒出一粒腥红药丸塞入陈岳嘴里,解释道:“之前他能和姜仲硬拼,借助的完全是‘血奴’的真元,现在就是还账的时候。”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充斥全身,又迅速没入白玉骸骨中。陈岳缓过一口气来,睁开眼问道:“谢谢,这是什么丹药。”

    “精髓丹。”周青云似知道他要问什么,嘿嘿笑道:“‘精髓丹’是本门秘药,我可不能将配方给你。”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入主虎园
    “呃”陈岳尴尬道:“我可以买。”

    “好说,好说”周青云笑道:“此丹乃是数种上百年份的灵药混合灵兽精血炼制,可以迅速恢复精力,价值之大远超一瓶上等淬灵露,我们就按十两一粒交易,怎么样?”

    众人暗翻白眼,陈岳却暗暗哭穷,一咬牙道:“先赊我一瓶,欠你一百二十两。”

    “成交!”周青云一笑,直接将药瓶塞给了陈岳,显然他刚才吃的那粒已经包括在内。

    陈岳将药瓶收进空间戒指,正色道:“谁恢复好了,先过河侦查,我还要调息一下。”

    “我恢复好了。”“我也恢复好了!”六人不约而同,争相离开。陈岳看向一堆狼藉的衣物,苦笑着走了过去。

    白无常一身白衣不知是什么材料编织,在月色中竟泛着一层玉石般的色泽,摸上去柔滑无比。陈岳啧啧称奇:“不愧是神境强者,留下来的衣袍都是宝啊,也就是我不嫌弃”

    除了白无常的一身行头,值钱的就是众武者身上的钱袋。除了一些散碎银两,每只钱袋中赫然还有一张崭新的百两银票,加起来足有三千两之多,显然是南宫家放的犒赏,再就是一堆金玉配饰,也不知价值几何。

    让陈岳失望的是,白无常居然连一件灵甲都没有。不过想想也就释然,像白无常这样的高手,岂还稀罕穿灵甲护身。要是他有一件宝甲护身,多半也不会被芙蕖一剑削首

    他将值钱的物品一并收入空间戒指,随后点起一把火,就在一旁坐下,继续恢复气力,浓烟滚滚升起。

    热浪荡漾开来,暖人心肺。火焰翻滚跳跃,纯净无暇。半晌后一堆污垢化为灰烬,陈岳呼出口气站起身正要离开,却见灰烬中一片流光运转,赫然是一条白丝手帕,竟然没被烧毁。

    “好东西!”陈岳赶紧捡起,入手一片温润,显然也是一件灵器。

    他欣然收起,又在灰烬中扒了扒,确认再无遗漏,这才向山下走去。

    周青云和春蝉不知从哪里找了来了一条小舢板,正一人拿着一只桨胡乱划动。三女穿戴一新,坐在船上叽叽喳喳地指挥两人,可小船就是在河边打转。

    陈岳摇了摇头,一跃踏上船头,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笑道:“这是南宫家的买命钱,一人五百两。多谢的话就不说了,今后但有所需,尽管招呼。”

    “五百两”春红大眼睛一亮,划拉着银票欣然道:“这么多钱,我恐怕一辈子都用不完!”

    春燕却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道:“这里是俗世,什么资源都靠买,据说一瓶淬灵露就要十两银子呢,这五百两银子,只怕还不够我们两年修炼。”说着也拿起银票对着与细看,啧道:“你们看,居然还是连号的。”

    春雨直接收起银票,黯然叹道:“那些武师也真够可怜,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把命卖了。”

    春蝉却摇头道:“若不是他们算错了陈岳的实力,没准就赚到这一百两了。既可以跟着孙迪吃香喝辣,还有钱花,这买卖不亏。”

    “眼珠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亏本的买卖没人做,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你们就不用为他们抱不平了。”周青云不屑道:“如果死的是我们,说不定他们还笑我们无能呢!”说着大大方方收起六百二十两银子。

    明月高悬,夜色清冷,河水带着亘古的荒寂滚滚东去,让人的心也是一空。小船驶到河心,众人各有所思,一时无话可说。

    陈岳忽然觉得今晚的经历不过是这水中一朵浪花,再绚丽多姿,也只是刹那。而自己的人生再丰富多彩,也只是这大河的一段,再美丽的风景,也终将过去

    他来过,也爱过,繁华落幕之后,他内心无比明澈,不禁仰天问道:“此河通向何方,顺流而下又有何景致!”

    周青云笑道:“百川汇海,你难道不知?”

    陈岳一笑,继续划动双桨

    虎园灯火通明,却是一片死寂,此时此刻显得尤为诡异。各处的丫鬟仆役都缩在自己屋里,大气也不敢出,似乎稍有响动,就会惊动敌人。

    入口仿佛大寨的营门,门楼上遍插火把,数十丈内一片明亮。拦路的是一座铁木闸门,两边立着栅栏,将一个“虎”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园中却是一片水榭楼台,富丽堂皇。

    一行人沿着岔路走进山谷,不禁被虎园的格局震惊。就连见惯了荣华锦绣的上官燕,也是叹为观止。

    门楼上一个武者忽然颤声喝道:“什么人,敢夜闯虎园”

    周青云眉头一皱,“冰魄剑”扬手取出就要动手。陈岳一把将他按住,大声说道:“陈岳,前来接收虎园。开门,让管事的到正殿见我!”说着大步走上前去。

    “噌”黑暗中几柄长刀一齐出鞘,寒芒闪烁,弓弦拉动声“咯吱”响起。

    陈岳眉头一皱,喝道:“南宫铭死了,你们二十几个武师死了,姜仲死了,就连白无常也死了。你们要是想去陪他们,我们倒不介意多费一番手脚还不开门!”

    “少爷死了”众武者大吃一惊,随即有人喝道:“岳少且慢动手,我等这就开门!”其余人回过神来,南宫家大势已去,他们岂能继续卖命。几人随后转动绞盘,闸门在一阵咯吱声中缓缓提起。

    周青云却担心道:“这么大的园子,这么多人,你准备怎么接收。”

    “所以说你没在大宅门里混过!”陈岳一笑,看向上官燕吩咐道:“我们需要把虎园变成一个安静的修炼之地,你来安排。”

    “嗯!”上官燕欣然点头,当先走上前去。

    陈岳的神识再次仔细扫过整座园子,不想掺合的武师果然早就走了,愿意同流合污的也是倾巢而出,园中没有一个外人。当他神识扫过一座精致的三层阁楼时,眉头一皱,沉声道:“周师兄,借剑一用。”心念一动,“冰魄剑”化作一道寒光冲出。

    一间精美的阁楼中,白面生一手扶着床柱,正烦躁的耸动着身子,神情一片狰狞。四根床柱上各系着一条红绸,绸子的另一头正紧紧拴着一个少女的四肢。

    少女眉如远山,凤眼琼鼻,赫然和清璇有几分相似,此时却是神情痛苦,泪如雨下,不断哀求道:“白少爷我真的要死了你就饶了我吧”声音一片嘶哑。

    洁白的床单早已被鲜血染红,旁边两个少女看不下去,也跪下求道:“白少爷,换我们来吧,她真的不行了”

    白面生却越发狂躁,咬牙吼道:“你敢败本少的兴,本少就要你的命再等等,等周清璇那个贱人来了,本少让你们好好见识一番本少的手段周青云、周清璇,本少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破窗而入。白面生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冰魄剑”已从他肩头掠过,顺势穿窗而出。

    “噗”颈间鲜血迸发,他一颗头颅被冲起三尺来高,砸落在地,惊恐的表情就此凝固在脸上,身子却仍然站在床前未倒。

    “啊”两个少女尖叫一声,顿时晕倒在地

    “冰魄剑”带血飞回,众护院俱是一惊。飞剑取人首级,他们只在传闻中听过,今夜却是亲眼看见了。循声看向剑光飞来的阁楼,他们再次愣住。

    虽然虎园是南宫家的,但这半月来谁都知道,南宫铭给那位白少爷提鞋都不配。这岳少一来,居然就用飞剑斩了白少爷,难道白少爷的便宜老爹真的陨落了顿时,众武者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有丝毫不轨,只低眉顺眼跟在身后。

    园子中心是一片数亩大的池塘,西南有座闸口与河道相连,闸边还停着两条画舫。主殿在池塘正北,金柱碧瓦,数丈宽阔,殿中灯火辉煌。殿前一片平台似浮在水面,此时篝火熊熊,火焰上正翻烤着一只全羊。

    周青云目光一亮,笑道:“这虎园有意思啊,连庆功宴都给我们摆好了!”

    池边另有阁楼七座,凉亭三间,以一条游廊相连。廊下宫灯明艳,雕梁画栋,外围山坡上另有数十间精致的屋舍点缀,端的是一步一景。

    上官燕倒是见怪不怪,春蝉却是叹为观止,三女也是不住咋舌,显然没见过这番富贵景象。七人一路行去,园中大小仆役得了消息纷纷赶来,低眉顺眼跟在后面,有的脸色苍白,诚惶诚恐也有的不住偷眼打量七人,目光闪烁

    大殿中已经布下宴席,歌舞乐姬彩衣缤纷,已经排开队伍各就各位,大总管南宫福一身缂丝蓝袍,负手踱在大殿中朗声训道:“都给我精神着点!今天来的,都是江湖上的大人物,比王爷还大的人物!你们要是伺候好了,从今以后,雍城就是我们南宫家的天下,王爷、世子爷都少不了你们的赏!谁要是敢出幺蛾子,呵呵,咱可走着瞧”说着又将各张案几上的杯盘碗盏重新检查了一遍,生怕稍有不齐。

    数十舞姬侍女低头听训,大气也不敢出,忽然有人唤道:“福总管,他们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控诉
    南宫福精神大振,眼见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赶紧打了个手势,迎出门抱拳喊道:“少爷,小的就知道您一出马,准能旗开得胜。老奴斗胆讨个头彩……”

    众侍女早有默契,立即整好队形跟上,齐齐行礼道贺:“恭迎公子凯旋!白前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西昆仑雄霸天下,仙运恒昌!”

    周围一片死寂,南宫福忽然发现气氛不对,抬头仔细一看,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来人竟然是南宫铭的死敌——陈岳。他顿时就懵了,脸庞一阵抽搐,厉声喝道:“陈岳,你好大的胆子,敢来虎园撒野!”

    “咳咳……”后面有人假装咳嗽。

    南宫福这才发现陈岳看着自己一脸戏谑,心中又是一凛,暗猜事情不对,但他不相信南宫铭会输,他们可是有“王境”之上的强者助拳啊,岂能输给陈岳这群乌合之众。即使输了,陈岳也不敢真将南宫铭怎样。

    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陈岳是来要赎金的。他脸色一冷,咬牙喝道:“陈岳,你把我们家少爷怎么样了!告诉你,白少爷他的爹可是传说中的‘神境’强者,识相的就快放了铭少爷。陈老爷子早就传过话来,此事陈家绝不参与,别以为凭你们一群乌合之众就能威胁我们南宫府,也不打听打听雍城谁说了算。别说我们家王爷,就是我,一指头也能戳死你!”说着鼓起真元,周身气势爆发。

    陈岳正想找只鸡杀给猴看,不怒反喜,大步走向殿堂。

    大殿中地砖锃亮,光可照人。主位是一张蟠龙金榻,后面立着一座九尺插屏,画中活色生香,赫然是九对妙龄男女正在交合,姿势各异,栩栩如生。

    榻前一座茶几也被雕成了一个跪伏的少女,桌面便是少女的背脊,端的是惟妙惟肖。几上玉壶银盏,各类珍奇果品堆成了小山,一片五光十色。

    陈岳一看这调调就觉得雄风大振,不想也知道是为白无常准备的。殿中空出了五丈地界,两旁案几相对,杯盘碗盏已经摆放整齐,显然就等着上菜。几后各铺着一张浓厚的毛皮,一看便让人想躺上去。

    周青云目光一亮,一个箭步冲入殿中,大摇大摆地坐上了蟠龙榻。南宫福大惊,厉声骂道:“放肆,这也是你能坐的地方!来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抓起来!”

    众武者纷纷低头,众侍女一看形势不对,也悄悄向后退去。南宫福大怒,指着一群护院咆哮道:“一群废物,这几个小畜生就把你们吓住了?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是谁养了你们……还反了你们,信不信我在老爷面前一句话,就能让你们滚出雍城!”

    春蝉四人哪里将他放在眼里,跟着走入大殿,看见春宫屏风俱是一愣。

    “呀,好羞耻啊!”春红一惊,顿时睁大了眼睛。

    春燕红着脸淬道:“知道羞耻你还睁大眼睛看。”

    春红狡辩道:“我没看见,怎么知道羞耻。反正都看见了,有什么好避讳的!”

    春雨绣眉一扬,嗔道:“两个没羞没臊的,都给我闭嘴,别在这里丢人!”

    上官燕倒是见怪不怪,眼中溢出一丝嫌恶。反而是春蝉满脸通红,想看又不敢看,撇过头去又忍不住斜眼偷看。

    南宫福随即发现五人都是易筋境界,也不敢妄动,只一味训斥园中仆役,言语间颇有示威之意。

    陈岳看向他们,仅在殿中伺候的侍女就有数十人,加上跟来的武者,竟然不下百人,而还有人源源赶来。眼见众人没有理会南宫福号令,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正要向周青云借剑一用。

    周青云摆手笑道:“师弟,处理这种事,我有经验,你过来坐,这位子还真是舒服。”说着扬了扬飞剑,一指南宫福喝道:“来呀,将这厮给我绑了!”

    南宫福顿时愣住,陈岳扫了众人一眼,扬手扔出一卷红绳。

    人群中几个武者相视一眼,一个黑衣壮汉忽然说道:“弟兄们,我亲眼看见姓白的便宜锻老爹被一位女剑仙一剑斩了脑袋,南宫家大势已去。”说着捡起绳子,向南宫福逼去。

    “不可能!”南宫福骇然色变,颤声吼道:“白前辈是‘神境’强者,天下无敌,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众人看了看有恃无恐的陈岳七人,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南宫福,心中各有思量。随即又有几个年轻武士冲上来一把按住南宫福,直往柱子上拖去。

    南宫福纵然修为胜他们一筹,但声色犬马多年,早已没了武者的锐气,此时一阵心惊胆颤,哪里有半点反抗之意,只挣扎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弑主……陈岳,我是南宫家的人,你敢杀我……战书上早已言明,一战生死,互不相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要多少赎金都好商量,只要我向王爷开口,价钱由你开……唔……”

    陈岳根本不屑理他,几个武者七手八脚将他困在了柱子上,一个瘦小青年最后拿起一个橘子,一把塞进了他嘴里。

    陈岳暗暗皱眉,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们翻脸就把老主子卖了,就算他手下缺人,又哪里敢用他们。

    周青云却是不住点头,挥动着飞剑招呼道:“我知道不关你们的事情,你们也是走投无路才屈服南宫家淫威的。想必他就是这里的总管,大家都说说,他平时是怎么欺负你们的!大家都是苦出身,今天有仇说仇,有苦诉苦,我为你们做主!”

    陈岳暗翻白眼:“你算哪门子苦出身……”

    南宫福一愣,反而神情大定,立即瞪向众人。听这口气,他们也惧怕他南宫家族人的身份,想动他还要先找个由头。

    众人再傻也知道,这时候不能乱说话,纷纷低头。南宫家威震雍城多年,这几个小子万一事败,拍拍屁股就走了,南宫家算起后账来可是会找他们的。

    大厅中落针可闻,之前最先捡起绳子的壮硕武者看了众人一眼,走出两步一抱拳道:“在下刘二武拜见剑仙。”

    南宫福瞪向他呲目欲裂,陈岳也仔细看向此人。肌肤黝黑,身形壮硕,气血充盈,看年纪二十不到,已经“聚气”修为,一看就知是一块习武的好材料。

    他又向其余人一揖,紧张道:“大伙叫俺‘二牛’,俺家本来是南宫府的佃户,俺十岁那年大旱,俺家交不起租子,就把俺抵给南宫家做小厮。师傅见俺身体好,让俺陪着少爷们练武,其实就是给少爷们练打,挨了打才有饭吃……后来俺‘悟气’了,按说每个月可以拿一两银子的月例,可南宫家说俺的月例早算在汤药费里面了,俺还欠南宫家几十两银子。俺说俺不干了,他们就让俺还钱,利滚利给俺算了几百两银子。俺试着跑了一次,他们硬是找到俺家里将俺爹娘绑了,俺只能回来让他们一顿毒打,差点没把小命丢了,这南宫家真是把俺欺负到家了……剑仙,只要能还俺自由,俺刘二武这条命就是剑仙你的了!”

    他这番遭遇众人或多或少知道,听他亲口说来,无不是义愤填膺。他一说完,一个彩衣少女越众而出,“噗通”一声跪倒在青云面前,哭诉道:

    “俺叫小玉,本来在南宫府服侍铃小姐,去年冬天俺给铃小姐拿点心,就因为路滑摔了一跤,铃小姐就泼了我一身冷水,让俺在雪地里顶着托盘跪了一下午,然后就把俺送到了这里。”说着她一指南宫福,愤然道:“俺来这里第一天,就被这个畜生糟蹋了……之后这园子一有人来,他就要俺陪他们睡觉,不陪就不给饭吃……”说着她掩面痛哭起来,一派楚楚可怜,却全没有少女的天真烂漫。

    南宫福脸色大变,盯着小玉嘴里一阵呜呜,似乎是在质问,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众人看在眼里,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感情,脸上的麻木渐渐退去,盯向南宫福的目光却渐渐凌厉。他们也是人,难道就该别人轻贱玩弄?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讲述自己的遭遇,陈岳渐渐愣住,比起他们,他无疑幸运百倍。周青云六人更是目瞪口呆,脸色不断变化。就连一项精灵可爱的春红,也是神情肃然,脸上再没有一丝俏皮。

    虎园简直就是一座妓院,专门招待南宫家的贵客。南宫家的武者如果立下大功,也有机会来这里休假。南宫福就是这里的老鸨,任务就是让每一位客人吃好、喝好、玩好、睡好……

    这里的姑娘不是南宫家犯了错的婢女,就是南宫家灭了族的敌人,再就是南宫家巧取豪夺来的良家女子,还有十几人则是从雍城几大青楼借来的头牌……比起正经的青楼小姐,她们都不能算是人。

    看守虎园的武者则是南宫家最不受待见的一类,既没有油水可捞,也没有艳福可享,更没有丝毫前途。除了白耗光阴,还要给南宫福卖苦力,毫无尊严可言。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审判
    上百人控诉完时,看向南宫福的目光已是一片通红,杀机毕露。就连春雨四女也是神情肃然,欲将南宫福杀之而后快。

    南宫福似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脸色渐渐苍白,身体瑟瑟发抖,看着众人老泪横流。

    周青云扬了扬飞剑,起身说道:“我们就是看不惯南宫家丧尽天良,所以才来解救你们。现在虎园是我们地盘,你们可以走了!”

    几人如蒙大赦,转身就要离去。小玉“噗通”一声跪下,哭求道:“剑仙,我从小就被卖进了南宫府,现在还能去哪里……只要剑仙收留,奴婢愿意给剑仙当牛做马。”

    “是啊剑仙,我们早就无家可归……这样一走,一样是生不如死啊……”说话之间,又有十余少女请求留下。

    刘二武也一抱拳说道:“剑仙,各位前辈。只要能保我双亲,在下愿意效犬马之劳。”

    又有几个武者相视一眼,也跟着抱拳。其余人则甚是犹豫,似乎还在权衡利弊。

    陈岳正想该如何取舍,周青云却拿起桌上银刀一扔,说道:“想留下来也不是不行,只需在南宫福身上桶上一刀。”

    银刀“当啷”一声落在南宫福面前,众人一个激灵。南宫福脸色大变,猛地挣扎起来,嘴中不断嘶吼。也不知他身上绑的是什么结,越挣扎越紧,顿时勒得他面红耳赤。

    众人倒吸凉气,看向周青云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惊恐。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居然能使出老辣的手段,不愧是剑仙中人……

    周青云见众人犹豫,也不着急,拿起一个果子扔进嘴里。

    刘二武不禁重新打量这位年轻剑仙,暗暗思忖:“原以为此子是个热血少年,没想到还有如此心机,或许真能在这里立住脚和南宫家斗上一斗。之前只想借助他们保全父母,现在看来,他们倒是值得我效忠。”

    他心一横,当先上前捡起银刀,盯着南宫福冷笑道:“你作恶多端,今天就是你的报应!”说着一刀插入南宫福腹中,又猛地拔出。

    南宫福身躯剧震,腹下血如泉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周青云笑道:“二武兄弟,今后我们就是同道了,坐!”说着一指下手的案几。

    “多谢剑仙前辈主持公道!”刘二武受宠若惊,扔下银刀抱拳一揖,就在南宫福对面坐下。

    小玉银牙一咬,冲上前捡起银刀,猛地插在南宫福两腿之间,骂道:“畜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呜——”南宫福狂吼一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身下血如泉涌。

    众人明白过来,这是要他们递“投名状”啊。南宫福今天肯定是个死,之所以让留下来的在他身上插一刀,就是绝了他们再投靠南宫府的念想,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之前还在权衡的人再不犹豫,纷纷向后退去。他们在虎园只要想得开,也可以跟着好吃、好喝、好玩、好睡,一旦和南宫家为敌,日后保不齐就是一死,这个账傻子都会算。

    但凡还有退路的,都退向了门外。最后选择留下的只有刘二武和三个武士,小玉和十一个少女,他们不但没有退路,而且和南宫家仇深似海。

    南宫福头颅低垂,死得不能再死。大厅中鲜血流淌,腥气逼人。其余数十人站在大殿门口瑟瑟发抖,等着周青云最后发话。陈岳看在眼里,心中豁然开朗,拿了只托盘走到屏风后,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百两碎银子,招呼道:“二武,给他们每人发一两银子做盘缠。”

    众人再次愣住,他们可是南宫家的人啊,岳少不但救他们出火坑,还给他们发盘缠,这是什么情怀……心底不禁涌起几分感激,眼见刘二武端着托盘过来,纷纷向七人抱拳一揖,拿起一锭银子告辞而去。

    众人走后,刘二武端回托盘,里面还剩二十多两碎银子。陈岳笑道:“这些钱你们分了吧,算是你们这个月的份利。燕儿,下面的事情你熟,你去安排他们。”

    “嗯!”上官燕答应一声,取出玉牌对着南宫福的尸体一挥,一股灰气涌出,在尸体上一卷而回,原地便只剩一堆破衣服,竟连斑驳的血迹也不见了。

    刘二武等人顿时呆住,周青云松了口气,欣然招呼:“快,先把那只全羊端上来!”

    众人精神一振,不由馋涎欲滴。刘二武看了三个武者一眼,抱拳道:“我们先去巡夜,别让他们顺走了东西。”

    陈岳才和他们认识,也不习惯和他们进餐,用银刀削下一只羊后腿扔给他,笑道:“那你们先去忙,这个拿去宵夜。”

    三人欣然退下,更确信自己没站错队……

    铁木闸门轰然落下,各处灯火相继熄,整座庄园只剩他们二十几人,一片宁静。

    上官燕重新给十二个少女安排了差事,便吩咐她们先回屋休息。一行人吃饱喝足后走出大殿,陈岳站在平台上指着湖边七座阁楼说道:“大家各选一座,以后就住这里了。”

    春雨直接指向西面三座阁楼说道:“男东女西,我们就住那边。”

    周青云立即指向东边第二座八角楼说道:“我和清璇住那里。”

    春蝉随后指向第三座十字形阁楼说道:“我也和春荷住那里。”

    从外观上看,最大气的明显是旁边的一座山形阁楼,第一层五间正方,第二层三间正方,第三层是一座四角凉亭,不过白面生刚死在里面,现在还有阵阵血腥透出。

    陈岳笑道:“看来这间鬼屋只有我来住了。”

    “死鬼不住鬼屋住哪里。”上官燕向他一笑,当先进了阁楼。

    陈岳愕然,这是要和自己一起住?他摇了摇头,向殿后走去。

    殿后有两间大屋,左边是厨房,各种珍馐美味还在灶上,大半菜肴只完成了一半。厨房后面是兽栏,里面还圈着几十只鸡、鸭、黄羊和一头奶牛。右边是库房,除了几十坛还没开封的原浆老酒,就是各种器物。

    之前侍女们一律住在山上的小屋中,屋子没有门,只挂着一道帘子。屋中一律是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任何人都可以随时进去享受她们的身体。

    护院则驻在园子门口几座排房里,对面则是马厩,里面还系着十几匹高头大马。整座庄园占地百亩,周围是一圈木栅栏。

    上官燕让十二个少女论了序齿,重新以“春夏秋冬、风花雪月、梅兰竹菊”十二字为她们取名,一律排“玉”字辈。其中七人各负责一座阁楼的浆洗洒扫,一人负责主殿,三人负责厨房,一人负责库房。

    转完一圈,月已西沉,天色将明,一行人重新回到主殿前,陈岳提议道:“我们要不要给这庄园改个名字。”

    春雨点头赞同:“虎园,不但土气,一听就像暴发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这里享乐呢。”

    周青云眼珠一转,提议道:“大家好兄弟讲义气,叫‘义庄’怎么样。”

    “呃……”众人一呆,春蝉讪讪道:“我听说停尸体的地方才叫义庄。”

    周青云不以为意道:“有上官师妹在,只怕它不来。这么大气的名字,只有我们才压得住,就叫‘义庄’。”

    陈岳点头赞同:“从今以后,这里园子就叫‘义庄’,我当庄主。等钱多多来了,让她当总管。”

    春红眼珠一转,笑道:“好啊,陈庄主,你每个月给我们发多少月例。”

    陈岳笑道:“发多少月例大总管说了算,我只管赚钱。辛苦一夜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回去了,开饭的时候再叫我!”周青云打了个哈欠,摆着手回了自己的八角阁楼。

    一夜鏖战,陈岳累得不行,也回了自己的阁楼。一进大门,顿时怔住。上手一座紫檀屏风雕的是游龙戏凤,屏风前是一座紫檀蟠龙榻,榻几上一盏水晶油灯璀璨夺目,榻前一座珐琅香炉袅袅升烟,阵阵清冽芳香扑鼻而来。

    厅中三对紫檀圈椅流光运转,地上漆黑的金砖锃亮如镜。头上是琉璃宝顶,雕梁画栋。墙上是名人字画,龙飞凤舞。上官燕从屏风后转出,嫣然笑道:“这座阁楼,比我从前住的‘飞燕阁’还要奢华,岳哥,你真有本事。”说着一把抱住陈岳。

    陈岳一愣,随即释然,拍了拍她后背,微笑道:“我累了,先休息吧。”

    上官燕点头,拉着陈岳的胳膊红着脸笑道:“我带你看几样有趣的东西……”说着向西次间走去。

    北面有架红绸秋千,秋千下铺着一张厚实的毛毯。南边则是一架四尺高的木马,马腿边有个摇把。陈岳不禁笑道:“这白面生还真有童心啊……”

    “是吗……”上官燕红着脸上前轻轻一摇把手,一颗龙头便从马背上伸了出来,探出六寸来长,又缩了回去。

    “呃……”陈岳愣了愣才意识到这木马是干什么的,不禁老脸一红。继续走进西梢间,再次愣住。

    北边竟然是个十字架,架上还挂着皮鞭。南边则是一个叉形架,上面挂满了蜡油。他不禁骂道:“一个男人要多么变态,才能想到用这种办法玩弄女人,白面生简直死有余辜!”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色空双运
    上官燕笑了笑,又带陈岳去看西边。

    西次间北面放着一张紫檀木大画桌,南边放着八张小条桌,桌前各一张凳子,除了墙上挂着春宫,倒无甚特别。陈岳松了口气道:“白面生那畜生吃起东西来总算来有点人样……”

    上官燕笑问:“你知道他们怎么吃东西?”

    陈岳诧异道:“难道是在桌子下面吃?”

    “当然是在桌子上面吃,不过不是你想的人样……是这样!”上官燕一笑,在一张小条桌上躺下,指了指自己的平坦的肚腹。

    “呃……”陈岳反应过来,又看向那张大画桌,只觉得一阵反胃,摇头啧道:“南宫家真是把‘食色性也’这句话表现到了极致。”说着走入西梢间。

    厅堂一丈多宽,三丈来深,厅中铺满了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光泽温润,显然都是精心采选的上品。北边有座浴池,池中也铺满了鹅卵石,旁边还有两座炭火盆,一座火盆上烤的竟然也是鹅卵石。

    陈岳心领神会,不禁啧道:“南宫家照这个玩法,一年得往这虎园填多少银子!”

    上官燕冷哼道:“南宫家为了搭上白无常,无所不用其极,这座阁楼就是为他们父子准备的,我们再去楼上看看。”

    楼梯在正厅屏风后面,地上铺着毡毯,踩上去又柔又软,没有一点声音。上来是间小厅,窗前锦帘卷动,如两团蓬松的云彩。

    窗前一张小圆桌,两边立着博古架,东边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美酒,西域的葡萄酒,关外的二锅头,南疆的花露酒,江南的女儿红……无一不是地方特色,陈年佳酿。

    西边架上则摆着各式各样的酒具,古瓷杯、犀角杯、夜光杯、琥珀杯、白玉杯、玛瑙杯……无不是精雕细琢,光芒璀璨。

    东西两间则是卧室,室中各一张四柱大床,西边床上锦帐流苏,帐上绣满了男女交合的图案,姿势各异,整整八十一幅。东边床上鲜血淋漓,地上满是血污,南北窗户都破了个大洞,正是白面生之前毙命的所在。

    陈岳冷哼一声,直接将被褥地毯扔出了窗子,说道:“以后我住东边这间,你住西边那间。楼下西梢间就布置成浴室和修炼静室,西次间布置成宴息室。东次间布置成会客室,东梢间布置成书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库里去吧。”

    上官燕凤眸一瞪,不满道:“你还准备留着那些脏东西?”

    “你觉得我需要那些东西吗?”陈岳一笑,正色道:“人能脏东西,东西从不脏人。我看那木料都不错,找个机会卖了吧。”

    “呃……”上官燕愣住,不由揣测陈岳是在搪塞她,更担心他就此堕落。

    陈岳目光一凝,盯着她双眸问道:“以前我没钱没势的时候,你瞧不起我。现在我有钱有势了,你是不是又觉得以前那个我也挺好?”

    上官燕一怔,脸色骤然苍白,眉心琉璃青光闪烁,身躯又一阵发抖。陈岳冷笑:“白面生的尸体你可以收走,你连他的戒指也一起收了,这算什么……”

    “我……”上官燕又是一颤,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愤怒。她已经认错了,已经服软了,陈岳竟然还要和她算账,难道之前的共同患难和温柔缠绵都是假的?她不敢相信……

    陈岳正色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是一体,你最好牢牢记住。”

    “给你……”上官燕气急,她是将自己看做了陈岳的人,才收起戒指的,陈岳居然一点脸面也不给她留。

    她又羞又愤,摘下无名指上一枚粉宝石铂金戒指,一把塞进陈岳手里,瞪向他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你带我出来的,你必须对我负责!”

    “我正在对你负责。”陈岳冷哼一声,神识扫过戒指一抖,一片粉霞喷出,床上顿时落了一堆物事,其中几只药瓶、一枚青色竹简和一只匣子最是惹眼。

    上官燕呆住,陈岳却拉起她的手,重新将戒指给她戴上,正色说道:“白面生由我斩杀,战利品属于大家,我分给你才是你的。这是一枚空间戒指,里面蕴含四尺空间,你滴入一滴精血便能沟通使用。”

    上官燕又是一怔,这才意识到陈岳是在帮她改正错误,顿时便有了一种和陈岳心心相惜之感。

    有一种爱充满包容,只因海誓山盟。有一种爱没有纵容,只为天长地久……上官燕芳心一颤,泪水夺眶而出,一头扑入陈岳怀里,颤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三个字来得虽迟,她总算说出了口。也许我本就不该用是非来衡量她,也许女孩子的世界中本就没有是非,有的只是愿与不愿,难道错的人是我……”陈岳也是一阵暗叹,拍了拍她背脊,柔声道:“我之所以带你离开凤凰坊,是希望你能摆脱劣根,活出自己的人生,做回真正的自己……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嗯……”上官燕抽了抽鼻子,擦着眼泪乖巧地回了对面卧室。

    陈岳收起心绪,拿起竹简细看,入手冰凉柔滑,竟然是玉质。上面刻着一列晦涩的银色符文。探入神识,他顿时愣住。

    意识出现在一片粉红空间中,周围彩云翻滚,转眼化作一个个赤身**的俊男靓女交合起来,阵阵娇笑声犹如银铃,荡心动魄。

    他心头一颤正要退出神识,却发现远处还有洞天,于是收敛心绪继续探查过去。

    越往前走,那些交合的俊良美女越是诱人,一阵阵“噼啪”声仿佛雷霆轰击而来。他无法躲避,只能硬扛。

    雷霆顺着神识轰入神海,魂珠剧震,他心底蓦地窜起一股邪火,只想发泄出来。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我就是看了,你又能奈我何?畜生交配尚要求偶,我看你一幅画就要发泄,岂非连畜生都不如?我不但要看,我还要看个清楚仔细。幻月洞都不能迷惑我,就凭你区区玉简?”陈岳意气风发,继续伸展神识探向玉简中心。

    他想得虽然明白,心脏还是砰砰狂跳,仿佛意识深处还有另外一个灵魂主宰着他的行为。

    “嗯?”陈岳心中生疑,不断内视自省:“不过是一些意识投影而已,顶多就是比墙上挂的春宫生动一些,为什么会让我的身体起如此巨大的反应?”

    他心念一动,强行将身体的反应镇压下去,体表却有条条青筋鼓起,全身大汗淋漓。忽然之间,他发现神魂深处真的还有一股模糊的意识支配着他的身体。那意识来自他的血脉,是他的本能……

    “血脉……”陈岳心中冷哼:“血脉若不能为我所用,就不陪寄宿在我身上!”精神力强行镇压过去。

    鲜血陡然沸腾,他心跳蓦地加快,一股蛮横的意志从他魂珠深处腾起,魂珠剧震,随即一分为二,化作一个晶莹剔透的少年和一条紫龙。与此同时,神海也一分为二,一半晴空万里,一半血雨腥风。

    少年正是陈岳,目光深沉而宁静。紫龙的眼神和陈岳相近,却充满了愤怒和疯狂,仰天一声狂吼便向陈岳扑去。

    “孽障,你敢弑主!”陈岳冷哼一声,迎着紫龙就是一拳。

    拳头和龙爪轰然相撞,神海怒潮澎湃。紫龙虽然凶悍,力量却十分散乱,顿时身躯剧震,倒飞开去。陈岳冷哼一声,一步踏上,又是一拳。

    紫龙嘶声咆哮,身躯心跳如鼓,全身大汗淋漓,筛糠般颤抖起来……

    陈岳看在眼里,更加了然:“原来血脉既能给我带来异能,也会影响我的心智,世上果然没有白来的便宜。幸亏我发现得早,幸亏我的血脉品质不高……”当下更不手软,一拳拳轰在紫龙头上。

    紫龙不过仗着一股戾气,真一拳一脚拼起来,哪里是陈岳的对手,顿时被打得鼻青脸肿。

    陈岳越战越勇,一连几十拳打在紫龙头上。龙身剧震,终于轰隆一声崩溃,化作漫天紫气溃散。

    陈岳张口一吸,又将那漫天紫气吞入腹中,身形一闪再次化作魂珠。比起刚才,这颗魂珠明显小了一圈,却澄净透亮无比,还隐隐散发着七彩光辉。

    陈岳回过神来,意识继续向玉简深处探索。那些男女交合景象映入脑海,便只是一些新奇有趣的图画而已,再也不能让他的身体有丝毫反应。

    意识再次穿过一团粉雾,心中豁然开朗,一座丰碑屹立在前方,碑上金光闪烁,赫然是一篇符文,周围祥云翻滚,瑞霭千重。

    “什么意思……”陈岳看着碑文满心疑惑,碑文却忽然化作一泓金灿灿的水流,顺着他的神识直接涌向神海。

    水流到处,周围交合的男女纷纷分开,一一投入其中,经文洪流又生出七彩颜色,妙象庄严。

    碑文涌入魂珠,陈岳立即想到四个金字——色空双运。

    “非有非无,色即是空。诸行无常皆因果,诸法无我皆空相……”

    一篇功法随即映入脑海,陈岳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一篇男女双修功法。和他之前用挨打的方式锻炼身体和神魂相似,这篇功法旨在男女两人相互刺激激发潜力,而非他之前以为的相互采补。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妄念
    此功法首重心境,如果瞰不破前面的色相,就只能像白无常父子一样学一些交合技巧。他睁开双眼,手中空空如也,玉简竟碎成了一片晶莹的粉末。

    “这功法神气同修,不知比陈家的那些内功高明多少倍……”陈岳暗暗点头,又打开那些药瓶检查。

    丹药一共七瓶,分三种。一种红色药丸血气充盈,和周青云卖给他“血精丹”差不多,一尝便知是恢复精血的。一种淡黄药丸药气清冽,一闻便知是治疗外伤的。最后一种白色药丸中竟然蕴含十分精纯的元气,足有三十六颗之多。

    “应该是辅助修炼的丹药,不知比起‘元气丹’如何?就算不如,三十六颗也抵得上了吧!”陈岳大喜,赶紧将几个药瓶收进空间戒指。半个月前他还在奢望陈家能给他一枚“元气丹”,现在就有了如此大的收获,真的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又看向那只锦盒,方一打开,一股浓郁甜香扑面而来,一阵头晕脑胀,竟然是一盒子迷药。他赶紧收起,仍然觉得头昏无力,匆匆将剩下几套衣裳一收,又取出南宫铭的储物戒指一抖。

    “哗啦”一声,一本书册掉落下来,封皮上四个气势逼人的大字赫然是“青萍剑法”,除此还有一沓银票、一堆碎银子、和几只药瓶。

    陈岳赶紧打开药瓶,随即大失所望,不过是几瓶上好的“金疮药”。倒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足有十二张,又有上百两散碎银子。一夜之间,他的身家已达到一千六百两,可谓赚的盆满钵满。

    天色将明,倦意如潮水一般涌起。陈岳再也支持不住,将其余杂物推到一边,倒头便睡。意识随即被倦意吞没。

    几番生死,一雪前耻,这一觉陈岳睡得无比舒坦,醒来时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刺得双眼流泪,身体又酸又软,懒懒地不想起来。

    凝神内视,心口一滴紫血正在净化血液中的杂质,昨夜龙魂觉醒,竟然再次逼出了一滴精血。

    一时之间,他忽然发现头脑无比清明,几乎心念一起,就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占据‘虎园’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是占据‘乾园’。

    经此一战,死的都是江湖散人。南宫家除了损失南宫铭这个嫡系族人,实力没有任何损耗。而甩掉了“虎园”这个包袱,手头可谓更加宽裕。虽然清璇一干强者在背后支持,但南宫虎好歹是大周国开府建节的王爵,自然不能亲自动手,否则就是大周国撕破脸面。

    他从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多了一大园子人要养活,首要问题就是明天吃什么。而要对付南宫家,也要招兵买马。虽然虎园里还有一些金玉器物可以卖,但卖家当显然不是长远之计,当务之急是开辟财源。

    “赚钱……”陈岳摇了摇头,苦笑道:“除了钱多多,我们都不是赚钱的料啊……”随即就听上官燕在对面喊道:“陈岳,你醒了吗?”

    “嗯。”陈岳答应一声,坐起身来,这才仔细打量自己的房间。床在北面窗前,两头各座雕花大柜。东面一扇落地花窗,窗前一张小几,几上还摆着烛盏和果盘。窗边罗帘飞舞,犹如一道烟霞。

    南边也是一扇大窗,窗前一张书桌,笔墨纸砚齐全,一边立着一座小书架,另一边立着一面落地铜镜。

    他打开柜子,里面十二套衣衫挂得整整齐齐,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无一不是镶金嵌玉,锦绣斑斓。

    上官燕一套雪白深衣从对面走来,衣衫上用银线绣着牡丹花,煞是精美。长发也用银丝纶巾束成了男儿发髻,配上她清丽的容颜,一派英姿飒爽。

    她见陈岳站在衣柜前,欣然笑道:“我来!”说着迎上前在衣柜前一阵划拉,便挑出了一套淡青色绣墨竹纹的窄袖深衣,十分鲜亮。

    她拿着衣裳又在陈岳身上比了比,笑道:“大小正好,就这件了。”目光璀璨,仿佛一个殷勤的小妻子。

    陈岳脸一红,尴尬道:“这件是不是太艳了……”

    “已经是最素的了。”上官燕笑道:“你就将就一下吧,等有时间,我再请裁缝来单独给你做。”

    陈岳依言换上,上官燕顿时呆住。只见少年一身青衫,背脊挺拔,双眼澄净如秋水,目光明亮似朗星,沐浴在阳光中,就像一块温润的璞玉。

    她脸颊微红,忽然迎上少年的目光正色说道:“陈岳,我有事和你说。”

    陈岳点头,看着她重新坐下。上官燕脸色更红,抿了抿嘴唇问道:“陈岳,我现在到底算你什么人,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陈岳一愣,诧异道:“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事?”

    “嗯!”上官燕点头,一颗芳心乱跳,却郑重道:“你必须回答我。”

    陈岳一时还真说不上来,从前他视此女为天仙,只想得到她的坚贞不移的爱。后来他视此女为蛇蝎,只想得到她刻骨铭心的恨。之前她又视此女为罪人,只想得到她的忏悔……

    “现在想来,那些欲求或多或少受到血脉的影响,其实都是妄念。天有时,地有象,人有理,一个人为人处世总以别人的态度为目标,岂非虚妄。我天性具足,何须他人置喙。我看别人,与人何干。别人看我,又与我何干!”

    一念及此,他心境再次开阔,微笑道:“朋友。”

    “只是朋友?”上官燕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陈岳补充道:“老朋友。”

    上官燕一怔,抿了抿嘴唇看向陈岳委屈道:“可是我喜欢你!白天喜欢,晚上喜欢,连睡觉的时候都喜欢,喜欢得要命!”说着再次留下眼泪。

    “没准你上辈子真的是只鸟,这是什么鸟脾气……”陈岳暗叹一声,微笑问道:“所以你希望我也喜欢你?”

    “嗯!”上官燕撅着小嘴重重点头。

    陈岳笑道:“好吧,你的愿望实现了,我喜欢你。”

    “不行!”上官燕怒道:“语气这么平静,声音这么温和,眼睛眨都没眨,明显就是在骗我。”

    陈岳又道:“那我不喜欢你?”

    上官燕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陈岳叹了口气,站起身看向窗外说道:“你可知修行保持身心纯净?”

    上官燕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修行。”

    陈岳自嘲道:“不修行就没有修为,没有修为你就会像上个月的昨天一样,一脚把我踢开。”

    上官燕一怔,辩道:“可我现在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我现在就愿意把自己给你!”说着从身后抱住陈岳,侧脸贴在少年背上。

    陈岳笑道:“你小时候就说过喜欢我的。”

    上官燕一愣,显然想不起来了,又大了胆子说道:“可要是所有人都修行,人类不就灭绝了吗。我爹,你爷爷,不一样过得很好?”

    “所以绝大多数人注定沉沦。”陈岳不屑道:“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们一样是蝼蚁。在死神面前,他们连蝼蚁都不如。蝼蚁尚且偷生,而他们早已失去了偷生的资格。”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上官燕越发委屈。

    “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吗?”陈岳笑了笑,看向天边说道:“想和我在一起,你就要刻苦修行。否则就算我睡了你,也不会有丝毫留恋的。”

    “你……”上官燕气急,双臂越发用力抱住少年,似乎这样就可以留住他。

    “我想阅遍世间风景,我想逍遥自在不受制于人,所以我必须修行。你若不修行,连抱住我的力量都没有……”陈岳笑了笑,握住上官燕的双手微一发力,便将她双臂分了开。

    上官燕愣住,身心皆颤,目光中充满了没落。陈岳转过身拍了拍她肩膀,笑道:“想和我在一起,你要跟上我的脚步,而不是拖我的后腿。去看看午餐准备好了没有,请他们来正殿一叙。”

    上官燕点头,转身而去,心中越发忐忑。陈岳竟然能以这种语气跟她说男欢女爱之事,她竟然看不出是虚情还是假意,只觉得恍如梦中。走出阁楼,一阵凉风吹来,她蓦地清醒,撇了撇嘴不屑道:“拽什么拽,论修行资质,我甩你好几条街,让我跟上你的脚步,你拖我的后腿还差不多……”顿时神清气爽,直奔前面的八角楼而去。

    陈岳穿戴整齐后开始收拾屋子,阁楼前后花木丛深,无一不是名品。放眼望去,一片苍翠逼入眼帘,精神为之大振。只可惜园中人手短缺,还要他自己出苦力。

    他将木马、秋千、十字架、条桌等刑具搬去了库房,又般回一套合适的家具摆上。不过两三刻鈡,一座淫窝就变成了一座精致典雅的豪宅。站在楼前,他不禁伸了个懒腰,就看见刘二武带着佟锤、钱多多、春荷、齐羽和周老走来。

    春阳明媚,水波潋滟,游廊漆光锃亮,两旁花木翠绿欲滴,人在园中走,如在画中游。众人一路走来,皆是东张西望,不住啧啧赞叹。

    佟锤看见陈岳更是目光大亮,欣然招呼:“岳哥,苟富贵,勿相忘!”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南宫世家
    “忘了狗也不会忘了你!”陈岳哈哈一笑,抱拳道:“齐师,周老,这边请。”

    庄园花木锦绣,少年青衫飞扬,齐羽和周老还反应不过来。上个月还是走投无路的穷小子,今天已变成一位翩翩佳公子。飞扬的眉宇,明澈的目光,温和的笑容,哪里还看得出一丝落魄。

    陈岳又指向不远处一座筒形石楼,对春荷说道:“以后你就和春蝉住那里。”又招呼钱多多:“最前面那座方形碉楼以后归你住。”

    春荷大喜,她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能住这样的房子。钱多多却翻了个白眼,不满道:“那座房子太丑了,我要住这座。”说着一指陈岳出来的阁楼。

    陈岳笑道:“这座楼里刚死了人,窗户还是破的,晚风一吹跟鬼哭似的。不过没关系,他白天一般不出来,你要住我可以让给你。”

    “呃……”钱多多一个激灵,瑟缩道:“这里还闹鬼啊……”

    “还是个色鬼!”陈岳一笑,伸手相请,将众人带往正殿。

    佟锤眨了眨眼睛问道:“岳哥,我住哪里……”

    陈岳一指旁边山丘笑道:“自己挑,随便挑!”

    山丘上的小屋虽也精致,但哪里能和这七座阁楼相比。佟锤顿时大急:“岳哥,你不够意思啊。你们住豪宅,让我蹲土窑?”

    “废话!我们都是无家可归,你家那么大宅子,来这里凑什么热闹。”陈岳笑骂一声,走向大殿,殿外阳台上已经摆好三张八仙桌,布置焕然一新。

    殿堂空空荡荡,昨夜的一应摆设早已撤去,当中重新摆了庄严肃穆的香案,似乎准备供一尊神在这里。地砖擦得锃亮,流光运转,陈岳都不忍踩上去。一转眼间,只见一个宫装侍女正在往厨房里般柴火,木柴泛着紫光。

    佟锤小眼睛一亮,啧道:“不愧是南宫家啊,拿紫檀木当木柴烧,这一顿饭得烧掉多少银子啊……”

    陈岳却分明看见那些柴火是他搬去库房的木马和秋千架,还有之前摆在大殿前的人形茶几。

    他暗暗皱眉,这些少女的感情他可以理解,但这种做法他不能认同。不过是一些器物而已,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在器物上算什么,难道把那些东西当柴火劈了,这个世界就干净了?

    他轻咳一声,大步走进殿中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布置这里。”

    春红见刚擦干净的地砖被一行人踩脏了,顿时瞪大了眼睛。春燕看见春荷,欣然招呼:“七师妹,你来了,快过来,看看我们的新洞府,怎么样?”说着伸开双臂转了个圈。

    春雨的绣眉也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仍然温和笑道:“陈师兄,这几位是……”

    陈岳又将一行人介绍了一遍,再次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布置这里。”

    殿堂七八丈宽,五六丈深,此时空空荡荡。春雨笑道:“这东边隔成书房,作为我们今后议事的地方。西边隔成禅室,作为我们做功课的地方。中间供上师尊她老人家的法像,以便我们随时恭听她老人家教诲。以后我们就在殿外阳台上用餐,每餐三菜一汤即可。”

    陈岳隐隐有些不爽,这是他的地盘,供“芙蕖仙子”的法像算什么。不过想到“芙蕖仙子”是“神境”强者,或许可以震慑修行道上的牛鬼蛇神,也就释怀了。

    “这么快又开饭了,今天中午吃什么!”周青云笑着和春蝉一起走来,上官燕跟随在侧。

    陈岳心中一动,回头问道:“你们要不要也供上‘大荒真人’和‘清璇仙子’的法像,随时恭听教诲。”

    “我躲她还来不及……”周青云一阵恶寒,春蝉也连连摇头。

    齐羽和周老渐渐反应过来,忽然发现气氛不对,一起在殿外停住脚步。佟锤眼珠一转,笑道:“岳哥,先让上官小姐带我们四处转转吧。”

    上官燕目光在周围一转,已知所以。他们昨天还推选陈岳当庄主,这还不到半天就给庄主脸色看,换了哪个大佬也不会善罢甘休,否则队伍还怎么带。

    “换个位置看这一出,感觉就是不一样啊……”她一阵暗笑,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智完全碾压三女,更是暗暗得意,兴高采烈地带着三人去逛园子。

    陈岳又吩咐殿中一众侍女:“你们就按昨天说的,各自去当差吧。”

    十二名少女相视一眼,齐齐退下。三女这才意识到陈岳是在针对她们,顿时沉下脸来,看向陈岳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要是连你们都收拾不了,我就不当这个庄主。”陈岳心中一阵冷笑,指了指殿外八仙桌,说道:“我们外面坐吧。”说着当先在中间一张八仙桌前坐下。

    周青云终于发现气氛不对,想到清璇让他听陈岳的,便坐到了侧面。春蝉和三女不熟,挨着周青云坐下。钱多多和春荷刚来,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下手,春燕和春红在另一侧坐下,春雨只好坐在陈岳身边。八个人,四个是“万妙宫”弟子,两个是“昆仑”弟子,让人不得不多想,气氛忽然紧张。

    陈岳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我们的目标只达成了一半,下一步是拿下‘乾园’,立足雍城,各位可有良策。”

    春红翻着白眼嗔道:“你是庄主,反倒来问我们?”

    “六师妹。”春雨轻喝一声,也问陈岳:“师弟有何打算。”

    “想让我出丑,你还太嫩啊……”陈岳暗暗一笑,正色说道:“南宫虎是大周国开府建节的王爵,‘乾园’是大周皇帝御赐的宅邸,各位前辈自然不便亲自出手。拿下‘乾园’,只能靠我们自己。”

    三女愣住,在她们想来,白无常是他们师尊斩的,现在南宫家独木难支,随便一个“王者”出面,拿下“乾园”还不是挥挥手的事?她们作为“万妙宫”的弟子,自然要为师门扬名立万。可听陈岳这么一说,竟也无言反驳。

    陈岳又问钱多多:“你说说南宫家势力如何。”

    钱多多一怔,见众人看向自己,不由紧张,稍整思绪说道:“南宫家立族百年,传承‘飓风飞虎血脉’,是大周名门望族联姻的首选之一。南宫家的子弟多在军中效力,据说南宫铭的父亲南宫炯已经是当朝正三品的大将军,麾下猛将如云。

    南宫家的产业主要是三项,一是号称雍城第一武馆的‘飞虎堂’,雍城十个武师中,就有两个曾在‘飞虎堂’习武,可说是门生故旧遍天下。二是‘飞虎镖局’,飞虎镖局的分号遍及九州三十六城,绿林道上没有不卖‘飞虎镖旗’面子的。三是‘飞虎商行’,南宫家有朝廷特许的外贸牌照,专营雍州的丝绸茶马贸易。

    近百年来,南宫家的子弟在雍州买田置地,如今城内三十六坊,就有一座‘飞虎坊’专门住南宫家的族人,城内十家铺面就有一家和南宫府沾亲带故。据说如今仅在‘飞虎堂’坐馆的‘武师’就有七十二人,号称七十二地煞,拿的全是南宫家的银子。”

    “七十二个武师……”春红长大了小嘴,其余人也是一脸震惊。

    陈岳微微点头,又问道:“南宫家的武师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三等武师十两,二等武师二十两,一等武师三十两。”钱多多侃侃而谈:“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待遇,据说南宫家的武师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来这园子休假。如果立下功劳,更可以得到南宫家珍藏的功法秘籍。粗粗算来,南宫府每月在人头上的开销就不下两千两银子。”

    “也就是说,南宫府每月至少要有两千两银子的进账,才能将这摊子维持下去。”陈岳松了口气,笑道:“好在我看这里还有些紫檀木器件,应该还能卖几百两银子。多多,你帮我们估个价。”

    三女顿时愣住,张了张小嘴讪讪道:“庄主,你那些玩意被我两个师姐当柴火劈了……”

    “什么玩意啊……”周青云大是好奇。

    春雨知道这是陈岳故意挤兑她,脸一沉哼道:“那些脏东西,不劈了还留着害人吗?庄主如果缺钱,我们可以将那些木料重新制成手串、念珠和印符,应该还能卖一些钱。”

    陈岳立即释怀,一抱拳道:“那就有劳三位师姐了。”又对众人说道:“还有一些战利品,昨天没来得及分。”说着一抬手,空间戒指光芒一闪,一堆金玉饰品出现在桌上。

    众人瞟了一眼便没了兴趣,钱多多却是目光大亮,主动请缨:“这些东西就交给我处理吧。”

    陈岳又一动念,取出七个药瓶说道:“这是白面生戒指里的,你们看看是什么丹药。”说着翻开一只茶碗,首先倒出一粒腥红似血的丹药,一股浓郁血气扑面而来。

    众人精神大振,周青云却不屑道:“这也是血精丹,品质不如我给你的,最多只八两银子。”

    陈岳点头,又倒出一粒青色丹丸,一股清冽药气散开,催人泪下。春雨眼睛一亮,欣然道:“是回春丹。无论是伤筋断骨,还是开膛破肚,只要将这药丸捏成粉覆在伤处,不需半日就能痊愈,相当于小半条命呢。我曾在一个坊市见过,卖一百两一粒,有价无市。”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各取所需
    “一百两,这可有二十四粒呀!”陈岳大喜,又倒出一枚白色丹丸,一股浓郁元气扑面而来。

    “元灵丹……”众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两眼发直。

    周青云吞了口唾沫解释道:“‘元灵丹’五行俱全,是最适合‘易筋期’修炼的丹药。这一枚丹药,足抵我一个月苦修。如果‘回春丹’一百两一粒,这粒丹药绝对值一千两。”

    “一千两……”陈岳大是失望,问道:“难道他还不如‘元气丹’,我听说‘元气丹’可是卖一万两一粒,供不应求。”

    “不是这个比法!”春雨摇头道:“如果说‘元灵丹’是宝藏,‘元气丹’就是宝库的钥匙。若不‘聚气’,哪有机会取宝。论作用,自然是‘元灵丹’更大。但论价值,它却不及能帮普通武者‘聚气’的‘元气丹’。”

    陈岳恍然大悟,正色说道:“我们六个人,每人六粒‘元灵丹’、四粒‘回春丹’、四粒‘血精丹’,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越发激动,春荷和钱多多纵然不明白这批丹药的价值,也是满脸羡慕。春红看着陈岳睁大了双眼,忍不住说道:“其实庄主,你修为这么低,吞下这批丹药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陈岳摇了摇头,微笑道:“南宫铭的战利品我可以收下,但批丹药是我们共同斩获,理应分给大家。苦岸大师曾说‘凡夫畏果,菩萨畏因’,我想了许久才琢磨明白是什么意思。我害怕弱小,但我更怕背信弃义。”

    说话之间,少年身上仿佛释放出圣洁的光辉。三女顿时怔住,看向陈岳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凡夫畏果,菩萨畏因——如此有道理的话,就连她们师尊也不曾说过。

    众人各自取出药瓶收起自己的一份丹药,只有春蝉东张西望,想找个器皿将丹药装起来。陈岳见是一笑,取出一枚白玉扳指递给他说道:“这是南宫铭的空间戒指,卖给你。”

    “啊……”春蝉大喜,随即反应过来,又看向面前的十二粒丹药,满心不舍。

    周青云却笑道:“几粒丹药而已,不过为师弟节约半年苦功。你这么年轻,难道半年都等不起?倒是空间戒指,就算是最小的三尺空间,也是一万两往上走啊。”

    春蝉反应过来,就要将自己那一份丹药让给陈岳。陈岳却摆了摆手,戒指光芒一闪,“哐当”两声,两根玄铁狼牙棒落在地上,锋锐的倒刺在阳光下红芒闪烁,让人如临山岳。

    周青云目光大亮,一把提起,双臂一阵颤抖,神情更是激动。这一对短棒可是连他的飞剑都伤不了,别人或许不知道此中厉害,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陈岳诧异道:“你认识这是什么材料?”

    周青云却连使眼色,讪讪笑道:“就是一块混有一些罡沙的陨铁,虽然有些稀罕,也不值什么钱。”

    陈岳一看这表情就知道他想吞下这对狼牙棒,不禁笑道:“既然不值钱,那我就收起来了!明天找个铁匠熔了,打几件趁手的兵器,人手一把。”

    “别呀!”周青云急道:“这铁棒越沉才越好使,熔了就不值钱了。你不是喜欢我的飞剑吗,我用‘冰魄剑’和你换这对铁棒。”说着一运气举起两只铁棒挥了挥,顿时劲风呼啸,将众人的身子都带得一歪。

    众人愣住,不仅仅是为这对铁棒的威势,更是为周青云开出的价格。陈岳心中大动,不禁看向春雨三女,如果这对狼牙棒值一把飞剑,他岂不是还要倒找他们钱?

    春蝉睁大眼睛咂舌道:“虽然周师叔的飞剑不怎么样,怎么也值个十万两吧。”

    “冰魄剑”的威力大家见过,同样是飞剑,芙蕖的琉璃剑和“七巧仙子”的金虹剑就大不一样。春蝉给出十万两的估价,倒也不算辱没。周青云张了张嘴,终是忍住没有开口。

    春燕和春红跃跃欲试,都想让陈岳再出点血。春雨看了看手中丹药,说道:“陈师弟没有趁手兵器,我看师叔拿这对狼牙棒倒比拿飞剑威风。师叔既然要换,我们也不能将这两块顽铁按飞剑作价。只是你们有了趁手兵器,需得给春蝉师弟也谋一件。”

    话虽如此,陈岳却知道这一对铁棒的价值绝对不在飞剑之下。他既然当了这个庄主,自然要为大家谋福利。想了想,又一扬手,取出寒铁剑和《青萍剑谱》递给春蝉,说道:“这‘青萍剑法’我亲身领教过,算是一门上乘剑法,应该极适合你的风灵术。这把寒铁剑削铁如泥,也算神兵利器,归你了。”

    春蝉翻开书册,只看了几页便是眉开眼笑。又一把拔出宝剑,剑刃寒光一闪,一股锐气散开,众人眉心皆是一紧。

    春蝉大喜,还剑入鞘,抱拳道:“多谢师兄!”说着便将自己的丹药往陈岳面前一推。

    陈岳却将丹药推还给他,笑道:“丹药是你应得的,青云既然能把飞剑让给我,我岂能舍不得一枚空间戒指。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好东西还会有的。”说着又一扬手,取出一件白袍来。

    众人愣住,陈岳解释道:“这是白无常身上的,也不知是什么材料织的,你们谁给估个价。”

    “呃……”众人一阵恶寒,春红讪讪道:“庄主,能不能在我们面前留点风度。像扒死人衣服这种事情,就不要当众说了吧。”

    周青云却已抚上衣袍,啧道:“这是袍子应该是用‘雪域冰蚕丝’织的,这种蚕丝极是坚韧,兼能辟火。师弟你没有内甲,要是不嫌弃,就自己穿上吧。”

    陈岳纵然心胸开阔,也不习惯穿死人衣服,不过想到小命要紧,还是将白袍收起,又看向周青云。

    “呃……”周青云一脸心痛,不依不舍地取出“冰魄剑”,打下一串法印张口一吸。

    冰魄剑轻鸣一声,一滴鲜血从中飞出,一闪没入他眉心,剑刃光芒一暗。

    陈岳欣然接过飞剑收起,一抱拳道:“多谢周师兄了,这次算我占你一个便宜。”

    周青云叹了口气,似又有些后悔,讪讪道:“物尽其用,各取所需,谈不上谁占谁便宜。”又仔细看向那对狼牙棒,抚摸片刻才怅然收起,仿佛是接受了事实。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充满敬佩,师叔就是师叔,宁愿自己吃亏,也要成全陈岳……

    陈岳却在心中暗骂:“小子,你装得太过了……”赶紧岔开话题,对钱多多说道:“多多,这里只有你是生意人,我们想推选你当大总管,负责庄园的经营和管理。”

    钱多多睁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岳,为难道:“陈岳哥哥,我的钱都被‘昆仑’骗走了,现在管不了你们……”

    “呃……”众人一呆,面面相觑,这是什么话……

    周青云脸一红咳嗽道:“多多师妹呀,殷师姐也是为了渡你修行。钱财乃身外之物,有失才有得嘛,你看这才一天一夜,我们不又住上了豪宅吗!”

    钱多多瞪眼嗔道:“那有得还有失呢。”

    陈岳也觉得殷空竹渡人的手法很拙劣,奈何人家是“神境”强者,轻咳一声,也为难道:“我这里还有一千两银票,想想办法吧。”又取出十张银票推到对面。

    钱多多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一堆金玉饰品,眼珠一阵乱转,沉思片刻后才勉强答应:“好吧,我尽力。不过要招揽真正有实力的武者效力,仅仅有钱是不够的。”

    陈岳也知道自己家底太薄,怅然叹道:“我再想办法吧,你们也抓紧时间修炼。”抬眼见上官燕四人靠在远处游廊下闲聊,便向他们挥了挥手。

    “我去看看菜好了没有。”春红一笑,欣然去了厨房。

    菜肴很快端上,活色生香。十二个人坐了三桌,陈岳陪着佟锤三人,夹起一片油爆茄子放进嘴里,顿时愣住。如果说“九州盛宴”是以丰富的食材不断冲击人的味蕾,这一道菜则是以极致的手法挑战人的人味觉。用大量食材拼出一百零八道菜不难,难的是将一道菜的味道表现到极致。

    众人也尝了一口,同时愣住,不由看向上菜的秋玉。

    秋玉用粉红丝带束着丫髻,肌肤白皙,五官标致,一双大眼睛亮如秋波,笑起来嘴角露出两个酒窝,顾盼神飞。身上一套粉红宫装流光溢彩,将她妩媚中那一丝清纯表现得淋漓极致。春雨三女和她一比,简直就是乡下丫头,钱多多则更像是一朵小百花。

    佟锤一对小眼顿时就直了,周青云和春蝉也是眉开眼笑。这样一个集美食于美色于一身的少女,让人不喜欢都难……

    她脸一红,羞赧道:“我厨艺不好,让公子小姐们见笑了……厨房的食材不够了,以前都是每天清晨由专人送来,以后如何行事,还请庄主示下……”

    语声又糯又软,众人又是一愣。陈岳却分明记得昨天就是她一刀捅在南宫福心口,不禁仔细打量此女,秋玉也正看向他。那清纯的眸光后分明是浓浓的挑逗,纵然知道她别有心思,也让人不禁想去征服。

    “一个少女经历过多少事情,才能凝练出这样一双目光……”陈岳暗暗感慨,神识肆无忌惮落在她身上,随即发现将她们当普通丫鬟是个错误,于是说道:“这些事情今后由钱多多安排,吃晚饭后,你们来我住处一趟……”

    “是,庄主!”秋玉敛衽一礼,嘴角泛起一丝暧昧的微笑,躬身退下。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战略
    吃过午饭,春雨又带着三位师妹将一堆紫檀木碎块搬回住处,顺便传授春荷“万妙宫”炼气法门。秋玉等侍女收拾碗筷,陈岳则邀了剩下的人回自己住处,神识一直留在她们身上。

    一行人走进阁楼,佟锤倒吸一口凉气。钱多多纵然见过不少宝物,也被楼中奢华的布置震惊,齐羽更是叹道:“就是陈府正院的正屋,也比不上这里啊!”

    周青云懊悔不已:“原来这间阁楼才是最好的,早知道我就选这间了。”

    陈岳将众人请入东次间,此间南北贯通,已经布置成茶室,上手一张黑漆方塌,两侧皆是贵妃椅,当中放一座茶几,一套紫砂茶具精雕细刻,典雅非常。茶叶是今春刚采的“明前”,盒盖打开,满室生香。、

    众人分宾主落座,周老见猎心喜,亲自为众人烹茶。陈岳看向齐羽,直接问道:“可是陈家有什么反应?”

    “嗯!”齐羽点头,看了众人一眼,正色说道:“你二叔昨晚一回去,就说你是野种,今早全府都知道了,连老爷子都出关了,让我来召你回去。”

    陈岳皱起眉头,脸色顿时阴沉。任他心境再开阔,此时也动了真怒。佟锤诧异道:“这陈家人传承的什么血脉,简直就是一群疯狗嘛!”

    众人也是义愤填膺,陈岳现在可是他们的庄主,侮辱陈岳就是在打他们的脸。周青云咬了咬牙说道:“师弟,要不我们连陈家一起灭了。”

    “是啊师兄。”春蝉得了陈岳的好处,也是同仇敌忾,抱拳道:“要我们怎么做,你说句话。”

    “辱我者死!”陈岳目光一寒,冷哼一声,又长长呼出口气,看向齐周二人问道:“二位师傅今后有什么打算。”

    齐羽满脸尴尬,这是要他们战队啊……以前他们这些武师不管是跟“二爷”还是跟“三爷”,都是在陈家内部站队。现在要是选择陈岳,就等于脱离了陈家。

    陈岳虽然有潜力,终究家底太薄,若没有隐门真金白银的支持,想成就一番基业谈何容易。他若选择陈岳,或许数年乃至十年之内,都无法恢复目前的待遇。

    周老却是长叹一声,说道:“我老了,不想再搀和那些是是非非。如果岳少同意,我去和老李作伴。”

    陈岳想了想说道:“周老德高望重,我自然不能让您再劳心劳力。您老医术精湛,与其在陈府坐馆,不如自己开一家医馆。若不嫌弃,您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周老一双老眼中骤然亮起精光,不禁仔细打量陈岳,神情渐渐激动。男儿立身行道,不为良相,则为良医,拥有一家自己的医馆,正是他多年奋斗的目标。

    少年目光明亮,笑容飞扬,比起陈家那一干废物少爷,不知贵重多少倍。而以他多年的阅历,竟已看不出少年的虚实。就算陈岳全是虚情假意,他也相信陈岳为了名声,不会食言,于是一抱拳道:“多谢岳少,老朽的棺材本就指望庄主你了!”

    陈岳笑道:“咱们这里是义庄,少了什么,也少不了一块葬身之地呀!”见齐羽犹豫,也不再问他:“齐师回去告诉老爷子,我忙于修炼,等有时间,会去看望他的。”

    “那我就先回去交差了!”齐羽抱了抱拳,和周老一起告辞。

    走出阁楼,一阵凉风吹来,他更加犹豫,沉吟道:“老周,你是不是答应得太干脆了。别看这庄园富丽堂皇,可没有南宫家输血,一个月都支撑不下去呀。”

    “你怎么这么糊涂。”周老冷哼一声,喝道:“你只记得陈家一个月那二十两银子,怎么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了什么?”齐羽皱起眉头回忆,满脸疑惑。

    “辱我这死呀……”周老神情一肃,哼道:“就算岳少现在家底薄,难道你还想留在陈家和岳少为敌不成!别忘了他身后还有隐门,就算他等得起,只怕那些隐门的高手也等不起。”

    齐羽恍然惊觉,脸色一阵苍白,陈岳居然敢对抗自己的家族。大周国礼法森严,忤逆尊长便是罪大恶极,何况是与整个家族为敌。如果他真的是野种,陈家养育了他这么多年,他非但不能对付陈家,反而应该感恩戴德,否则就是不忠不孝。即使陈二爷污蔑了他,那是他的长辈,他也只能受着。

    不过昨夜一战他也算亲身经历,什么江湖规矩,什么礼法教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浮云。陈岳现在有隐门撑腰,说不得真就敢拿陈家开刀,他继续留在陈家岂不是等死?想想厉千钧、赵飞雁那些大佬的下场就知道,站错队是什么后果……顿时他满心后悔,叹息道:“可是我已经出来了呀……”

    周老上下扫了他一眼,冷哼道:“你现在去跟庄主说,你那把鸡毛扇子落在陈府了,回去拿了扇子就来。”

    “那是锦鸡毛。”齐羽也是老江湖,闻言心中大定,抱拳道:“周兄高见,还请稍等片刻。”又回往阁楼。

    众人还在咂摸周老沏的茶,只见齐羽进来笑道:“庄主,我的扇子落在陈家了,这些年出谋划策全指望它了,真是离了半刻就犯糊涂啊!且为我留个地方,我晚上就搬过来住。”

    陈岳目光一亮,抱拳笑道:“齐师驾临,我扫榻相迎!”

    齐羽心中一松,又一抱拳,便和周老回了陈家。佟锤见大家纷纷投诚,终于忍不住道:“岳哥,这回你可要拉兄弟一把呀!”

    陈岳知道他想立功表现,想了想说道:“昨天让你留意都有哪些人看热闹,你留意得怎么样。”

    佟锤精神一振,立即将昨夜城上诸人的身份来历说了一遍。陈岳缓缓点头,沉思片刻说道:“昨晚能上城观战的,都是雍城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现在我们和南宫家势不两立,你要是不怕拉佟家下水,就代表我们‘义庄’联络他们,看看他们对我们是什么态度。”

    “呃……”事关家族利益,佟锤也不敢立即表态,想了想说道:“我先回去问问我爹。”一语出口,更是羡慕众人无拘无束,再也没有心情多留,喝了杯茶便讪讪而去。

    屋中剩下的都是自己人,陈岳神情一正,说道:“南宫世家树大根深,连根拔起是不可能的。即使那样做了,也是一场浩劫。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将南宫家驱逐出‘乾园’。想经营那么大一座庄园,我们人手不够,能力也不够。根据诸位前辈的部署,我们要将‘乾园’建成一座修者坊市,坊市中需要有周老这样的医师,‘牛皮阁’那样的店铺,才镇得住场面,这些还请大总管费心寻访。”

    钱多多点头,周青云却摇头道:“一座修者坊市何只于此。首先,要建立一座‘神识灯塔’,过往的修者才知道这里有一座坊市。其次,要布置下一座防御大阵。最后才是吸引商人前来摆摊设点。只要有利可图,杀头都有人来,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刻意去请。我们的任务是把地盘打下来,后面的事情他们会处理的。对了,我干什么。”

    陈岳心中一松,笑道:“踢馆。想在雍城扬名立万,没有什么比向武馆挑战更直接。‘飞虎堂’不是有七十二地煞吗?你们就去领教领教,顺便也可以去其他无武堂转转,对于真正的人才,我们也是求之不得!”

    周青云眼睛一亮,笑道:“这个差事好!”又招呼春蝉:“我们要不要比一比,谁胜的场数多?”

    春蝉得了宝剑和剑法,也是跃跃欲试,欣然笑道:“正愁没人陪我练剑,求之不得!陈师兄,我先回去温习剑法,明天早上就去踢馆。”说着和周青云联袂而去。

    上官燕见众人都有事做,终于忍不住说道:“陈岳,你也给我一个任务吧。”

    “好啊!”陈岳喝了口茶,笑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我们一天三顿饭。让他们每人报十道菜,每餐至少三荤三素外加两个汤,十天不准重样。”

    “你……”上官燕气急,瞪大眼睛咬牙道:“这些事情,我已经交给她们了。”

    “她们另有任务。”陈岳微微一笑,不耐道:“以后从买菜到洗碗,都由你一个人完成。”

    上官燕又气又急,她已经向陈岳表白了,陈岳居然拿她当丫头使唤。让她一个人管所有人的吃喝,分明就是作践她……她越想越气,额间琉璃一阵闪烁,最后索性说道:“我不会!”

    “你不会做还不会学吗?你是我什么人,对我有什么用,我就要养你!”陈岳不屑冷笑,喝了口茶又道:“你那枚戒指至少值一万两,你要是不愿意干,把戒指褪下来,我卖了去请厨子。”

    钱多多立即看向她右手无名指上的一枚粉宝石戒指,目光一亮笑道:“不用去请,这里就有!”

    “你休想!”上官燕尖叫一声,捂着手飞奔而去。走出阁楼,她气得咬牙切齿:“凶什么凶,你凭什么对本小姐大呼小叫!不就是想吃本小姐做的菜吗,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一阵清风吹来,她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心中一阵激动,又满心为难:“可是人家真的不会做菜嘛……”咬了咬牙,还是向厨房走去……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激励
    两人争锋相对,钱多多目瞪口呆。陈岳呼出口气,冷哼道:“像这种总是搞不清楚自己是谁的泼皮,就是要明正典刑。一天不给她点颜色看,她就敢上房揭瓦……她们来了,你去请她们进来。”

    钱多多依言走出阁楼,就看见十二个花枝招展的少女联袂走来,端的是燕瘦环肥,各有千秋。同为少女,她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颗又酸又涩的小青果,不用想也知道一个正常的男人会选择谁。一时之间,她不禁自惭形秽。

    秋玉一众少女看见她纷纷见礼:“见过钱小姐!”见她打量自己,纷纷地下脸庞,显得无比恭顺。

    钱多多本来还想挑她们的刺,顿时身心舒坦,脸色一缓说道:“庄主在里面等你们,跟我来吧。”

    “是!”众少女答应一声,低下头鱼贯相随,脚下仿佛踩着棉花,没有一点杂音。

    一众少女联袂而来,陈岳放下茶杯,指了指一旁贵妃椅说道:“座吧。”

    钱多多刚刚坐下,顿时愣住。主人和下人平起平坐,就是出身农户的钱家也没这规矩,心中随即一惊:“难道他想……”不禁看向少年,难道和所有男人一样,在享受权力的同时也要享受女人?顿时一阵心烦……

    众少女莺莺燕燕站了一屋,闻言俱是一怔。秋玉却是目光一亮,暗道:“男人果然都一样……”却受宠若惊,行礼道:“多谢庄主抬爱,庄主有何吩咐,奴婢等无敢不从。”

    陈岳笑了笑,眯起眼依次扫过众少女,端的是千娇百媚,各具风韵。众少女纷纷低头,双颊一片羞红。

    陈岳最后又看向秋玉,秋玉脸一红,却迎着他的目光显得无比敬仰,仿佛陈岳就是她最崇拜的英雄。

    陈岳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轻轻啜了口茶,忽然说道:“之前这庄园真正的掌控者应该是你们吧。”

    钱多多一惊,众少女俱是一个激灵,秋玉蓦地看向陈岳,脸色一阵阴晴。以她的阅历,这少年还未真正尝过女色,充其量也只是个有出息的世家子弟,和那些男人没有区别……不对,她随即发现这少年的目光出奇地明澈,眼底出奇地平静。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在她面前如此平静,她目光一凝,竟然在陈岳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和心思在少年看穿了,脸色就是一变,身躯不由颤抖。

    四目相对,秋玉的瞳孔渐渐收缩,崇敬的目光渐渐变得惊恐,红润的脸色也渐渐苍白。其余少女发现不对,纷纷看向端坐上手的少年。

    一道道或朦胧、或羞涩、或深情、或可怜、亦或关切的眼波荡漾而来,陈岳的目光依旧平静,嘴角渐渐泛起一丝讥讽。

    秋玉忽然呼出口闷气,不忿道:“不错,南宫福早就在我们姐妹的摆布中了,难道我们就应该被人玩弄?”

    “你们当然有反抗命运的权力,我对你们和南宫家的恩怨不感兴趣。”陈岳一笑,问道:“这么说,你们不是南宫虎的人,那么你们的内功是谁教的。”

    众少女又是一惊,顿时脸色煞白。秋玉更是满心惊恐,她们修炼的内功的事情,连南宫福都不知道,今天居然被陈岳发现了……知道瞒不过去,索性说道:“我已经记不得她是谁了,只记得她为了讨好我,教了我一些炼气采补之法,我又教了她们。那些男人拿我们寻欢作乐,我们拿他们修炼,大家各取所需,庄主不至于要为他们出头吧。”

    钱多多再次睁大眼睛,本已为“虎园”中的姑娘都是苦命女子,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当真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陈岳不以为意道:“这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只是我很好奇,你们既然已经‘聚气’,为什么还要留下了来,我们这几个人,恐怕不够你们修炼吧……”

    众少女一惊,生怕陈岳以此为由拿她们开刀,秋玉却冷哼道:“我们早已将这里当成家,还能去哪里。只要你们不要太过分,大家一样可以宾主尽欢。”说着再次迎上陈岳的目光,丝毫不掩饰挑逗之意。

    钱多多一阵恶寒,随即大怒。陈岳却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成为‘义庄’主人的机会,只要你们继续把这里当成家园,我不但可以保证再也没人强迫你们,还可以让你们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众少女精神大振,跃跃欲试,她们拼死拼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一片安身立命之地吗?秋玉又不禁上下打量陈岳,见他目光依然澄净,不似伪装,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男人不都是想将我们占为己有的吗?岳少也是大宅门里出生,我不信你比他们高尚多少。”

    陈岳看着她笑道:“因为我也一直想要一片自己的家园,既然我们的目的一致,为什么不合作?现在这园子只是一副空架子,我无法继续为你们提供锦衣玉食,但是我可以以这庄园作价,分给你们一部分股份。如果我们能把这园子经营起来,我保证按股分红给大家。”

    众少女目光大亮,连连拉动秋玉的裙角。如果可以混吃等死,谁愿意出卖身体。如果可以有尊严地活着,谁愿意被人玩弄……秋玉也是怦然心动,咬了咬嘴唇说道:“我要先和姐妹们商量一下。”说着躬身一礼,转身便往外走。

    众少女只好跟上,一行人来到楼外游廊中,秋玉直接坐在栏杆上问道:“姐妹们,你们说岳少的话有几分真。”

    “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精灵可爱的菊玉冷笑一声,说道:“除非他立下字据。”

    众少女纷纷点头,最年长的春玉却担忧道:“庄主开出的条件确实不错,我主要是怕他为了对付南宫家,又要我们抛头露面。”

    秋玉点头,蹙眉道:“他不是说了吗,分给我们股权。如果他输了,我们拿到的就是一张白纸。江湖纷争向来血腥,有些事情总是要人去做的,只要不是拿我们当炮灰。”

    “给自己卖命,死了也值,反正也是贱命一条。”妖娆妩媚的夏玉说道:“我就是怕他日后堕落,也像白面生那个畜生一样对付我们……”

    一直默不作声的雪玉顿时一惊,身躯一阵颤抖。秋玉拍了拍她肩膀,摇头道:“有上官小姐在前面挡着,他就算要发狂,也轮不到我们。她要是敢来,老娘给你们扛着,老娘就不信驯不服他!”

    众少女一阵嗤笑,秋玉嗔道:“别浪了!不卖身,立字句,还有什么条件,快点说。”

    ……

    众少女走后,钱多多才反应过来,诧异道:“庄主,你真的要用她们?”

    “不行吗?”陈岳笑道:“别的不说,就她们这手厨艺,开家馆子总不会赔吧。”

    “好主意!”钱多多目光一亮。

    陈岳也正了颜色,问道:“你给这园子估个价吧,如果真要卖,最多可以卖出多少钱。”

    “这么大的买卖,我可没有经手过……”钱多多想了想,慎重说道:“所谓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城外的良田,城里的宅院。首先这庄园建在城外,这地就不值钱。哪怕南宫家当初建这座庄园花了几十万两,一旦打起仗来,也是一文不值。按现在的行情,最多卖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这么值钱……”陈岳倒是喜出望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觉得‘乾园’值多少钱。”

    “乾园在城里,值钱的是地盘,房屋本身的价值还在其次。”钱多多想了想说道:“按照雍城目前的地价来算,大约值两百万两……如果真要将这庄园抵作股本,可以拆为二十万股,现在加入我们‘义庄’的武师每人奖励一千股,年终分红,怎么样?”说着目光大亮。

    “你是生意人,你看着办。”陈岳一笑,两人正商量着细节,秋玉等人联袂而来。

    陈岳再次相请:“坐吧,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多谢庄主。”众少女这次倒没有客气,秋玉坐在陈岳身边,直接说道:“我们可以合作,但是还有条件。”

    “说说看。”陈岳一笑,给她倒了杯茶。

    秋玉倒没有去接,抿了抿嘴唇慎重说道:“首先,我们要庄主你立下字据,保证以后会分红给我们。”

    陈岳点头,正色说道:“义庄估值二十万两,我打算折作二十万股,每股含银一两。你们作为最先加入的人,每人一千股,占总股本的千分之五,以后会发给你们股书。”

    “一千股,千分之五……”众少女不禁交头接耳,秋玉眼珠一转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第二,我们可以为庄园工作,但庄园不得要求我们出卖身体和尊严。”

    陈岳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你们今后的主要工作是经营,对于你们不愿意接的任务,可以拒绝。”

    众少女相视一眼,神情各异。秋玉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又道:“第三,我们只听命于庄主你和你亲自指定的人,此外不受任何人节制。”

    “可以。”陈岳一口答应,指向钱多多说道:“你们暂时配合钱小姐工作,她是我们庄园的大总管。”

    “见过大总管!”秋玉向钱多多微一欠身,接着说道:“我们需要完整的功法传承。”

    “我正好有一门适合你们的功法!”陈岳一笑,不禁怦然心动,问道:“还有什么条件。”

    “庄主有事先忙,我们先下去了。”秋玉起身一礼,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嗯!”陈岳也满意点头,想了想补充道:“你们谁先教一下上官小姐做菜,以后一日三餐全由她负责。”

    “是!”众少女相视一笑,再次一礼,齐齐退下。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请辞
    陈岳又和钱多多商量了一些庄园经营的细节,便送她回了住处。再次回到卧室,他不禁感慨:“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话果然没有说错。”一翻手,一柄蓝幽幽的晶莹短剑出现在掌中,正是“冰魄剑”。

    剑身光滑如玉,冰寒刺骨,不知是何种材料打造,竟能与他的神识共鸣。他心念一动,短剑倏地飞起,在屋中舞出一道绚丽的剑花,寒光闪烁。

    他的神识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握着飞剑,无论是多么繁复的剑式,只要他能想到,飞剑就能做到。

    飞剑在屋中游弋片刻后,他脑中忽然升起一股倦意,他不禁摇头:“完全以神识御动,果然极费精神,还是要精血祭炼,才能如臂使指。”于是休息片刻后,便伸出手指逼出一滴紫血。

    血滴落上剑柄发出一声“嗤”响,短剑一阵轻鸣,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油锅。

    陈岳随即感觉一股冷冽剑意直刺眉心,就要顺着那股神识联系冻结他的灵魂。他不由一个激灵,一股幽蓝寒气随即从剑中溢出,同时要冻结他的气血。

    “好厉害的寒气,不对,这是剑气……”陈岳一阵心惊,立即集中精神对抗:“你要冻结我,我便要融化你……”心念一起,心跳骤然加快。

    短剑轻鸣一声,寒冰剑气再次爆发,滚滚幽蓝寒气直接侵入他体内,势要再次冻结他的气血。

    陈岳全力鼓动精力相抗,渐渐发现那寒气也不是剑气,而是一股意志,一股冻结一切的意志。此意为虚,却能影响实体。在那股意志面前,他的心智犹如泡影,对方一念可破。他身体犹如泥塑,对方弹指可灭。

    他的修为毕竟太浅,气血还是渐渐凝固,身体渐渐化作一尊冰雕,就连他的神海,也化作了一片冰海,魂珠也被一层厚厚的寒冰包裹,只不时传出一丝微弱的震动。他想反抗,意识却渐渐沉寂,只偶尔传出一阵微弱的波动。

    随着陈岳被冻住,剑刃中那滴紫血也凝结成冰,短剑安静下来……

    齐羽回到“狮子坊”已是下午时分,坊中屋舍多是陈家名下的产业,他身为“玄武堂”的坐馆武师,在陈府北面有座三间瓦房。

    屋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进门是客厅,西边是卧室,东边则是他精心布置的一间棋室,闲暇时他便用打谱消磨光阴。

    他孤身一人,以十两银子的月例,本可以租一座小院,活得潇洒一些,他却将所有的收入用在了修炼上。他还不到四十岁,对于更高的境界还有着一丝狂热。

    打开房门,那把锦鸡毛扇子仍然插在香案上一只破花瓶里。拿起扇子,他再不犹豫,将一副棋子和几件衣服一收,便去找周老。

    周老住在医馆后院,也是一座三间平房,一应摆设却精美许多。不过都是陈家提供的,他能带走的只是几本医书和一套银针。

    两人背着包袱,一起来陈府正院。进门一座大屋横宽七间,廊下红灯高挂,廊下一众锦衣侍女束手而立,一派锦绣。院中则站着四五拨青衣小厮,泾渭分明。

    众人呼吸杂乱,气氛甚是紧张。两人相视一眼,抬头只见厅堂上手一张金漆大椅上端坐着一位白袍老者——须发花白,脸色蜡黄,神情却甚是肃穆,仿佛一头老迈的狮王,正是陈老太爷。他身边坐着个乖巧可爱红衣童子,正是八爷陈烈。

    下手坐满锦袍男子,正议论纷纷:“哎呀,南宫家居然败了,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谁说不是,我听说‘虎园’里有雍城最烈的酒,最快的马,最美的妞,就连马桶都是紫檀木的,现在全落在了陈岳那小子手里,他消受得起吗!”

    “我说最近怎么没看见那小子的府里晃了,原来是巴结上了隐门,这还真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

    ……

    “咳……”陈老太爷忽然清了清嗓子,众人立即闭嘴,这才看见齐羽二人背着包袱走了进来。

    二爷陈炼脸一沉,哼道:“陈岳那个小畜生派你们来送东西?他自己怎么不来,是不是正在做坏事!”

    众人眼睛一亮,不由看向两人背后的包袱,心说陈岳那小子果然会做人,还知道带东西回来孝敬我们这些长辈。想到“虎园”里的马桶都是紫檀木的,目光更加炽热。

    齐羽和周老一愣,心中连喊“冤枉”,只好硬着头皮向陈老太爷抱拳道:“岳少爷诸事繁忙,说过几天再回来给您老请安。”

    众人纷纷色变,在外面出了风头,不先向长辈请安,这分明是没将他们放在眼里。陈老太爷的脸色顿时阴沉,为了见证陈岳的辉煌,他不惜放弃修炼给陈岳面子,陈岳居然不来,这让他老脸往哪里搁。

    不过看见两人身后背的包袱,他还是暗暗松了口气,总算礼物到了,也不算太丢脸……这般想着,他点了点头,脸色越发不悦,冷哼道:“那个小畜生现在得意了,不将我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了!老夫亲自召他,他居然敢不回来!”

    当被人轻视时,只有更加轻视对方,才能挽回面子。陈老太爷深谙此道,这个时候齐羽只要说陈岳正殚精竭虑为家族争光,然后恭恭敬敬地奉上陈岳刻意准备的小礼物,他老人家一样有面子。

    齐羽更加为难,讪讪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岳少那边正差人手,我们是来辞馆的。这些年来,承蒙老前辈赏识。”说着抱拳一揖。

    陈老太爷愣住,蜡黄的脸颊一片通红,仿佛印上了两块烙铁,目光骤然冷冽。他陈老太爷在雍城扬名立万多少年了,陈岳今天居然敢当众打他的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厅中众人脸上也是一阵火烧,人家不是来送礼的,而是来请辞的……这脸打的,简直就是他们摆好了姿势往人家手上撞。陈家立足多少年来,还没丢过这种脸……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鼓动真元压向两人。这个时候,只有实力才能挽回“紫炎龙狮”的威望。三爷陈烁更是眉头一皱,冷哼道:“请辞,二位这话是什么意思。去岳哥手下做事,还用得着请辞?”

    陈炼霍地起身,盯着两人喝道:“陈家待你们不薄,你们要去帮那个野种,是不是太过了!”

    齐羽也火了,扫了众人一眼,反问道:“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卖给你们陈家了,陈二爷想留下我,可得先拿出卖身契来。老周,我们走!”说着脚一蹬,飞身急退。

    周老也是老江湖,身影顿时一阵模糊,转眼出现在院子中,竟然比齐羽还快上两步。陈家众人大怒,你走就走,用轻功是什么意思,难道欺我陈家无人……

    “放肆!”陈炼大喝一声,随后冲出,迎着齐羽肩头就是一抓,一股沛然元力凝聚掌心,易筋后期的修为展露无遗。

    齐羽目光一凝,右手扇子当胸,左手往袖中一缩,再伸出来已带着一只白丝手套,迎着陈炼的手掌就是一指。指端元力凝集,激起一团白芒,煞是耀眼。

    陈炼一掌抓来,指芒直接洞穿他浑厚的护身真元,点在他掌心上。

    元力激荡发出轰隆一声爆鸣,陈炼手掌一阵酸麻刺痛,一时竟使不出丝毫力气,顿时一阵心惊。这要是在生死相斗时被他一指点中,岂非立时束手就擒?

    齐羽身形剧震,趁势倒飞,转眼便出了正院。陈炼当众闹了个没脸,更加愤怒,大声喝道:“不识抬举,我陈家大院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给我拦住他们!”

    众青衣小厮闻风而动,众客卿武师相视一眼,却是纷纷皱眉。他们可没有卖给陈家,现在人家要走你不让是什么意思……不过形势未明,他们或许还要在陈家讨生活。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答应一声,抬高腿迈开大步,飞奔而去。

    他动作虽猛,跑得却一点不快,乍一看很是滑稽。其余客卿眼睛一亮,也学着他高抬腿飞奔而去。

    陈炼看在眼里,更是怒不可遏,暗暗骂道:“一群王八蛋,你们能不能出了院子再装,也来打我的脸是不是!”越想越是来气,回到殿中一抱拳道:“父亲,陈岳那个畜生刚成气候就挖自家墙角,日后等他羽翼丰满,那还得了!”

    陈老太爷也是怒不可遏,一拍扶手喝道:“还反了他了,谁去把那个畜生给我绑来,老夫要亲手打断他的腿!”

    众人一起丢脸,也是义愤填膺,三爷陈烁却啧道:“听说人家现在给隐门做事,一般人去,只怕拿不住他呀……”

    “隐门再大,也管不了我姓陈的家事!”陈炼目光阴沉,咬牙哼道:“凭他区区一个还没‘聚气’的废物,能为隐门做什么事。他能做的事,难道我们就不能做吗!”

    一直沉默的四爷陈灿不以为然道:“二哥高看他了!隐门找他做事,还不是想通过他搭上我们陈家。如果我们主动提出合作,以他的资质和出身,还不是被隐门弃之如破鞋!”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判断
    陈炼恍然大悟,赞同道:“四弟说得没错,纵观雍城三大世家,隐门既然和南宫家为敌,能选择的就是我们陈家和上官家。论武力,只有我们陈家能和南宫家抗衡,隐门开始的合作对象就是我们陈家。找陈岳那小子做事,不过是在试探我们陈家的意思而已。”

    “嗯……”陈老太爷微微点头,吩咐道:“老二,你去见一见‘虎园’的主事人,以老夫的名义请他来府上一叙,就说陈家有意跟他们合作。”

    “是。”陈炼欣然抱拳,心中冷笑:“小畜生,等你被隐门一脚踢开,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该当初!”

    陈老太爷轻咳一声,又道:“其实这次召你们来,主要是为另外一件事情。‘鼎门’传来请帖,今年的‘元气丹’又出炉了,邀我们参加端阳节的‘丹元会’,家里可以挪出多少钱赴会。”

    众人精神大振,纷纷看向二爷陈炼。纵然知道这是老爷子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也没心思再去理会陈岳。比起面子,当然是丹药更重要,几个小辈是否能考入“擎天院”,可全指望这批“元气丹”了。

    陈炼却是一个激灵,尴尬道:“父亲,半个月前,您已经将账房交给了芳菲姑娘。如今府里能挪出多少银子,我也不知道啊……”

    “哦……”陈老太爷眼中顿时溢出几分得意,招呼道:“让她过来。”

    立即有丫鬟去找,门外随后走进一个精灵般的青衣女郎。她用赤金首饰束了“飞仙髻”,穿一套翠绿窄袖深衣,盈盈一礼问道:“老爷,您找我!”目光一片璀璨,仿佛见到了凯旋的少年英雄。

    陈烈年纪虽小,也不禁露出几分尴尬。众人却是眼前大亮,陈老太爷更是眉开眼笑,柔声问道:“我们要赴丹元会,家里还有多少活钱。”

    “六万五千两左右。”芳菲脱口而出。众人一怔,三爷陈烁脸色一沉,喝道:“怎么只有这么点钱,这么点钱能买什么。”

    众人也急了,陈老太爷渐渐皱起眉头,脸上再次升起怒意。本来想在族人面前炫耀一把他治家的成绩,却再次惨遭打脸。六万五千两,在“丹元会”上拿三枚“元气丹”都悬。

    按照惯例,三人服用“聚气丹”也只有一人能“聚气”成功,难道陈家今年竟然没有弟子可以“聚气”?纵观大周历史,所有家族由盛而衰的标志都是一年内没有子弟“聚气”……

    面对众人的质疑,芳菲淡然说道:“二爷将账房交给我的时候,就只有这么多钱。”

    “胡说!”陈炼一惊而起,厉声喝道:“我将账房交给你的时候,明明有八万五千两盈余,有账房管事的画押为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监守自盗!”

    顿时群情激奋,两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陈烈一个激灵,心底蓦地浮起一股恐惧和羞耻,看向芳菲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嫌恶:“都是你,害得小爷也跟着丢脸……”

    陈老太爷也沉下脸来,盯着芳菲目光冰寒,同样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只有才此女面前,他才能肆意展露性情。

    芳菲扫了众人一眼,淡然说道:“账上的确有八万五千两白银,可银库中除去各项已经有数的开支,的确只剩六万五千两现银,每日出入也有银库管事的画押……不知‘道丹元’会上能不能赊欠,可以的话还能周转一二。”

    众人再次看向陈炼,陈老太爷眉头一皱,忽然语重心长道:“老二啊,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你总不能一个人都把草吃完了吧!这个家迟早归你当,你急什么,嗯?”

    陈家人都知道,老太爷越是生气,越是冷静。陈炼一个激灵,咬牙道:“府中事由向来是钱账分离,每笔出入有所差别也是难免,积少成多就是今天的两万两。当年我接过账房的时候,就有一万八千两的亏空。只是大哥死者为大,我没有说罢了……”

    死无对证,众人暗翻白眼,陈老太爷也不好继续发作,否则就真让人看笑话了。末位一个须发花白的皂袍老者忽然说道:“老大也好,老二也罢,都是你们三房欠下的亏空,与我们何干。总之,今年的‘元气丹’必须有我孙女一粒,否则此事没完。”

    “还有我孙儿,轮也轮到我们了!”

    “我孙儿也到了‘聚气’的年纪!”

    ……

    一时之间,陈家几房兄弟剑拔弩张,气氛再次紧张。

    “咬吧……”芳菲目光微闪,心中一阵冷笑,向陈烈使了个眼色,悄悄退出了厅堂……

    ……

    雍城最会玩的是南宫家,最会穿的是上官家,最能生的陈家,最能吃的则属佟家。佟家大院坐落在金熊坊,虽然比不上三大家族那般气派,也是占地数十亩,不过少了个花园而已。佟家门也极好辨认,比正常仿佛大一圈的都是。

    佟锤骑着青葱驹回到佟府,直奔最大的一座房屋而去。与其他世家院中套院的风格不同,佟家大院中是一座座悬山顶大屋,或三间、或五间,相互错落。房前屋后一律种着枣树,金黄的枣花开得正艳。一群群蜜蜂穿梭在树梢之间,一派生机盎然。

    佟锤直奔院中最大的一座房屋而去,屋边有座六角凉亭,亭下没有挂竹帘帷帐,却立着五座货架,架上摆着各种食材,两个大胖子正光着膀子在亭中吃火锅,一派热火朝天。

    佟锤眼睛一亮,欣然招呼:“爹,二叔,我回来了!”

    佟千山眉头一皱,不满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是那边连吃的都没有了吧!”

    “还真是,中午我都没敢多吃……”佟锤拿了双筷子便在桌前坐下。

    佟百山好奇问道:“那边现在怎么样?”

    “看起来欣欣向荣。‘王者’都不在,只有一帮小辈,加起来才二十几个人,应该可以坚持很长时间……”佟锤将义庄的情况一说,又道:“爹,陈家已经正式宣布岳哥是野种,岳哥也表态和陈家势不两立。他请我当中间人,问问雍城其它势力对‘义庄’的态度,我们是不是该站队了。”

    佟百山睁大眼睛,佟千山沉吟片刻说道:“在问别人的态度之前,首先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们对雍城是什么态度。”

    “和南宫家势不两立!”佟锤铁口直断。

    佟百山目光一亮,欣然说道:“南宫家得罪了隐门,这次真的是大势已去,我看是时候重新划分雍城的地盘了,大哥!”

    佟锤也是目光大亮,佟千山却垂下眼帘,从火锅里夹起一个鹌鹑蛋放进嘴里,沉吟道:“南宫家已经是隐门嘴里的肉,我们帮着出力,能得到什么好处。如果和隐门抢食吃,只怕是出力不讨好……”

    佟锤愕然,佟百山诧异道:“那也不能错过这次结交隐门的机会,锤子要是能拜入隐门,对我们佟家可是一大助力。”

    佟千山又吃了个鹌鹑蛋,笑道:“我们不能和隐门抢肉吃,但可以对付陈家。既然陈家如此打压陈岳,我们不如取陈家而代之,然后在利益上给‘义庄’一些让步。”

    佟锤有些为难,陈家毕竟是陈岳的老家。说陈岳是野种,陈家人说这话只是自打嘴巴而已……

    佟百山擦了把汗,迟疑道:“陈家也是三大家族,让我们单独对付,只怕有些难吧……”

    佟千山目光一凝,摇头笑道:“现在雍城所有势力都盯着‘义庄’和南宫家,我们再去插上一脚,不但要和隐门抢肉,还难免和其他势力起冲突。而从陈炼这些年的表现来看,陈家多半已是离心离德。齐羽只是开始,不信我们走着瞧,马上就会有更多的人离开陈家。到时候陈家空虚,我们正好一举拿下。陈家的宅院留给陈岳,我们只要陈家的生意。”

    佟百山精神大振,竖起大拇指笑道:“大哥,还是你髙啊!”

    佟锤却有些不自在,试探问道:“那我怎么办。”

    “该干什么干什么!”佟千山洒然笑道:“义庄不是让你去联络各大势力吗?你就联络好了,正好将大家的目光吸引到南宫家去,也算是我们佟家的投名状。”

    佟百山越发兴奋,又提醒佟锤:“锤子,陈岳毕竟是在陈家长大,他真要反手对付陈家,传出去也不好听。这种事,你当兄弟的不声不响为他办了,这才叫真义气。反正陈家的生意跟他没有一文钱关系,我们把陈家大院完完整整地送给他,他只会感激你……别愣着呀,吃,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话虽如此,佟锤还是觉得佟家这样做不太地道。但在家族利益面前,也不好出言反驳,只默默地吃着火锅。佟千山忽然问道:“对了,‘鼎门’送来请帖,端阳节办‘丹元会’。送帖子的人刻意告诉我,这次有一份‘撕天魔熊’的血液出售,我们佟家能拿出多少钱。”

    “撕天魔熊的血液,多少分量,品质如何!”佟百山一惊,激动道:“大哥要是能炼化,突破王境大有希望啊……”随即一拍胸脯说道:“这次我们能拿出整整十万两现银,一个子也不会少!”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炼剑
    陈岳盘坐在卧室床上,身外覆盖着一层幽蓝寒冰,脸色一片惨白,周围却没有一丝寒冷,窗外仍是春光灿烂。

    他一缕意识却来到了一片冰天雪地中,时当夜晚,寒风呼啸,吐气成冰,满城都浸没在风雪中。一座座屋舍中却透着暖心的灯火,阵阵肉香随着炊烟散开,满城祥和。城中一片宅院更是张灯结彩,房前屋后挂满了大红灯笼,映照出喜气洋洋的春联和福字。

    一座宽阔的宅院中更是搭着戏台,台前烧着一排火盆,一群穿红着绿的面具武生正演着神魔大战的戏码。

    台前坐了十六桌人,无一不是锦帽貂裘,红光满面,正不断向为首一个须发花白的红袍老者祝酒。老者身边还一群穿花着锦的孩童,一个个手里拿着红包,正相互攀比,稚嫩的笑声此起彼伏。

    阖府上下都在庆祝新年,只有一座破旧的三间小屋一片漆黑。冷风透过窗纸的缝隙发出一阵凄厉的呜咽声,仿佛鬼哭狼嚎。屋中一片昏暗,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蜷缩在一张破棉被里,被子上搭着好几件布衣,两人仍然栋得瑟瑟发抖……

    小男孩忽然哭泣道:“姐姐,我好困……”

    这场景熟悉又陌生,陈岳一阵心颤,意识渐渐清醒,心中暗道:“四季冷热,又哪里比得上世态炎凉。”一股冷意直透灵魂,比起屋外的天寒地冻,家人的冷漠才让他真正寒心。

    少女咬了咬嘴唇,颤声说道:“不能睡,要是睡着了,会被冰雪魔王抓走的,姐姐给你讲仙人大战冰雪魔王的故事好不好……”

    小男孩委屈道:“可是醒着好饿……”

    少女身躯微颤,贝齿咬着苍白的嘴唇,眼泪夺眶而出……片刻后她目光一凝,忽然说道:“你等一下……”说着钻出被窝,裹上一件单衣,踏上棉鞋便出门而去。

    一阵冷风灌来,小男孩一个激灵,赶紧用被子裹紧身子。片刻后房门再次打开,少女披着风雪窜了进来,怀里赫然抱着一只红艳艳的南瓜灯笼。

    “大红灯笼……”小男孩大喜,顿时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把灯笼吹灭了。

    “给你!”少女重新将门窗封好,取出灯中一支红烛递给小男孩,屋中顿时明亮起来,映出了她瑟缩的身躯和乌紫的嘴唇。

    小男孩趴在被子里看着摇曳的烛光,一股热流扑面而来,直暖到他心里。少女解下外袍重新钻回被子,将一双通红的小手护在了烛火前。两人盯着烛火出神,烛光前两双眸子分外璀璨。屋外风雪大作,却再也没有一丝寒意……

    陈岳心底同时升起一股暖流,意识渐渐苏醒。身外仍然包裹着一层寒冰,他却再也不觉得冷,仿佛那寒冰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随即恍然大悟:“我就是严寒,何惧寒冷。我为天地,天地为我。天地冷热岂能和我心中冷暖相比。我心在,九幽之寒不能侵我身,炼狱之火不能焚我体……”

    一念及此,神识散开里许融入天地,整座庄园尽收心底,一件件物事冷热分明,所有生灵都是暖色,一眼可见。

    周青云正在屋前擦拭那一对玄铁狼牙棒,笑容甚是得意,随即神情一变,立即将狼牙棒收进空间戒指,警惕地看向周。春蝉正在屋前对照剑谱练习,也突然一个激灵,随即满脸警惕。

    上官燕正在秋玉的指导下练习切菜,倒是丝毫未觉。春雨和春荷隐身在一个蓝汪汪的气泡中说着什么,不时在对方身上一阵指点。另外二女则在另一间房中练习雕刻,春红刚将一个玄奥的花纹刻上一截紫檀木,木头便一震爆开,炸成了碎末。春燕不禁数落她,她却毫不心疼,又拿起一块继续雕刻……

    之前,陈岳的神识只能在一里内探查,如今却可以完全覆盖周围一里,一里内的所有动静尽在掌中,一种化身天地奇妙感觉让他醺然欲醉。

    他手中短剑再次亮起寒光,紫血一闪化作一条小鳄鱼,开始疯狂吞噬剑中“五行精气”。片刻之后,一滴紫血分裂成了几十滴,幽蓝的剑身随之亮起一抹淡紫。

    陈岳沉浸在寒冰剑意中,神识一次又一次与天地融合,尝试御动飞剑中的寒冰之力……

    寒是一种规则,冰是一种状态,“冰魄剑”真正的威力便是以寒之规则将万物冰冻。通过冰灵,他渐渐感悟到了一点寒冰剑意的皮毛。

    四月芳菲,他的阁楼上却升起了一片晶莹的霜花,阵阵寒意荡漾开去。周青云最先惊觉,看向二楼窗户渐渐张大了嘴巴:“我都不能完全炼化此剑,他居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完全炼化了……”

    春蝉随后赶来,闻言惊道:“陈师兄真的可以完全驾御‘冰魄剑’?”

    “身剑合一应该没问题,想完全发挥‘冰魄剑’的威力,他的修为还差得远。”周青云啧了一声,怅然叹道:“看来此剑真的和我无缘啊……”

    “俗话说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师兄和他各得所需,何必叹息。”春蝉肃然起敬:“陈师兄乃可交之人,我师尊说他若成器,必成大器,焉知他日后成就在我等之下。”

    周青云又取出一个狼牙棒摩挲了一下,才点头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冰魄剑’在我手上不过是一件利器,遇到这狼牙棒一样不好使,不如给他增强实力,没准他日后就能帮到我。我跟她不一样,交朋友当然要拿最好的……”说着不屑地撇了撇嘴。

    春蝉看见狼牙棒也大是惊奇,这一根大棒三尺来长,倒刺在阳光下闪着红芒,望之如临山岳,一股无形威势压得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尝试接过,顿时腰一弯,铁棒轰隆一声砸在地上,差点没砸在他脚上。

    周青云一把接过,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质感十足。”

    春蝉满脸通红,喘了口气说道:“这一支也有三四百斤吧……”

    “三百八十二斤。”周青云得意笑道:“也不知道那‘铁齿熊’是在哪里弄到的这种材料,要是再刻上灵阵,就完美了!”

    春蝉想了想又担心道:“你姐姐要是知道你用飞剑换了这对铁棒,会不会责罚你和陈师兄。”

    “飞剑是师尊赐给我的,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关她什么事!她要是敢管我,别怪我说出好听的来。”周青云翻着白眼不屑一笑,又问道:“你的剑法练得怎么样了,让我看看。”说着拉春蝉回了自己住处……

    随着“冰魄剑”被陈岳炼化,一股股幽蓝寒气又从他体内涌向剑身,他身外寒冰随即蒸发,几息之间便消失不见。陈岳忽然睁开双眼,瞳孔中爆射出两道寒芒,一股寒意荡开,屋中再次升起一层霜花。

    他拿起飞剑细看,剑身赫然小了几圈,仿佛一柄尺许长的匕首。却又明显澄澈透亮了许多,映着火红的夕阳,犹如一块璀璨的紫水晶,让人爱不释手。

    他心念一动,小剑化作一道寒光倏地飞出,剑刃撕裂空气发出一声尖鸣,眨眼已在十丈开外,快如迅雷闪电,丝丝冰粒随后落下。

    “好快,就是这份速度,武师以下就少有人能挡住。”陈岳一阵心惊,身体随即一阵发虚,心跳为之加速,仿佛刚才一下抡了好几下五百斤的石锁。

    凝神内视,气血两虚,他不由苦笑:“看来我的实力真的是太弱了,根本不足以御动飞剑,此剑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能动用。”正想将飞剑收起,“冰魄剑”又化作一道紫芒飞回,一闪而逝,径直出现在他体内“精海”中,紧挨着白玉骸骨。

    “融剑入体,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身剑合一?”陈岳大喜,对“冰魄剑”更是洞若观火,随即发现自己对此剑的掌握还只是皮毛而已。想如臂使指,还要继续以精血祭炼。

    忽然敲门声响,陈岳从调息中醒来,神识一扫,见是齐羽和周老来了,立即迎下楼笑道:“二位师傅也不必今天就过来,住在城里多好。我这里看着阔气,其实就是副空架子,我的窗户现在还是破的。”说着将两人迎进书房。

    “太气人了!”齐羽摇着鸡毛扇子仍然愤愤不平:“我闯荡江湖十几年,也算见过不要脸的,就是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陈岳听他将在陈府的遭遇一说,也皱起眉头,诧异道:“他们一口一声‘畜生’骂我,还想我给他们登门送礼?我的老天爷呀,你造的是什么人啊……”

    “陈家强大太久了,陈家人早就习惯生活在别人的恭维和奉承中。岳少这一代族人出生在家族最强盛的时候,从小大大都没有受过委屈,也没有人敢给委屈他们受,他们早就将别人的卑躬屈膝当成了理所当然。而陈家这两代中,除了岳少父子,并无出类拔萃之人……”周老一阵冷笑,一抱拳道:“依老朽愚见,陈家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即使岳少忍着他们,也会有别人动他们。”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股份
    齐羽目光冰冷,咬牙附和:“是啊,所谓天欲让其亡,必先让其狂。如果岳少动手,我保证陈家所有客卿武师都不会出手。”

    陈岳缓缓点头,目光一凝说道:“仅仅是不出手,还不够。”

    齐羽一怔,陈岳这是要他们递投名状啊……再次看向少年,他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丝丝寒意扑面而来,让他一阵心惊肉跳。仅仅相隔小半日,少年的气质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老也发现了陈岳的变化,瞳孔微微收缩。若说中午他们面对的还是一块璞玉,现在面对的则是一座冰山。冰层比玉质更加坚硬,也更加透亮,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知道这位爷现在不好糊弄,他慎重说道:“如果岳少愿意重振陈家,我们还可以邀请一些朋友过来。”

    “今日的陈家还有必要重振吗?”陈岳一笑,起身说道:“此事以后再说,先去吃饭吧。”

    一众人再次聚到主殿前,钱多多刚从城里回来,欣然宣布:“那批金玉首饰卖出去了,一共卖了一千两。两三个月内,我们都饿不死了。吃完晚饭,我还有重要事情宣布。”

    加上她带来的钱家仆役,义庄中也只有三十多人,两千两白银够他们过一年富足生活。众人明显一松了口气,这下总算是站住脚了。

    殿前灯火通明,陈岳、周青云、春蝉和上官燕一桌,春雨姐妹四人一桌,齐羽、周老和刘二武等三人一桌。宾主同席,一时大眼瞪小眼,都有些不自在。

    上官燕和秋玉等女不断端上各种菜肴,渐渐将五张八仙桌堆得满满当当。鸡鸭鱼肉,猪狗牛羊,一派活色生香。

    春雨咋舌道:“虽然有了钱,也经不住这样吃呀!”

    上官燕笑道:“这些可都是昨夜的庆功宴,菜做了一半,厨子就跑了。再不吃,就只能扔掉了。”

    陈岳坐在中间上手,端起一杯酒起身笑道:“各位,这一餐算是我们的开山酒,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全靠兄弟姐妹们抬举。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银子还会有的,丹药也会有的,大家吃好喝好!”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随即开吃。吃到一半,刘二武当先端着酒杯来向陈岳敬酒,洒然笑道:“庄主,我干了,你随意!”说着一饮而尽。

    周青云微微皱眉,好像忽然就低了陈岳一等。秋玉等人却是目光一亮,也端起杯子准备来凑热闹。

    “这感觉很爽,好像他们都愿意为我牺牲自己……”陈岳心念一转便沉下脸来,淡然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不陪你干了,就欠你的?”

    刘二武顿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一惊而醒,脸色吓得惨白。他本想仗着酒劲和陈岳套套近乎,顺便表表忠心,哪想陈岳刚刚上位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让他老脸往哪搁。

    周围随即安静,陈岳扫了众人一眼,淡然说道:“自己吃好喝好,以后谁都别来这一套。”说着摆了摆手,再次抓起一根羊排。

    刘二武松了口气,讪讪退下,心中一阵忐忑。众人却是若有所思,不禁重新审视这位少年首领。

    有周青云在,菜肴几乎被一扫而空。月升时分,众人酒足饭饱,来到大殿东厅喝茶。两厅之间已落下厚重的帷幕,上手一座插屏,厅中张着大画桌,桌前九张椅子,两侧另有两列交椅。

    陈岳身为庄主,当仁不让座了上手,眼见众人依次在两边坐下,秋玉等人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顿时豪情万丈,大丈夫当如是也!待众人坐定,直接说道:“下面由大总管向大家宣布重要事情。”

    众人齐齐看向坐在陈岳右手边的钱多多,她脸一红,站起身向众人点了点头,说道:“下午我和庄主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庄园作价二十万两,以股份的形式分给大家。”

    除了周青云,众人都是一脸诧异,周老更是忍不住问道:“恕老朽孤陋寡闻,什么叫做以‘股份的形式’。”

    众人都是一脸茫然,钱多多只好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大家共同分享庄园今后的收益,庄主不过是庄园的大财东,而不再是庄园唯一的主人。下面我来宣布股权分配,周青云一万股,占百分之五。春雨师姐一万股,占百分之五……”

    众人立即支起耳朵,春雨姐妹三人、周青云和春蝉各得到一万股,上官燕、齐羽和周老各得两千股,钱多多、春荷、秋玉十二女和刘二武四人各得一千股。

    钱多多又说道:“另外,义庄将以两万六千股收购钱记当铺的所有典当业务,剩下十万股由庄主陈岳控制。”

    陈岳见众人疑惑地看向自己,解释道:“有多多在,典当生意每年至少也有一千两的利润。我手中的股份主要用来招揽人才,以后武师最多以一千股招募,武士最多以五百股招募。”

    众人这才点头,钱多多又道:“除了典当,我们要做的第二项生意是医药,由周老负责。第三项生意是篆纹,由春雨师姐负责。第四项生意是收尸,由齐羽和刘二武负责。”

    “呃……”众人一阵恶寒,齐羽顿时呆住,刘二武心中呐喊:“我不是来收尸的呀,难道这里真的是义庄……”

    钱多多继续说道:“第五项生意是酒楼,由秋玉姐妹负责。”

    十二个少女相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她们还真怕钱多多拉她们去做那种事……钱多多最后看向周青云和春蝉说道:“你们负责第六项生意,打抱不平。”

    两人愣住,周青云诧异道:“打抱不平也可以当生意做?”

    “嗯!”钱多多理所当道:“要是有人欠钱不还,你们就去帮忙要债,顺便收点公道费!”

    齐羽泪流满面道:“我也想去打抱不平……”

    没人理他,钱多多正色宣布:“我这里有两千两本金,钱家还有几间门面可以组给你们。从明天开始,大家各负其责,争取自食其力。至于收入分配,我会列出详细的方案。总之多劳多得,多赚多得。”

    陈岳补充道:“如果遇到困难,及时告诉多多和我,我们会尽最大努力。”转眼见春雨有话说,于是问道:“春雨师姐还有何事。”

    “嗯。”春雨看了众人一眼,略微紧张道:“大家来这里是为了一起修炼,以后吃完晚饭,我想带大家炼一个时辰的气。”

    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上,他们行走江湖,不就是为了收集资源,辅助修炼吗?陈岳自然没有意见,又邀众人去了西厅。

    厅中已经铺满了芦席,众人面朝南面,由春雨三姐妹领头,相隔丈许席地而座,相继闭上眼睛。

    初时,众人呼吸杂乱,但静下心后渐渐趋于一致。忽然之间,众人仿佛心有灵犀,各人的运气方式一览无余。齐羽和周老激动莫名,如沐春风。刘二武、秋玉等人虽然感应不慎清晰,也是心驰神往。

    陈岳则分明感应到天地元气汇聚而来,虽远远比不上昨夜两大神境强者和数名王者同时修炼,也比之前浓郁了三倍不止,仿佛众人的吐纳之力可以叠加在一起。心思渐渐放开,神识再次融入天地,厅中随即升起一股寒意。

    众武师本已全身发热,力不从心,顿时精神大振,真元流转陡然加快。众武士却是一个激灵,身躯一阵瑟缩,一时连呼吸都难。

    陈岳恍然大悟:“原来炼功时身体越清凉,效果越好,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

    城中遥遥传来两通鼓响,一个时辰恍惚而过。春荷等人如蒙大赦,见众武师没停,也不敢擅自退下,只好咬牙坚持。

    鼓响三通,众人非但没停,厅中寒意更加冷冽,春荷等人牙关不由打颤,磕磕作响。陈岳沉浸在寒冰剑意中,体内元气被寒意淬炼,精进明显比之前纯用力气快上许多。

    鼓响四通,莹白的月光洒入厅堂,仿佛一层霜花。几名武师皆是神清气爽,非但没有丝毫疲态,反而精神奕奕。春荷等人眉梢头顶则升起了一片霜花,人却不在颤抖了,也沉浸在了感悟中。

    鼓响五通,陈岳睁开双眼,瞳孔中寒光一闪,周围寒意散去。连续修炼四个时辰后,他渐渐感觉精神无法集中,再修炼下去也收不到更好的效果。

    厅中寒意散去,春雨睁开双眼,激动道:“我们从前每天最多集中精神修炼两个时辰,和陈师弟一起,居然可以修炼四个时辰,这……”

    春荷等人尚且不明所以,齐羽却是目光灼灼,颤声道:“这岂不是说,我们现在修炼一天等于过去修炼两天。照这样下去,我也有机会冲击‘王境’啊!早知道岳少有这能耐,就是让我倒贴钱都行啊……”

    陈岳没想到大家如此大反应,周青云解释道:“易筋境界分三个阶段,初期以‘真元’淬炼经络,中期以‘真元’淬炼肌肉,后期以‘真元’淬炼血脉。御动‘真元’淬炼身体时不但会疲劳,还会激起心火,一个不慎还会走火入魔。你的寒意正好能压制心火,可以让我们修炼事半功倍。”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踢馆
    陈岳心中一动,笑道:“这么说,这也算是义庄的待遇之一咯?能帮助武师在修炼中平抑心火,应该能吸引不少人吧。”

    周老身躯微颤,他年过半百,身体已经开始衰退,但连续四个时辰的修炼后,却感觉到体内焕出了生机,停滞许久的修为又有了进步。如果每天再进步一点点……他心中一股热血涌起,看向陈岳心悦臣服。

    齐羽目光明亮,颤声道:“每天多出来的两个时辰,足抵得上一两银子。如果我们能建一个修炼场,每天开放四个时辰,一定生意兴隆……”

    钱多多目光大亮,欣然赞同:“好主意,让我仔细想想。如果我们修炼就能赚钱,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意了。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日出开工。”

    殿外一轮圆月高高挂在西天,池塘倒映着星空,月影微微荡漾,阵阵蛐蟾唱和声此起彼伏,夜色一片宁静。

    众人各回各屋,陈岳见上官燕也要跟他回去,眉头一皱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你准备让大家饿肚子是不是?”

    上官燕怔住,大庭广众之下,陈岳居然一点颜面也不给她,顿时又羞又怒,脸上一阵火烧。陈岳暗暗皱眉,直接问道:“大家都有事做,难道就你一个人可以闲着?要么给大家做饭,要么去收尸,你选一样吧……”

    众人纷纷看来,上官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冷哼一声顿足去了厨房,心里满是委屈:“人家只是想和你说几句悄悄话嘛,难道你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都没有话和人家单独说吗……”

    上官家之所以是大周名门望族的联姻对象,除了因为传承“九幽冰凤血脉”,也是因为调教出的女儿漂亮贤惠。她们从小便学习女红和厨艺,上官燕纵小娇生惯养,也多少有些家传,陈岳岂能轻易放过她。

    在他看来,什么“磨练心境、经历尘劫”,就是欠抽……他微微一笑,也回了住处。看着富丽堂皇的屋舍,肚子在卧室床上躺下,开始适应新的生活。

    日出时分,朝阳照进窗户,满室生辉。众人依旧在殿前相聚,早餐是上官燕亲手下的臊子面。

    陶瓷大碗中高汤浓稠,面条劲道,臊子鲜美,陈岳尝了一口,不禁赞道:“好吃,以后早晨就照这个来。”

    上官燕脸一红,嘴角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煞是动人。众人尝了一口也纷纷叫好,她一阵心动,仿佛一头小鹿在胸口乱撞,身躯一阵酥麻。

    她想到什么,顿时面红耳赤,飞也似地逃回了厨房,被人称赞的感觉竟也是如此美妙……这感觉和姐妹们羡慕她的衣裳饰又不一样,前者是那么的虚伪,而众人刚才的笑容却是如此真实。

    忽然之间,她现自己的生活有了意义,更是迫不及待地想为众人做出一顿丰盛的大餐。不为别的,就为少年那一声“好吃”,和那开怀的笑容……

    吃完早餐,周青云约了春蝉去“飞虎堂”踢馆,先从士气上打击南宫家。钱多多则带着周老和秋玉等人去了钱家的门面,筹备医馆和酒楼开业。春雨领着三个师妹继续制作符器,上官燕则独自去了城门口买菜。

    陈岳独自回到住处,忽然觉得二楼的破窗户格外刺眼。想了想,索性自己去库房找了工具,心中一片宁静……

    飞虎堂坐落在西城飞虎坊,西大街上最气派的一座黑漆大门便是。门口一对六尺高的猛虎石雕傲然蹲伏,老虎背生双翼,展翅欲飞,端的是威风凛凛。门上七十二颗鎏金铜钉闪闪亮,光可照人。门还没开,数十名劲装少年在门外叽叽喳喳,准备开始一天的修行。

    春蝉看在眼里,欣然说道:“这么多人,如果都改在我们义庄学武,一个月该收多少学费,我们就这样打上去吗?”

    “呃……”周青云眼珠一转,笑道:“踢馆不是砸场子,我们要以武服人,先就要有高手的气势,跟我来。”说着带春蝉进了不远处一家成衣店。

    大周国的少年郎若能习得一身好武艺,无论是投军报国,还是加入商会,亦或者投效一个大家族,都能赚到真金白银,故有“穷文富武”之称。雍城的孩子们,便是抱着这样的初衷踏上武修之路的。

    当第一束阳光洒落在“飞虎堂”宽阔的青砖校场上,上百少年郎已经扎下马步,聚精会神感受那虚无缥缈的天地元气。

    校场十丈宽阔,北面一座重檐大殿金碧辉煌,当中一块匾额流光溢彩,正是飞虎堂三个鎏金大字。

    校场南墙前立着一排箭靶,东面立着一片梅花桩,已经有一些少年站了上去。西面竖着一片木柱,也有少年奋力踢打着柱面,出一阵疾风暴雨般的闷响。

    今日督促蹲马步的教习是个黑衣壮汉,他拎着一根马鞭在队列中踱着步子,朗声训道:“我们习武之人,讲的就是忠义二字。飞虎堂是雍城最好的武馆,也是收费最低的武馆,你们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南宫家的栽培……”

    “南宫家误人子弟,也有脸说自己是最好的武馆,简直恬不知耻!”门口蓦地响起一声大笑,壮汉一惊回头,只见一个白衣少年举着一块六尺长的黄木匾额走了进来,匾额上赫然是三个泼墨大字大义堂。

    “高手……”他目光一凝,只见举着匾额的少年肌肤白皙,眉清目秀,大额头上缠着一条白布,上面写着“必胜”两个血字。

    他旁边还站着个黑衣少年,也是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双臂抱着一把木剑,下巴微微扬起,眼神中充满了孤独和漠视,一看就是一位入世求败的少年高手。

    壮汉顿时被两人的气质震住,敢以此言此举来“飞虎堂”的人,不是高手就是疯子。他不禁再次看向那块匾额,在所有关于踢馆的传说中,那都是一块曾威震一方的金字招牌,他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大义堂……”他皱起眉头,仔细回忆起江湖上的典故。其余人也是肃然起敬,纷纷睁大眼睛看向了两位少年。

    匾额笔锋苍劲,势如铁画银钩,一看就是一位真元浑厚,且学识渊博的武者所书。匾额上没有落款,显然江湖中人一看见这字迹就知道笔者的来历。他们之所以不认识,是因为他们的层次还不够。什么是高手风范,这才是高手风范啊……

    一阵春风吹过,带来一股刺鼻的油漆味,壮汉顿时愣住:“刚写的……”随即勃然大怒,咬牙吼道:“哪里来的两个疯子,给我打出去!”

    旁边十几个练拳武徒反应过来,也是怒不可遏:“妈的,原来是两个疯子,老子还以为遇到真正的高手了!”顿时抡起拳头便冲了上去。

    春蝉愣住,为何他们突然怒,难道是他们营造的气势太强,激起了对方心底最深处的逆意?孺子可教也……

    周青云也是一呆,看见冲上来的都是不堪一击的武徒,哪里敢真动手,连忙招呼道:“南宫家果然无耻,居然敢用人海战术,擒贼先擒王,动手!”说着一个纵身跃出十丈,凌空就是一剑。

    “好胆!”黑衣壮汉冷哼一声,直接抓向剑刃。他可是堂堂武师,若不将这小疯子的木剑徒手夺下,即使打残对方,也是大大的丢脸。

    剑锋撕裂空气出一声尖啸,壮汉突然现不对:“他不是疯子……”却已来不及收手,立即鼓起真元硬扛。

    木剑斩破护身真气出“轰隆”一声爆鸣,他身躯一震,气血骤然沸腾。周青云接着一脚直接踹在他胸口。壮汉闷哼一声,身子如沙包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连喷。

    “高手,真正的高手……”众武徒再次呆住,全场鸦雀无声。谁说高手不能现写匾额,能写出这样一副匾额的,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周青云怀抱木剑闭上双眼,下巴微微扬起,显得更加寂寞。春蝉朗声说道:“我师兄弟二人海外学剑归来,也准备在雍城开一家武馆。听说飞虎堂号称雍城第一武馆,特来领教武道。”

    说话之间,二十几个武师从武馆正殿中冲出,看见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壮汉,俱是脸色阴沉。任何人,但凡能在一招之间重伤一位武师,都不容小觑。

    大殿中随后走出一个蓝袍中年,众武师纷纷躬身抱拳行礼:“堂主!”

    来人正是“飞虎堂”堂主南宫煌,他看清两人后脸色就是一变,心中破口大骂:“你们一个是昆仑弟子,一个就住在城南庙里,居然有脸说自己从海外归来,简直无耻之极!”但他不敢戳破两人的身份,否则对方真耍起流氓来,他们南宫家还真不敢将对方怎么样。

    “你周青云不就是仗着飞剑厉害吗?既然你要装,我就让你装到底!”南宫煌心念一动,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来雍城撒野,今天我飞虎堂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武道正宗,划下道来吧!不过事先声明,大家旨在切磋技艺,只能用木质兵刃,否则别怪我等不讲江湖规矩!”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经营
    “南宫家什么时候讲过江湖规矩……”众武师又是一愣,被两个少年打上门来,还要先和对方讲好江湖规矩,这可是多少年来头一次……

    他们不禁重新审视来人,黑衣少年十五六岁,眉目飞扬,一副高手寂寞姿态。白衣少年十一二岁,眉清目秀,也是满脸傲气,一看便是龙凤中人。

    “难道他们是连南宫家都不敢的得罪的人物?此时此刻,又有什么人是南宫家都不敢得罪的……”众武师都是老江湖,转念就想到了前夜的大战,也猜到了他们的来历。一时纷纷后退,让站在前面的南宫煌显得格外突出。

    春蝉见他们怕了,将匾额往门边一立,大声说道:“可以,不过我们最近手头有点紧,每局另加一百两彩头。听说飞虎堂有七十二地煞,你们要是直接认输,拿七千二百两银子出来,我们掉头就走。”

    南宫煌牙根一阵痒,心中暗骂:“虎园都被你们占了,你们还有脸说自己手头紧?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像你们这样欺负人的……”转念又一阵心动:“如果出七千二百两银子就能让隐门放过南宫家,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这数目太大,我做不了主……”转念又想,“如果一两银子不出就能让他们主动放弃,岂非大功一件?南宫铭已经死了,也轮到我们家铃儿上位了……”

    他权衡片刻,目光一凝说道:“好,如果你们输了,立即走人,永远不能踏入雍城!”

    周青云微微点头,扫了众武师一眼,淡然说道:“一言为定,如果你们输了,同样要离开雍城。大家有耳共闻,有目共睹。如果反悔,呵呵……”

    众武师面面相觑,心里一阵苦:“我们也只是来讨碗饭吃啊……”

    “好!”南宫煌大笑一声,反手向身后指去,随即愣住,身后居然空空如也,二十几个武师竟然全部退到了屋檐下。

    “无耻,南宫家白养了你们!”他暗骂一声,朗声招呼:“去请飞虎七煞过来!”

    周青云翻了个白眼,问道:“哦?不知这七煞现在何处,你们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南宫煌冷笑:“飞虎七煞乃是我飞虎堂最强的七位武师,身经百战,下手从不留情。要是不想输,就赶快走,我可以当你们没有来过!”

    周青云眼珠一转,笑道:“原以为你们要用车轮战,以多为胜。既然你们直接派出最强的七个人,我也给你们一个优惠价,每战一千两赌注,我们七局定胜负!你们要是输了,飞虎堂从此解散,这里改为大义堂!”

    南宫煌一阵后悔,他怎么没想到以多为胜,说白了还是舍不得银子。万一事后南宫家不认账怎么办,难道要他自己掏腰包?不过现在输一场可是一千两,要是全输了,连这宅子也是人家的,那可是几万两啊……

    想到这里,他更加后悔,一咬牙道:“既然道友等不及,在下先陪你过两招,请!”说着当先走到了场中。

    “师弟,你先陪他玩玩!”周青云一笑,将木剑仍给了春蝉。

    南宫煌松了口气,他要是连这十一二岁的小道童都打不过,那他这二十年修为真是练到狗身上去了,于是一抱拳道:“小友,请多多指教!”说完一抬手,五指寒芒闪烁,纵身向春蝉扑去,势如一头斑斓猛虎。

    “看剑!”春蝉目光一凝,舞了个剑花迎上。

    剑刃瞬间化作一片幽影,股股青芒荡漾开去,顿时掀起一阵狂风。

    南宫煌衣袍猎猎,出一阵“刺啦”声响,竟然被剑气搅碎。劲风激面生疼,他的身法也大是受制,“飞虎功”的度根本挥不出来。眼见对方疾风暴雨般的剑势罩来,只来得及在身前乱抓,连连后退。

    春蝉冷哼一声,如影随形,脚下似踩着两股青风。木剑飞快搅动,剑气化作一股青色旋风横贯而出。

    南宫煌两只华丽的云袖瞬间爆碎,双手鲜血淋漓。护身真气轰然崩溃,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横飞出三丈摔在地上,胸口衣袍破碎,鲜血淋漓。

    两招,“易筋中期”的南宫煌只在白衣少年的木剑下撑了两招,所有人目瞪口呆……

    南宫煌衣衫破碎,全身鲜血淋漓,让人不忍猝视。众人再次看向白衣少年,委实不敢相信他拿的是一把木剑。若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剑,南宫煌岂非已经被碎尸万段了?隐门中人竟然强悍如斯,这还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啊……

    南宫煌咳嗽着爬起身来,脸色一片惨败,看向春蝉的目光充满了惊恐。快,太快了……强,太强了……隐门弟子,就算只拿一把木剑,他们这些世俗武者也不是对手。

    春蝉抱剑站定,竖起一根手指笑道:“一百两,现在就离开雍城,嗯?”

    南宫煌又是一个激灵,这才想起之前的赌约,心中后悔不迭。但他不敢反抗,隐门摆明了要将南宫世家连根拔起,让他全身而退,人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从腰间一只荷包中摸出一张银票放在地上,蹒跚而去。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跟这些江湖中人混了这么久,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周青云一抬手,将银票摄到掌中,果然是一百两。他欣然收起,又看向一众武师。

    众武徒早就吓得躲在了墙角,众武师站在屋檐下交换着眼色。南宫家大势已去,他们该何去何从,现在上还是不上:

    现在上去拼一把,即使输了,也算为南宫家尽力了,正好出城避开这场风波,日后南宫家得势,还能凭着这份苦劳回来。如果陪着南宫家死扛,即使赢了也少不了被当炮灰。万一败了,赵飞雁、厉千钧一伙就是前车之鉴……

    两害相权取其轻,众人都是老江湖,呼吸之间便有了决断。一个憨厚的壮年武师当先取过一把木剑跃入场中,一抱拳道:“在下孙正周,承蒙飞虎堂收留多年,不得不战。这套飞流剑法我已苦练十年,请指教!”说着摆开架势。

    “这小子平时看着老实,见风使舵竟是如此干脆,无耻之极!”众人一阵暗骂,看向场中跃跃欲试……

    雍城三十六坊,凤凰坊最美,飞虎坊最凶,元武坊最强,最富的则属元宝坊。这一座坊市里住的全是富商巨贾,深宅大院一座挨着一座,园中一棵棵参天古树浓荫砸地,偶有阵阵弦歌之声传出,反而衬得院落幽静。

    坊中有一条长街,街边赫然是一家家商行、钱庄、银楼、金铺、茶馆和珠宝店,虽是早晨,街上却是人烟稀疏。偶有行人,也都是贴着墙根低头快走的青衣小厮。

    和几大世家趾高气昂的仆役不同,他们似连走路都怕吵到别人。街上的宅门也一律关着,即使有人敲门进去,也会立即将门紧闭,生怕被人看见一眼。

    街道中间有家钱记绸缎铺和一家多宝古玩行,各是五间门面,隔街相对,此时已是人去楼空。钱多多带着一行走进绸缎庄,笑道:“这里以后改作酒馆,对面改作医馆,两间铺子,每年的租金各是五百两,还不错吧。”

    周老愕然,他在陈家坐馆,一年的收入还不到三百两,在这里光租金就要五百两……秋玉也诧异道:“这坊中都是深宅大院,开酒馆,谁来啊……”

    其余人也是一脸失落,钱多多却不以为然道:“隔壁的鼎盛钱庄和斜对面的大丰银楼可是要出八百两租这两间门面呢!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不在乎钱,但在乎品味和性命,你们要换个想法。”

    她眼珠一转,笑道:“周老不是会推拿吗?二两银子一次,一天赚不到十两我就不姓钱。”

    周老老脸一阵火烧,他堂堂“易筋中期”武师,一生以悬壶济世为己任,年过半百居然来这里给财主推拿?要是让同行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钱多多目光璀璨,又道:“周老要是不愿意,可以将手艺传给她们,每次五两。您就主要负责配置一些丸药,那些有钱人为了重振雄风,再多钱都舍得花……”

    周老又是一怔,老脸涨得紫红,他一代名医居然要给那些财主配春药……

    钱多多又看向秋玉,斟酌道:“至于这边的酒馆,只要菜色好,有品位,有钱人是不会小气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众少女相视一眼,不禁仔细打量这座屋子。平房一座,五丈来宽,三丈多深,没有后厨,如果要开一间格调高雅的酒馆,只能上点心和熟食,里里外外也要重新装潢一遍。

    秋玉走了两圈,目光渐渐明亮……

    她们也是大宅门里长大,从小看过的听过的,都是这尘世间最精致的东西。进入虎园后,更是专营此道。要说造气氛,玩情调,只怕那些正经的千金小姐也不如她们。以他们姐妹的魅力和手段,拿下几个老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钱多多则带着周老去了对面,还不住劝道:“您要这么想,我们赚钱是为了修炼,我们修炼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富人也是人,有病也得治,难道人家愿意多花钱,您反而不给人家治病?这说不通吧……”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拜庄
    陈岳忙活一个时辰后,终于用牛皮纸补好了两扇窗子,衬着精美的阁楼,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心底却涌起一种充实和欣慰。

    “一成一败为一劫,这话果然不假……”他体味着自己的心境,廊下匆匆走来一个武者,抱拳说道:“庄主,陈家的二爷来访!”

    陈岳认得他叫金剑通,因为不小心放跑了南宫铭苦苦追寻的猎物,被配到了虎园看大门,说是每个月一两银子,但从来没拿到过钱。

    听说陈家人居然找上门来,他不由诧异:“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说了什么事吗。”

    金剑通递上一封大红洒金请帖,说道:“这是拜帖,他没有说。”

    帖子上用鎏金墨汁镌着一只龙头狮身的凶兽,正是陈家的族徽紫炎龙狮。看这款式,赫然是陈家最高规格的拜帖,只有族长才有资格使用。这封请帖,也象征着整个陈家的态度。

    陈岳想了想还是接过帖子,打开一看,更加诧异:“请我去府上赴宴?这么隆重客气……”

    他一时搞不懂陈家的意思,既然来请自己,为什么又派了对自己颇有敌意的“二叔”?难道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是专门来赔礼道歉的?神识探向大门,他更加疑惑。

    二爷陈炼一身天蓝色缂丝大氅,衣襟袖口云纹斑斓,穿得十分浓重。人却坐在一乘敞篷软轿上,四个轿夫膀大腰圆,仍然将他扛着。天气并不热,旁边却还有一个丫鬟打扇,陈峰骑着马跟在另一边打着遮阳伞,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带刀护卫,气派十足。

    “来请我还这么横?”陈岳又看了请帖一眼,不屑道:“去告诉他,本庄主正忙着修炼,没有时间看帖子,让他改天再来。”

    “是!”金剑通接过帖子,扬眉吐气而去。走来路上,心中忽然一动,便放慢了脚步,朝别处闲逛而去。

    在这里看了这么久大门,他还从未仔细游览过这庄园,而现在他拥有这庄园的一千股份,也是这庄园的主人之一……

    这一切都是庄主给的,庄主拿他当自己人,他岂能置身事外?想到陈岳刚才的言语和神情,他不禁负起双手迈开小方步,仔细咂摸起陈岳的心意……

    陈家一行人在园外等了半晌,厚重的铁闸门依旧纹丝未动,也没人出来答个话,这还是头一次。

    陈炼渐渐皱起眉头,他陈二爷登门请客什么时候吃过闭门羹,看着门楼上新换上的泼墨大匾,忽然气极而笑:“义庄,莫非真的只收死人?”

    陈锋早已手臂酸,闻言将伞一收,催马上前喝道:“你们到底什么意思,闭门不见,问话不答,难道真以为我陈家好欺负不成!”

    一众青衣护卫更是不耐,多少年来,但凡跟着陈二爷串门,到哪家去不是好茶好酒,好吃好喝?今天倒好,被人晾在了门外……顿时同仇敌忾,跟着嚷嚷起来:

    “告诉你们,这次是我们老太爷亲自请客。我们二爷亲自登门,那是看的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就是,也不打听打听,陈家人什么时候吃过闭门羹,谁敢给啊!”

    “我们二爷是什么人物,打个喷嚏雍城都要都要抖三抖,敢给我们二爷气受,烧了你们的寨门,你们还要赔不是!”

    “再不出来个回话的人,不用二爷动手,峰少爷就能灭了你们!”

    ……

    “咳咳……”陈炼觉得他们说得有些过了,清了清嗓子,心里却一阵舒坦,之前的不悦消散了不少,随即想道:“肯定是陈岳那个畜生在园子里说了陈家的坏话,人家才敢如此怠慢于我……狗杂种,牙还没长齐,就学会吃力爬完了,陈家真是白养了你这十几年……没关系,等我让他们知道陈家真正的实力,再来收拾你这个小畜生!”

    他转眼看见门楼上走出一人,立即摆了摆手,抱拳道:“这位朋友,下人无知,还请不要见怪,不知庄主可有见教。”

    金剑通扫了他们一眼,心中一阵冷笑,也抱拳道:“对不住了二爷,庄主说他在闭生死大关,没时间看帖子,等空闲了再去陈家赴宴。要不等庄主修炼完了,我再去问问?或者您改天再来?”说着一扬手将请帖扔在了门楼下。

    众人呆住,陈炼勃然大怒:“你丫没看帖子怎么知道我是来请你去吃饭的,你丫闭生死大关的时候还能说话?分明就是在敷衍我,都是场面上的人,你丫敷衍就敷衍,还要大家你在敷衍我,欺人太甚……”

    精致的大红洒金请帖“啪”地掉在地上,众人脸上齐齐一热,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多少年来,陈家族长的请帖还是头一次被人当面扔在地上,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这是在打陈家的脸。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红了眼,眉头紧锁。

    “不得无礼,开门!陈家曾是雍城三大家族之一,这位乃是陈家现任少族长二爷和二爷的公子峰少爷!”一声清脆的喝声忽然响起,仿佛佛语纶音。

    “现在也是……”陈二爷很想提醒一句,在他以为陈家名声扫地时,终于有人以天籁之音、振振之词,报出了陈家的名号,这感觉只能用“他乡遇故知”来形容。

    他拈须笑道:“无知村民,知道什么江湖规矩。所谓不知者无罪,你们一会下手轻点,让他长个记性就行了,以后也不要为难他……”

    “原来那小子不是江湖中人,一定是临时请来看大门的村民,这就难怪了……”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纷纷笑道:“二爷仁慈,我们肯定不会打死他的!”

    “二爷大度,我们一会只打断他的腿,让他永远记住我们雍城陈家和您的大恩大德就是!”

    ……

    一阵恭维声中,铁木闸门缓缓提起,现出一位梳着丫髻的少女,一身青布半臂,一条百褶墨绿长裙,迎春俏立,姿容秀美,让人眼前一亮。

    “春荷?”陈峰一怔,洒然笑道:“还跟着陈岳那个废物呢!先告诉你,我们陈家马上就要和义庄结盟了,陈岳对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一会你就跟我走吧,回去以后,我会给你安排的好差事的!”

    陈二爷微微点头,心中又松快了几分。连陈家出来的丫鬟都在义庄这么有地位,想来陈岳的地位也不低,他们这些陈岳的长辈和陈家的主子岂非更该是义庄的座上宾?

    众护卫小厮更是扬眉吐气,陈岳在陈家是什么地位,跟他的春荷就更没地位了。不过看这做派,连春荷都混成了一个小头目,他们这些二爷手下的得力干将,岂非更该是一方管事?

    “原来真的是二爷和峰少爷啊,我还以为有人假冒陈家人来骗吃骗喝呢!”春荷嫣然一笑,走出寨门敛衽一礼,气派十足,一看就是那种人情练达的大丫鬟,她一只脚正好踩在了那张大红洒金请帖上。

    众人随即怔住,如果说他们之前的感觉是“他乡遇故知”,现在则好比“他乡遇故知仇人”。一个陈家的三等丫鬟,居然敢踩陈家族长的请帖……陈二爷皱起眉头,如果之前那小子是无意打脸,春荷现在绝对是故意打脸。

    那只脚仿佛踩在了众人脸上,所有人目光一冷,似要择人而噬。陈峰脸色铁青,用马鞭指着春荷咬牙喝道:“贱婢,将你爪子下的东西恭恭敬敬地捧起来,然后舔干净,否则……”

    当被人轻视,只有更加轻视对方才能赢回自尊,陈峰同样深谙此道,看向春荷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戏谑。这可是他陈家的奴仆,他想怎么虐,就怎么虐。他今天要是不将这小妞践踏成狗,他陈家今天就算彻底没脸了。

    春荷却是一怔,茫然地看向陈峰,诧异道:“你说什么?”

    陈峰心中涌起一抹快意,这小妞已经被他吓傻了,连“少爷”都忘了喊。对于这种奴仆,只有变本加厉才能让她知道什么是不可逾越的界限,什么才是奴仆该有的觉悟。他神情一厉,指向春荷喝道:“给我扒了!”

    主人对奴仆的权力,是不分时间和地点的。众小厮目光大亮,狞笑着围了上去。陈二爷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冷笑:“一个三等奴仆也敢在我脸上踩一脚,此例绝不可开,此风决不可长!”

    “师姐,有人要我!”春荷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回跑。

    “师姐?就是师太,也管不了我陈家教训奴仆!”陈峰冷笑一声,纵身跃出,落在春荷面前就是一鞭子,鞭梢却突然定在了身后,他不由一怔。

    众青衣小厮也都怔住,只见门后突然窜来一个红衣少女,一把抓住了辫梢。身法之快,竟是他们从所未见。她梳着一对马尾辫,一双大眼睛灵动非常,看年纪似乎比春荷还小一些,修为之高却至少是“易筋中期”……

    陈炼一惊,掌身而起抱拳道:“姑娘息怒,此女是我陈家奴仆。犬子无状,还请见谅。”

    “一群蝼蚁,也敢对我万妙宫弟子施暴,找死!”春红冷哼一声,一脚揣在陈峰屁股上。

    “啊”陈峰惨叫一声,犹如一颗炮弹扑出,一头将三个青衣小厮撞到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众小厮却是一呆,他们起狂来也只是骂人“贱婢”或者“畜生”,对方却直接称他们为“蝼蚁”,这是何等霸气……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亲如兄弟
    “大胆!”陈炼勃然大怒,儿子被人当面打得吐血,还被人骂作“蝼蚁”,他哪里还管得了对方是谁。虎躯一震扑出,凌空一拳轰向春荷后心,全身真元激荡泛起阵阵紫光,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滚滚热浪荡开。

    这庄园内的其他人他或许惹不起,但春荷就是他陈家的丫鬟,此时全无修为,他不相信杀了此女对方真敢不顾大局和陈家翻脸。

    “陈家就算在利益上做出一些让步,也要保住这份尊严,否则还拿什么震慑宵小……”他心念一定,眼中杀机大盛,拳势又凌厉了几分。

    “师妹小心!”春红秀眉微蹙,一扬手取出一把青尺就是一挥,一道三尺青芒破空斩出。

    “师妹?”陈炼大惊失色,护身真气轰然崩溃,衣袍“刺啦”一声崩碎,整个人倒飞而回。

    劲气横扫,一众小厮如被乱石击中,同时踉跄栽倒。眼看春荷也要被余威波及,门中倏地飞来一柄蓝伞,“砰”地在她身后张开,将劲气余波稳稳挡住。

    “一群蝼蚁,也敢来此撒野,找死!”又一声冷哼响起,一道白影应声窜出,眨眼间来到陈炼身前,抬手就是一拳。一条乌黑马尾随风飞舞,正是春燕。

    陈炼气劲正虚,只好挥拳招架,急忙喝道:“住手,误会……”

    春燕眼中寒光闪烁,就是以采补著称的“极乐谷”,也不敢对她们“万妙宫”的姐妹动手。区区一个世俗纨绔,居然要当众她们的七师妹,简直岂有此理……

    两只拳头轰然相撞,陈烈身形剧震,仿佛被一头蛮牛撞中。

    春燕只是一晃,腰肢一扭顺势飞起一脚,实实揣在陈炼腰间。他又是一震,仿佛被一根铁棒夯中,脸色顿时煞白,身子如虾仁一般蜷起飞去,心中一阵狂跳:“这丫头好大的力量,难道练的是外门硬功?”

    春燕冷哼一声,如影随形,追着陈炼一阵拳打脚踢,真元激荡如一阵滚雷。

    众小厮躺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单论真元气势,陈二爷似乎还略胜一筹。但少女的身法之快,却是他们从所未见。而她拳脚下爆出的力量,更是他们不敢想象。

    “砰砰砰砰……”陈炼的身躯如沙包一般扭动,春燕的攻势却越迅猛,端的是拳拳到肉,骨骼折断声间次响起。

    陈炼习武三十年,内功练是陈家的嫡传功法“龙息诀”,修为已臻“易筋后期”,绝对算是“王者”之下第一流的高手。在这豆蔻年华的少女面前,却只有挨打的份。对方的身躯仿佛是铁打的,连碰几十招后,他全身一阵酸疼。

    眼看少女又是一脚踹来,他咬着牙抬手去挡,手臂一阵麻木,竟然不听使唤。

    “砰,咔嚓!”春燕的脚背实实抽在他肋下,一阵骨头断裂声响起,他胸口一阵麻木,身子再次飞出。眼见少女随后追来,明显是不打算放过。陈炼怒不可遏,再不顾忌什么,精血轰然爆。

    他周身气势暴涨,体内骨骼摩擦仿佛一阵爆豆,双眼中骤然亮起两道紫光,张口一股紫炎喷出。

    “吼”紫炎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奔腾而出,春燕迎头赶来,顿时被音波轰中就是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被紫炎烧个正着。

    又一道青色倩影手持一柄折伞掠来,伞面“砰”地撑开,正好挡住紫炎,激起“嗤”的一声急响。伞中溢出一团白汽,呼吸间将山谷遮蔽。

    “什么东西……”陈炼大惊后退,朗声喝道:“三位姑娘莫再动手,这是误会!”

    “误会……”春雨目光森寒,不屑冷笑:“对本门弟子动手,你以为赔个笑脸卖个乖就过去了?少跟我来这一套,对万妙宫弟子无礼,你要付出代价!”猛地一收折伞,周围水汽汇聚,呼吸间在她掌中凝成一根六尺长的幽蓝冰矛。

    “这……”陈炼魂飞魄散,连后悔的心思都没有了,转身就跑。什么三大世家的威风,什么少族长的气派,这个时候都没有小命重要。至于儿子,只要他活着,还可以再生……

    春雨猛地一掷,并茂撕裂空气出一声尖啸,转瞬来到陈炼身后,直接刺破他护身真气插入他肩头,“砰”地爆开。

    陈炼闷哼一声,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春雨又回头看向陈峰,绣眉一蹙哼道:“敢侮辱本门姐妹,你该死,杀了!”

    春燕刀一扬便走了上去,陈炼大惊正要求情,一张口又是一股鲜血喷出,根本说不出话来,心中又悔又气:“隐门,隐门一定是瞎了眼,居然收我陈家的三等贱婢为徒,还要杀我儿子,岂有此理……贱婢,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加入了隐门……你要是早说,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手……”

    众小厮目瞪口呆,忽然意识到“义庄”是连陈家都不能招惹的存在。什么三大世家,什么陈家二爷,在人家面前连条狗都不如,说杀就杀。顿时赶紧向后爬去,把陈峰留在了大寨门口。

    陈峰反应过来,隐门的师姐居然要为一个贱婢杀他,他可是“紫炎龙狮血脉”的传人,他可是雍城三大世家的少爷,普天之下有谁敢杀他?

    他想质问隐门是不是瞎了眼,但春红那一脚却踢得他气血震荡,此时不知是伤的还是吓的,全身一片麻木,竟然连声音都布出来。

    眼看着白衣少女提着短刀狞笑走来,他又不得不信,顿时全身抖,裤裆随即一阵热,居然尿了……

    “手下留情!”门中又响起一声清朗的招呼,犹如佛语纶音降临。

    众人仿佛三伏天喝了一瓢凉水,顿时精神大振,只见一个青衫少年从寨门中小跑出来,累得是汗流浃背,面红耳赤。

    “大少爷……”“岳少……”“救命啊……”一时之间,众小厮如见救命稻草,纷纷跪下向陈岳叩头。

    春燕脚步一缓,陈峰一看有戏,顿时有了力气,翻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在陈岳面前,哭求道:“岳哥,救命啊……”

    陈炼精神一振,也颤声喊道:“岳哥儿,你兄弟从前不懂事,这回知道错了,你就拉他一把吧……”

    春雨脸一沉,目光不屑扫过陈岳,冷笑道:“听说他们父子一个口口声声说你是野种,一个一口一声说骂是废物,你要为他们求情?”

    两人俱是一惊,顿时脸色煞白。陈峰身子一软,再次趴在了地上,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一股恶臭随风散开。

    “不可能!”陈岳大吃一惊,声色俱厉道:“我和陈峰从小亲如兄弟,二叔待我如己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我不信!”

    “呃……”众小厮愣住,这分明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你为什么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再次看向这位废物少爷,他们不由愣住。

    少年笑容温和如春风,目光璀璨似冰晶,身姿挺拔,背脊峥嵘,一身青衫随风飞扬,分明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如果这样一位少年也是废物,那陈府上下真的就连废物都不如……

    陈峰精神一振,又爬起来重新跪好,喜极而泣:“岳哥明鉴啊……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嫉妒我们的兄弟的感情,说出了那些混账话离间我们,你千万不能相信啊……你看我连屎都拉在裤裆里了,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加废物的人吗……我说别人废物,岂不是在骂自己……”

    小厮们纵然一贯逢高踩低,看见他这幅嘴脸也是满脸鄙视。一个护卫眼珠一转,“砰砰砰”叩了三个响头,大声说道:“岳少明鉴,陈峰这厮早就觊觎大老爷留下的遗产,一直想将岳少除之而后快!”

    陈峰大吃一惊,回头怒道:“狗奴才,你敢诬陷我!”又向陈岳叩头道:“岳哥,我没有啊,你不要相信他们……”

    春雨四人看着这父子俩越鄙视,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其余小厮却反应过来,现在岂非正是立功的好机会?难道岳少这是在欲擒故纵,就是要我们揭露这父子二人的罪行?顿时跃跃欲试……

    陈岳却神情一正,厉声说道:“陈峰和我亲如兄弟,二叔待我如己出,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比他们还要无耻……”四女暗暗翻了个白眼。

    众小厮却是大急,又有一人说道:“岳少明鉴,陈峰父子掌家期间贪污宫中白银两万两,还全部推到令尊头上,简直畜生不如!”

    陈炼勃然大怒,嘶声吼道:“狗奴才,你血口喷人,岳哥儿是不会相信你的,你休想离间我们叔侄的感情!”

    陈岳神情越凝重,义正言辞道:“陈峰和我亲如兄弟,二叔待我如己出,我还是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

    陈峰一阵头皮麻:“你丫为什么一直重复一样的话……”

    “岳少,你装得太过了……”众小厮一阵暗骂,只好继续递投名状:

    “岳少明鉴,这父子俩害怕八爷崛起,一直想除之而后快,然后嫁祸给您!”

    “岳少明鉴,这父子俩一直害怕您崛起夺走他们的权利,府里给您的淬灵露都是被他们兑了水的。”

    “岳少明鉴,上次八爷骂您的儿歌,就是陈峰编的!”

    “岳少明鉴,陈炼一直觊觎八爷生母的美色,趁着老太爷闭关三番五次纠缠调戏!”

    ……
章节目录 上架感言: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唐·崔道融·《梅花》

    《大道凌霄》今天正式和大家见面,从一百零一章开始,就是收费章节了,每章的价格是一毛五分钱,晓梦蝶影先向我的衣食父母致敬。

    元宵刚过,年味犹在,在此给您拜个晚年,祝您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天天顺心,事事如意!

    过两天就是情人节,也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同时祝愿我们的祖国在新的一年里经济增长,文化繁荣!

    最后抱拳一拜,也祝我自己新书大卖,早日脱单!

    ……

    能看到这里的,都是懂小说,喜欢小说的。值此机会,也斗胆和书友们说几句心里话。

    很多人称我们为“写手”,觉得社会上的脏乱差、黄赌毒都是我们这帮“写手”在后面推波助澜,摇旗呐喊,整个社会的底线就是被“网文”刷底的……

    说实话,我们要是有那本事,美国总统早请我们去当竞选顾问了,谁还一天几个小时坐在电脑前面码字。

    也有人称我们为网络作家,认为我们应该弘扬民族文化,宣扬社会正气,扬传统精神……总之,是对我们寄予了莫大的社会责任,只很铁不成钢。

    说心里话,您为难我们了,这是人家传统作家的“活儿”。人家是按字数领工资的,不管有没有人看,只要写出来就有钱拿。我们真的是每一分收入都靠您的订阅和打赏,您要是不爱看,我们连领全勤的机会都没有!

    书友中肯定有老书虫,但您未必懂“网文”。“网络文学”先是“商业文学”,很多人可能不喜欢这个复合名词,认为“商业”就是对文学的玷污,你们文人就应该像鲁迅一样“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语惊醒梦中人”,用血泪塑造精神的丰碑,用文字鞭策读者的灵魂……

    对于鲁迅那样的文人,我也很景仰,但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对于怀有以上期望的人,我建议您还是别看网文了,去看《安徒生童话》吧,你怎么那么欠抽呢……

    在我看来,“商业文学”指的是文学的生长模式,而不是文学的类容。过去几十年血的教训告诉我们,只有商业这种模式,才能将作者、读者和出版商结成一个良性的闭环生态,才能让文学这朵弱不禁风的理想之花开遍大江南北。

    现在看“网文”的人越来越多,读者当中肯定有各行各业的能人,甚至不乏科学家、老板、干部、总经理……你们都是成功人士,用不着我们一帮写网文的批评教育,更轮不到我们来教你怎么做人。我们真要有那本事,“北大”早雇我们去当教授了,“人大”早请我们去开会了。

    大家看网文,其实就是一种高品位的消遣。如果您从“网文中”得到了启,那也不是所谓的“寓教于乐”,而是您自己顿悟了,网文中丰富的人物和故事只是给了您一个思考的契机。

    一部三、五百万字的小说由我们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人物怎么刻画,环境怎么描写,气氛怎么烘托,冲突怎么展开,怎么样起承转合,怎么样逻辑自洽,怎么写能让您笑,怎么写能让您恨,怎么写能让您爽……这对我们而言是“活儿”,也是手艺。您哪怕看了十年小说,也未必有一个只写了一年的作者懂。

    “阅文集团”将小说放在“起点中文网”、“qq阅读”、“起点读书”等平台上卖,这叫货,也就是大家熟知的商品。

    读者订阅了,用心看了,看走心了,哭了、笑了、爽了、悟了……这才是文学。

    文学指的从来就不是一种内容形式,而是一部部单独的作品。读者们广泛认同过后,一部分优秀作品才能被称为文学。

    从作者手中的“活儿”到出版商架上的货,再到读者心中文学,这才是我心中的“网络文学”。

    有人称我们为作家,但我我更愿意视自己为艺人。“起点中文网”就是一家大戏班,里面有耳根、忘语、猫腻、天蚕土豆、我吃西红柿、辰东……这样一批“名角儿”,只要挂上他们的戏码,就有观众捧,而我还只是一个“跑龙套”的新人。

    自古没有君子不养艺人,只要您来,我们就伺候着您的喜怒哀乐……

    我每天更新两章,也就是三毛钱。现在三毛钱能干什么?个“红包”您都不好意思,打“叫花子”人家都嫌少。也只有我们写书人捧着您,就为每天赚您兜里那三毛钱。

    你拿着三毛钱要是能乐出来,你这个病三万块钱未必治得好。但是你拿这三毛钱来看我两章书,我能让你快乐充实一整天。至少你的生活中多了一个盼头,一项消遣,何乐而不为?

    您看爽了,将书钱留下,然后我们还得拿着稿费买米买面过日子,“阅文集团”的一帮年轻编辑、程序员、客服、美工……还指望着您这个月的工资。

    当然,我能力一般,水平有限,您看得不爽,允许骂街,没事儿!您要是向领导叫板,领导早让保安把你逮出去了。也只有在我们这儿,您可以尽情牢骚。

    如果您看了我的书就觉得自己也能修炼成仙了,如果您走在街上觉得别人都是蝼蚁,如果您看见开豪车的都像无脑纨绔,如果您看见美女都像在春……嗯,那我建议您别看《大道凌霄》了,先去看医生吧……

    情节归情节,您看完书后,该上班还得上班,该做事还得做事,该对人笑还得对人笑。不过在公交上被人踩了脚,您不至于耿耿于怀。在生活中受了打击,您不至于一蹶不振……

    如果说“网文”有什么社会责任,我认为这就是“网文”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做出的贡献!

    我每天更新两章,六千字。您要是想多看,就多投“推荐票”和“月票”!看见收藏、推荐和月票涨了,我才知道你们喜欢,码起字来才有劲!

    有人说我就爱看那个每天更新一万字的,更新六千的不看!允许您养肥了再一起看,但是先把订阅留下。要是没有人看,我也学别人每天更新一万字,那我这个病恐怕每个月六百块钱还治不好,你们说呢?

    总之,有人看,我才写。你们多捧,我就多更!在此一拜,欢迎捧场,万望支持!

    最后,祝您在新的一年事业成功,家庭幸福,福寿安康!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打断三条腿
    众小厮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陈炼父子都没有力气反驳了,陈岳的态度依然坚定:“陈峰和我亲如兄弟,二叔待我如己出,我还是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字字铿锵,声震山谷,风云为之色变,一股凛然之气竟让人不敢质疑。最新章节阅读

    陈炼咬着牙一阵暗骂:“小畜生,连老子的都相信了,你居然还不相信,故意耍老子是不是……”双眼却不屑微闭,头颅高高扬起,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之势。

    陈峰心神震颤,陈岳的话字字如碑砸落在他脑海中,竟然是如此真实。恍惚之间,他真的相信和陈岳是兄弟,那些事情真的不是他做的。然而历史不容他否认,一时之间,他只觉得脑袋要被劈成两半,泪水滚滚滑落……

    一转念间,他又不禁怀疑陈岳是不是被隐门下了药,现在已经傻了,顿时精神大振,头磕在地上越发响亮,心中不断默念:“相信我吧,相信我吧……只要你相信我这次,我愿意从此给你当牛做马……”

    四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春红一瞪眼喝道:“这样的垃圾,活着简直污染空气!师姐,动手吧!”

    陈峰一惊,急道:“三位仙子绕命啊!我要是死在这里,还会污染土地的。空气污染了,风一吹就到别人家了,土地可是你们自己的呀……”

    陈岳脸色一沉,声色俱厉道:“你们要杀我兄弟,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声如洪钟,一股豪气冲销而起,仿佛一位仁义无双的盖世英雄,让人不敢逼视。

    “岳哥……”陈峰脸一红,顿时泪流满面。众小厮也都怔住,心中不由打鼓,难道他们错怪陈岳了,陈岳本来就是一位义薄云天的英雄豪杰?

    陈炼也是喜极而泣,心中暗道:“陈家总算没有白养你一场啊……”

    春雨却是脸一沉,冷声道:“陈岳,你要是愿意用之前的功劳为他们求情,我也可以网开一面,但你可可要考虑清楚了!”

    陈岳一怔,不禁露出几分犹豫。陈锋一凛,隐门许下的功劳,想想也知道好处少不了,立即向陈岳叩头道:“岳哥,只要你救我这次,从此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端茶倒水!”

    陈炼生怕陈岳动摇,也大声说道:“岳哥儿,只要救你兄弟这次,陈家今年的‘元气丹’有你一颗,陈家嫡传功法任你挑选!”

    众小厮暗翻白眼,人家为隐门做事,还稀罕你一颗‘元气丹’?你陈家少族长都被人家打得像狗一样,你还好意思提陈家的嫡传功法……一时纷纷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陈岳一时热血上头,保下了这父子二人。要是让陈炼回去,他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现在好了,只要陈岳不傻,就知道怎么抉择,他们这份头功算是立下了。

    陈岳扫了众人一眼,目光突然一定,再次看向了陈峰。

    少年的目光晶莹而澄净,仿佛一块无瑕的冰晶,不染任何尘埃。陈峰却仿佛顶着三伏天的太阳,全身一阵发热。身躯不由颤抖,竟无法和陈岳对视。

    在这璀璨的目光下,一股久违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让他恨不得自己将自己千刀万剐。在陈岳面前,自己简直就不配活在世上……顿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静等命运的裁决。

    陈炼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只要陈岳不傻,就不会放过他们,何况为他们消耗隐门的功劳,顿时更加愤怒:“小畜生,你敢玩我……陈峰若死,你要陪葬……”

    就在众人以为陈岳要露出真面目时,却听他大声说道:“陈峰是我兄弟,救他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区区几粒‘元气丹’,区区几把‘飞剑’,区区几招‘灵术’……何足道哉!”声如闷雷,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直冲九霄,仿佛世间所有的奇珍异宝加起来,都不如陈峰的性命珍贵。

    “呃……”众人再次怔住,心中呐喊:“元气丹、飞剑、灵术,这些东西能用区区来形容吗?就是随便一样,也值陈峰好几条命啊……”

    春雨四女一脸震惊,仿佛看到了怪物。陈炼老脸一红,热泪夺眶而出,若非陈峰是他唯一的儿子,他都要劝陈岳收回话了,只要‘元气丹’、‘飞剑’和‘灵术’每样给他一件就行……

    陈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陈岳居然为他放弃了几粒“元气丹”、几把“飞剑”和几篇“灵术”,难道自己的命真的这么珍贵?若非命是他自己的,他都要告诉陈岳“不值”了……顿时膝行上前,就要亲吻陈岳的脚,这一次他真的被感动了……

    春雨白了陈岳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既然陈岳求情,他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给我打断他的腿,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啊……”陈峰再次怔住,可怜巴巴地看向陈岳。他刚才还要打断别人的腿,怎么这么快就轮到他自己了。

    春燕瞥了陈峰一眼,不屑道:“打断他两腿,让他再也不能为非作歹!”

    春红目光闪烁,盯着陈峰狞笑道:“要他不能再干坏事,非他打断他三条腿不可!”

    “打断三条腿……”众小厮目瞪口呆,就算是陈家,也没有用过这种刑罚啊……

    陈峰脸色煞白,身子筛糠般颤抖起来,爬向陈岳惊恐道:“岳哥,救我呀……”

    陈岳眉头一皱,喝道:“还不给春荷姑娘赔礼道歉!”

    “道歉?”陈峰一怔,他什么时候给人道过歉?古人云“刑不上大夫”,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即使做错了事情,那也只是赔礼而已,什么时候道过歉……

    歉该怎么道,他不知道,但他见过下人是怎么求饶的。眼见陈岳沉下脸来,他又是一惊,竟生不起半点逆意,赶紧爬向春荷哭求道:“姑奶奶,小的知道错了,小的该死,小的嘴贱,小的是畜生养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的这回吧……”说着双手开弓,在左右脸颊上连扇了七八个大嘴巴,又脆又香,嘴角随即溢出血来。

    春荷神情莫名,若是三天以前,陈峰遇到她若只是揩油都是客气的。才过三天,堂堂陈家少爷居然会跪在她面前自打嘴巴,比起这两天的经历,这一幕更加虚幻,而这一切都是陈岳带给她的……

    她不由看向陈岳,陈岳立即抱拳作揖,躬身劝道:“春荷姑娘,他这三条咸腿喂狗,狗都不要!不如一条腿一千两,就让他赔你三千两银子赎罪!姑娘和我相识一场,权当卖我一个面子!”

    诚意溢于言表,背脊却挺得笔直,众小厮看在眼里都为陈岳觉得委屈——这样一位义薄云天的少年英雄,居然为了一个狼心狗肺堂兄弟,向一个小姑娘求情,简直天道不公!

    “我赔,我赔!”陈峰如蒙大赦,立即磕头如捣蒜。

    陈炼一阵心疼,三千两啊,他在陈家捞了这么多年,也只捞到两万两而已,今天居然一下就要为这畜生赔出三千两,他这一年都白干了……眼见春荷还在犹豫,他生怕对方加码。一咬牙道:“春荷姑娘,犬子年幼无知,从前多有冒犯,我们愿意赔偿,还请高抬贵手!”

    春荷深深吸了口气,眼见三位师姐都看着自己,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一咬牙道:“念你诚心悔过,且饶你一条狗腿。若有下次,直接取你狗头!”

    “多谢姑奶奶开恩,多谢姑奶奶饶命!小的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陈峰心中呐喊:“要是知道你有今天,就是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碰你一根手指头啊……”又连磕了三个响头,爬起身便向陈炼跑去,这一次他真的怕了。

    陈岳也松了口气,向春荷抱拳道:“姑娘放心,此事我亲自去办。若是少了一两银子,你打断我的狗腿。”他又向一众小厮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我二叔和我兄弟回府!”语气铿锵,身体力行,让人毫不怀疑他的责任和能力。

    众小厮脸色煞白,他们刚才将这父子俩卖了,陈岳还让他们送这父子俩回府,难道让他们回去送死?不禁对陈岳一通暗骂,但得罪陈岳的下场就在眼前,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只好硬着头皮跟随陈峰而去。

    陈岳随后跟上,亲手将陈炼扶起,又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扶我二叔上轿!”

    陈炼老脸一阵通红,众小厮都要哭了。幸好还有四个彪形大汉专司抬轿,陈炼总算坐了上去。

    春雨四人眼看着陈家一行乘上渡船,齐齐松了口气。春红随即瞪大眼睛埋怨春燕:“师姐,你的演技太差了,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杀气!”

    “人家第一次坑蒙拐骗嘛……”春燕双颊绯红,身躯微微颤抖。

    春红又嗔怪春荷:“还有你,刚才陈峰向你求饶,你应该委屈痛哭,请四师姐为你做主的,发什么呆呀你!要不是庄主及时救场,人家都看出来了。”

    “我……”春荷也羞红了脸,捂着肚子弯腰笑道:“谁让你说什么‘三条腿’的,我都差点笑出来了,哪里哭得出来嘛……”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戏骨
    春燕目光璀璨,收起双刀赞道:“要说演技,还是庄主最强。别看庄主反反复复就是那一句词,可我分明觉得他每说一句,那股义薄云天的赤子之情就强烈一分,最后连我都差点相信了他的鬼话……”

    “是啊,我也感觉到了!”春红睁大眼睛雀跃道:“师姐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意境啊!”

    春雨也是眉开眼笑,点着她的鼻子嗔怪道:“就你这丫头没羞没臊,下次按剧本说好不好!”

    “还有下次啊……”春红反而一愣。

    春雨笑道:“我看庄主根骨不怎么样,倒是天生的戏骨。他既然要在陈家人面前装孙子,肯定还有下次,不信走着瞧!”

    师姐妹四人说笑着回了庄园,金剑通早已呆若木鸡。他本来只是想扫一扫陈家人的面子,庄主他们居然接着来了这么一出,还衔接得如此天衣无缝。

    “看来无论是修为还是玩意,人家隐门弟子都甩我们好几条街呀!仗着势力玩女人算什么,人家上手就将雍城三大世家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才叫真正的会玩啊……”他这样想着,心中豪情万丈……

    陈家人回到雍城已是中午时分,暮春的阳光照在脸上一阵火辣。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街市格外宁静,一阵阵吆喝声响彻大街小巷:“磨剪子嘞——,切菜刀——”“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炊饼——”……

    陈峰骑在马上,看着宽阔的大街和熟悉的坊市,渐渐回过神了。再次看向身边昂首阔步的青衣少年,他的头皮开始发麻。

    陈岳的眼神、笑容和气质仍然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一股奇异的兄弟之情仿佛一副枷锁禁锢着他的灵魂,让他痛不欲生。

    刚才的经历渐渐从心底涌起,仿佛一场噩梦。他一阵哆嗦,只觉得陈岳就是一头吞噬魂魄的恶魔,竟让他不敢正视。就是听着他的脚步声,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鞍囊中还插着折伞,他正要撑起伞挡住视线,陈炼却一把将伞夺过,“咔嚓”一声折断伞柄,将伞盖罩在了头上。翡翠般的纱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煞是好看。

    “呃……”陈峰一呆,一把抢过侍女手中的芭蕉扇挡在了面前。

    众小厮只当没有看见,低着头继续赶路。路人却睁大了眼睛,一时议论纷纷:“快看那帽子,真叫一个翠呀!”

    陈炼这才意识到伞盖的颜色,顿时将陈峰一通暗骂,只听又有人说道:“这谁呀,穿得破破烂烂还好意思坐着轿子倒处张扬,真是怪事天天有,天天特别多!”

    “谁说不是,听说‘飞虎堂’来了两个年轻剑客踢馆,已经连输十几场了。双方约好今天罢手,明天再斗呢!明天早上可要早点去,争取占个好位置!”

    陈炼松了口气,果然关键时刻挡住脸才是最重要的……却听前面开路的小厮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陈二爷的路你们也敢拦,还不让开!”

    “呃……”陈炼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中破口大骂:“你故意丢我脸是不是,看我回去不拔了你的皮!”

    “啊,是陈家的轿子……”前面两个货郎大惊,赶紧挑着担子让路……

    陈府门口的两头石狮子脑花锃亮,在明媚的春光下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一个青衣小厮看见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立即扬声招呼:“二爷回府了,快开中门—,呃……”看清楚一行人的模样后,他顿时愣住。

    “少族长这是什么扮相,您以为戴了顶绿帽子,小的就不认识您了吗……还有峰少爷身上这是什么味道,该不会是拉肚子了吧……这个形象可不太适合见人啊……”他正想着是不是要禀报管事,先让大家回避一下,陈府沉重的中门已在一阵咯吱声中打开。

    两队带刀小厮随后冲出,顺势揽住街道,一起抱拳喝道:“恭迎二爷回府!”声震坊市。

    “呃……”陈炼一个激灵,再也顾不得什么,鼓起全身力气就是一跃。

    众护院抬起头来,轿子上却空无一人,却有一道人影横空而过,直接跳墙进了大院。

    众人齐齐呆住,刚才来奄奄一息的陈二爷,居然还有力气跳墙……

    陈岳看着熟悉的宅门,心中百感交集,迈步走向院门。随后迎出的门房管事见是陈岳大模大样地走来,顿时大怒。

    他们排好队伍,摆好姿势,可不是来迎接你陈岳的。你陈岳是谁,也配享受陈家如此规格的礼仪?他眉头一皱正要喝斥,迎上陈岳冰寒的目光却不由一个激灵。

    迎面走来的明明是个少年,他却觉得一座冰山碾压而来,一股寒气直透骨髓,一时竟连呼吸都有些生疼,一句话哽在喉头硬是说不出口。

    陈岳收回目光,大步走入门中。陈峰见他向东院而去,长长松了口气,立即催马进门。跟着回来的一众护卫却是脸色煞白,现在陈炼龙归大海,陈岳态度不明,哪里还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刚出来的一众护院更是莫名其妙,今天唱得是哪一出,该大张旗鼓进门的二爷居然跳墙,该前呼后拥进门的峰少爷居然骑马而逃,而该藏头缩尾的岳少爷却是大摇大摆……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一个领班的壮汉不禁上前问道:“嘿,赵六,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

    跟着陈炼出门的这帮小厮以赵六为首,忽然之间,他便有了主意,身子一个激灵,似才回过神来,顿时热泪盈眶,冲上前一把抓住壮汉的手,嚎啕大哭道:“哎哟喂,弟兄们,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们了呢……”

    “到底怎么了?”众人更加诧异,纷纷围拢过来。

    赵六倒吸一口凉气,痛心疾首道:“峰少爷闯祸了……我们跟着去拜庄,峰少爷见猎心喜,居然要**一个隐门的女弟子,差点就让人家给废了。二爷为峰少爷出头,差点让人家当场打死……要不是岳少爷也在那园子里做事,拿出了好几粒‘元气丹’、好几把‘飞剑’和好几篇‘秘籍’出来求情,我们怕是回不来了……”

    众人纷纷色变,这雍城内外,居然有人敢不给陈家面子?不过看见众人满身狼狈,又不得不信。须发花白的老管事皱眉跟来,脸色一沉喝道:“不许胡说,这种事也是可以乱讲的吗!”

    赵六略一盘算,哭得更加委屈:“我说的都是真的……就这样,还要赔人家三千两银子呢!不信你们去问岳少爷,要不是岳少爷舍命相救,人家只怕都打过来了!”

    众小厮反应过来,为今之计就是摸黑陈峰父子,在他们发难之前借助陈家其他的势力将他们搬倒,于是纷纷附和:“是啊!我们也没想到峰少爷如此大胆,居然敢当众侮辱隐门女弟子……”

    “都是二爷惯的,要不是岳少爷,陈家灭族只在旦夕呀!”

    “你们是没看见隐门中人的手段啊!那真是翻手呼风,覆手凝冰,以二爷的修为,在人家一个小姑娘手下都没走过三十招啊!”

    “二爷在人家面前,就跟一条狗似的,最后施展出了血脉之力,你们猜怎么着……”

    “人家使出了一招法术,法术呀,我的天!抬手凝出一杆冰枪,就把二爷钉在了地上……”

    “哎呀呀,那手段,只怕换了我们老太爷,也只有受死的份啊!”

    ……

    一时众口一词,听锝二十几个小厮目瞪口呆。门房管事眉头紧锁,忽然一掌拍在外围一个青年背上喝道:“小狗子,你抖什么!”

    “他们说的是真的……”肖狗娃正是此时当班的小厮,闻言颤声说道:“刚才我看见二爷破衣烂衫坐在轿子上,右肩头都是血……”

    众人面面相觑,再不怀疑陈峰父子为家族闯了大祸,陈家这次真的遇到了大麻烦……

    “韩老,您看……”众小厮纷纷看向他们的管事,陈家得势,他们才能跟着沾光。陈家要是败了,最先倒霉的绝对是他们。平时送往迎来,他们可没少得罪人……

    “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都回去当你们的差事。陈家在一天,就有你们一口饭吃,都散了!”韩老陈着脸冷哼一声,拂袖进了宅门,直奔正院而去。众小厮心中惴惴,也各自散去。

    正院前后是三座大屋,东西两侧又各有三座小院,东边住着“八爷”、“二爷”和“三爷”,西边则住着“四爷”、“五爷”和“六爷”。韩老和正院的门房打了声招呼,便径直走向东边第三座小院。

    小院和正院之间开着一扇月洞门,门内一条碎石小路通向北边一座五间正屋,迎面是一座三间厢房,墙壁刷得雪白,墙前种着一片紫竹,竹叶一片苍翠。整座院子七八丈见方,虽然不大,布置却十分雅致。

    三爷陈烁正坐在竹阴下一张石桌前,桌上三菜一汤,还有一只酒酒,怀里正搂着一个一个青衣丫鬟,甚是惬意。

    见有人来,丫鬟大惊要跑,脸色红白变化。陈烁却将她按在身上,冲着来人笑道:“老韩啊,你来得正好,坐下来喝一杯?”

    韩老老脸一红,压低声音着急道:“哎呀我的三爷,出事了……”

    “哦?”陈烁神情微正,这才放手。丫鬟赶紧起身整好衣衫,匆匆一礼说道:“奴婢去给韩老拿双筷子……”飞也似地逃回了厢房。

    韩老四下看了一眼,略整思绪后压低声音说道:“今天上午二爷带着峰少爷出城拜庄,峰少爷对一个隐门女弟子无礼,连带着二爷也差点被人打死。欠了人家三千两银子,这才由岳少爷保回来。”

    陈烁眉头一皱,一拍桌子骂道:“这个畜生,我就知道他早晚会惹出事来。二哥教子无方,我看他这回还能赖谁!走,你去告诉爹,我去账房支银子,岳哥现在在哪里!非把这件事情办实了不可,我看他怎么向全族交代!”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网
    三爷和韩老商量几句后,便匆匆出了院子。厢房门随后打开,青衣侍女拿着一双筷子探头出来,四下看了看,脸色一沉也快步出了小院。

    这座小院正对陈府正院的前院,前院两侧还有两座五间厢房,出了月洞门,就是东厢房的南墙,窗棂正高高撑起。

    窗前是一张大书案,案头书册狼藉,案前一个精灵般的少女正支肘托腮看着账本,娇嫩的俏脸上愁云密布,手边一盘精致的盖浇饭也只吃了几口。

    “姑娘姑娘!”青衣侍女凑到窗前小心地唤了两声,屋中少女目光一亮,立即探出身子左右望了望,低声问道:“什么事。”正是陈老太爷跟前最得宠的小妾,芳菲。

    青衣丫鬟满脸紧张,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匆匆逃回了院子。

    芳菲眉开眼笑,顿时就有了胃口,将账本一扔便拿起了筷子……

    吃过午饭,她去了后面的院子。

    陈府正院分前、中、后三进,前院是处理庶务和接待贵客的地方,中院是族长夫妻的住处,如今只住着陈老太爷一个人,后院则挤着陈老太爷的十三房小妾。

    前后院间也只隔了一扇月洞门,进门是一座小小的花园,一派姹紫嫣红。芳菲刚进院子,正想去老爷子跟前吹吹风,只听正屋中哐当一声脆响,老太爷愤怒的咆哮声随后响起:“把那个畜生给我绑过来!”

    她立即顿住脚步,转身就往回走,嘴角笑意莫名。当男人生气的时候,只有傻女人才会往前凑。一旦男人发现自己在你面前失态了,那你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东院浓荫砸地,百花怒放。陈岳再次回到“望岳居”,推开屋门不由一怔,屋子竟然被重新布置过了,家具全部换成了精美的雕花红木,一应摆设琳琅满目,窗台房梁纤尘不染,床上还挂着流苏纱帐。

    “这屋子换给别人了?”陈岳满心差异,打开柜子,见从前穿过的旧衣裳仍在,这才意识到这是为自己准备的。

    他摇了摇头,心里一阵唏嘘,一个人在书桌前坐下,神识铺展开去。

    陈峰正在自己院中歇斯底里地咆哮,几个丫鬟小厮正忙着给他洗澡换衣服;陈炼则正在医馆处理伤势,脸色一片阴沉,十几个武师先后赶来探望,显然都是他的死党……

    门房的韩管事先去了三爷院中,说了几句话后便去了老太爷屋里。只见他躬身作揖向老太爷说了几句,老太爷便暴跳如雷,一把将手边一只酒杯摔得粉碎……

    三爷则去了外院账房,和账房管事一阵争执后,又气冲冲地回了自己院子,嘴角却扬起了一丝莫名的冷笑。他走之后,账房几个小厮先后借故离开,纷纷奔后花园而去。

    后花园中阁楼错落,住的是陈家的旁系族人,陈峰父子在“义庄”外经历的事情,就这样传到了他们耳中,前后也不过一两刻钟。

    他们闻听此事,也是勃然大怒,又一面打发了亲信去前院探听动静,一面相互走动,一场风波就这样在陈府发酵开来……

    陈岳看得目瞪口呆,府中数百仆役,几乎每个人都有各自效忠的主子,主子们又各分派系。就连芳菲,也在府里重要的位置上安插了自己的亲信,甚至和三爷蜜里调油的丫鬟都在给她通风报信。

    整个陈家仿佛是一张大网,陈家人一边在网中挣命,一边又在用更多的丝线裹挟自己。

    陈岳心头一颤,收回神识,不由望向窗外的天空。春光明媚,百草丰盛,一派大好景致……

    他心底却升起一股寒意,这天地岂非也是一张大网,自己岂非也是一边挣命,一边又要用和周清璇这些大人物的关系裹挟自己……蓦然回首,他和陈家人也没有什么区别,现在的陈岳和一个月前的陈岳也没多大区别。

    “我也不过是从一张网中跳入了另一张网中……”他嘴角泛起一抹自嘲,心中却涌起一丝明悟。

    “此网为劣根、此网为因果、此网为命运……我陈岳修炼,便是要斩劣根,悉因果,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一念及此,他的目光忽然坚定,澄净的眼眸中隐约有了一股莫名的意志。

    此意睥睨天下,逍遥宇宙。此志无惧无畏,虽千万人吾往矣……

    忽然叩门声响,陈岳神识一扫,微笑招呼:“请进!”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精灵般的粉衣少女盈盈走来,容颜清丽,眼波纯净,秀发如瀑布垂落,手里提着一只精美的食盒,长裙随风飞扬,仿佛春之仙子,让人眼前一亮,正是芳菲。

    芳菲带着一个小丫鬟走进院子,只见小屋门窗大开,东边窗中一个少年随意靠在太师椅上,眉目俊朗,神情闲适,一身青衫流光溢彩,一股贵气扑面而来,芳心也是一动。定睛细看,少年的目光却是璀璨夺目,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

    她芳心一颤,赶紧收回目光,走进小屋嫣然笑道:“大少爷果然是发迹了,现在也不亲手开门了。”

    陈岳起身相迎,洒然笑道:“芳菲姑娘现在走到哪里都有人开门,也是风光无限啊!”

    两人相识一笑,芳菲将食盒放在堂屋桌上,笑道:“听说大少爷回来,我特意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说着打开食盒,取出三盘精致的糕点来。

    陈岳正好饿了,不禁暗赞:“如此会做人,也怪她能以婢女出身在陈府混得风生水起!”正要倒茶,却发现自己刚回,茶壶还是空的。

    芳菲随即吩咐跟来的丫鬟:“去给大少爷提一壶开水来。”

    “呃……”小丫鬟瞟向陈岳,满脸犹豫。他刚才那口气,可不像是少爷和老太爷宠妾说话的态度,他们不会……

    芳菲脸一沉喝道:“大少爷难得回来一趟,让你去提一壶开水,还委屈了你不成。”

    “奴婢不敢。”小丫鬟一个激灵,赶紧提起乌壶去厨房打水。

    陈岳眼看着小丫鬟出去,不由笑道:“你现在也是大权在握,怎么反而连身边的丫鬟都使唤不动了……”

    芳菲呼出口闷气,不悦道:“老头子不放心我,我到哪里都要派人跟着!”

    “那你还敢来我这里?”陈岳更是好笑。

    “这几天老头子又找到了新欢,正蜜里调着油呢,没心思理我!”芳菲一笑,也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不知是喜还是忧,又像是喜忧参半。

    “呃……”陈岳诧异道:“这府里还有比你更出挑的姑娘?”

    “你觉得我很漂亮?”芳菲顿时目光大亮,但见陈岳的目光依然璀璨澄净,心中蓦地一慌,看向门外幽幽叹道:“我也是二十几的人了,哪里能和那些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比……”

    “十三四岁……”陈岳瞠目结舌,纵然和那所谓的“爷爷”没感情,也觉得一阵反胃:“十三四岁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现在老头子正在气头上,更没精力管我!我呀,正好来你这里躲一躲!”芳菲目含秋波,嫣然一笑,又问道:“大少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加入隐门了。现在是什么身份……”

    “你想干什么?”陈岳看着她不答反问,嘴角似笑非笑。

    芳菲心里一阵打鼓,一时竟无法看出少年的虚实。她不敢赌,更不能等,想了想还是银牙一咬,盯着陈岳说道:“大少爷,你要是能让我掌控陈家,我每年拿出陈家收益的一半助你修炼。”

    陈岳又是一怔,比起老太爷“一枝梨花压海棠”,芳菲的口气更让他震惊,不由笑道:“掌控陈家,芳菲姑娘,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芳菲脸色微变,目光却更加炙热,心一横说道:“现在陈家已经不如从前,每年的收益还不到十万两,我每年至少拿出五万两给你。”

    “每年五万两……”陈岳不由心动,但一转念便摇了摇头。凡夫畏果,菩萨畏因。他是缺钱,但不能为了区区五万两银子将自己困死在雍城中。

    芳菲脸色一白,心中暗道:“既然已经开了口,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你……”抿了抿就要再次加码。

    陈岳迎着她炙热的目光,语气平静说道:“凭你们母子,就是我把陈家交给你,你也掌控不了,而我不可能留在这里陪你们过家家……”

    芳菲一喜,陈岳果然有夺取陈家的能力,她没有赌错。闻言又是一凛,贝齿紧咬嘴唇,满脸颓丧,一派楚楚可怜,却听陈岳接着说道:“芳菲姑娘,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帮过我,我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陈家大院可不是什么成材的地方,我现在有能力带你儿子离开。等他成了气候,可以再回来接你。”说着提气朝门外喊道:“八爷,你说呢!”

    院门一震打开,一个黑衣男童踉跄跌倒,一个“狗啃泥”摔进了院子,正是八爷陈烈。他爬起身来,盯着陈岳满脸愤怒。

    芳菲一惊,蹙眉嗔道:“这孩子怎么这样……还不过来见过大少爷。”又是可怜又是可恨。

    让他“八爷”来见过“少爷”?陈烈皱起眉头,腮帮子高高鼓起……

    陈岳上下扫了他一眼,笑道:“就算你没有假装摔倒,我也不会高看你一眼的,既然来了,就过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王者归来
    母子俩皆是一愣,陈烈更是目光一凝,盯着陈岳牙关紧咬,脸色一阵发白。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他刚刚过来,才听了一句,居然就被陈岳发现了。他假装狼狈,就是为了让陈岳认为他资质愚钝、性格暴躁,居然也被陈岳一眼看穿了,这是何等可怕的心智。

    芳菲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府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也是难为这孩子了。大少爷若能带他出去,我还有什么话说,我就当没有生过这孩子吧……”说着轻轻拭了拭眼角,将儿子招到身前柔声嘱咐道:“烈儿,你以后要听大少爷的话……”

    “姨娘……”陈烈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扑进了芳菲怀里。

    芳菲搂住儿子,泪水夺眶而出。儿子再不好,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啊……

    陈岳感应到小丫鬟提了热水回来,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天就让八爷住我这里吧。”

    “嗯……”芳菲点了点头,这才不舍地放开儿子,重新为他整好衣襟。

    小丫鬟提着热水走进院子,见“八爷”正在哭鼻子,微微松了口气,行礼道:“这是谁又欺负我们八爷了?该不会是岳少爷吧……”

    “多嘴……”芳菲轻叱一声,起身向陈岳告辞:“大少爷若缺什么,只管差人告诉我,千万不要见外才好。”一派当家主妇风范。

    陈岳抱拳相送:“‘八爷’在我这里玩,保准学不坏,姑娘放心便是。”

    芳菲微一点头,转身而去。小丫鬟讨了个没趣,只好讪讪跟上。

    两人走后,陈炼仍然呆呆地站在堂屋中,眉宇间再也没有之前的戾气,陈岳却分明从他眼底看出了深深的恨意。

    他暗暗叹了口气,拍了拍陈烈肩膀正色说道:“男人要靠实力赢得尊严,如果你想依靠其它的,终究是自取其辱,陈峰、南宫铭就是最好的例子。”

    陈烈一震,眼底恨意更浓,咬牙问道:“那女人呢,女人应该靠什么赢得尊严!”

    “呃……”陈岳一呆,想了想说道:“靠男人。”

    “为什么!”陈烈讶然……

    “因为她们能生产男人……”陈岳轻咳一声,知道他一直不能正视自己的身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母亲做得已经很好了。以她的身份,能在陈家取得今天的地位,连我都不得不道一声‘佩服’。”

    陈烈张大了嘴巴,一句话在脑海中反复回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陈岳又道:“出生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我们能选择的只有活下去的方式。是愤然忍受世俗的羞辱,还是用实力赢得自己的尊严,全在于你怎么选。之前陈家人怎么对我,你也看在眼里。但是今天,他们会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

    陈烈瞠目结舌,心头一阵发暖,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陈岳居然会和他说这番话,这是和他推心置腹啊,这是拿他当兄弟呀……

    榜样就在身边,一时之间,他豪情万丈,擦干眼泪摆出江湖豪杰的架势抱拳道:“大哥,我以后就跟你了!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大哥一句话,小弟万死不辞!”

    “呃,大哥……”陈岳一阵头皮发麻,拍了拍他后背说道:“嗯,我要去探听敌人的虚实,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告诉他们我去给老太爷请安了。”

    “嗯!”陈炼连连点头,心中热血沸腾:“大哥果然是大哥,刚刚结义,就把欺骗敌人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我……”

    陈岳从屉子里找出两颗玻璃说道:“这两颗玻璃珠乃是万年硅石经文武火煅烧七七四十九日后铸成,随我历经百战,未曾一败,今天送给你了。你要勤加练习,切莫辱没了我当年的威风。”

    陈烈目光大亮,双手捧过一对龙眼大的玻璃珠子,越看越是喜欢:“大哥就是大哥,一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陈岳满意地点了点头,也出了院子。陈烈欣然关上院门,随即愣住:“敌人,谁是敌人……嗯,除了我和大哥还有娘,都是敌人……”

    陈岳直接去了后花园的藏经阁,他是来装孙子的,可不是真的来当孙子的。曾几何时,陈老太爷将他视为子孙,也不怪陈炼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张口一句‘野种’,闭口一句‘畜生’地骂他。既然老头子可以让他在“蒙园”外等一个时辰,就别怪他不去请安。

    下午的春光越发灿烂,后花园万紫千红,一派繁荣。陈岳神识展开,信步走在花径上,有意避开了陈家人的耳目,不声不响来到了“密园”前。

    园中仍是浓荫砸地,藤蔓纠缠,丝丝冷气透出,让人背脊生寒。陈岳皱起眉头,上次他来,还以为这是老宅子特有的y湿之气,此时神识一扫,他不禁怔住。

    这密园的地下居然有一层阻挡神识的结界,分明是修仙者的手段。而那些藤蔓也不是普通植物,分明蕴含着一丝丝灵魂波动。乍看上去,这些藤蔓更像是为了保护地下的结界而生,陈家的园子和藏经楼反而是后来添上去的。

    楼前放着一张藤椅,椅子上瘫着一个灰衣老人,无声无息,正是陈家看守此间的一位老祖。陈岳正要收回神识,他突然睁开双眼,凌厉的目光仿佛两柄利剑,竟顺着陈岳的神识直接刺向他的神海。

    “高手……”陈岳战意昂扬,双目中同样爆发出两道寒光。两股意志在园中无声相撞,竟是势均力敌。一股精神波动横扫,满园的藤蔓一阵扭动,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好不骇人……

    “哪位道友路过,还请现身一见。”一声铿锵的苍老喝声在陈岳耳边响起,却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陈岳一笑,神识散开,强行将满园藤蔓镇压下去,大步走进了园子。

    数十条藤蔓如闻到腥味的猫,“嗖”地从旁绞来。但刚一到他身前丈许,便一蹶不振,软倒在地。而他脚下的藤蔓更是没有一丝脾气,任他走过。

    陈岳这次感应地清楚,这些藤蔓之所以能动,完全是因为其中有股微弱的精神波动刺激。藤蔓本身只是植物,却有一个奇异的灵魂在背后c控。

    发现了这一点,他运起元气朝树上那块云板一弹。云板“嗡”地一声轻鸣,以陈岳此时的神魂,也不由一震。充斥在藤蔓中的魂念尤其害怕这种声音,立时缩了回去,满园藤蔓便不动了。

    陈岳满心奇异,继续迈步上前,心中一片清明:“我既然来了,也该搞清楚一些事情了……”走出林子,正好迎上老者炯炯有神的目光。

    “是你?”老者明显一愣。

    “是我,老祖宗!”陈岳笑着抱拳一揖,任他打量。

    “你……”老者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还没有老糊涂,这个小子‘悟气’才半个月。仅仅过了半个月,他的气质已是迥异。修为上的进步还不算什么,心境上的进步才真正让他目瞪口呆:“到底是怎样传奇的经历,竟能让一个少年在短短半个月内蜕变至此……”

    陈岳探出神识,准备将楼中所有的功法都强记下。神识却被一道结界拦住,这阁楼还不是普通材料构造,竟然可以隔绝他的神识。

    “陈家虽然只是世俗家族,但一两根‘禁神木’还是能弄到的……”老者终于反应过来,干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久违的促狭,他丢人总算还没丢到家……

    陈岳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饱览陈家收藏的典籍。不过现在看来,这藏经阁下还有秘密,一时不再着急,收回神识说道:“老祖宗,半月前多亏您传我一招‘狮子吼’,我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您的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可否告知晚辈您的名号。”

    老者一呆,敢情这小子一口一声“老祖宗”,是不认识自己!他勃然大怒,眉头一皱喝道:“老夫陈浪,乃是上一代族长,你竟不知?”

    陈岳也是一呆,吃惊道:“传说上一代族长三十年前进山采药时遭遇凶兽,尸骨无存啊,您……”

    “没错,三十年前我进山采药时的确遇到了一头畜生。”陈浪咬牙切齿,盯着陈岳问道:“但你可知,那畜生是谁?”

    陈岳心中一动,陈浪已经说道:“那畜生就是当今的族长,陈栋!”

    陈岳目瞪口呆,平静已久的心境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大千世界果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平静,他的阅历还是太浅了。不过此老虽然声色俱厉,他却并未感受到多少刻骨铭心的恨意,不禁问道:“老祖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陈浪目光一凝,盯着陈岳问道:“你可还记得我陈家的族训?”

    “王者归来!”陈岳脱口而出,肃然起敬。

    陈浪亦是目光炯炯,追问道:“什么意思。”

    陈岳目光一凝,慎重说道:“如果成就了‘王境’,就要回归家族,将陈家发扬光大。”

    陈浪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是谁教你的!”

    陈岳讶然:“难道不是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狮王之道
    “也是……”陈浪狞笑一声,目光忽然y森,盯着陈岳戏谑道:“你知道狮子吗!”

    陈岳点头,陈浪接着问道:“那你见过狮群吗!”

    陈岳摇头,陈浪叹息一声,气势一泻千里,颓然躺在了藤椅上,再次变成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仿佛随时可能逝去。最新章节阅读

    陈岳一惊,只见老者眯着眼遥望远方,幽幽说道:“狮子是百兽之王,它们成群出没,所有动物都是它们的猎物。每一个狮群中都有一头狮王,它们是最强壮的雄狮,保护整个狮群的安危。狮群中所有的雌狮,都属于狮王。雌狮捕获的食物,也由狮王最先享用……

    一旦小雄狮长大了,就会被狮王驱逐出狮群……小狮子独自在外历经风雨,那些脆弱的雄狮会丧生在大自然的磨难中,只有真正的王者才能存活下来……

    等它们成长为一头强壮的雄狮,它们会杀回狮群,将老狮王赶走,将所有的小狮子杀死,将所有的母狮子占为己有……这,才是‘王者归来’真正的含义,也是我‘紫炎龙狮’一脉的生存法则,你懂了吗!”

    陈岳愣住,想了想就明白过来,心中很是不屑:“如果陈家以狮群法则生存,那现在陈家几个房头挤在一座大院子算什么……”

    陈浪似能看出他的心思,也不屑说道:“陈栋虽然当上了族长,但他不是真正的狮王。如果他当初光明正大地和老夫决斗,他当不上这个族长。如果他还肯隐忍二十年,陈家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呃……”陈岳愣了愣,诧异道:“可您似乎并不恨他。”

    “成王败寇,也是生存之道。输了就是输了,我陈浪纵横一生,难道还输不起吗!”陈浪喝了口酒,却不屑道:“但是我瞧不起他!哪怕他没有杀我,哪怕他跪下给我叩头,我还是瞧不起他!”

    “呃……”陈岳无言以对,按说长辈间的恩怨轮不到他来评说,但他今天就是来刨根问底的,想了想索性在老者身边坐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两壶酒,递给老者一壶说道:“可据我所知,就是这三十年间,陈家才一跃成为雍城三大世家之一的。正因如此,陈家才拿到了雍州的药材专营牌照,如今整个家族每天的收入只怕不下一百两。”

    “空间戒指!”陈浪一惊,看见酒壶顿时目光大亮,鼻子一阵抽动,欣然说道:“上好的关外二锅头……”说着一把将酒壶夺过,拔开塞子就是一阵猛灌,哪里还像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

    “哈——”他长长呼出一口酒气,双眼中再次爆发出神采。

    陈岳明显感觉到他体内焕发出一股生机,仿佛突然年轻了十岁,不由看向手中酒壶,心说:“难道这为‘白无常’准备的酒还不一般?”

    “老夫有三十年没沾过一滴酒了,还是你小子孝顺啊……”陈浪闻着酒香一声长叹,仍然不屑道:“陈家每一代族长都是‘王者’,声势虽然不如今日煊赫,但赚取的资源,还足够我们冲击更高的层次。”

    “神境?”陈岳接口道。

    陈浪目光一凝,不禁再次打量身边的少年,片刻后长叹一声,点头道:“你果然已经进入了修行者的世界……”

    “我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结交了几位修行界的朋友……”陈岳会心一笑,正色说道:“我此次回来,就是为了了结一些因果。老祖,您接着说。”

    “有些事情,也的确该了结了……”陈浪喝了口酒,不屑道:“陈家是三大世家又如何,他陈栋成就了‘王者’吗,你们这些小辈每个月又能拿到多少资源修炼。看你的样子,还在为一颗‘元气丹’发愁吧……”

    “呃……”陈岳满脸尴尬,但事实的确如此。别看今日的陈家如烈火烹油,附庸武师数十,一流高手近百,却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若没有一个真正的王者坐镇,再出几个像陈峰这样的子孙,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灭了。甚至他都怀疑,若不是有自己,春蝉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

    陈浪接着说道:“老夫当族长的时候,陈家虽然不是三大世家,但只要老夫的子孙,‘淬灵露’肯定管饱。无论男女,到了十四岁肯定有一颗‘元气丹’。要不然,这院子里哪里来得这么多废物!现在的陈家虽然号称三大世家,却是死水一潭。只怕老夫身死之时,就是陈家族灭之日。”

    陈岳肃然起敬,想了想便明白过来,心中一声长叹:“爷爷因为没有绝对的实力维持家业,所以请回一帮兄弟帮忙。这样看似声势大振,却是外强中干,牺牲的是家族的后劲和子孙的前程……

    因为渴望族长权利,而以卑鄙的手段谋夺。为了维持利益,反而让家族陷入绝境。假使爷爷当初能忍住一时贪欲,多苦练二十年再堂堂正正地挑战族长,陈家岂会是今日的光景。凡夫畏果,菩萨畏因,然也。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道也。”

    陈浪喝了口酒,再次看向陈岳,正色说道:“你是陈家这一代最有出息的子孙,趁我还有几年寿元,我希望你能扛起这副重担。”

    陈岳心中一热,想了想却摇头,看向远方傲然说道:“我的实力同样不足以服众,若为王,当建立自己的狮群!”

    陈浪昏黄的目光骤然明亮,渐渐溢出几分真诚的赞赏。陈岳可不是来给陈家当牛做马的,扬了扬酒壶,岔开话题问道:“老祖宗,这藏经阁下面是什么?”

    陈浪一笑,看向林中的藤蔓问道:“你见过这种藤子吗。”

    陈岳摇头,慎重道:“这种会动的藤蔓,的确是闻所未闻。这藤蔓为什么只长在这院子里,难道和下面的东西有关?”

    “这叫‘噬血藤’。”陈浪诡异地笑道:“陈栋一直不能成就‘王者’,也有它们一部分原因……你跟我来,一看便知。”说着艰难起身,蹒跚走向阁楼后面。

    陈岳随后跟上,只见楼后另有一扇大门,门中一条石阶通向地下,坚硬的墙缝中赫然也长满了手臂粗的藤条,仿佛一根根触手摇曳生姿。阵阵y风从中吹出,让人不寒而栗。

    他探出神识,却迎上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制,比之“幻月d”也不遑多让。以他的灵魂修为,神识也只能离体丈许。

    藤条上还生着细密的倒刺,阵阵y晦、嗜血、暴戾之意充斥其中。陈岳毫不怀疑,只要靠近,就会被它们攻击。要是被抽在身上,最轻也是脱层皮。

    他目光微凝,再次问道:“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一个祭坛,一个传承祭坛,只有陈家历代族长才能来此接受真正的血脉传承。”陈浪喝了口酒,不屑道:“就是因为这些‘噬血藤’,陈栋才一直没有得到真正的血脉传承。”

    陈岳盯着d窟中的藤蔓,再次凝聚神识冲击过去。两股精神力在d口无声碰撞,d中藤条一阵狂舞,抽在地上“啪啪”作响,碎石飞溅。藤条之坚韧,竟然堪比金铁。

    “噬血藤”的魂念虽然磅礴,但是散乱驳杂,根本没有真正的智慧,只知吞噬一切靠近的血r,哪里挡得住陈岳坚定的神识。一股精神波动爆开,他双目中光芒迸s,衣发无风飞舞,身姿岿然不动。

    陈浪倒吸一口凉气,一咬牙也定住了脚步,脸色却是一阵发白,目光中终于露出几分惊骇。他本以为陈岳的神魂修为只和他相当,现在看来,陈岳的心境还远在他之上,他不禁怀疑:“难道错的是我?狮群法则并不适合人类的家族……”心气一泄,脚步不由后退。

    陈岳收回目光,回头看向陈浪问道:“老祖宗,这‘噬血藤’是您种的?”

    陈浪摇头,骇然道:“这‘噬血藤’是三十多年前,不知道从哪里长过来的。当时我没有在意,还觉得这东西能守护传承祭坛。但是我太小看这种植物了,几乎是在一个月间,这‘噬血藤’就包裹住了整座祭坛。其质地之坚硬,堪比金铁,丝毫不惧普通刀剑。而人一但被藤条缠住,不需片刻就会被吸干鲜血。即使解救下来,也要脱一层皮。为此,我死了好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否则陈栋也找不到可趁之机……”

    陈岳一凛,担忧道:“如果任由这‘噬血藤’生长下去,整个陈家,整个雍城,岂非都要被这妖物吞噬?”

    陈浪点头,肃然说道:“为此,我费尽心血谋到四根‘禁神木’,在祭坛上方建了这座藏经阁,镇压了那妖藤的魂魄。‘噬血藤’害怕阳光,一旦出土,活性就会大减。我又谋到了一块‘慑魂板’,只要敲一下,就能让地面上的‘噬血藤’暂时蛰伏。加上我‘王者之气’的镇压,这才没有酿出大祸……”

    陈岳恍然大悟,又不免担忧道:“可您的寿元……”

    陈浪长叹一声,看着陈岳语重心长道:“你既然有修行道上的朋友,若能请来解此隐患,也是功德一件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噬血藤
    陈岳点头,不置可否道:“老祖,我看这噬血藤有些意思,能否让我在此仔细看看。”

    “根据老夫多年研究,这‘噬血藤’能辅助神魂修炼,你多看看也好。老夫受不了这y气,就不陪你了……”陈浪喝了口酒,蹒跚而去,神情似欣慰,又似不甘,很是莫名。

    陈岳就地坐下,开始仔细思考老者的话,并不着急研究“噬血藤”。依老者所言,陈家向来奉行狮王之道,男嗣成年后会被赶出家族,日后若有所成就,会重新回到陈家争夺族长之位……

    如此周而复始,陈家的“紫炎龙狮血脉”便永远不会衰退。但依据大周国的礼法,如此行径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于是三十年前,他爷爷趁“噬血藤”危机,一举暗算了老组长。但他的真实实力并不足以碾压其余族人,只能和他们共享陈家的基业,和其他家族一样玩忠孝礼法这一套……

    “大家抱团取暖看似安逸,但只要出一个陈峰这样的败家子,也是一起遭殃……”陈岳暗暗摇头,心中渐渐有了决断,他和陈家必须有个了断……

    他收起心绪,站起身来暗暗喝道:“冰灵!”

    一只淡紫蝴蝶浮现在他头顶,双翼一扇。一股寒气洒落,随即在他身外化作一套淡紫铠甲。他动了动手脚,迈步走进了地d。

    甬道六尺宽高,一根根触手般的藤枝从墙缝中伸出,长的丈许如手臂,短的也有两三尺,让人毛骨悚然。

    陈岳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前面几根藤条便是一振,仿佛嗅到腥味猫,胡乱摸索起来,显然并不能确认陈岳的方位,片刻后又蛰伏起来。

    陈岳看在眼里,又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附近几根藤条又是一振,再一次胡乱摸索。显然有“冰灵铠甲”阻挡,这“噬血藤”感受不到他的生气,却对声音十分敏感。

    他心中大定,神识展开,小心翼翼地御动身体,再也没发出一丝声音。果然,他从第一根藤条旁走过,藤条并无反应。

    一段楼梯三丈多长,折叠向下,拐过一个弯便是一片晦暗。陈岳小心翼翼地迈动脚步,一刻钟后,一个数丈见方破败石厅出现在他眼前。

    大厅中赫然长着一棵根j虬结的树干,密密麻麻的藤条有此而发,钻入了四面八方的墙壁。

    “这就是‘噬血藤’?”陈岳凝神细看,树干下果然包裹着一座六角石台,台面上符文雕琢,一股血脉相连的呼唤福至心灵,一看就知道是那传承祭坛。

    陈岳盯着祭坛目不转睛,心中暗道:“噬血藤、噬血藤,难道就是被这祭坛吸引来的?我也拥有血脉,既然来了,岂能错过这祭坛。”

    他略一权衡,集中精神探向“噬血藤”的主干,阵阵y晦的神魂波动顺着神识传来,竟要扰乱他的心神。周围的藤条突然扭动,猛抽过来,就要将此闯入者绞杀在当场。

    陈岳的神识探查似乎惊醒了这株藤妖,他不由将陈浪一通暗骂,一道寒光脱口而出,在周围一绕,转眼化作一柄紫晶匕首,正是冰魄剑。

    “噗噗噗噗……”十几根手臂粗的藤条几乎同时断开,落在地上一阵扑腾,更多藤条随后从四面八方抽来。

    “果然是飞剑好使……”陈岳松了口气,握住剑柄挥舞开来。剑芒一长六尺,化作一片光幕迎向藤条。

    “噗噗噗……”藤条触之即断,掉落在地一阵扑腾。几个呼吸之间,藤枝便被削断了小半。

    陈岳心中大定,目光一凝喝道:“我今天就砍了你这藤妖!”剑光一长丈许,直奔祭坛而去,一股寒意席卷开来,顿时将满地扑腾的藤条冻住。

    “噬血藤”大惊,剩下的藤条缩到跟前一阵狂舞,势要阻挡陈岳的剑光。

    陈岳突然停住脚步,愣了愣,试探道:“你说你要认我为主?”

    就在刚才,一股节律分明的灵魂波动传入他的神海,“噬血藤”舞动的枝条似也蕴含某种韵律,分明拥有智慧。

    想到它可能听不懂人话,陈岳又重新用神识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要杀我……主人……”噬血藤再次传回模糊的魂念,显然灵智并不太高。一团青蒙蒙的气息随后从树干中飞出,陈岳随即意识到这是“噬血藤”的一半神魂。他只需剑光一扫,就能让这藤妖魂飞魄散。等它再次长出灵魂,就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了。

    陈岳神识一卷,将这一半神魂拉进了神海。藤妖毕竟是植物,在他凝聚的魂珠面前不堪一击。确认没有危险后,他大步走上前去,藤妖果然不再攻击。

    看着盘根错节的祭坛,陈岳微微皱眉,传念问道:“你能不能先把身子挪开……”

    “主人……下面……食物……”“噬血藤”再次传回模糊的讯念,还没有断裂藤条伸入四面八方的墙壁。随着几根藤条绷直发力,竟然真将它庞大的树干移了开去,顿时满室生辉。

    一座镶金嵌玉的六角祭坛露出全貌,上面不知名的符文闪闪发亮,一股沧桑古朴之意扑面而来,让人肃然起敬。

    祭坛六尺宽阔,一共三层,每个角上各有一个蟠龙桩,龙头一致朝向祭坛中心,张口咆哮。

    陈岳围着祭坛转了一圈,感受着那股血脉相连的呼唤,一咬牙踏上祭坛,一抖衣袍,盘膝坐了下来。

    一股莫名的气息从祭坛中升起,一串串莫名的符文竟随着他的心跳闪烁起来,十八颗龙头目光大亮,一股强大意志顿时将他神魂锁定。他眼前一花,随即出现在一片梦幻般的空间中。

    周围飘着十八颗五光十色的气泡,龙息诀、狻猊吼、火遁术、洗髓功、九龙阵法……

    陈岳神识一扫,随即呆住,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些全部都是功法和密术。别的他不知道,‘龙息诀’便是陈家的嫡传功法,非核心族人不传。

    “这么多功法密术,不知是能全部都学,还是只能学一样……”陈岳不由忐忑,又从头去看那些气泡。

    神识扫到,便只有名字涌入脑海,并无详细介绍。陈岳依据功法的名称反复对照过后,目光停留在了一个红色光团上——洗髓功。

    “听名字就是能够改善资质的功法,就选它了。”他心一横,抬手向红色气泡戳去。

    气泡一扁,生出一股抗力,竟是柔韧无比,以他的灵魂修为还无法随意戳破。

    “给我破!”陈岳目光一凝,精神全力涌出,一股战意轰入气泡。

    “砰—”气泡破碎,化作一股精神洪流直灌入他神海,一段段影像和一幅幅图画印入他魂珠,竟让他的真气不由自主地运行起来……

    一种无法言喻的刺痛从骨骼深处传出,让他身心皆颤。若非他练过挨打,若非他神魂强大,此时绝对会晕厥过去。

    真气随着功法传承运行,他根本无法停止,只能以神识默默旁观。

    骨髓被真气淬炼,一丝丝浊汗从他全身毛孔中涌出,竟然有和“淬灵露”一样的效果。

    半个时辰后,他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被完全淬炼了一遍,功法传承这才结束。陈岳睁开双眼,长长呼出口气,只觉得毛孔生风,全身通泰,气感明显增强了一筹,只是身体发虚,竟然比出了一天体力还累。略一内视,心头又有了一滴紫血,不由大喜:“好功法呀,这一次修炼就抵得上一瓶‘淬灵露’,还能让我凝练出精血……”

    他目光大亮,再次看向身下祭坛,祭坛已是一片暗淡,他再也感应不到那股血脉相连的召唤。

    陈岳走下祭坛,越看越是喜欢,心一横按上祭坛,便催动了“空间戒指”。

    祭坛白光一闪,迅速缩小飞进了戒指。一旁“噬血藤”大急,连连传讯道:“主人……食物……主人……食物……”

    “噬血藤”明显就是为这祭坛中的血气来的,现在他收了“噬血藤”当小弟,还把小弟的饭碗抢了,似乎有些说不去……陈岳老脸一红,尴尬笑道:“这个可不能给你吃……你既然是‘噬血藤’,又认我当了大哥,那这个给你……”说着屈指一弹,将刚凝练的那一滴紫血送了出去。

    “噬血藤”大喜,伸出一根藤条接住,树身随即一阵颤抖,再次传出兴奋的讯息念:“好吃……好吃……”

    陈岳点了点头,传念吩咐道:“你还跟以前一样,等我走的时候,再找人把你扛出去。”说完,又小心翼翼地上了楼梯。

    陈浪站在d外,看着一步一顿走来的陈岳,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摇曳的藤条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少年却是气定神,信步穿梭在藤间缝隙间,恰好就躲过了晃动的藤条。步伐虽慢,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陈浪渐渐睁大眼睛,越看越是心惊:“此子不但心境高深,心智更如妖孽,竟然能将如此复杂的轨迹计算得分毫不差。如此人物,日后必成大器,绝对不能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