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扣弦振雪
温艾捏着入学通知书,一口气爬上五楼,照着墙上贴的楼层平面图去找自己的教室,刚走几步,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浓郁的檀香味,闻着还挺舒服。
等他接连深吸了几大口,脑子里的系统才幽幽道:“是厕所里面飘出来的熏香。”
温艾呼吸一滞,赶紧把肺里的气吐干净,快步疾走出老远一截才重新呼吸起来。
他尝试着跟系统讲道理:“我们做任务就好好做,恶作剧什么的要不得。”
系统:“不,我乐意。”
温艾:“……”
这只小公举脾气的系统是温艾记忆的起点。那时他才刚醒过来,对着周围一望无际的黑暗有些茫然。他翻了翻脑子里的记忆,却发现除了自己的名字,他什么都不记得。
这个时候,系统登场了。它一开始还没有暴露任性的本貌,态度很好地跟温艾耐心解释,说他被选中担任恶霸扮演者,要穿梭于不同的世界,完成辱虐主角的任务。每个任务结束后会有评分,采用百分制,获得85分以上则能索取奖励。
为了使温艾答应下来,系统把这奖励吹上了天,说什么摘星星摘月亮都是小事一桩,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给不出的。
温艾就问:“那能把我的记忆还给我吗?”
“你失忆了?”系统愣了愣,把数据检查了一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只要你能拿到85分,恢复记忆分分钟的事。”
就这样,温艾成为了宿主。
这里是他开启的第一个世界,以现代社会为背景,剧情主线围绕着男主许长洲展开。许长洲成长于单亲家庭,父不详,性子冷漠reads;。高中时期,有个后台钢板硬的纨绔特别不爽他,其他人碍于纨绔的背景,也纷纷孤立他。孤僻惯了的许长洲毫不在意,但却因此注意到了始终对他微笑以待的正直女主,在一片乌烟瘴气之中,宛如一股清流。女主其实也对他抱有好感,两人开始了漫长的双向暗恋。
高三时,许长洲被从未谋面的亲生父亲接回美国,一跃成为神秘家族的继承人。三年之后,他的名字在东海岸的黑道上已经如雷贯耳,而女主正好争取到了来国外大学交流学习的机会,两人必然地相遇了。接下来的套路,请参照——“霸道独宠:冷酷老大赖上我”、“危险恋情:我的男友是黑社会”。
话说回来,温艾要扮演的就是那个从高一进校起,就开始欺压许长洲的校园一霸——赵舒言。赵家在商界叱咤风云、风头无俩,对这唯有的一根独苗苗宝贝得紧。温艾被传送过来的时候,一抻腿,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个婴儿。系统刚开始还瞎掰扯,说这样能让他更好地代入角色,后来终于承认,是它操作不熟练,搞错了时间节点。
小时候,赵父赵母问温艾最想要什么,他认真无比地答,想要快快长大,然后换来了赵父一个慈爱的摸头。好在赵家小少爷的日子过起来舒坦,时间一晃十五年,终于迎来了剧情开篇。
温艾在教学楼里穿行,顺利找到了教室,可惜男主还没到,只得先在外面等着。剧情提示上边儿说了,头次见面,赵舒言就因为座位问题和男主结了仇,他得按这个来。
走廊里来往的人不少,都是这一届的新生,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对高中生活的憧憬之色。几名女生从温艾旁边经过,带起一阵香风,是好几种名贵香水糅杂在一起的味道。要不就说是贵族学校呢,学生一个个都行头阔绰。
温艾闻不来这些,被呛得连打两个喷嚏,那几名女生听声回头,目光在他脸上一顿,迅速软成一片,露出充满母性意味的喜爱与怜惜。用系统的话来说,逮只萨摩耶幼崽来替换他的位置,这个场面就相当和谐了。
温艾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这张脸确实很能激起人的怜爱之心,脸型精致,皮肤白嫩,乌溜溜的眼睛又圆又大,眼角还天生微微下垂,合在一起,那叫一个天真无辜。然而这样一幅乖巧软萌的样貌,跟恶霸人设配在一起,违和感简直冲破银河系。
温艾侧倚在走道边的栏杆上,被咯疼了就转身换一侧继续倚,翻来覆去跟烙饼子似的,烙到饼皮都焦了还没等到人。
温艾终于站直了身体:“男主怎么还不来。”
系统:“快了。之前跟你说的都记住没?来来来,背诵一遍。”
温艾背得很顺溜:“表情要凶,动作要狠,要嚣张跋扈狂拽恶,一言不合就上天。”
“不光要记住,还要领悟精神,融会贯——”系统突然顿住,“男主来了。”
温艾兴奋地转头去看。
楼梯口的光线有些黯淡,一个高瘦少年不紧不慢地从里面走出来,笼在身上的阴影一寸寸褪去,五官逐渐清晰。
他的面部轮廓异常深邃,比寻常亚洲人立体许多的眉骨下,嵌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漠然到了极致,好似万事万物都如同尘埃,不值得入眼。
温艾盯着他挺拔的鼻梁,心里暗自羡慕,混血就是有基因优势,你看旁边那女生,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系统正想揭露他,其实你的眼珠子也停住很久了,结果监测灯闪了闪,它立马咋呼起来:“他要看过来了,你的表情!”
温艾瞬间回神,甩甩头,表情就变了,变得特别不可一世,一副“别惹老子,不然把你摁在地上揍”的嚣张模样,这是他对着镜子刻苦练习的成果。
可惜的是,其实早在系统提醒前,许长洲就注意到了他reads;。原本干净纯粹的模样,也被一丝不落的看了去,像清冽泉水里绽出来的花,即便随后刻意板起脸流露恶意,也不过是娇弱花朵举着叶片颤巍巍的示威,不具攻击力,倒更像一种情趣。
许长洲从头至尾都没有正眼看过来,修长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
温艾清清嗓子,拍拍脸,调整好状态,准备进去启动剧情的齿轮。
教室里面很宽敞,全是独立的单人座位,免去了时不时被同桌挤一肘子的困扰。温艾站在门口,将明亮教室一览无遗,男主果然坐在靠窗那一列。
蒋诚看见他,拍着前座空位招呼他来坐,温艾余光都没分出去一缕,不善的眼神锁定在许长洲身上,趾高气昂地越过讲台,径直走到人面前,把书包重重一扔,蛮横地占据了课桌。
开口时,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这个位置我要了,你,滚一边儿去。”
许长洲抬起头,神色平静地望向他,古井无波的眼里看不到情绪。
温艾扬起下巴,带出一股豪门少爷的高傲气儿,挑衅十足地将他的笔扫到地上,两只手撑上课桌,居高临下地用鼻孔看人,一字一顿道:“滚、开。”
许长洲依旧无动于衷,沉静的气场无声化解了温艾一身的盛气凌人。
温艾心里暗自抓耳挠腮:光看着我做什么,说话呀!
场面在沉默中冷下来,空气里仅有的那点硝烟味也散了个干净。温艾尝到了自讨没趣的滋味,心头泛起一波一波的尴尬,欺负人好累哦,男主都不理我。
没关系,这不还有女主跟你搭戏么。
许长洲后座的孙梦真似是再也看不下去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先来后到,人家凭什么要让开?想坐窗边就自己早点来啊,抢别人的位置算怎么回事?而且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干什么非要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蛮横无理,一点家教都——”
一直置身事外的许长洲突然转头,凉凉一眼,令孙梦真后背发悚,慷慨激昂的陈词顿时戛然而止。
她捂了嘴巴不敢再多说,心里默默道了一句“卧槽”,这年头,真是好心没好报。
出乎意料地,许长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将座位让了出来。温艾错愕地看着他走到旁边的位置从容落座,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是男主毫不退让,小霸王怒火攻心,从此心生恶感,相看两厌。现在矛盾化解,男女主角也没做成前后桌,初始剧情一塌糊涂,基本上可以打板全剧终了。
温艾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站在原地,看着许长洲把书具摆放在新座位上,心头哇凉哇凉的。
他的视线太不遮掩,许长洲有所觉地侧头来看,与他哀怨的小眼神撞个正着,手里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高中生涯的第一堂课,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口沫横飞,大肆传授学习经验。温艾缩在阳光明媚的窗边,一片愁云惨淡。
第一次走剧情就崩到了姥姥家,那感觉,跟刚出门就被楼上泼下来的洗脚水浇透了一样。
温艾:“统,你给我出出主意啊,我的任务评分不是和你的绩效挂钩吗?”
系统难得沉默,片刻后回了他一个表情包。简洁的图片上ps了一张囧脸,下面有一排文字——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呀。
下了课,蒋诚提着书包颠颠儿地跑过来,强行和温艾前面的同学换了座位。温艾抬起头,喊了他一声“表哥”,然后又把头埋进了胳膊里。
蒋诚岔开腿反坐椅子上,眯着眼打量了旁座的许长洲一会儿,伸出爪子把温艾拍了起来。
“刚才怎么回事啊?你这么乖的人,居然也有耍横的一天?我当时那叫一个愣,等反应过来,你们都完事儿了。”
因为系统说了,任务评分只看剧情完成度,不管我有没有ooc,所以我一直在放飞自我。但现在为了走剧情,我必须对那谁凶狠一点。
这些话温艾不能说,也说不出来,但凡涉及到任务内容,一开口就会被消音。
他随口编了话:“看不顺眼呗,气场不和,天生相克。”
蒋诚挠挠头:“但以你的性子,好像也不至于公开针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啊?”
温艾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进入青春期,有些躁动了吧。你躁惯了,体会不到这种转变。”
蒋诚从小就不安分,到处兴风作浪,普通人在最中二的时期也没他能折腾。温艾这个解释,听着挺有道理。
蒋诚:“那要不要我找人收拾他一顿?”
温艾想都没想就摇了头:“不用reads;。”
旁边传来推拉椅子的声音,温艾扭头,看见许长洲搁下笔,走出了教室。他也跟了出去,打算看准机会再找一波茬。
学生们喜欢在走廊上扎堆放风,但放眼望去,一眼就能找到许长洲,他那颗脑袋跟周围人的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温艾目测了一下,这怎么也得有一米八三,等长到成年,说不定可以冲到一米九。
他一点儿也不嫉妒。
温艾保持好距离一路尾随,远远地见许长洲进了卫生间,就放缓脚步,掐着他出来的时间,慢慢磨蹭到门口。
卫生间一进门就是公用的洗手台,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温艾站在中间,眼角瞥见许长洲正从男厕里出来,立马装作来嘘嘘的样子,低着头撞了上去。
以他的身高,正好扎进许长洲怀里,垂下的脑袋磕在结实的胸肌上,硬邦邦的,略疼。反作用力弹得他直往后栽,还是许长洲伸手扶了一把。
温艾刚站稳脚跟就来了出恶人先告状,眉毛一竖,火大道:“怎么走路的?为了好看才长眼睛的是不是?”
许长洲的目光落在他被撞红了一片的额头上,薄唇抿了抿,没有开口辩解。
边上一个目睹了全过程的男生插话道:“同学,好像是你自己——”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同伴拉了一下,同伴悄声告诉他:“那是赵家的小少爷,你快别管闲事了!”
那男生这下连吃瓜群众都不敢当,赶紧和同伴走了。
温艾得意地斜了许长洲一眼,翘着嘴角的小模样挠得人心痒:“他们都怕我,没有人会来帮你。”
许长洲的眼神动了动:“你想做什么?”
温艾冷哼一声:“你觉得呢?你撞了我,想就这么不了了之?”
他皮肤白,把额头的红痕衬得很打眼。许长洲看了他一会儿,动动嘴唇,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温艾脑子空了一瞬,然后懵逼地敲开系统:“我看不懂了,明明是我主动撞的他诶?”
系统无辜道:“你问我?我就看得懂了吗?”
温艾:“……就指望不上你。”
温艾看向许长洲,眉眼间溢出傲慢:“别以为道个歉就能完事儿,毕竟——”
他伸出手指抵上许长洲的胸膛,每说一个字就点一下:“你真的很碍眼。”
许长洲微微低头,胸前的手指白腻细嫩,指头带着粉,圆润又可爱。
想……含进嘴里。
他垂着眼,温艾看不见里面的东西,还在演着自己那一套,高高在上道:“贵族学校的人也要分三六九等,你得分清楚,我们谁在上面,谁又是下面那一个,懂?”
许长洲掀起眼皮,眸中异色一闪而过,顺从他的意思点了头。
温艾:“……”你这么配合,我真没法往下接了。
温艾一脸挫败地回了教室,一屁股坐下来,撑着下巴开始想。本来吧,他觉得欺辱主角是很简单的任务,施惠行善有难度,但作恶作死谁不会?
不过今天一番折腾下来,他发现坏人也挺难当的reads;。他在那张牙舞爪地挑衅,结果许长洲压根不想计较,云淡风轻地让了步。搞得他就跟幼稚园小朋友似的,攥着拳头要和成年人单挑,人家也不躲,直接倒在地上,说小朋友你赢了。
这种不被当回事的感觉,特别不来劲!
他正憋屈得上头,系统突然来了一句:“安静!你吵到我玩贪吃蛇了!”
温艾满头问号:“我没说话啊?”
系统:“你有情绪的时候,大脑皮层很活跃,会造成数据波动。快别想这些破事了,让我静静地破个记录。”
温艾无语凝噎。
他遇到的可能是个假系统,金手指一个都开不出来,监测个目标人物还只能在50米内,这也罢了,能给出些任务指导也是可以的,但是它什么建设性意见都给不出来,现在还沉迷游戏,把任务排在了贪吃蛇后面,简直堕落。
温艾默默吐槽了系统一圈,心里的那团郁闷倒散了不少,心绪重归宁和,系统高高兴兴地玩游戏去了。
下午放了学,温艾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被蒋诚搭住了肩:“晚上有个聚会,一起去玩玩?”
温艾只对任务有兴趣,耸耸肩膀,把蒋诚的爪子抖下来:“我不去。”
他把椅子推进桌肚底下,放置得规规矩矩的,背上书包往外走。
蒋诚追上来跟他并排而行:“这都上高中了,你也该见识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了,表哥带你开眼界去。”
一直走到校门口,温艾都没答应,蒋诚只能和他告了别,去跟不远处几个叼着烟的男生汇合,一伙人很快勾肩搭背地消失在了视野内。
家里派来的车早在一旁候着了,司机帮他打开车门,温艾坐进去,猝不及防地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许长洲,一个人走着路,身姿挺拔如松。
司机转动了车钥匙,后视镜里很快只剩下了穿梭的车流。
下班高峰期,交通状况非常糟糕,车速逐渐慢下来,到了后面,基本不动了。温艾抬眼看了看,前面一竖排的汽车堵得根本看不见头,结果就这么蠕动到了十字路口才知道,前方有两辆大货车追尾了,所有车辆必须在这里转弯。司机方向盘一打,没办法,只能绕远路了。
窗外的街景终于重新流淌起来,看着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晃过眼前,温艾让司机靠边停车,摇下车窗仔细看了看,居然真的是许长洲,面前还站了一个五官艳丽、气质成熟的御姐。
他拎上书包,朝司机道:“叔,我临时有点事,等会儿自己回去。”说完就跳下了车,猫着腰躲到一个邮筒后边,这个距离正好能看清两人的表情,系统很快将他们的声音传了过来。
御姐语气熟稔:“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我今天刚回来,去喝杯咖啡吧?”
许长洲态度疏离,冷硬地回绝:“不用。”
御姐撩了撩卷翘的长发,笑得蛮开心:“我走过那么多地方,认识了那么多人,到头来,还是你这冷冰冰的性格最有看头。”
温艾听得云里雾里的,蹙着眉毛,茫然地眨眨眼,像只离群的小羊羔,一个好心的大妈还上来问他是不是迷路了。大妈们嗓门普遍大,不远处交谈的两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吓得他赶紧往后躲了一步,用邮筒把自己遮挡严实。
温艾跟大妈解释,说自己只是走累了,靠在这歇一会儿。大妈见他眉目清澈,根本没把他往偷窥那个方向想,嘱咐他歇够了就赶紧回家,人贩子最喜欢骗他这种单纯的男孩子reads;。
大妈提着两大包超市购物袋,健步如飞地走远了。而另一边,许长洲还是跟御姐去了咖啡厅。
温艾坐在他们斜后方,要了份芒果慕斯,又点了杯芒果汁,边吃边观察。
御姐优雅地搅拌着咖啡,举手投足间风情摇曳。许长洲背对着这边,看不见表情,不过温艾能想象出,多半还是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脸。
系统冷不丁地冒出来:“那女人是男主的亲妈。”
温艾愣了一瞬,再去看御姐脸上明艳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残忍。
据他所知,许母为了找写作灵感,世界各地四处旅居,一年到头不沾家,把许长洲交由保姆照料,母子亲情比较淡薄。而现在看来,她根本没把许长洲当儿子,完全是在对待一个普通朋友,看似热情,实则透着朋友间的礼貌和疏离。
比起直白地不承认母子关系,这种软刀子,更容易把人戳疼,还让人无法反抗。
系统:“其实她看好的是男主孤僻的性格,把他当做写作素材、人物模板。”
温艾:“我突然理解她为什么要穿大红裙子、涂烈焰红唇了,因为这样才能掩盖她皮囊下的冷漠。”
系统嘲笑他:“你在为男主打抱不平?别忘了,你的任务也是朝他捅刀子。”
温艾没说话,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蛋糕,绵软的奶油在舌尖融化,香甜的味道冲散了心里泛起的烦躁。
到底还是不习惯当坏人啊。
温艾闷着头把整份慕斯蛋糕吃进肚里,掏出纸巾擦嘴时才发现,斜前方的桌子已经空了,他站起来四处张望,正纳闷怎么人走了系统都不提示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没有起伏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
温艾猛地转身,对上了一双淡漠的眼睛,身体一下子僵成了老冰棍。
许长洲见他傻愣着不说话,眉头微微皱了皱,带出几分气势,温艾下意识地退开一步,反手去撑桌子,谁料按进了一滩水里,扭头一看,是他转身时用力过猛,把喝剩的小半杯果汁打翻了。
温艾一下子就有了底气:“我干什么你管得着吗?”他抬起直往下滴甜水的手,在许长洲眼前晃了晃,“把我害成这样,我还没怎么着你呢!”
浓郁的芒果香随着他的动作在两人间散开,温艾小狗似的动动鼻子,露出了愉悦的神情,不过余光瞥到桌上橙黄的水渍后,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说不出的遗憾惋惜。
许长洲把他领到洗手间,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清水冲走了指缝间的黏腻感,温艾又顺道上了个厕所才出来,刚走到咖啡厅门口,服务员提着一个小袋子追了过来。
“等一下,您的芒果汁。”
温艾疑惑:“我没有点第二杯啊?”
服务员被他迷糊的样子会心一击,暧昧地笑了笑:“是刚才那个混血帅哥给你买的,特意要求外带。赶快回家吧,小可爱。”
“……”
温姓小可艾咬着吸管走在大街上,喝下一口芒果汁,口腔内还有余味萦绕。
嗯?好像比他自己点的那杯甜一些。
语文课是个中年发福的男老师在带,语调比较独特,一开口,调子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缓慢爬升,一会儿又直跌谷底,起起伏伏跟唱歌似的,让人听着听着就走了神。一般上课没几分钟,底下的学生就开始各自摸鱼偷懒了。
这种时间,温艾基本都会拿来观察许长洲。他们中间只隔了一条七十厘米宽的过道,想要知道对方在做什么,眼角余光就能瞥个大概reads;。
但温艾不想只瞥个大概。
他通常都会把大大小小的书参差不齐地摞起来放在桌侧,脑袋趴在书堆后面,视线穿过书缝就可以抵达许长洲那头。而且有了遮蔽物,他爱怎么看怎么看,许长洲完全察觉不到。
今天的许长洲依旧很安静,面前摊开着一个灰壳画本,右手松松地握了支碳笔,熟练地变换着下笔角度,动作非常流畅。
没过多久,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狗崽跃然于纸上。它把自己藏在书堆后面,笨拙地探出半边身体,圆溜溜的眼睛灵气十足,一只耳朵软软地耷拉着,另一只则半立起来,小脑袋还那么一歪,完全是在卖萌。
温艾捂住嘴巴偷笑,许长洲表面上这么高冷,心里原来悄摸摸地喜欢着这种呆萌的小宠物。这画风突变的内心世界,真是——
哈哈哈!
他伏在桌子上,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系统出来制止,只不过声调很奇怪,像是在颠簸状态下:“别~笑~了~我~要~吐~了~”
温艾被惊了一跳,立马收住了:“怎么了?别吓我。”
他一镇定下来,系统就恢复了正常:“你刚刚情绪太激动了,大脑皮层传过来的电流差点把我震散架!我很脆弱的,我需要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温艾沉默片刻:“好的,我以后尽量轻拿轻放。”
他和系统交流的时候,许长洲还在细化那张速写图,眼神专注,神情里能寻到一丝罕见的柔和意味,可惜温艾完全错过了。
贵族学校就喜欢在各种方面追求与众不同,说好听了是创新,说通俗了就是想装逼。就拿体育课来说,学校启用了选课模式,从球类运动到健美体操,各种课程内容任君挑选。
课间,班长给每人发了一张选课表,让他们上课之前填好了交上来。
蒋诚在凌乱的座位上翻找一阵,最后转过来找温艾借了支笔,赖在温艾的桌子上就开始填表,龙飞凤舞地写好了名字,又在足球课那一栏潇洒地打个了勾。
他拿眼睛去瞄温艾的表:“你选的什么?不如和我一起踢足球吧?”
温艾从他手里抽回笔:“我还要再想想。”
蒋诚填完表就去隔壁班泡妹子了,温艾盯着自己这份,视线在跆拳道、散打、柔道这几个项目上徘徊,短短一秒,他已经脑补出了上百种整治许长洲的方法。可是他想得再火热也没用,关键还得看许长洲选什么。
温艾敲敲系统:“男主选的什么课?”
系统:“网球。”
温艾在网球那栏打上一个标准的勾,然后把选课表放在课桌右上角,方便班长等会儿来收。
眼看还有点时间,他准备去嘘嘘一下,起身的时候无意间往许长洲那儿瞥了一眼,干净的桌子上是一张干净的表,干净的表上一个勾都没有。
温艾惊讶地问系统:“他还没选呢,你干嘛跟我说他选的网球?”
系统应该又在玩贪吃蛇,百忙之中赏了他两个字:“剧情。”
温艾“哦”了一声,原来是剧情里面说的,不过又是他不知道的剧情。其实除了故事梗概,他对很多具体情节都不清楚。系统说,这是为了防止扮演者在知晓完整剧情后,专门钻空子,破坏剧情走向。
温艾觉得这个规则完全自相矛盾,一方面要求他遵从剧情,走向结局;一方面又不把详细剧情告诉他,全凭自由发挥reads;。就好比黑夜里面走路,告诉了你目的地,路上却一个灯都舍不得给你点,运气差点的,不就直接摔阴沟里了么!
学校下午就公布了体育课的安排,温艾拿过网球课的名单一看,大部分名字都很陌生,是其他班的学生。他们班上选了这门课的就只有三个人,除了他和许长洲,还加一个孙梦真。
九月初的天气还很炎热,动一动就是一身汗,上体育课时,大家换的都是学校定制的夏季运动服,无论男女,全是统一的短袖短裤。
温艾换好了衣服就去网球场集合,到的时候,已经有大半个班的学生聚在那儿了。
他一来,几十道视线“唰唰唰”往他身上扫。到底当了十几年的少爷,一身的嫩皮养得雪白雪白的,在阳光底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女生们默默把自己的手臂藏到背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个世界终究是颜控的天下,温艾往场中央一站,清爽的短发衬着精致的五官,气质澄澈干净,很快就引来不少同学搭话。温艾和他们礼貌地周旋了几句,就以要去找同学为由脱了身。
温艾在网球场边缘找到了许长洲,他独自远离了人群,放松地倚着铁网,整个人比平时多一分慵懒。
温艾在他面前站定,双手抱臂,黑着一张脸,语气很不爽:“你居然也选了这门课,真讨厌。”
许长洲和往常一样,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因为是俯视的缘故,视线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他豁开的衣领口里,大片风景瞬间涌入眼底,许长洲蓦地一僵,迅速别过了头。
温艾以为这是反感自己的表现,心头暗自窃喜,看来自己孜孜不倦的使坏找茬还是颇有成果的。
他强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手往腰间一叉,对许长洲撂下狠话:“我告诉你,今后的体育课,你都别想好过!”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艾脑海里已经有了计划,但是没想到,最先不好过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给他们上网球课的是个很严谨的女教练,对基本功极为重视,讲授完入门要领后,就要求他们开始进行挥拍练习。二十来个学生排成四行,惯用手握拍,正手反手轮着练,只要口哨声没响,动作就不准停。
一节课下来,温艾基本感觉不到右手的存在了,他右肩下面连着的,就是根假肢。
枯燥乏味的挥拍练习持续了三个星期,当教练终于把秒表揣进兜里,宣布这节课进行对打训练的时候,整个班都沸腾了。
两两组队的时候,温艾一个箭步跨到了许长洲跟前,非常强势地单方面宣布组成搭档。边上几个想邀请许长洲又抹不开口的女生都愣了愣,估计是没想到温艾会主动和许长洲一起,毕竟三周的课时相处下来,大家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他对许长洲莫名的敌意。
孙梦真远远地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表情有些担忧。
教练拖了两大筐网球出来,让各组出一个人来领。温艾弯着腰在筐里挑挑拣拣,孙梦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蹲在了他旁边:“你是个好人。”
被强行塞了好人卡的温艾:“……”
孙梦真:“你对老师和同学都挺有礼貌的,我感觉得出来,你其实心很软。”
温艾拿起一个网球用力捏了捏,觉得不够硬,又扔回了筐里。
他看了孙梦真一眼:“但是?”
孙梦真笑了笑:“但是一遇到许长洲,你就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reads;。傲慢、暴躁、小心眼。”
我这是任务需要,你不懂。
温艾直起身来,手里拿着千挑万选出来的网球,全是崭新的,气足,够硬,砸在身上肯定疼。他望向远处占好了场地的许长洲,嘴角阴险地勾了勾。
孙梦真随手拿了两个球追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就是想说,大家能分到一个班也是缘分,有什么误会就早点说开,以后还得互相照顾。”
温艾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无非看自己主动和许长洲搭档,觉得这是要搞事情了。
没错,他就是要搞事情,为此,他忍受了三周的挥拍训练,手臂的酸痛就一直没停过,现在终于给他逮着机会了!
许长洲低头摆弄着球拍,见温艾过来了,也没问他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走到位置上站好,准备开打。
温艾也不跟他客气,把球往上一抛,右手发力,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黄色的轨迹,气势汹汹地冲着对面飞去。
管它出不出界呢,能打中人的就是好球。
可惜没打中。
一球,两球……温艾每一球都瞄准了许长洲的身体,可是连人家衣服边都没沾到。最可气的是,他灌了力气打出去的高速球,许长洲轻描淡写就给挡了回来,还故意给他回了个慢悠悠的球速,小学生都能毫无压力接到的那种。
这绝对是无声的嘲讽!翻译成有声的就是:来打我呀,给你机会你都打不着。
温艾被自己的脑补气到,攥紧球拍,对准了许长洲脐下三寸的地方。
也许真的是天道好轮回,许长洲没想到他会瞄准那种地方,思维没跟上来,身体就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力道一下子没控制住。
温艾习惯了慢动作播放一样的球速,突然来了个这么快的,都没想起来要躲,直杵杵地呆在原地等砸。
一声撞击*的闷响过后,温艾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又看了看脚边还在滚动的网球,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呀!”
许长洲眉头一皱,迅速跑过来,单膝跪地,帮他检查伤口。
温艾腿上没什么肌肉,腿肚子一戳陷进去一个窝,软乎乎、还白嫩嫩的,让人很想捏一捏。许长洲在他的骨头上按了按,确定没受伤后就收回了手。
温艾一直哼哼唧唧地喊疼,许长洲又检查了一遍,是被砸出了个红色的大圆印子,但底部没有泛青,更没有紫色的淤血,估计过个十分钟就找不到痕迹了。
而且刚才那一球飞得太低,过网的时候被拦了一下,最后的撞击力不会太大。
许长洲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
温艾打定主意要碰瓷,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其他同学被吸引过来,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圈,你一言我一语,都说快送医务室。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要来扶,却被他果断拒绝了。
温艾一把抓住许长洲的脚踝:“谁弄的谁负责!”
许长洲低头看他:“你要我负责?”
温艾费劲巴拉的仰起脑袋,逆光之中,看不清许长洲脸上的表情,但他还是肯定道:“要。”
网球场靠近学校后门,医务室则在学校正门进去的第一栋楼里,中间隔着相当长的距离。
不过这跟温艾没什么关系,他悠闲地趴在许长洲背上,脚不沾地,舒服得很。
两人前胸后背地贴着,忽略掉中间那两层薄布料,基本就是肉贴肉,体温和肌肉轮廓都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彼此。温艾仔细感受了一下,没想到许长洲看着挺瘦,这衣服底下藏着料啊,光这肩背就很结实。
这个时候正值银桂的花期,馥郁的香气从两旁的银桂丛里钻出来,风一吹,散满了整条小道。
温艾敞开了肺,一个劲儿地吸香气,像猫咪扑进了鱼干堆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他倒是心旷神怡了,呼出来的气全打在了许长洲耳朵上,有一下离得太近,那只耳朵直接被刺激得抖了两下。
温艾可能心情太放松了,一下子忘了人设,兴奋地拍了拍许长洲的肩:“你的耳朵会动诶!”
许长洲“嗯”了一声,把他往上托了托。
温艾紧了紧圈在许长洲脖子上的手臂:“再动一次我看看!”
许长洲没有动静,耳朵也没有动静。
温艾霸气威胁道:“不肯的话,我就朝你耳朵里吹气!”说着他就把嘴巴往许长洲耳朵那里凑,许长洲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就在温艾深吸了一口气的时候,饱受威胁的耳朵终于动了两下,带点可怜巴巴的味道。
许长洲无奈道:“可以了吗?”
温艾直接笑到锤胸,不过他锤不到自己的,只能借许长洲的来锤reads;。
一拳下去,许长洲闷哼一声,尾音却上扬出一丝笑意。
温艾乐着乐着突然想起来件事。
“系统,许长洲和孙梦真最近怎么样啊?”
系统:“放心吧,虽然男女主前后座的设定被你毁了,但问题不算大,剧情总会绕回原路的。”
温艾追问:“可是好像没怎么看见他们互动?”
系统:“你忘了吗,他们在高中时期一直都是互相暗恋,羞涩、隐晦、内敛,所有的炽热都压抑在心底,等他们以后重逢了,感情才会完全爆发出来。”
温艾:“哦。”
到达医务室的时候,温艾腿上的“伤”已经快看不出痕迹了,只剩下很淡很淡的一小片粉色。校医一开始以为他伤到了骨头,检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过了五分钟,校医坐回大皮椅上,脸色有些不好看。
还二次伤害,一次伤害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现在的学生,为了逃课成天往医务室里钻,但装得这么不走心的,这还是头一次见!随便往身上拍一巴掌都能比他那印子红。
温艾坐在诊床上,直面着校医审视的目光,身上像被小刺儿扎一样,又痒又疼的,各种不自在。当时他光想着折腾许长洲了,这会儿被专业人士看穿,顿时尴尬得盯着脚尖,半天不愿意抬头,
“医生,我同学没大碍吧?”许长洲走到校医桌前,正好挡住了身后的温艾。
校医无语地看他一眼,心想小崽子们还跟我这老资深面前演呢,算了,谁不是学生那么过来的,都懂。
“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什么时候能走了再走了。”校医揣上烟和打火机,打算去隔壁的空诊室待着,临走前,还把门顺手带上了。
医务室里一下子静得出奇,本来挺宽敞的空间也随之变得狭小起来,两个人都能感觉到对方极强的存在感。
场面凝滞了片刻,许长洲率先搬了张靠椅放到窗边,面朝着窗外的景色坐下,不动了。
温艾垂在床沿外的腿也开始慢慢晃荡起来,诊床的铁支架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听久了,让人直犯困。
气氛逐渐轻松闲适下来,温艾的目光落在许长洲背上,想起了先前那种温暖厚实的感觉,轻轻叹出一口气。
许长洲这人其实挺好的,虽然表面上冷漠孤僻,平时也不和同学交流,但本质上还是善良包容的。如果自己的任务不是欺凌他,而是帮助他,温艾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得很好。
系统听了他的感慨,惊得贪吃蛇都输掉了:“你对他有什么误会?黑帮老大还善良包容?”
温艾强力反驳:“他现在还不是啊,人之初性本善,在还没有接触到家族前,他不可以是白的吗?”
系统跟他较上劲了:“不可以!许长洲骨子里就带着狠辣,这是剧情拍过板的,不可能改变。你把他惹急一个试试,你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来。”
温艾不说话了,他想起自己确实没惹急过许长洲,任务前景堪忧。
系统也不说话了,新的一轮贪吃蛇又开始了。
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偏低,温艾把被子扯过来盖住自己,冲窗边的人道:“喂,你可以走了,我要一个人待着reads;。”
没反应?
温艾用力拍了两下床垫,放大音量又喊了一次。
许长洲还是一动不动。
温艾跳下床走过去:“你装什么盆栽啊,窗台上都摆满了,没你的位——”
绕到许长洲正面之后,温艾噤了声。
难怪没动静呢,居然睡着了。
他转身在校医的办公桌上找出空调遥控器,调高温度后又站回了窗边。
许长洲身体里有一半的白人血统,五官深邃俊朗,但总透出一股距离感。现在阳光柔化了他的轮廓,眼皮遮住了总是清冷的眼睛,沉静的睡颜萦绕着宁和的气息。
温艾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对准了许长洲的脸。
按下快门键的那一刻,一声浮夸的“咔嚓”音效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温艾僵硬着手脚,缓缓地把手机从面前移开,睡美人没有了,许长洲睁着琥珀色的眼睛,眼神清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场面一言不合就尴尬了起来。
许长洲把视线投在他握着手机的手里,语气平淡:“你在做什么。”
温艾被烫到似的,飞快地把手机揣回了兜里,故作镇定:“没什么。”
许长洲看了看他鼓成一个长方块形状的裤兜,陈述道:“你在偷拍我。”
温艾条件反射地侧过身体、捂住裤兜,捂了两秒又松开手,狗急跳墙道:“我还就拍了!你口水流得这么欢,我拍下来给你看看有多恶心,你才知道改正进步。说到底,是你先动的手!”
说着,温艾赶在许长洲动手摸脸、以证其词之前,掀起自己的衣服在他嘴边胡乱抹了两下,面上还一副强忍反胃冲动的表情。
“好了,没了。你刚刚背我来,我帮你擦口水,这下互不相欠。”
“没擦干净。”
温艾一愣:“什么?”
许长洲语气认真:“再擦一遍。”
温艾:“……”
许长洲从温艾拽住衣边儿的那刻起就垂下了眼帘,温艾毫无所觉地撩起衣服,袒露出一截白嫩的小细腰,还被冷气刺激得颤了两下。
温艾觉得许长洲提这个要求多半是抱着报复和捉弄的心态,说白了就是想搞他。但就擦两下嘴的事儿,他还真不觉得自己被羞辱到了。
不是煞有其事地求擦吗?那他就好好擦,认真擦,擦出精彩!
温艾擦了整整五分钟,他估摸着再擦下去衣服都要破了,才停了手。
他刚把衣服盖回去,许长洲就抬起了头,顶着嘴角下面被磨得发红的一大片,道:“谢谢。”
温艾厚着脸皮回:“不谢。”
许长洲突然起身去拿空调遥控器:“有点热。”
温艾无意间扫到他的耳根,惊讶他居然这么怕热,耳朵都热红了。
十一月中旬,天已经亮得越来越晚。温艾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有条不紊地收拾完毕,提上书包,准备下楼吃早餐。
路过客房的时候,里面传来打呼噜的声音,温艾这才想起,昨晚蒋诚来家里吃饭,顺便就住了一晚,他们两家关系好,这种事常有。
温艾进去叫他,门一开,连绵起伏的呼噜声立即变大了许多。
温艾走到床边,推了推他:“起床了。”
蒋诚扯着呼噜睡得香甜。
温艾拽了拽他的被子:“起床了,今天不是周末。”
蒋诚闭着眼把被子抢回来,蒙住头,翻身继续睡。
温艾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按亮,打开音乐app,把音量条拉到最长,在蒋诚耳边放了一曲《套马杆》。
蒋诚在套马汉子的威武雄壮下醒了过来。
蒋诚洗漱完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赵家一家三口全在餐桌上,温艾捧着瓷碗,喝着最后两口粥。
赵母拉开身侧的椅子,招呼他:“诚诚,快过来坐,吃完你们俩一起去上学。”
蒋诚咧了咧嘴:“不用,我拿几个包子在路上吃就行。”
赵母看温艾的碗也见底了,就依了蒋诚的意思,让佣人取了干净的食品袋过来,给他装了两屉小笼包。
赵父抿了一口茶,拍拍蒋诚的肩膀:“诚诚,过几天我和你姨妈要去国外待一阵,我家舒言你帮忙顾着点。”
蒋诚挺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啊,我平时也一直罩着他来着!诶,要不舒言你搬我家去住一段时间?”
温艾一听,赶紧摇头:“我就在自己家待着。”
不然你和你那些躁友开狂欢party的时候,我能被震飞两个耳朵。
上午有两节数学连堂课,这是对专注力的严苛考验,毕竟有可能你弯下腰捡只笔的功夫,再起来时就已经听不懂了。
温艾上数学课从来不捡笔,听得很认真。
前座的蒋诚就不一样了,上课不是补觉就是走神,今天倒是奇了,脑袋埋在手机上,半节课都没抬头,嘴里不时还冒出几个脏字来。
数学老师走到他旁边,探头看了看:“抢马云爸爸的红包呢?抢着没有啊?”
蒋诚头都没抬一下,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别来烦!老子一个都没抢到,火大着呢!”
在全班杠铃般的笑声中,数学老师的脸拉得有这么长。
后面的课,蒋诚是站在教室角落的垃圾桶旁边度过的。
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出教室,蒋诚才回了座位,坐下前还泄愤地在椅子上踹了一脚reads;。
温艾想起课上的事就觉得好笑,好奇道:“你刚刚做什么呢?抢什么红包啊?”
蒋诚拿出一个银白色手机,屏幕上是红红火火的天猫狂欢城:“就这个,玩游戏,抢双十一红包。”
温艾凑过去看,指着机身上闪亮的几大颗水钻,问:“你有这种爱好?”
蒋诚尴尬地把手机收回来:“这是我女朋友的,我抢红包也是帮她抢的。”
温艾想起蒋诚上周指给他看的隔壁班班花,高挑漂亮,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蒋诚追到了手。
温艾侧头看了看旁边,许长洲雷打不动地坐在座位上画画,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漠。温艾纳闷,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会积极争取,就像蒋诚那样。而许长洲到底是怎么做到暗恋三年,却始终不露声色的呢?
温艾转回头,继续和蒋诚聊天:“我刚看红包金额最高也才一千来块,你和你女朋友很缺钱?”
蒋诚低着头,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戳:“我也觉得这活动没意思,但人家小姑娘说了,抢的是一种不劳而获的快感。她想要快感,我这当男朋友的责无旁贷啊!”
温艾闻出了话里的荤味,无语道:“那还真该给你颁个‘十佳男友’的锦旗。”
蒋诚骄傲地一咧嘴:“那是,对待小情人,主动是其一,宠爱是其二。等你以后谈了恋爱,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哥!”
温艾:“那我提前谢谢你了。”
蒋诚说话中气十足,周围一圈的人都能听见。许长洲对着画本,手里的笔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脑子里回旋着那句——
“对待小情人,主动是其一,宠爱是其二。”
双十一后面紧挨着的两天就是期中考试。光棍节当天,蒋诚翘掉晚自习,带着女朋友去大街上虐狗,一点不担心会被人围殴,更不在意明后天的考试。
温艾乖乖待在教室里,认真复习明天要考的科目。明天上午考语文和政治,下午考生物和数学。前三科都还好,就是数学……
他在数学课上从来不捡笔是有原因的,他真的是那种一起身就再也听不懂的数学渣,完全没有夸大其词。
温艾咬着笔头翻看错题本,有些题一点思路都没有,把答案找出来看吧,到了关键步骤就看不懂了!
他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抓手,和这几页纸较了半天劲,还是一无所获,顿时有点小情绪了。烦躁地一蹬腿,脚尖碰到一个硬东西,哐当一声,前面的空椅子倒了。
教室里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将温艾淹没了。
尴尬之际,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把椅子扶起来,还跟他面对面地坐下了。
温艾抬头,看见了许长洲那张帅脸。
温艾低叱道:“你坐这里干什么,起开起开。”
今天焦躁着呢,没空欺负你。
许长洲直接拖过他的错题本,指着那几道被他写了划、划了写的题目:“我会做。”
温艾来气了,把笔往桌上一摔:“什么意思啊?跟我秀优越呢?”
许长洲从容地捡起笔,把草稿纸放在桌子中间,定定地看着他:“我教你reads;。”
虽然许长洲总是在课堂上涂画本、搞艺术,但他的文化成绩依旧优异拔尖,据说中考的时候,还是全市第一。
男主嘛,怎么苏怎么来,什么设定都不过分。
[男主]许长洲启动了学霸光环。
[男主]许长洲对[玩家]温艾发动了技能[奇思妙解],[玩家]温艾触发被动状态[恍然大悟]。
[男主]许长洲对[玩家]温艾发动了技能[思维拓展],[玩家]温艾触发被动状态[茅塞顿开]。
[男主]许长洲对[玩家]温艾发动了技能[摸头],[玩家]温艾成功闪避,并向对方扔了一块橡皮。
许长洲稳稳地接住橡皮,淡定道:“你头发上有东西。”
温艾将信将疑在头上拍了拍,一片小纸屑打着旋儿缓缓落在了地上,估计是刚才解不出题目、抓头挠耳的时候沾上去的。
“有东西你就直说嘛,突然伸手,我还以为……”温艾顿了顿,别扭地岔开话题:“那什么,你讲得还不赖,谢谢了。”
许长洲回自己的座位拿了本书过来,温艾接过来一看,是许长洲的练习册,有些书页被折了角,顺着折角翻开,个别题目前面有五角星标记。
这是……学霸画的重点!
温艾高兴得在心里“嗷呜”一声,扯过草稿纸,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里。许长洲微微勾了勾唇角,低头开始复习。
两人就这么头凑头地把整个晚自习坐了过去,共用一张桌子倒也没觉得挤。
下了晚自习,温艾意犹未尽地把练习册还给许长洲,眼露不舍。
许长洲没有伸手去接:“你拿回去看吧。”
温艾心中一喜,许长洲的一些解题思路很独到,如果能带回去研究一晚,对明天的考试大有助益。反正今天连讲题这么“友好”的事都干过了,多借个书也没差。
温艾从善如流地把练习册抱进怀里,眉梢扬起:“明天考完还你!”
许长洲眼底闪过笑意:“别看太晚。”
温艾没有看到很晚,他只是看了个通宵而已。
这不是他的本意,主要是当他从数学的世界里出来时,房间里的挂钟告诉他已经两点半了。如果这个时候睡觉,明天早上起床会起得很痛苦,所以他干脆泡了杯咖啡,在书桌前复习到了天亮。
系统对他的勤奋刻苦特别的不理解:“你就是一个过客,等剧情发展到了大结局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学那么好并没有任何意义。”
温艾拿过桌上的相框,手指在边缘摩挲了几下。这是他和赵父赵母去年在海滩边照的,三个人搂在一块,笑容很灿烂。
“你不懂。我穿来这里的时候没有任何记忆,而现在,我的记忆全部来自于这个世界。我甚至觉得我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一员,完全没办法用过客的心态面对生活。”
系统紧抓重点:“无论你的心态如何,最后总要离开的。”
温艾的视线扫过桌上的练习册,扉页下方写着许长洲的名字,字体利落干脆。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回了一句“是哦”,合上封面,把书收进了书包里。
夜里寒气重,温艾熬夜通宵,也没说加件衣服披张毯子,就这么干坐着,到了早上刷牙的时候发现嗓子有点痒,他也没在意,咳嗽两声舒服了完事。
接下来的两天,是高强度的脑力活动,温艾非常投入,每次考完之后,脸都是红扑扑的。
最后一门考试在第二天下午结束,学生们呼啦啦地从考场里涌出来,直奔食堂而去,考了一下午,得赶紧找东西来祭一祭五脏庙。
温艾倒不觉得饿,他只觉得晕,想找个地方安静地休息一下。逆着人潮回了教室,本想稍微趴一会儿就去吃饭,谁知直接睡死过去,还做了梦。
温艾梦见自己在吃棒冰,是他最爱的芒果味。他舔得特别欢快,还对着天空大喊,扬言自己还能再吃五万根。老天爷很善良,立马下了一场棒冰雨,铺天盖地的棒冰砸下来,将他埋在了底下。
他被困在棒冰堆里,棒冰上面冒出来的寒气毫不客气地渗进他的血肉,游走过四肢百骸。那感觉,就好像是被关进了冰箱,还是急冻室那一层。
温艾被冷醒了。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同学们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温艾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9:10,原来晚自习都已经开始十分钟了。
撑起身体坐正,头依旧晕乎乎的,比睡之前还要厉害,身体里涌过一*的寒意,鼻子也有些堵。用手背试了试额头,果然发烧了。
温艾踩着虚浮的步子到饮水机那儿接了杯热水暖手,回来时将一溜排的窗户全关严实了。这几步路差不多耗光了他的力气,身体被无形的铁块拉得直往下沉,坐下时几乎是倒着下去的。
温艾向系统求救:“我不行了,快给我加点特技,‘感冒病毒一键清理’之类的。”
系统很为难:“没有特技。”
温艾:“想哭。”
系统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特意去百度了一下,回来建议道:“多喝点开水。”
温艾:“……你还是玩游戏去吧。”
眼皮阵阵发重,温艾蜷缩成一团,很快迷迷糊糊地沉了意识。
孙梦真搞定了作业,转转脖子放松一下颈椎,突然发现自己的前桌嘴唇苍白地伏在桌上,脸颊还透着不正常的潮红reads;。她赶紧翻找自己有没有带药,结果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出几颗痛经灵。
这个时间点,校医早抱着老婆孩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根本找不到人拿药,还是快联系他的家里人比较好。
孙梦真走到温艾的座位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醒醒,快醒醒。你爸妈的手机号是多少?我打电话叫他们来接你。”
温艾已经烧迷糊了,呢喃不清:“爸妈……国外……”
孙梦真一琢磨就想明白了,又问:“那管家呢?你有存号码吧?我直接拿你手机看了啊。”
温艾的手机很干净,缝隙里没有污垢,拿在手里也感觉不到油脂的黏腻感,一看就是经常清洁着的。孙梦真想起自己那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擦过的手机,暗自唾弃了一把,然后把温艾的手机放了回去。
屏锁那里有密码,她没办法解。
想起蒋诚和温艾是表兄弟,孙梦真又在教室里看了一圈,意料之中地没找到人影。就在她皱着眉毛踌躇不已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让开。”
孙梦真吓了一跳,缩着肩膀退到边上。
许长洲走上前帮温艾收拾书包,孙梦真明白了过来,正想说班主任那边就由她去讲,结果瞄到许长洲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请假条,到喉咙口的话立马就咽下去了。
得,她刚刚那一通都是白折腾,人心思缜密的,早把一切都安排妥了。
温艾这病来得厉害,眼下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许长洲也没打算叫醒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大衣给他穿好,背上人,拎起两人的书包健步如飞地走了,步履间带着一丝急切。
“去哪儿啊同学?”出租车司机把表打上,转着方向盘,慢悠悠地开上了主干道。
许长洲帮温艾正了正坐姿,一边跟司机报了温艾家的住址。像赵家那种高门大户,有私人医生随时待命,比起去医院排队挂号,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车速逐渐攀升,拐过一个急弯时,没有意识的温艾直接倒座位上了,软趴趴的跟掺多了水的面团一样。
许长洲把他扶起来,又朝他那边挪了挪,把肩膀送到他头边,方便他靠着。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们,目光在闭着眼睛双颊绯红的温艾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司机是个跑了七八年车的老司机,形形色|色的客人载过许多,五花八门的事也撞见过不少,他瞅着温艾那样儿,像是……被下了药。
确实是挺漂亮一孩子,看起来年纪还小,遭遇这种事只怕一辈子都爬不出泥潭了。
司机不停地去瞟后视镜,放慢了车速,却没有调头去派出所,他在犹豫该不该管闲事。
许长洲察觉到司机频繁的窥视,掀起温艾衣服上的兜帽给他戴上挡住脸,给了司机一个警告的眼神。
司机被这眼神冻得浑身一寒,脑回路一下子通了。这两人的目的地是全市最著名的别墅区,高官巨贾的聚集地,这事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
车子重新加速,司机也不再看后视镜了。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下车的时候,许长洲把温艾移到车门口,还没来得及转身背他,温艾就被外面灌进来的寒风刺激得直往他怀里缩,嘴里嘟囔着冷reads;。
温艾这会儿倒不像刚才那样没骨头了,拽着许长洲的衣服,各种不肯撒手。车门处空间狭小,许长洲没法发挥,只能用公主抱的姿势把他抱下了车。
客人离开了,司机却没有立即把车开走,他摸了根烟出来,慢慢地抽着。刚才那个昏睡不醒的漂亮小孩喊了好几声冷,不像是被下药,倒像是在发烧。
哈,他这双眼睛看多了龌龊,不知不觉,也变得浑浊了。
赵家的管家很懂分寸,打开门看见蜷在许长洲怀里的温艾,一句多余话没有,立马将许长洲领到少爷的房间,帮着一起把人安置到床上去。
医生很快提着医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诊断出只是普通感冒引起的发热症状,技术娴熟地给温艾插上点滴针,又开了些药,留了一堆医嘱。
管家准备送医生出去,见许长洲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委婉道:“许同学,你家住哪儿?我让司机把你也一起送回去,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许长洲凝视着床上的人:“他退烧了我再走。”
既然这样,管家也不好说什么,许同学应该跟他家小少爷关系挺好的,不然也不至于把人送到家,还主动留下来照顾。
“那就麻烦你了,等会儿点滴快结束的时候按一下床头的铃就行。”说完,管家和医生一起离开了房间。
温艾睡得很乖,不乱动,也不说梦话,鼻腔应该是堵上了,张着小嘴在呼吸,眉宇间流露出病态,看上去很脆弱。
许长洲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一直关注着输液袋的液位,中途给温艾喂了几次水。第二袋也见底的时候,许长洲按响了床头铃,管家拿着医疗托盘进来给温艾拔针,动作专业,看得出是受过训练。
温艾刚才发过汗,额头上贴着几缕湿发,许长洲轻柔地给他拨开,一条腿跪压在床上,俯身和他额头相抵,温度降了一些,但还是有点低烧。
管家收拾完输液用剩下的医疗垃圾,抬头看见小少爷躺在别人身下,心头闪过一丝怪异感,但又揪不出是哪里不对,只能带上垃圾袋出去了。
许长洲皱着眉毛拆开了医生留下的那几盒药,抽出说明书仔细看了看,确定医生刚才嘱咐的剂量没问题后,起身去倒了一杯温开水。许长洲托着温艾的背把他扶起来,先给他喂了两口水润喉,谁知温艾就跟干渴了好几天的秧苗似的,捧住杯子一个劲儿地喝。
温艾给自己浇水浇得正欢着呢,手里突然一空,杯子没了。他本能地向前伸手,指尖掠过了光滑的杯身,再去抓时却只抓到一手空气。
被人抢走了。
“呜……”温艾委屈了,小嘴一撇,像被人踩扁了秧叶一样可怜兮兮的。
许长洲托着药丸送到他唇边,无奈道:“等会儿再喝,先把药吃了。”
温艾也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探出舌头,乖乖将几粒干巴巴的圆球卷进了嘴里。
掌心被湿滑的软物舔过,一股奇异的痒感从许长洲的手心一路酥麻至心脏,他不由得眸光一暗。
口服药和输液的效果配合在一起,温艾很快发了第二波汗,比第一波要彻底许多,热得他直往被子外伸胳膊撂腿。
许长洲给他塞回去,他换个方向又伸出来了,许长洲没办法,只能坐到床上,把人用棉被裹成一个胖茧子抱怀里。温艾在里面摸来踢去没找到出口,慢慢就老实了。
温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冒已经彻底好了,他就是这样的体质,虽然容易生病,但烧退了病就没了。不像有些人,发烧之后还得咳上一星期。
温艾拿上干净衣服进了浴室,一边抓着浴球搓澡,一边回想昨晚的事。他记得有人把他从教室里一路背回了家,那种感觉很熟悉,估摸着是蒋诚,不然其他同学跟他也没那么好的交情。
从浴室里出来时,温艾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原先黏腻在身上的汗渍全被冲进了下水道,整个人都轻盈起来。
在床上找到和棉被纠缠在一起的校服大衣,温艾把手往袖子里一伸——
诶?手呢??
温艾抖开大衣一看,这哪是他的呀,他的得小上两个号呢!
学校在每件校服的后领标签上印了学生的名字,温艾把标签扒拉出来,看见“许长洲”三个字,眼睛瞪得老大。
他咚咚咚跑下楼问管家,管家正往桌子上摆早餐:“是啊,昨天许同学要走的时候,您还把人家的大衣团吧团吧当抱枕了,他看您睡熟了就没忍心打扰。我说我拿件自己的外套给他,他不要,穿着薄毛衣就走了。”
管家帮温艾拉开椅子,给他盛了一碗玉米粥:“少爷,您别怪我多嘴,许同学昨天陪您折腾到凌晨两三点,您要是有心,今天记得跟人家道个谢。”
温艾咬着汤匙,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一般来说,温艾到教室的时候,许长洲已经在座位上画画了,而蒋诚则是踩着早自习的铃、赶在年级主任前面一步到。
今天这个顺序反了过来。
温艾刚迈进教室门蒋诚就扑了过来,看起来等了他挺久。
蒋诚小心翼翼道:“你感觉怎么样啊?不发病了吧?”话音刚落,他猛地往自己脑袋上糊了一巴掌:“草!什么破舌头!我是想说你不发烧了吧?”
温艾把书包搭椅子上,看了一眼旁边空空荡荡的座位,心不在焉道:“没事。”
蒋诚愧疚地搓搓手:“姨父先前还托我照顾你,结果我是班里最后一个知道你请病假的人……你、你别生我气……”
温艾盯着教室门口:“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蒋诚突然怨气冲天:“还说没生气,你现在都不愿意看着我讲话了!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你也不回!而且你昨天觉得不舒服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暴躁地抓了抓头,“早知道就不陪那臭娘儿们上晚自习了,妈的女人就是屁事多!”
温艾诧异地看他一眼,心想你昨天还左一句右一句的地哄人家呢,今天就成臭的了。
温艾掏出手机,当着蒋诚的面长按开机键,屏幕始终漆黑一片:“看见了吧?前两天考试,我没顾得上给它充电。”
其实手机是今天早上才自动关机的,不过他觉得蒋诚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蒋诚傻笑两声:“我就说嘛,咱俩这么亲……你是没办法了才不联系我的……嘿嘿。”
温艾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转回去:“打早铃了,该干嘛干嘛。”
许长洲姗姗来迟的时候,年级主任正好端着他那个漆都快掉光的旧茶杯在走廊里巡查,直接把许长洲抓了个现行,带去办公室好一通批评教育,第一节课都快开始了才把人放回来reads;。
上课的时候,温艾眼睛不停地往旁边瞟,许长洲看起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估计在办公室里没怎么吃亏,就是眉宇间有几分倦色,应该是昨晚没休息好。
温艾撇撇嘴,凌晨两三点才回家,统共也睡不了几个小时,能休息好才怪了,自己这次真是欠人情欠大发了。
下了课,温艾把大衣还给许长洲,掏出一张金卡拍在了桌上:“这是昨天的酬谢,咱们一码归一码。”
许长洲怔了怔,下颚逐渐绷紧,脸色变得难看。
温艾把卡往前推了推:“拿着呗,你家再怎么小康也比不上这张卡。”
许长洲猛地站了起来,温艾以为这是终于抑制不住煞气要揍自己一顿了,结果许长洲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离开了教室。
温艾望着桌上金闪闪的磁卡,也觉得自己这一出太狼心狗肺了。其实他很想跟许长洲好好道个谢的,他生病的时候蒋诚没顾上他,系统也帮不了忙,就许长洲站出来管了他,早上从管家那儿听说的时候,他心里老感动了。
但是他还有任务,他对自己失去的记忆有一种强烈的急迫感,那里边儿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系统突然冒出来:“恭喜你,终于真正意义上地羞辱了男主一次。”
温艾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知道了知道了!”
系统:“qaq你凶我。”
温艾:“……你玩贪吃蛇去吧,我拜托你了。”
温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默默地把卡收起来,忍不住出去找了许长洲。
许长洲就在教室外面,双手搭在栏杆上,头是垂着的,背是弯着的,风一吹,背影说不出的忧伤寂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受了情伤,就是没吃早饭。
温艾走过去跟他并排看风景,没头没脑地问:“吃了吗?”
许长洲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温艾把揣衣兜里的手拿出来,摊开手掌,掌心里躺了两颗酒心巧克力。他把手往许长洲的方向送了送:“请你吃。”
许长洲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他拿了一颗,慢慢地剥着包装纸:“你很喜欢?”
温艾把剩下的那颗巧克力往上抛起又接住,视线也跟着上下来回:“是啊,有事没事就来一个,特别好吃!”
话音刚落,嘴里就被喂了个东西,温艾下意识地咬开,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厚醇正的酒味。他愣了愣,转头去看许长洲:“干嘛给我,你不是没吃早饭吗?”
许长洲帮他接住另一颗下落的巧克力,三两下剥完又喂进了他嘴里:“我对酒精过敏。”
温艾腮帮子塞得满满的:“你是真过敏还是真生气啊?”
许长洲低头摆弄着巧克力的包装纸,没说话。
温艾拿手肘捅了捅他:“吭声啊,我都拉下脸来找你了,你还跟我摆谱呢?”
许长洲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没生气。”
温艾不相信:“那你干嘛在外面待着?”
许长洲把包装纸折起来放进裤兜:“想事情reads;。”
温艾凑近他,好奇地眨巴眨巴眼:“想什么事情?”
许长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你会知道的。”
温艾后背一凉,总觉得这句话和“我十年后来取你的狗命”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二天一早,蒋诚往温艾桌上放了个方盒子,温艾看了看包装盒上的字,疑惑道:“送我充电宝做什么?”
蒋诚拆开盒子,把数据线连在温艾手机上:“这样就不怕你没电联系不上我了。”
温艾:“充电宝也不是无限充啊,总会没电的,而且这东西你该送你女朋友啊。”
蒋诚不在意道:“送她做什么,联系不上就等什么时候能联系上了再说呗。”
温艾:“……”
还记得你说过要对小情人各种宠爱吗?
可以的,这很打脸。
周五没有晚自习,下午四点多就放了学,温艾稳稳地坐在座位上,等到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到教室后边拿上扫帚,站到了许长洲面前。
许长洲微微抿唇:“做什么?”
温艾冲他一笑:“别装了,年纪主任肯定罚你大扫除了,所有迟到被抓的人都逃不过这一劫。”
许长洲看着他手里的扫帚:“那你……”
温艾把扫帚杆往前一递:“当然是来监督你的!”
教室里的清洁工作一般都有专门的保洁阿姨负责,专业有效率,打扫得非常干净。但奈不住学生们都是篮球爱好者,和垃圾桶隔着老远就开始投篮,个个都觉得自己能拿三分,结果球框都没碰着。这些少爷小姐们也不肯屈尊降贵地捡起来,就任由纸团这么散在地上,路过的人不小心踢到,又给踢回教室中间去了。
温艾坐在讲台上,视线随便往哪儿一搁都能看到垃圾。许长洲在下面扫地,单手把椅子从座位里拎出来,扫完再给放回去,轻轻松松,一点不拖泥带水。
温艾从黑板槽里挑了只断粉笔,拿在手里掂了掂,对准许长洲的脑袋扔了过去。许长洲像是头顶长眼睛了似的,头都没抬,身体稍稍转了个角度,粉笔就擦着他的发丝儿过去了。
温艾眉毛一挑,接连扔了十几只过去,全部都落了空,顿时气呼呼道:“不玩了!”
说完他还真趴在讲桌上不动了。
许长洲走过来戳了戳他的手臂,他特别不乐意地把胳膊甩开,哼哼唧唧的不理人。
许长洲又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他用圆溜溜的眼睛瞪了人家一眼,直接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许长洲看着他的后脑勺,嘴角无声地扬了扬。
温艾半天没听见动静,正纳闷着,上方突然罩下来一片阴影。
许长洲的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将他整个圈在了下面:“你怎么这么爱砸人?砸网球,砸粉笔,下次要砸什么?”
温艾被许长洲的气息包围了,后背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许长洲胸膛的热度,他的脑子顿时一空,嘴巴也不受控制了:“我就砸过你……”
许长洲看着他变粉的耳朵尖儿,低低地笑了两声:“那下一回我不躲了。”
今年的初雪下得很大,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一脚踩下去,鞋都看不见了reads;。
温艾在校门口下了车,走到教室的时候,兜里的手已经冰冷了。温艾一进门就发现空调没开,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找坐在空调前边的同学问了一下,果然是坏掉了。
温艾没办法,拿出水杯准备灌点热水进去暖手,走到饮水机跟前了才发现上面立着的是个空桶。
真是要命了。
温艾郁闷地把杯盖拧回去,往回走的时候,看见许长洲的桌上放了个星巴克咖啡纸杯,上面的小口还在冒热气儿。
温艾厚着脸皮过去敲了敲许长洲的桌子:“这杯东西你现在喝吗?不喝的话借我暖暖手吧,等会儿温度差不多了我再还给你。”
许长洲把杯子递给他:“里面装的牛奶,你喝吧。”
握上杯子的那一刻,温艾觉得自己手里捧了个小太阳,烫,但烫得超舒服,身上的寒意全被蒸发掉了。
温艾一整个早自习都握着杯子不撒手,握着握着还习惯性地喝了一口。想到这也没法再还给许长洲了,就干脆把整杯牛奶都喝掉了。
第一节上的是英语课,英语老师给大家放了一个诗朗诵的视频,朗诵者语调温柔,背景音乐轻缓宁和。
温艾喝了热牛奶本来就有点犯困,一听这摇篮曲似的声儿,眼皮子更是打架打得厉害,没撑多久就睡了过去。
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过来,黑着脸推醒了温艾。
温艾睡意朦胧地抬起头,神色茫然地看着她,左脸被压得红彤彤的。
英语老师心头一软,批评的话临到嘴边就换成了另外一套:“别这么睡,会感冒。”
温艾这下右脸也红了。
下了课,温艾非常不讲理地向许长洲扔了一个锅:“都是你,要不是你那杯牛奶,我才不会在课上睡着!”
许长洲稳稳地接住了锅,并背在了背上:“你说得有道理。”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温艾耍不起脾气来,憋了半天,最后只能“哼”了一声。
许长洲安抚道:“以后给你带咖啡,你上课就不会困了。”
温艾当时听了也没在意,直到第二天早上真的在自己桌上看见一杯咖啡时,他才知道许长洲不是随口一说。
温艾其实不怎么喜欢喝咖啡,试过几次,总觉得无感。不过他尝了一口许长洲给的这杯,好像突然就能领会到咖啡好喝的点在哪儿了。
温艾晃了晃杯子:“这是你泡的吧?”
许长洲点点头:“味道怎么样?”
温艾故意又抿了两口才答:“还行吧。”
许长洲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温艾发现杯子上的图案有点眼熟,看了几秒后,脱口而出:“这不是上次那只狗崽吗?”
许长洲微微挑眉:“你之前见过?”
见过啊,上课偷瞄来着。
温艾端高杯子指着狗崽,转移话题道:“好萌诶,你看这眼睛给圆的,还有这鼻子,要是人的话一定是个可爱的女——”
“男孩子reads;。”许长洲打断他,“我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一个男孩子。”
温艾装模作样道:“哦哦,原来是你画的啊,画技不错。”
许长洲勾了勾嘴角:“快喝吧,等会儿就放凉了。”
温艾仰起头把咖啡一饮而尽,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谁知第三天早上,他又在桌上看到了画着狗崽的咖啡杯,狗崽的动作还跟昨天不一样了。
第四天,第五天……
这件事就这样成为习惯固定了下来,温艾渐渐习惯了每天早上一杯咖啡,喝完就看看杯身上憨态可掬的狗崽。狗崽的神态动作每天都不一样,温艾感觉自己就像在追一部连载漫画。
大年三十的晚上,赵父赵母照例推掉了所有邀请,给管家和佣人都放了个假。一家三口一起擀面皮,包饺子,围在餐桌前吃了一顿年夜饭,平淡简单,也很温馨。
快十二点的时候,温艾收到了蒋诚群发的祝福微信,他正想着蒋诚这也太不走心时,蒋诚发来了第二条微信,大意是说刚刚手抖点错了,他们俩的关系绝对不是群发这一梯队的,下面还附了一大段所谓的vip独家手打祝福语。
温艾耐心地看完,给他回了一个“新年快乐”。
这片别墅区里面住的都是不缺钱的人,十二点整的时候,顶头的这一片天被炸得亮如白昼,什么稀奇古怪的烟花都蹿上了天。
温艾站在窗边看,发现了一个小狗形状的烟花,轮廓很像狗崽,他抓拍下来,分享到朋友圈,配字是:
过了二十分钟,许长洲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温艾点开图片,狗崽穿了一件喜庆的小红袄,正半立着身体作揖。
许长洲紧接着发来两个字:
温艾捏着手机笑倒在了床上。
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温艾发现许长洲买了一个新画本,壳子居然是彩色的。据他上学期的观察来看,许长洲的画本壳子全是一水儿的纯色,而且偏爱黑白灰这三种简约色,现在突然来了个穿花衣服的,温艾的兴趣一下子就被挑起来了。
课间的时候,温艾想过去一探究竟,结果还没来得及伸脖子,许长洲就飞快地把彩壳画本合上了,还收进了书包里。
温艾站在桌前,狐疑地看着他:“你藏什么?”
许长洲波澜不惊:“没什么。”
温艾把手伸到他面前:“我不信,你给我看看。”
许长洲抿了抿唇:“空的,不好看。”
温艾慢慢垂下手:“那算了。”话音未落,他的手突然变了方向,去抓许长洲的书包,许长洲眼疾手快地擒住他的手腕,扶额道:“别闹。”
“哈!”温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信心十足道,“我总有一天能看到。”
没过几天,温艾就觉得自己这话说早了,许长洲直接把彩壳画本放家里不带来了,他前前后后又问许长洲要了几次,许长洲都非常坚定地拒绝了。
时间一久,温艾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毕竟他还在任务里苦苦挣扎,精力有限。
温艾的任务始终没有起色,一是因为他手段不够黑,二是因为他心肠不够硬,经常前一刻羞辱了许长洲,下一刻又因为愧疚去主动和人家讲话。许长洲开始的几次确实是沉了脸色,但是温艾这么反反复复的次数多了,许长洲就基本不把那些难听的话放心上了,有时候还反过来给他顺毛reads;。
高二分班的时候,温艾班上只有少数人选了理科,这一小部分人被理所当然地分了出去,剩下选文科的同学继续留在一个班里,温艾继续和他最熟悉的许长洲、蒋诚以及孙梦真做着同班同学。
升上高三之后,搬教室的事情就来了。
学校给毕业年级专门建了一栋教学楼,环境清幽僻静,非常适合沉下心来学习。听上去是不错,但这栋楼离食堂小卖部什么的太远了。如果把食堂比作市中心,那他们这些苦逼高三党就是被发配到了乡县里。
但是没办法,这已经是学校的老习俗了,谁都得去体验一次。
温艾背上超级鼓的书包,把放满了书的文件筐给抱起来,一低头,发现地上还有一袋书和学习用具。
正好许长洲收拾好了来找他,见他腾不出手,就帮他把袋子拎了起来:“走吧。”
从这里到新教室,空手都得走个十来分钟,温艾这还负着重,一半路没到就不行了。
他把文件筐往地上一放:“太重了,让我休息一下。”
许长洲一手抱着书,一手拎着袋子,站得笔直:“我帮你?”
温艾瞪他一眼:“你帮什么呀?有本事你把我连人带书一块搬过去!”
许长洲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温艾把脸一扭:“我丢不起那个人。”
许长洲不说话了。
他们班的新教室在二楼,设置得和以前的不一样,这边的桌子是两个两个挨在一起的。许长洲和温艾到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了落单的空座。
几个女生见他们进来,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然后就有一个单独坐着的女生起来挪了位:“你们来坐吧,我到后面那排去。”
温艾不明所以地看向许长洲,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迷蒙得很,许长洲低头看他:“你坐里面。”
他们一对视,那几个女生就爆发出了压低过的尖叫声。
蒋诚紧紧地皱着眉,问旁边的孙梦真:“她们瞎叫什么呢?”
孙梦真正色道:“你自己去问啊。”
蒋诚想起刚才搬教室时温艾叫自己先走,心里老烦躁了:“不说拉倒!”
温艾以前和许长洲就是邻座,现在少了中间那六七十厘米的距离,感觉……还真挺不一样的。
以前想去厕所了,站起来说走就走,哪里还要像现在这样,擦着人家的后背过去,上完厕所,又擦着人家的后背回来。
肢体接触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东西很容易用混。经常我家的2b(铅笔)跳你桌上去了,你家的直尺插|我笔筒里了,到了后面,温艾也懒得区分了,抓到什么用什么,管它谁是谁的。
毕业年级会有一次修学旅行,时间在高三上期的寒假。
快要期末的时候,学校公布了这次修学旅行的可选目的地,大部分都是欧洲的旅游景点。班长还是给每人发了一张表,让大家选完了交上来。
温艾把姓名学号给填上,咬着笔头看了看那一堆的地名,头凑到许长洲那边去:“你选的什么?”
许长洲身体往后靠,方便温艾看清楚reads;。
温艾看到一张空表:“还没决定好?磨磨唧唧的不像你啊。”
许长洲侧头看他:“你想去哪?”
温艾愣了愣:“你跟着我选?”
许长洲认真道:“你愿意吗?”
温艾把脸转回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表:“什么愿不愿意的,你要选什么我还能拦得住不成……”
许长洲笑了笑:“那就是愿意了。”
低沉悦耳的轻笑钻进温艾耳朵里,挠得他耳道深处阵阵发痒,他抬手揉了揉耳朵:“我有选择困难症。”
许长洲把他的表拿过来,在某一栏里画了个钩。温艾心想选得这么快,还不是早就有决定了。
快交表的时候,温艾收到了蒋诚的微信,问他选的什么。温艾向后看了看,蒋诚叼着笔坐在最后一排,一副懒得动的样子。
温艾回复了他,过了半分钟,蒋诚又给他回过来了:
温艾回:
蒋诚:
温艾犹豫了一下,回:
蒋诚过了好一会儿才回:
期末考试结束后,去各地旅行的学生团陆续出发,温艾拉着行李箱去机场跟队伍汇合,老远就看见了比旁边人高出一截的许长洲。这两年多来,许长洲的个头蹿上了一米九,身体比例又好,标准的大长腿,今天脚下还蹬了双靴子,简直不给其他男同学活路。
到达圣托里尼岛的时候,当地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他们坐了十七个小时的飞机,中途还折腾着转了一次机,身心疲惫不已。带队老师把一行二十来个人领到酒店,从口袋里摸了张房间分配表出来,一边念,一边哈欠连天,眼泪水儿都流出来了。强撑着把房卡发下去后,带队老师转头就直奔房间倒时差去了。
表是按照学号排的,温艾和蒋诚是连号,于是被分在了一个房间里。蒋诚乐呵呵地帮温艾提起行李,许长洲突然走过来要求和蒋诚换房间。
蒋诚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你算哪根葱啊?别没事儿找事儿啊!”
温艾困了,揉揉眼睛:“你干嘛要换房间啊?”
许长洲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同班的胖子,又指了指蒋诚:“他们睡觉都打呼。”
蒋诚瞬间就没底儿了,跟温艾保证:“我尽量不打!那什么,我可以等你睡着后再睡。”
温艾先前还没想起来,许长洲这么一说,立马坚定地把蒋诚换了出去。
进了房间后,温艾从行李箱里翻出换洗衣服,到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之后直接倒床上了。
第二天早晨,温艾心满意足地睡到自然醒,支起身体打算起床,突然腰间一紧,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后背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个低哑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早。”
温艾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许长洲强健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砸在了他背上。
许长洲闭着眼睛,声音里带着睡意:“再睡会儿。”
温艾推开许长洲搂在他腰上的手,“腾”地一下坐起来:“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许长洲睁开眼睛慢慢坐起来:“房间里就一张床。”
温艾继续质问:“那睡觉就睡觉,你搂着我做什么?”
许长洲无奈道:“是你自己钻到我被窝里的reads;。”
许长洲指了指温艾那边的床沿,温艾趴过去一看,床底下果然有一床棉被,可他还是怀疑:“我睡觉从来不踢被子。”
许长洲揉了揉太阳穴:“你昨晚不光踢被子,还踢我。”
温艾被子下的腿不自在地动了动:“那……我可能有点认床。”
这么一动,温艾就愣住了,他想起昨晚自己看房间里暖气足,只套了件t恤就扑上了床,这会儿腿是光着的。
许长洲见他身体又僵硬了,突然问道:“你行李箱放哪儿了?”
温艾心跳加速:“你问这个干嘛?”
许长洲的嘴角隐秘地往上挑了一下:“帮你拿裤子。”
温艾的大脑“轰”地一下炸开了,许长洲果然知道!
一个枕头砸过去,温艾羞怒地瞪着许长洲,脸颊一片绯红:“要你管!”
许长洲没有躲,老老实实地挨了这一下,穿戴好衣服,下床找箱子去了。
温艾猛地倒回床上,像翻起来的乌龟一样各种抻胳膊蹬小腿儿,心里可不来劲儿了。
过了两分钟,许长洲在客厅里找到了行李箱,给他推到了床边:“起来吃早饭。”
温艾翻了个面,把脸埋进枕头里,装死。
许长洲转身进了小厨房,没一会儿,屋里就充满了一股熟悉的咖啡香。
温艾这下还魂了。
在学校拟定的行程表里,除去来回的时间,他们一共要在岛上待六天。第一天没有任何安排,留给大家倒倒时差养精蓄锐,第二天到第四天由带队老师以及当地导游组织着大家一起参观景点,剩下的第五第六天,全凭学生们自由分配。
随队的导游是个非常健谈的希腊男人,中英文都说得很溜,最重要的是长得高大英俊,笑起来特别迷人。同学们见带队老师红着脸小鸟依人地跟在导游身边,纷纷默契地放慢了脚步,队伍越走越散,最后基本都是各自逛各自的了。
闲逛一家纪念品店时,温艾被一盒子戒指吸引了,铜制的指环上面嵌着缩小版的古希腊硬币,挺有特色的。他挑了一个戴上试试,谁料拔不下来了,埋头折腾一通,手指越来越红肿,戒指却在手指上生了根。
温艾急了,赶紧到帆船模型的货架下面找到许长洲,把手拿给他看,许长洲皱着眉头弄了一会儿,也没能弄下来。
“呜……”温艾的眼眶里立马就蓄起了眼泪水儿:“我的手指……”
许长洲听见他带了一丝哭腔的声音,又好笑又心疼,安慰道:“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温艾的小声音颤巍巍的:“你保证。”
许长洲认真道:“我保证。”
不远处几个关注着他们的女生攥着手机激动得在原地蹦跶。
女生a:“亲娘咧咧咧咧!!”
女生b:“拍到了拍到了!”
女生c:“大口吃糖!”
这几名女生就是当初给许长洲和温艾让座的那几位,许长洲走过去和她们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护手膏,挤了一大团抹在温艾被卡住的手指上,总算是把戒指给取下来了reads;。
许长洲捏起戒指仔细看了看:“这是女款的戒指。”
温艾用纸巾把手指上的护手膏擦掉,闷声道:“我又不知道,都放一个盒子里的。”
许长洲:“以后看清楚了再戴。”
温艾心有余悸:“不带了,我以后都不带了。”
许长洲碰了碰他肿胀的中指:“那可不一定。”
戒指被护手膏弄得一片狼藉,虽然擦干净了,温艾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放回去,于是带去二楼的收银台付了帐。
许长洲在一楼门口等他,中途去找了那几名女生,把她们刚刚拍的照片拷到了自己手机上。
照片是从侧面拍摄的,里面的许长洲一手托着温艾的左手,一手捏着温艾中指上的戒指,看上去像是正在为他戴上一样。
很唯美,很幸福,隔着屏幕都能闻见甜味。
然而这张照片被蒋诚看到了。
晚上的时候,女生abc聚在酒店露台聊天,叽叽喳喳地提到了温艾的名字,路过的蒋诚就顺便听了一耳朵,越听越不对劲,拉住她们问了个明白。
离开露台的时候,蒋诚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找了个开阔的地方抽烟,一根接一根,扔了一地的烟头。他抹了一把脸,去敲开了温艾的门。
温艾在t恤外面批了件外套就来应门了,锁骨敞出来一大片:“怎么了?”
蒋诚的视线在他脖子下面流连,最后艰难地移开:“我听说你的手受伤了。”
温艾把左手抬起来看了一眼,中指已经完全消肿了:“不算受伤,已经好了。”
等了一会儿,蒋诚始终没下文,温艾就问:“表哥,还有什么事吗?我想睡觉了。”
“表哥”二字像根尖针似的把蒋诚扎醒了,他匆匆道了一句“晚安”后,步履急促地走了。
蒋诚去酒店外面买了两包烟,又坐回之前那个地方吞云吐雾。
刚才听那几个女生说什么cp的时候,他是真的动了肝火,对面站的要不是女生,早被他揍得连整容医生都救不回来了。
他知道自己对温艾存了别的心思,以前一直不愿意承认,躲着躲着就忘记了,现在被导火线一扯,那些心思又被扯到了光天白日下。
他喜欢温艾,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中间隔着亲情伦理,隔着双方的父母。以前他和温艾都还是豆丁的时候,两个人脱了棉袄滚进雪堆,温艾被抱回去泡澡喂姜汤了,他却被提回去狠狠打了一顿屁股。
如果他现在回去和家里人说自己想和表弟搞基,估计会被打残了再丢出家门。
蒋诚突然笑了起来,笑到后面,面容都产生了一丝扭曲。
送走蒋诚后,温艾锁上门回到了卧室,许长洲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温艾爬上自己的那半边床,裹好被子,一点一点往床沿边挪,像只蠕动的蚕宝宝。
许长洲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按住:“再挪就掉下去了。”
温艾不动了reads;。
卧室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二十分钟,摩擦床单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蚕宝宝再次扭动起了笨拙的身体。
许长洲轻轻叹了一口气,手一捞,连人带被拖回了床中央。
“快睡,明天带你去海边看日出。”
温艾这下真的不动了。
天气app上说今天的日出在六点三十分,温艾和许长洲提前了半小时出门,没走出多远,许长洲见温艾脖子缩的厉害,又折回去给他拿了一条围巾系上。
温艾手里捧着咖啡取暖,顺便瞄了一眼杯身的图案。今天的狗崽依旧呆萌,傻乎乎地抬着左前爪,爪子上还被套了个圆环。
温艾把杯子举到许长洲面前:“我怎么觉得这一幕这么眼熟呢?你是不是把我昨天的事画进去了?”
许长洲点点头:“嗯。”
“你怎么能这样!昨天我还对你涨了点好感度,结果你今天就把我的丢脸事画了出来,那点好感度分分钟就摔回去了我跟你说。”温艾不高兴地撇撇嘴,“不对,不止是摔回去了,还砸了个大坑,变成负的了!”
许长洲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不丢脸。”
温艾喝了一口咖啡润喉:“我跟你说不清楚。你们这些搞艺术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
圣托里尼岛这一坡的建筑都以蓝白为色调,与绕岛的蓝色海水交相呼应。两人一路走下坡,走到海滩的时候才六点十五分。
温艾撒丫子在柔软的海滩上跑了一段,停下来的时候回身朝许长洲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跟上来。
许长洲笑了笑,长腿一迈,很快就追上了他。
两人挑了个地儿肩并肩坐下,面前是蔚蓝的大海,身后是满岛的灯火。
天已经慢慢亮了起来,温艾抱着膝盖,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心里说不出的期待。他撞了撞许长洲的肩膀:“早知道我就把家里的单反拿来了,虽然我不太会,但留个影像也是好的。”
身侧没有回应,温艾转头,发现许长洲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耳机。
温艾拔掉他一只耳机:“所以说你们这些艺术家脑回路太清奇,这时候听什么歌啊。”
许长洲看着他,握住他拿着耳机的手,将耳机放进了他耳朵里。
温艾听到了悠扬的旋律和悱恻的歌词。
“……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我藏起来的秘密,在每一天清晨里,暖成咖啡,安静的拿给你……”
温艾心头一跳,手里的咖啡突然变得灼烫无比。
他看向许长洲,对方眼底早已不是初见时的漠然,取而代之的是热切、直白、期待、温柔,还有——
爱意。
温艾猛地甩开许长洲还握着自己的手:“以后不来看日出了,好困,我要回去补觉。”
温艾几乎是落荒而逃。
太阳在他身后升起,照亮了整片岛屿,也照亮了所有的秘密。
温艾一路奔回酒店,进了卧室一头扎在床上,把头用被子蒙起来后才觉得平复了一些。
他现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塞满了各种和许长洲相处时的画面,还一直单曲循环着刚才那首歌,明明是第一次听,却居然记得这么清楚,真是疯了。
温艾起身到浴室里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许长洲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有多喜欢呢?他好像也没为许长洲做过什么事啊?
温艾叹了口气:“系统,我们谈谈。”
系统语气凝重:“你说。”
温艾:“我记得我问你男女主的感情线怎么样,你跟我说一切ok?”
系统:“我记得你是在两年前问的我这个问题?”
温艾:“我不问你就完全不管了吗,你的内存都拿来运行贪吃蛇了?”
系统沉默了。
温艾惊悚:“我说中了?你的内存居然这么小?!”
系统炸毛了:“我内存小怎么啦?怎么啦?用你家能源啦?!”
温艾:“……没有没有,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
系统:“哼,还能怎么说,你现在就一条路,那就是尽力把感情线掰回去。”
温艾又是一声叹息,感情又不是扭扭笔,想怎么掰就怎么掰,一不小心掰断了怎么办?
许长洲回来的时候,温艾正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开门声,立马兔子一样地跳起来,脱了衣服躺床上去装睡。
许长洲的脚步声一路靠近,最后停在了床前,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快到饭点了,起来穿衣服出门。”
温艾不动弹。
许长洲:“昨天不是说想吃海鲜吗,我订了位置。”
温艾还是不动弹。
许长洲:“我知道你没睡,再不起来我关暖气了。”
温艾被戳中死穴,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reads;!”
许长洲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没想做什么。如果今天早晨的事让你觉得不痛快,我很抱歉,但我不会停止。”
就怕你这样!
温艾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下床往浴室里走:“你把餐厅地址发我手机上,等会儿我洗完澡去找你。”
他让了一步,于是许长洲也让了一步:“好。”
洗完澡出来,屋里已经没人了,温艾点开微信,把许长洲发来的地址转发给孙梦真,约她一起吃饭。
中午,温艾和孙梦真一起出现在海鲜餐厅,温艾让孙梦真坐许长洲旁边,自己则坐在了孙梦真对面,全程心虚得不敢看许长洲的脸。
孙梦真一开始以为温艾只邀请了她一个人,谁知原来还有一个,不过都是同班同学,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可是坐下来之后,她发现许长洲今天气压特别低,有种黑云压城的感觉,所以她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一时间,餐桌上寂静无声。
还好侍者很快上来打破了沉默,许长洲点了一堆温艾爱吃的菜,最后还加了一份芒果慕斯。
要是在以前,温艾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现在,总会觉得这样有点太暧昧了。
温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许长洲突然开口:“那是我的杯子。”
温艾一愣,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发现的确是他拿错了。他尴尬地把杯子放回去,随即又叫来侍者,让侍者拿了一个新的给许长洲。
没过多久,许长洲要喝水,他的手绕过了面前的新杯子,硬是把隔得老远的温艾用过的杯子给拿了过来,还一口气把里面的水全喝光了。
温艾:“……”
孙梦真:“……”
吃完饭后,孙梦真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提出自己要逛逛,不跟他们一起回酒店了。
温艾正想说大家一起去逛,结果被许长洲抢了先:“再见。”
孙梦真麻溜儿地自己跑了,狗粮她吃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吃下去会发胖的。
温艾瞪了许长洲一眼:“你干嘛抢我话?”
许长洲声音有点冷:“你今天让我先走就是为了约她一起来?”
温艾心虚地看向别处:“没有啊,路上碰到的。”
许长洲看了他很久,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又松,最后道:“回酒店吧。”
修学旅行结束后接了一个短暂的寒假,温艾再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即将高考的应届生了。
开学第一天,他跑到最后一排跟孙梦真交涉,希望能和她换个座位。蒋诚是孙梦真同桌,听见温艾要坐过来,举双手双脚赞成。
孙梦真很为难,她一点也不想坐许长洲旁边去吹冷气:“你还是找别人问问吧,我不太想换。”
不行啊,必须是你,你是女主他是男主,你们两个正好凑一桌。
温艾乌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乞求:“我想和我表哥坐一块儿,许长洲肯定不愿意挪桌子的,只有我和你换了reads;。”
孙梦真虽然知道温艾说的不是真话,但还是被他的样子萌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温艾已经兴高采烈地回去搬桌子了。
孙梦真扶额,这下麻烦了。
许长洲上完厕所回来,发现旁边的人不是温艾,脑子里的某条线崩断了一根丝儿。
许长洲在最后一排找到温艾,抓着他的手腕把人往教室外面拉。蒋诚一拍桌子站起来,把许长洲拦了下来:“当着我的面抢人,你小子欠打是不是?把人给我放开!”
许长洲面容冷峻,声音冰冷:“让开。”
蒋诚把袖子撸起来,一拳头就砸了上去。许长洲侧头躲开,把温艾拉到身后,挥起一拳回敬了蒋诚。
两人从教室里打到教室外,又从走廊打到了楼梯口,下手狠辣,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一样。一开始还有人上去拉架,结果走着过去,飞着出来了。一个、两个、三个,渐渐地就没人敢上前劝了。
温艾在旁边完全看蒙了,这两人平时也没怎么说过话,哪儿来的那么大仇啊!
温艾不敢闲着,瞅准了机会就上去抱住许长洲的腰把他往后拖:“你发什么疯啊!”
蒋诚见温艾过来了,怕伤着他,自动就停了手。
许长洲也放松了身体,任由温艾把他拖到了楼梯口的拐角。
温艾看了看许长洲的脸,嘴角被打破了,右颧骨也紫了一块,有点狼狈:“有意思吗?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许长洲低头看他:“为什么要换座位。”
温艾嘴唇一抿:“坐你旁边影响学习。”
许长洲勾了勾嘴唇,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你觉得换位置就可以躲开我了?”
温艾头皮发麻:“什么躲不躲的,你这样说太严重了。”
许长洲朝温艾走近一步:“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温艾憋了很久,最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嫌恶道:“你配吗?!”
那天以后,许长洲再也没来找过温艾,狭路相逢也只是点点头擦肩而过。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许长洲突然退了学,来给他办手续的是个穿黑西装的白人,虎口上有一层老茧,是经年累月持枪练枪的标记。
系统感慨:“男主终于被家族接回去了,剧情又进了一步!”
温艾:“这个黑西装看上去好凶。”
系统:“只是个小弟而已,不足为惧。”
温艾:“小弟都这么凶,许长洲以后得变成什么样……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要说这么狠的话了,以后被他套麻袋报复了怎么办?”
系统直白道:“做好准备吧,我感觉你要遭。”
温艾:“别吓我,我害怕。”
系统:“难道不是吗?男主这几个月对你的态度简直……啧啧啧,所以说啊,没有剧情维系的感情都是纸老虎,风一吹就倒了。”
高考前一周的晚上,温艾被赵父叫进书房,出来的时候,温艾手里拿了一份哥伦比亚大学的offer。
没过一会儿,蒋诚的电话就来了reads;。
蒋诚:“舒言,你猜我手里拿的什么?”
温艾:“我猜和我手里拿的一样。”
蒋诚笑了笑:“大学四年,我还继续罩着你!”
温艾:“得了吧,上高中之前你也这么说,结果这三年来,还是许——咳咳,那什么我先去洗澡了。”
蒋诚:“嗯,晚安。”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班里一起吃了散伙饭,几瓶酒下肚,一些平时八杠子打不着的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蒋诚也喝高了,站在桌上说英语,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印度口音,其他人笑得差点把桌子拍穿。
女生c一边用手机录视频,一边感叹道:“不知道许小攻发酒疯是什么样……”
温艾知道她说的是许长洲,心里默默接话道:许长洲对酒精过敏,这辈子恐怕也发不了酒疯。
女生a放下啤酒瓶,把自己的两个拳头凑在一起怼来怼去,冲女生c道:“看见没,肯定是像这样!先把小受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女生b面露憧憬:“好想看哦……”
温艾一头黑线地默默走远了些。
九月初,温艾在机场告别了赵父赵母,和蒋诚一起进了登机口,转身时抹了一把眼泪。到达纽约后,两人先住酒店里玩了几天,然后才去学校报了名。宿舍是随机抽的,温艾抽到个两人间,蒋诚抽到个三人间,两人不在同一栋楼。
蒋诚先把温艾送到了宿舍,放下东西后就赶着要去自己那边,临走前给了温艾一只新手机,号码也给弄好了。
蒋诚走后,温艾就在宿舍里转了几圈,熟悉了情况,屋内配置还是可以的,有客厅有厨房还有浴室,就是两间卧室都比较小。
温艾先给空出来的那间卧室做了个大扫除,然后把自己的行李搬进去,把日常用品都摆出来。收拾完这一摊子后,温艾累得满头大汗,一看时间,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穿着棉t短裤,被刚回来的室友吹了口哨。
“哇哦,你要是去我们俱乐部一定非常抢手。”
温艾看着面前金发棕眼、打扮风骚的男生,向他伸出了一只手:“你好,我叫赵舒言,中国人,你的新室友。”
“我是俄罗斯人,我的名字很长,你叫我丹尼就行。”丹尼握住温艾的手,大拇指顺便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你的皮肤真滑,我还没在我们俱乐部里见过这么嫩的。”
温艾不自在地抽回手,疑惑道:“什么俱乐部?”
丹尼暧昧地朝他眨眨眼:“你会知道的。”
丹尼比温艾高一年级,经常在外面过夜,第二天早上回来时,衣服通常都皱巴巴的,而且有一股很难闻的酒味。
大半个月后,温艾终于知道了丹尼口中的俱乐部,其实就是个同性恋交友俱乐部。
那天晚上,他被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吵醒,丹尼在和一个男人做|爱,叫得特别奔放。温艾被吵得受不了,起身去敲了敲丹尼的门,希望他们能小点声。丹尼一摊手,非常无奈地告诉温艾,叫|床是对伴侣的尊重,而且做|爱的时候他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声音,所以,恕他不能答应温艾的请求。
温艾郁闷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不着就躲在被窝里玩手机,顺手跟蒋诚发了条短信,吐槽隔壁的极品室友reads;。蒋诚一直没回,温艾估计他又跟那群留学生在哪儿狂欢呢。
第二天中午,温艾正在电脑上查资料,卧室门突然被敲响了,他拉开门一看,丹尼鼻青脸肿地站在门口,特别诚恳地为自己昨晚的行为道了歉,并且保证再也不会带人回来过夜,平时也会尽可能地放轻声音。说完还给温艾来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温艾惊讶得不行,蒋诚这动作挺快啊,昨晚发短信,今天就给收拾了,只是下手也太狠了点,你看人这一脸姹紫嫣红的伤。
温艾侧过身体请他进来:“我给你上点药吧。”
丹尼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一边后退一边摆手,好像温艾的卧室是绝对禁区一样:“不不不,我怎么能进呢!这点伤过几天就好了!”
丹尼拔腿跑了,温艾愣在原地,疑惑蒋诚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人吓成这样。
温艾关上房门后给蒋诚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就没有继续再打了。
一直到下午,蒋诚才给他回了电话,声音有点哑,像是刚睡醒:“舒言,我昨晚玩儿太high了,刚刚才看见你的短信。你发张你室友的照片过来,我找人好好教训他一顿。”
温艾沉默了一会儿:“不用了,他已经跟我道过歉了。”
蒋诚打了个哈欠:“那就好,要是那孙子以后再整幺蛾子,你只管跟我说!”
温艾回想了一下丹尼之前的表现:“他应该不会了……”
蒋诚:“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没课来着,你现在在哪儿呢?我们出来碰个头?”
温艾仰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摩天大楼:“我在华尔街,就随便瞎逛逛。”
蒋诚那边顿了一会儿:“哦……那你早点回学校。”
挂了电话,温艾顺着街道溜达,脑子里想着丹尼的事情。想了半天,他只能猜测丹尼是惹到了什么厉害角色,以至于招来了一顿殴打,而打手们没有表明身份,自己又正好昨晚跟他闹了过节,所以丹尼觉得是自己找人教训的他,继而跑来道歉。
嗯,逻辑严密,合情合理,满分!
路过一辆热狗车时,温艾顺手买了一份,找了张公共座椅坐下,捧着热狗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系统:“你怎么敢在男主的地盘吃热狗!不怕被套麻袋吗?”
温艾撇嘴:“什么就他的地盘了,华尔街这么大,他家也就占了一栋楼而已,我在公共场合吃个热狗都不行了?”
系统:“可以可以,你吃你吃。”
温艾安安静静地吃完了热狗,心满意足地拍拍小肚皮,起身回学校了。
许长洲站在落地窗前,视线追随着大厦下的身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了拐角,他才坐回了办公桌前。他现在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公司和帮派两头都要顾及。
看了一会儿文件,保镖进来汇报帮派里的事务,处理完后,许长洲叫住保镖,让他去楼下的热狗车上买份热狗上来。不到三分钟,保镖就捧着东西回来了。
许长洲挥手让他退出去,一边吃热狗,一边打开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纽约地图,一个蓝色的小点慢慢地在上面移动着,最后停在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宿舍区。
许长洲伸出手指在小蓝点上戳了戳,嗓音温柔:“等我。”
纽约的唐人街里有不少中国人开的馆子,温艾去试过几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那些菜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洋土地上长起来的食材,做出来就是差了一品味道。
所幸的是,温艾很快在网上发现了一家新开的外卖店,就在大学附近,味道和他高中时最爱吃的那家校门口的小店几乎一模一样,以前他和许长洲三天两头光顾那里,几大页的菜单,他们愣是把所有的菜品都尝了个遍。现在他人在国外,能找到相似度这么高的外卖店,简直是捡到了宝贝。
这家外卖的送餐速度特别快,第一次是个魁梧的白种男人来送的,穿着一身黑西装,神情严肃,哪儿哪儿都不像外卖小哥,要不是他手里提着装了饭盒的袋子,温艾真有点不敢开门。
男人把袋子交给温艾后就走了,转身的时候,温艾在他后脖子上看到了一个凹陷的疤痕,有点像枪疤。
温艾立马联想到了许长洲,甚至怀疑饭菜里有毒,半天不敢下嘴。这可不是他杯弓蛇影疑神疑鬼,主要是最后决裂的那次,他是真的把许长洲给得罪了,而且从许长洲前后的态度落差来看,得罪得还有点狠。
从第二次开始,外卖就变成了一个越南小姑娘来送,穿着土黄色的店服,五官憨厚,一看就不像藏心眼的。温艾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上次那个男人的事,小姑娘冲他笑了笑,说男人是店老板,那天店里忙不过来,所以他就亲自上阵了,而后脖子那块疤是男人以前服役时出事故留下的。
温艾看小姑娘长得老实,不像是在说谎,又觉得以许长洲的性格,想要搞谁直接就给套麻袋了,不会拐这么个大弯,于是心中的怀疑很快就放下了。
从那以后,温艾开始放心大胆地顿顿点外卖,外卖店见他是“大客户”,每次都额外送他一份甜品当回馈,大多数时候送的都是芒果慕斯。
温艾和外卖店的友好互惠关系就这么持续了三年,这三年里,温艾的生活一直风平浪静,慢慢地,温艾就不再担心许长洲来报复的事了,他觉得许长洲说不定都忘了他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
心理负担没了,温艾就逐渐放开了手脚,结识了很多新朋友,甚至应邀和他们一起去酒吧玩。
蒋诚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件事,立马放下手里的事赶了过来。
蒋诚找到温艾那一桌的时候,一帮人正准备玩用嘴传扑克牌的游戏,一个人吸住扑克牌,另一个人把嘴巴凑过去接,要是扑克牌一个不慎掉地上了,两人的嘴唇就会无可避免地亲在一起。
这是个很暧昧的游戏,从一开始就带着情|色意味。
蒋诚在这种夜场里最是如鱼得水,一个自我介绍就迅速融入了他们,并且强烈建议把游戏换成真心话大冒险,众人觉得有点扫兴,不过看在新朋友的面子上,还是拿过空酒瓶玩了起来。
游戏开始之后,蒋诚一直心不在焉地看手机,温艾坐在他旁边,见他这样就直接说:“你有事就先走吧,我都这么大人了,这种场合应付得来。”
这时候,蒋诚的手机亮了起来,屏幕上弹出来一条新短信,蒋诚背过身看了一眼,再回头看向温艾时,复杂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同情。
他冲温艾摇摇头:“我再留会儿。”
新的一轮开始,桌子中间的空酒瓶飞快地旋转起来,然后一点点慢下速度,最终停下来的时候,瓶口正对着温艾reads;。
一群人开始各种起哄,拍着桌子都在喊“大冒险”,他们的脑子里已经有一百个充满陷阱的冒险在等着这个乖巧的东方男孩了。
温艾第一次感受这么high的气氛,热血一上头,不顾蒋诚的阻拦选了大冒险。
蒋诚没办法,只好去抢出题人的位置,但这一回,大家不买他的账了,照顾新朋友也得有个限度。
最后,大家把出题人的资格授予了一位金发美女,美女挤着胸前那一对半球,朝温艾递了个暧昧的眼神:“你是头一回玩,我就不为难你了。常规题目,你走出酒吧,和遇到的第一个人表白吧。”
温艾松了一口气,跟陌生人说句话而已,转身过后,大家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美女坏笑着补充了一句:“必须是男人哦。”
“哦~~哦~~哦~~”在一群人不怀好意的起哄声中,温艾走出了酒吧。
这间酒吧地理位置不错,门外就是大马路,人行道上多的是路人甲乙丙。
可是温艾他运气不好,一出门,面前站的是男主,比路人高了好几十个等级。
三年过去,温艾还是那个眉目精致、气质干净的少年,就连看人时那股天真无辜的劲儿也没有丝毫减损。
而许长洲却不同,三年的磨砺已经让他完全进化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沉稳,睿智,成熟,这是经历过残酷厮杀才能沉淀出的气质,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震慑人心。
虽然他现在温和地笑着,温艾却再也提不起以前的气势,不敢再对他吆五喝六,不敢再对他肆意欺压,甚至于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温艾现在就是一只遭遇天敌的幼兔,惊慌、无措、瑟瑟发抖。
后面不远处的那堆人都等着看好戏,见温艾撞上的是个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极品时,兴致瞬间上升到了顶点,纷纷发出暧昧的嘘声,还吹起了口哨拍起了掌,催促他快点完成大冒险。
许长洲看了看他们,又把视线锁回温艾身上:“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温艾连站都站不住了,哪里还张得开嘴,他死死地低着头,一转身逃命似的逃回了酒吧。
放弃大冒险,意味着要接受惩罚。
十杯烈酒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光是看看就觉得肝疼。温艾头重脚轻地站在桌前,只听得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安乐窝里躲了三年的兔子,而许长洲这样突然出现,无异于是将他的窝整个掀了起来。
温艾脑子里一片混沌,晕晕乎乎地拿起一杯酒,还没送到嘴边就被一只手夺了下来。
许长洲的出现,让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他们的视线在许长洲和温艾之间暧昧地来回。
许长洲端着酒,冲围在桌前的一圈人道:“我帮他喝。”
金发美女做了个“哇哦”的口型,看两人的眼神像在看gv现场一样:“大帅哥,帮喝酒是要加倍的哦。”
温艾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伸出手傻乎乎地扯了扯许长洲的袖子:“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许长洲冲他挑了挑嘴角,仰头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在家族里,许长洲接受了各种各样的强化训练,力量、速度、格斗、枪法,甚至是意志力都被要求达到一个严苛的标准。
他曾经被灌入大量高浓度酒精,关进一间小黑屋里,强烈的过敏反应致使他的皮肤上长出大片红斑,身体也变得浮肿,开始不受控制地间歇性抽搐,最终倒在冰冷的地上休克过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桌上的抗过敏针剂一眼。
这一次的意志力训练过后,许长洲对酒精的耐受力突然变得高了起来,虽然医生说这样的例子非常少见,但他现在的的确确不再对酒精过敏。
不过他暂时不打算告诉温艾。
许长洲一杯接一杯,喝得很快,却不会让人觉得急躁。周围起哄的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用手拍着节奏,嘴里大喊“喝!喝!喝!”。
温艾愣愣地看着许长洲上下滚动的喉结,直到服务员又端来了十杯酒,他才想起来要阻止。
“别喝了别喝了!喂!你听见没有!”
温艾的声音被周围人响亮的口号声轻而易举地盖过去,他踮起脚凑到许长洲耳边,吃力地大声说了一次,许长洲却置若罔闻地端起了下一杯酒。
温艾急了,二十杯烈酒已经足够让普通人躺进医院,更何况是许长洲这种碰不得酒精的人。
温艾一咬牙,拿过桌上的酒也开始喝起来,还像上赶着投胎一样喝得非常急,溢出嘴角的酒液顺着他的下颚流进脖子,把衣领都打湿了一大片。
他一加入,围在桌旁的一群人完全沸腾了,接连不断地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许长洲开始加快速度,温艾眼睛睁大,也提高了速度和他抢酒,左手这一杯还没喝完,右手就已经攥上了另一杯。
可惜温艾不是喝酒的料,一杯下肚,脑子开始犯晕;两杯下肚,手脚有些发软,速度也慢了下来;第三杯差不多已经是他的极限;到第四杯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只凭着本能在吞咽。
桌上的二十个酒杯全部空掉的时候,温艾早就醉得不行了,抱着空酒杯站着那傻乐,一边乐还一边打酒嗝儿。
没事儿人一样的许长洲抽走他手里的杯子,手指戳了戳他的小鼻子:“醉了?”
温艾眼神朦胧地看着他,突然把他的手捞起来,撸开袖子一个劲儿地看,脸几乎快要贴人家手臂上了reads;。
许长洲托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掰起来:“看什么呢?”
温艾傻不愣登地张着嘴,用手指着他的脸:“小红点儿呢,小红点儿怎么没了?”
许长洲捉住他的手,语气温柔:“没有小红点,我不会生病。”
温艾一脸呆样儿:“你骗人……会过敏的……”
许长洲勾了勾唇角,把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你摸摸,是不是没有小红点?”
温艾摸了一把,脑袋上下点了点,随即又左右摇了摇:“不能只用摸的,还得看看,我们去找医生看。”
他拉起许长洲的胳膊就想走,结果转身的时候左脚绊右脚,身体一栽,额头对着桌沿就往下磕,幸好许长洲及时从后面抱住了他。
温艾倒也不客气,直接把全身重量倚人家怀里,还把眼睛给闭了起来,一秒入睡。
许长洲眼里溢出宠溺,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在一旁当了很久背景板的众人早已被突如其来的狗粮淹没了,他们现在不光胃里面撑满了狗粮,连衣服兜里都是一抓一大把。
看得出温艾和这位超宠他的帅哥很熟,所以大家也没有拦他们。
许长洲冲众人点点头,抱着温艾离开,路过蒋诚身边的时候,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你做得很好。”
蒋诚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涌起不甘,却又很快被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压了下去。
许长洲带着温艾去了酒店,关上房门,挽起袖子把人从头到脚洗涮了个干净,然后才放到床上去。
许长洲坐在床边凝视温艾的睡颜,乖乖巧巧的,连眼睫毛都不颤一下。温艾睡觉一直是这样,只要没人动他,一个姿势能保持一晚上。
许长洲想起高三时的旅行,他总是趁温艾睡熟后把他揽进怀里,第二天还骗温艾是他自己钻进来的。温艾特别单纯,就这么三言两语,他就放下了对自己的怀疑和防备。
许长洲笑了一声,手背抚过温艾嫩滑的脸颊,喃喃道:“小呆狗,你怎么这么好骗?要是遇上了不怀好意的人,不就——”
许长洲没有再往下接,他想起自己也是个有所图谋的坏人,还图谋了六年。
他从高一起就惦记上了温艾,不光惦记他柔软的内心,也惦记他看似张牙舞爪的伪装。于是他默默地陪在他身边,接纳他的脾气,包容他的任性,甚至无下限地满足他各种不可理喻的要求。
熬到后面,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把自己的感情捧到温艾面前,希望能得到回应,换来的却是对方坚决的疏远。没关系,他不怕被拒绝,但温艾反问的那句“你配吗”却让他清醒过来。
他们的差距太大了,家世、财富、权力、人脉,每一样都拦在他们中间。只有当他登上了比赵家还高的位置时,他才能肆无忌惮地追求温艾。
也就是现在。
许长洲俯身在温艾脸颊两边各自亲了亲,起身离开了。
宿醉引发的头痛让温艾体会到了“脑子裂开”是什么一种感觉,他看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慢慢回忆昨晚的事。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好几杯酒,然后……然后……
断片儿了reads;。
温艾有点冒冷汗:“系统,我喝醉之后没对许长洲做什么大不敬的事吧?”
系统的声音有点虚:“没有……吧?”
温艾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说你说你说呀!”
系统:“我说我说我说不出来啊!”
温艾嘴角一抽:“你又擅离职守,通宵贪吃蛇了?”
系统默认了。
温艾长叹一口气:“我们两个迟早要完。”
床头柜上放了一杯专门解宿醉的番茄汁,下面压着一张名片。温艾端起番茄汁喝了一口,顺便瞄了瞄名片上的字。
许长洲
斯图尔特银行首席执行官
电话:xxxxxxxxxxx
温艾一口番茄汁差点喷名片上,夭寿了,居然是许长洲把他送酒店来的,他没有耍酒疯给人家一拳吧?总觉得自己昨晚在生死边缘游荡了一圈
温艾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赶紧走人。
等电梯的时候,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名片,弄不懂许长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人成长了,对自己的那份恨也就释怀了?
温艾就着这条思路想了想,觉得还是挺有可能的,你看昨天许长洲那副功成名就、成熟稳重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还会揪着陈年旧事不放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之后做任务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温艾:“系统,女主是不是快来美国当交换生了?”
系统:“嗯,你最后的机会,好好把握!”
温艾念的是商学院的金融经济学,主修课教授是个非常注重诚信的人,人脉广,手里的资源也多,经常为学生们提供不错的实习机会。
今天的课上,教授非常骄傲地向全班宣布,他手里有两个去斯图尔特银行实习的名额,有意向的学生可以把简历发到他邮箱里。
教室里一阵骚动,学生们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心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斯图尔特银行在世界银行业里是堪比神话一般的存在,它很年轻,却高高地俯视着所有同行,能去那里实习一圈,以后的简历会非常好看。
温艾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冤家路窄,谁爱去谁去,他远远地躲着就行。
第二周的课上,教授公布了两位幸运儿的身份,温艾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他什么时候申请的?他怎么不知道!
温艾一面强忍着心里的疑问,一面还得笑着感谢周围向他道喜的同学,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温艾飞快地走上讲台,拦住了提着包要走的教授,非常认真地向他说明了情况。
温艾觉得反正多的是人想要这个名额,选一个人顶上来不是什么难事,可教授却非常严肃地拒绝了他,还说了一串非常长的话,大意就是,我不管你是被盗取了邮箱,还是梦游时连滚键盘发错了邮件,那都是你自己管理不慎的原因,你不能以此为借口,来向我撤销申请,这是我们之间的信任问题。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这次的实习安排在暑假。另一名被选上的实习生是个积极的实干派,在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就找到了温艾,约他第二天就一起去公司报名。温艾其实很想多拖延一阵,赖掉几天是几天,但又觉得和同学一起去的话心里会踏实一点,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斯图尔特大楼整一百层,足以与帝国大厦媲美。温艾和他的小伙伴在前台说明来意之后,就被一男一女两位前辈带进了电梯。电梯停在三十层的时候,男助理带着温艾的小伙伴出去了,温艾刚要抬脚跟上就被旁边的女前辈拦了下来:“温先生,您被分配到了其他岗位,不在这一层。”
温艾“哦”了一声,盯着面前一列列的楼层按钮不说话了。
“还没跟您做自我介绍,我叫凯莉,”凯莉朝他笑了笑,“是总裁的一级助理。”
温艾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慢慢立了起来:“……哪个总裁?”
凯莉挑了挑眉:“当然是许总,您应该知道他吧?”
温艾表情僵硬:“没听过,我不怎么关注这些。”
凯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啊……”
温艾艰难地问道:“那我们这是要去?”
凯莉笑笑:“您待会儿就知道了。”
温艾看了看楼层面板上亮着的按钮,上面的数字是100。
但愿这家公司的顶层是员工餐厅,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层除了总裁办公室,其余的就是我们几个助理的工作房间。”凯莉穿着价值不菲的职业装,昂首阔步地在前面引路,“您要担任许总的秘书,工作内容很杂,您只需要记得‘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温艾在后面磨磨蹭蹭地跟着,恨不得一步掰碎成三步来走。
秘书是什么?不就是贴身侍从的现代版雅称吗?人家助理好歹还能管一管底下的经理,他这个秘书就只能端茶送水,在人家上厕所时递卫生纸!
最重要的是,他要伺候的人是许长洲啊。
凯莉带着温艾一路来到总裁办公室前,她敲门进去汇报了情况,然后把等候在外面的温艾请进去,帮他们关上门离开了。
大到有些空旷的办公室里,许长洲独自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审阅着文件。办公室里的光线和他身上的深色西装将他衬托得非常有范儿,霸道总裁范儿。
温艾深吸一口气:“许总,我是您的实习秘书,现在来向您报到。”
许长洲头都没抬,只淡淡“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一时间,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见翻动纸张的声音,温艾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傻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您有什么任务派给我吗?”
许长洲把视线移到温艾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过来。”
温艾顺从地走过去,紧张到顺拐了都不知道。
许长洲的嘴角悄悄往上扬了一下,扔给他一盒印泥和一枚印章,又伸出手指在自己面前的文件上指了指:“我看完一张你就在这里盖个章,要正好盖在日期上,明白了吗?”
温艾点点头,拿着印章乖乖地站在旁边等着reads;。
许长洲阅读的速度很快,没过一会儿,他敲敲桌子,示意温艾可以盖章了。
温艾不敢把文件拖到自己面前来,只能歪着身体去盖,许长洲也不说往后靠一靠给他腾个空间,就这么端坐在座位上,两人的身体无可避免地发生了触碰。
温艾的腰贴着许长洲的肩膀,手臂也蹭到了许长洲的脸,夏天的衬衫又薄,温艾对于这样的亲密接触感到非常不自在,匆匆在文件上落了章后退回了原位。
许长洲接着审文件,每审完一张就让温艾盖一下,每次都不避不让,迫使温艾贴在他身上。
这么反反复复五六次后,温艾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道:“许总,要不您先看,看完我再一次性盖完。”
许长洲抬头看他一眼:“累了?”
温艾摇摇头:“我……我只是觉得……”
许长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觉得什么?”
觉得我们这样有点暧昧。
不过温艾不敢这么说,因为从进门起到现在,许长洲始终都一本正经的,不像是在故意捉弄他。
温艾答不上来话,许长洲合上文件递给他:“行了,已经审完了,你放到那边的文件柜上去吧。”
温艾郁闷地“哦”了一声,早知道刚刚就再忍忍了。
文件都有编号,整理的时候必须放进对应的号区,温艾在文件柜前看了半天,最后终于仰着脖子找到了手里这份文件的号区,是柜子最上面的一格。
他踮起脚伸长了手臂,每次都差那么一小点,倒腾了半天,始终没能放上去。
许长洲往这边走来:“够不着吗?”
温艾没回头,还在努力地把文件往格子里蹭:“嗯,有点高……”
身后突然一热,温艾感觉许长洲的胸膛贴上了他的背,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
许长洲似乎不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非常自然地拿过他手里的文件,抬抬手,轻而易举地放进了柜格。
温艾被困在许长洲和柜子之间一动也不敢动,可怜巴巴地发着颤,像只被捕获的小动物。
许长洲低头嗅闻他颈间的香气,嘴唇暧昧地凑近他泛红的耳朵,嗓音低沉性感:“下次记得叫我帮忙。”
他的声音灌进温艾的耳道里,酥得温艾浑身又麻又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许长洲在温艾腰上轻轻捏了一下:“听见了吗?”
“唔…”温艾被刺激得扣紧了扒拉在柜子上的手,委委屈屈地道:“我知道了……”
许长洲的眼神瞬间幽深到见不着底,底下某根东西也在迅速地苏醒,他赶在温艾发觉前退开了身体,转身进了卫生间。
他走了,温艾才敢放松下来,许长洲带来的感觉太窒息了,让他简直喘不上气,这会儿大口呼吸了好一阵才觉得缓了过来。
什么破老板嘛,难伺候!
上班比不得上学,什么时候下课了该休息了还给你打个铃,完全是大家看表下班,自觉自愿。
温艾坐在一旁的小办公桌旁,又偷偷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十五分了,可大办公桌前面那位一点儿要午休的意思都没有,全神贯注地敲着键盘,完全沉浸在工作当中reads;。
领导不发话,温艾哪里敢擅自去吃饭,只能饿着肚子陪他一起坚守岗位。
过了好一会儿,敲击键盘的声音总算停了,温艾在心里欢呼起来,以为终于可以去吃午餐了,结果许长洲又从文件筐里抽了一本什么东西出来,一边看还一边上笔写,看着就不像一时半会儿能完事。
温艾刚才鼓起来的高兴劲儿顿时就泄光了,空扁扁的肚子也耐不住地咕咕了几声。
许长洲动作一顿,推起袖口看了看表,眉头皱起来:“午休已经开始半小时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温艾揉着肚子,觉得自己挺委屈:“我以为你知道时间啊,到了饭点难道你没感觉的吗?”
“下次我会注意。”许长洲捏了捏鼻根,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走吧,去吃饭。”
温艾不想跟他同路,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溜烟儿就跑了:“下午见!”
许长洲见他跑出了飞机起飞的架势,顿时哭笑不得,看样子自己要是跟去了,这顿饭他就吃不好了。
公司提供的食物是自助的,温艾来得晚,很多菜都没了,就剩个空的加热炉架在那儿,底部还有点稀稀拉拉的残渣。
温艾挑了几样顺眼的装盘子里,坐到一边开始填肚子,填到一半的时候瞥见了凯莉,于是端着自己的盘子坐到了她对面。
凯莉看见他是一个人的时候显得有些惊讶,不过又很快恢复了笑容,和他聊起了天。
温艾旁敲侧击地问她知不知道自己的教授是怎么拿到实习名额的,凯莉抱歉地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清楚,然后迅速吃完了她那份几乎没什么沙拉酱的蔬菜沙拉,向温艾告了别。
除了凯莉,温艾就不认识其他职员了,只能歇了心思乖乖吃饭。
美国人没有午睡的习惯,他们更喜欢用咖啡来解决问题,温艾不行,他吃完了饭就犯困,平时在宿舍里还能躺床上睡一睡,现在却是完全找不到地儿休息。
办公室肯定是不能回的,在许长洲眼皮子底下睡觉跟睡悬崖边儿一样一样的,随时随地都得绷着神经,能睡安稳就怪了。
温艾在露台上找了个阴影处待着,正数到对面大楼的第三十五层呢,一个陌生号码打进了他的手机。
温艾在屏幕上划了一下:“你好,哪位?”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没有我的号码?我记得我给过你名片。”
温艾听见许长洲的声音有点愣:“我……忘了。”
“等会儿挂完电话就存起来。”许长洲接着道,“吃完饭了吗?现在在哪儿?”
温艾老老实实地回答:“吃完了,在露台。”
许长洲:“你要把自己晒成肉干吗?回来。”
温艾把额头上的汗抹掉:“不用,太阳一点儿也不大。”
许长洲沉下语气:“三分钟,不回来你明天就别来了。”
温艾:“别别别——喂?喂?!”
居然挂了!
温艾郁闷地把手机放回兜里,如果把这个实习搞砸了,教授在拿捏他的学分时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哎,回去吧reads;。
温艾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时,办公室里的灯已经全熄了,厚重的窗帘也拉到了一起,场景昏暗不清。
温艾没敢关门,反手握在门把上,紧张得像一只随时会往外窜逃的兔子,怯怯地对着前方的黑暗喊了一声:“许总?”
耳畔猝不及防地响起许长洲的声音:“嗯。”
温艾没想到许长洲离他这么近,吓得一个哆嗦,往反方向退了好几步。
许长洲低低地笑了两声:“害怕?”
温艾把自己贴在墙上,一个劲儿地摇头:“没有没有。”
许长洲把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打开,照亮温艾前面的路:“我带你去休息室里睡一会儿。”
温艾贴墙贴得更紧了,恨不得能用502把自己黏上去:“不用,我不困。”
“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做。”许长洲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腕,“走吧。”
休息室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正中央摆了张床,许长洲把温艾带到床边,放开他的手:“睡吧。”
温艾得了自由立马往门口蹿:“不了,我真不想睡。”
休息室里也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温艾打不着方向,不知怎么给撞床尾巴上了,许长洲伸手来拉他,结果和他一起倒在了床上,床垫质量不错,两个人倒下去后还弹了两下。
温艾就那么小小的一只,被许长洲高大的身躯往床上那么一压,感觉肺都被挤扁了,喘气也费劲,张着小嘴儿又短又急地呼吸,甜腻的气音一声接一声,撩得许长洲也呼吸急促起来,忍不住把他往床垫里压得更狠了些。
温艾承受不了这么重的力道,被逼得低低地叫唤了一声,虚弱地推他:“别这样……难受……”
许长洲又往下压了压,声音低哑:“哪样?”
“呜——”温艾的眼泪水儿一下就被挤出来了,带着软糯的鼻音控诉他,“你故意的,你故意的!你就没安过好心!”
许长洲眼睛发红,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温艾一个劲儿地摇头甩开他的手:“凭什么不说?你要是还记恨以前的事,你尽管明着来,要打要骂都随你,使唤我憋屈我有意思吗?这样能让你找回面子是吧?”
温艾耷拉着嘴角,眼里水光泛滥,再加上微微下垂的眼尾,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没他这么可怜见儿的。
他自己不知道,但许长洲在黑暗里看得一清二楚。
许长洲碰了碰他湿哒哒的眼角,压抑着正在翻滚的本能:“不闹了,再不睡下午会困。”
身上的重量早就减轻了,温艾气呼呼地把许长洲掀开:“我不干了!拿不到学分拉倒!”
温艾跳下床摔门离开,许长洲看了看自己鼓起一大包的裤裆,只能拿出手机吩咐保镖暗中护送温艾回去。打完电话后,他坐在床边一边纾解,一边看着gps追踪地图,确定温艾没有一气之下跑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宿舍后才仰倒在了床上,合上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温艾在宿舍里待了一下午,直到饭点临近才打算要出门吃饭。他准备去那家常点的外卖店吃个够,以缓解被许长洲搞得一团糟的心情。
温艾照着网上的地址找了过去,但是完全不见那家店的招牌,难不成没有实体店?
不应该啊,越南小姑娘每次都穿着店服来送的,而且他们的主页里还贴了店内的实景图呢reads;。
温艾在那一块儿转来转去,最后打算钻进旁边那条偏僻的小巷子看一看,结果拐进去后没几步路就到了头。
温艾郁闷,像拍灰一样在自己身上拍了拍。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讨人厌的霉气!
把霉气拍走后,温艾准备原路返回,刚一转身,一个麻袋就从头顶上套了下来。麻袋里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温艾闻着闻着就晕了,失去意识前还在想,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温艾是被水给呛醒的,虽然眼睛被蒙上了黑布,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一个浴缸里,有人正拿着花洒往他身上冲水。
他的手也被绑在了一起,但嘴是自由的,于是他连珠炮似的问出了一长串你是谁、我在哪、你要干什么之类的问题。
拿花洒的人并不打算理他,并往他脸上冲起了水,温艾紧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冲完了水后,那人用带着浓浓西班牙味儿的英语不流利地开了口:“我给你解开,你自己擦,自己穿,不然,我来帮你穿,我力气很大。”
温艾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点头。绳子被解开后,他立马摘下眼罩,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西班牙大妈,身材很健硕。
大妈扔给了他一条浴巾和一块布料,关上门出去了。
温艾刚醒来时就觉得浑身没力气,一开始还以为是被绑着冲水的缘故,现在被解开了才发现,他这是被下了散力气的药。好在之前的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就是湿哒哒的贴着很难受。
温艾低头看了看大妈给他的那块布,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一甩手把那条变态到不行的蕾丝内裤扔到了地上。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难道绑架他的不是许长洲?是牛郎店?
温艾坐在马桶上,一边勉强地抬起手用浴巾擦身体,一边呼叫系统:“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完全懵圈了。”
系统:“我也没看懂啊!”
温艾:“你看看外面除了那个大妈还有别的人不?”
系统:“没了,但是恕我直言,哪怕你现在活蹦乱跳力气超足,你也打不过那个肌肉横生的大妈。”
温艾沉痛道:“我知道。”
在马桶上思考了一会儿人生后,温艾还是捡起了地上的蕾丝内裤,磨磨蹭蹭地换上,然后裹着浴巾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大妈见他挺配合,嘟囔了一句西班牙语,突然用一张带着怪味儿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温艾挣扎了几下,很快又晕了。
醒来的时候,温艾眼前又被蒙上了黑布,手也被绑在了背后。他尝试着动了动,发觉自己正跪趴在一张床上,双膝着床,肩和头都贴在床单上,姿势非常地羞耻。
他崩溃地朝系统求救,系统也急,但是它能怎么办,它也很绝望啊!
许长洲下了班回到自己的公寓,刚一打开门就察觉到有人进来过。他从鞋柜暗箱里拿出一把枪,放轻脚步,一间房一间房地搜寻。
最后,许长洲推开了自己的卧室,床上香艳的画面涌进眼底,将他瞬间定在了原地。
温艾跪伏在他的床上,圆润可爱的屁股高高撅起,小细腰往下塌陷,摆出一个方便被男人不可描述的姿势。
半透明的宽蕾丝带缠绕在他赤|裸白皙的身体上,从脚踝一路往上,穿过下身的敏感部位,半遮半掩地裹住胸前两点红樱,最后从肩膀缠绕至手腕,将双手绑缚在腰后,打上了一个漂亮的大蝴蝶结。
强烈的视觉冲击刺激得许长洲眼睛发红,呼吸粗重。
这时候,他的父亲发来了一条短信:
温艾听见手机铃声,吃力地将头抬起来一点,对着声源的方向:“……许长洲,是你吗?”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温艾不安地扭了扭身体,声音发虚:“我、我知道是你,这床单上一股子你身上的味道……你说话。”
许长洲抬脚缓慢走近床边,嗓音低哑:“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温艾挣了挣手腕上的缚带:“你先给我解开再说。”
许长洲站在床边没动,居高临下地欣赏温艾无暇的身体,将他惶然无措的表情尽收眼底。
温艾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屁股,凉飕飕的。
他很没底气地嚷嚷道:“听见没有?你别装聋哑人,给我解开!”
“语气这么嚣张,”许长洲的手悬在半空,顺着温艾的身体曲线虚虚抚过,还拨弄了一下他手腕上的蝴蝶结,“吃准了我会帮你?”
蝴蝶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温艾不舒服地扭了扭,白嫩的臀肉就这么在许长洲眼皮子底下晃啊晃。许长洲眸光一暗,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别乱动。”
温艾被打得身板儿直颤,忍着心里的憋屈,软下语气拜托许长洲:“我不动了,你帮我松绑吧。”
许长洲在床边坐下,将温艾抱到自己大腿上,拉开蝴蝶结的尾巴,慢条斯理地帮他解开缠绕在身上的蕾丝布条。
温艾药劲还没过,又被绑着摆了这么久的pose,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你帮我把眼罩给取一下。”
许长洲帮他摘了眼罩:“今天的事是我父亲出的手,我事先并不知情。”
“哦。”温艾又指了指旁边的空调被,“你帮我拿一下被子。”
许长洲没有去拿,气闲神定地拆着蕾丝带:“他调查过你很多次。”
温艾原先算得上是半裸,现在正一点点向全|裸靠近,他忍不住催促道:“我要被子!”
许长洲像没听见似的,一手环着他的肩,一手将穿过他敏感部位的蕾丝带抽出来:“他知道我们的事,也知道我对你的态度。”
温艾被刺激得挺了一下腰,颤颤巍巍地并拢腿:“不拆了,你快给我被子。”
许长洲笑着捏了捏他的大腿肉:“把腿张开。”
温艾双手抱胸腿夹紧,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要不要。”
许长洲将嘴唇贴上他的耳朵,语气宠溺:“真不乖reads;。”
“你、你不对劲啊……”温艾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挣扎着想从许长洲腿上爬下去,结果许长洲膝盖一顶,他的两条腿立即就分了家,绵软无力地搭在许长洲的大腿上,像个被把尿的小孩子。
温艾急了:“你放我下去,我要下去!”
许长洲嘴角挂着笑,手一扬,将缠绕在温艾脚踝上的最后一部分蕾丝带扯落在地。温艾赤条条地靠在他怀里,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条内裤,还是若隐若现的蕾丝款。
许长洲低下头,手指轻轻拂过白色的花边:“你穿这个真好看。”
温艾瑟瑟发抖,又气又急又害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长洲的手移到了他的腿根里,缓慢揉掐那里的嫩肉:“你以为我记恨你?在你眼里,我的感情就这么容易摧折?”
“唔——”温艾开始有了反应,他咬着下唇,眼睛水盈盈的,一副受欺负的可怜模样,“放开我……”
许长洲笑着摇了摇头,掰起他的下巴吻住了他,一边纠缠他的舌头,一边温柔地褪去了他唯一的遮羞布……
温艾最后在许长洲手里释放出来,瘫软在他怀里,感觉身体被掏空。
许长洲捧着他的脸,从额头到下巴,留下了一串缠绵的吻:“宝宝。”
温艾睁大眼睛:“不准这样叫我。”
许长洲用嘴唇碰了碰他发红的耳朵:“我去一下卫生间,待会儿下面给你吃。”
温艾下意识地看了看许长洲裤子下面鼓起来的那一大包,随即又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视线:“和我没关系,不用跟我汇报。”
被撸了一发后,温艾身体是软的,语调也是软的,连闹脾气都像是在撒娇。许长洲狠狠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才把人塞进被窝里。
卫生间的门关上后,温艾裹着被子下了床,在许长洲的衣柜里找了t恤和运动裤出来,穿上后,活像他这个人缩水缩了好几个号似的。
温艾轻手轻脚地走到玄关,把脚随便塞进一双运动鞋里,拉开门就要走。
门口两个黑西装保镖齐齐转过身,往他跟前一站,门直接就被他们健壮的身躯堵严实了。温艾一愣,心想许长洲不愧是黑帮老大,家门口随时随地都有人站岗。
许长洲解决完个人问题后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温艾衣衫不整地站在别人面前,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把门甩上了。
温艾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立马磁铁似的贴门上去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许长洲一言不合就上来按住他又来一次手活。
许长洲向他伸出一只手:“宝宝,过来。”
温艾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要回宿舍。”
许长洲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把把他扛在了肩上,回卧室把先前那条老长老长的蕾丝带捡起来,然后把温艾往背上一扔,飞快地把他绑在了背上,和那些老一辈的奶奶姥姥背娃娃是一个样子。
温艾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许长洲背上,生气地一口咬住许长洲的肩膀,含糊不清道:“晃五下来!”
许长洲背着小娃娃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面条:“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下面条。”
温艾被绑得没法动弹,就只有手腕能转一转,他曲起九阴白骨爪使劲挠许长洲的背:“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不要吃你的下面!”
许长洲正在洗锅的动作忽然一顿:“你说什么?”
温艾愣了愣,脸颊迅速飙红:“我、我是说我不要吃你下的面……”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许长洲抖着肩膀闷声憋笑,温艾也被连带着小幅度地颠上颠下,他羞恼地掐了许长洲一把:“不准笑!”
许长洲继续洗锅:“好,不笑reads;。”
洗了好一会儿,许长洲把干净的锅放水龙头底下接水,等待的时候突然道:“我舍不得的。”
温艾:“什么?”
许长洲:“让你给我做那种事。”
温艾一脸问号:“哪种事啊?”
许长洲干咳两声:“吃下面那种。”
温艾刚白回去的脸又红了:“你就是舍得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啊!不然我一口给你咬断了信不信!”
许长洲下路一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煮面条上,这一篇就这么翻过去了。
等水开的时候,许长洲在另一边的灶上架了个平底锅,往里放了块猪油,等油化开后敲了四个鸡蛋进去,厨房里顿时香气四溢。
温艾下巴搁在许长洲肩上,眼睛发光地盯着锅底的荷包蛋:“你居然会做饭。”
许长洲用锅铲把荷包蛋挨个翻面:“这几年特意学的。”
“你都是大老板了,还学这个干嘛?”温艾像狗狗似的,小鼻子耸动个没完,“好香……”
许长洲把荷包蛋分别铲到两个碗里,声音带着笑意:“专门学来喂我家的狗儿。”
温艾转着脑袋往地下看:“你养狗了?什么品种?没见着狗毛啊?”
许长洲侧头看他:“养了只小呆狗,在我背上乖乖趴着呢。”
温艾还真呆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又用自己那两排牙叼住了许长洲的肩膀:“你系不系有饼啊!”
面条挑起来后,许长洲把两个面碗端上了餐桌,他把温艾放下来,筷子递到他手上:“快吃。”
被绑架前温艾本来就是出来寻觅晚饭的,结果折腾到了现在,肚子早饿空了。他夹起一个荷包蛋咬了一大口,匆匆咽下去后又往嘴里塞了一大筷子面条,吸得哧溜哧溜的。
许长洲好像一点儿也没饿,手里的筷子不怎么动,光看着他吸溜面条。温艾忙着吃自己的,没工夫去招呼他,爱看就看呗,能看出朵花儿来不?
吃完了饭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许长洲在厨房里刷碗,温艾就在这间公寓里四处溜达。他也没打算跑,人家门口有保镖,窗外是二十多层的高空,除非系统突然能源大爆发给他插上一双翅膀,否则他就只能待在这。
许长洲的公寓很干净,东西都收整得规规矩矩的,温艾在书房里东摸一下,西扯一下,不知怎么就把两个垒起来的纸箱碰倒了,从里边飞出来的书本和小物件四处散落,狼藉一地像拆迁现场一样。
温艾心虚地看了一眼门口,赶紧蹲下身把东西往箱子里捡,捡着捡着突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彩壳画本,他望着天花板想了一想,好像高中的时候他还问许长洲要来着,但是许长洲死活没给他,当时他还立下豪言壮志,说总有一天要看到本子的内容,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机会倒是送上门了。
本子壳面的色彩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鲜艳了,像加上了一层灰白色的蒙版,硬壳的边角也被磨圆,有几处甚至泛出了白色的纸屑。乍一看是很旧,但摸上去很干净,估计唯一的那点灰尘也是刚刚才沾上去的。
看样子许长洲经常翻阅这个画本啊,温艾心里更好奇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画本,还没来得及瞧一瞧上面画了什么,一叠照片就落在了地上。
温艾低头去看,一下子就给愣住了reads;。
照片上的人全是他,各种场合,各种地点,从高三毕业时的散伙饭到上周他在教室里面玩手机,事无巨细地记录着他过去三年的生活。
温艾觉得照片绝不止这些,你就说这一张,连他在超市里挑个芒果都给照下来了,那每天实际拍的照片能少于三十张吗?
房间里肯定还藏了别的照片,温艾正想站起来找一找,一抬头,许长洲正从门口向他走来。
温艾霎时僵在地上不动了。
许长洲完全没有被人撞破秘密的尴尬和气愤,他平静地走到温艾面前蹲下,将散落在地上的照片一张张捡起来,语气自然地问:“困不困?去洗个澡睡觉吧。”
沉默片刻,温艾指着那些照片:“这些年你一直……”
许长洲把照片理整齐:“是,我一直在关注你。”
温艾撇下嘴角:“你这不叫关注,你这是非法监视,我还有没有点*权了?”
许长洲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那我该怎么办?我想你,忍不了。”
温艾被他认真的眼神噎住,支吾了半天才道:“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光明正大地联系我……”
许长洲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坐到地上将温艾揽进怀里,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颊肉:“那个时候的我还配不上你,也没资格追求你。”
温艾从他怀里挣出来,义正言辞道:“你现在也没有。”
“好像我还没有正式地向你表过白。”许长洲伸手帮他拨开额前的碎发,神色温柔:“宝宝,我爱你,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温艾把头往后仰了仰,挥开许长洲的手,认真道:“好像我还没有正式地拒绝过你。许长洲,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和你有什么一辈子。”
许长洲笑容不变,像完全没听见他讲话一样,将他抱起来往浴室里走:“该洗漱了。”
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许长洲把干净的毛巾和睡衣放在高凳子上,然后就关上门出去了。温艾脱了衣服泡进浴缸里,手指轻轻拨弄着水面的泡泡:“系统,我想放弃这个世界了,咱们跳转吧。”
系统:“整个世界现在是锁定状态,大结局过后才会解锁脱离。”
温艾捧起一堆泡泡吹得满天飞:“还有多久啊?”
系统:“两三年吧。”
温艾一愣:“怎么这么久?”
系统无奈:“前面那些都是一笔带过铺垫,男女主真正的对手戏还没开场,两三年算短的了,你是没遇到那些动不动就带着孩子跑十年的剧情。”
温艾泄气地把身体往水里一沉:“那我也不陪他们玩了,明天我就回国,拿不到分就拿不到分。”
系统:“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实在不行和男主先处着,到时候帮他跟女主拉线也比较方便啊。”
温艾使劲抓捏着可怜的泡泡们:“不考虑!我不想和他待一起了。”
系统又联网百度了一下,回来后试探道:“你不会是有点喜欢他了吧?”
“没有!”温艾矢口否认,过了会儿又别扭着道:“好吧,有点,只有一小丁点,比你的内存还小的那种。”
系统被戳中痛处,瞬间就有情绪了:“聊得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reads;!蓝瘦!香菇!不和你说了!”
温艾:“……”
洗完澡后,温艾擦干身体,翻了翻许长洲拿来的衣服,发现就只有一件棉t,连条内裤都没有。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洗澡前脱下来的衣服被扔到地上没法穿了,温艾只能套上t恤,用浴巾裹住下半身推门出去了。
许长洲就坐在客厅沙发里等他,原本的衬衫和西装裤已经换成了舒适的棉质睡衣,身上一股沐浴露的香味,看样子在卧室的卫生间里洗过澡了。
温艾站在沙发旁边:“你给我找条裤衩,还有睡裤。”
“没有。”许长洲起身过来拉他,温艾立即跑到了沙发另一边:“你骗人!睡裤都没有吗?”
许长洲挑眉:“只穿睡裤?”
温艾委屈:“挂空挡也比裸着好啊!”
许长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结果动动嘴唇还是那两个字:“没有。”
温艾见他又朝自己走过来,立马绕着沙发躲,许长洲慢悠悠地跟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围着沙发打圈,圈了五分钟后,许长洲突然变了方向,温艾转得脑子里也都是圈,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迎面撞许长洲怀里了。
许长洲接住自个儿送上门的晕圈宝宝,打横抱起来放主卧床上去了,临脱手前还把他腰间的浴巾扯了下来。
温艾惊慌地叫了一声,赶紧用被子挡住自己光溜溜的下半身,眼眶泛红:“你想做什么!”
许长洲的喉结动了动:“不做什么。”
温艾砸了一个枕头过去:“不做什么你不给我裤子穿!”
许长洲接住枕头放回床头,在温艾旁边坐下来:“不穿舒服些。”
他一靠近,温艾捂被子边的手捂得更紧了:“那你怎么还穿着啊!不是舒服吗?”
许长洲幽幽地看他一眼,躺倒在床上,下半身往上一抬,拽住裤边的手往下一拉,大小两条裤子都给脱干净了,动作利落又完美。
温艾猝不及防就看见了某个精神抖擞的小兄弟,站得笔直,还晃着圆圆的脑袋和他打招呼。温艾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张着嘴“你你你”了半天,最后一撅屁股把头埋被窝里去了。
被子外传来许长洲的笑声,没过一会儿又传来了“啪”地一下关灯的声音,紧接着温艾就感觉旁边的床垫塌了下去,许长洲把他从窝里面掏出来,搂进怀里亲了亲。
温艾拼命用手肘抵住他:“你敢!放开我听见没!”
许长洲捉住他的手,把他翻过去背对着自己,圈着他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好了,睡觉。”
温艾不动了,但屁股后面抵着个东西他也没法放松下来,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他小声地喊了喊许长洲:“喂,你睡着了?”
“没有。”许长洲环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你快睡,我不碰你。”
温艾不信:“那你把那玩意儿收回去啊。”
许长洲气笑了,在他耳垂上狠狠舔了一口:“行啊,你来收。”
第二天早上,温艾收获了一杯久违的狗崽咖啡,味道依旧醇香可口,狗崽的画风也依旧软萌可爱,他嘬了一小口,铺天盖地而来的熟悉感一下子勾起了他很多回忆,高中时和许长洲这样那样的小日常都一幕幕清晰浮现。
许长洲要去公司上班,在穿衣镜前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衣扣子,骨节分明的手修长又性感。温艾捧着咖啡杯站在旁边看,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不打算放我走了?”
许长洲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嗯。”
温艾撇撇嘴:“那你总得让我回宿舍收拾一下东西吧?”
许长洲语气自然:“不要了,下了班我陪你去买新的。”
温艾捏紧了手里的杯子:“不行,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你别太过分啊,我都让了一步了,你也得给我让一步。”
许长洲打好领带,把衬衣角塞进西装裤里:“那我叫人帮你搬过来。”
“我不想让别人碰我的东西。”温艾抓住许长洲的胳膊晃了晃,“让我回去收拾吧,好不好?”
许长洲侧过身看着温艾,温艾也仰着脑袋和他对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冲人家眨巴,撒娇道:“好不好嘛?”
许长洲嘴唇一抿,在他糯不拉几的声音中败下阵来:“好,我找人陪你去。”
温艾一咧嘴,眼睛笑得弯弯的:“嗯嗯。”
许长洲把他拉到身前,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宝宝,你乖一点。”
温艾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搞事,别想着逃跑,他嘴上应了下来,心里却暗自盘算着回国的事。
到了宿舍后,温艾钻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以不希望被打扰为由把许长洲派来跟着他的两个保镖都关在了门外。两个黑西装对视一眼,分了一个去温艾的窗户底下守着。
温艾躲在房间里根本没收拾,许长洲已经把他昨天被绑架时遗失的手机和钱包还给了他,这会儿他摸出手机,直接往航空公司打电话,打算订一张立马回中国的机票。
订票的时候,话务员要求温艾提供护照号,温艾在抽屉里翻出护照把号码念出来,电话那头响过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后,话务员非常抱歉地告诉温艾,他的护照被冻结了,无法购票reads;。
温艾不信邪,连着打了十几通电话,把大大小小的航空公司都试了个遍,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复,护照有问题,人家没法把票卖给他。
温艾郁闷地往床上一倒,瘫在上面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许长洲这招够可以啊,直接把他困死在美国了,难怪早上会答应他的要求,这是笃定了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啊。
温艾把枕头拿过来蒙在自己脸上,心情很不美好。
系统趁机劝他:“既然这样,你就再坚持一下呗,女主也快来美国了,你留下来也好助个攻。”
温艾把枕头蒙得更紧了,声音闷闷的:“不然还能怎么办……”
其实温艾想过向家里求助,但赵父再怎么厉害,势力范围也只限于国内。这里是许长洲的地盘,而且人家黑白两道都有生意,他就算告诉了家里人,也只能惹得他们干着急而已。
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温艾正烦着呢,抱着枕头不耐烦地打开门:“不是让你们等着——许、许长洲?你怎么来了……”
许长洲的视线在温艾身后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回到温艾身上,淡淡道:“还没开始收拾?”
温艾心虚地低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小声道:“我刚刚休息了一会儿。”
“累了?”许长洲连人带枕头一块搂进怀里:“那我们不收拾了,等会儿买新的去。”
“你不是要上班吗?”温艾预感许长洲已经知道自己刚才打电话的事了,犹豫地问道,“你来这里是因为……”
许长洲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脑袋:“宝宝不乖,想逃跑,我只能放下工作来陪你了。”
温艾睁大眼睛:“你在我手机里装了窃听器。”
许长洲大方承认:“三年前就装了,还有gps定位仪。”
“你实在是太、太——”温艾隔着枕头往他胸口上锤了一拳,“我要换手机,你不许再往上装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长洲:“那又出现今天这种状况怎么办?”
温艾肩膀往下一耷拉:“不会了,我护照都被你冻住了,还能玩什么花样啊”
许长洲揉了揉他的后颈:“好,可是如果再有下一次,我要惩罚你了。”
温艾哦了一声:“行了行了,我真的要收拾了。”
温艾把常穿的衣服和一些重要的物品装进行李箱里,许长洲接过来帮他提下了楼。一辆豪华轿车正等候在楼门口,司机帮他们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温艾多看了带着墨镜的司机一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等到司机坐回了驾驶位,温艾才在对方后脖子上看到一块枪疤,顿时想起来这就是第一次来送外卖的人。
温艾用手肘捅捅旁边的许长洲,惊讶道:“那家外卖店是你开的?”
许长洲点头:“我看你在这里吃得不习惯,就派人把以前你爱吃的那家店的厨师请来了。”
温艾:“丹尼是不是也是你收拾的啊?就大一那时候?”
许长洲又点头:“他后来没再吵过你吧?”
“没有reads;。”温艾又接连问了好几件事,然后发现那些原本他以为是自己撞了狗屎运的好事,其实都是许长洲在背后默默安排的。
温艾心里泛起了点感动,水润的眼睛闪着光:“你……那什么……谢谢。”
许长洲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现在谢还有点太早了,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
一整个暑假,温艾都过着天上一样的生活,你问他怎么上去的?
许长洲宠上去的呗!
天气热,温艾不爱出门,就赖在家里吹空调,各种电子产品摆了一床,玩饿了就从零食箱里挑几样来吃。中午的时候,许长洲一般都会回来给他做饭,吃完了两人就一起躺床上睡午觉,温艾睡到下午三点多才会起,再在游戏上泡两个小时,许长洲也就下班回来了。
周末的时候,许长洲会带温艾去游泳,消一消这个星期攒下来的肥膘。温艾不会水,刚开始的时候特别抗拒,每次呛了水之后就往许长洲身上撒气,漂亮的小脸蛋湿哒哒的,看着更惹人疼了:“学什么学啊,我肚子都鼓起来了!”
许长洲按了按他软绵绵的小肚子:“鼓起来是因为你平时吃太多。”
温艾不乐意听,一拍水面,溅起来的水花直往许长洲脸上蹦:“你还嫌我胖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我来游泳就是想占我便宜!你刚刚摸我屁股好几回了!”
许长洲百口莫辩:“只是不小心碰到的。我不扶着,你会沉底。”
在许长洲的坚持下,温艾渐渐能游出去几米了,他得了乐趣,反而喜欢上这项运动,到了周末就催许长洲带他去游泳馆。
一个暑假游下来,温艾身体素质确实比以前好了。
开学的时候,温艾在学校里遇到了来哥伦比亚当交换生的孙梦真,孙梦真初来乍到,跟他又是高中同学,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温艾找了个机会把孙梦真和许长洲一起约出来,就跟修学旅行那次一样,没跟他们提前打招呼,先把人凑在同一张桌子上再说。
可这一回,许长洲没上次那么好说话了,冷下脸拉起温艾就走,一路飙车回了公寓。
温艾基本没怎么见过他生气,这下缩手缩脚地扒拉在门框上不敢进门。许长洲把人给拽进来,抵到墙上去一顿狠亲,温艾呜呜呜地叫唤,怎么推也推不开他。
等到许长洲放开温艾时,温艾那两片唇已经肿得像两根横躺的香肠了,上下碰一碰都麻。
温艾眼泪汪汪地瞅着许长洲,听起来还特别委屈:“你干嘛这么用力啊,疼死我了”
许长洲没说话,去冰箱里拿了点冰块,用布包起来给他敷嘴唇。
温艾哼哼唧唧的:“还用什么冰块啊,我看你的脸就够冷。”
敷了好一阵,许长洲把冰块包给扔茶几上,轻轻吻了吻温艾稍微好了点的嘴唇:“宝宝,你可以折腾我,冲我发脾气,但是别把我往别人那里推,我会生气。”
许长洲的脸上闪过一丝脆弱,温艾心里也跟着不舒服起来:“我没有别的意——算了,我道歉,我道歉好吧?”
虽然道了歉,但温艾一看许长洲那表情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翻篇。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许长洲把他摁在沙发上,非要给他放gv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崩溃。
出于好奇,温艾以前也在成|人网站上下过几部男男小电影来看,两个肌肉男互相摸一摸舔一舔,再捅一捅叫一叫,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别说起反应了,他没吐出来算是尊重演员。
但是许长洲挑的这部不一样,有剧情有铺垫,上正戏的时候意境非常唯美,跟那些灯光打得超足、拍出来跟记录片一样写实的gv完全不同,温艾看着看着,小小艾就有苏醒的苗头了。
温艾红着脸尴尬地往沙发边儿上溜,被许长洲一把抓回来按大腿上坐好。
许长洲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宝宝,我很生气。”
温艾被他紧紧地箍着腰,拼命往前伸着小胳膊小腿儿妄图逃离:“生气也不是看这个来调剂啊!你快让我下去!”
许长洲按住温艾乱动的手脚,把他的脸掰过去正对着电视屏幕,固执道:“看reads;。”
电视里的美少年正被强壮的快递员扒光了进入,嘴里逸出一声声痛苦又欢愉的呻|吟,气氛越来越旖旎。
温艾脸红心跳地靠在许长洲怀里,扯低衣摆挡住自己鼓起来的裤裆,顺便悄摸摸往许长洲下面瞄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居然没动静。
许长洲低下头看他:“你在看什么?”
温艾赶紧把脸转到一边:“没什么。”
许长洲伸手在温艾的裤裆上揉弄起来,贴着他的耳朵问:“想要了?”
“唔——”温艾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乌黑的眼眸泛起水光:“别、你别弄我……”
许长洲不听,把他放倒在沙发上,几下功夫就把他的裤子给脱了。
温艾慌乱地抬腿踢他:“你说了不碰我的!”
许长洲一言不发地攥住他的脚腕,将他白皙的双腿朝两边拉开,露出粉嫩的腿心,俯身直接亲了上去。
“啊!”温艾像条被抛上岸的鱼一样挺起腰挣扎了一下,要不是有许长洲摁着,他能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
自从和许长洲同居到了一起,温艾发现小小艾不听话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窘迫地跑去厕所浇冷水。但是大部分情况下许长洲都会及时发现,然后用手帮他解决,而像现在这样用嘴……
完全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温艾羞耻得全身泛粉,支起身体想要逃开,可是许长洲的动作太温柔了,含得他好舒服,魂儿都要飞出来了,理智和节操也全都化成蝴蝶扑扇着翅膀离家出走了。
结束之后,许长洲抽了几张纸帮温艾擦干净,自己顶着裤裆那一大包去了卫生间。
温艾睁着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就像游泳横渡了大西洋一样,全身疲软又无力。他算是长记性了,以后千万别轻易惹到许长洲,一言不合就扑上来做口|活,多来几次他要跟不上营养了。
第二天,温艾找到孙梦真跟她道了个歉,说怪自己没提前告诉许长洲,结果饭没吃成,还搞了个不欢而散。孙梦真大大方方的也没生气,温艾就趁机帮许长洲刷好感度,说许长洲昨天是碰巧心情不佳,平时脾气很好的,说来说去,昨天的事都是自己的锅。
这件事过去后,温艾暂时收敛了一些,至少近期内他是不敢再动把男女主约一起的心思了,但是平时在学校里,他经常找孙梦真聊天,有事没事就跟她安利许长洲。
温艾端坐在孙梦真对面:“你别看许长洲高三的时候退学了,人家接受的是哈佛大学的远程教育,去年就拿到学位证了,平均绩点39呢!”
孙梦真埋头玩着手机:“嗯嗯,厉害厉害。”
“那是!”温艾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人家现在还是银行家,斯图尔特你知道吧?世界十大银行之一那个,许长洲就是他们的ceo,不说财富,光这社会地位就让很多人望尘莫及。”
孙梦真继续看手机:“嗯嗯,牛逼牛逼。”
温艾没察觉到她的敷衍,还在那儿捧着许长洲吹:“而且他长得多帅啊,上次你见着了吧?一九三的高挑个,大长腿笔直笔直的,人家还坚持健身,肌肉线条可漂亮了。”
孙梦真放下手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行了行了,知道你老公天下第一好,能饶了我这条流浪的单身狗吗?”
温艾脸一红,小手别扭地攥在一起:“什么我老公……”
综上可见,温艾的牵线任务做得非常不顺利,几乎没什么进展,整天想东想西的,还把自己给搞疲惫了reads;。
许长洲看他焉耷耷的,默默买了一大堆山药、党参、当归之类的补气的食材,每天炖鸡汤的时候抓一把进去一起炖。炖汤特别耗时间,许长洲又不愿意给温艾吃隔夜的食物,于是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起来把汤锅给架在灶上,回房间睡一会儿就起来看一下汤,等到温艾八点钟起床的时候,热腾腾的新鲜鸡汤刚好出锅。
温艾有一次吃着吃着就掉眼泪了,许长洲眉头一皱,走过来把他抱怀里,端开他面前的汤碗:“不爱吃就不吃,我给你做别的。”
温艾哭得更厉害了,用牙咬住他的衬衣领子,吐词不清道:“以对我介么好做什么……呜呜……”
许长洲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你就在我的心尖尖上,你要是不好了,我的心不也跟着疼吗。”
温艾“哇”地一下抱住许长洲的腰,扑进他怀里哭个没完。
许长洲对他真的太好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实在没办法招架这样温柔又强势的温情攻势了。
温艾突然情绪失控,许长洲不可能去上班,搂着他耐心地安抚,等到他哭声渐渐弱了才开口问:“哭完了?”
温艾一声不吭地坐起来,用纸巾擦掉自己脸上那些湿湿滑滑的东西,又把鼻涕给擤干净,然后捧起许长洲的脸叼住了他的嘴唇。
许长洲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随即欣喜若狂地回吻了他。
两人的舌头亲密地勾缠在一起,口腔内逐渐攀升的热度将他们的心融合在一起,再也没办法分开。
和许长洲在一起后,温艾开始试着改变自己作里作气的小脾气,结果沮丧地发现改不回来了。
许长洲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没关系,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温艾双手抱臂,抬高下巴一派恃宠而骄的模样:“我现在这样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许长洲从善如流地背上了锅:“嗯,我活该负责一辈子。”
温艾心头甜滋滋的,踮起脚在许长洲脸上吧唧了一口。
万圣节的时候,商学院办了一个狂欢party。临出门前换衣服时,温艾被许长洲塞了一套南瓜装,穿上之后整个人就是一颗多了头、长了腿的胖南瓜,胀鼓鼓的充气层能把他和周围人隔开老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套了个巨大号的游泳圈呢。
“很可爱。”许长洲满意地点点头,“会场里人很多,这样别人就近不了你的身了。”
胖南瓜不高兴地晃了晃圆滚滚的身子:“凭什么你就穿那么帅!”
许长洲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那不然我去换?”
胖南瓜看了一眼时间:“算了,还是快走吧。”
party开在一家酒吧里,当扮成黑客帝国的许长洲穿着皮大衣、戴着黑墨镜拉风地登场时,周围人纷纷吹起了口哨,不过等他们看清这位炫酷的特工牵着一颗画风超可爱的胖南瓜时,又都不约而同地被这反差给萌了一下,发出善意的笑声。
温艾不好意思地往许长洲身后躲了躲,发现完全挡不住后,气得用鼓囊囊的身体顶了许长洲一下:“都怪你!非要我穿这个,好丢脸!”
许长洲抬起他的手吻了吻:“宝宝乖,这样很好reads;。”
温艾的不自在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发现酒吧里多得是画风比他还囧的人,而且人家大大方方地喝酒撩妹,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这么一比对,温艾也就放开手脚玩儿了。
由于是学院里开的party,温艾在会场里遇见了孙梦真和蒋诚。四个人凑在一起聊天,许长洲站在旁边不搭话,只是神色温柔地看着温艾,时不时给他投喂颗水果、塞一口蛋糕。
孙梦真没想到这对夫夫的秀恩爱技能是轮流释放的,前不久温艾才往她嘴里灌了一斗狗粮,今天又轮到许长洲用狗粮将她活埋。
过了一会儿,许长洲独自去了卫生间,孙梦真也被同学叫走了,就剩下温艾和蒋诚两个人。
蒋诚晃了晃杯里的红酒,意味不明道:“他对你很好。”
温艾点头:“嗯,特别好。”
蒋诚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温艾看了看他,犹豫地开口:“三年前你给我的那个手机……你知道里面有追踪器么?”
“怎么能不知道呢。”蒋诚道,“你上次和那帮白佬去酒吧瞎玩儿,也是我给许长洲通的风报的信。”
温艾随意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几口,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帮他?”
蒋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复杂的眼神里有遗憾也有释然:“我是在帮自己。”
有些事我做不到,但许长洲可以做到,把我自己当成他,做这一切就有意义了。
许长洲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只扒拉在吧台上的醉南瓜,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一个杯子。许长洲把那杯子拿起来一闻,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他皱着眉头看向一旁蒋诚,蒋诚朝他耸耸肩:“当时光顾着说话了,没注意到他错拿了酒。”
温艾虽然醉了,但好歹还能认得出自己的男朋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个起跳就想往许长洲怀里扑,结果被自己那身圆鼓鼓的充气衣给弹了回来。
他疑惑地“咦”了一声,迈开小腿儿又往许长洲那里走,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充气垫隔在中间,他始终走不到许长洲怀里去。
小南瓜苦恼地歪了歪头,突然眼睛一亮,期待地向许长洲张开双臂,糯糯地撒娇道:“要抱抱。”
许长洲没办法抱他,只能拉了拉他的手:“宝宝,咱们回家。”
小南瓜的嘴角立马就撇下去了,眼睛里也迅速蓄起了泪水,委屈得声音都在打颤:“呜,你都不抱抱我……”
许长洲看着他那样又心疼又好笑,试着伸长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好了,抱抱了。”
感觉到许长洲的靠近,小南瓜急切地伸手想回抱住他,结果扑腾来扑腾去始终没能如愿。他突然站住不动了,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金黄色的瓜衣上。
许长洲现在只想把自家宝宝拥进怀里好好亲一亲,他扭头问酒保要了把小刀,干脆地在充气衣上划了好几道大口子,温艾圆滚滚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许长洲上前一步将他搂进怀里,在他的脸上连亲了好几下:“宝宝不哭了,我来了,咱们抱抱。”
温艾紧紧地环住许长洲的腰,仰起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瞅他,紧张兮兮道:“抱紧点,不然等会儿又要被分开了。”
许长洲的心狠狠地动了一下。
回到家后,许长洲给温艾弄了碗醒酒汤,哄着他喝下去后,又帮他洗了个澡,裹上睡衣塞进了被窝里。
忙完了这一系列事,许长洲出了一身的汗,他在浴缸里放上水打算洗个澡,结果就转身去阳台收条内裤的功夫,回来就看见本该在床上睡觉的温艾抱着膝盖蹲坐在浴室角落里,见他进来,还冲他无辜地眨了眨眼。
浴室的地砖上全是水,许长洲快步走过去把温艾提溜起来,摸了摸他已经被润湿的裤子,打算把人带回卧室换衣服。结果温艾死活不肯走,身体一个劲儿地往下坐,拼命把屁股朝地砖上贴。
许长洲怕把他抓疼了,只能放开了手仍由他坐地上,自己也膝盖一弯,在他面前蹲下来:“为什么要待在这儿?”
温艾一脸认真:“我们蘑菇就是喜欢长在潮湿的地方啊。”
许长洲被逗乐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那你就待一会儿吧。”
反正就算现在把这蘑菇拔起来强行栽床上,等会儿他指不定又得往哪里瞎跑,与其这样还不如等自己洗完了澡再把人提回去,到时候往怀里一锁,他折腾不了几下就会睡过去。
许长洲背对着温艾开始脱衣服,刚才帮温艾洗澡的时候他就硬了,现在内裤一脱,昂扬的下身立马弹了出来。一想到温艾就在后面,说不定还看着自己,许长洲的下腹就一阵紧缩。
正当这时,下方传来一声惊叹:“诶?!你也是蘑菇?”
许长洲猛地低下头,温艾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他了脚边,眼睛瞪得圆圆的,手还指着他的下身:“你是什么品种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这不是蘑菇。”许长洲尴尬地扯过一旁的毛巾围上,指了指温艾刚才蹲的角落:“宝宝乖,去那边等着。”
“不!”温艾摇了摇头,伸手来抓他的毛巾,“你给我看看,我研究研究。”
许长洲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手,温艾扑腾了一会儿没得逞,于是一屁股瘫在地上,小马达似地蹬着腿开始耍浑:“你有好东西藏着不给我看!你提防我,我也不要喜欢你了reads;!”
温艾就抱着手臂气鼓鼓地瞪着许长洲,一派不给看这事就没完的气势。许长洲叹了口气,无奈地解开了腰间的毛巾。
温艾立马跪坐起来,小脑袋直往人家胯|下凑,呼吸喷洒在那根粗壮的大蘑菇上,完了还上手摸。
“滑溜溜的。”温艾有些爱不释手,眼睛愉悦地眯起来,“摸起来好舒服。”
许长洲头皮一阵酥麻,呼吸也一下比一下重,他压抑着*让温艾多摸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把他给拽起来,哑着嗓子道:“好了,你去旁边待一会儿。”
“啊,不要。”温艾还没玩够,一把抱住许长洲的大腿,脑袋贴人家腿根上,顺便在近在眼前的蘑菇上舔了一口,“唔,你的蘑菇怎么是咸的,还有股腥味儿,呸呸呸!”
“嘶——”许长洲眼睛都红了,但他平时就没舍得动温艾,现在更不愿意在温艾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要了他,只能咬着牙打开淋浴,用冷水来平息自己的体内躁动的热血。
温艾没讨到好味道,对那根中看不中吃的蘑菇也没多大兴趣了,自己老老实实地蹲回了墙角。
许长洲洗完澡后把温艾捉过来给他重新冲了冲身体,回卧室帮他换了一套干衣服,然后关上灯,把人抱上床准备睡觉。
脑袋刚沾上枕头,温艾又开始发起了酒疯,说什么都要抓着大蘑菇才肯睡。许长洲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认命地把自己的蘑菇塞到温艾手心里:“好了,快睡吧。”
温艾喜滋滋地在光滑的菇身上撸了几把,又按了按圆圆的菇头,这才拱进许长洲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温艾看见的是许长洲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透出来的眼神活像是饿了三天三夜,要将人连皮带骨地生吞了一样。温艾被吓得往后缩了缩,这么一动才感觉到右手里有个圆柱形的东西在跳动,他顺着柱身摸了摸,结果一路摸到了许长洲的腹肌。
温艾手一僵,昨晚的记忆全部回笼。
许长洲慢慢压到他身上,开始解他的睡衣扣子:“醒了?”
温艾呆呆地点头:“醒了。”
许长洲剥开他的衣服,抚上他嫩滑的身体:“我会温柔一点。”
温艾微微发抖,底气不足地拦住许长洲的手,天真道:“要不咱们还是起床吃早餐吧。”
许长洲在温艾的颈间舔吻,将他的手按到挺立了一整晚的小小洲上:“今天早上就吃蘑菇。”
“我那是喝醉了!”温艾红着脸迅速抽回手,拍打着许长洲的肩膀,“你起开,我不爱吃蘑菇!”
许长洲拉下自己的睡裤:“不爱吃也得吃。”
顾惜到温艾的身体,许长洲只做了两次就停下来,不过那也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温艾害羞地把自己藏进被窝里,半天不愿意出来,于是许长洲也跟着钻进去,在黑暗中抱住他,轻言细语地哄了好一阵。等到温艾愿意掀开被子的时候,十分钟都过去了。
许长洲体贴地帮温艾揉着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艾还是不好意思和他对视,低着头小声道:“屁股疼……”
“等会儿我下楼帮你买点药。”许长洲在他头顶的发旋上亲了一口,“我去放水,你先泡个热水澡。”
温艾小鸡崽似的点了点头:“嗯reads;。”
许长洲把水温调得比较高,温艾泡进去后觉得浑身的酸胀都被驱散了,舒服得直哼哼。
许长洲在浴室外敲了敲门:“宝宝,我出去买药了,你自己多泡会儿。”
温艾支起身对着门喊:“知道了。”
浴室里烟雾缭绕,温艾用指尖拨弄着水面,划拉出一道道波痕,心情非常的美妙。虽然屁股还有些疼,做起来也很羞耻,但温艾觉得他是喜欢和许长洲做那种事的。在床上的时候,许长洲的每个动作都特别温柔,被他那样珍惜地对待,温艾觉得自己可满足可幸福了!
系统冷不丁地冒出来:“你堕落得真快。”
温艾:“我这才第一个世界,失败了情有可原。”
系统拆穿他:“没到最后谁也不能断定是成功还是失败,你只是放弃了而已。”
温艾悠闲地用浴球搓着身体:“你不开心吗?接下来的几十年你都可以完全沉浸在贪吃蛇中了,再也不会有任务这种东西来打扰你。”
系统幽幽道:“任务倒是打扰不到我了,你能。”
温艾一脸问号:“怎么说?”
系统直白道:“你和许长洲做|爱的时候,脑电波简直要把我的数据震成碎渣了,还玩游戏,我能保证程序不被打乱就不错了。”
温艾尴尬地摸摸鼻子:“嘿嘿嘿。”
“嘿什么嘿啦!”系统叹了口气,“你要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我提醒你一句,一旦剧情走向大结局,你会被强行脱离。这个世界的大结局是许长洲一统东西两海岸的黑道,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温艾点头:“我改明儿就让他洗白白去。”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温艾是有些不确定的,因为许长洲接手的是家族事业,上头还有个父亲管着,就这么切断一半的利润来源,先不说许长洲答不答应,保不准人家的父亲就会勃然大怒。
温艾略为忐忑地把这事跟许长洲说了,结果许长洲告诉他,黑道上面的生意他早就开始着手洗白了,他的父亲也是点了头应了声的。
温艾一听,高兴得在许长洲脸上亲了好几个口水印:“你怎么想到这么做的?那么多钱你舍得?”
许长洲低头看着他:“因为想和你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温艾感动得“嗷呜”了一声,四脚朝天摔进了床垫里。
美国的最高法通过同性恋婚姻法案的那一天,无数同志走出门游|行欢庆,街上到处都飘着彩虹旗帜。
许长洲绕过情绪高昂的人群下班回家时,温艾正披着彩虹旗在卧室里各种蹦跶,他见许长洲推开门进来,立马站到床上去,把身上的彩旗一掀,朝他展露出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
许长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走过来用被子把他裹住:“胡闹,空调开那么低,你还不穿衣服。”
温艾耷拉下小脸,嘟囔道:“一点情趣都不懂。”
许长洲好笑地掐了掐他的脸蛋:“是是是,你最懂,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呢?”
许长洲那么一揭穿,温艾这下连耳朵都红了,他恼羞成怒地用小拳头在许长洲的胸口上锤了一下:“要你管!走开走开!没洗澡脏死了!”
许长洲是合法的美国公民,他找了个时间,带上温艾去登了记,回来的路上,温艾捧着结婚证书翻来覆去的看,嘴角翘得老高reads;。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温艾乖乖地枕着许长洲的胳膊,小模样娇羞得不行:“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许长洲的心被他挠得痒痒的,凑过去开始亲他:“宝宝……”
温艾推开他坐了起来,向他伸出一只手:“那你都不给我准备礼物?”
许长洲这才明白温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奈地坐起来靠上床头:“想要什么?”
温艾嘴角往上一翘:“你那个彩壳本子呢?我说过一定会看到内容的!上次就差那么一点儿!”
许长洲似乎在顾忌着什么:“真的要看?”
“要要要!”温艾迫不及待地把他推下床,“快去拿。”
过了两分钟,许长洲拿着画本回来了。
温艾喜滋滋地接过来,心想这上面画的肯定是自己,没得跑!
结果等他一打开,三观“咔”地一下碎掉了。这上面不光是画了他,还画了许长洲他自己,最关键的是……
温艾指着栩栩如生的图画,不可置信道:“你居然这么、这么——污!”
许长洲耳根有点泛红,他干咳两声:“你自己要看的。”
温艾用指甲捻着画页翻篇,越看脸越红:“你从高一的时候就开始画这些了……你肯定每天都在肖想我!”
许长洲从后面抱住他,轻轻舔|弄他的颈脖:“是啊,我们可以每晚试一页,今天就这个吧。”
话音刚落,许长洲就把温艾给压倒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温艾感觉腰下面已经没有知觉了,许长洲很少把他做那么狠,看来被那个画本给刺激到了。
温艾挣扎着下床洗漱,出来时许长洲已经把早餐做好了,温艾接过狗崽咖啡嘬了两口,突然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起身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拖了出来。
许长洲走过来在行李箱前面蹲下:“又要干什么?吃了早餐再弄吧?”
“你等着就行。”温艾打开密码锁,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串咖啡杯,全是高中时许长洲画给他的那些,“出国的时候我带了一些出来,还有好多在我家里收着呢,差不多有一千来个,我一个不落全存着呢!”
许长洲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拿起一个仔细端详,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可爱的小狗崽,目光里透出怀念。
温艾邀功似的把杯子堆往许长洲面前推了推:“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许长洲低低地笑了一声:“我送给你的,你现在又反过来送给我?”
温艾拖过许长洲的一只胳膊抱在怀里,和他一起看着这些杯子:“我一开始真不知道这狗崽画的就是我,就觉得挺可爱的,所以就收藏了起来。但是后来吧,我渐渐地就猜到了,谁让你每次画的内容都是我前一天做的事啊,这也太明显了!不过我知道以后啊,还是不想扔掉,每天带回家洗干净了放阳台上晾着。”
许长洲扭头看他,眼底藏着几分期待:“你想说什么?”
温艾冲他甜甜一笑:“我就想说我也老早就暗恋你了,咱们一直是双箭头!”
温艾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中醒来,一低头,脚下踩的是柔软的雪貂皮,一侧身,桌上摆的是剔透的白玉杯,环视四周,每一处摆设都透着精致,一看就知道这具身体是个会享受的土豪。
温艾斜斜地倚在软座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系统,别玩了,开工开工。”
系统惊讶:“干劲这么足?我还以为你要消沉一阵,毕竟才死了老——”话音一顿,系统意识到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艾释然一笑:“你不用这么忌讳啊,我和他幸福了一辈子,到最后又一起寿寝正终,我觉得特别满足,一点儿遗憾都没有。”
“豁达!”系统给温艾竖起了大拇指,“我系良辰就服你一个!你等等啊,我看看任务说明。”
温艾小声地哼起了歌,将糕点盘拖到自己面前悠哉悠哉地吃起来,吃了两块后,他从旁边的锦盒里取了一块手帕,把嘴角的残渣和手上的油渍擦干净,问道:“系统,还没看完吗?这次的任务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有点复杂……”系统组织了一下语言,“诶,你还记得你以前看的那篇abo小黄文不?”
温艾脸一红:“我只是不小心点开的而已……”
系统:“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总之里面的设定你还记得吗?”
“记得。”温艾点点头,突然产生了一个猜测,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缎袍,又摸了摸自己那一头水滑的长发,疑惑道,“但是这里好像是个古代世界,出现英文单词不会很违和吗?”
“改个名称,换汤不换药就好。”系统道,“在这里,天乾=alpha,泽兑=beta,地坤=omega,结契=标记。”
温艾听得目瞪口呆:“这也行?”
“存在即合理!行了,我给你讲讲这次的辱虐目标。”系统娓娓道来,“男主卓逸卿,卷云山庄的三少爷,风流倜傥的天乾,武功高强,风誉绝佳,人称天下第一公子。”
“卓逸卿是嫡子,前面那两位庶出的哥哥不甘心屈居于他之下,雇了杀手暗算他,卓逸卿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但因伤势惨重倒在了路边,结果被人捡回去关起来当药人,受尽折磨,武功全失。后来他在机缘巧合之下被穿越而来的特种兵女主所救,两人一起闯荡江湖,打怪升级,最终站上了武林最巅峰。”
“在长时间的相处中,卓逸卿逐渐被女主的魅力所吸引,她坚强勇敢,果决直率,和那些需要天乾庇护的柔弱地坤完全不同。两人互通心意之后,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he了。”
听完了系统的任务介绍,温艾心里有了底:“所以我就是那个把男主掳回去囚禁,折磨到武功尽失的坏人?”
系统:“对,你现在是隐仙谷的新谷主尹千霜。隐仙谷以医术闻名于江湖,是各大门派都想要拉拢交好的一大势力,但是上一任谷主太高冷,他们没巴结得上,你这新官上任之后呢又一直窝在谷里面不出来,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reads;。”
“我自个儿也不知道啊。”温艾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挺滑挺嫩的,估计年纪不大。
温艾撅起屁股在马车里翻找起来,最终在坐垫下面的储物格里找到了一面铜镜,他拿起来对准自己的脸,一看之下就愣住了。
镜子里的少年十七八岁左右,五官精致,气质纯净。乌黑的瞳仁,微垂的眼角,挺翘的鼻尖儿,粉嫩的小嘴儿,神情里总是透着一股天真无邪的劲儿。
“这不是我上个世界的样子吗?”温艾不可置信地揪了揪自己的脸皮,确定不是易容上去的假脸,“求解释啊系统?”
系统:“你本来就长这样。你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外貌数据就自动替换成了你的,其他人的记忆已经被及时篡改,他们不会发现任何问题。”
温艾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为什么你们的金手指总是开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系统干笑两声:“对了,忘了提醒你,你是个地坤,一直依靠药物把自己伪装成泽兑。”
温艾睁大眼睛:“我?!”
系统:“记得按时吃药哦亲!”
温艾:“!!!”
马车在两名随行护卫的驾驶下一直平稳前进,这次是温艾继任以来头一回出门,目的是为了参加三尺阁举办的赏刃大会。
三尺阁铸造兵器的技艺非常了得,每隔三年就广发请帖,邀天下英雄前来比武打擂,并承诺为取胜者量身打造一把兵器。这是江湖侠士们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也为各门各派联络感情提供了一个绝佳场合,因此赏刃大会发展到现在,已然成为最重要的武林盛会。
晌午之前,马车终于停在了三尺阁的大门口。
温艾让护卫出示了请帖,负责迎客的管事恭敬地将他们请进去,安置在了一个幽静的别苑里。
吃过午膳后,温艾把两个护卫叫到跟前:“不治、不救,一路上你们也辛苦了,下午我独自逛逛,不用跟着了。”
不治:“是。”
不救:“谷主万事小心。”
温艾继承了尹千霜的记忆,也继承了他的医术,现在随便看见根什么草都能立马叫出名字来,这种感觉挺新鲜的。他一边闲逛,一边辨认草植,不知不觉就从别苑走到了大花园里。
现在正好是四月份,花园里的牡丹大朵大朵的开得正艳,温艾不懂赏花,就想用新技能辨识花丛下的杂草,他低着头一路看过去,麦麦冬,马齿苋、小飞蓬、婆婆丁……
嗯?怎么还有一片衣角?
温艾蹲下身,顺着衣角拨开花丛,发现里面躺了个白衣男子,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温艾暗搓搓地兴奋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试一试自己的医术了。他用力地把周围的花枝往两边拨了拨,俯身钻进去蹲在白衣男子身上,一边捏住男人的手腕给他把脉,一边打算撑开男人的眼皮瞧上一瞧,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猝不及防地抓住了,然后被大力地往前一扯,整个人都扑到了男人身上。
一股天乾的味道强势地钻进了温艾鼻子里,他慌张地抬头,对上了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
“哟,哪里来的小可爱,这么急着朝哥哥投怀送抱?”
温艾呆呆地趴在男人身上,无辜的长相配上迷茫的表情,那简直是绝了。
男人心神一荡,抬起上半身凑到他的颈脖间闻了闻,遗憾道:“竟然不是地坤。”
温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摁着男人的脑门把他的后脑勺重新塞进土里,气得眼睛都瞪圆了:“登徒子!”
温艾撑起四肢想要爬起来,谁知男人突然用力箍住他的腰,让他完全起不来。他在男人身上扭来扭去好半天,就是挣不脱腰间的桎梏,他一来气,抓住男人的衣领,冲他龇出一口小白牙:“信不信我咬你?”
“信啊。”男人轻佻地勾了勾唇,长臂一伸,从旁边的花枝上揪下一朵牡丹插|进温艾的头发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天你就算是把我咬死了,我也要和你一块埋在这花丛里。”
温艾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你好心救他,他还反过来调戏你。
今天就让这风流鬼变真鬼好了!
温艾扑过去叼住男人的喉咙,牙关往中间那么一收——
“嘶!你还真咬啊!”男人吃痛地叫了一声,缩回了锁在温艾腰间的手,温艾趁机爬起来,灵活地钻出了花丛。
男人很快也跟着钻出来,几步追上温艾拦在他面前:“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温艾不理他,一转身往反方向走。
“别走啊。”男人牛皮糖一样地黏上来跟在他身侧,“刚刚不还挺热情的吗?不是地坤,哥哥也照样疼你reads;。”
温艾黑着脸接连换了好几条路走,男人每次都锲而不舍地撵过来,像沾在毛裤上的苍耳子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温艾脚步一停,胳膊往怀里一抱,仰起头瞪向男人:“鬼公子,请你不要再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了,早点投胎转世去吧。”
男人一听就乐了,反手指着自己:“鬼公子?”
温艾的视线从男人那双招人的桃花眼一直滑到他那两片薄唇上,下结论道:“薄幸相,风流鬼。”
“哈哈哈,你可真是个宝贝!”男人仰头开怀大笑,“以貌取人还取得这么理直气壮,我哪里是风流死的,分明是被你冤枉死的。”
温艾较起真儿来了,用手指着他:“你见人就往怀里拉,还敢说自己冤枉?”
男人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颇有兴味地看着他:“普天之下,除了我养的大黄,就只有你钻进过我怀里,想我干干净净的身子,睡一觉起来就被你夺走了清白,到头来还被你指责成登徒子。”
男人托着下巴沉思道:“我是不是该上衙门击鼓鸣冤去?”
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槽点太多,温艾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反驳,憋了半天,最后狠狠推了男人一把:“有病!”
“你怎么老动手呢!”男人退了几步才站稳,伸手拉下衣领,露出脖子上的牙印,“你看,你刚才咬我的地方还没好呢。”
温艾看了一眼,那圈牙印确实还红着,有两处还破了皮,往外渗着血丝,他掏出一个小瓷瓶扔过去:“拿去擦。”
男人接住小瓷瓶,拔掉木塞,把瓶口放在鼻子底下晃了晃,他眉毛一挑:“上好的生肌膏,你是隐仙谷的人?”
温艾高傲地扬了扬下巴:“知道还不赶紧滚?小心我把你列上谷内的黑榜,以后你和你的亲朋好友通通不救!”
“黑榜?”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着朝温艾拱了拱手,“原来是尹谷主,失敬失敬。在下卓逸卿,卷云山庄的少庄主,今年二十三,尚未婚配。”
温艾睁大眼睛:“你是卓逸卿……”
卓逸卿笑眯眯地走近他:“小谷主原来知道我——嗯?你做什么?”
温艾拉开卓逸卿的衣襟探头往里面看,一边看还一边伸手进去掏:“你把我的药还给我。”
卓逸卿低头看了看快要掉进自己衣服里的小脑袋,哭笑不得道:“送给我了怎么能又要回去?”
“你藏哪儿了?”温艾闷头继续翻找,柔软的小手在人家胸膛上一通乱摸。
“光天化日之下,这般非礼于我。”卓逸卿身上的天乾气味陡然重了许多,“我可要把持不住了。”
“唔!”温艾捂着鼻子往后跳开老远,“你这人怎么随随便便就把气息给放出来了,你爹没教过你怎么控制吗!”
卓逸卿慢条斯理地把凌乱的衣襟整理好,又变回了那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温艾:“你的鼻子倒是挺灵的,一般来说泽兑很难察觉到这种程度的气味。”
温艾硬着头皮认下来:“我这是学医时练出来的。”
“是吗?我鼻子也挺灵的。”卓逸卿身体前倾,凑近温艾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我能闻到很多别人闻不到的东西。”
温艾差一点就要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捂后颈的香腺了,还好及时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没有动:“泽兑没有气味,你鼻子再灵也闻不出什么花儿来reads;。”
“那可不一定。”卓逸卿直起身来,目光在温艾的头发上转了几圈,神秘莫测地一笑,“我闻出了牡丹花的香味。”
回别苑的路上,温艾的心一直吊着放不下去,他担心卓逸卿是不是真的闻出了他是地坤,可是他的香气也不是牡丹花那一类啊?
温艾就这么纠结了一路,回到房间后,坐在桌旁连灌了好几杯茶。
不治和不救敲门进来,两个大男人在那里挤眉弄眼的,半天不说话。
温艾正愁着呢,把茶杯放桌上一放:“有事说事。”
不治在背后使黑手,一把将不救推了出来,不救苦兮兮地看了看温艾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谷主,您头上有朵花……”
温艾一愣,在自己脑袋上摸了摸,还真从鬓发里摸出一朵牡丹花儿来,是一开始的时候卓逸卿给插上去的。
难怪卓逸卿当时神秘兮兮地说什么闻到了牡丹花的香味,他故意不出声提醒,让自己顶着那么大一朵艳花一路走回来,真是、真是——
温艾把牡丹花往地上一摔,真是太气人了!
赏刃大会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各门各派的代表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入住了三尺阁,晚上的时候,三尺阁和往年一样开席宴客,把这些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到了一起。
“隐仙谷尹谷主到——”
温艾走进宴厅,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唰唰唰往他身上扫。
众人心想:这就是新一任的谷主啊,年纪竟然这般小,身上的稚气都还没脱干净。不过瞅着倒是比上一任那个冰山脸好说话多了,一看就是个心思单纯的,铁定不会像上一任那样,动不动就干出闭谷三年这种要命事。
这才是仁心医者该有的面相!
温艾跟着领路的丫鬟,绕过了落霞派那一桌的女弟子,又经过了围着素席坐成一圈的少林僧人,最终来到了大厅首端的主桌前。
这一桌坐的基本就是整个武林的核心了,温艾和他们一一打招呼,德高望重的前辈,神功盖世的大侠,出类拔萃的新秀……
等等,新秀这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温艾看着卓逸卿愣住了。
卓逸卿笑着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语气熟稔道:“千霜,快来坐。”
温艾正想说你别叫那么亲热,结果被别人先插了话。
“原来尹谷主和逸卿早已熟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卓老庄主慈眉善目地看着温艾,“尹谷主第一次来,年纪又轻,与我们这些老古董怕是没什么可聊的,有我家这话多的小子陪着,这顿饭倒也能吃得有趣些。”
桌上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温艾没办法,只能在卓逸卿旁边坐下了。
卓逸卿主动帮温艾斟满酒杯,温艾端起来一闻,扭头问他:“怎么是茶?”
卓逸卿挑起眉毛:“你要喝酒?”
“不。”温艾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确定你是好心为之,还是没注意给倒错了。”
卓逸卿兴味十足地看着他:“这么说来,你又冤枉了我一次reads;。”
温艾朝他展颜一笑:“对于你,宁可错冤百次,也不能漏掉一回。”
“你这偏见的……”卓逸卿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自己的酒杯,“那好,咱们为了你的偏见干一杯!”
温艾跟他碰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完了还有模有样地把杯子倒扣过来,以示自己喝得一滴不剩。
卓逸卿被他那样儿逗得直乐,嘴角都快咧耳根下面去了,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温艾的头:“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温艾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在卓逸卿大腿上拧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大庭广众的你给我注意着点!”
“嘶——”
卓逸卿收回手端端正正地坐好,给温艾传音入密道,“我怎么觉得我们很像偷情的野鸳鸯?特别见不得人似的。”
温艾精通歧黄之术,武功却不怎么样,传音入密这种内力深厚的人才炫得出的技能,他更是不会。但是有些话吧,当着这一大桌的江湖大佬真没办法说,所以他只能硬憋下这口气,警告性地瞪了卓逸卿一眼:“闭嘴。”
卓逸卿立即抿紧嘴唇,朝他眨了眨眼。
温艾这才松了一口气。
卓逸卿见他这样,心里暗自失笑,真是个小笨蛋,他们这一来一往的小动作怎么瞒得过桌上的诸位前辈。也罢,再逗下去,小家伙说不定要愤怒离席了。
三尺阁财大气粗,宴请宾客那也自然是山珍海味。眼看珍馐佳肴摆了一桌,可是偏就凑了巧了,开胃小菜全集中在了温艾面前,他每个盘子都夹了一筷子,胃口倒是打开了,可大鱼大肉离得远着呢,他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夹菜,于是只能干巴巴地扒拉碗里面的白米饭。
温艾正低着头挨个数米粒,一个油光发亮的大鸡腿突然掉进了他碗里,他惊讶地抬起头,卓逸卿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的筷子凭空夹动几下:“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温艾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填饱肚子最重要:“我要那个虾仁。”
卓逸卿长臂一伸,一筷子虾仁进了温艾的碗里。
温艾:“还有那边的清蒸鱼。”
卓逸卿挑了鱼肚子下面最软的那块肉夹给了他。
温艾很快就不跟他客气了,想吃什么全凭着一张嘴指挥,卓逸卿则是指哪儿夹哪儿,隔得再远筷子都能伸过去。
他们这两个人用一双筷子的架势,全桌人都看着呢,三尺阁的金阁主忍不住调侃道:“头一回见逸卿这么照顾人,难得啊难得!”
卓逸卿一边帮温艾盛汤,一边笑着回:“金伯伯,您别这么说,我这不是看他手短够不着么?”
温艾往嘴里送东坡肉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
手短?
手短?!
卓逸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手短?!!
温艾气得把东坡肉扔回碗里,用筷子把上面肥肥糯糯的猪皮捣得稀巴烂。
你现在就可劲儿得意吧,等再过几天到剧情点了,看我不把你掳回谷往死里折腾,到时候在小黑屋的门上挂九把锁,保准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赏刃大会为期三天。
第一天都是些小鱼小虾在比试,要不就是初出茅庐的少侠,要不就是混了好多年武功还是没长进的老侠,反正路子都很野,也不像那些成名的大侠一样有偶像包袱,有时候比着比着就打起了嘴仗,吐沫星子差点没飞看台上去;也有些人一言不合就丢开武器,像街头流氓一样玩起了肉搏,你挠着我的咯吱窝,我挖着你的大鼻孔,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冒着脏字儿,场面看起来又恶心又好笑。
温艾在看台上笑得气都要喘不上了,一巴掌拍桌子上,差点没把茶杯给震下来。
坐在旁边的卓逸卿把茶杯往桌子里挪了挪,看着温艾这幅乐得不行的模样,嘴角也跟着向上扬了扬:“有那么好笑?”
温艾咧着嘴冲他点头,脸蛋笑得红润润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卓逸卿看了,突然滋生出一种把人逮过来亲一口的冲动。
第二天轮到了各门各派的中坚力量切磋武学,以武会友,每个人都一板一眼的,严肃又正经。
温艾看得百无聊赖,昏昏欲睡,卓逸卿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包蜜饯,温艾两眼发光地接过来,一边吃,一边听卓逸卿解说场上的比试,时不时还被他幽默的描述给逗得乐上两下。
第三天则是最冒尖儿的那一小撮人的巅峰对决,温艾仔细观摩了一场,到头来只看清了那两人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连款式都说不出来。
眼看高手都一个个地上了场,温艾戳了戳卓逸卿的胳膊:“快到你了吧?不去准备准备?”
“不用reads;。”卓逸卿悠闲地靠在梨木雕花椅上,捏开一颗花生的壳,把花生米拣出来扔嘴里,“没什么好准备的。”
温艾:“……”可以的,这很嚣张。
比试进行到最后几场时,才终于轮到卓逸卿,他站起来拔出自己的佩剑,把剑鞘交给温艾保管,一转身提起轻功飞到了擂台上,落地时,看台上响起一阵呐喊助威之声。
卓逸卿那“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是这两年才叫响的,虽说是口口相传,但也没像现在这样正儿八经地打过什么名次,他要是能在这次的赏刃大会上拔得头筹,那么就等于是给他这“天下第一公子”盖了章定了戳,稳稳当当地坐实了。
可他要是输了……
温艾觉得卓逸卿就算是输了,那也可以在颜值界混个第一公子来当当,光他那双多情的眼睛就不知道能拉多少票。
比试很快开始,温艾抱着沉甸甸的剑鞘盯着擂台,虽然他一如既往地看不懂,但他能看到卓逸卿那团白影游刃有余地把对手逼得连连后退,好几次都差点掉出擂台。
两柱香的功夫,卓逸卿连胜三场,成为今年赏刃大会的冠军。
看台上的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温艾不想自己显得太异类,只能也跟着站起来浑水摸鱼。
擂台上的卓逸卿谦逊有礼地朝对手和观众们拱手致谢,随即转而看向温艾,遥遥地冲他扬唇一笑,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温艾的耳朵莫名有点发热,他搁下剑鞘,捂着耳朵回了别苑。
卓逸卿走下擂台时,被几个前来祝贺的熟识好友给耽搁了一下,等他脱身回到看台,温艾先前坐的那张桌子早空了,只剩他的剑鞘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当天晚上,眼看差不多就要上床睡觉了,温艾的房门突然被卓逸卿敲得咚咚响。
温艾勉为其难地收回刚迈上床榻的脚,转身去开了门,看着面前的卓逸卿,问道:“大晚上的,找我什么事?”
卓逸卿把佩剑提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将剑鞘托付给你,结果你却将它随意扔在看台上,给我个解释,嗯?”
“你这鞘上这么大一个‘卓’字,谁敢乱打主意啊?”温艾在剑鞘上摸了一把,“再说了,反正三尺阁都要给你铸一把新的,说不定还是那种百年之后能在江湖里掀起腥风血雨的传世神剑,你到时候就偷着烧香吧。”
“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越扯越远……”卓逸卿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哥哥带你看星星去。”
“啊?我不去!我不——”
卓逸卿无视温艾的反对,像拎鸡崽一样把他拎到了房顶,强行看星星。
看星星就看星星吧,温艾坐在屋脊上仰着脑袋,卓逸卿潇洒地仰躺在一旁,两个人看着璀璨的星河,都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一阵,卓逸卿突然问:“白天为什么不等我?”
温艾没想到他又换了种问法,顿时愣了愣:“你也没让我等你啊?”
卓逸卿紧接着他的话音道:“可我给你剑鞘了。”
温艾扭过头斜他一眼:“你这就没意思了,怎么还揪着剑鞘的问题!”
卓逸卿腹肌发力,猛地一下坐起来,眼睛盯着温艾:“我觉得你白天像是故意在躲开我,关键是为什么?”
温艾被他给说中了,赶紧把话题引来:“你别忘自己脸上贴金,还躲你,你要是挡我道了,我一包药粉下去就能让你三天起不来,来来回回在你身上踩着过都没问题reads;。”
卓逸卿晃着脑袋直笑:“堂堂医家谷主,公然把下毒挂在嘴边,我该说你直率还是缺心眼?”
温艾掰弄着身下的瓦片:“医毒不分家,我们这些和药材打交道的人就是实诚。”
“实诚?那天下就没有口是心非的人了。”卓逸卿重新躺下去,把脑袋搁在屋脊上,懒洋洋道,“不过也挺可爱的,哥哥我让着你。”
又看了一会儿星星后,温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赶路。”
卓逸卿望着天空:“你这一回谷,是不是又得窝上一年半载才肯出来?”
“你管我。”温艾推了他一把,“带我下去,赶紧的。”
卓逸卿躺着不动:“到时候你把我忘干净了怎么办?”
温艾一愣:“说得我合该记着你似的……你不就一路人么……”
卓逸卿侧过头来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没良心。”
其实卓逸卿要真是路人,那温艾肯定愿意和他交个朋友,虽然有时候捉弄人挺讨厌的吧,但这几天有他在旁边陪着,这赏刃大会有趣了不少。可是卓逸卿偏偏就是男主啊,明天就要身受重伤,然后被自己捡回去当药人了,关系太好的话,到时候下不去手啊。
温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剧情,斟酌一会儿后,他往卓逸卿的衣襟里塞了个药瓶。
卓逸卿掏出来一看,哟,还是个玉瓶子呢,里面只装了三粒药。他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朝温艾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止痛,不管内伤外伤,都能把痛感镇下来。”温艾道,“你这么不招人待见,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套上麻袋暴打一顿,这药你备着是物尽其用。”
卓逸卿把玉瓶收起来贴身放好:“那估计这辈子我都用不上,不过尹大谷主亲自赐药,我可不敢怠慢。”
温艾笑笑不说话,你就膨胀吧,早晚要炸。
这个预言准得很,一个早晚还没轮过来呢,卓逸卿就被炸得满身是血。
第二天中午,赶路回谷的温艾在离三尺阁二十里远的荒郊野外拾取了一只男主。
他下了马车走过去,卓逸卿倒在血泊里,听见脚步声,勉强地掀开了眼皮。
看清楚来人后,卓逸卿还在往外渗血的嘴角往上扬了扬,虚弱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调侃意味:“想我了?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别说话。”温艾皱着眉蹲下来,朝身后的护卫打了个手势,不治立刻上前一步,麻利地展开针袋,温艾挑了根略粗的针,封了卓逸卿十几处穴位,给他暂时止住了血。
卓逸卿脸色苍白,那双桃花眼却还是笑意不减:“小可爱针法了得啊呃……咳咳、咳咳……你给我那药真管用……一点也不疼……”
温艾两指并拢压住他的嘴唇,不让他再继续说话:“早知道就该让你疼得说不出话才好!”
简单处理伤势之后,温艾让不治不救把卓逸卿搬到了马车上,一路快马加鞭回了隐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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