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藏海
关于这部的主线,其实说起来有些模糊,并且很多时候,写到后来,很有可能与先前的谋篇布局有较大的出入。此书大致主线如下
一个醉酒赌约的驱使下,黄藏海等人无意间在荒废的道观之中找到了一口古老的石棺,打开石棺后,石棺之中有一张奇怪的白纸。同行的何书香突然反目,欲杀黄藏海在前,设计陷害黄藏海在后。
后在巧合之下遇到老同学萧翎,为顾及萧翎的安危被迫与三爷合作。却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不过此时此刻他已经四面受制,无路可退。
在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寻宝探秘冒险的过程中,黄藏海很快发现,有太多的人想要杀他,又有很多人义无反顾的帮助他。活在谜团之中的他将如何抉择,又将何去何从?
大地之眼、世界之脊、月亮之山、太阳之泪、黄金之城、铁流之盾,神秘的白纸,古老的图画,诡异的水晶骷髅,还有他自己特殊的身份随着一个个谜团的揭开,一层层真相浮出水面,一个七万四千年前被毁灭的远古文明最终慢慢摘下了它神秘的面纱。
这里有惊心动魄的冒险,这里有匪夷所思的谜题,这里有光怪陆离的现象。
古老的文明,神秘的遗迹,让我们切换视角,跟随黄藏海的脚步,走近另一个世界
总的来说,这是一部破解远古文明的,刺激的冒险以及烧脑的揭秘那是必不可少的元素,外加江湖之间的纷争以及精彩的打斗环节,更会使读者带来全新的体验。简单的说,这部不是纯粹意义的盗墓,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叫黄藏海,曾经是个军人。在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一颗子弹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不光在脑袋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而且留下了脑震荡的祸根,一激动就头疼的毛病。
这颗子弹虽然没有要了我的命,但却结束了我的军旅生涯。
来到社会,才发现自己空有一身拳脚,别无一技之长,只得找了个公司,当了个保安,也开启了保卫大门的任务。
刚上班不久,我所在的公司发生了一件事情,被一个毛贼惦记上了,可就在他卷了财物想要开溜的时候,被我逮了个正着。我的英勇之举挽回了公司的损失,老板龙颜大悦,我就自然而然的荣升为保安队长,并给予我了特别的照顾,单是工资就比同行高出两倍。
我的生活算是步入了正轨,想着买套房子,买辆车,娶个媳妇,要个小孩,从此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生活下去。
可是,看似一件平常的事情,却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从此也被卷进了一场万劫不复的塌天大祸之中。
这天,我悠哉悠哉的半躺在老板椅上,嘴里叼着半根烟,嘴里吸进去再从鼻子里喷出来,好不悠闲惬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老板走了进来。
我的这位老板不到三十,乌油油的秀发齐肩,在任何时候都闪烁着白亮亮的光泽。新月眉毛樱桃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嫩嫩的脸,笑起来肯定很迷人,不过我从来没见她笑过,不仅冰着一张脸,身上也总是黑西装白衬衫黑裤子白色高跟鞋,似乎永远都生活在工作中。
她看到我吞云吐雾,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我赶紧掐灭了半截烟头丢进垃圾桶,讪讪的笑道“老板,您来了。”
“十一长假快到了,你给手下的那几个保安把工资发一下。还有,我妹妹她要去山上露营,你回去准备一下,咱们一块去!”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但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以我以往的经验来看,她要是在军营里,肯定很优秀。
这位年轻漂亮的女老板可真够意思,正愁十一长假没处去呢,和美女老板一起露营,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呀。我心里暗自兴奋,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旅行,就是一个可怕的恶梦的开始。
第二天,老板的妹妹来了,还带了一个男的。她的妹妹和她很像,只是,她妹妹脸上总噙着一抹微笑,很招人喜欢。我听老板叫她小静,那就叫她小静好了。那个男的应该是小静的男朋友,长得也是眉目清秀,鼻正口方,相貌堂堂,举止儒雅,与他的名字何书香倒也十分切合,只不过何书香这个名字怎么听都像是一个女人的。
好在老板还没有男朋友,我就不算电灯泡,免去了不少尴尬。我这人长得膀大腰圆,臂壮腿粗,模样有些凶恶,与那影视演员周比利有点相似,再加上顺着脑袋侧面一道白森森的疤痕,倒也不至于被当成老板的男朋友。
我听小静叫她倩姐,她本家又姓薛,我终于还是知道了她们的名字了。
翌日,我们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行装。薛倩一如既往的职业装,只不过脚上换了一双白色运动鞋,脸上依然刻板冰冷,敢情她把露营也当成了工作,只是地点不同而已。
薛静就不同了,白色的毛衣,红色的帽子,再加上那抹笑容,不知道能迷死多少男人。何书香则穿了一套运动装,头戴太阳帽,这与他儒雅的举止显得格格不入,看起来,这家伙对自己的衣着注重实用性。
我们一行四人驱车来到了砍刀山下,砍刀山是我们所在地区最大的山,形状像一把砍刀而得名,山中林木葱郁,环境清幽,倒是个休闲放松的好去处,不但可以放松心情,也可亲密接触大自然,让成日成日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们得到心灵的净化。
据我所知,砍刀山上原先有座道观,但由于人们观念的改变,道观香火不旺,久而久之,道士也都还了俗尘,道观也就荒废了。
公路直到砍刀山脚下,山上就没有路了,我们只好徒步上山,由于砍刀山又陡又高,等到我们爬到半山腰,也就离道观不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等我们安扎高帐篷,点燃一堆篝火,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随后,我们架起了烤架,烤上了烧烤,打开了几瓶酒,一边吃烧烤一边喝酒。烧烤很美味,酒也是好酒,不过两瓶酒下肚,我们四个人都有些醉了。
借着酒兴,薛静结结巴巴的问“你们你们去过去过道观吗?”说完手一举道观的方向。
“道观荒废了好多个年头了,估计房子都坍塌得差不多了,你那地方干啥?”我回答道。
薛静说道“很多深山古院之中都会有神奇的宝藏或者秘密,很多书上都这么写的。”
何书香笑了笑,说道“小静,你是看多了吧?”
薛倩醉酒之后还是一本正经,说道“你不是已经很有钱了吗?还想那些宝藏干什么?”
薛静嘟着小嘴说道“我只是觉得生活太枯燥,太乏味了。”
薛静说者无心,姐姐薛倩却是听者有意,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憔悴以及无奈。我也看得出来,薛倩如此努力绝不仅仅为了她自己,或许,更多的为了她这个妹妹。而她付出的苦心,妹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这对姐姐来说,心里会有怎样的感受,甚至于我,略想一下,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酸楚,有这样一位姐姐,有这样一个妹妹,对她们来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决心帮薛倩一下,于是对薛静说道“小静,我们打个赌,要是道观里没有宝藏,你就得帮你姐姐做一个月的助理。要是道观里有宝藏,宝藏就归你,你看怎么样?”
薛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我知道她图的是一时的高兴,而不去考虑输了的后果。
何书香走到我的身边,凑近我的耳朵说道“如果曾经有个道士在道观里埋了宝藏,又恰巧被小静找到,你的苦心恐怕就要付诸东流了。”
我说道“先不说道观里有没有宝藏,即便是有,恐怕早就被人挖走了,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何书香却跟我玩起了文字游戏来,说道“自古宝藏,有缘者得之。无缘的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未必能够找到。”
我哈哈一笑,说道“得嘞!哥们也不跟你争辩了,估计你也是看书看多了吧!”
何书香脸颊一红,再也不说话了。
我们很快就到了道观前,只见目光所至,到处是残砖碎瓦,颓墙败壁,一周遭林木森森,四下里荒草丛生。手电光扫到之处,蛇虫鼠蚁四处乱窜,有没头没脑的窜到我们的脚边,惊得薛静哇哇怪叫,一蹦一跳的好不滑稽。
我见她害怕这些爬虫惊恐万状的样子,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劝说道“小静,几只小动物都把你吓得如此厉害,干脆主动认输得了。”
没想到这丫头煮熟的鸭子嘴硬,外强中干的说道“我才不认输呢!我刚才,刚才大叫只不过是为了壮胆!”
我听她这么一说,哭笑不得。四个人踏着没膝的荒草一路前行,走过一百多米的路程,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栋阁楼,阁楼虽然已经老旧,但保存完好,与周围破败的房屋比起来,显得极为的突兀。
我的心里暗暗思忖,这阁楼经年累月风吹雨淋,又没有人修葺维护,还能保存得如此完好,指不定里面会有什么古怪。
想到这里,我抢步上前,走到他们前面,说道“这阁楼不同寻常,大家都小心点。”
不料话音刚落,只听嘎嘣一声,一块地板登时落了下去,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黑咕隆咚的洞口来。
我们一时间目目相觑,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我大着胆子举起手电向里面照去,却见是一条暗道,三面是光滑的砖墙,地下是约呈六十度角的阶梯。
难道真是弄假成真,里面真的有宝藏?我心里想着,眼睛却瞟了三人一眼。薛静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像她这种涉世不深且被姐姐百般呵护的女孩子,对钱财的概念还处于模糊状态,对世间百态仍然保持着天真和无邪。薛倩则不同,创业过程中的千难万险已经把她磨砺为一个不折不扣彻头彻尾的女强人,对很多事情早已经看透,因此对这个世界表现出一种冷漠的态度。不过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妹妹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般,甚至可以为自己的妹妹付出一切。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我可以感觉到,她的视线始终不离薛静左右,足矣看出她对妹妹的感情之深。何书香在不经意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很快隐去,重新恢复了原来斯斯文文的模样,但即使他的脸色可以掩饰得滴水不漏,他的眼睛却出卖了自己,眼神里的贪婪之光显露无遗,似乎就要燃烧起来。这使我对他暗自提防,如果楼阁地下果真有宝藏,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我们四个人举着手电,蹑手蹑脚的朝通道内走去,约莫走过三四百米的距离,眼前的洞道陡然一拐,拐弯处还有一片亮光,一闪一闪的像是火光。
我们停在原地一会儿,便又向前走去,走过那个拐弯,眼前的景象登时让我们大吃一惊。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硐室,硐室四面都有一个柱状喷口,喷口之上燃烧着熊熊烈焰,把整个硐室照耀得如同白昼。硐室之中是一片广阔的湖,湖水清澈见底,荡漾着淡蓝色的光芒。湖水中心有一座假山,假山上安置着一口石棺,石棺表面竟是些弯弯圆圆的抽象图案,初看时像鱼鳞,再一看又像云纹,仔细看又像木头纹路,这种感觉十分的奇特。
一座铁索桥径直的将眼前的通道与假山相连。我们相互对望一眼,谁也没有说话,顺着铁索桥走到了假山上面。走近石棺,我们更加惊奇的发现,石棺上那些弯弯圆圆的图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不见了,整个石棺之上光滑锃亮,甚至能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影子。我心中暗暗称奇,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却感觉毛毛糙糙,疙哩疙瘩,完全没有滑溜溜的感觉,这下我就更加奇怪了。然而还没等我奇怪多久,只觉得石棺一阵,咯吱一声,竟然就这样打开了。
石棺之中只有一副残缺不全的骸骨,骸骨之上却覆盖着一张白纸,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骸骨早就腐朽不堪,发黄发黑,但白纸却是如雪一样白,就像是一张刚买来的素描纸。
我从石棺中刚拿出白纸,耳后忽然一阵凉风吹拂而过,只见何书香举着一把匕首朝我脖子上扎了过来。
我早看出这家伙贪得无厌,却没有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手,要不是他带起的那一阵微风,我恐怕将横死在他的刀下。我见他的匕首已经扎了过来,情急之下身体向前一躬,匕首擦着我的后脖颈的皮肤划过去。我知道他一击不中,肯定不能轻易罢了,也顾不上什么,一个翻身翻进了石棺之中。几乎就在同时,何书香又一刀落空,见我躲进石棺之中,一脚将棺盖踹合上,试图将我活活闷死在里面。我岂能让他奸计得逞,双腿齐出蹬在了棺材盖子上,意图将其踹开。岂料何书香早就一只脚跺在了棺材盖子上,并向下猛压。
这何书香虽然有些手段,但想把棺材盖子重新合拢那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我在军营里的那几年并不是白混的。双方就此僵持不下,现在比的就是耐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黄藏海,我知道你很有能耐。不过眼下,你在下我在上,你赢不了我。只要你把那张白纸给我,我就放了你,你看怎么样?”何书香阴恻恻的开口。
“原来,你上山露营是假,来这里取宝才是真!”
“很多事情,你没有必要知道!”
正当他说话之际,我双腿带劲一顶,趁机从石棺里翻了出来,却见他的刀已经冲我刺了过来。我一个翻滚躲过了他的刀,借势再一滚,就落进了湖中。
到了水里我抬头一看,只见薛倩两姐妹都已经倒在了铁索桥上,嘴里还流着血。一阵寒意遍体传开,他居然在我毫无察觉之际连杀两人,如此手段,思之着实令人胆寒。此时此刻,何书香已经纵身一跃,从铁索桥上跳了下来,我赤手空拳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从水里游出来后就夺路而逃。
正好前面的石壁上有一个洞窟,我想也没想一头钻了进去,打开手电沿着洞道拼命狂奔。我不知道何书香是否从身后追来,卯足了劲向前跑,好在很快跑出了洞穴,也来不及喘口气,直接向山下跑去。
见何书香没有追来,我在一片树林之中歇了一口气,从口袋之中取出那张白纸,本来想着这白纸被水浸泡,想必烂得不成样子了吧,摊开一看,白纸如故,不仅没破,还没湿,甚至于一点褶皱都没有。我的心中更是大为惊叹,这绝对不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但想到薛倩姐妹无故受害,心中也不是滋味,要不是自己的那个玩笑赌约,或许她们就不会我的心底一阵阵内疚难当。
我穿过树林,快速下山,来到公路边,看到薛倩的车还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很快,从车后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何书香,他嘴里叼着半截烟,看到我来了,顺手将烟头一扔,说道“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他的语气冷了下来,“怎么样?还是那句话,白纸给我,我放你一马!”
趁着何书香不注意,我用脚挑起一块石头攥在手里,举手就朝何书香砸了过去。没想到何书香还真有两下子,脑袋一偏石头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并没有砸到他。
不过就在他偏头躲避石块的时候,我已经几步冲到他面前,抬脚就踹。何书香没料到我的速度会这么快,一时间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的捱了一下,只听嘭一声就被我踹翻在地。
我打开车门,发动汽车,踩油门这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两秒钟的时间,何书香爬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绝尘而去。
回到城里,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折腾了半天,早就已经累得不行,躺下就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本来是不喜欢看电视的,不过可能是因为闲得无聊,破天荒的打开了电视,结果电视一打开,我直接就是一身子的冷汗。
“昨晚十一点,在城外砍刀山古道观之内发生了一宗恶性杀人事件,两人当场死亡,一人严重受伤,送至医院抢救后脱离了生命危险。”
“根据幸存者描述,四人无意间在道观地下发现了一处宝藏,凶手黄藏海见财起意,连杀两人刺伤一人后卷携宝物逃跑凶手手段极其残忍,对社会危害严重本市刑警队已经介入调查”
接下来就是何书香可怜兮兮的回答记者的问题,这孙子巧舌如簧,妙语连珠,把当时的情况描述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把那女记者唬得是一愣一愣的。
他娘的,昨天晚上只顾着逃跑,却忘了报警,这下子可好,打狗不成,反倒被狗咬了一口,现在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面一看,外面全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武警,把整个旅馆包围得水泄不通,宛如铁桶一般。
我明知道逃跑的机会渺茫,但慌不择路之下,顺手拿了水果刀,夺门而出,却见对面的门半掩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窜了进去。
一女子正躺在床上看肥皂剧呢,看到我突然窜了进来,吓得失声尖叫,我几步跳过去捂住了她的嘴,拿水果刀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别叫!否则我宰了你!”
我长相本来就有些凶恶,加上脑袋上的疤痕,不说穷凶极恶,也是面目狰狞。那女子在惊恐之下点了点头。
我放开了她,随即关了门。只听走廊里传开一阵急促整齐的脚步声,我知道那些警察已经上来了。
“千万别耍花招,否则,在警察抓到我之前,我保证先杀了你!”我威胁道,随即跑进卫生间,打开了莲蓬头,水稀里哗啦的流了出来,随后,我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就听到警察敲门,那女的开了门,只听那警察问“你见过这个人吗?”显然他拿着我的照片。
“没有。”随后对警察说,“看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定是个杀人犯吧?”
那警察似乎注重到卫生间的动静,问道“卫生间里的是谁?”
女子呵呵一笑,回答道“我闺蜜。怎么,看你年纪轻轻的,还单身吧?把我闺蜜介绍给你怎样,你看她现在可是一丝不挂”
“注重你的修养!”那警察打断了她的话,“打扰了!”说罢,很快离开了。
我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用她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望着我,声音有些发颤“你是杀人犯?”
“我像杀人犯,是吗?”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
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你看上去像,但我觉得你不是!”
我笑了笑“怎么说?”
“你的脸看上去像是坏人,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是坏人。况且,如果你真是杀人犯,也不会蠢到大摇大摆的到这宾馆里来。”她说道。
“刚才的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警察来的快,去的也快,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
我开门要走,她突然说道“你觉得你跑得了吗?既然你是无辜的,你应该去警察那里说清楚!”
我说道“说不清楚的,刀把子攥在人家手里。”说罢,我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在躲躲藏藏之中度过,心里虽然没有底,但好在没发生什么事情。
这天晚上,我独自在街上走着,忽看到三个染着头发纹着纹身的小青年在路上堵着一个姑娘,其中一个还对人家拉拉扯扯,意图不轨。
这种事情没看到就罢了,现在让我遇见,自然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当下走过去,大喝一声道“哥们几个!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壮实的家伙转过了身,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胸脯,随后指着自己说道“傻大个!知道哥几个是什么人吗?少管闲事,滚滚滚”
可是下一刻,他哎呦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裆部,其余两个见到那家伙被揍,当即抡起拳头向我打来,结果我一个给了一拳,都给撂倒了。三个人爬起来就跌跌撞撞的跑了。
“谢谢你。”那姑娘见三个小青年跑了,赶紧道谢。
我正要说不用谢,一看她却惊讶的说“怎么是你!”
她叫萧翎,高中三年的同桌。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而且是在这种场合之中。
“你怎么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我们她。
她思索了片刻,说道“跟男朋友吵架了呗,一生气就跑出来了。本来想着他会来追我”
我不好问她为什么生气,只是说道“以后就不要大晚上的到处跑,外面其实很危险的。”
她没有说话,和我一起走了很久,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走着。老半天她才说“真巧呀,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我也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是呀,这个世界有时候还真是小。”
“唉黄藏海,你有没有女朋友了?”
“你说得没错,这个世界,有时候还真是小!”我正要回答,忽然从路边的树丛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就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正是何书香,另一个是个光头,整个脑袋上一根毛都没有,就连眉毛也没有,凶神恶煞的。
两个人走上前来,何书香就笑盈盈的介绍道“这位是湛龙,你可以叫他龙哥。哦,对了,刚才那三个痞子就是他的小弟。”
我笑了笑,说道“看起来,龙哥是来兴师问罪来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湛龙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知道你在军队里混过几年,手底下也有两下子。所以,三爷请你替他办一件事情,只要这件事情办妥了,新闻上的东西,也将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你觉得怎么样?况且,事成之后,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何书香阴恻恻的说“你可以不答应,但我可以保证,今后你就像一只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阳光!”
“出了什么事?”萧翎问我。
我并没有理她,也没有回答湛龙的话。
“呦!这里还有一个大美女。”何书香两只眼睛放光,“如果你现在是一个人,我们可能拿你没辙,可现在”
“我答应!”我脱口而出,“只要你们放了她!”
“她必须一起走!”湛龙说道。
何书香也跟着附和“只有带上她一起,你才不会溜走!”
“好吧!只要你们答应不伤害她!”我无可奈何。
“这个你尽管放心!”何书香说道。
不会儿,开来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我们刚跳上车,只听嗤啦一声,汽车一阵呼啸,便已绝尘而去。
估摸着过了十分钟,面包车驶进了一处村庄,在村中街道上七拐八绕,耽搁了大概十几分钟,汽车行驶到了海边停了下来。
海边停靠着不少渔船,但只有一艘亮着灯。只见有三个人甲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到我们来,就迎上前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干巴老头,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血一般,浑身皮肤如同树皮,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头上根根可数的白头发,像薄雾一样覆盖在头顶上,他的这副模样,不清楚的人,恐怕是以为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紧跟着老头的是一个年轻人,面庞白净,半边的头发一片金黄,盖住了一只眼睛,一只耳朵上挂着一个骷髅头耳坠,露出的手臂上纹着一条蝎子,一看就是那种流氓无赖的打扮。
最后面的是一个胖子,圆滚滚的,恐怕站着和躺着没有两样,腆着个啤酒肚,估计站起来看自己的脚尖都够呛。
黄毛几步走到眼前,先是色眯眯的看了萧翎一眼,接着扒着我的肩膀,说道“听说你很牛x,杀了两个人!”
我推开他的手“人,不是我杀的。”
他撩了撩半边黄头发,说道“干我们这行的,得要有点本事才行。我这人最没出息,除了会点拳脚,就只会吃喝嫖赌了。”他又望了一眼萧翎,继续说,“哥们儿跟就你赌一把,我们耍两下凑合凑合,假如我把你弄翻了,这娘们儿就是我的,怎么样?”
我看了萧翎一眼,她的脸色即刻变得煞白。正要开口,只听那老头锯木头似的声音响起“黄毛说得没错,倘若你连他都打不过,那我们也就只好将你送到局子里去了。”
我心中清楚,自己自己没有回头路可走,心中一狠,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只好得罪了。”
其他人各自退开,我和黄毛在甲板上相互对峙。
只见黄毛身体半屈,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极了一只猴子。
“疯猴!”我心中暗想。疯猴是猴拳的一种,顾名思义,就是像疯猴子一样,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抓得一个人体无完肤,更有甚者,能将人的整条喉管撕扯下来,当真是狠辣无比,因此,疯猴向来不入正典,只在黑道流传。
此时,黄毛几个着地翻滚已经逼至眼前,我基本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他抓住了双脚,使劲一拽一拖,我立脚不稳,仰面摔倒在地。黄毛一击得手,当即拖拽着我的双腿向后拖拽,试图将我拖出船外。我急中生智,双手抓住栏杆,整个身体陡然一阵旋转,登时间摆脱了黄毛的束缚。他万没料到我有如此一招,当即愣了一瞬,也就这一瞬,已经给了我机会,双脚接连打横里踹出,一连数脚,只听嘭嘭嘭嘭几声,黄毛被踹翻在地,贴着甲板滑了两三米。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不过我已经到了他面前,身体一跃,半空中一脚扫了过去。我料定他会蹦起来,果不出我所料,他一蹦,我的脚就不偏不倚的扫在了他的脸颊之上,只听砰一声,他整个身体就已经飞了出去,撞到了栏杆之上,又被栏杆上的麻绳反弹翻倒在地,爬起来时,身体已经是晃晃悠悠的了。
黄毛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一抹嘴角的血渍,跳过来就要和我拼命,干巴老头手中的拐杖一伸,拦住了他,说道“赌有赌的规矩,既然是输了,愿赌服输,休得造次!”
湛龙哈哈一笑“三爷看中的人,有几次走眼过!”
干巴老头走到我的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从现在起,黄兄弟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都是自家兄弟,大家理应相互帮衬!”
我们回到了船舱,船也开始在夜幕中行驶。萧翎一直寻死觅活,大吵大闹,我们害怕她的叫声会招来海警,只得是将她绑在一棵柱子上,堵住了她的嘴。
吃饱喝足后,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唯独我,翻来覆去,没有半点儿睡意,想到自己往后将和老鼠一样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阴沟里,心中更是忐忑。
我翻身下床,从柜子里摸出一瓶酒,来到外面,望着满天繁星和那一盘洁白如玉的月亮,一口一口的灌着。
举杯消愁愁更愁,一瓶酒下肚,虽然脑袋晕乎乎的,但心底仍旧空落落的,不知何去何从。
酒这东西,消愁解闷没有一点作用,麻痹人的神经倒是挺有能耐。恍惚之中,我打开了一扇门。
门里的灯亮着,虽然不怎么亮,甚至有些昏暗,但我确清楚的看到,绑在柱子上的萧翎,正瞪大双眼,无比惊恐的看着我。
我咯咯一笑,打了一个酒嗝,手一抖,酒瓶掉在地上,骨碌碌的一阵滚动之后也就停了下来。
我拿掉了塞在她嘴巴里的毛巾,又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扑到了我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她不要害怕。不知过了多久,萧翎停止了哭泣,但我们依旧像原来一样拥抱着。
在酒精的麻醉下,我突然感到浑身燥热难耐,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我哪里还有什么思考的能力,伸出手就去解萧翎衣服上的纽扣。萧翎居然没有拒绝,更没有反抗。就这样,她一丝不挂的在我的面前,月光从船顶的缝隙里照了进来,照在了她的身上,美人如玉,我哪里还把持得住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萧翎正忙着穿衣服,冷汗当即就下来了“昨天晚上,我做了什么?”
萧翎的脸刹那之间红扑扑的,如同一个熟透了的苹果,羞答答的说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我正不知所措间,她突然扑上来,抱住我“我的第一次都已经给了你,我知道,你是个军人,你会好好对我的,是吧?”
“我”我如鲠在喉。
“其实,在学校时,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自从你参军后,我朝思暮想,寝食难安,就是盼望着你回来。”她抱得我更紧了,“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哪怕前面刀山剑树,火海油锅,我都陪着你!”
我的心底五味杂陈,不知道我该不该接受她。不过,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名军人,总不能提起裤子不认账吧。哎!都说喝酒误事,借酒消愁消到了人家怀里去了,这酒他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担心萧翎因此会闹出什么事来,也就只好先答应她,不过我们能否走到一起,或许得看看那些黑道大爷们是否点头了。
我带着萧翎来到了众人所在的仓房,湛龙见到我,就哈哈大笑,说道“黄兄弟,真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你们就已经”说着他的两根拇指相互碰了碰。
萧翎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低垂着头。
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众人都自我介绍了一番。先说干巴老头,本人姓潘,因手中拐杖不离手,便有一个潘拐子的名号那胖子姓李名星,但他长得跟个面包似的,人人都叫他李面包。
潘拐子扬了扬手,一脸严肃的说道“这次三爷招我们回小岛,恐怕不会是小事,大家都要有些心理准备才行啊。”
这三爷,我昨天听他们说起过,提起他,牛x得很,在苏门答腊岛边买了一个小岛,养了几千的保镖,还与一伙雇佣兵有着很大的关系。
三爷买了个小岛,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周边还有众多小喽啰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俨然成了一个草头天子。这些年中国经济的发展火箭一样迅疾步,蹦出来了许多亿元户,他们纷纷效仿三爷,在三爷的小岛周围又买了小岛,学着三爷过着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奢靡生活。
这些亿万富翁的纷至沓来,无形之中却给三爷设置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在众多亿万富翁的团团簇拥之中,三爷表面做着正经的买卖,实则暗地里经营着见不得阳光的勾当。
渔船在湛蓝无边,波光粼粼的茫茫大海中漂泊了数个星期之久,其间的种种繁缛之事也就一笔带过。
碧蓝的海天相接处,慢慢的浮现出一个岛屿来,岛屿之上,绿树成荫,花团锦簇,一栋栋白墙尖顶的楼房高低错落,不愧为一处堪比天堂的所在。
渔船行驶到船坞处停靠下来,立马就有十数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前来迎接,但看这些保镖,一个个横眉竖目,虎背熊腰,黑衣黑帽黑裤黑皮靴,只在脖子上系着洁白的毛巾。手中更有捷克的蝎式,以色列的乌兹,奥地利的斯太尔,美国的英格拉姆,端的是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下船后,潘拐子吩咐其他人各忙各的去,他则领着我和萧翎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幢楼阁之中。
潘拐子打开房门,只见房间里并没有我相像的般阔绰豪气,仅有着的桌椅板凳都是陈旧不堪之物,现代社会基本上见不到这些物设了。
只见在一张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人,此人四十岁出头,眉清目秀,目光炯炯,嘴边留有十几厘米长的胡须。身上穿着一套灰白色的长袍马褂,手上摊着一把白扇子,乍一看,像是个旧时教书的私塾先生。
眼前的这位恐怕就是那位三爷了,他与我想像中的黑帮大佬可差得太远了。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眼前这个看上去书生模样的三爷,真如传闻中的那样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正当我疑惑间,潘拐子向三爷介绍道“三爷,这位是黄藏海,军人出身。黄毛在他手下吃过亏,我想他对三爷有所帮助,所以把他带来了。”随后又一指萧翎,“这位是黄夫人。”
三爷请我们入座,随后摇着扇子说道“承蒙兄弟们抬举,都叫我一声三爷。其实鄙人没有什么本事,只会些舞文弄墨,琴棋书画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黄兄弟前来投奔,也是给我面子。只是你刚来就要为我办事,实在过意不去,有什么怠慢之处,还望黄兄弟海涵呐!”
“三爷言重了。要不是三爷,黄某人恐怕就要永远面对铁窗了。”
三爷和我不过是点面之交,萍水相逢,可我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他那双眼睛能够透视一切,甚至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已经掌握了我所有的一切。
按礼,我应该向三爷说一句道谢的话。不过恰待我开口要说之际,一个保镖走了进来,看了看我跟萧翎,又看了看三爷。
三爷摆了摆手,说道“什么事?说吧!”
保镖说道“三爷,井上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顺便把湛龙他们叫来!”三爷吩咐道。
不多时,三个日本武士的走了进来。
领头的是一个老头,应该就是保镖口中所说的井上先生,他一头的白发,皱巴巴的皮肤垂在脸上,犹如两个麻袋挂在脸颊之上。不过这老头却是脚步如飞,带着一股子风,脚下的木屐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我是个军人,至少我认为是,手脚底下自认为也有些能耐,对拳脚之事也如数家珍。如他这样木屐下不留声音的能耐可以看出,这家伙绝非等闲之辈,实在是不容小觑。
他身后紧跟着一男一女,男的一套黑色武士装扮,脑袋上系着一条白色绸缎,鼻子下有一小撮胡子,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手中提着一个皮箱。女的身穿一套绣有樱花的和服,长的也是新月眉毛樱桃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嫩嫩的脸,不过,她的脸上不带一丝微笑,总是阴沉着脸,虽然美但让人感到寒碜。她的手上也提着一个皮箱,只不过比起男的要小一号。
等所有人都来齐了,他们一一相互介绍。
井上全名叫井上武彦,是日本伊贺忍者直系传人,在日本武术界享有很大的威名。
松下泽,也就是那个男的,是井上武彦得意门生,擅长五行遁术,刀术也是出神入化。
女子叫山口百惠,有个绰号叫血姬,暗器和用毒的行家,据说,招惹到她的人,活不过三天,而且死得惨不忍睹。
“井上先生能够亲自前来,算是给足了鄙人面子,说吧!有什么可以效劳的?”三爷首先开口。
“效劳不敢当!”井上武彦说道,“三爷肯帮忙,也是我家主人的荣幸!”说罢,他向松下泽使了一个眼色。
松下泽即刻会意,干净利落的将手中的箱子往桌面上一放,随即打开,只见箱子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金条。
“这里是一百根金条,算是订金,事情办成了,我家主人另有重谢!”井上武彦说道。
“够意思!”三爷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问,“不知井上先生所来何事啊?”
井上武彦叫山口百惠打开她所带的皮箱,皮箱打开后,拿出一个密码盒。我在一边看得分明,她手中的密码盒可不是普通的密码盒,它安装有自爆装置,一旦强行打开或是密码错误,密码盒都会发生爆炸,而且依照忍者的一贯作风,恐怕就连想要打开密码盒的人都得完蛋。
山口百惠葱白的手在盒子上轻轻抹过,盒子咔哒一声打了开来,只见盒子里面,有一卷发黄的纸,像是羊皮纸但又不是,表面还有鱼鳞状纹路,显得古老而又怪异。
山口百惠小心翼翼的拿出纸卷,摊在桌面上,却是一张地图,确切的说,是一张地图的碎片,上面的标识和线条由于年代太过久远,已经严重失真。
不过,地图上有一个图案显得异常的清晰,甚至清晰得有些诡异。我心中暗暗好奇,不由得凑近了一些。这个图案,是一个骷髅头的形象,本来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只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好像是飘起来一样,闪闪烁烁,恍如黑色的骷髅状火焰。
只听井上武彦悠悠的说道“这张地图,是我家主人从一个二战老兵那里得来的。据那老兵说,他是在瓜达卡纳尔岛战役中被美国佬打散,无意间在一座奇怪的废墟中找到的。”井上武彦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将地图翻了过来,只见背面描绘着一个骷髅头的形象,除了有一些狰狞可怖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在骷髅头的下方,写着几排奇怪的文字,这些文字弯弯圆圆,七扭八歪,像是苍蝇爬过的一般,看不出与哪一种文字有相似之处。
井上武彦继续说“为了这段文字,我们研究了五十多年,终于窥伺到了其中的端倪。上面说的大概意思就是,找到这个骷髅头,就可以破解一个遗落人间的古老秘密。”
“噢?”潘拐子忍不住插话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秘密?”
井上武彦正要回答,一边的松下泽就抢先开口说道“要是知道,我们就不会来了!”
“我家主人和三爷是老交情了,如果三爷能够帮助我们破解了这个秘密,我想,整个世界都会因此震惊的。”山口百惠说道,她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空灵动听。
整个过程中,三爷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井上武彦又将地图翻了过来,指在了骷髅头上,说道“这里处于苏门答腊岛深处热带雨林之中的一个死火山口,火山喷发后,这里留下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当地土著称之为大地之眼。我们的目的地就是大地之眼。”
何书香略微点点头,突然问道“井上先生,我一直都很好奇,好奇这张地图的来历,不知道井上先生可否告知一二?”
他的这个问题一出,就连三爷都不由得挪动了一下身体,可以看出,他也很好奇地图的来历。
井上武彦微微一笑,说道“距今七万四千多年。”
“七万四千多年?”李面包开口,“那时候,人类恐怕还光着屁股漫山遍野的跑,怎么可能有地图呢?况且,苏门答腊岛甚至在现代都如此荒蛮,更别说那个时候了。”
井上武彦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世界上很多科学家都已经证实,七万四千年前,地球上爆发了一次巨大的火山喷发,名为多巴火山,它是人类科学可以查证的最大的火山喷发。”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们可以大胆猜测,多巴火山毁灭了一个人类文明,而我们,就是他们残存的后裔。这张地图的来历,也就可以自圆其说了。”
三爷摸了摸下巴,略作沉思,随后说道“按井上先生所言,倘若我们解开了这个秘密,就可以将人类文明的历史推前上万年。”
潘拐子也说道“如此,地图所指,是他们留给后人的。也就是说,里面肯定有不少宝贝。”
一听说有不少宝贝,黄毛等人立马激动起来,一时间,嘈杂不堪。
我的心中却不由得咯噔一下,要是三爷得到了这些宝贝,恐怕不会甘心于做一个小小的岛主,指不定会给世界捅出多大的娄子。且不说有没有宝贝了,此次深入苏门答腊,进入大地之眼,指不定遇到什么凶险,能不能全身而退,恐怕还是两说的事。
我心中正想着,三爷当即举手制止住大家“这次行动,路途险恶那是免不了的。你们进入大地之眼后,切勿乱了套,一切都要听从潘爷指挥。好了,大家着手准备,三天之后,准时出发!”
日月穿梭,时光流逝,三天的时光很快过去。
直升机起落台上,我们一行十人先后进入一架黑鹰直升机。直升机里一切装备齐全,包括武器、食物、饮水和医药。
直升机的一侧,还安置有一挺火神加特林机枪。湛龙一看到火神,早就高兴坏了,比划了两下,说道“有了这个,坦克来了都能直接轰成碎片!”
李面包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事让你去打飞机的!”
众人一听这话,当即是哄堂大笑,湛龙一脸尴尬“打飞机,就打飞机,怎么了?”敢情这家伙不知道什么叫打飞机。
就在这个时候,另有两架直升机向我们飞来,但看里面的人,满身军火,简直武装到了牙齿,不用多想,他们是三爷请来的雇佣兵。
只见那些雇佣兵一个个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一身草绿色迷彩制服,眼睛上戴着太阳镜,手里端着k47,端的是威风八面,杀气腾腾。
k47性能高度可靠,而且结构简单,分解容易,清洁和维修十分方便。在与美制16正面较量中占据了绝对上风,包括敌人在内的称赞使k47一战成名且名扬天下。当然,k47当之无愧的成为了枪中之王,成为正规军乃至雇佣兵、恐怖分子的不二选择。
一个个雇佣兵向我们这边吹了口哨,扬着手向我们打招呼。
三架直升机并排飞行,在半空中双方人员不时吹出响亮的口哨或是吼上一嗓子,再不济就打个手势,以作交流。
直升机的飞行速度虽然比不上战斗机,但速度也着实飞快,几个小时的时间,脚下的大海已经被成片成片的热带雨林所取代,密密匝匝的树冠随着山势的起伏连绵不绝,恍若一片苍翠的海洋,起起伏伏,无边无际。
直升机飞得不高,几乎擦到了树冠,螺旋叶搅动的气浪激起一圈圈绿色波浪,簌簌作响,煞为的壮观。
飞行不久,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山,只见高山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山中林木郁郁葱葱,山间更是云雾缭绕,波诡云谲,透露着一种大自然原始而神秘的气息。
突然,山后先后冒出三架绿色的直升机,只见直升机上站满了人,但看他们的装束,绿、黑、白、棕四色相间的迷彩制服,头盔上系着红带子。
潘拐子脸色一沉,喊道“大家小心,这些都是红头军!”
潘拐子话音刚落,只见得一个红头军扛起一根火箭筒,对准一架直升机当即开了火,我们左侧的直升机直接中招,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架直升机连带所有人都被轰成了碎片!
“他妈的!”湛龙大吼了一声,托起火神对准那架直升机闭起眼睛就是一阵扫射。
只见一条火龙霎时喷射而出,对方直升机之上登时间血肉横飞,火花四溅,如断线风筝一般,带着一股黑烟坠入了茫茫林海之中。
也就在湛龙扫下一架敌机没过几秒钟时间,我身边的李面包突然扛起一根火箭筒,只听啵一声,他浑身的肥肉陡时一阵摇晃,脚底却硬是纹丝不动。我不禁咋舌,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功夫巨星洪金宝,虽然是个胖子,但人家耍起功夫来那也是有模有样,而我身边的李面包,绝不是普通的胖子。
正想着,只见那颗火箭弹直直的射了出去,直穿舱门而过,却没伤到那架直升机一丝一毫。我心中大为遗憾,刚才觉得李面包是个非凡之人,没想到这么大的直升机也打不中,也不知道故作深沉的三爷看上这胖子哪一点。不过,下一刻,我的这个想法顿时就烟消云散,因为,眼前的直升机虽然安然无恙,但后面的直升机已经在炮火之下分崩离析。
好一个炮打翻山!我心中暗赞。
也就在这个时候,右侧的直升机也随着一阵黑烟坠落了下去,原来对面的敌机上,有一个黄毛老外发射出一颗火箭弹。
我立马端起16就是一梭子,那黄毛老外正安装火箭弹,就被我一梭子打在了身上,身上登时间绽放出数朵殷红的血花,向后仰倒。他背后的同伙在他背上踹了一脚,把他踢出了直升机,尸体如同一颗炮弹般落了下去,正好砸在一棵枯树上,登时间被枯树的枝桠戳了个肚破肠流,惨不忍睹。
湛龙关键时刻掉链子,被他打落一架敌机之后,火神机枪却不争气的罢工了,一颗子弹壳卡在了枪仓之中,怎么弄也弄不出来,急得湛龙满头大汗。幸亏两架敌机先后被打落,我们这边也是火力全开,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间僵持不下。
只是,我们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半空中的敌机上,却没料到地下丛林之中隐藏的危险。
黄毛耍疯猴拳炉火纯青,其人也是灵敏如猴,在双方猛烈交火之际,已经看到丛林之中有人穿梭来往,恰有一颗火箭弹自下而上,穿破树荫,向我们的直升机破空而来。危机迫在眉睫,黄毛慌忙向驾驶直升机的松下泽大喊“小心下面!”
不用黄毛提醒,松下泽早已经察觉丛林之中有异动,操控直升机连忙躲闪。不过,火箭弹岂是说躲闪就能躲闪得了的,直升机再快也快不过火箭,虽然躲闪迅速,但火箭弹击中了直升机尾翼,直升机顿时失去了平衡,歪歪斜斜,摇摇晃晃的斜斜向下坠落而去。
“大家准备!找机会离开飞机!”潘拐子的声音响起,生死一线之间,他的声音之中,满是颤音。
直升机在一阵剧烈晃动之下,大幅度旋转着,向下坠落。
一旦直升机坠落到地上,即便有天大的能耐,也将命丧黄泉,有死无生。因此,必须在直升机尚未坠落之前摆脱它,众人虽慌不乱,井然有序的一个接着一个拉出腰间的保险绳,扣在直升机底盘上的扣环之上,随即向背后一跳,荡着保险绳向下滑去。
我顾不上其他人,把枪往背后一掀,抓住保险绳向下滑。滑到半道,我随即解开保险锁,身体借势向一棵大树上跳去。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落到了一个大树杈上,树杈是上长满了凤梨科植物和兰花,羊舌组成的草甸。
我坐在上面喘了几口气,缓了缓心神,刚才形势危急,只顾上了自己。现在暂且安全了,却与其他人散了,心中就不由得担心起萧翎的安危来了,她不说是自己的女朋友,也是自己的老同学,要是这次有个山高水低的,那将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我往地上望了望,这不望不要紧,一望之下,心里面直发憷。这里离地面的垂直距离至少有三十几米,虽说我没有恐高症,不过这一望,两只脚也有些发软,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来。
我揉了揉腿脚,缓缓紧绷的肌肉,正当我打算在这里休息几分钟再行打算之际,丛林之中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响,我的心中更加担心起萧翎的安危来,当下也顾不上多想,心一横牙一咬,抱着树干就滑了下去。
我在飞速下滑的同时,眼睛也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地面上的风吹草动。可是怕什么开什么,就在我滑行到离地面不到五米的时候,丛林之中窜出两个红头军,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我。
可我先下手为强,双腿往树干上猛地一蹬,身体借力在半空中来了个翻转,手往背后一拉,握住枪,凭着感觉对着两个红头军啪啪就是两枪。这一切说起来慢,其实只不过一眨眼之间的工夫,一个红头军的咽喉处登时绽放出一朵血花,脖子连带脑袋猛地一晃,身体就栽倒了下去。
另一个红头军见状,举起枪朝我这边就是一梭子。我已经落地并顺势翻滚缓冲,子弹几乎是擦着我的耳朵边飞过,但却没伤到我一根汗毛。我知道,他的同伴被我射杀,他的心里早被恐惧占满,心理面临崩溃,即便我站立不动,他也未必能打到我。并且,无以复加的压力使得他按住扳机不放,子弹很快就被他浪费殆尽,而这也就造就了他必死的命数。
然而,我的枪口硝烟还没有散尽,一只脚从天而降,势如陨石落地,一脚就将手中的枪踹飞了出去,我基本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结结实实的捱了一脚,整个身体向后灌倒,但我本身就在军营之中练得如钢似铁,这一脚虽然重,但我也承受得起,反手向地上一撑,身体就站了起来。袭击者数脚连踢,招招不离要害之处,我向后急退,但雨林之中树木众多,后背很快撞到了一根树干之上,袭击者一脚已经直奔我面门踹出,好在我反应不慢,倒也堪堪躲过这一击,军靴落在树干之上,一块树皮就被生生的撕了下来。
我急退之际,也大概摸清了袭击者的腿法套路,心中已有了御敌之策。袭击者心高气傲,步步紧逼,欲速战速决,这一切无不成为他致命的破绽。当他又一次踢来,我再不躲闪,硬是受了他这一脚,不过双手已经同时探出,瞬时箍住了袭击者的脚踝,并且迅速上抬,同时出脚猛踢对手大腿内胯,接连数脚,身体随之向前一倾,将其掀了出去。
此时此刻,我也看清楚了袭击者的模样,浑身皮肤黑如木炭,唯独两只眼睛和一嘴的牙齿白得令人忍俊不禁。不过此人壮硕如半尊铁塔,浑身肌肉寸寸暴凸。不过此时他双手捂着大腿,龇牙咧嘴,甚是好笑。
黑大汉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肯善罢甘休,伸手抽出腰间一把锃亮的k47军刺,横劈竖刺,大吼着向我发难而来。
我接连躲过黑大汉的刀锋,很快发现他虽然每一次出刀皆是狠辣无比,但早已心浮气躁,毫无章法,破绽百出。我一矮身躲过了他一次刀锋,手上早已拔出腰间的疯狗战术刀,一刀刺进黑大汉小腹左侧,随即转到他身后,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腰之上,只听嘭一声,黑大汉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顿时震起一层枯黄的落叶。
他翻身爬起,但我手中的疯狗已经抛掷而出,在空中旋转着,瞬即不偏不倚的钉在了他的眉心处,一股如小蛇般的血水从创口处缓缓流出,他的身体随之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拔出疯狗,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了血渍,手上的一个臂章引起了我的注意,臂章是一个骷髅头的标识,被一支长剑刺穿,剑尖一滴鲜血滴落。标识下方,还有一段英文字母,翻译过来是“滴血的骷髅”,也就是“滴血骷髅。”
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下,眼前一花,差点就跌倒在地。
我想起了曾经在边界线上巡逻时遇到的一件事情来。
那是三月里的一天,可能这个时候很多地方已经大地回春,花香鸟语了。但在边境线上,寒风凛冽,头上虽然顶着个太阳,可我们依旧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
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寒霜,耳边不是掠过一阵阵狼嚎,高亢洪亮,悠长苍凉。狼在军人的心中有一种独特的象征,因此,听到狼嚎,一种粗犷的豪气油然而生。
当我们越过一座长满荒草的小山之后,就来到了一条小溪边,正要过去,一个战友就喊了起来“那边有状况!”
我们连忙往他所指的方向跑去,只见小溪里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腰部以下都被冰冻的溪水封住,脑袋也被野兽啃了一半。
我们以为是一个毒贩子越境贩毒,遭遇恶劣天气与同伙走散,迷失了方向死在了这里。当我们用兵工铲挖出尸体后,发现此人西装革履,穿戴极为讲究,不像是毒贩子。更蹊跷的是,在他的胸膛上有一个血窟窿,我们一看就知道是被枪杀的。暂且不说他是什么人,因何而死,但我们在他的手里发现了一个袖章,而这个袖章就是滴血骷髅的标识。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但看到滴血骷髅的再次出现,心中更是一阵莫名的后怕。
就在我撕下黑人手臂上的标识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一个激灵陡然暴起,攥起疯狗战术刀,转身就是一划。
“是我呀!”潘拐子的拐杖抵住了我的刀,我的刀也就离他的脖子仅仅半寸之遥。
我见是潘拐子,放下心来,收了刀,连忙向他道歉。
潘拐子摆了摆手,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尸体,树皮般的脸上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来“这人是你杀的?”
我点了点头,问道“潘爷,其他人呢?”
“我们从飞机上下来时,就已经散了。”他叹了一口气,“哎!也不知道这茫茫林海,暗藏有多少危机,我担心他们会出意外。”
我把臂章递给潘拐子“看看这个!”
他接过臂章只看了一眼,我就发现他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只是瞬间就恢复如初,故作淡定,说道“这滴血骷髅什么时候和红头军混在了一起?”
“他们不是一伙的?”我顿感诧异。
“当然不是。”潘拐子回答,“红头军只不过是为钱卖命的亡命之徒,说白了也就是一伙乌合之众,不足为虑。不过这滴血骷髅,可大有来头,他们没有巨大的利益是不会出手的,难道”
我的心底不由得沉了一下,问道“难道什么?”
潘拐子沉吟片刻,说道“俗话说,针孔大的窟窿也能进斗大的风,大地之眼的秘密恐怕在那帮日本鬼子那里捅破了。那么,这样一来,一切都可以自圆其说了,红头军是有人雇佣来想借此灭了我们,滴血骷髅也坐不住了,这次倒是热闹非凡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如果真是这样,那三个小日本可能别有用心,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否则他们恐怕有性命之忧!”
我们哪里再敢耽搁半分,慌忙动身四下里寻找。
走过不久,只听一声大吼“臭娘们,竟敢暗算小爷!”随即就是一阵枪响。
“是黄毛!”潘拐子说着,一齐寻声跑了过去。
刚见到黄毛的身影,山口百惠就在林中一阵窜腾,数枚梅花镖就向我们飞射而来,我们慌忙躲闪,但山口百惠早已经踪影全无。
我们跑过去,正要开口询问黄毛的情况,他的脸庞骤然变绿,随即遍身窜腾起缕缕绿烟,几乎还没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就已经软倒在地,腐烂不堪,死状惨不忍睹。
潘拐子面色煞白,说道“我们得赶快找到其他人,这几个日本人心狠手辣,倘若我们不聚在一起,很容易被他们各个击破。”
“潘爷!”潘拐子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人一边喊着一边走了过来。
只见何书香、李面包二人走了过来,但却没见到萧翎。
“萧翎呢?”我跑过去问他们。
李面包说道“我们没遇到她,恐怕”
“她在这里!”李面包的话被另一边的一个声音打断。
我寻声望去,只见井上武彦三人从密林之中走了出来。萧翎在他们手里,双手被保险绳反绑着,嘴巴被一毛巾堵住,松下泽手中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锋锐的刀锋划破了她的肌肤,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你们放开她!”我大吼了一声。
“放开她?那是不可能的。”井上武彦阴恻恻的说道,“哼哼!不过,只要你放下手中的枪,解下身上的武装带,跟我们走,她这条命,或许能够活下去!怎么样?黄先生,这个交易不错吧?”
“黄兄弟,不要去!那些小日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潘拐子连忙劝道。
我看了潘拐子一眼,倏然间发现,他的脸上有一抹莫名的担忧,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担忧转瞬即逝,我心中却只想着萧翎,只当是错觉。
我冷冷的盯着松下泽的眼睛,当然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的枪丢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松下泽说道“你最好把萧翎放了!”
松下泽嘴一斜,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杀死她?”
我微微摇了摇头,把手中的枪一举,瞄准了松下泽的脑袋,玩乐似的说道“我们不如赌上一赌,看看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准!”
“呜呜”萧翎瞪大了眼睛,眼眶之中一片水汪汪的,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松下泽老半天都没有说话,我继续说道“如果你没有这个胆量,最好还是放了萧翎。瞧瞧你也长得人五人六的,挟持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难道你们日本人就这样下流无耻吗?”
松下泽哼了一声,刀锋一转,收入了刀鞘之中,和井上武彦两人一道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见这三个日本忍者离开,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不由得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其实,我早看出,潘拐子、何书香、李面包三人与井上武彦、松下泽、山口百惠势均力敌,倘若硬拼的话,只能是两败俱伤。而老谋深算的井上武彦欲借挟持萧翎,要挟我并入他们的阵营,意图灭了潘拐子三人。可惜,被我识破。我料定他们不会杀萧翎,因为一旦杀了萧翎,只会多出一个敌人。
我解开萧翎身上的绳子,她突然扑到了我的怀里,抱住我,一激动,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有些后怕,倘若刚才松下泽没头没脑的来那么一刀,我恐怕哭都来不及。不过我的心里更清楚,很多时候,都不能感情用事,这样只会令自己方寸大乱,或许看起来合情合理,其实结果多是事与愿违。
湛龙冷不防从树上跳下,对我说道“兄弟,你这招可真是绝了,不战而屈人之兵,愣是让那三个小日本灰溜溜的走了。”
李面包看到湛龙,十分高兴,问道“你怎么跑树上去了?”
湛龙解释说“我哪里是跑树上去的。飞机坠落的时候,我落在了这棵树上,折腾了半天才爬到了半截,正巧看到黄毛正与两个红头军厮杀,我正要下去帮忙,就看到山口百惠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她先是杀了两个红头军,接着不由分说就给了黄毛一飞镖,黄毛中镖逃跑。我知道我不是山口百惠的对手,只想着等到她离开再做打算。没想到你们刚好先后到来,我正想下来,就看到那三个小日本押着萧翎来了,我本来是想下来帮忙的,可是见到黄兄弟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了,所以到现在才下来。”
“敢情你这丫的躲在上面光看好戏了!”李面包埋怨道。
潘拐子面色沉重的说道“这些日本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不久前还和我们和颜悦色的合作,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何书香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动手了。我担心的是,红头军还有滴血骷髅都与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
“你也遇到了滴血骷髅?”潘拐子诧异道。
“何止遇到,我还亲手宰了一个!”他顿了顿,继续说,“可我遇到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真正的角色,恐怕还在后头。”
李面包虽然看上去跟个大肥猪没有什么区别,可脑袋并不糊涂,他说道“他们应该都已经打上了大地之眼的主意,只不过现在,想除掉几个对手而已。”
我的心中本来有很多疑问,突然间觉得边境线上以及杀害妻子的凶手或许就是滴血骷髅的人,现在又听到日本人与他们有关系,不由得问道“这伙人是什么来历?那个井上武彦口中所说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潘拐子说道“黄兄弟,你有所不知,他们是日本黑道中一个叫樱花社的成员,至于井上口中的主人,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更不用说是我们了。”
正当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时,丛林中倏然起了雾,雾气滚滚,很快遮盖了周围的一切,伸手不见物。
我们深知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当下相互扶持,按着指北针所指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浓重的雾气之中跌跌撞撞缓缓前行。
一路盘坡转径,攀葛揽藤,不知道过了多久,雾气渐渐散去,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处开阔地。
丛林之中,暗无天日,不见阳光,我们之中也没人戴表,因此不晓得时间。此时此刻,只见红日平西,茫茫天际红霞无边,金光照耀之处,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在遮天蔽日的丛林之中疲于奔命,此时看到一片开阔之地,自然感到无比亲切。当下,众人商议,就在此处安营扎寨,等明天一早,再行出发。
可就在我们着手准备扎营物什之际,只听嗷呜一声惊天彻地的嘶吼,自丛林之中窜出一头吊睛白额的斑斓猛虎来,只见猛虎体大如牛,额头上一个王字黑斑,端的是威风凛凛。浑身蛋黄色夹带黑色镰刀状斑纹,腹部乳白色,四肢粗壮,利爪如钩,一条尾巴又粗又长,如同一条钢鞭,甩动之际,呼呼作响。
猛虎嘴边胡须鲜血淋漓,想必是刚才啃过什么野兽留下的。
湛龙见窜出一头老虎,慌忙举起枪就要射击,潘拐子突然举手制止,说道“别开枪,我感觉这只老虎身上有古怪?”
“能有什么古怪,森林里出现一头老”湛龙的话还没说到一半,一道黄光从森林之中蹦出,却是一条野犬,野犬浑身橘红色,仅有两只耳朵是黑色的,体型瘦长,比一般的警犬要小上一号。
野犬刚窜出来,就如同一道火光一样张开嘴就向老虎尾巴咬去,但老虎已经转身就是一口,咬住了野犬的后背,一只抓住往野犬头上一按,一咬一扯之下,可怜的野犬就被老虎撕成了两截。
也就在这会儿工夫,丛林之中又窜出十几条野犬,已经将老虎团团围住,条条野犬都盯着老虎,龇牙咧嘴,发出嗷嗷的叫声。
老虎左突右冲,始终没有冲出包围圈。却有几只野犬突然向老虎侧面分两股夹击,试图使老虎左右不得相顾,老虎岂是那般好惹的,尾巴一扫,爪子一拍之下,就有一条野狗飞了出去,一条野狗被拍成了肉饼。冲上前的野犬当即就退了回来。那老虎突然扑向一条野犬,被老虎盯上能落什么好,转瞬之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就有数条野犬殒命于老虎爪牙之下,剩下的野犬已经成不了气候,对老虎已经够不成任何威胁,老虎意图突围出去,窜进树林。
可惜,又有十数只的野犬从树林之中窜出,还没等老虎窜进树林,就又一次被团团围住。这次出现的野狗明显比先前的要大,要强健不少。
我身边的湛龙惊诧的叫道“这些野犬成精了不成?”
何书香也冷冷的说道“哼哼!这些野犬也够狡猾,先拿老弱病残去消耗老虎体力,现在真正的精锐才出现,恐怕这森林之王就要倒霉了。”
我也说道“这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果老虎尽早窜入丛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样开阔的地界里,它只有死路一条。”
果然,老虎开始嘘喘了起来,而且已经是方寸大乱,几次扑咬,都被野犬灵巧躲过。野犬围着老虎狂吠不止,并且试探性的发出攻击,激怒老虎。
突然,一只几乎脱光了毛的老犬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老虎怒火中烧,哪里知道是计,扑上去咬住了老犬的头颅,一口就已经将其咬碎,血花脑浆迸溅而出。其余野犬突然一拥而上,有几条咬住了老虎的肚皮,野犬当真是凶残无比,竟把一条肠子拖了出来。老虎当即吃疼不已,一个站不稳就翻倒在地,老虎还没有死,四爪还在四处乱蹬,野犬就已经享受起大餐来,很快就把老虎的心肝肠肺都掏出来吃了。
奇怪的是,野犬吃光了老虎的内脏,对其余血肉秋毫无犯,在老虎尸体周围围作一圈,蹲坐着。
残阳西下,红霞褪去,夜色朦朦胧胧,十几条野狗一动不动的蹲坐在一只死老虎周遭,诡谲异常。
“它们在干什么?脑袋在祈祷?”李面包首先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管它们干什么,干脆几枪突突了算了!”湛龙说道。
“休得胡来!”潘拐子骂了一声,“这些野犬行为怪异,不知道想干什么,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何书香也开口说道“潘爷说得没错,我看,它们倒像是等待什么东西?”
“不好!是非之地,不”潘拐子面色一变,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我们的四面骤然一亮,无数火把已经向我们围拢了过来。
一群又矮又黑的土著瞬间就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的手里拿着尖锐的长矛,齐刷刷的对准了我们,长矛的尖端,还滴落着黑红色粘稠的汁液,一看就知道是剧毒无比。
我们的枪也对准了他们,可是每个人心里都再清楚不过,即便我们拥有先进的武器,但他们可以仗着人多势众,再说他们手里的毒矛也不是摆着玩的。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不管怎么说,只要动起手来,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我们举起枪对着他们,他们则举起毒矛随时抛掷,不过,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我的耳边除了火焰的跳动声,就是身边那些人粗重的喘息声。余光中,我看到萧翎苍白的脸颊,她仅仅靠着我,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在不断发抖。
我的手一松,枪滑落在地上,发出咔哒一声响,随后我举起手来。
“你疯了!”湛龙说道,“这些可是食人族,要是被他们抓住,非得生吞活剥了不可!”
我把目光望向了潘拐子,我们当中,只有他见识最广,再者三爷吩咐过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因此他的决定,实际上就左右着所有人的命运。他见我看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也知道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也就只好把枪给丢了。并且说道“你们也照做,眼下的情况,拼命就是死路一条,投降或许有一线生机。”
先是何书香,接着是李面包和湛龙都陆续放下了手中的枪,举起了双手。那些土著见我们放下枪,相互对望了一会,也都放下了毒矛。
这时候,有一个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只见此人虽然矮,但身躯强壮,头发披散,额头上箍着一圈虎皮,目光如炬,鼻子上还横穿着一根骨头,这位恐怕就是他们的首领。
那首领走上前来,对着我们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我们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潘拐子何等的老奸巨猾,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一般陌生人见面总会问你叫什么,来自何处。当然,这位首领恐怕也就在问这个,当下,潘拐子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阵,那首领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居然笑了,虽然笑的不招人待见,不过我心里的石头也在这个时候落了地。
只见潘拐子知道首领明白了他大概的意思,从腰间摸出一块系着中国结的玉璜来,递给了首领。
首领接过玉璜看了看,随即还给了潘拐子,对众土著举起手来大吼了一声,那些土著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毒矛。
潘拐子对我们说道“捡起枪,跟着他们走!”说罢,抢先一步跟着首领走。
“为什么要跟他们走?”湛龙一边捡枪一边问道。
潘拐子回答“问那么多干啥?照做就是了。”
只见那些土著用藤条把老虎手脚绑在一根木棍之上,由六个一连串的土著扛着走,那些野犬则跟着他们。我顿时明白了过来,敢情这些不是野犬,而是土著的猎犬。
一路无话,我们跟着他们来到部落之中,那些妇孺老幼已经在长房前搭起了柴堆,点起了篝火。
土著人用刚刚猎捕的老虎肉烤熟,招待我们。首领特意还搬来了自己的酒给我们喝,别看这些土著一个个歪瓜劣枣,说白了也就是原始人类,尚未被文明开化。不过他们的酒,清香浓郁,喝过之后,唇齿留香,久久不散,回味无穷,喝了还想喝。
吃饱喝足,土著们开始手拉手肩搭肩,连作一串,围着篝火又跳又唱,热闹非凡。我们也被欢快的气氛感染,钻进人群之中,跟着他们的步伐跳过来跳过去,时不时喊上一嗓子,好不惬意。曾经只道是原始丛林之中部落茹毛饮血,荒蛮不化,没想到他们也拥有自己的快活之处,也有自己可爱之处。他们在这片森林之中生活了上万年,至今仍然崇拜自然,敬畏自然,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直到现在仍未改变。倒是我们,万物之灵,众生之长,为了自己的私欲,贪婪的掠夺大自然的一切,殊不知,破坏的只不过是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
跳的累了,大家都围成了一个个小圈,说说笑笑,听不懂的,也就手舞足蹈一番,让对方听懂大概意思就行,图的只不过是一个乐呵而已。
“你就不能不跟他们走吗?”萧翎突然问我。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我也想回去,回去过平平淡淡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萧翎的头靠在了我的怀里,望着我,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柔情似水“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一阵暖意涌向我的心头,想起了高中时的欢乐时光,想起了我们谈恋爱时的点点滴滴。本来以为,毕业之后,我们将会不再见面,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想起曾经的往事,不禁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三爷果然是个老谋深算未卜先知之人,在部落里早准备了一批物资,包括武器弹药、食物饮水、医药、探洞器具。他像是早已料到会发生意外,只是我搞不懂既然他已经知道日本人心怀鬼胎,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合作,恐怕这里面的利害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不愿意想太多,当然,我也不会去问潘拐子几人,更没指望他们告诉我答案。
我们带着装备物资随着部落首领来到了一个湖边,上了一艘独木舟,告别了部落首领,随后朝湖中心的一座小岛划去。
湖水波光粼粼,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透过雾气望过去,湖中的小岛显得有些朦胧迷幻。
潘拐子开口说道“前面就是大地之眼,是远古火山喷发后遗留下来的遗迹。我们在这里倒是不觉得什么,如果我们从高处俯视,就会发现,整个湖连带里面的火山岛,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火山岛就是瞳仁。大地之眼也就由此得名。”
我们很快登上了湖心岛,岛上地势平坦,地貌平滑,好像是有人刻意打了一层水泥一样,只是长年累月被雨水冲刷,表面形成了波浪状或者是鱼鳞状花纹,反射出的阳光星星点点,亮晶晶的,仿佛上面铺了很多小灯泡一样。
湖心岛的正中,是一个直径十数米的天坑,天坑接近圆形,只是周遭有些碎裂的痕迹,布满了神经网络般的裂痕。天坑直上直下,表面更是滑溜异常,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反正望不到底就是了。
何书香蹲在天坑边缘,点了一支香烟,吞云吐雾一会后,说道“我和三爷来过这里测量过洞的深度,有一千三百多米。也就是说,把美国的帝国大厦三个摞在一起放进去,也冒不出尖来。”他站起身,将还没有抽完的半截烟弹进天坑里,吐出满满一口烟气,继续说道,“假如有人告诉我,这里是通往地狱的通道,我甚至都可能会相信。”
李面包肥胖的脸上,掠过一抹愁云“或许,我们还真的在往地狱里钻。鬼才知道,这地下会有什么。”他抬起头望着天上亮白的太阳,若有所思的说道,“也不知道下去以后,还有没有看到太阳的机会。”
“李面包,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跟林黛玉一样多愁善感了?我们是怎样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的?刀口上舔血刀尖上打滚的日子已经数不清了,还怕一个狗日的鬼洞?”湛龙说道。
听湛龙这么一说,李面包的面子显然有些挂不住,嘴角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们背着降落伞包一个接着一个就跳了下去,由于没有风,我们都是垂直降落到天坑底部,但用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到了底下,已经是黑咕隆咚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仰头望去,顶上只有一丁点儿的亮光,这种感觉就像是晚上天上只有一个星星一般,由于我们身处地下,这看上去还一闪一闪的,这是空气扰动的结果。
我们把降落伞绳收好,至于降落伞就直接扔在了原地。
我们打开手电,查探周遭的情况,石壁光滑,表面有很多流状斑纹,虽然颜色看上去不怎么样,斑纹却是千姿百态,有如木头纹路的,有如波涛翻卷的,有如瀑布倾泻的,有如云团涌动的,个个不同,却相互紧密相连,浑然天成。
我们的左侧有一个大洞,倾斜着向下延伸,我们顺着洞道走了两三个小时,洞道依旧没有起一丁点变化,我们甚至有一种感觉,我们好像都没有移动过。
湛龙首先忍不住了,开口说道“我的老天!这什么时候才到头呀?”说罢,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这一坐不要紧,只听喀喇一声,湛龙触电般跳了起来,这恰好洞顶不是太好,头又撞到了洞顶的岩壁之上,又是哎呦一声惨叫。
众人看他倒霉又滑稽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
这李面包虽然胖但不呆,反倒精明得很,他在湛龙刚刚坐过的地方捡起一件物事,我们凑过去一看,却是一个罐头瓶子。被湛龙刚刚一屁股坐下去,已经严重变形。
“你们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没有?”潘拐子说道。
这洞道之中不是怎么宽敞,前后五六米的地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没有看到第二个罐头瓶,我们又向前走了一二十米,依旧没有。
我说道“有人在我们之前,来到了这里,而且,可能只是一个人。”我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刚才那种罐头,只有拳头大两个人压根儿就分不过来。倘若是几个人走在一起,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吃罐头。
几个人都认为我说的有道理,不过湛龙很快提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个人是怎么下来的?我们可没见到洞底有降落伞,总不能是爬下来的吧?”
潘拐子回答道“这个倒是简单,一把火烧了就是。只是我们当时没有注意到而已。”他沉吟了片刻,说道,“眼下的情况看起来,井上武彦那三个小日本没有走在我们的前面,但不知道前面这位是何方神圣?孤身只影,想来手底下颇有些见识个手段。”
何书香说道“我刚才观察了一下洞壁岩石的情况,发现岩石上有些气泡遗留。因此,如果我猜测得没错,这个洞道是地下气体流动所致,照此推断,洞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李面包伸出指头往罐头内侧一刮,两根指头揉了揉,随后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方才说道“这个罐头刚吃过不久,如果我们全力追上去,可能有机会追上那厮!”
我们也好奇敢独闯大地之眼的人物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三头六臂,当即加快脚步向洞道深处行进而去。
这洞道越往深处就愈加狭窄,并且开始弯来绕去,坡度也是陡然加剧。
洞壁本就滑溜,加上表面有一层水,此时坡度突然加剧,几个人哪里还能站得住,一个接着一个就猛地滑了下去。我们就像坐上过山车一样,飞速下滑,由于洞道七歪八扭,一时间更是头晕目眩,分不清上下左右,甚至不晓得自己是什么人了。
天旋地转的不知下滑了多久,陡然砰的连续几声,随即我就感到浑身一凉,四溅的水花霎时落到了口鼻之中,由于毫无防备,呛得接连咳嗽起来。
举起手电四下照了照,眼前是一个小池子,不大却很深,池水清澈见底,在手电光的照射之下泛着幽幽的蓝色。
我们几个游到了岸上,还没走几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是目瞪口呆,愣在当场。只见得平滑的岩石地面上有很多白森森的骨骸,这些骨骸并不是平铺在上面的,或斜插,或镶嵌,长长短短,大大小横七竖八,眼光所至之处,白花花的一片,看得人是怵目惊心,汗毛直竖。
离我不远,有一副相对完整的骷髅骨骸,他就像是陷在烂泥里面一般镶嵌在岩石地面之上。骷髅头嘴巴大张,头骨皲裂,两只手扭曲得厉害,骨骼周围的岩石还有搅动的痕迹,虽然只是一具枯骨,但我依然能够想像他临死之前的痛苦惨状,心中更是胆寒。
“这就对了。”我的耳边传来潘拐子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由得将目光望向了他,却也见到其他人也正看着他。
潘拐子呵呵一笑,解释道“假设七万四千年前,这里有人。多巴火山喷发前,肯定是先搅动地下水流,这里又处于赤道之中,气候炎热潮湿,断然会有许多沼泽。地下水受热以及地底压力喷出地面,夹带着沼泽的泥浆,突然之间淹没村庄以及城市,来不及逃离躲避的,都被泥流裹挟,死于非命。尸体在泥浆之中,皮肉很快腐烂殆尽,骨骸沉在其中,缺氧高压之下,年深日久,变成了化石。历经千万年的地质变迁,沉入如此之深的地下实属正常,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看着遍地镶嵌在岩石里的骸骨化石,潘拐子等人在黑道上混迹,过着刀尖上打滚的生活,倒是丝毫不在意,我曾经也是一个军人,虽然现在是和平社会,但也见过血肉横飞的战斗场面,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有些惊奇而已。萧翎可不一样,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早已经浑身哆嗦,面色发白,我出言安慰了她几句,方才不那么紧张了。
我们正准备提脚前行时,咔嚓一声突然掠过耳畔,湛龙当即喊了一声“是谁?”
几束白晃晃的手电光当即向发声处照了过去,只见一个黑影倏的一闪,转瞬之间窜进了洞道深处。
“追!”潘拐子喊了一声。
我们几个提起枪就冲了上去,满地的化石虽然存在地下深处成千上万年,却是已经松脆无比,脚踩在上面沙拉作响,伴随着脚步声在深邃的地下来回回荡不绝。
前方的地面陡然断开,像是用一把巨斧劈做两半,断崖边上一栋房屋框架倾斜着镶嵌在断崖边沿,因年代久远,木质已经完全碳化,形成了我们熟悉的乌木,仅凭两根乌木柱子支撑,欲倒不倒,摇摇欲坠,颇为的奇特。
一个黑衣人,直直的站在框架之上,看起来已经是无路可走。
我一眼就看出她是一个女人,不过她打扮的着实令人大惑不解,头上戴着一副斗笠,斗笠四周垂下黑色的纱巾,遮住了她的脸。夜行衣下的身体玲珑有致,不知道她是否花容月貌,不过身材绝对让很多小青年流鼻血。背上挂着一把宝剑,宝剑遍体也是黑色,甚至系在剑柄上的装饰都是黑色。这个在武侠剧里才能看到的人物居然在此时此地真真切切的展现在我的面前,不禁感觉如在梦境之中。
不过,黑衣女子手臂一抬,只见一根细绳从她的手背上射出,嗖的一声,直飞对面而去,又听远处传来叮的一声,女子倏然间如同风筝一般飘进了黑暗深处。我们连忙举起手电朝着女子消失的方向照去,只见对面一个黑影一闪,消失在远处乱石嶙峋之中。
我跳上乌木框架,目测两岸的距离不过十几米,当下取出十字弓,扳开弓翼,搭上钢丝箭,瞄准对面一个稳固的岩石,扣下了扳机。只听哒一声,钢丝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又听叮一声,钉在了那个岩石之上。我正要叫上他们去追,不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回头一看,只见井上武彦、松下泽、山口百惠带着十数个身穿黑白相间的武士装的忍者呈一个扇形向我们围拢了过来。
我深知我们几个不是他们的对手,正想叫上他们离开,意外发生了,而且极为的严重。
李面包突然脸色一变,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狗腿刀,一刀就照着湛龙兜头劈去。湛龙丝毫没有防备,被李面包一刀劈了个正着,李面包出刀迅速且狠辣无比,一刀劈下去,湛龙哪里还有个好,当即鲜血掺杂着脑浆迸溅而出,落了个李面包满脸满身。
何书香见状,举枪对准李面包扣下了扳机,可是枪没响。
李面包哈哈大笑“开枪前,最好看看枪里有没有子弹!实话告诉你,你们睡大觉的时候,我要把你们枪里的子弹全都卸了!”
何书香听罢,举枪就往李面包砸了过去,李面包只是一偏头就躲了过去。何书香见砸不到李面包,当下抽出一把猎刀,几步上去,就去砍李面包。
李面包正要拔砍在湛龙脑袋上的狗腿刀,可惜刚才实在用力过猛,刀卡在了湛龙脑袋的颅骨之中。何书香的刀已经向他削了过来,李面包再想躲避,已经为时已晚。但听得叮叮两声,何书香的刀上骤然迸溅出两朵火花,刀从他的手中脱落,李面包也由此逃过一劫。
我正要出手相助,潘拐子出手拦住我,浑浊的眼睛之中突然涌现出一抹别样的情感,问我“你的承诺,还算不上?”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出尔反尔!”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潘拐子拍了我的肩膀,在我的手里塞了一件东西,言辞冷峻,“我信你!这件东西绝不能落到任何人的手里!快带着萧翎走,慢了,我们都得没命!”
潘拐子刚说完,就拎着拐杖跳下乌木框架,直奔井上武彦而去。
我看了潘拐子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萧翎一眼,扣住钢绳就滑了过去。
“别让他跑了!”只听身后松下泽大喊了一声,随即就听到一阵枪响,只感觉钢丝猛地一晃,随即一沉,我心中暗叫不好,这帮龟孙子打断了框架。我一只手慌忙抱住萧翎,一只手死死箍住钢丝绳,向荡秋千一般荡了过去。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但却清楚的传来潘拐子沙哑的声音“小人!”
手电筒的光束正对着前面照着,可以看到眼前的岩壁飞速的向我们靠近,一旦撞到岩壁,我们还能落个好,恐怕撞成肉饼还是轻的。我哪里还能想那么多,手猛地一松,我们就斜斜的向下坠了下去,我只是期待着底下会有一条河或者不怎么高,但这无疑是拿着两条性命赌博,赢则生输则死,由不得我们选择。
或许是我们命不该绝,我赌赢了,下面虽然很深,但却有一条平缓的地下河,我们双双落进了地下河之中。
我抱着萧翎游出了地下河,刚才的那一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时不觉得,现在安全了,身体却不由得发麻,倘若我不敢果断放开钢丝绳,现在恐怕已经在奈何桥喝孟婆汤了。
萧翎更甚,早被吓得魂不附体,呆若木鸡,老半天才缓过神来,刚缓过神来,就猛地扑到我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到我的肩头。
等到萧翎哭得消停了,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我有些疲惫,困意也随之袭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当下发现萧翎头枕着我的腿睡着了。
耳边除了萧翎均匀的呼吸声,就只剩下地下河微弱的流动声。我正要睡一下,却忽然想到潘拐子塞给我的东西,那是一个手指粗细,十几公分长的竹筒子。
我拧开竹筒,里面有一卷棕黄的纸,纸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外加烟熏味。我小心翼翼的把纸卷抽了出来,慢慢展开。
在手电光下,随着纸卷缓缓展开,一幅画渐渐显露了出来。
画中是一个八角亭,亭子左侧有一簇竹子,右侧是一丛牡丹,牡丹花开七朵,颜色各异,还有一个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
亭子中设有石桌石椅,石桌上摆放着一只玉净瓶,瓶里伸出两支柳叶。
椅子上,一女子手肘抵桌面,双手托腮,望着玉净瓶,秀眉微蹙,目光迷离,若有所思。
“潘拐子给我这幅画干什么呢?”我心中暗想,“难道画中藏有什么秘密?”
可是,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除了画本身已经有些年头之外。我将画重新放回竹筒,小心揣好,闭了手电,往岩壁上一靠,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梦中,我趴在一张石桌上,当我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插着柳枝的玉净瓶,透过交叉的柳枝,我看到了一张微笑着的脸。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卧蚕眉下一双丹凤眼,水汪汪亮晶晶的,仿佛是一汪清澈的湖水。
我对她突然之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仿佛是千年不见的恋人,又仿佛是日日相思的妻子,久别重逢的那一种既高兴又悲伤的感觉。
她站起来,在摘了一片竹叶,一瓣牡丹,放进青花瓷茶盅之中,倒进玉净瓶的的水。我走到她的身后,轻轻的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下巴贴在她的肩膀上,她幽幽的体香钻进我的鼻子,让我就像喝醉酒了一样,沉醉在迷离的状态之中。
茶盅之中腾起一阵白滚滚的水汽,杯中有乾坤,只见白汽散尽之后,我看到了另一番景象。透过朵朵白云,眼前是一片苍翠欲滴的森林,森林之中,白墙红瓦尖顶如塔一般的建筑拔地而起,高低错落的塔形建筑组成了一个城市,城市之中道路纵横交错,道路之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和谐繁荣的景象。
忽然一阵塌天般的巨响,滚滚的烟尘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眼前的一切骤然间被烟尘笼罩,我也慢慢醒了过来。
这个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说白了也不过和画中的美女见了一面。不过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梦中那种接近于现实之中的微妙感觉,那种喜欢一个人与其在一起的感觉,我从来都没有过。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老婆刚刚离开不久,我就另觅新欢,对她心存愧疚,方才有这样的感觉吧。想到此处,我眼睛一酸,一颗泪水就从眼眶之中滑落了下来,料想她泉下有知,不知道有多伤心难过。
萧翎不久醒了过来,我们顺着河道向前行进。眼前愈加开阔,只是地面上到处都铺满了尖锐的碎石,踩在上面喀喇作响,碎石滚动之下,使得最简单的走路都困难重重。
我们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河道向前走,突然发现有一个黑影正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只见他一瘸一拐的,走得有些艰难。走近一看,居然是何书香。只见他衣衫褴褛,满身的血污,眼镜也不见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潘爷呢?”他刚走到眼前,我就问他。
何书香苦笑了一下,说道“那李面包着实厉害,我被他打下了断崖,好在断崖下有条河,我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潘爷和那几个小日本打斗,也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活着。”
我们继续前行,碎石地很快被沙地取代,顺着沙地走过不久,眼前出现了一片湖泊,湖水并不清澈,手电照过去,湖水泛着茶色,里面更是漂浮着许多黑色的絮状物,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湖面很是广阔,手电筒照不到对面边缘,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我们没有船,只得顺着湖岸向前行走。
洞中无日月,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单调的湖岸上出现了一件物事,走近一看,竟是一栋塔形的建筑,建筑遍体漆黑,斜插在湖岸的沙子之中,即便如此,建筑也有七八米之高。看到这座塔,我的脑海之中倏然掠过梦中所见到的情景,白墙红瓦尖顶的塔形建筑。
我们走进斜塔之中,里面虽然不算宽敞,至少也是一处容身之所。走到这里,我们已经是又累又饿,决定在这里休息。
我们分吃了一盒罐头,我们所剩下的罐头不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只能是省着点。
吃完罐头,我们打算就地眯一下,只觉得地面猛地一颤,外面也是陡然一亮。
我们在好奇之下,抬眼向湖面眺望,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涛,一轮又一轮的波浪哗啦啦的拍向湖岸的沙滩之上,激起一层层几近一米多高的浪花,腾起白色的雾气,四处滚滚蔓延而开。
伴随着湖底轰隆隆的闷响,湖水忽然像是沸腾开了一样,水浪滚滚,水花四溅,水汽弥漫,湖面一阵剧烈翻滚,只听嘭一声巨响,从湖中骤然弹出一巨物,足有十几米高,散发着火红的光芒,在如此光芒的照耀下,湖面上空的水汽霎时染成一片橘黄,宛如熊熊烈焰,冲天接地,猛烈燃烧。
我们早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是瞠目结舌,但也看清楚了此物的模样。此物竟然是一个椭球形花骨朵儿,足有一个集装箱般巨大,遍体火红,间有金色纵线贯穿其间,金色纵线之上一米多长的利刺犬牙参差,利刺闪烁着淡蓝色的荧光,恍若霓虹灯一般充满奇幻色彩,美轮美奂。一根巨大的花梗将花骨朵撑起,左摇右晃之下仿佛有风吹动,我们甚至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感觉自己就像是池塘里的蝼蚁,仰望着遥不可及的荷花。
“大地狱花!”我口不择言的说出口。
何书香和萧翎都转过脸来难以置信的望着我,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听到千古奇闻般诧异,甚至比看到眼前的大花还要惊奇。
我尴尬的一笑,说道“我曾经在一位老人那里听说过这玩意儿,原先我以为是怪力乱神之说,没想到它竟然是真的存在。”
“那它为什么会叫大地狱花呢?这名字听起来还真够瘆人的。”萧翎问道。
我解释说“听那位老人说,大地狱花只是大了点,与一般的花没有什么区别,对其它生物构不成任何的伤害。只是花朵枯萎后,会在地上留下一个大洞,洞穴深不可测,也是古人无知,认为洞穴可直接通向地狱,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名字。我猜,大地狱花只不过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一种植物而已,只是大了点罢了。”
我话刚说完,大地狱花的花骨朵倏的一闪,火红的颜色慢慢褪去,变为乳白色,接着渐渐被宝石蓝覆盖,花朵也缓缓绽放开来,随着花瓣的绽放,露出玫瑰红的花蕊。花瓣散发出的光晕与花蕊释放的光芒交界之处,出现了一个柱状的七彩光圈,恍如一个万花筒,美轮美奂。更加奇特的是,光圈之中,一**涟漪轮番变幻,波谲云诡,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幽深的地底世界之中,一朵美丽的大地狱花近露它的光彩,我们早被如此壮观美丽的景象震惊,直到大地狱花枯萎,失去了光泽,周围也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们靠着斜塔上坐着,这个时候也没打开手电来照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地面上去,还是省着一点为好。突然发现,我们平时司空见惯的光,在此时此地,居然是那么的珍贵。
“呵呵呵呵”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何书香有些无奈的笑声。
“你笑什么?”我问道。
何书香止住了笑声,老半天,都没有说话。
却是萧翎说道“何先生,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有故事,的人?”何书香的声音有些怪。又听他问我,“黄藏海,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对吧?”
我随口敷衍了一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谁还没有故事呢?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几句难以说出口的话。”
“说实在的,我羡慕你,怎么着你也是一个军人,站得直坐得端,走得正行得稳。我这人没有什么出息,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是想着写几个字挣几个钱,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路相随便已经足够”何书香说起了他曾经的往事。
“你们是不是觉得“何书香”这个名字像个女人的名字?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何书香问我。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向来对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很不感冒,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萧翎似乎对这类问题很熟悉,她小声的回答“为了,一个女人。”
我觉得萧翎的回答有些白痴,因为在我的心里,像何书香这样细皮嫩肉的小鲜肉,并不会去专心对待一个女人,移情别恋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这样的人没必要担心找不到女朋友,这张脸本就是长着让女人为之发狂的。
“没错,这个名字像个女人的,也是为了一个女人。我曾经的名字叫何宜山,不叫何书香。”何书香有些忧郁的说道,“想当初,我是那么的爱她,我也以为她也一样,只可惜,我错了。我们是在图书馆认识的,我喜欢看书,大学时一有空基本上都泡在图书馆里,只不过信了那句话,知识改变命运。其实不尽然,改变命运的不是知识,而是手段。”
“那天,我们在同一刻拿了一本书,迷信说是机缘,科学说是巧合,我认为是天意。那一刻,那一个眼神,我们就彼此认识了,我也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她叫徐书香,和她的名字一样,她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令我无可自拔的书香,当她说她也爱我的时候,我感觉我是地球上最幸福的那个人。”
“大学时光,就在和她相处的日子里飞速流逝。毕业后,我用光了我在大学时的所有积蓄,买了一枚钻戒,骑着自行车去找她。可惜,可惜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上了一辆她都可以叫爸爸的人的宝马。我喊她的名字,她那漂亮的脸从车窗里伸出来,告诉我宁可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在单车上笑!”
“她居然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整整骗了我三年,而我居然不知道!”何书香自嘲道,“可我的心里只有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涌现出这样一个想法,自己得不到的,即便是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况且是那么一个癞蛤蟆。你不是愿意在宝马车里哭吗?我就让你在宝马车里哭个够!”
“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蹲守在那个大老板的别墅前,等待合适的机会下手。我整整等了三个多月,终于有一天她独自开车出去,我在半道上截住了她。哼哼被那个老板包养了几个月,她居然有些发福了,当然,身上那还有什么书香,早被庸俗的香水味吞噬。”
“她理直气壮的告诉我,她已经有了那个老板的孩子,老板已经打算和原先进入更年期的老婆离婚,让自己转正,从此以后,自己要什么有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当时,我只觉脑袋嗡地一下,一片空白,心中更是万念俱灰。我本来是想杀了她的,不过听她这么说,我握在匕首上的手也松了开。我不值得去杀这样一个女人,这样做只会脏了自己的手。也就是这句话,我对她彻底死心了。”
“徐书香离开我的世界以后,我开始了新的生活,在社会上谋生,虽然很幸苦,但也很充实。当然,另一个女人走进了我的生活,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不管是长相和学识,我也喜欢上了这种普通,这种平凡。和很多情侣一样,相互扶持,最后走到婚姻的殿堂。”
“可是,可是,就在我们结婚后的一天,意外发生了,也就是这个意外,改变了我的一生。”
“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何书香苦涩又带嘲弄的笑了笑,“徐书香打破了我们夫妻的生活。我们夫妻开了个小饭馆,由于妻子的厨艺不错,价格公道,来我们这里就餐的食客络绎不绝。后来,妻子挺了个大肚子,饭馆也就由我掌勺,一些食客都是老顾客了,相互也认识,很多都因此祝贺我们。”
“那天,徐书香跑到了饭馆,又是哭又是闹,说什么自己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说什么破镜重圆,我还是爱她的,并说了校园之中恋爱之时种种幸福愉快的事情。”
“她被那个老板骗了,骗得很惨很惨。原来老板的老婆不能生育,但他们又想要个孩子,于是老板就自然而然的把目光瞄准了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当然也就盯上了她,她还无比天真的以为自己即将过上了上层人的生活,没想到到头来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告诉她对她已经死了心,我的心里早没有了她的位置,而且我已经有了妻子,有了孩子,请她不要来纠缠我。可她依旧死缠不放,怎么也不愿意离开。我妻子听到动静,从内屋走了出来,岂料刚刚徐书香和我打闹间,一瓶香油洒了出来,妻子挺着个大肚子本来就很不方便,脚下一滑,悲剧瞬间来临。”
“怀孕的女人很脆弱,还不到医院,妻子就在救护车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尸两命,我的生活从此破碎,陷入了无底的深渊。”
“徐书香疯了,在大街上晃晃悠悠的走着,逢人就说,我错了,我错了”
“我也疯了,反正只要看到第三者,我就要想方设法的将她除去,我连续杀了三个小三之后,以变态杀手的名义被送进了监狱。”
“你们肯定想不到,我叫何书香的原因并不是爱徐书香,而是恨她!因爱生恨恨就会更深,而且,我的家庭,我的人生都是被她给毁了,所以我才想刻骨铭心的记住她!”
何书香还想继续说下去,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易碎的脚步声。我们往外面望去,只见广阔的湖面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一片平坦的沙地。只见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手持荧光棒,轻盈的向沙地中一个黑乎乎的窟窿跑去,到时倏然而下,消失在洞穴之中。
我们正要追上去,只见松下泽带着四个身穿棕黄色武士装的忍者追了上去,这些忍者每个人的背上交叉背着两把武士刀,手中还提着p63冲锋枪,由松下泽带头,接连跳进洞窟之中。
大地狱花枯萎之后,茎干迅速腐烂,在湖底留下了一个洞穴通道,湖水全都灌进了里面,湖泊也就因此消失。黑衣女子和松下泽先后跳进洞窟之中,想必断然不是胡乱为之。
我们也紧接着下到洞中,方才发现洞穴并不深,很快就到了底,底下别有洞天,另有一处广阔的空间,只是在这里,有很多赤红色的,盘根错节,四下里绵延,粗的有水桶直径,细的也有手臂粗细,想来这些是大地狱花的根系。
我们向前行进了几百米,忽见前方灯火通明,只见松下泽等人已经将黑衣女子团团围住,四个忍者已经将冲锋枪对准了黑衣女子,松下泽也已经拔出刀与其对峙,小胡子下的嘴巴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黑衣女子单手持剑,另一只手还拿着荧光棒,一动不动的站着,丝毫不见紧张之态。
松下泽似乎不想以多欺少,当下挥了挥手,示意忍者把手中的枪放下。
四个忍者手中的枪刚放下,松下泽就已经是双手举刀,大吼一声,几步跨出,身体陡时跃起两米多高,自上而下,一刀劈出。由于他的速度实在太快,衣衫被搅动的空气震得猎猎作响,武士刀更是发出嗡嗡之声,一道白光掠过,直逼黑衣女子而去。
黑衣女子并无闪避之意,身躯微微一转,手中的剑斜向上直刺而出,只见刀剑摩擦而过,带着一抹亮白的火花,叮呤一声,剑锋骤然一个旋转,我们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松下泽手中的刀脱手而落,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左手握着右手手腕极速后退了几步。
就在松下泽后退之际,只见一个忍者已经举起了枪,对着黑衣女子就要开枪。我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暗地里捅刀子的人,拔出疯狗战术刀,对着那个举枪的忍者就投掷了过去,疯狗战术刀旋转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转瞬刺进了那个忍者的咽喉要害,那厮已经扣动了扳机,但随着他的中招,子弹也顿失准头,没有打在黑衣女子身上,反而当场射翻了一个同伙。
松下泽望向了我们,口中咯咯一笑,说道“这,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淡淡的回答“你们这些日本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哈哈哈哈哈”松下泽大笑道,“你们也用不着把自己当成人物了!”他指了指何书香又指了指我,“你!和你!其实早应该死了!你们不过都是没有生命,徘徊于人类边缘的异类,都是死刑犯!”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人,一旦杀了人,就什么也不怕了,况且关在监狱里的死囚,多是亡命之徒。不过,求生的**,谁都有,谁把他从死牢里救出来,那么就相当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自然就会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你们只不过是棋盘上的小卒子而已。”
“你放屁!”何书香涨红了脸。
松下泽阴阴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不过,曾经你是死刑犯,现在也不过是见不得阳光的鼠辈之流而已。”
说罢,松下泽挥了挥手,带着剩下的两个忍者,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不知道那个黑衣女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此时此刻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和两个死去的忍者。
我拔出刺死的忍者脖子上的战术刀,就着他的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渍。随即,我捡了他手中的枪,一脚将其踢翻了过去,压在身下的手电骨碌碌的滚了出来,我正要去解开他腰间的武装带和手电,却突然感觉身后亮光一闪,我旋即转身,却看到何书香正站在我的身后。
“你干什么?”我问道,同时也警惕了起来。
“哦我的手电掉地上了。”说话间将手电捡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随即弯腰捡起地上的武装带系在自己的身上,武装带上还有八个弹匣和四根荧光棒。
何书香已经在解另一个忍者身上的东西,看着他的动作,我倏然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却不知道哪里不对。想到在这样的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心下也不自觉的提防了起来。我将得来的手电塞进衣服口袋里,看到那个忍者尸体上还有两把武士刀,虽然武士刀除了杀人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但转念一想,也许有用得着的地方,当下把其中一把解下,背在身上。
我刚想再搜搜忍者身上还有什么东西之际,耳边突然传来萧翎一声尖叫,扭头一看,只见一条碗口粗细的赤色藤条缠住她的腰间,向后面拖去,而她的身后,赫然是一个黑乎乎的窟窿,一旦她被拖进洞穴之中,哪能有命在。
去拔背上的刀显然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一把抽出地上的刀,向萧翎狂奔过去。
我几步跑到萧翎面前,一把抱住萧翎,身体旋即一旋,转手一刀砍在了那根藤蔓之上,这日本人的武士刀可不愧为世界名刀,虽不说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但也是锋利异常,一刀就砍断了赤红藤蔓。
藤蔓一断,断口处当即喷出一股血红的液体,藤蔓也紧接着缩了回去。
岂料我们还没松口气,洞穴之中骤然探出数根藤条,直逼我们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我拉着萧翎转身就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刚才切断的藤条喷出来的液体洒在了地上,使地面异常的滑溜,拔腿之际一个踉跄两个人就双双滑倒就地,弹出的赤藤也随即缠住了我们的脚踝,死命向洞窟拖去。
我一转手把刀插在岩缝处,暂时稳住了身体,却一时不顾及萧翎,她被赤藤向洞里一拽,慌乱之间扯住了我的衣服,却听得吱一声,衣服当即撕开。我顾不了太多,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的身体也顿时停住。
就这样,我一手死死扣住武士刀,另一只手又紧紧抓着萧翎的手臂,暂时稳住了身体。我自信有一膀子力气,只要等到何书香前来,我们就可以脱离险境。
刚才一阵折腾,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何书香已经跑到眼前,刚要伸手来救,却不料,也被喷溅的黏液滑倒,这一滑倒倒是没什么,却在滑倒之际,两只脚一抻,不偏不倚的撞到了我的肩上,这一撞不要紧,那武士刀再也支撑不住,咔哒一声应声折断。
“狗日的小日本,也他妈的有山寨货!”我心中连连叫苦,小喽啰用的刀能是什么好刀。只以为这次被拖拽进洞中,必死无疑。
就在我心中暗自绝望之时,只听何书香一阵抓狂的大叫,举起枪朝着洞穴就是一痛扫射,只见黑暗之中迸溅出一朵朵火花,却是砰的一声,那些赤色藤蔓之上陡然燃起了熊熊烈焰,我只觉得脚踝一松,就听到何书香兴奋的声音传来“这东西原来遇火就着,真是天不亡我!”
我们等到洞穴之中的火光熄灭,重新陷入黑暗,方才打起手电躬身前行,走过五六米的距离,洞道陡然变得宽敞开阔,这里的赤藤基本上被火焰烧成了黑灰,偶尔剩下的,也只剩下黑漆漆的一截,还冒着青烟,散发着焦糊的气味。
“你们看,那里应该就是赤藤的主干所在!”何书香指着伸出地面半米多高的赤藤说道,只见这截赤藤有两人合围之粗。
我抹了一把脸上粘黏的液体,没好气的说道“这东西害得我们差点就挂在这里了,老子今天非得将它的老根连根铲除!”说着,我拔出背上的武士刀走过去,岂料只听呲啦一声,黑乎乎的表面突然裂了开来,裂口处流出黄绿色的黏液,散发出犹如腐肉般的恶臭,一时间四下里臭气熏天,臭不可当。
很快,有一物从其间咕哝一声滑了出来,几乎就在同时,萧翎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一下子撞进了我的怀里,吓得是簌簌发抖。我也看清楚了那物的模样,竟然是一个死人,全身皮肤已经完全被消解,肌肉也成了浆糊状,甚至骨骼也已经软化,整个人已经如同一滩烂泥,特别是那张没有了皮肤且极度扭曲的脸庞,恐怕可以让人连续做上一个多月的恶梦。
不过,何书香却在尸体旁蹲了下来,从腿上抽出一把匕首,在半液化的尸体上扒来扒去,把死者的内脏和各种零碎都掏了出来,流了一地。
看到这副场景,我最后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忍不住腹中翻江倒海,狂吐了起来。
我没有想到,像何书香这么一个斯斯文文的,有几分像女人的人,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多时,何书香走了过来,只见他匕首尖上还顶着一块臂章,我一看就明白了“滴血骷髅!”
“没错。”何书香点了点头,“这家伙想来是着了道,被赤藤卷住而命丧于此。还说明了一点,他们走在了我们前面,很明显,他们是觊觎大地之眼深处的东西。”
眼下的情况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先是神秘的黑衣女子,后是日本樱花社,现在又来了一个滴血骷髅,大地之眼深处的东西,恐怕远远没有我想像的那般简单。
我们继续沿着洞道向前走,走过不久,忽觉身体疲软无力,饥肠辘辘,当下每人开了一个罐头吃了。仅剩下的三个罐头已经没有了,想到接下来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深处寻找食物,心中更是绝望到了极点。
人一旦绝望起来,就会失去斗志,失去斗志就会愈加绝望,恶性循环。一个罐头里的食物不顶多大的用处,我们疲惫得像僵尸一样机械的迈动沉重的腿脚,举步维艰。
不过,就在我们就这样停下来等死的时候,忽听萧翎喊道“前面有亮光!”
我只想着萧翎是出现幻觉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哪来的光。不在意的抬眼一看,在黑咕隆咚的洞道尽头,果然有一抹光斑。
当下我们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朝光线跑去,可是跑到尽头,我们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甚至忘记了腹中的饥饿。
眼前是一大片水面,水边又是一大片平地,平地之上,竖立着数根长高低不齐的白色柱体,高的不下十数米,矮的也有一人多高。柱体表面并不光滑,而是由一块块巴掌大的鱼鳞状凸起平铺。确切的说,这柱体更像是烟囱,因为在顶端徐徐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表明柱体之中是空的。
“我只听说过有天然的玻璃,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天然的白瓷,而且是如此巨大,如此完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岂能是人类智慧所及的。”何书香不由得感慨道。
甚至一直都战战兢兢的萧翎也说“假如这样的白瓷柱子再多一些,这个地方光热和水的条件也已经俱备,或许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生物出现,可惜,这样的白瓷柱子太少了。”
不想,她话音刚落,水中突然稀里哗啦的一阵搅动,一物从水中窜了出来,只见得它很像鳄鱼,浑身黑褐色的鳞甲,嘴中满是匕首般的牙齿,四肢发达,尾巴又粗又长。奇怪的是,它的背上有一片像船帆似的背鳍,背鳍呈赤红色,其间有很多黑色镰刀状斑纹,显得格外的鲜艳突兀。
这条奇怪的鳄鱼并不理睬我们,窜出水面后,一摇一摆的来到一棵白瓷柱子边上趴下,背鳍兀自缓缓蠕动着。
其实,这与鳄鱼晒太阳一个道理,眼前这家伙宽大的背鳍是用来吸收白瓷柱子释放的热量,汲取能量。
想到这地下湖中有鳄鱼生存,想必湖中还有其它生物,比如鱼虾螃蟹之类的动物,有了这些,我们就可以在地下生活下去。绕开鳄鱼,我们蹑手蹑脚的来到湖边,果不出所料,湖水面有很多手指粗细的小鱼小虾,还有不少白色、灰色、黑色甚至半透明的螃蟹,这些东西常年生活在地下深处,根本没见过人,见到我们丝毫不见惊慌。
我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到可以吃的东西,哪里顾得上考虑什么,弯腰就去逮岸上的螃蟹。却是没料到,我们的手刚刚要触碰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就骤然不见,再一看,就见在不远处朝着你挥舞着钳子,大有挑衅之意。
我们几次捕捉,结局都是一样,我们不动它们不动,我们一动它们骤然逃离,简直把**的十六字方针玩得登峰造极。
我们本来肚子里没有东西垫底,早就头重脚轻晃晃悠悠,哪里还有什么力气与这帮无肠公子周旋,眼见逮到这些螃蟹无望,只好把目光瞄准了水里的鱼虾。
我刚想到湖边碰碰运气,却当即看到一条鱼朝岸边漂了过来,那鱼不时翻着肚皮,虽然还没死,但也已经很难游动。
萧翎跑了过去,几个趔趄之下还是跑到了湖边,伸出手就去抓那条鱼,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从手里探出,抓住了萧翎的手腕,接着从水里钻出一个**的脑袋,脸上更是一片血肉模糊,嘴巴的位置还不断咕哝咕哝的冒着血沫子。
萧翎吓得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惊慌失措的不断向后退,口中更是连连尖叫。不过那只手却是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丝毫不见放松。
我刚听到萧翎惊恐的尖叫,当即就跑了过去,岂料被一块突出地面的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就扑倒在地。还没等我爬起来,水中又探出一物,此物如同长蛇,但却没有鳞片,滑腻腻油亮亮,卷住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就往水里拖去。由于水中那人还没有完全死透,一息尚存,抓住萧翎的手没有丝毫的放松,连带着萧翎就往水里拖拽而去。
眼见情势危急,我离萧翎还尚有两米之遥,跑过去救援已经是来不及了,情急之下端起枪就往长蛇状怪物处招呼,突突几声枪响过后,水中溅起几朵红白相间的水花。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那怪物,那东西倏的沉入了水里不见了踪影。
我跑过去一脚踹开抓住萧翎手上的手,萧翎吓得早就面如死灰,扑在我的怀里只顾着哭了。
此时此刻,那个人也从水里漂了出来,浮在了水面之上,只见他身上的皮肉已经被啃噬得差不多了,白骨森森,肚破肠流,死状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黄藏海,小心!”
我以为是何书香在叫我,扭头去看何书香,只见何书香端着枪就往一旁扫了一梭子,只见一人身子一闪,躲到了一棵白瓷柱子后面,子弹噼里啪啦的射击在了白瓷之上,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突然我意识到刚才的喊声不对,萧翎的哭泣也在此时此刻戛然而止,同时忽觉背后一阵刺痛。
我知道背后被萧翎扎了一刀,不及多想,一脚就把萧翎踹翻,举枪对准便打,岂料她一脚踢出,将我手中的枪踢飞了出去,同时另一只脚已经踢在了我的胸口之上,我陡然往后退了几步,反手拔出了扎在背上的一把匕首,指着萧翎问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哈哈一笑,说道“像你这种生活在阴沟的人,不配知道我是什么人!”
“边境哨所的袭击者,还有杀死我妻子女儿的,是不是你干的?”
“想杀你的人多了去了!”萧翎不屑一顾的说,“他们可以说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潘拐子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何书香知道自己不敌对手,光芒招呼萧翎向另一边退去。
刚才一动不动趴在白瓷柱子边的鳄鱼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正好潘拐子等人跑了过来,那鳄鱼突然暴起发难,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一个人扑去,那人基本上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眨眼之间就被鳄鱼扑倒在地,他本能的一抬头,就被鳄鱼张口咬住了脑袋。鳄鱼的咬合力何其巨大,加上那尖刀般的牙齿,被它咬到还能落个什么好,只听咯嘣一声,那人的脑袋就被鳄鱼咬爆,手一伸腿一蹬,殒命当场。
“大家小心!那是鳍鳄!”潘拐子大叫道。
“让我来!”潘拐子话音刚落,一个大汉一把拔出腰间的狗腿刀就冲了上去。
那鳍鳄刚刚咬爆了一个人的脑袋,尝到了血腥味,看到又有一人送上门来,脑袋一转身子一扭就朝着那汉迎面扑来,那汉斜刺里一个翻滚就躲了过去,正好翻到鳍鳄的肚皮之旁。那汉哪里肯放过如此良机,双手举刀过头顶,大喝一声使尽浑身力气就是一刀。鳍鳄遍身各处都被厚重的鳞甲骨板覆盖,将其说成一辆装甲车也丝毫不过分,那汉一刀劈下,只听当一声,竟是迸溅出一道绚丽的火花。狗腿刀刀尖下沉,重心偏向刀尖,刀体弯曲,犹如一条狗腿,因此得名,能够以最小的力道造成最大的创伤。鳍鳄鳞甲虽然厚实,但也被那汉劈出一道血口来。
鳍鳄吃痛之下,脑袋一转,向大汉拦腰一口咬了过来。大汉一击得手,见鳍鳄转头咬来,双脚往地上猛地一跺,整个身体原地跳起一米多高,鳍鳄一口咬来扑了一个空,大汉却是一个空翻跟头骑在了鳍鳄脖子上,当下就绰起狗腿刀照着鳍鳄的脑袋一阵狂砍猛剁,在他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下,鳍鳄的脑袋即使是铁铸的恐怕都得砍作稀烂,几十刀下去,那汉的脸上满是血污,狗腿刀也缺了口,鳍鳄早就是不再动弹。
潘拐子走过来,替我处理伤口,我突然问道“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三爷搞的鬼?”
潘拐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喃喃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想了很久。”
“你想到了什么?”我紧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战友和妻子女儿?他们可都是无辜的。”
潘拐子的脸色变得沉重,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我都无法回答你。”他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塞在嘴里,又抽出一支递给我,点上自己口中的烟,方才说道“黄毛一开始就死了,湛龙更是稀里糊涂被李面包砍了脑袋,如果我们不及时赶到,你也会步入他们的后尘。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之中会有这么多叛徒,对此,我琢磨了很久,终于被我琢磨出一点头绪来了。”
“你琢磨出什么东西来了?”我问道。
潘拐子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又徐徐吐出一大口烟雾,在这个平常的动作之中,我分明看到他手中的烟抖了一下。他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的这个三爷是假的。真的三爷要么被他们杀掉,要么被他们囚禁。”他看着我,“或许听到这个消息,你会很高兴。”
我吸了一口烟,对他浅浅一笑“你认为呢?”
他不假思索“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会。”
“如果你是我,你连哭都来不及。”我说,“想要杀我的人,比我的头发还要多。”
潘拐子已经吸完了一支烟,将烟屁股一弹,问道“我给你的东西呢?”
我往身上摸了摸,却发现,那卷画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想必是被萧翎顺手牵羊牵走了。
潘拐子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说道“他们喜欢就送给他们好了,反正不过是赝品。”
听他说是赝品,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敢情是被这老家伙当成猴子耍了“你拿一张假画糊弄我,有什么目的?”
“我只不过是想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赢得脱身的时间。谁想到,何书香居然是他们的人,我被他冷不防踢下了断崖,幸亏下面有一条河,才捡回了一条老命。”潘拐子继续说道,“后来,我找到了其他几个三爷的人,赶紧就追了上来,生怕何书香二人对你下手。”
“萧翎又是什么人?”
潘拐子哼哼一笑,说道“只不过是你没注意而已,早在渔船上时,这娘们对何书香眉来眼去。我当时就知道她与何书香有一腿,只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我才没有说破。现在看来,她果然和何书香的关系很不简单。”
从我在湛龙和何书香的带领下偷渡,到面见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三爷,雨林上空遭遇红头军袭击雇佣兵全军覆没,滴血骷髅的出现,日本人的翻脸,李面包和何书香露出真面目杀了湛龙把潘拐子踢下断崖,直到萧翎在我背后捅刀子。此时想起来,心里头不由得一阵阵后怕。
潘拐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很多事情,我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说清楚。只能是找到真正的三爷之后,才会有你要的答案。”
我冷峻的一笑,问道“假如,三爷死了呢?”
“那你将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卷入进来的。”三爷略带忧愁,继续说,“不过,我相信,他即使是死了,也会把真相留下来的。所以说,我们只要找到他,不管是人,还是尸体。”
我这人脑袋不怎么灵光,况且自从脑袋中枪那件事情以后,想得太多,便会头痛,干脆也就不去想了。眼下,也算是潘拐子救了我一命,暂且跟着他们,先找到三爷再说。
此刻,那几个已经将鳍鳄的身体分解得差不多了,破碎的脑袋被踹在了一边,割下的肌肉就地在滚烫的白瓷柱子上烤制起来。
潘拐子也给我介绍起其他人来。
那个砍死鳍鳄的汉子叫张猛,人们都叫他猛子,身材魁梧,身形彪悍,有一膀子力气和过人的胆识,生性豪爽且鲁莽,喜好拳脚。
另一个五短身材,留有一撇斯大林式八字胡,胡稍微微上扬,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本家姓胡,被人唤作胡一八。胡一八是玩刀的行家,自祖上传下一套胡家刀更是出神入化,本人身上也时时刀不离身,背上的一柄环首刀据说是汉代一直传到如今,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死在此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远到匈奴首领,中到二战日军军官,近到黑帮头目不胜枚举,此刀自然而然成了名副其实的万人斩。
还有一位,是个女人,脸上戴了半边黑铁面具,露出的脸上也是疙哩疙瘩,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此人名为铁琳,人称铁手娘子,铁手之名来自于那一双满满老茧的手,她自小练习铁砂掌,到如今她的一双手基本上和两个铁坨子一般,据说一拳击在木头上,还能留个拳印在上面。
除了三人,其余还有七八个荷枪实弹的随从。
猛子最是爽快,走上前来,对我哈哈一笑,说道“听说你以前是个军人,俺曾经也想当兵,可是当时天天打架,被人家在身上留了很多印记,也就没去成。等咱们出去了,好好比划比划,输了得请顿酒!”
我听他这么一说,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说道“好哇,你就等着请我喝酒吧。我不是吹牛,在军营的时候,摔跤格斗散打没人是我的对手!”
“俺不信!”猛子指了指那个鳍鳄的脑袋,“你打的不过都是人,就连鳄鱼都被俺送到地府报道去了,换做是你,早在它肚子里了。”
等鳍鳄肉烤熟以后,一众人分着鳍鳄肉就着带着的水吃,别看这鳍鳄长得丑陋不堪,它的肉却是又香又嫩,我还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其他人也是吃得满口流油,大呼好吃。
等到大家吃饱喝足,几个人又把烤好的鳍鳄肉打包带好。潘拐子吩咐那几个兄弟把充气皮筏冲饱气,看他的意思是要从湖里过去。
我们陆续上了皮筏,每个人都拿了一把兵工铲划水,划入湖中我们才知道,湖面异常的广阔,即使手电光照过去也看不到岸边。湖面平缓,湖水清澈见底,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湖底千奇百怪的石笋,在蓝莹莹的湖水的衬托下,像极了海底的珊瑚礁。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不过湖中仍然可以看到很多鱼游动,只不过由于长时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它们的眼睛早已经退化,身上的色素也褪去,甚至身体也呈半透明状,我们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它们的内脏和骨骼。
不过,这里并不同于地面,除了我们划船时波动的水流声,就不存在其它的任何声音,四下里死寂沉沉,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感觉突然之间来到了外星球之上。
“有东西!”铁琳突然说了一句。
“我也感觉到了。”胡一八接口道。
“大家小心!”潘拐子也提醒道。
耳边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枪上膛的声音,随即就感到脚下一麻,只见远处一个白影游了过来,那东西还没到,一圈水波先行到来。
“哒哒哒哒哒哒”众人连续开枪,湖面上水花迸溅,却没看到水下有什么异常。
我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兄弟忽然就捂着自己的脖子,口吐白沫,眼睛一翻,身体一颤,当即就栽到水里去了。
大伙儿见状,不禁目目相觑,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不见的敌人往往是最可怕的,只要是人,都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恐惧。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之际,眼前突就白光一闪,我只见到胡一八已经把环首刀收进刀鞘。一件物事落在了船里,我定睛一看,竟是一条手指粗细的腕足,像玻璃一般透明,表面还长着密密麻麻的毒刺。
潘拐子当即就想到了什么,慌忙叫众人把手电关了。手电一关,四周瞬间就陷入了黑暗,不过唯独在皮筏之下,还亮着幽蓝色的光芒。
看起来,刚才袭击我们的东西,躲在了船下,如此一来,我们就拿它没办法,它却可以乘着我们疏忽大意之际,突然发动袭击。
我拎起冲锋枪贴着皮筏的边就朝着亮光所在就是一梭子,只听嘭嘭嘭几声闷响,那东西看已经藏不住了,拖起那个死去的兄弟倏的消失在水底深处。
皮筏上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岂料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忽就传开轰隆隆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我们的皮筏也开始不受我们控制的旋转起来,并朝着轰隆声发起的方向漂去。
我赶忙举起手电照过去,只见眼前一片湖面骤然断开,断开的地方水花四溅,雾气弥漫,白茫茫的雾气组成一道厚重的雾墙,遮蔽了所有的一切。那里离我们所在少说还有四五百米,皮筏已经很难控制,况且还腾起如此厚重的雾气,这足以说明前方的瀑布的落差根本就是我们难以想像的高度,倘若从瀑布上坠下去,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几根。
“大家使劲!”猛子不由得大声疾呼,“别让”
猛子的话还没说完,就湮没在轰隆隆的瀑布轰鸣声之中,旋转的皮筏也是骤然一停,随即像过山车一样,飞速向瀑布漂了过去。
我们都自觉的抓紧了皮筏边上的抓绳,面对汹涌无比的瀑布,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我的心里也陡然生起了一种无力感,感觉自己在大自然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现在倘若有哪个人站在我面前说人类是地球的主人,我会毫不犹豫的甩给他几个清脆的耳光,人类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自然的破坏者,真真正正的主人还是大自然。大自然不发怒人类还可以自我感觉良好一下,一旦发怒起来,什么地震、海啸、台风这么来一下,所谓的文明,所谓的成果,都将瞬间夷为平地,剩下的顶多就是垃圾。
我们不受控制的飞速向瀑布漂去,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我们甚至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被耳边轰隆隆的巨响取代,我不知道他们怎样做,我双手死死的扣住皮筏,身体尽量卷曲,护住头颅等身体要害部位,把自己的伤害减到最低。
无数水浪击打到我的身上,平时柔弱的水,到现在却是如同水泥一般重重的撞击在我的身上,我甚至感到自己的骨骼都在一寸一寸的断裂,疼痛从皮肤一直窜入骨髓,像是无数支箭矢已经射穿了我的身体。
很快,我就砸落了下去,只感觉落在了水泥地面上,整个身体都好似乎散架了,五脏六腑差不多快要从口里吐出来。
在白水冲击的涡流之中,我天旋地转的沉沉浮浮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干瘦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只感觉一股大力把我使劲向上带,很快就把我拖拽到岸边。
当我爬上岸,吐了几口刚刚灌进肚子的水之后,才知道拖我上来的是潘拐子。我实在不敢相信,一个走路尚且打颤,枯瘦如柴的老人,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再看其他人,猛子呼哧呼哧的拉风箱似的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胡一八抱着双手站在猛子身边,铁琳则望着汹涌澎湃的水流,目光流离不定,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潘拐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怜跟我们一起的那几个兄弟,全都被水流卷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不想,潘拐子刚说完,胡一八就来了一句“潘爷,你觉得我们这样做,值得吗?”
潘拐子一愣,他显然没弄明白胡一八为什么要这样说。当然胡一八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值得!”铁琳突然开口道。但她也没有解释什么。
潘拐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显然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我倒是被他们搞得稀里糊涂,问道“你们说什么呀?什么值不值得的?”
潘拐子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苍老的脸庞显得更加憔悴,我甚至有一种感觉,他会在下一刻化为一阵飞灰。他说“有些事情,我们解释得再多也没用,往后,你就会慢慢知道的。”
胡一八一直都望着那条汹涌澎湃且雾气腾腾的地下河,两撮八字胡都被水雾染成了白色。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抹了抹鼻子下面的胡子,接着说道“走,我们该出发了。”
猛子也从地面上爬起来,衣服上全沾满了沙子,他显然是被胡一八给拽出来的,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儿。
沙滩很窄,走过十几步也就没了,眼前到处都是参差嶙峋的巨石,在巨石阵中走过不久,我们来到一个峡谷之中,峡谷不深,说是一条沟其实也不为过,不过,这条浅浅的峡谷,却蜿蜒曲折一直到目光尽头,倒像是一个巨人用手指拨开乱石形成的痕迹。
峡谷之中,还有一条小河,河水呈现出一种茶色,还散发着浓重的硫磺气味。
我们沿着小河继续向前,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根硅化木,这棵硅化木足有十几个人合抱之粗,斜斜插在地下,足有七八米的高度。更重要的是,它保存得极其完美,我们能够清晰的看见树皮的纹理,甚至在伸出的一棵枝桠上还保留着一小簇松针。
不过,吸引我们的,并不是硅化木,而是在顶端悬挂着的一个物事,那东西有一个篮球那么大,通体散发着火红色的荧光,在特定的角度看去,还可以看到一抹紫金色的反光,就像是一只灯笼挂在硅化木顶端,显得妖娆美丽并且诡谲。
“那是什么?”猛子开口问道。
潘拐子一脸的惶恐,轻声说道“我们麻烦了,这东西叫蛇涎香,据说是蛇的毒涎凝聚而来,也就是说”
岂料他话说到半截,硅化木上骤地梭梭有声,一个巨大的蛇脑袋从硅化木背后探了出来,只见那蛇足有大腿粗细,遍体红鳞,浑身像是染了一层血一样。它略微昂着脑袋,用下巴轻轻磨蹭着蛇涎香,时不时吐出蛇信子,蛇信子在半空中不断抖动,发出咝咝声,看上去像是在喷火。
潘拐子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我们小声说道“大家都轻点,乘它还在磨蹭,慢慢走过去,千万别弄出动静来。”
我们哪里还敢有丝毫大意,由铁琳带头,一个接一个的慢慢走过去,一边走,一边不断的观察着蟒蛇的动静。只见不多时又有一个血红色的巨大蛇头从硅化木背后探了出来,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条血蟒已经够受了,又来一条,这不是非得要我们的老命吗?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两条蛇竟是接在了一起,它居然是一条双头怪蛇,更可怕的是,接连处的蛇身竟有水桶般粗细,如此一来,这条双头血蟒最短也得有个七八米之长。
俗话说,怕什么他就来什么,不知道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踩到了什么,只听咔嚓一声,虽然声音不算大,但在这幽寂的地下却显得无比的清晰。我低头一看,眼睛在一刹那间直了,我的天!满地皆是白森森的骨头,只让人是怵目惊心,浑身发寒。
那双头血蟒一个脑袋骤然垂下,冲着我们吐了吐蛇信子,只见这家伙的牙齿已经突出嘴唇之外,恍如弯刀一般,寒光闪烁,唬得人遍体生寒。
双头血蟒张开血盆大口,脖子一转,打横里只对潘拐子的脖子就一口咬下。这一下要是咬结实了,那锋锐的长牙绝对能把潘拐子的脖子咬个对穿。
别看潘拐子平时一副痨病鬼模样,走路一瘸一拐,晃晃悠悠。但到关键时刻,就像是个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只见他脑袋一缩,身躯就地一滚,双头血蟒就扑了一个空。前后仅仅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就接连做了两个动作,当真是迅如闪电,这样的能耐,那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双头血蟒见潘拐子逃脱,也不追击,却直奔不远处的猛子,猛子本就是个莽汉,见蟒蛇咬过来,不躲反迎,抽出腰间的一把猎刀,举手就是一刀,不想,血蟒躲闪极其迅速,猛子这一刀当即就落了空。
俗话说,人老成精,物老为怪。那双头血蟒咬来只是个幌子,另一个蛇头却呈一个s形,已经出现在猛子脑后,而此时,猛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另一个脑袋。
“猛子!小心!”我慌忙大喊,却见一物打着旋儿贴着地飞来,啪一声砸在了猛子的脚上,猛子哎呦一声当即一个趔趄扑倒在地。血蟒的偷袭也因此落了空,原来,潘拐子在情急之下甩出拐杖,将猛子砸翻救了他一条性命。
不过,血蟒一击不中,岂肯善罢甘休,这头偷袭未果,另一头已经发起了攻击,直奔猛子脑袋咬去。猛子刚被潘拐子甩翻在地,况且那拐杖打的力道不轻,疼得他是龇牙咧嘴,这血蟒一口咬来,他哪里还有招架之力,哪里还有命在。
我的背上被萧翎扎了一刀,又在瀑布之中折腾了那么久,被水一浸,更是钻心的疼,想帮猛子一把也爱莫能助。虽说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我这条命就得栽在何书香二人手里了,不过我这伤兵要是冲上去,那最多让这条双头怪蛇填填肚皮,当点心了。我可不想冲英雄而把自己的小命丢掉。
也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胡一八大叫了一声,几个筋斗就已经窜到猛子身边,一把拔出背上的环首刀,一刀就横劈了过去。那血蟒也甚是狡猾,见得胡一八横刀劈来,迅速向后一缩,躲过了刀锋。岂料血蟒奸滑似鬼,脑袋向后一缩的同时,尾巴却贴着地面已经到了胡一八的脚下,瞬息之间就将胡一八从脚到头缠了个结结实实。
另一边,一个蛇头张着血盆大口向地上的张猛咬了下去,那张猛也算是一条血气方刚的汉子,双手同时伸出,一手撑起血蟒的上颚,一手按住血蟒的下巴,而自己的头就在蟒蛇的嘴里,加上蟒蛇一嘴八排匕首般的牙齿,已经几乎搁在在了张猛的脖子上。蟒蛇的牙齿上净是粘乎乎的污黄的涎液,也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和毒素,张猛的脖子哪怕划破一点点,也绝对能要了他的命!
铁琳已经冲了上去,血蟒剩下的一个脑袋向她咬了过去,铁琳动如脱兔,很快就躲了过去,蟒蛇几次袭击,铁琳似乎都能轻松躲过。
突然,血蟒一阵长嘶,瞬间松开了箍在胡一八身上的蛇身,原来,胡一八见蛇尾卷来,已经无法脱身,索性将刀直放在胸前,如此一来,只要蛇体箍紧,迟早会被刀刃划到,万人斩何其锋利,血蟒再强悍,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这下能落下什么好去,吃疼之下松开了胡一八。
环首刀在血蟒身上留下了数个怵目惊心的血口,鲜血直流,疼得它登时间乱了阵脚。铁琳趁机对着蛇头就是一拳,她的拳头跟铁锤没有什么两样,这一拳轰在蟒蛇的下巴处,当即就有几颗尖牙应声崩落,下颚也顿时脱了臼,蛇头向后一甩就抬不起来了。
另一边,胡一八脱了险境,双手握刀,一劈而下。这蟒蛇一个头已经被铁琳给废了,身上也被划拉了几道血口,想要缠人也没戏了,仅剩下的一个脑袋还受制于张猛。即便它天生灵异,也已经是回天乏术。胡一八这一刀,直接将蛇头一刀斩断,鲜血从创口处迸涌而出,随着身体的扭动不断四处喷洒。而猛子把脑袋从蛇嘴里缩了回来,早已经精疲力尽,抱着蛇头就那样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在深邃幽暗的地下深处,一个人抱着一个巨大的蛇头,旁边还有不断喷洒着血水的大蛇,构成了一幅血腥而又诡异的画面。
更为奇怪的是,随着蟒蛇的死,硅化木上的蛇涎香也在极速的枯萎,最后仅剩下一个黑漆漆的空壳。而紧随着蛇涎香的枯死,那根巨大的硅化木也震颤了一下,稀里哗啦的碎为了一阵飞灰,弥漫开来。随着灰尘慢慢散尽,原来硅化木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猛子最是心急,拿起手电向里面一照,登时让我们所有人惊诧莫名。
巨型硅化木破碎后,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洞窟,洞窟斜向下至少也有十几米深,有这样一个洞窟其实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让我们惊诧的是,这并不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洞窟,确切的说应该是一条甬道,有一条台阶一直通到了底下。看起来,那棵巨大的硅化木是后来才堵住洞口的。
猛子站在洞口,向里面张望了几下,说道:“我真想不通,蛇涎香枯萎之后,这根木头也就化成粉末了。”
潘拐子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见多识广,说道:“这蛇涎香应该就是一种真菌,它们的菌丝依附在硅化木之上,支撑着硅化木的结构。蛇涎香一旦枯萎,硅化木也会破碎。至于双头怪蛇与蛇涎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共生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照这样说起来,一切就都可以自圆其说了。”
猛子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了,这就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窝里的小鸟,一旦有什么灾难,全都得完蛋!”
潘拐子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胡一八走上前,说道:“潘爷,或许我们顺着这条通道走,会很快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就不由得嘀咕起来。说近的,我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暗无天日鸟不拉屎的地下深处,老同学也稀里糊涂的变成了残忍的杀手。说远的,三爷、日本樱花社、滴血骷髅都跑到这鬼地方说什么寻找一个七万四千年前的人类文明,可据我所知,那时候的人类还光着屁股漫山遍野的跑呢?哪来的什么文明?更让我奇怪的是,还有一位孤身犯险的黑衣女侠,何书香等人居然转眼之间翻脸不认人,还有潘拐子凭什么怀疑那位三爷是假的。
我要想把这些疑问一股脑的说出来,却见潘拐子似乎看透了我心里的想法,对我说道:“黄兄弟,如今都已经到这里了,有些事情,我们也没必要瞒着你了。”
“说吧,我洗耳恭听!”我的声音很冷。其实,我心里对拖我下水的这些人没有任何的好感。
潘拐子咽了一口唾沫,沉吟了半晌,问道:“你手里是不是有一张白纸?”
我冷冷一笑,说道:“何书香那孙子告诉你的吧?”
潘拐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问:“黄兄弟,我看呐,你现在恐怕还蒙在鼓里吧?”
“什么意思?”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卷进来?原因就在这里。”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突然感觉麻酥酥的。
他凑到我的耳边:“现在,你应该想起来一些东西来了吧?那么一个破道观,能藏的住什么东西?”
我的心里骤地咯噔一下,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你的意思是,只有我能打开那口石棺!”
“你还不算笨!”
“倘若当时我把白纸给了何书香……”
“那你现在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我盯着潘拐子。他咯咯一笑,像是锯木头发出的声音:“你用不着这样看着我。如果你不打开石棺,你一定不会死,一旦打开石棺,他们就一定不会让你活着。”
“你们也不一样吗?”
“只有三爷不希望你死!”
“所以你才怀疑那个三爷是假的?”
潘拐子点了点头。
其实用不着他点头,我现在就能猜测一个大概,从黄毛被山口百惠灭口到湛龙被李面包劈了脑袋,就可以看出这个三爷就是假的,而李面包、何书香乃至萧翎都是这个假三爷的属下。
“三爷为什么不杀我?”
“这个,得你见到真三爷才能知道。”
“我还想知道,你们到这个所谓的大地之眼,找什么?”
“七万四千年前,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火山,也就是多巴火山喷发。它不仅在地球表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火山灰,而且让地球陷入黑暗,长达十个月之久。植物因为黑暗和寒冷大面积枯死,食物链被打断,所有生物都陷入绝境。人类自然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饥荒,由于饥荒,他们为了仅剩下的食物自相残杀,直到整个文明的毁灭。”
“不过,他们为后人也留下了那个时代的文明成果。据说只要找到六个水晶骷髅头,就能揭开那个文明的谜底,得到他们留给后人的宝藏。”
我问:“那与我手里的白纸,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潘拐子摇了摇头,他随即从身上摸出一个竹筒,“前一次给你的是假的,这次是真的。我觉得里面的画与白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我也不知道怎的,接过了潘拐子递过来的竹筒。他倒也没有说什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招呼猛子就要下洞道。
“等等!”铁琳突然开口道。
众人以为她发现了什么,都把目光投向了她。她来到我的背后,解开了我包扎伤口的布条,随即听到她咝了一声。
胡一八走上前,问我:“藏海兄弟,不疼吗?”
我的确没有丝毫的疼痛,只是感觉铁琳解开布条的时候,凉沁沁的。于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铁琳在我的伤口处擦拭了一番,随即撒了一些药末在伤口上。随后听她说道:“当心,别再撑开伤口了。”
她撕了一块干净的布,替我包扎好。
接下来,胡一八把自己手中的兵工铲递给我。
五个人向洞道往下走,走到尽头,洞道陡然转了向,水平向前延伸,我们继续向前走,就看到洞道出现了几个岔道。这些岔道与我们所在的洞道截然不同,呈现出一种扁平状,四面还有流状岩体,很明显不是人工挖掘而成的,十有**是岩浆灌注形成。流状岩石之中镶嵌着不少植物化石,多数已经碳化,不过形质尚未改变。还有少量动物的骨骸,大多已经只剩下一点痕迹。
“你们过来看!这里还有两个小日本呢!”我们正查看着流状岩体,忽然听到猛子在不远处喊道。
我们以为是樱花社的日本忍者死在了那里,忙跑过去看。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他们并不是什么忍者。
那里靠着墙躺着两具干尸,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仍能看出他们是二战时的日本兵。这两个人明显是自杀的,一个用刺刀捅破了自己的肚子,另一个的枪口抵着自己的下巴,脑袋被子弹嘣碎了。
猛子嘿嘿一笑,说道:“日本人把自杀当成了一种时尚了,都有本事跑到这种地方自杀来了!”
“我看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说道,“当时,日本人占据了整个东南亚,他们跑到这地方来,不外乎只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被盟军追剿,无路可逃,无奈之下躲在地下;其二,他们来这里,是执行一项特殊任务,这两个人或许是与队伍走散,食物和水断绝之后,在绝望中选择了自杀。”
潘拐子点点头,说道:“被盟军追剿,有很多地方可以躲藏,光是这茫茫林海之中,躲进去基本上就找不到了,何必跑到这暗无天日的洞穴之中。”他又思索片刻,继续说,“或许,井上武彦那老东西手里的地图就取自这里。”
我绝得潘拐子的推断自相矛盾,说:“如果他手里的古地图来自这里,那他们为什么不把水晶骷髅头一块带走!”
潘拐子说:“或许其中另有原因吧。”
猛子在前面见我们磨磨蹭蹭的,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在这里说破天也没用,那些小日本既然已经来了,就已经说明骷髅头还没有被他们拿走。可是他们已经来过这里一次,兴许骷髅头都被他们拿走了!”
我们都觉得猛子的话说得有道理,当即加快脚步,继续向洞道深处推进。
走过不久,洞道坍塌损毁得就十分严重,不少岩浆冷却后的流状岩石涌进洞道,有的地方我们只能趴在地上爬行方才勉强通过。
走在最前面的猛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这里就算是有东西,怕是早就被岩浆裹在里面了。”
潘拐子接口道:“那些日本人既然还来,那就说明,东西还可以找到。”
我担心洞穴会在某一阶段被岩浆堵死,那我们就只能原路退回去。而这样,我们还会浪费很多的时间,消耗更多的体力,这对我们来说,已经算是致命的了。
好在眼前的洞道陡然一个转折,笔直向上,我们也就从竖井一样的洞道之中爬了出来。
“呦呵!你们看,这个洞可真是有点造型嗨!”猛子指着洞口感觉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我低头瞅了瞅,看到洞口一圈都是皱褶,我当即明白了他的兴奋点。我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正要接话说他几句,眼前的洞口倏的一转,就如同一个漩涡一样,我立马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四肢疲软,不由自主的就瘫倒在地。
好在胡一八马上跑过来,扶起了我,随后吃惊的说道:“铁手娘子已经给你上了金创药,为什么还流这么多血?”
铁琳也走上前来,从我的背后抹了一些血,凑到鼻子前面嗅了嗅,眉头瞬间紧锁起来,喃喃说道:“他们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对付你?”
“铁手娘子,黄兄弟的伤?”
“她……”铁琳一个字刚说出口,黑暗之中倏然闪起了几束手电光。
我们赶紧关闭了手电筒,躲在一块石头背后,探出脑袋窥伺来人的情况。
那几束手电光很快来到离我们不远处,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点上火,狠狠的吸了一口,随即慢慢吐出来,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
我在黑暗之中注视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十分微妙,像是对他忌惮却不全是。
不多时,他已经把嘴里的香烟抽尽,脸庞缓缓的朝着我这边转了过来,只见他的脸上有一个怵目惊心的斜十字刀疤,就像是两只蜈蚣交叉着爬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既狰狞又恐怖。
我似乎能感受得到斜十字刀疤脸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甚至已经看到了我的存在。他的嘴角倏的浮现出一抹怪怪的笑容,脸上的刀疤随之抖动着,像是突然活起来一般。
斜十字刀疤脸身边还有三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何书香、萧翎、李面包。
何书香见刀疤脸停下来,并且表情怪异,问道:“刀爷,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只是想抽根烟而已。”斜十字刀疤脸不温不火的回答道。
很明显,这哥们并没有把何书香的话当回事,何书香也是自讨没趣,一脸的尴尬。
“我听说井上武彦那个老棺材瓤子曾经来过这里,恐怕这个时候,水晶骷髅头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了。”萧翎说道。
斜十字刀疤脸把手一扬:“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你的那位老同学现在死了没有,死在了什么地方。”
萧翎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说道:“我在刀刃上上了伤血花毒,哼哼,他现在纵使不死,也没有几天活头了!”
斜十字刀疤脸伸出一支大拇指,说道:“果然不愧为毒新娘,够狠,够毒,够辣,够黑!”
“伤血花毒可阻止血液凝固,并且破坏血小板在创口处聚集,不仅血流不止,伤口也就无法愈合。而且,伤血花毒没有解药!”
我把萧翎的祖宗十八代在心里统统问候了一遍,不过,脑海嗡鸣不断,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双手死死抱着头,忍受着千锤撞击般的疼痛。
“他娘的!”潘拐子爆出一句粗口,“潘爷我这就让你这蛇蝎女人以命抵命!”说着,就拎着拐杖要跟他们拼命。
胡一八赶紧拦住他:“潘爷,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给黄兄弟找到解药。”
潘拐子,猛子还有胡一八都望向了铁琳。
铁琳眉毛紧蹙,脸上的半个面具也因此缓缓抽动,过了好久,她终究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伤血花毒,真的没有解药。”
“可,我们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黄兄弟死去!”潘拐子急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有几滴落到了我的脸上。
我头痛欲裂,但仍然能够感受得到那几颗温暖的泪水。我知道,任何东西都可以糊弄人,但眼泪不会,潘拐子不想让我死。突然之间,我感觉他并不是在利用我,而是……
“你们几个,没有必要再躲藏下去了,都出来吧!”这个时候,几束手电光同时照了过来,斜十字刀疤脸等人也迅速走了过来。
潘拐子把我扶了起来,当即就看到萧翎的肩膀上,有一只松鼠大小的红脸猴子。
“你为什么要害我?”我问她。
“因为,这场游戏中,你必须得死!”
我苦涩的笑了笑,问道:“我知道,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我,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动手,是吗?”她打断了我的话。
我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很奇怪,世界上的人同样奇怪。有的人想要你的命,就像我们;可是还有的人却要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你,就像是三爷。”她戏谑的笑了笑,“可惜,现在的三爷,他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还要异想天开的挖空心思要保你周全。”
此时,斜十字刀疤脸突然抢步上前,推开了萧翎:“你们这些娘们儿就是废话太多。你们这帮人,今天都给老子把命留在这里!”
猛子也走到前面,摆开架势,说道:“哼!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两个肩膀上顶个脑袋,谁怕谁!”
“猛子师弟,自从你跟了三爷,他妈的变得忠心赤胆了啊!”
“刘师兄,良禽择佳木而栖,贤臣择明主而适。这要比某些背叛师门的中山狼要好很多!”
“师父已经死了,何来背叛?”斜十字刀疤脸一时间恼羞成怒,当下就朝着猛子扑过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飞镖从黑暗中破空而来,转瞬之间已经逼至眼前,骤时扎在了红脸猴子的脑袋上,并且将其从萧翎的肩膀上抛掷了出去。
“快跑!”潘拐子一把将我甩在自己背上,大喊了一声,随即撒开步子向前一路狂奔。别看潘拐子枯瘦如柴,活脱脱一个痨病鬼模样,跑得那个一个利落,况且背上还有一个一百多斤的我。
潘拐子一路风驰电掣,我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一路颠簸震荡之下,我感觉伤口被撕开,血水流了出来,脊背上有时暖烘烘的,有时又冷飕飕的,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不久后,我的身体逐渐麻木,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忽然间一个咳嗽,喉咙一咸,一大块死血就吐了出来,落在了潘拐子的后脖颈之上。
潘拐子骤然一滞,停了下来,把我从背上放了下来,一边擦拭着我嘴角的鲜血,一边哭着说:“兄弟!兄弟!你可千万不要……你要是有什么山高水低……三爷……他……不……”
他的声音逐渐离我越来越远,到后来就什么也听不到了,我也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意识,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些昏暗的颜色四处飘荡,时而形成无底的漩涡,时而又变幻为流状,时而斑斑点点,时而如同涟漪一般四处荡漾……一些声音更是乱七八糟,萦绕不绝,有如窃窃私语,有如嘤嘤哭泣,有如恶毒诅咒,有如临死呻吟……此时的世界恍若一片混沌,一切的一切像是一无所有,又像是什么都存在,分不清上下左右前后,辨不明时间流逝生死轮回。
猛然间,我感受到一丝温暖,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卷入了一片纯粹的黑暗之中,我也渐渐有了感觉。我趴在地上,背上的伤口一阵接着一阵的发痒,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舒服。
恍惚间,我翻身坐起,摸了摸脊背,衣服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伤口被绷带覆盖着,已经不再流血,有了好转的迹象。
我望了望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依稀还记得潘拐子背着我一路狂奔的景象,现在他们全都不见了,我想他们或许是在逃跑的时候,和我走散了,可是我身上的绷带又是谁替我包扎的?
我又抬头向远处张望,远处有一大片亮光,星星点点,五彩斑斓,闪闪烁烁,像是城市里的霓虹灯,可在这数千米深的地下深处,怎么会有城市呢。
正当我困惑间,耳边传开一阵脚步声,我寻声望过去,只见那个黑衣女子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行军水壶。
她看到我醒了,脚步一滞,但随即又走了上来,她走到我的身边,把水壶往我手里一递,说道:“把水喝了!”
她的声音冰冷,却是空灵悦耳,更重要的是,我似乎在哪里听过。不过,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早已经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点了一把火,接过水壶,一仰脖就把水壶里的水喝了个一干二净。喝完才说了句谢谢。
“你知道我找一壶水有多不容易,你倒好,给我喝得一滴不剩!”她嗔怪道。
“我……我实在是太渴了!”
“算了,看你是伤病号,本姑娘就不跟我计较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突然问。
“当然见过,在断崖处。”她淡淡的回答。
“你的声音,我感觉有些熟悉。”
“是吗?”她显然一愣。
我说:“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本来以为她会拒绝的,没想到她真的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姣好的面容。
原来是她,我没想到真的是她,当下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天宾馆的事情,请姑娘不要见怪!”
她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随后说道:“看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就这么扭扭捏捏的。再说,倘若我不那样做,你现在恐怕已经在停尸房里乘凉了。”
“你是三爷的人?”
“只有三爷不希望你死。”
“为什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她打断了我的话,“不过,这些问题只有三爷能够解答,况且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如果我们不尽快赶上去,我担心还有更多的变故。”
我知道问她也是白问,心说这些人也真是会推卸责任,任何问题都说那个三爷知道。我和他素昧平生,水米无交,怎么可能知道我的信息,难不成这位是诸葛亮转世,有知天识水之能,亦或者时时偷窥我的一举一动。我一个平头百姓,没身份没地位的,他犯得上这样做吗?难道……难道我的身上有他们特别感兴趣的东西,或者说我本身他们就特别感兴趣?我是越想头越大,我知道萧翎等人想要我的命,但潘拐子却又确实救了我,有人要杀我,又有人要救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向前面星星点点的发光处行进,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我因此知道了黑衣女子叫戚雪。那地方看起来不是太远,但我们走了很久,那个发光的地方,似乎没有移动过。
眼前平坦开阔,不过地面上有很多碎石,走在上面嘎嘎啦啦作响,而且碎石大多尖锐,踩在上面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平平泱泱的碎石地上,出现了一座雕像,雕像倾斜的插进地里,将近一半已经陷在碎石堆里。我们走到雕塑前面,目测露出的部分也有三米多高,雕像线条简单,粗犷而不乏大气。只是乍一看,雕像显得无比的别扭,仔细看去,惊奇的发现,这座雕像竟然只有一只眼睛,独眼显得奇大,将近占据了整张脸一半的空间,没有眉毛,鼻子和嘴巴更是挤压似的分布在下面。雕像的线条只是象征性的,只能看个大概,不过我能感受到一股寒意自脚底板一直窜到顶梁门,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这时候,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嘴里也是“啊”的一声。
“怎么了?咋咋呼呼的?”这倒是让戚雪吓了一跳。
见是戚雪,我才松了一口气,指着前面的雕像说道“这雕像有古怪!”
“它再古怪,也不过是座石像,不要看它就是了。”说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包压缩饼干和一个行军水壶抛给我,说,“先吃点东西,走了这么长时间,就在这里休息。”
我看到那石像古怪得紧,心里发憷,对她说道“能不能换个地方休息,这里太寒碜人了。”
戚雪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想在碎石地上睡觉,我也不介意。”
我看了看周围,石像前面有一块三四米见方的石台,她说得没有错,比起碎石地,在这里睡觉,已经算是极其舒服的了。
戚雪没有说话,把背包枕在头上,背对着我,侧躺着睡下了。
我脱下外衣,垫在头下,仰面朝天,却是一眼看到那个大眼睛雕像盯着我。我心里发寒,看到那只眼睛,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我想找东西把眼睛盖上,随手在身上摸了摸,那张白纸还在,不假思索的将其盖在脸上。白纸往脸上一盖,眼前白蒙蒙的一片,就像是雾气一样,那种发寒的感觉也在瞬间烟消云散。我心头大喜,总算踏踏实实的可以睡上一觉了。
我很快就睡了过去,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卷进了白纸之中,然后就爬在了一条梯子上,向上望白茫茫一片,向下望也是白茫茫一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梦里的我有两个选择,要么向上,要么向下。
我思索了很久很久,决定向上爬,可就在我向上爬了几步的时候,梯子猛地一个震颤,接着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抖动,像是有东西从下面爬了上来,我向下一看,我的那个天,当即吓得我三魂不附体七魄不守舍,只见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多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白色的眼眶之中血红血红的血丝纵横交错,盘根错节,并且不断的蠕动,黑色的瞳仁像是绽放而开的黑色向日葵,四面倒映着我的影子,似乎随时都能把我吞噬而去。
我拼了命的向上爬,哪里敢向下看一眼,我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不知道那只恐怖的眼睛是否还追在身后,我却已经爬到了梯子的顶端,我已经无路可走。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刮过一阵黄色的烟尘,我眼前的景象倏然一变。
目光所向,苍苍茫茫无边无际的黄色大地,湛蓝湛蓝的天空之中,一轮太阳白得耀眼,炙烤着无遮无拦的大地,甚至空气都荡漾起层层涟漪。
一座骷髅神庙矗立在天地之间,骷髅神庙并不是由骷髅头堆砌而成的,而是堆砌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形象,不过,骷髅头仅有一个巨大的眼窝,鼻孔和嘴巴被奇怪的压在下面,骷髅神庙看上去极端的诡异,更是散发着无可抗拒的震慑力。
我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却看到,骷髅神庙周遭已经围了无数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清一色的白色袍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骷髅神庙,五体投地,不断的祈祷,虔诚无比。
我不知道他们在祈祷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忏悔,在祈求饶恕。可惜,神灵在发怒,大地在咆哮,天地相接之处一片黑潮极速涌来,却是一群不计其数的黑色蝗虫,遮天蔽日,恍若一场蝗虫海啸,瞬间遮盖了忏悔的人群。
只是在一瞬之间,所有的人都被蝗虫吞噬,只剩下一副一副的骷髅仍然跪倒在骷髅神庙前,继续忏悔,祈求饶恕。
我看着不计其数的白骨骷髅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心头不禁一阵酸楚,却感到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忽然,耳边传开一阵婴儿的啼哭,我看到一具骷髅的手里,还有一个婴儿,走过去将他抱起,亲了亲他的额头,他竟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就在那婴儿冲着我笑的时候,我醒了过来,脸上的白纸已经不在了。我翻身坐起,只见戚雪背对着我蹲在地上正拿着那张白纸聚精会神的看着。
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正要问她发现了什么。戚雪缓缓的转过脸来,一只硕大的眼睛盯着我,嘴里还露出一抹变了形的笑容,我的天,她怎么会变成独眼人了?
我妈呀一声吓得坐了起来,浑身冷汗如雨,原来刚才是做了个梦中梦。
“怎么了?”戚雪已经在我身边了。
“我不是不是还在做梦吧?”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你咬一下自己的手指不就清楚了。”
我伸出手指往嘴里一咬,一声清脆的喀嚓后,手指断了,可我一点痛感也没有,鲜血涌进喉咙里,居然也没有一点味道。
戚雪的脸突然自中间裂开,里面露出一只巨大的眼睛,就如同脸上突然之间睁开一只眼睛一般。她距离我如此之近,那眼睛里的血丝,瞳仁里的我惊骇的倒影都无比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我的那个天,我居然还在做梦,还在做梦中梦,即便这次醒了过来,又会陷入下一个梦中梦,无休无止。
我一把抽出腰间的疯狗战术刀,一刀便向戚雪那只巨大的眼睛扎去。她竟然不躲不闪,刀瞬间没入她的眼睛里,可随即我发现,刀就像是扎进牛皮糖里一样,拔不出来了。就在此时,巨大的眼睛里骤然出现了一个黑色向日葵一样的纹路,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疯狗战术刀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了。黑色向日葵突然从她的眼睛里伸出来,就像章鱼一样,瞬间包裹住了我的脑袋,我眼前一黑,我又一次从恶梦中醒了过来。
我看见戚雪拿着白纸,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早被前几个梦吓得魂不附体,想都没想抽出疯狗战术刀就朝戚雪扎了过去。
戚雪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她瞪大双眼“你疯了!”
“你个怪物!”我大喊着,连续的恶梦让我的精神面临崩溃,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又一次向戚雪刺了过去。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而是直接出击,她的手如同一条眼镜蛇一般灵敏迅速,几乎是擦着刀刃直滑到我的手腕处,骤时死死扣住我的手腕。我左手箍起一个拳头,向她扣住我手腕的手砸去,如果这一下砸中,她的这只手也算是废了。不过,她的一只脚已经斜踢了上来,我收势不住,被她一脚踢中。同时,右手被她一扭,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入骨髓,疯狗战术刀再也握不住,从手中滑落,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不过,剧烈的疼痛让我清醒了过来,我这不是在做梦,这次可是真的,这么一想,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恐惧了。可是这娘们下手也真够狠,一脚就把我踹翻在地,接着一脚踩在我的胸口之上,拔出剑搁在我的喉咙边上“黄藏海,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信不信本姑娘一剑劈了你!”
我刹时间冒出一脸的冷汗,倘若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她给劈了,恐怕死得比窦娥还冤!当即解释道“戚雪你听我说,刚才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打断我的话“我看你现在还没睡醒吧?你糊弄谁呀?”
“我说的是真的。”我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中梦,所以我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所以才才发生刚才的事情。”
“会有这种事?”戚雪半信半疑,但她还是把我拉起来,说,“我可是救了你两次,我可不希望死在你的手里。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把刚才梦中所见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接着看了看眼前的石像,说道“我觉得,问题就出在这座石像上。”
她摸着下巴喃喃说道“这座石像只有一只眼睛,骷髅神庙也只有一个眼睛窟窿,后来两次看到我都是一只眼睛,要是这里面没有一点联系,还真是说不过去。不过,你我都在石像下睡觉,为什么只有你做梦,而我没有呢?”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是困惑不已,我和她同样睡在石像下,我怪梦不断,她却什么事也没有?难道她离石像远,石像没有影响她的思维?这说不过去,她离我虽然远了点,但离石像同样很近。难道她神经大条,胆子肥?这更不可能了,说起胆量,我的胆子并不但在这个石像面前,我的确是恐惧了。可我相信这种恐惧是因为石像本身所致,而我只是受到它的影响,假如换一个地方,所有的恐惧都会因此烟消云散。怪就怪在戚雪她不受任何的影响,什么事情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刚才的梦境仍然如幻灯片一般萦绕不绝,我的脑海里一片乱麻,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看到戚雪秀眉紧蹙,把白纸卷成筒状,抵着下巴思索着。我突然明白过来,睡觉前我曾用这张白纸害在脸上,难道问题就出在白纸上。想到此处,我不自觉的先是望了望她手中的白纸,又仰头望了望身后的石像。
“你发现什么了?”戚雪大概是看到我的行为古怪,当下问道。
“这张白纸是我从一座破观子地底发现的,难道它里面隐藏着大地之眼的秘密?”
戚雪听我这么说,摊开白纸,先是盯着白纸仔细端详了好一阵,想来也看不出什么来。随后,她又举起白纸,隔着白纸去看石像,之后就不动了。
我以为她是发现什么了,当即问道“戚雪,你发现什么了?”
可是,戚雪一言不发,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片刻之后,她的整个身体不断的颤栗起来,我甚至能很清晰地听到她上下牙齿打架的咯咯声。
我马上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慌忙走到戚雪身边去看她,只见她清秀的面庞之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汗珠子,眼睛虽然还睁着,但眼珠子在眼眶之中不断的打转,似乎在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我哪里还敢犹豫,一下抽掉她手中的白纸,她当即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却举起拳头不由分说的朝我面门砸了过来。
幸亏我眼疾手快,反应迅速,否则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挨她这一拳头,那就太冤枉了。就在火石电光一瞬间,我出于本能一把抓住戚雪的拳头,随即大喊道“是我!黄藏海!”
可是她哪里肯听,又要发难。我情急之下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这种情况下,我很难控制住下手的力道,只听啪一声,戚雪的半张脸红肿了起来,嘴角甚至流出鲜血来。
这一下把她打醒了,也把她打懵了,我在落手之时心里就已经后悔了。
“黄藏海,你下手也忒狠了!有你这样打人的吗?还是脸,知不知道我们女人一半的人生就靠这张脸了!”
“我我对不起我”我一时间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说。
戚雪没有理会我,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棕色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种药液,涂抹在红肿的脸颊之上,涂抹之时很疼,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涂抹完毕,她望着我一脸尴尬不知所措的模样,瞪了我一眼,说道“黄藏海,要是你把本姑娘的脸打坏了,小心赖上你!”
我嘿嘿的傻笑道“那感情好,省得拼死拼活的找媳妇了!”
她脸一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药液效果还真心不错,脸上的伤在说话间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尚存一丝红晕,也不知道是我打的,还是她脸红的表现。
我也不想把话题扯远了,当下沉下心来,问她道“刚才你梦到什么了?”
戚雪略微思索片刻,把她刚才梦到的说了一遍,她的梦境和我的**不离十,只不过梦中梦中那个独眼怪物变成了我而已。
白纸、石像、梦境、独眼。很显然,它们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恐怕直接与大地之眼有关,甚至可以说是七万四千年前失落的文明留给我们的。我说“问题就出在白纸上,一旦隔着白纸去看石像,就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梦中梦中。我们与其说是在做梦,不如说是中了远古人类精心设计的机关。”
戚雪点了点头,说“这张白纸也就一纸空文,我们不可能在上面窥得一丝半点的秘密。我们当然也无法左右梦境。因此,我们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是这座石像。”
我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当下两只手撑在石像之上,示意她踩着我的肩膀爬上石像,看看能在上面有什么发现。
我只感到她的脚尖在我的肩膀上一点,就已经上去了。很快,她也把我拉了上去。我们站在石像的肩膀上,也仅有它的一个脑袋高。我向戚雪打趣道“真没想到,今天我还真的体会到了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的感觉了!”
戚雪噗嗤一笑,回道“可惜,你黄藏海即便站在巨人肩膀上,也无法成为巨人。你看,你还没有它的半个脑袋高哩!”
我突然之间感觉有些不对,但一时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对,呆愣愣的看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
戚雪是站在另一个肩膀上的,乍一看十分正常,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我的心里却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感觉很是别扭,于是问她“戚雪,你是否感觉到哪里不对?”
戚雪一脸困惑的望着我半天之后,方才回答道“我感觉,你似乎比以前拉长了一些。”
“拉长了?这怎么说?”
她解释道“就是你变得高了,却显得更瘦。”
听她这么说,我当即明白过来刚才为什么有那么别扭的感觉了,原来刚才我看戚雪的身体,此时以前更显得矮胖,甚至呈现出一种臃肿之态。
我把我发现的告诉她,她也十分惊讶,在同样一座石像上,看到的对方居然是一高一矮两种状态,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戚雪建议我调换一下位置,结果我们相互看到对方的情形与之前截然不同,我看她成了拉长的,她看我就成了压缩的。
我们索性坐在石像的肩膀上,思索着这种诡异现象的成因。我们想到了很多种结果,但很快就被一一否定了,最后一致认为,应该是石像的脑袋结构雕凿得比较特殊,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扰乱了我们的大脑,形成了视错觉,所以才有了站在不同的位置就看到不同现象的错觉。
我认定,这个视错觉的源头就是石像的脑袋,当即招呼戚雪一块儿查看,看一看石像脑袋到底有什么蹊跷之处。
石像的面庞在近处看变得十分的抽象,特别是那只巨大的独眼,只见到中间有一个脸盆大小的葵花图案,周遭有一些雕凿的纹路,如果不久前看到它是一只眼睛的话,现在倒是真的没法将其联想到眼睛上去。
我仔细端详着向日葵的图案,发现即使是向日葵也有微弱的扭曲,右侧略微拉长,左侧略微压缩,看上去极其别扭,让人很不舒服。
我伸出手抚摸向日葵图案,感觉没有什么一样,只是伸过去的手仿佛插入了水中一样产生了折射,相互错开。
“难道,问题不是出在石像上?”我的心里暗自嘀咕。
戚雪也看到了眼前怪异的景象,也将手伸了过来,我们感觉突然之间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不由得目目相觑。
问题没有出在石像上,那会出于什么原因产生如此奇妙的状态?我的心里兀自胡思乱想之际,眼睛不经意间望向远处,当即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久久没能合上。
我看到戚雪背后的地面,距离越远拉伸得就越加厉害,远处的地面抬升得更加厉害,整片大地直到目光不及之处,恍若一片巨大的坡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大地掀起来了一般。我随即扭头向后看,后面的情形与前面的截然相反,越往远处,凹陷的就越加厉害,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手将整块大地按了下去。
“我们所处的地界,是一个倾斜的空间。”我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所以,我们才会看到如此怪异的景象。”
“可是,我们在地面上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察觉或者感受到这一点呢?”
“也许,这座独眼石像的用意就在于此吧。”
“这怎么说?”戚雪望着我,她显然还没有明白过来我所说的意思。
我解释说“其实,我们在地面上没有感觉到倾斜的空间也无可厚非。简单的说,地球是圆的,地平面实质上是弧形的,而我们很多时候都感受不到这一点。况且,我们在地上看到的石像是倾斜着的,而现在,我们并没有感受到这一点。也就是说,我们的身体早就适应了原来的状态,现在突然之间发生了改变,一时间难以适应而已。”
戚雪点了点头,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明白了。你是说我们早已经适应了我们所处的空间,因此,一旦空间发生改变,我们就以为是空间产生了倾斜或者变形甚至扭曲。”她顿了顿,接着说,“或者说,地面上的空间和石像上的空间不是同一个空间,准确的说,我们所看到的,是两个空间交错所致。”
听了她的话,我脑海中嗡地一下,旋即一阵剧烈的疼痛,双手抱头,却差点从石像上栽下去,还好戚雪及时拽住我。
“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了摇头,“老毛病了,一动脑子脑袋就不争气,疼痛难忍。”我抱住石像的脑袋,喘息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倘若你猜得没错,这座石像,应该就是通往第二个空间的桥梁。”
戚雪的脸色顿时一变“他们在原来的空间基础上又建设了一个空间,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们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假如他们建造了一个独立的空间,用以放置他们想要留给后人的东西,那至少可以保证,这个独立空间里的物品能够保存完好。即便外面的时间如何推移,时代如何变迁。”
戚雪秀眉紧蹙,显然她觉得我的推测荒诞不经,荒谬绝伦,说是天方夜谭也丝毫不过分。我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我所谓的推测,被她看成是笑话了,于是,我只好解释道“戚雪,你想想,七万四千年前的东西,到现在会留下什么?七万四千年是一个什么概念,我们中华民族最远的红山文化遗址也不过五千多年,很多事物都已经损坏得无法辨认。再说,尧舜禹上古时代,也多仅存在于历史传说之中,很多东西都已经无法考证。对于我们来说,几千年的事物都已经很古老了,更甭说是七万四千年前的了。”
“可是,那时候的人们,会有那么高的科技,可以制造空间?照你这么说,大灾难来临时,他们为什么不躲在独立空间之中避难,等到灾难过后才出来?”她还是不相信。
“我想,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躲在独立空间里的。不过,当毁灭性的灾难到来,要想继续生存下去,除了安全的空间之外,还有其它因素也是缺一不可,譬如干净的淡水、粮食、适宜的温度、阳光和空气。据当今科学家考证,多巴火山的喷发致使地球陷入了长达十个月的黑暗,地表植物因黑暗和低温尽数枯死,而且,之后还陷入了冰河时代。可以想像,很多人类生存的必要条件都因为食物链的打破而极度匮乏,所以当时的文明注定要毁灭。当然,他们的文明成果,却是可以在独立的空间之中得以保存到现在。”
经过我机关枪似的解释下,戚雪也明白了我所说的意思,虽然我说的合情合理,不过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她凝眉思索片刻,说道“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也很有意思,不过,这座石像既然是进入独立空间的通道,我们该怎么才能进去?”
她的问题才是关键,倘若独眼石像是进入独立空间的通道,我们又该如何进入呢?空间通道毕竟不是我们平时的道路和山洞,只要抬脚就能进去,这上面断然还有不少文章。
我们心里都清楚,如果进不去独立空间,我刚才的推测也就只能是当成一个屁放了。当然,要想进入独立空间,也就得找到进入的方法,而方法,大概就在这座石像之中。
石像说不奇怪,它不过是座石像,说奇怪,它和白纸有着不可捉摸的联系,能让人瞬间陷入可怕的梦境之中不可自拔。这其中的关系,我们显然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之中,倏然掠过井上武彦那张苍老得像融化了一般的脸庞,想起了他们手中的古地图。如果他所说的没有错,古地图是从一个二战老兵手里得到的,也就是说,或许那个二战老兵已经知道了大地之眼的秘密,甚至进去过独立空间。要真是这样,他或许要把进入独立空间的方法告诉了井上武彦,也就是说,井上武彦等一帮樱花社的小日本恐怕早在我们之前一步进入了独立空间。
何书香、李面包等一帮杂碎不惜背叛三爷而靠拢樱花社,其间的种种缘由,都恐怕与大地之眼有关。他们与樱花社走得很近,倘若樱花社抢先一步进入独立空间,他们至少还紧随其后。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关系尚未明朗的滴血骷髅,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家伙感觉飘忽不定,实在不知道他们与樱花社或者那斜十字刀疤脸有交集。
最后,就是潘拐子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到了什么地方了,我在他背上昏迷之后,醒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现在想起这茬上来了,就禁不住问戚雪“潘拐子几个人呢?”
戚雪正聚精会神的查看着石像眼睛上的图案,被我一问,她的思绪也被打乱了,有些无奈的嘘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他们会跟上来的。那次我用飞镖结果了萧翎的红脸猢狲之后,那几个家伙就欲置我们死地,他害怕你受伤拖累大家,便把你交给我。”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眼神中的一抹担忧,继续说道,“放心吧,以潘拐子他们的身手,那帮孙子还奈何不得他们。”
我不知道潘拐子他们为什么要救我,不过单凭他们在我受伤之时没有丢掉我,这份情义却是实实在在的。说实在的,他们在我的印象里已经有了一些重量了。
我点了点头,听她说我的伤,我想起来了,当时萧翎在刀刃上染了伤血花毒,中毒者伤口不可愈合,而且没有解药,可现在我不是好好的了吗?
戚雪似乎明白我心中所想,抿了抿嘴,说道“这件事其实我早想告诉你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正好现在,我告诉你。你身上的伤没有痊愈,只是被我用我们戚家的特质蚕丝帮你缝合了创口,不再流血而已。如果你剧烈运动,伤口很容易撑开,所以,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最好不要剧烈运动。”
我顿时间整个身体就凉了半截,不能做剧烈运动,也就说不能动武,那跟一个废物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他娘的!我把萧翎的祖宗十八代都统统问候了一遍,心里倒是舒服了一点,可是接下来的路,想想我都头皮发麻。
“黄藏海,你也用不着担心。”戚雪继续说,“伤血花毒是从一种叫伤血花的毒花中提炼而来的,它的毒性虽然可怕,人人谈之而色变,不过,它也绝不是传闻之中的无药可救。”
“你知道解药?”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癌症病人突然间接到医院通知,说他的病是误诊,他没有癌症那般,有一种再世为人,绝地逢生的感觉。
戚雪“嗯”了一声“不过,要想解伤血花毒,就得找到火蛛红、仙女草、十字花、九叶莲、天边水和黄泉泪。我们只要找到其中之一,你的伤口就会结痂,愈合,但会留下血友病,只有找齐其余五种,血友病才会痊愈。”
戚雪口中所说的这些东西,我别说见过,就算是听,也没听过。我刚才稍微暖和的身体,现在又降至冰点。
戚雪的目光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妙色彩,但看上去我的心底不觉暖意弥漫,她说“你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找到这些东西的。”
短短的一句话,所有的一切都包含在里面了,我眼睛里一酸,眼泪突然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谢谢你,戚雪。”
她莞尔一笑“瞧你,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一个娘们似的?”说着,她从身上掏出一张黑色的布绢递给我。
我接过布绢,感觉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鼻而来。我擦了擦眼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把布绢递了回去。
“送给你好了,我看你呀,很多时候都用得上。”她打趣道。
她的布绢上,用金线绣了一朵八角血花图案,在暗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格外耀眼。
我小心的收好戚雪送我的布绢,知道现在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看到戚雪全神贯注的琢磨着石像上的图案,我也不由得仔细的查探着上面的东西来。
石像的大眼睛里,最明显的就是瞳仁里向日葵的图案,在梦境之中,那是一朵黑色向日葵,在独眼怪物之中十分明显突兀,在我的印象里很是深刻。
戚雪的手在向日葵图案上缓缓的抚摸着,很显然,她已经发现了什么。我正诧异间,忽听喀嚓一声闷响,随即感觉石像一阵颤动,石像脑袋顶端倏的亮起了一束乳白色的光,像是防空探照灯一般直刺云霄。不过,很快这束白光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它的顶端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光斑,光斑荡漾开来,像是把彩虹撕碎洒在了里面,五彩斑斓的漪沦一圈一圈,一片一片四散而开,要多美丽有多美丽,要多耀眼有多耀眼,要多奇幻有多奇幻。
她轻盈一跳,像一只蝴蝶般落在了石像的头顶,伸出手去触摸光斑所在,当即兴奋的告诉我“通道果然在这里!”
我也爬了上去,石像的脑袋很大,站两个人简直绰绰有余,我也伸出手,去触摸光斑,手上凉沁沁的,感觉像是伸进了水里一样,难怪她说这里是通道。
戚雪很细心,她在石像的耳朵边刻了个显眼的记号,我知道她的用意,潘拐子等人来到这里时,会很容易看到记号,并且知道该怎么做。
事不宜迟,戚雪手一伸,对准光斑发射了一只绳镖,只听叮一声,绳镖像是钉在了某个东西之上。可是,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光斑,四周并无依托,绳镖的绳子也就消失在光斑之中,这种情形的确显得怪异绝伦,似乎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当这样的景象实实在在的展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戚雪扯了扯绳索,感觉足够牢靠,方才对我说“我先上去,如果没有危险,我再放绳子下来。如果没有放绳子,你就在这里等潘拐子他们。”
戚雪把身上的背包递给我,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担心上面有什么危险。当然要不是我身上有伤,我绝不会让一个女人替我打头阵,况且还是一个救过我两次的女人。当下就对她说“戚雪,我们还是先等潘拐子他们来再动身吧?”
戚雪笑了笑,说道“如果樱花社抢先一步,他们很可能埋伏在通道周围,如果我们等潘拐子他们一起的话,很可能被他们一锅端了,再说我们消耗不起那么多的时间。况且要是被樱花社的人抢先一步拿到水晶骷髅头,对我们来说,将会极其被动!”
我还想出言劝她,可是还没等我吐出一个字,戚雪脚尖往石像脑袋顶轻轻一点,就弹了上去,转瞬之间消失在了彩色光斑之中。
戚雪在前一秒刚刚离开,下一秒钟我的脑海里便是一片空白,脑袋里仿佛被突然掏空,钻进去了一群蚊子,嗡嗡作响。俄倾,头里就是一阵针扎般的刺痛,疼痛欲裂之际,双手死死的箍住脑袋,在石像上不断的翻滚,幸好石像脑袋足够大,我才没有从上面摔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疼稍加缓解,我站起来的同时抬眼去看光斑,料想中的绳索并没有垂下来,却见椭圆形光斑已经不如先前绚丽,颜色正在缓缓的褪去,变得越来越淡,想必很快就会消失。
我和戚雪也不过三面之缘,戏剧性的是,仅仅三次碰头,她就救了我两次。我并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救我,或许是受三爷的嘱托或者指示,但是她毕竟是救了我。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很短,但我能感受得到她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
眼下的情况很明显,光斑之中没有垂下绳索,只能说明她不想让我上去,也就是说她在独立空间遇到了危险。虽然我身上有伤,我却不能不去管她,倘若她果然有什么山高水低,我也只能是在愧疚之中度过毫无意义的一生。
眼见头顶上的光斑愈加暗淡,我再顾不及犹豫,把背包往光斑之中一甩,身体也随即窜入其中。
我落进了水里,这种感觉跟跳水差不多,只不过一般的跳水是从高处往低处跳,而我显然却是正好相反,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形容这种感觉,反正怪到有些无厘头了。
我在水中找到了刚刚抛出去的背包,把它挎在身上,背包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抛入水中里面的空气就使得鼓胀了起来,我借助背包的浮力悄无声息的向上游。过程中我拔出疯狗战术刀,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上面不是戚雪,我都会不带丝毫犹豫的捅死他。
水不算深,从水中我可以看到岸边站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他具体的模样,但绝对是一个男人,因此不会是戚雪。
我慢慢的潜了上去,离那人更近了,他背对着水面站着,从他的姿势可以看出,他手里端着家伙。
我到他的脚边之时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领子,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当即仰倒,我反手持刀,一刀就刺进了他的心窝,只觉得手一热,鲜血如泉水般迸涌而出。
戚雪和三个大汉正厮杀在一起,虽然戚雪武艺超群,但无奈寡不敌众,双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她已经明显落入下风。
我端起被袭击者的枪,正要给那三个大汉一梭子,后脑勺上就突然被抵了一支枪,随即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戚雪,如果你再顽抗到底,我就崩了黄藏海!”
戚雪看到我被人挟持,本来已经刺出去的剑在中途陡然一滞,此时有人一脚踢了上来,把她手中的剑踢落。但她全然不顾自身安危,脱口而出“你们不要杀他!”
“哼哼!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去理会别人的安危!”一个斯斯文文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到了极点,不用说,这家伙就是何书香那孙子。
戚雪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望了一眼周遭的情况,淡淡的说道“我们都已经落在你们手里,还不任凭你们摆布。像这种地方,有两个趟雷的走在前面,你们难道不觉得更安全吗?”
我们周围,生长着不少大树,很多都是两三个人才能围拢过来,树干上或缠绕,或攀附,或悬挂着不少藤蔓。不知道什么原因,所有的植物都完全枯死,甚至树干都变成了浓重的黑色,即便是这样,眼前的树林依旧浓密异常。加之在其中弥漫着白蒙蒙的雾气,散发着一股子腐烂潮湿的气味,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我偏要杀了他,你又能拿我怎么样?”萧翎用枪顶了顶我的脑袋,声音发狠。
戚雪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角颤动半天,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
“我和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你为何要几次三番都要杀我?”我说。
萧翎冷冷一笑,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在这场游戏中,你必须得死!”
我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疯狂,笑罢,方才说道“你最好给小爷来个痛快的,这样小爷去到阴曹地府,或许会念你一个好,不会在阎王爷那里挂上你的大名!”
萧翎听到我这么一说,气得俏脸通红,正要扣动扳机,斜十字刀疤脸走上前按下了她手里的枪,他望了一眼戚雪,说道“那娘们说得没错,这地方鬼气森森,怪异得紧,留着他们或许还有用处。反正我们有这么多个枪口对着他们,料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刀爷说得没错。况且,潘拐子他们窜腾得紧,有他们在咱们手里,潘拐子即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将投鼠忌器,顾首不顾尾。”何书香接口道。
他们除了何书香四个人之外,还有七八个大汉,而且看这几个人的行头,臂膀上都有一个骷髅头的标识,这几个人他娘的都是滴血骷髅旗下之人。而且看现在的状况,何书香四个人八成和他们是一伙的,非但如此,地位还不小。
斜十字刀疤脸阴恻恻的一笑,说道“我们还不想杀你们,免得你们在黄泉路上孤单寂寞,只要我利用你们把潘拐子他们宰了,结伴上路至少会更加热闹!”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我和戚雪只能是任由他们摆布,我们被迫走在最前面替他们开路。地面泥泞不堪,到处盘踞着植物的根系,看上去完好的根系,一旦踩上去就烂做一堆泥。这片树林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偌大的树林之中居然没有一棵树活下来,这里早就成了一个死地,不仅植物尽数枯死,甚至一只蚂蚁都找不到,四下里死气沉沉,我们扑通扑通的脚步声更显得一周遭空空荡荡,了无生机。
我和戚雪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眼前除了枯死的树木和藤蔓,就只有满地的死水沼泽,仿若瞬息之间来到了末日世界,心中莫名的产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脚步也不自然的慢了下来。很快就和戚雪拉开了距离,刚想要追上去,只觉得脚下一麻,随即一阵轰隆之声响起,一大片树林骤然间沉了下去,眼前出现了一个断崖,而戚雪正站在断崖边上,呆愣愣的望着对面。
我几步跑到了她的身边,却当即被对岸的景象镇住了。
那方土石坍塌下去以后,我们前方出现了一个裂谷,裂谷左右横亘望不到边际,更是深不可测,两块土地似乎已经断开。我们正对面,一棵足有十几米高的巨大蘑菇镶嵌在势如刀削斧剁般直上直下的悬崖裂缝处,五颗小一些的蘑菇围绕着它的主干,七个蘑菇伞盖在最大蘑菇的主干边组成了一圈阳台般的平坦地界,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巨大的花绽放在悬崖峭壁之上。更加奇特的是,大蘑菇伞盖下垂挂着不少褐黄色的菌丝,山风呼啸过处,菌丝上迸发出一团团金色粉尘,滚滚烟尘弥漫开来,在独立空间里的阳光照射下,金光闪闪,绚丽夺目。
我不知道独立空间之中为什么有阳光,反正天上实实在在的悬挂着一轮明晃晃白灿灿的太阳。当然我不知道这个太阳是不是我们平时看到的那个,不过远古人类既然能够设计出这样一个空间,足以想像到他们的科技发达到了多么可怕的程度,但事实上,讽刺的是,他们的文明,确确实实已经不复存在。
我正暗自胡思乱想,金黄色的粉尘已经飘到了眼前,这些粉尘粘附性极强,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我们身边的树木,岩石,乃至我们自己身上,都染成一片金黄。
我正担心黄色粉尘会不会有毒,就听到一个大汉激动的大喊“我的那个天!这些全他娘的都是金粉,要是把这些金子全带回去,那我们不是得天天数钱玩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瞬间被塑了金身,一个个都可以跟西游记里的金角大王拜把子了。
“没出息的东西!”李面包骂了那厮一句,他现在的模样,可像极了金塑弥勒佛,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人家弥勒佛可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而这李面包,心狠手辣不说,还专门做往别人脊背上捅刀子的事情,简直就是头顶上长疮,脚底板流脓,坏到了极点。他将外衣脱了下来,双手捏住衣服领子,在半空中带劲一抖,只听啪啦一声,衣服瞬间卷起一阵风,随即带起一团黄色的烟尘。可惜的是,就在下一刹那之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已经扬出去的金粉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重新黏附在了他的衣服上,好像是成心跟他作对一样。
看到李面包可笑的狼狈样,我的心里不由得大为好笑,倘若换做平常时候,我绝对会开怀大笑。
何书香看了李面包一眼,不温不火的说道“这东西虽然很像是金粉,也只不过像罢了,我看这些东西的来源地,应该是那个巨大蘑菇的孢子粉。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毒,或者对人体会不会有什么危害。”
就在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指着深渊处大喊道“你们看!那里!”
所有人都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两处断崖之处,横搭着一座金色的桥梁,桥梁大概有一米多宽,看上去就像是金色的孢子汇聚凝固而成的,只是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那确实是一座桥梁,只不过,只有金色孢子聚集之后,方才显现了出来。
何书香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躬身,很有礼貌的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黄先生,请吧!”
所谓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现在,我已经成了阶下囚,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值得硬着头皮向前走。
由于孢子粉覆盖的隐形桥很光滑,加上我的鞋子上沾满的泥浆尚未干透,无疑是加上了一层润滑剂,我刚走出四五步,就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在狭窄的桥面上滚了一滚,就已经到了边缘。我知道自己一旦落入万丈深渊,就将万劫不复,在求生的**驱使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一个翻身就死死抓住了桥梁的边缘。
因为太过用劲,我猛地感觉背后一阵钻心的疼痛,伤口被撑开了,只觉得温热的血水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此时此刻,戚雪也已经走上来了,他一把把我拉回到了桥面之上,手忙脚乱的帮我包扎伤口,虽然这样不能完全止血,但至少可以减缓血液的流出速度。
“别他妈的磨磨蹭蹭!快给老子走!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提前见阎王!”斜十字刀疤脸大喊道,手中一支5冲锋枪已经对准了我们,并且喀嚓一声上了镗。
这座桥很窄,只能一个人勉强通过,因此我和戚雪只能是一前一后,缓缓的向前挪动着脚步。
“我们得想办法甩掉他们,否则”戚雪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在我们对面的蘑菇丛中,倏然涌出一股火红的浪潮,只是一秒钟不到,已经覆盖了整个蘑菇丛和周遭的悬崖,一时间如同燃起了熊熊烈焰。还有一部分,已经顺着桥梁向我们飞速的涌将过来。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隐形桥的中心位置,想退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当然,斜十字刀疤脸一伙还没有下桥,他们是不会救我们的,或许他们正期待着我们会被这些火焰般的东西吞噬,最后尸骨无存。
那些东西速度很快,但在离我们两三米的距离时,速度陡然慢了下来,我们也得以看清这些东西的模样。原来,这都是一些长脚蜘蛛,它们的身体仅有指甲盖大但八条腿却有一指多长,八条腿上还长满了橘红色的茸毛,随着他们的爬行,茸毛一闪一闪的,像极了燃烧的火焰,加上成千上万只长脚蜘蛛一个摞着一个,一群压着一群,仿若燃起了熊熊烈焰,无比炫丽壮观。
“啊!这些就是火焰蜘蛛,也叫火蜘蛛,火蛛火就是它们脚上的茸毛。想办法逮一只,你的伤口就可以愈合了!”戚雪突然兴奋的叫了起来。
可我们现在的处境却十分尴尬,桥面滑溜非常,自己尚且难以站稳,更别说抓一只行动迅疾的火焰蜘蛛。
戚雪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说道“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对面还有很多火焰蜘蛛,到对面再想办法!”
眼下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好抬脚往前走,可我刚刚迈出一步。那一堆堆的火焰蜘蛛仿佛意识到我们对它们没有任何威胁,一时间如同潮水般涌将过来。
我们没法抵抗火焰蜘蛛组成的火红潮流,只得趴在桥上,反正要死活不成,要活死不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那些火焰蜘蛛转瞬之间爬到了眼前,我当即看到,它们用鸡毛掸子似的腿往地上一扫,一大片孢子粉就完全黏附在了它们腿上的茸毛上,随即往嘴里一塞,就把孢子粉尽数吞进了肚里。我当即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些八脚怪是冲着大蘑菇的孢子粉而来。
火焰蜘蛛实在太多,我的眼前火红一片,只见无数蜘蛛腿在眼前乱舞,这种感觉说不上有多坏,但让人很不舒服。不过,在如此之多的火焰蜘蛛层层簇拥下,我都用不着动手,嘴一张一咬,也不知道有多少只火焰蜘蛛入了口,只感觉嘴巴里乱糟糟的,我也顾不上恶心不恶心,闭上眼睛一痛乱嚼,只把它们嚼得稀烂,方才吞下肚子里,它的味道和它的长相一样,实在太恶心,几次都想要把它们吐出来,但为了活命,也就只好强忍着。
火焰蜘蛛如同狂风骤雨,来得有多快,去得也就有多快。我的眼前已经空无一物,我们好像凭空浮着一样,刚才有孢子粉附着之时,尚且举步维艰,现在隐形桥果真隐形了,想要凭空走过去,那比登天也简单不了多少。
戚雪爬过来,从身后抱住我,随即手一抬,只听咻一声,一股绳索就已经飞射了出去,叮一声钉在了岩壁之上。她往我背上一推,我们就像是荡秋千一样荡了过去。
在戚雪抱住我的同时,我也转身抱住了她,在半空极速荡过去的时候,我们的躯体紧紧的贴在了一起,我不仅能闻到她身体散发出的令人陶醉的幽香,而且,她那玲珑有致软绵绵的躯体更让我如痴如醉,恍如在梦里一般。我突然想这样的状态能够永远持续下去,可惜的是,就在我魂牵梦绕之时,耳边突然传来戚雪呵斥“你吃了老娘的豆腐,还想到什么时候!”随即只觉得肚子一阵疼痛,一下子翻倒在地上。
这时候了我才明白过来我们已经到了对面,看到戚雪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我顿觉十分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要是知道你是个色狼,我可不会救你!”
“这不能怪我。”我手一摊,死乞白赖的说道,“怪怪只怪你实在太漂亮太迷人了!”
女人都喜欢听别人说自己漂亮,戚雪自然也不例外,当然她的确很漂亮。不过,在这种气氛下,说出这样的话来,感觉怪怪的。
此时我们方才发现,那几棵巨大的蘑菇已经不存在了,确切的说,已经被不计其数的火焰蜘蛛吃光了,只剩下地面上褐黄色盘根错节密密麻麻的菌丝。
蘑菇被吃光之后,露出背后一个洞穴,洞穴之中垂挂着不少手指粗细的菌丝。菌丝网络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因为里面光线暗淡,看得不怎么清楚,正要走近看个仔细,忽听耳边砰一声脆响,同时有细碎的石块四处迸溅。
我们往对面一望,只见李面包扛着一个气压标枪,将一支绳箭射了过来,绳箭已经刺进岩壁很深,一直没到三叉钩和钢丝绳索相接之处,到现在还不断颤动,嗡嗡作响。
几个大汉已经在钢丝绳索上扣上扣环,由于我们所在之处和对面悬崖顶端尚有一定的坡度,他们很快就可以滑过来。
我吞食了火焰蜘蛛,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眼看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滑了过来,我和戚雪哪里还敢有丝毫的犹豫,攒足了脚力向洞穴奔去,一头扎进了菌丝缠绕的洞口中。
洞口处,一左一右立着两座石像,石像不大,不过一人多高。不过它们的姿势有些古怪,像极了两只蹲在石座上的猢狲。只是我们跑得太快,没来得及看清楚石像的具体模样。身后追击而来的几个人已经冲着我们开枪打过来了,一连串的子弹已经在我们的耳边炸响,石壁上迸溅出一阵阵碎石,菌丝也被打得四处崩落。
不过,洞穴之中昏暗无光,他们开枪也是漫无目的,我和戚雪侥幸没有被子弹咬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嘎嘣一声,紧接着啪一声,整个地面都剧烈震颤了起来,我在猝不及防之下,一头扑倒在地。
当我再次爬起来的时候,身后已经被一块巨大的方石堵住,轰隆隆的声音还在回荡不绝,外面所有的声音却已经被厚重的方石完全阻绝。
随着方石的落下,我的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不过很快,那些垂着的密密麻麻的菌丝发出了黄色的荧光,洞穴之中的景象慢慢显现了出来。
戚雪来到我的身边,有些担心的问我“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说道“只要没落到他们手里,出什么事都不算是大事!”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我往周围看了看,这个地方不大,前后左右也不过三四米,菌丝散发出的荧光算不上亮,但周围的物事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可是,我的目光很快停留在了前面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灰色的石棺,石棺表面打磨得光滑锃亮,宛如镜子一般。棺材盖子已经被打开,半边靠在棺材上。石棺边上还靠着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两个死人,尸体虽然没有腐烂,但已经成为了木乃伊。看他们的装束,一个是二战时期的日本军官,一个是美国大兵,日本军官的指挥刀从美国大兵的肚子上刺入,从后脊背穿了出来,而美国大兵用一把砍刀斜砍在日本军官的肩膀上,砍断了他的半个脖子,脑袋耷拉在一边。我再往石棺里看去,石棺里除了一堆凌乱不堪的残骨,别无他物,即便是有,恐怕也被人拿走了。
我猜被拿走的东西,应该就是井上武彦手中那张绘制有诡秘骷髅头图案的古地图。我不确定当时在这里拿走地图的是美国人还是日本人,不过它现在已经落在了井上武彦的手里,也就是说,即便当时是落到了美国人手里,现在也已经被他抢过来了。
两个死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恶心的绛紫色,干枯得底下骨头的形态清晰可辨。不过怪异的是,绛紫色的干枯的皮肤表面,长着一层稀稀拉拉的白毛,白毛看上去根根可数,可是出奇的细长,卷成一圈一圈的,就好像皮肤上长着一个个漩涡一样,看上去,不由得让人打骨子里寒碜,就像无数的蚂蚁在脊梁骨里来回窜腾一般。
看到这两具干尸古怪得紧,我担心会出什么岔子,招呼戚雪说“既然石棺里的东西被人取了去,这里也就失去了继续探索的价值,我们还是赶紧找地方出去。”
戚雪往头顶上一指,说道“出口在上面,我们可以攀着菌丝上去。只是我担心刀疤脸一伙人还在上面,我们索性再等等,待到他们都走远了,我们再上去。”
我仰头望上去,顶部果然有个洞穴,只是被枯枝败叶给盖住了,周遭有不少菌丝垂下来,我们完全可以借助菌丝爬上去。至于斜十字刀疤脸等人,方石堵住了洞口,想要进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他们来这里的最终目的还是水晶骷髅头,不会在我们身上浪费无谓的时间,方石堵住洞口,他们就会上到悬崖顶端,这样一来,只要等他们走远了,我们再上去,那也就安全了。
“嗑嗑嗑嗑”可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我一个激灵望向了戚雪,本能的拔出疯狗战术刀自卫。
戚雪同样瞪大双眼看着我,她倒是显得没那么紧张,冲我点点头,示意前去看看声音的来源。
我们几乎在同时望向了那两具干尸,美国大兵干尸的脑袋垂着,抵在日本军官干尸的胸口处,而日本军官的脑袋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脸恰恰望向我们,诡异得紧,只叫人浑身汗毛不断战栗。
我们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向干尸靠近,大概到了两米左右的距离,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干尸活了,而且一活过来,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要咬人了。
日本军官的眼睛骤然一开,他的瞳仁已经消失,眼睛惨白一片,却在惨白的眼珠子上,笼罩着一层红纱般的血膜。他的眼睛一睁开,我们登时间后退了几步,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开始涌上我的心头,我见过不少死人,而复活的死人还是头一次见到,唬得我手颤脚麻,不寒而栗,上下牙齿也禁不住捉对打架。
戚雪也好不到哪里去,干尸复活,使得她花容失色,面如死灰,呼吸声也变得毫无规律可言。
那日本军官一把抽出刺在美国大兵肚子里的指挥刀,身体忽地弹了起来,瞬时带起一阵灰尘。他的身体扭曲得厉害,持刀的姿势也别扭得很,不过这哥们脚板嘭的往地上猛地一跺,整个身体就窜腾到了两米来高,双手持刀,直向戚雪劈去。这一招小胡子松下泽也用过,只不过在一招之内就败给了戚雪,敢情这些小日本都无条件的喜欢上了这华丽一招。
戚雪一只手紧抓住一根菌丝,就朝着跳过来的日本军官荡了过去,当她来到那厮面前,他手中的刀已经劈出,旧力已卸,新力未生。戚雪双腿齐齐踢出,猛地一脚就把日本军官踹飞了出去。干尸身体里本来就没有多少水分,被这么一下,整个砸在了墙壁之上,复又反弹在地上。
几乎就在同时,美国大兵举起砍刀已经向我横劈了过来,我慌忙向后急退,躲过了刀锋。岂料这哥们连劈数刀,刀刀劲风十足,呼呼作响,要是被它砍到,恐怕就算是一头大象,也会倒地毙命。**干尸已经不同于常人,身体不知是何原因产生了变异,虽然看上去扭曲笨拙,但却是怪力无穷。想要用我手中的匕首抵挡,那只不过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痴人说梦罢了。
我只能向后退,可是很快,我的脊背已经撞在了冰冷的石壁之上,一瞬之间,一股寒气从我的脑门一直窜到了脚底板,想到自己这下子是万万躲不过去了,死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脑海里骤时一片空白。美国大兵的砍刀已经劈了过来,情急之下,我一矮身,躲过了呼啸而至的刀锋。刀横劈在了石壁之上,带起一阵白灿灿的火花,与此同时,只听哐当一声,早已经锈迹斑斑的砍刀哪里还能这般折腾,应声从刀柄处折断。
此时此刻,我突然惊奇的发现,仍然向从前一样横向比划着,他手中的刀已经断了,做出的动作显得无比的滑稽与可笑。
我心中大喜过望,敢情这哥们跟机器人也差不多,只会这一招了。只不过刚才自己太过紧张,分不清形势,方才阵脚打乱,要是被这东西砍中,对于一个曾经是军人的我来说,死得真是活该呀。
既然已经得知他的破绽,也该是他欠债还钱的时候了,我反手持刀,一刀扎在了他的胳肢窝,带劲一搅一悬,将他的一只胳膊整个给卸了下来,随即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踩住他尚能动弹的手臂,一刀扎进了他的脑门之中。令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一股赤红色的粘稠液体从破口处流了出来,恶臭难当,几乎就把我给薰死了过去。
我捂住口鼻当即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却看到干尸的天灵盖被从里面掀开,爬出来一只脸大的瓢虫,瓢虫翅甲呈白色,表面却似乎蒙有一层红纱,看上去很美丽,但想到这东西躲藏在人的脑腔里吸吮脑髓的场景,我遍体汗毛都仿佛都竖了起来,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但我只能忍住不能呕吐出来,要知道我们现在缺水断粮,要是把肚子里的吐了出来,那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瓢虫爬出来后,扑腾了几下翅膀,想要飞起来,但吃了我的一刀,还能落个什么好去,六条腿一蹬,当即殒命。
看着这只巨大的瓢虫死了,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心里也不由得想起曾经的一个传说来。
关于这个传说,说到这个传说,得先说说我老黄家祖上传下来的一本古书。说起这本古书,它的撰写者到现在已经无从考证。在十年文革其间,中华大地上兴起除四旧的浪潮,很多文明古迹,古董文物都遭受到了灭顶之灾。我的爷爷为了保全祖上传承,在仓促之间,把古书砌进了墙里。后来十年浩劫终于过去,可古书取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面目全非,前后数十页已经损毁,仅剩下最中间的十几页还可依稀辨认。其中就有大地狱花和红纱白灯笼的记载
“大地狱花,柱高大,七八丈之余,骨朵血红,附带尖刺,有楼阁之巨。绽放而开,花瓣湛蓝,花蕊瑰丽,花间常有七彩流纹荡漾,可谓天地之奇物。凋谢毕,地表留深不可测之穴,或曰,其穴下接冥界,常有凄厉之声传至,令人毛骨悚然。”
“红纱白灯笼,实属瓢虫也,大者如盆,小着也有拳头之巨,飞舞之时无声无息,恍如红纱遮盖之白皮灯笼,由此得名。红纱白灯笼在人聚之地不可见,往往出没于荒坟野冢,深山大泽,幽谷深洞之中。红纱白灯笼喜在行人头顶盘旋,伺机往头发之中产卵,卵三日孵化,弱虫入脑,吸吮脑髓,人随即成为行尸走肉,泯灭人性,嗜血成性,凶残无比!”
我脑海里回忆起书里的内容,知道这次是遇到了红纱白灯笼,知道这东西一旦出来,那可比要人命恐怖得多,想到这里,我就想去帮助戚雪。然而,还没等我迈出脚步,她已经把日本军官的脑袋给劈了下来,并一脚向脑袋踢去。
“戚雪!不要!”我当即大喊。
可是,一切都为时已晚,戚雪的脚已经踢在了日本军官的脑袋上,脑袋打着旋儿呼啦啦的撞击在了石壁之上,只听噗嗤一声,脑袋登时间支离破碎,各种零碎四处飞溅。
一只红纱白灯笼已经飞起,无声无息的飘在戚雪和石壁之间,这种瓢虫扇动翅膀的频率极其迅速,以至于听不到一丝声音,甚至看不清楚了它的具体模样,像极了一盏罩着红纱的白灯笼。这个名字也真算是名副其实。
我担心它会突然向戚雪发难,情急之下,抛掷出手中的疯狗战术刀,刀带着一股风直刺红纱白灯笼而去,但刀离它两三厘米的时候,陡然一滞,随即留掉落了下来。
我走过去伸手接过疯狗战术刀,额头上瞬间挂满了黄豆大的汗珠子。这东西的翅膀扇动的频率太快,在它的周围形成了一面空气幕墙,别说刀抛掷过去,恐怕子弹打上去,都能反弹回来。
此时此刻,又听到周遭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连不断,我们往周围一看,我的那个老天,石壁之上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红纱白灯笼,大的有车**,小的也有拳头大密密麻麻,紧挨在一起,石壁之上陡然像是飘起了一片片绚烂的晚霞,美轮美奂,妖娆无比,可是这种美丽的背后,却是令人魂飞胆丧的死亡。
不少红纱白灯笼已经飞了起来,在我们周围肆意盘旋,这些虫子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它们翅膀的高频率扇动,形成了一阵阵极端强烈的震波。
我感觉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发烫,内脏在燃烧,血液在沸腾,眼睛耳朵鼻子嘴巴里突然一热,鲜血就已经流了出来。
戚雪也是七窍流血,只是瞬间工夫,她俊秀的面庞之上,都是血液在流淌。
“这些虫子翅膀扇动,形成了高频率的震波,我们要不尽快出去,都会死在这里的。”我说道。
可是她似乎一点也没听到,我陡然间明白过来,红纱白灯笼翅膀的高频率振动,已经完全阻绝了声音的振动,因此,即使我们感觉周遭悄无声息,也无法听到对方的话语。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随即向上指了指,戚雪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但就在我们刚想借助菌丝爬上去的时候,那些菌丝毫无征兆的在刹那间化为了黄色的粉末,弥漫在空中。
戚雪抱住了我,手朝天一伸,手臂上的绳索同时飞了出去,可惜,很快又落了下来,戚雪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眼看红纱白灯笼越聚越多,绳镖想要射到顶上去,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我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干脆坐在了地上,心知此次决计是必死无疑,早已经是心如死灰。
一只红纱白灯笼已经落在了我的头顶之上,头皮随即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我心里说“哥们儿,你下嘴可得要利落点,现在最好给爷来个痛快的!”我转念一想,能与戚雪死在一起,纵使很快死去,我这辈子也再无遗恨,我们相遇,相识,相知,直到现在,我发觉,自己已经和她融合在了一起,没有什么能够把我们分开。
当自己真正看到死神向自己招手之时,我没有感觉有多害怕,反倒有一种长舒一口气而无比释怀的感觉。正当我以为我们都将很快死去的时候,一股强光陡然从头顶上倾泻而下,我们被强烈的阳光这么一晃,当即捂住了眼睛,当我们适应了周遭的光线,发现凡是被阳光照射到的红纱白灯笼,都会在瞬间燃烧起来,接着就只剩下碎肢残骸徐徐飘落。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
戚雪手一举,绳镖自袖中嗖的一声直射而出,钉在了坍塌的洞口处的一块岩石之上。戚雪手一带劲,我们就被绳索拉了上去。
红纱白灯笼翅膀的振动,产生了高频率震波,使洞口处早已经脆弱不堪的枯木朽枝震塌,阳光得以从洞口处照射下去。红纱白灯笼遇火就着,它们的自燃很快引起了连锁反应,点着了飘在空气中的菌丝粉尘。由于整个洞穴基本上处于封闭状态,当下就引起了爆炸,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股强劲无比的灼热气浪在转瞬之间就将还处在半空中的我们掀飞了出去。
幸亏有戚雪的绳镖,绳镖牢牢钉在洞口的岩石上,不至于被气流抛向半空,我们因此也捡回了一条性命。
我们翻滚在地上,又重新爬起来,洞中仍然还冒着缕缕黑烟。
我们相互对视,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情不自禁的开怀大笑起来。
随后,戚雪在我的眼鼻口耳之中都撒了一些药末。自从我捱了萧翎那一刀之后,虽然吃了火蛛火,伤口已经结痂,但也留下了严重的血友病,一旦流血,就很难止住。不过,戚雪的药末效果极佳,血很快就没有再流出来了。
我们都流了很多的血,在胸前的衣服上凝结着一块块的死血,看上去简直怵目惊心。或许是严重失血的缘故,我只感觉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头重脚轻,站起来也得晃上几晃方才能站稳。戚雪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面色苍白如纸,有气无力,时不时打着哆嗦。
我们相互搀扶着,向前走了几步,方才打量周围的环境。目光所至,寸草不生,到处是裸露着的黑色的岩石组成的山脉和如树根般纵横交错的沟壑网络。
头顶上是白灿灿的太阳,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遮挡,无情的炙烤着黑色的大地,甚至于感觉空气都因此而沸腾了起来。
我们所有的装备在遇到何书香一伙人之时被他们抢了,食物和饮水什么也没有。又在洞穴之中一阵折腾,此时此刻,虽然逃出生天,但已经是强弩之末,精疲力竭,饥渴难耐。
我强自振作精神,对戚雪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最多能坚持半个小时,现在必须想办法找到水。即使找不到,我们也得找到一个躲避阳光的地方。”我指了指离我们最近的沟壑,“我们得想办法下去,运气好的话,里面或许有水,运气再好一点,水里或许还有鱼。”
戚雪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黄藏海,你就别骗我了,像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水。”
“不到最后一口气,我们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再一次搂住了她的身体,突然间感觉,她很柔弱,她需要我的保护或者说依靠,至少,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而死去。我继续说,“戚雪,我们得活下去!必须得活下去!”
她突然哭了起来,哭得格外的厉害,呜呜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死地,回荡不绝。
我们向沟壑走去,沟壑看上去虽然格外陡峻,但边上布满了鱼鳞状的岩突,虽然走上去极其困难,基本上是一步一挪,但至少可以下去。
下到沟壑底部的时候,我们已经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残酷的是,沟壑里面,没有一滴水,眼前算是黑色的碎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唯一的好处是,我们终于躲过了阳光暴晒,收获了丝丝缕缕的清凉。
我们再也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背靠着岩壁。又饿又渴又累又困,刚坐下来不久,就睡着了。
梦中,我和戚雪走在一个峡谷之中,峡谷两侧是直上直下势如刀削斧剁般高耸入云的悬崖绝壁,除非飞过去,爬是没法爬上去的。
峡谷之中是一片碎石地,走在上面咯嘣作响,让人感觉极为的不舒服。我们相互没有说话,机械的迈动着脚步,很久很久,戚雪突然问我“黄藏海,我们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笑了笑,回答道“不走,我们只能留在原地,所以,我们只能走,走下去。”
“可是,现在,走和不走之间,还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走下去,就有希望!”
“希望?你希望前面会是什么?出口?遇到认识的人?遇到自己渴望得到的东西?”
我的脚步陡然间停了下来,但这并不是戚雪的问题让我没法回答,而是前面的碎石地突然涌动了起来,一根根尖锐的闪着寒光的利刺从碎石里咯咯吱吱的冒了出来。
我们后退了几步,却见冒出的尖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到最后,眼前出现了一丛长满尖刺的植物。我们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停留在原地,只见那棵满是尖刺的植物突然之间簌簌的抖动了起来。一根长满白毛的藤条匍匐地面,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我的脚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戚雪就一把推开了我,我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藤条却如一条毒蛇一般缠住了她的脚踝,一扯一拖一拽之下,戚雪一个立脚不稳,扑倒在地。
“黄藏海,你要好好活下去!”
当我伸出手去拉她的时候,戚雪已经被藤条拖远了,我正要爬起来去追,忽然有一双粗壮的手抱住了我,而此刻,刺丛中传过一声戚雪凄厉的声音之后,一阵嘁嘁嚓嚓的声音过后,刺丛之中,吐出一具白惨惨的骷髅。
我回过头一看,刚才抱住我的是猛子,此时他已经放开了我。我嚷道“你为什么要拦我!为什么要拦我!”照着他的面颊一拳头就砸了过去。
猛子不躲不闪,结结实实的捱了我一记拳头,他伸出手来,擦掉嘴角流出的鲜血。他刚想要说什么,突然之间又把我一把推开,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又看到猛子被藤条缠住了手脚,在最后的时刻,他冲着我大喊道“我们可以死,可以为你死!但你绝对不能死!”
刺丛边上,又多了一具白骨,惨白惨白的,直扎我的眼睛。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就下来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在空谷之间回荡不绝,久久不曾散去
“戚雪戚雪猛子!”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我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戚雪那张憔悴的脸庞“我在呢,你怎么了?”
我笑了笑,说道“我刚才梦到你了”我还想再说下去,可是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道“这里的太阳好像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永远都不会落下,永远都悬挂在我们的头顶。”
我知道刚才的只是一个梦,心里也就安心了许多,或许是我的心里有了她,方才有了这样一个梦吧。
这里是一处独立的空间,我们并不能用我们惯有的思维去定义这里的规律,它或许亘古以来都是现在的模样,我们已经陷入了可怕的绝境,进退无门。我们不愿也不敢承认的是,或许这里的太阳,这里的光秃秃的山脉和峡谷,都是远古人类有意设计的,可以说是一种机关。曾经,我接触过一些盗墓贼,他们往往将古墓里的机关说得神乎其神,什么流沙、滚石、陷阱、箭矢、毒烟、水银等等,我也相信古墓之中确实有这样的机关存在,可与眼前仿照自然力量设计的机关相比较,简直就是天渊之别,宵壤之殊,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我的这种推测真的是荒诞不经,天方夜谭也没有这样滑稽,不过,远古人类既然连空间也能建设出来,那么空间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我们还继续走下去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至少,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往前走,什么时候倒下,算什么时候吧!”
“有这个必要吗?”
我已经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绝望,突然间想到她一个人跑到大地之眼深处,那需要何等的自信和胆量。而现在,这样的一个人都已经觉得一切都没有必要了。而我,与其说不甘心于就此倒下,不甘心于失败,或者,还幻想着奇迹的出现。事实上,我说出那样的话,说好听点是求生的**支持,说难听点就是对死亡的恐惧,也就是怕死。死亡是未知的,未知又是可怕的,而这又是每个人最终的结局。不过相对于对死亡本身的恐惧,数着时间等待死亡的滋味恐怕会更加令人恐惧。
我支撑着地面,站起来,对她说“或许,我们最终的结果是死亡,但我们依然有两个选择,走着死和等着死,两者之中,我选择走着死。”我将手伸向她,笑了笑,“只是,我希望有一个人,陪着我走完人生之中最后一段路程,这样,即使上了黄泉路,我也不会孤单。”
我的手仍然伸着,戚雪还在思索着,时间却在我们之间缓缓流逝,很久,很久。戚雪最终还是伸出了手“你说得没错,两个人在一起,不会孤单。”
我们沿着裂谷的石壁缓缓向前,太阳永远悬在苍穹正中,灼热的阳光依旧炙烤着空气和岩石,有些时候,光秃秃的岩石还会发出逼波逼波的爆裂声。
我们不停的机械式的向前走,困的时候,躺下睡觉,很多时候,都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最终还是醒了。天气酷热得难以忍受,身体的水分流失极其严重,为了多生活一些时间,我们喝起了自己的尿液,可不过多久,就连尿液都没得喝了。
这次,我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我是被饥渴弄醒过来的,咽喉里像是烧了一把火,肚子里却像坠了一坨冰,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经变绿了。我捂着肚子艰难的将皮带系紧了一些,同时翻了个身,抬眼就看到睡在一边的戚雪,她蜷缩着,剑却抱在了怀里。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腰间别着的疯狗战术刀。咽了一口唾沫,可以连唾沫都已经没有了。脑海里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起来我要杀了她,用她的血解渴,用她的肉充饥,这样不说活着走出这鬼地方,最起码也能多活几天。可是,心中另一个声音在呼喊我是一个人,不是野兽,况且戚雪她救过自己,吃了她,即便是活下去,也会形如行尸走肉,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只有吃了她,你才能活命,不吃她,你只能是死路一条。不能,即使因此能活下去,自己也将对此愧疚一辈子,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死,再者,没有她,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我的这条命是戚雪给的,现在,该是我报答她的时候了,或许,我的死,可以让她活着出去。想到此处,我的匕首已经举在了眼前,闭上眼睛就往自己的咽喉处扎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双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将我手里的刀夺了去。
“你要我跟你一直走下去,可是”
我打断了她的话,却是一阵哈哈大笑,但没笑到多久,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嗑出的丝丝痰液之中,还包裹着已经变黑了的血块。我说“我刚才是想想吃了你,你知道吗?”
她咬了咬自己干裂的嘴唇“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杀了你,然后吃了你,自己能活多久就活多久!”接着又反问,“你又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只不过其实,这也并不是为了报恩,而是给自己找个合适理由自杀,仅此而已。”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想让我活下去,是吗?”戚雪望着我,悠悠的说道,“你的眼神,骗不了我!”
“或许,一个人的死亡,可以换取一个人的生存。”我说,“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你以为,你的死,能让我活下去。”她戏谑的笑着,“哼哼!即便我侥幸活下去,你认为,我活着,能够无视心灵的谴责,道貌岸然的活着?这跟死去能有什么区别?”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的确,倘若她吃了我,即便侥幸活着,也将永远躲不过自己良心的谴责,表面上,我是救了她,实质上,却是害了她。
我们拖动着只剩下半条命的身体,基本上是一寸一寸的向前挪动,现在的速度,乌龟或许也跑得比我们快。
当我们走近一个岔道,耳旁忽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我们突然间意识到附近有水,当即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精神陡然大振,寻着声音的来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裂谷边缘出现了一座圆锥形山峰,山峰正中是空的,白花花的水如同喷泉一般从里面喷涌而出,可惜的是,或许是地底压力太大的缘故,所有的水抛向半空,都成了白蒙蒙的雾气,峡谷之中,居然没有一滴水流淌下来。
我们是不可能像植物一样吸收水汽的,我们当即惊呆了,举手无措,这种感觉就像是漂流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上,周边都是水,可是一滴也不能喝,这种折磨的滋味,精神胜过于**。而很多时候,精神的绝望往往是死亡的绝对前兆。
不过,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上帝关上了一道门,必定会在旁边开一扇窗。在雾气的弥漫之下,峡谷之中湿气浓重,峡谷之中生长出一丛一丛的齐腰深的灌木,这种灌木枝干与石斛大同小异,只是较为粗壮,枝桠上也没有叶子,却在顶端挂满了拳头大番茄模样的淡蓝色果实。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去顾及这种果子是否有毒。我走上前摘了一个咬了一口,味道跟番茄差不多,还夹带着草莓的清香,里面全是沙子般的种子,但嚼碎之后,味道很不错,与芝麻差不多。
我一连吃了三四个果子,感觉肚子里面有了点垫底的东西,精神也恢复了些许。当下去看戚雪,却见她瘫坐在地上,无动于衷,呆愣愣的望着我。
我摘了几个果子,塞到她的手里,对她说道“多少得吃点,至少,我们要活下去!”
她无力的摇着头“我吃不下。”
很多人都以为,人一旦饿了,就饥不择食,只要能吃的东西,都会不顾一切的吃下去。可是,一旦饿久了,其实反而不想吃东西了,有些人更是对食物产生一种厌恶的情绪。这可以从很多节食减肥的人哪里看得到,为了减肥,他们宁可忍饥挨饿,结果到后来,身体变得极为脆弱,肥膘倒是减下来了,却患上了厌食症,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这就是老祖宗留下了的月盈则亏,物极必反的道理。
曾经有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爱到了发狂的程度,可女孩始终对他不冷不热。不过男孩不死心,整整追求了女孩达十年之久,最后,女孩终于被男孩的痴心打动了,接受了男孩的求婚
可是,他们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如同人们想像的那般美满幸福。不久,男孩开始没日没夜无休无止的折磨女孩,直到最后,把女孩残忍的杀害。
十年对女孩的追求,男孩的爱情已经到达了变态的程度,结果其实毫无悬念。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亦或者一件事,都应该有一个限度,倘若超过这个限度,自然很容易陷入另一个极端,这就是物极必反最好的力证。
我曾经还是军人的时候,接受过饥饿训练,因此,无论饿到什么程度,都可以吃下东西。
在我的劝解和鼓励下,戚雪一点点的啃咬果实,然后一点点的咽下。可是,咽下去的果肉很快就随着一阵呕吐,全都给吐了出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次,吐了多少次,恐怕也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一次又一次的坚持着,直到不再呕吐为止。
吃了这种蓝色的果实,戚雪的气色开始好了许多,脸庞之上也逐渐泛起了血色。我们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精神头足了之后,采了一些果实,用脱下来的衣服包好,背在背上,开始了我们新的行程。
其实,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把果子带在身上,因为继续向前走我们就发现,阳光虽然一如既往的强烈,不过空气显然清凉了不少,水流也渐渐多了起来,水是生命之源,有了水就有生机,光秃秃的土地开始被草地取代,再后来,草地就被森林取代,我们进入遮天蔽日,藤蔓缠绕错节的森林之中,因为这里没有人类,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原始的模样,未受一丝污染以及破坏。这里的一些树上挂满了或者熟或者不熟的果子,森林之中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河流,河水清澈到令我们没法想像,味道更是让我们喝惯了漂白粉味道的自来水的人,就像是喝蜂蜜水一般甘甜。当然,我们压根儿没有必要去担心食物和饮水。
我们沿着一条白水大河向前走,突然,隆隆的水流冲击声取代了所有的一切,河流被拦腰截断,不止于此,整片大地都被截断,我们仿佛来到了大地的边沿。当我们透过白茫茫的水汽,穿过一座巨大的七色彩虹,眼前的景象,登时间让我和戚雪呆住了,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透过朦朦胧胧的雾气,我们看到了一座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漂浮在空中的神庙,从这里望过去,足有一百多米高,也就是有三十几层楼的高度。神庙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的形象,更为奇特的是,仅有的一个眼窝基本上占据了半个脑袋的位置,把鼻孔以及嘴巴压缩在头颅底部。
一座两米宽的铁索桥从这里一直延伸到骷髅神庙的底部,从这里望过去,仅与它嘴巴里的一颗牙齿相连。
震惊过后,我对戚雪说道“这座骷髅神庙,应该才是大地之眼。”
戚雪疑惑的问我“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你看。”我指着骷髅神庙说道,“骷髅神庙的一只眼睛,基本上占据了整个脑袋的一半,显得极为的突出,突出的东西往往是他们想要表达的东西。这就像神话传说之中的二郎神,他的第三只眼睛,没有第三只眼睛,他也就不是二郎神了。况且,在这之前,入口处的独眼石像,梦境之中的神庙,都只有一只眼睛。所以我才说,大地之眼就是骷髅神庙,潘拐子所说的水晶骷髅头应该就在里面。”
毫无疑问,这座巨大的骷髅神庙,就是独立空间的终极秘密,也是大地之眼的最后结局。
长话短说,我们沿着铁索桥一路来到骷髅神庙嘴巴里的入口处,入口只是它一颗牙齿里面的一扇微不足道的门,门被强行炸开,很多门的碎片散落一地,狼藉不堪。
我们从门里走了进去,没想到,这里早有了造访者,只不过,这些人全都死在了这里。我看了看遍地滚倒的尸体,他们全都成了木乃伊,姿态扭曲得极为奇怪,仿佛在死前被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把他们所有的关节打断,然后在剧烈的疼痛中绝望的死去。
看着这些尸体,突然有一种寒到骨髓的恐惧感,鬼知道在骷髅神庙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能将进来的数十号人全都结果在这里。我定了定神,压制住心头恐慌的情绪,静下心仔细察看地上的尸体。
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二战时期来到这里的,有日本人,有美国人,还有几个是中国人。刚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在互相的厮杀中死去的,不过我没有在尸体上找到一个弹孔可刀痕,这也能说明一点,他们在深入地下之后,已经在相互合作了,很多时候,面对共同的可怕的对手,大家都会抛却敌对关系,共同对付共同的敌人。
我看到地上有一把勃朗宁轻机枪,于是弯腰捡了起来,试了试,应该还能用,朝着外面扣动扳机,嘭嘭两声响了起来。或许是这里空气干燥,枪放了几十年之久还能用,对我来说,有了枪,胆气也就壮实了不少。我在一个美国大兵身上解下子弹带,里面还有两个弹匣。
我正将子弹带往自己身上系之时,眼前的一具尸体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中**人,眼睛上还挎着一副眼镜,背后背着一个发报机,最重要的是,他胸前的衣服口袋里,有一个小本子。我走过去,从他的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小本子,那是一本记录册,表皮蓝色,还有一个中华民国国徽,我打开记录册,翻到第一页,那里只有一个名字黄驭龙。恍惚间,我觉得这个名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过到底是什么地方熟悉,我又说不上来。我正要翻开第二页查看,身后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慌忙把记录册塞进口袋里,站起转身之际已经把枪对准了来人。
“几十年前的破枪而已,吓不到我们的!”进来的正是何书香等人,何书香看到我用勃朗宁轻机枪对着他,就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我。
“你大可试上一试!”我咬着牙说道,“几十年的老枪,也能嘣碎你的脑袋!”
此时此刻,戚雪也端着一支汤姆森冲锋枪对准了他们。可是,我们仅有两杆枪,而且都是过了时的,放置了几十年的枪,或许打不出两发子弹,就会卡壳或者爆镗。而我们的对面,却有着七八支有世界警察称号的德国造5冲锋枪对准着我们的脑袋。我甚至感觉,自己拿着一根黄瓜正和拿着西瓜刀的歹徒搏斗,丝毫没有胜算。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在瞬息万变,我们以为我们就要被这帮龟孙子打成马蜂窝的时候,一个大汉窜了进来,我抬眼一看,他不是猛子又是谁。
只见猛子一扯自己的衣服,肚子上居然有一圈炸药,他的手里正握着一个遥控器“你们都他妈的别动!否则大家都他妈的一起完蛋!”
所谓狠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猛子这种不要命的玩法,何书香一伙人登时间被镇住,面如土色,甚至身体都在颤栗。
潘拐子、胡一八、铁琳三人随后赶到,潘拐子冷笑一声,“哼哼!纵然你们人在多,在这个地方,猛子身上的炸药,也足够把你们全都送到西天极乐世界!”
何书香突然把手里的枪对准了潘拐子,淡淡的说“炸药一旦爆炸,你们同样也跑不掉!”
“你大可以试上一试!”潘拐子说道,“大不了,我们在黄泉路上再打过!”
“哈哈哈哈”这时候,耳边传来看似爽朗的笑声,松下泽拍着手从铁索桥上走了过来,身后紧跟着山口百惠和井上武彦。他说道“大家都已经到了骷髅神庙,何不抛却前嫌,友好的合作一次呢?”
“少他娘的在这里当和事佬充好人。”猛子说道,“猛爷怕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井上武彦死鱼一样的老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地面,不阴不阳的说道“你们仔细看了这些尸体没有,他们死得极为的古怪,这种死法,远非人类所能及。”他沉默片刻,继续说,“如果我猜测得没有错,这里除了我们,应该还有其它活物。”
话音刚落,耳边倏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外带一连串铁链子拖动的唰啦啦的响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很快似乎已经快到身边了。
随着古怪的响声传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目目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是看到的,只不过是对方满眼的惊慌和恐惧。
古怪声音迫近,我能清楚的感觉得到脚底的地面在震颤,脚底板因此一阵发麻。
所有人手里的枪都不约而同的朝向了声源之处,那是一个黑咕隆咚的洞道,有人点亮手电筒照了过去,在手电光的照射之下,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洞道的地面上,四处沾染着已经发黑的血渍,看血渍分布的状态,应该是拖动之下留下的,也就是说,有东西将尸体从这里拖进了洞道的深处。
古怪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现在,大家都有了共同的敌人,我们必须合作,相互配合,否则的话,都得死在这里!你们看怎么样?”井上武彦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支注油枪,说道。
其实,他说的只不过是多余的废话罢了,所有人都在合作了。我不知道这是长久的还是暂时的,但我抬眼看了井上武彦等人一眼。进来的时候,他们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可惜现在,他们仅剩下三个人,一个个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我知道眼下,樱花社的实力是最弱的,他们明里谈合作,其实不过是寻求一个庇护,至少不会首先拿他们开刀,因为一旦打起来,吃亏最大的还是樱花社。
猛子收起遥控器,大摇大摆的走到井上武彦三人面前,说道“黄毛的事情算了,毕竟猛爷也杀了不少忍者,算是给他报仇了。”随即他眼珠子一转,话锋一转,继续说,“现在你们嚷嚷着要合作,合作当然不是不可以,猛爷我是个糙人,不会说话,在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无礼不成事,只要你们把手里的那张古地图送给我们当见面礼,我们就答应和你们合作,你看怎么样啊?”
井上武彦的脸颊抽动了几下,面对猛子这种乘人之危的家伙,他似乎极为的不爽,因此,他刚开始并没有理会猛子,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滴血骷髅一伙人身上。
可惜,眼前的情况是,滴血骷髅除了斜十字刀疤脸四人之外,还有七八条大汉,人手一把5冲锋枪。他们当然不会把樱花社区区三个残兵败将放在眼里,合作,自然也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井上武彦见斜十字刀疤脸没有理会自己,脸庞抽搐得更厉害,脸颊垂下来的肉也不断的晃悠着,就像钟摆一般。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的狗样子,还给脸不要脸了,算球!爷不稀罕!”猛子嘴上也不带好听的,转身就走。
可是,井上武彦一把就把他拉住,嘶哑着说道“好吧,我们交出古地图,希望你们不要出尔反尔。”
“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端,吐个唾沫都能砸出个坑来!你就放心吧!”说罢,他拍了拍井上武彦光秃秃的脑壳,嘴里嘀咕道,“他娘的,还真滑,滑头!”
猛子走到山口百惠面前,手一伸,说道“古地图拿来!”
山口百惠不大情愿的解开身上的背包,拿出里面的盒子,递给猛子。
猛子眼睛一瞪“我要的是古地图,不是破盒子!”
山口百惠整张脸庞都已经扭曲,可是迫于形势使然,不敢发作。只得将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古地图,递给猛子。
猛子刚要去接,就听到戚雪一声娇叱“小心!”
一支柳叶飞镖已经扎在了山口百惠的手上,山口百惠闷哼一声,手上吃疼,古地图滑落在地,却在下一刹那,一抹青蓝色的火焰瞬间将古地图包裹。几乎就在同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面为之一颤,几乎所有人都被震倒在地,随即又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还有铁链子拖动的声音。
我慌忙爬起来,在周遭的一片慌乱之中,有人打开了手电筒,照向了进来的入口,那里早被一块巨大的灰色的方石堵死了。有几个人想要把方石移开,可惜的是,纵使他们用尽浑身力气,遍身肌肉寸寸暴凸,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方石丝毫不见颤动。
“别忙活了!我们已经是出不去了!”斜十字刀疤脸咬着牙说道。
斜十字刀疤脸这么一说,那几个大汉也就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不过,随着方石堵住了入口,他们表现出的恐惧已经压过了一切。
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那山口百惠的手掌被戚雪的柳叶飞镖钉了个对穿,但她刚从地上站起来,就朝着猛子靠了过去,丝毫不理会手中的伤。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几步跑过去,用枪对准了她的脑袋,随即喝道“山口百惠!你想要干什么?”
山口百惠脚步一滞,停了下来。猛子也当即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拔出腰间的猎刀,举手就要向山口百惠砍去。
“猛子!别乱来!”潘拐子当即吼道,随即他放缓了声音,说道,“你不是她的对手的,估计还没碰到她的皮毛,你恐怕就会中招!”
“山口百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我可以保证,嘣碎你的脑袋!”我也吼道。
山口百惠并没有说话,拔出手上的飞镖,甩在了一边,可是,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仿佛飞镖不是从她的肉里拔出来一样。随后她从身上取出绷带,兀自包扎着创口。
“黄藏海!你最好把手里的枪挪开一点点,否则,哼哼,你将会抱憾终身!”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松下泽已经挟持了戚雪,他的刀搁在了她的咽喉上。松下泽是一个阴狠歹毒的主,他手里的刀更是锋利无比,戚雪娇嫩的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血痕,鲜血从创口上流了出来。
我放下了手中的枪,山口百惠哼哼一笑,抬起了受伤的手,说道“我,一定会报仇的。”
“你敢!”我吼道。
“有什么不敢的。”她笑着说,“你要看看,现在,刀把子攥在谁的手里。”
我没有再说话,眼睛死死的瞪着山口百惠,我能感觉到眼睛在充血,甚至感到有鲜血从眼睛里滴出来,恨不能把眼前这个女人生吞活剥。可是,戚雪被松下泽挟持,我心中纵然万分怨恨,但也发作不得。
在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只要你们敢伤害戚雪,爷可以保证,你们这个老头子,会死在她的前头!”
我扭头望去,只见潘拐子的拐杖已经抵在了井上武彦的喉窝处,身后,胡一八的环首刀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只要胡一八手头稍稍一个动弹,井上武彦的脑袋绝对不会在他的脖子上了。
松下泽眼见井上武彦被潘拐子和胡一八双双挟持,井上武彦即便有天大的能耐,也决计不能在他们手底下全身而退。松下泽嘴角抽搐了一阵,放开戚雪,并且把她朝我这边一把推了过来,嘴里冷冷的说道“我放了你们的人,你们也该放了井上先生了。”
戚雪的脖子上被松下泽的刀划开一道血口,我顾不及太多,慌忙找来绷带,为她包扎脖子上的创口。
刚包扎完毕,就听到猛子大喊道“潘爷,刀疤那帮孙子进洞去了。”随即抬脚就追了上去。
“快追!要是水晶骷髅头被他们得到,我们都得完蛋!”潘拐子随即也跟了上去。
我们一个跟着一个也跟了上去,樱花社的人既然也不甘落后,不过顾及自己势单力薄,与我们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敢过于靠近。
我还没有看到什么,就听到耳边掠过一阵接着一阵的撕心裂肺的惨号,令得我牙龈一阵发麻发酸。
其实,说句实话,我很想知道发出惨叫的人是谁,还有,他惨叫的原因。脚下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很快,我就看到斜十字刀疤脸等七八个人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头斜向上看,傻愣愣的,时不时的咝咝抽动着嘴巴。
好奇之下,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望了过去,结果,我和他们也没多大的区别了。
我们眼前,有一个圆柱形的石台,直径大概有三米多,上面一圈一圈的组成了三个同心圆,同心圆之中雕刻着黑红相间的图案,这些图案甚为突出,乍看之下,恍惚间有一种三维立体的层次感,甚至能够感觉到这些图案似乎在缓缓蠕动,换句话说,图案在缓缓的移动变幻着,有点像变化的万花筒。
一滴一滴的鲜血如同断线了的珍珠一样滴落在了圆柱形石台上,鲜血滴落在石台上并没有像水一样流淌,更没有凝结,而是以一种奇怪的状态,形成一个一个圆溜溜的珠子,呈放射状均匀的滚落进同心圆里的缝隙之中。随着血珠子越来越多的滚进缝隙中,石台上的花纹之上,迅速起了一层血红色的絮状物,很快,就把石台染得一片通红,却是闪烁着妖艳的绿色的反光。是的,红色的物体闪烁出绿色的光芒,这种状态无法用任何言语描述和形容,透露着一种奇谲无比的色彩。
石台的正上方,悬挂着一个人,看他的装束,应该是滴血骷髅的人,他像是傀儡戏里的木偶一样被细线束缚着,每条细线都箍在他的每个关节处,每个关节上都滴落着鲜血。人身体里的血液是有限的,随着鲜血的流失,那人凄厉的惨叫已经变成了无力的呻吟,身体玩命的挣扎,也变成了颤栗似的抽搐,死神的手掌已经触摸到了他的灵魂,眼看就不得活了。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没有一丝情感,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没有悲伤,没有爱莫能助,也没有幸灾乐祸,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对里面的人物漠不关心。而,眼前的一切,切切实实发生在咫尺之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变得如此冷血。或许,这一路走来,经历过太多太多的死亡,对别人的死亡已经习惯了,或者是麻木了。
恍惚中,我突然看到,眼前朦朦胧胧的出现了不少白色的影子,他们高举着双手,两只脚像是扎马步一般弯曲着,不断的跳动着,有些像最近流行甚广的骑马舞。我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的欢呼,疯狂的欢呼,像是庆祝某个盛大的宴会。
我使劲的甩了甩脑袋,感觉里面像是放了一块铁疙瘩,嘭嘭的撞击着头盖骨,传来一阵沉闷的疼痛。不过,我因此清醒了不少,至少从刚刚糊里糊涂的状态中醒转了过来,那些奇怪的人影也倏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突然安静得只听到周围人呼吸的声音,根据呼吸的频率判断,在场的所有人肯定都万分恐慌。
不知不觉中,戚雪的双手已经抱住了我的一条胳膊,我也不自觉的抱住了她的胳膊。她的脸庞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能听到她急促而毫无规律的呼吸。其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呼吸变得粗重,甚至喉咙都隐隐作痛,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仿佛会在下一刻突然爆裂。我们相互依偎,彼此在对方身上获取些许的安全感。
说起来有些可笑,我虽然是一个军人,是一个男人,五大三粗的,其实我却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我一直都在为自己寻求一个安稳的庇护所,但我不知道是否找到。或许有个人说的是对的,能有人依靠是一种幸福,能被人依靠更是一种幸福。
“喀喀喀”血红色的石台突然之间发出一种牙根发酸的声音。
我看着挂在半空中的受害者,似乎已经明白了死在这里的那些二战的士兵,他们诡异的死状,其实就是眼前的东西一手造就的杰作,也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想到此处,我骤地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所有的头发倒竖,发根像是爆裂了一般,仿佛全部都要从头皮上跳出来一样。
“他妈的!这他妈的是一个血祭台!”
“玩完了!完蛋了!大家都得完蛋!”
“我们谁也跑不了,所有人都得为大地之眼祭祀!”
“你们看那些人天呐!”
耳边,突然响起了很多人杂七杂八的喊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在恐慌之中,嘶吼着,虽然,这一点用都没有!
在一片嘈杂声中,已经死了的受害者,突然被抛向了外面,砰的一声,砸在了滑溜溜的地面上,随即滑落到了干尸堆里。
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几乎不到一秒的时间,又有一个倒霉蛋,已经悬在了半空之中,他不停的挣扎着,嚎叫着,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他就像是一只扑进蜘蛛网里的苍蝇,只要是扑进去,就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了,只能被蜘蛛给活活吸干吃掉。
众人目目相觑,每个人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恐惧,每个人都知道,当这个倒霉的人死了之后,就将有下一个受害者被挂上去,重复下一个凄惨的结局。虽然自己有可能逃过下一个,但始终是逃不掉的,死亡的大门已经向他们敞开,死亡只是一种时间的问题,而眼睁睁的等待死亡的滋味恐怕要比死亡来得更加恐怖和可怕。
“你们看,那边,有楼梯!”突然有一个声音大喊道,也不知道是谁喊出来的,声势甚至压过了悬挂着的那人凄厉无比的嚎叫。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有心思去理会悬挂在半空之中惨叫连连的那个倒霉的人。恐怕只知道倘若不赶快离开这里,那些死者的悲惨命运很快就在所有活着的人身上上演。
所有人皆是慌不择路,斜十字刀疤脸当即抬脚,突然就冲了出去,直奔楼梯口跑去,那楼梯是倾斜着向上的,谁也不知道楼上会是什么,他犹豫了片刻,脸上明显抽搐了一下,似乎想到眼下的危机和处境,当下就爬了上去。
那些滴血骷髅的人眼见头头上去,谁还敢留在这里,基本上没做片刻停留,紧跟着他就跑了上去。接着是李面包,何书香与萧翎也是相互对视一眼,随即紧跟着土豆般肥胖的李面包跑了上去。
井上武彦三个日本人也跟在了何书香他们的后面。
我也正想吩咐潘拐子他们一齐上去,却见潘拐子戏谑般的看了那些人消失的方向,用一种沙哑得似乎能冒出火花来的话说道“哼哼!你们难道就认为这些二战时候的人,都是瞎子吗?难道连那么大的楼梯都看不见吗?”
我很清楚潘拐子的意思,躺在地上的十几具干尸无一例外的都死在了血祭台之上,当时他们肯定看到了楼梯,并且肯定是爬了上去,最重要的是,他们死在了这里。
悬挂在血祭台上的人的惨叫已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力的呻吟,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很快就将一命呜呼。当然,很快就有下一个受害者将继续他的悲剧。
这个时候,一阵嘀嘀嗒嗒的脚步声从另一边响了起来,我寻声望去,斜十字刀疤脸首先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其他人也紧接着走了上来。
我们早就已经料到这个结局了,所以我们并没有多少惊讶,而看到我们的他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潘拐子点了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刚吸了一口,就突然没来由的笑了起来,他笑得似乎很开心,又似乎很无奈。但我仿佛从他的笑声中感觉到,在潘拐子眼里,斜十字刀疤脸他们就像是被耍猴人随意耍弄的猴子。
斜十字刀疤脸的脸庞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脸上像是两条蜈蚣的刀疤更是不断的扭动着,似乎要从他的面上爬出来。
斜十字刀疤脸正要发作,只听“嘣”一声,悬在半空之中的那个死者,像是荡秋千一般一荡,尸体就被抛了出去,尸体从斜十字刀疤脸头上飞了过去,随即就听到砰的一声。
他们的目光随即随着尸体移了过去,当即每个人的喉咙里都发出了惊愕的叫声。
有个人语无伦次的大叫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尸体!我们来的地方!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又听到另一个人已经悬挂到了血祭台之上的哭号声,别说我们没有意识到什么,即便是他自己,脸上的绝望痛苦以及难以置信的表情,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上去的。
所有的人都陷入无比的恐慌之中,有的人甚至发疯似的从那边的楼梯跑上去,又从这边的楼梯口爬出来,接着又是疯狂的跑上去,如此循环往复十数次,直到气喘吁吁,累得精疲力竭方才停下来,刚停下来,就像是豆腐一般瘫软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息着,像是铁匠拉动的风箱。
一缕灰烟在我眼前飘过,我看到潘拐子居然又叼起一支香烟,惬意的抽着。他看到我在看他,悠悠的说道“想要从这里逃出去,肯定得破了眼前的这个玩意儿。”
“你知道?”我问道。
潘拐子没有回答,只是让我和戚雪,猛子向那边阶梯向上,他则带着其他人从另一边的楼梯向下。我知道他的意思,其实也很简单,如果从那边爬上去,会从另一边回到这里,我们分别从两侧下去,就会在中途相遇,一旦知道相遇之地有什么蹊跷,我们就可以走出这个可怕的血祭台。
我以为潘拐子已经找到了问题的根本,问题的所在,也就是可以很快破解血祭台的秘密,从这里走出去。可是,我错了,我们都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当我们几乎是满怀信心的走到楼梯口,刚刚抬脚向上走,眼睛下意识的向上看的时候,刚刚有一点的信心,所有的幻想,都在残酷的事实面前,瞬息之间分崩离析。
我看到潘拐子三人也呆愣愣的看着我们,胡一八嘴上的胡子在脸庞的抽动下不断的颤抖着,铁琳的双手也箍成碗大的拳头,攥得咯咯吱吱作响。潘拐子嘴里的半截烟也随着嘴巴的张开,落到了台阶上,烟头刚好砸在石阶上,迸发出一抹火星,随即熄灭。
我慌忙转头向后看去,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我看到潘拐子三人正背对着我们,向另一边的下方望着。很快,潘拐子也向后望来,我登时看到他本来略有些发白的脸庞突然之间变绿了。
我知道他们也看到了相同的情景,比看到如此情景更加恐怖的恐怕就是面对此刻情景束手无策坐以待毙的滋味吧。
随着一具尸体甩了出去,我们知道,就轮到下一个倒霉蛋了,不过,这次,血祭台老半天都没有动静。
这时候,我们看到井上武彦三人突然向祭祀台跑了过去,他们围着祭台摸来看去,片刻之后,又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
恐怕,问题并非出在通道里,而是祭祀台上。想想也觉得可笑,我们恐怕是盗墓小说看多了,鬼故事听多了,以为是碰到了鬼打墙,遇到了山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通道上。我们一样,斜十字刀疤脸他们也是一样,唯独井上武彦他们似乎很清楚这是血祭台搞的鬼。
这帮龟孙子应该早就看到了问题的所在,至少不会认为这是什么鬼打墙,至少早先就探究起祭坛的秘密。
我们跑了上去,刚到他们身边,潘拐子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问题出在哪里?”
井上武彦用白眼仁望着潘拐子,鼻子里吹了一口气,很不爽的回道“哼哼!即便我知道什么?阁下认为,我会告诉你分毫?”
松下泽也是不阴不阳的接口道“别忘了刚刚的事情,你老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我这年轻人至少不会糊涂!”
“你他妈的”猛子刚要破口大骂,被潘拐子制止住了,说道,“我们没有必要跟几条狗计较!”
“你这老东西,最好积点口德!”山口百惠冷冷的说。
这时候,斜十字刀疤脸等人也走了上来,几个大汉端起5把我们统统都阻在了一边。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们,我们也不敢发作,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家伙可不会想到去节约什么子弹。
斜十字刀疤脸适时的向井上武彦抛去了橄榄枝,说道“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们毕竟是为了共同对付三爷,他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虽然现在,他早被我们牢牢控制,但也不能因为这个伤了和气,毕竟,我们的旅途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去,还会有更大更多的阻碍需要我们合作,您说呢?”
井上武彦知道,此时此刻,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或许觉得,斜十字刀疤脸的这番话也有些道理,于是一脸阴狠的说道“那你们也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把他们都杀了!”
“唉不妥。”斜十字刀疤脸笑了笑,说道,“留着他们,很有用。这骷髅神庙,很大,我们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指不定还会遇到什么,或许我们可以用他们在前面趟雷。”
井上武彦轻轻的点了点头。何书香忍不住问道“井上先生,您已经知道,怎么破解眼前的血祭台上面的机关?”
井上武彦抬起手指了指悬在眼前的几根白色的宛如蜘蛛丝般飘来荡去的白丝,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
井上武彦笑了笑,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蚕丝。”
“天蚕丝!”众人异口同声。
我的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天蚕丝不是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据说天蚕丝织成的衣服,轻若无物,宛若云彩,却是刀剑不入,被称作天衣。
井上武彦紧接着解释道“我有幸在一个摸金校尉手里见过这天蚕丝,一根头发丝似的天蚕丝,就可以绞杀一个人。没想到,七万四千年前,也有这东西,并且把我们这些现代人玩得团团转,真是可笑。”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却是有意,斜十字刀疤脸等人的脸在一瞬间变得一片潮红。
井上武彦或许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自然的笑了笑,从身上摸出一个打火机,在天蚕丝上一点,一股橘黄色的火焰瞬间卷起,转瞬之间就把天蚕丝烧得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圆柱形血祭台也开始吱吱嘎嘎的转动了起来。
随着血祭台缓缓转动,顶上血红的同心圆之间出现了一个凹槽。我不知道凹槽里有什么东西,因为从我这里望过去,看不到里面。但可以从井上武彦脸上看到亲儿子似的表情来看,里面的,绝不是一般的东西。
井上武彦像是生怕碰碎了里面的东西,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朝凹槽里摸索了半天,方才颤颤巍巍的捧起一件物事,他的嘴里还不断地抽着凉气,足可以看得出他对手中的东西有多么的珍惜。
只见,井上武彦手中捧着的物事是一个篮球大小的殷红殷红的血球,血球仿佛在他的手掌心中滴溜溜的转动着,诡异的是,和原先的圆柱形血祭台一样,血球散发出的却是莹莹的绿光,想来其中的道理,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人能够给出任何的答案吧!
井上武彦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两只黄豆大的小眼睛中满是一种莫名的贪婪,甚至还不断的咽着口水。
“我说,井上爷子,你托着一坨死人血,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想要把它吞了不成?”李面包脸上满是笑意,大有讥讽之意。
井上武彦嘿嘿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阁下似乎不懂得其中的道理。这种血球,不凝不散,虽红却闪烁着绿色的荧光,乃是血中的极品。”
“血也分等级?”何书香不屑一顾的说道,“这不是瞎扯淡吗?”
“这,阁下就不懂了。”井上武彦似乎很有耐心,说道,“闪着绿色荧光的血,才是纯粹的血,称为血精,又叫做血心,或者是血眼。”
“我听说过血精。”我们当中的潘拐子突然间搭话道,“他说得没错,可惜的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说到。”
听到潘拐子的话,所有人都将目光集聚在了他的身上,井上武彦阴冷冷的望着他,说道“潘老头,你最好给我说明白些,要是有一个字大家听不明白,我会毫不犹豫的割了你的舌头。”
潘拐子哼哼一阵冷笑,对井上武彦说道“井上,我知道你肯定知道,几个人的鲜血凝固的血精,就有几个人的寿命,食者尽获其寿,也就是说,活个两三百年不成什么问题。不过,你可否知道,血精,为什么叫血眼吗?”
“你什么意思?”井上武彦声音发狠,但明显发颤。
松下泽冷冷说道“你想要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哼哼,我不想,也没有这个必要!对一些不懂却喜欢装懂的人,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我倒想洗耳恭听!”
“哈哈哈哈哈哈”潘拐子突然一阵大笑,但在下一刻戛然而止,“可惜呐可惜,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什么”井上武彦两个字刚刚吐出口,手中的血球突然之间一个窜腾,嘭一声撞在了他对面的松下泽的脑袋上,在松下泽的脑袋上绽放开一朵红绿相间的妖艳血花。
松下泽一个踉跄,仰面栽倒在地,不知五脏如何,先是四肢不举。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所有人一时间措手不及。此时此刻,潘拐子冲着我们使了一个眼色,我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潘拐子首先出手,手中的拐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尖端登时间钻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刃,直接扎进了一个大汉的心窝,整个过程犹如美洲响尾蛇一般,快、稳、准、狠,一气呵成,在短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随着一抹鲜血从那汉的胸口处迸溅而出,潘拐子手一伸一弹一叼,5冲锋枪就已经在自己的手里了。
与此同时,我也一脚踹在最近一人的胯下,那人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捱了一下,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就把腰弯了下去。我一记手肘就压了下来,直直砸在那厮的后脖颈子之上,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颈椎因为撞击而产生的断裂。
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支冲锋枪,而斜十字刀疤脸的属下,也尽数被我们宰了,一个都没有剩下。
“把松下泽杀了,否则我们谁也别想活!”潘拐子大吼道。
猛子提着枪第一个就冲了上去,举枪对准松下泽的脑袋就要开枪,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山口百惠突然窜了出来,手中一支女式格洛克手枪抵住了猛子的脑袋,冷冷的说道“你敢开枪,我就送你上路!”
“血精已经进入他的身体,他随时都会发生变异,一旦他成为了变异体,我们谁也活不成!”潘拐子似乎也是急了。
山口百惠已经失去了理智,尖叫着说道“他是我哥哥,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他始终都是我哥哥,谁杀他,我就杀谁!”
不知道为什么,猛子的身体颤栗了一下,咽喉动了动,枪也放了下去,身体也顿时后退了几步。
“你为什么不开枪?”潘拐子有些发怒。
猛子回答“我,我不能在一个妹妹面前,杀死人家的哥哥!”
“这个你也信?”
“他,也是我儿子!”井上武彦苍老的身体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上,骤然间嚎啕大哭,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个劲儿的从他的小眼睛里不断落下。
“他不是你的徒弟吗?怎么现在,他成了你的儿子?”斜十字刀疤脸看着涕泗横流跪倒在地的井上武彦,困惑的问道。
井上武彦哭号了老半天,他的眼泪甚至都将松下泽的脸庞淋湿了,此时方才微微抬起脸庞,对斜十字刀疤脸喃喃的说道“他是我徒弟,也是我儿子。”
猛子对此嗤之以鼻,哼了一声,说道“哼!把儿子当成徒弟看待,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你们樱花社能做得出来吧!”
没想到,井上武彦哭得更加厉害了,哭声在整个空间之中来回穿梭,萦绕不绝。许久许久,他哭得累了,哭得连眼泪都没有了,苍老的眼眶之中虽然没有如传说之中的流出血水,不过已经干涩了不少,像极了一个干涸了的水塘剩下的皲裂的地面。方才缓缓的说道“如果,我,不把他当成自己的徒弟,他就会被那些家伙,毫不犹豫的杀掉!”
山口百惠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顺着她细腻粉嫩的脸蛋滑落下去“你,你是,是父亲?”
井上武彦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是的。”
“我们不是在小时候,被你捡回来收养的吗?”山口百惠难以置信的望着井上武彦。
面对不省人事的松下泽,面对泪眼婆娑的山口百惠,面对流干了泪水的井上武彦,我们所有的人,停止了一切的动作,围在他们的周围,一语不发,微微的低垂着脑袋,此情此景,已经触碰到了我们心中的最为柔软的地方,任何的举动在这面前,已经毫无意义可言。
井上武彦慢腾腾的站起身来,随后向山口百惠深深的鞠躬,悠悠的说道“百惠,对不起,是为父的对不起你们呀。”接着,他说出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事情来,“我们所谓的主人,也就是樱花社的掌舵者,他不是人。”
“不是人?那他是什么东西?”潘拐子首先问道。对他来说,樱花社的掌控者,想必是很熟悉,至少,曾经他们打过很多次交道。
井上武彦并没有理会潘拐子,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每年,中秋月圆之夜,主人都必须吃两样东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吃,更不知道,他不吃会怎样。”
“是什么?”山口百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井上武彦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一个男婴,另一个是女婴,而且,必须是中秋那天出生的。”
“他是魔鬼!”萧翎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好久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了,这次她突然说话,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目光也不自觉的望向了她,她很快意识到我在看她,眼光闪了一下,随即就移开了。
“其实,我不知道他拿男婴和女婴去干什么,吃,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一种最为合理的猜测。因为,甚至是我,也没有见到过他真实的面目。”井上武彦咳嗽了几声,随后将目光投向山口百惠,缓缓的说道,“你们出生的时候,正是中秋,而且,主人点名要你们。我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偷偷的把你们和一家人的婴儿换掉,得以保全你们的性命。”
“从那天以后,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你们,窥伺着你们和那对夫妇天伦之乐一般的生活。”井上武彦面带哀伤,“只要你们能够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即便不能骨肉相认,我也绝不后悔,只要你们快乐,我就幸福。可惜,要不是那场车祸,在迫不得已之下,收留了你们。可是,我担心主人知道我当年偷梁换柱,他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所以,我们一直都以师徒的名义,一直生活到了现在。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来到这里之后,一切都成了噩梦!”
这时候,松下泽本来一动不动的身体,突然有了动作,和很多影视剧的老套路一样,他的手指微微的弯曲了几下,随后手掌也跟着有了动作。
山口百惠高兴地喊道“哥哥没死,哥哥还活着!”
松下泽也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悠悠的说了一句“我还活着吗?”
可,就在下一秒,松下泽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起来,眼睛歪斜,口吐白沫,四肢乱舞,遍身的皮肤就像火烧云一样,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通红,整个身体像极了一大块燃烧的炭火,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呲呲的声音。
松下泽骤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血红的肌肉寸寸暴凸,将身上的衣服尽数撑裂开来,烂做片片碎布徐徐飘落。更可怕的是,他本来光洁的额头,突然横向裂了开来,露出一只巨大的眼睛,将整个鼻子都压瘪了下去,我们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鼻梁骨断裂的喀嚓声。随着一声电锯一般的咆哮,松下泽的嘴巴裂了开来,一直裂到耳朵根,暂且能称为嘴唇的地方陡然冒出尖利的犬牙,寒光闪烁,令得人打骨子发瘆。
松下泽一把掐住了呆立当场的井上武彦的脖子,随即就像是提着一只鸭子一样将他提了起来,几个窜腾之下,就消失在楼道尽头,只在墙壁和阶梯上留下几个血红的印迹。
山口百惠抓挠着头发尖叫了几声,当即像是疯了一般的沿着楼梯冲了上去。
此时此刻,耳边倏然传来一阵桀桀的叫声,抬眼就这么一看,我只觉得浑身白毛汗都起了一大片,我的那个天,那几个被我们杀死的人,额头上都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长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站了起来,扭曲着躯体,晃晃悠悠的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又有不少歪七扭八的干尸,顶着一个巨大的眼睛,从另一边的楼梯上簇拥着爬了上来。
我们一个个紧绷着神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巨眼怪物,一步一步的后退着,生怕它们突然间扑将上来。
“哒哒哒!”也不知道谁开的枪,更不知道他的枪是不是走火,子弹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一个巨眼怪物的眼睛上,顿时间那厮的眼睛上迸溅出一抹黑白相间的污液,整个头颅也是向后一仰,可惜的是,它的身体并没有因此倒下去,却似乎比以前站得更加稳当。这个时候,它如同黑色向日葵一般的瞳仁骤地搅动了起来,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并且开始旋转了起来。
三颗子弹嗖嗖的从漩涡处飙射而出,下一秒,就看到斜十字刀疤脸抓着萧翎的肩膀,挡在了自己身前,她的身上,接连迸溅出三朵鲜红的血花,基本上还没瘫倒下去,就被他一脚给踢了出去,扑倒在了独眼怪物群中。
斜十字刀疤脸可真够狠的,居然拿自己人当挡箭牌,以保全自己。何书香可能是真爱萧翎,大喊了一声就要冲过去把萧翎抢回来,结果被身边的李面包一把扯住,眼见萧翎已经被巨眼怪物给包围了,他转身对着斜十字刀疤脸就是一记拳头,可是拳头还没砸到对方鼻尖,突然间戛然而止,因为,李面包手里的枪,已经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斜十字刀疤脸啐了一口“呸!一个女人而已!只要你想要,出去后,我找你一堆!”
何书香眼珠子瞪得血红血红的,恶狠狠的咬着牙说道“你长这么大,懂什么叫爱情吗?啊!他妈的,像你这种牲口一样的人,爱情不过是你懂吗?啊?哈哈哈哈”
“他妈的!你再说!我打爆你的脑袋!”李面包手里的枪已经顶得何书香的脖子都已经歪斜了。
“死胖子!鬼日的东西!有种的就开枪!小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他妈的是后妈养的!”何书香丝毫不见畏惧。
不过,刚刚何书香的糙话似乎触动了斜十字刀疤脸的心扉,他的脸庞不断抽搐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也似乎在懊悔刚才自己所做的。他推开了李面包抵在何书香脑袋上的枪。
“刀爷!哼哼!你听着,只要小爷能够活着出去,我绝不会放过你!”何书香恶狠狠的说。
“他妈妈的,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斜十字刀疤脸淡淡一笑,说道“就凭你!我随时奉陪!你杀不了我的。我也告诉你,等离开大地之眼,也就是你我了断的时候,我总不能让一个想要杀我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萧翎的尸体已经被怪物蚕食完毕,除了几片血淋淋的衣服碎片,连骨头也没有剩下半拉子。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幕幕有关于萧翎的画面,有很早很早以前青春热情,纯真无邪的,也有和她一齐并肩冒险的,还有就是她突如其来的一刀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一副巨大的网,一团糟的塞进我们脑子里,它就像是一个捉摸不透的谜团,搅动着我的脑髓,脑海之中忽然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突然,有一只手猛地拽了我一下,就听到猛子粗重的声音“海子!还杵在那里干什么?那些怪物已经上来了!”
“海子!”我突然感觉这无比的熟悉,更是无比的亲切,感觉很多人很多人都这么叫过我。可是,所有的猜想假设都像是被打碎了的玻璃,瞬间支离破碎,因为,一个巨眼怪物已经逼到眼前,我的视线里甚至只有那一个如同黑色向日葵一般的瞳仁。
一股大力猛地把我向后拉拽了去,随即就看到一把锋利的猎刀剁到了那一只巨大的眼睛上,只听噗嗤一声,一大团红白之物喷溅在了我的脸上。又听到猛子大吼了一声“你不要命了!”
我知道,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当即定住心神,将脑海中繁乱的心绪统统甩了出去。一脚就把眼前被猛子劈烂了眼睛的怪物踹翻在地,不管它死不死,扭头跟着猛子就向上跑去。
可是,那些巨眼怪物已经追了上来,紧贴着我们,穷追不舍。不过,没有人敢用枪打它们,有的用刀劈砍,有的用枪砸,再不济就用脚踹,只是不管我们在它们身上弄出再大的创口,也会在数秒钟之内痊愈,恢复如初,当即又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我们再次扑来。
我们且战且退,可是那些杀不死的怪物就像牛皮糖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被砍翻踹倒也照样很快窜腾起来,冲上来。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照这样消耗下去,即便我们有天大的能耐,也终将精疲力竭,被活生生的被那些怪物啃噬得连骨头渣滓都不会剩下。
就在所有人都像是等死一样挣扎着的时候,一缕幽香徐徐的飘了过来,幽香满带着一种奇怪的甜甜的味道,窜进了我的鼻孔里,突然间感觉有一种奇怪的畅快感,不过,很快,脑海中一阵恍恍惚惚,身体也不自觉的就要软了下去。
这个时候,只觉得后脖子一阵凉飕飕的感觉,就见到一群黄灿灿的蝴蝶呼啦啦的从身后飞了上来。那些巨眼怪物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嘶叫着扭头就跑,可惜的是,它们跑得再快,也没有蝴蝶飞得快,只是眨眼间的工夫,那些跑得慢了的,就被黄蝴蝶层层覆盖,黄色的蝴蝶像一阵黄色的沙尘暴卷过,卷过之处,只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白森森的骨头,不带一丝的血肉。
我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感觉清醒了不少,黄色的蝴蝶已经不在,只剩下遍地白惨惨的枯骨,乱七八糟层层叠叠。
“大伙儿快走!那些蝴蝶恐怕也不是什么善类,吃光了怪物,指不定轮到我们!”潘拐子嘶哑着声音吼叫着说道。
没有人再敢耽搁,争先恐后的向上攀爬。当所有人爬到下一个楼梯口,我们就看到了山口百惠。可惜的是,她变成了一副完整无缺的骷髅,甚至指甲盖都还贴在指骨上,只是没有一丝的血肉。身上的衣服还穿在她的身上,如果没有这套衣服,我们不敢相信这就是山口百惠本人。
她身后,有两扇对开铜门,两柄短刀交叉着刺在铜门的接缝处,想必是她试图用短刀撬开铜门,然后放出了里面的黄蝴蝶,被暴风一样的蝴蝶群迎面撞上,酿成了眼前的悲剧。
“不对!”何书香困惑的说道,“倘若,山口百惠是被黄蝴蝶给啃的,它们为什么没有袭击我们,这,说不过去!”
“没错,除非”潘拐子摸着下巴,似乎也搞不懂山口百惠的死亡。
山口百惠的骷髅并没有任何的异变,这可以说明,她并没有变成巨眼怪人。不过,很快铁琳的发现,或许能够证明山口百惠死亡的原因,她指着铜门上一直延伸到顶上四纵血手印“手印!”
“或许是山口百惠以为松下泽挟持井上武彦进入了铜门之中,正待开门的时候,被变异的松下泽或者井上武彦咬了一口,她还来不及变异,就被黄蝴蝶给啃了个干净。”何书香解释说,“而蝴蝶群飞出来以后,变异了的松下泽和井上武彦肯定如临大敌,从这里逃跑了,跑到那上面去了。”
何书香说完,指着上方,他手指所向,就在离我们十几米的垂直距离,有一个黑乎乎的窟窿,血手印也就消失在窟窿口,看起来,那两个变异体逃到了里面。
潘拐子朝着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即刻会意,当下双手抓住夹在门缝中间的短刀,带劲一掰,两扇门咯吱一声,随即缓缓的没进了两边的石缝之中。
我正打算招呼他们进去,却发现所有人呆愣愣的望着身后,好奇之下,我顺着他们的视线也望了过去,只见黄色蝴蝶已经从另一边的楼梯口成群结队的涌了上来,想必下面的巨眼怪物已经被它们消灭干净了。
不过,成群的蝴蝶就在原地乱飞,居然没有一只蝴蝶敢于飞跃我们眼前的楼梯,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我知道,它们惧怕的绝对不会是我们,毕竟,那些巨眼行尸在它们眼里也仅仅是一顿美味佳肴。
此时此刻,只见一物从天而降,眼前一抹殷红转瞬即逝,就看到那一大群的黄色蝴蝶,一半的数量已然不翼而飞。紧接着又一抹红色掠过,黄色的蝴蝶就已经不在了七七八八。
心中还在疑惑到底是什么把蝴蝶一卷而尽,身后便有一股强风轰然卷起,将所有人都掀飞到半空,或撞在墙壁,或抛掷半空,或直接砸在阶梯上,使得所有人顿时间是七上八下,七荤八素,统统滚翻在地,轻的还能哼哼两声,重的直接就吐出鲜血来。
等我们一个一个从地上爬起来,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只见一只巨大的如同直升机的蝴蝶与一条变色龙模样的巨物纠缠在了一起,一时间是僵持不下,难分伯仲。
巨大的蝴蝶不断的扇动着它的翅膀,翅膀底下卷起一阵阵劲风,我们刚站起来,就被风掀飞了起来,紧贴在墙壁之上,动弹不得。
蝴蝶在我们的眼里,是一类柔弱而美丽的昆虫,可是眼前的这个大家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认知的范畴,它给我的感觉,可以毫不费力的抓起一头大牯牛。
蝴蝶每只脚的尖端,都有两个如同镰刀般的钩子,两只前足死死扣住了巨型变色龙的口吻,钩子已经陷入变色龙的皮肉之中,使得变色龙在剧烈的疼痛之下,根本没有办法张开自己的嘴巴。另有两只中足抓住了后颈,两只后足则箍住了变色龙的手臂,坚韧的口器缠住了变色龙的脖子,整个身体在翅膀的不断扇动下,不断向后移向下压,将巨型变色龙的躯体整个向后拉扯,变色龙被迫向后弯曲,变色龙的躯体虽然极其柔韧,灵活多变,不过身体在反弓之下,又是另一回事了,脊椎在反方向作用下,会变得很脆弱,倘若脊椎在反方向被绷断,它的末日也就来临了。这刚刚交上手,变色龙就在猝不及防之下,落了下风,四处受制。
巨型变色龙前半身处处受制,后腿在地面上不断扑腾,锋锐的趾甲将地砖碎屑都抓了出来,在地面上刨出一个大坑,可惜的是,不管它如何的挣扎,似乎都很难扭转这被动的局面。所有人都认为,变色龙绝无回天之望。可是,随着变色龙越刨越深,身体也就随着越陷越深,被蝴蝶下压反弓着的躯体则也渐渐直了起来,巨型变色龙躯体直起来的时候,便有了喘息的机会,但得喘息之机,岂会轻易放过。只见一条犹如绿色蟒蛇一般的尾巴从乱屑之中窜了出来,那巨大的蝴蝶虽然制住了对手,但其实自己也因此受制于人,当然也就无法招架突然袭击而来的尾巴。它本可放开变色龙以求躲避,可惜的是,好不容易制住的敌人怎会甘心就这样放开,踟蹰之间尾巴已经逼至,几个旋转之间已经牢牢箍住了蝴蝶的身体,而且是越缠越紧,箍缠之际,发出甲壳断裂喀喇声,几个呼吸之间,蝴蝶翅膀扇动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
变色龙瞅准时机,把蝴蝶从背上扯了下来,往地上猛地一砸,随即就抛掷了出去。蝴蝶的一对前足被硬生生折断,整个身体也轰砸在厚重的墙壁上,落下来的时候,只是扑腾了几下,就已经不在动弹。身上的甲壳多处被撕裂,流出青绿色的黏稠的血液来。
变色龙也好不到哪里去,蝴蝶的两只前爪依旧牢牢的钩在它的嘴吻之上,其余几处被撕扯出了一片片巨大的创口,脖子上更是被蝴蝶锋锐的口器划拉了一道怵目惊心的血口,鲜血迸涌。这场战斗谁也没有讨到好处,完全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结局,变色龙也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时了。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很快我们就看到我们错了,不光是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巨型蝴蝶翅膀上五彩斑斓的鳞片不断闪动起来,一波连着一波,恍如流动的彩虹,美轮美奂,变幻无穷。却见一条条鲜艳的毛虫一排排一队队从巨大的蝴蝶翅膀上下来,就像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向变色龙直扑了过去。随着毛虫的离开,蝴蝶的翅膀迅速变得黯淡无光,紧接着就像玻璃一样,裂痕纵生,支离破碎,土崩瓦解,最后只剩下满地碎屑狼藉,美丽的蝴蝶褪去最后的芳华,玉碎朱沉。
毛虫大军一层层一片片爬上了变色龙的身体,见缝就钻,有的从创口处钻进去,有的从鳞片接缝处钻进去,变色龙疼得翻来覆去,挣扎不休,不过,很快,它的动作停止了,身上的毛虫也没有了,看起来,最终的胜利者还是那只巨大的蝴蝶。
潘拐子看着死去的变色龙,还有变色龙躯体上时不时探出脑袋来的毛虫,咽了一口口水,对众人说道“我们留在这里的时间够长了,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说罢,他首先抬脚提步,向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的楼梯走去,其他人也陆续跟了上去。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走了。”我的心里暗暗祈祷,我似乎对眼前的楼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畏惧。嘴上也不由得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你在想什么?”身边的戚雪望着我,她面容很是憔悴,红扑扑的脸蛋有些皴裂,不过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依旧是那般的明亮,恍若月光下的一汪泉水般清灵。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机械的迈动着脚步,跟着其他人。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始终是最无知的那个,始终是最被动的那个,始终是被别人所左右的那个,稀里糊涂的走到现在,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虽然,很多时候,我想过,扭转这个被动的局面,可惜的是,无论我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摆脱束缚自己的大网。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耍猴人手底下被随意耍弄的猴子,无比的滑稽与可笑,又是那般无知与可悲。
突然,我看见,何书香冲着我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冲着我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我始终看不透这个倏然闪现的笑容,更看不透他这个人。何书香,用文质彬彬这个成语来形容他一点也不过分,单是从表面上看,他就与所有人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刚走出校园的尚未被世俗玷污的大学生。
很明显,何书香与斜十字刀疤脸之间已经产生了间隙,而且还不只是在眼下的这种情况下,还不至于爆发出来而已。
我们上了一层楼,来到了另一个空间,很明显,这里比先前要大很多,而且要宽阔很多,最重要的是,美丽很多。我们刚刚进来,还没多久,一个一个的已经是呆若木鸡,愣在了当场。
眼前平平泱泱的地面上,一排排一列列伞状喷泉足有数十座之多,在四面墙壁镶嵌的荧光石以及周遭摆放的珊瑚石的衬托下,熠熠生辉,一圈一圈的彩虹状光斑在伞状喷泉表面印射出七彩斑斓的光晕,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美轮美奂。
如果说,伞状喷泉已经是神来之笔,那么,站立在伞状喷泉之上的,恐怕已经没有任何词汇去描述这荒古的奇迹了。站在伞状喷泉上面的,是一个个亭亭玉立,宛若月里嫦娥般的美丽舞女,她们身上披着光彩夺目的纱衣,缀满各种说得上的说不上的珍珠宝石,加上她们各式各样的动人舞姿,美得令人窒息,或如蜻蜓点水,或如孔雀开屏,或如斜风飞燕,姿态万千,珠光玉丽之下,动人心扉,不知道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幻。
老半天,众人才陆续回过神来,潘拐子捋了捋下巴处没剩下多少的胡须,说道“眼前的这些舞女,恐怕都是一些有形无质的假象罢了,可不能被她们所迷惑。”
他说得很有道理,毕竟能够站在喷泉上的,绝不可能是人。
不过,听了他的话,猛子半信半疑的伸出手去摸索,没想到他一个踉跄就颠倒在地,指着眼前的舞女,颤颤巍巍,语无伦次“我的那个老天爷!那那喷泉喷泉是假的,那是水晶做的。”
“即便是水晶做的,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李面包戏谑的看着猛子,“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被吓得魂不附体,可笑,真是可笑!”
水晶做的喷泉自然不会流动,我们看到它流动的现象,恐怕是周遭的光线制造的错觉,至于上面的舞女,不是幻象,也该是雕塑,真的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是,猛子接下来的话,令得在场所有人三魂荡荡,七魄悠悠。只听他说道“舞女舞女的脚的脚,是软的,而且,还有体温,就像是我们一样!”
猛子话音刚落,只听到耳边倏然传来一阵悠扬动听的音乐,那些舞女居然开始在水晶喷泉之上翩翩起舞,翩跹的舞姿千变万化,而且每个舞女各不相同,一时间满眼都是款款跳舞的婀娜身影,所有人像是在万花丛之中,如痴如醉,如醉如痴。
恍惚间,一个翩跹起舞的舞女飘落在了我的面前,在我的眼前不断舞动着她那性感窈窕的身段,围着我一圈接着一圈,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幽香,香气一股脑的钻进鼻孔之中,使得我突然间魂牵梦绕,心猿意马,浑身更是燥热难耐,一种原始的冲动在我的身体和意识深处不断蕴酿,恍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需要痛痛快快的发泄一次。
眼前的舞女倏然停止了舞步,两只如葱段一般的玉手伸了过来,搭在了我的肩膀,搂住了我的脖子。我只感觉皮肤一阵麻酥酥软绵绵暖烘烘,一种难以名状又无可抗拒的舒适感自表面的皮肤直窜入心海深处,甚至感到心灵深处灵魂的都无比畅快。
忽觉一缕暖悠悠的气息吹拂在脸颊之上,就见一张美得无可挑剔,漂亮得令人窒息的面容,夹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迎面扑来。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搂在了舞女纤纤细腰上,触感所及,柔若无骨,软绵绵的仿若棉花一般,甚至能从指尖上感觉到一种甜丝丝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是微妙,很难用任何语言加以描述,总之一旦陷进去,便难以自拔。
我终于感受到了周幽王为何千金买一笑,烽火戏诸侯吴三桂为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原来,有些时候,最为简单,最为原始的感情或者说情绪,才是人们最难以控制的,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恐怕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们纠缠在了一起,那舞女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更是让我迷醉,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恍恍惚惚间,我的眼前朦朦胧胧的旋转出一个漩涡,和它出现时一样,漩涡消失的时候,也自然而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的感觉。
忽然间,脸上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就听到耳边有哗啦啦的声音,随即就听到了风铃一样的声音“来呀,来呀,快来呀!”
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当时睁开眼睛很自然,不过后来我每当想起这件事情,也总觉得后脖子上凉沁沁的,不自觉的打哆嗦。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水潭,水潭的水很清,在明媚的阳光下,散发出晶蓝晶蓝的光彩,在水面粼粼波光的映衬下,显得更是美丽无比。
随着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一张绝美无双的脸庞慢慢的从水中钻了出来,她很自然的冲着我微笑着,手不停的拨动着水花“来呀,你看这里的水多么清呀!来嘛!”
我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的燥火早已经压抑不住,可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理应,一头就扎进了水里。
女子朝我这边游了过来,可就在她刚要触碰到我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包括那个妖媚的女子,一齐被撕裂了开来。
我就在这一瞬间猛地清醒了过来,只见得眼前有个女人不断抽搐着,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副冒着青烟的干尸。
周围还有不少这样的干尸,戚雪已经被那些美丽的舞女团团围住,虽然她的剑术出神入化,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在舞女的围攻之下,已经显现出了疲态。
此时我方才看到,那些舞女的指甲都有一筷子多长,寒光闪烁,锋锐无比。戚雪的身上已经划拉出了几道血口,鲜血淋漓。
我哪里还敢再做犹豫,当即几步冲了过去,打翻了几个舞女,一把把戚雪拉进自己的怀里,二话不说举枪就扫,十几个舞女接连倒地,随着一团团青烟窜腾而起,都变成了一副副干瘪瘪的尸体。
那几个舞女刚刚露出真面目翻倒在地,脖子忽然就是一紧,箍得我当即就喘不上气来,嘴巴大张,舌头也伸了出来。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耳边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就像是一条狗突然间掉进了滚烫的开水里。
我的脖子随即一松,下意识的往身后一看,只见一个妖艳的舞女向后退着趔趔趄趄的栽倒在地,而我的脚边,齐齐的掉落着两只手臂,还在不断抽动着,指尖上卷曲着的螺旋状的指甲,尤其怵目惊心。
戚雪手持着剑,剑依旧闪烁着银光,依旧崭新如故,锋利如故。不过,她的手不断抖动着,虽然幅度不大,但频率很快,这足以暴露出她心底深处的紧张的情绪。
我手中枪里的子弹很快就打光了,射翻的舞女干尸不过十几个,十几个舞女在所有舞女之中显得微不足道,只不过九牛一毛而已。我们还没有喘出一口气,就被紧随而来的舞女干尸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严严实实。
奇怪的是,这些妖物只是围着我们,并未对我们发动攻击。似乎忌惮我手中的枪,或是戚雪手中的剑。
我丢掉手中的枪,用山口百惠留下的两把短刀取代,对戚雪说“我们,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能听到戚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说“我没有想过,我居然会死在这种地方。”她说话的时候,略微带着一丝笑声,有一种自嘲的意味。
“或许,我是死得最为稀里糊涂的一个吧!”
“你不想死,我知道。”
我用后脑勺碰了碰她的头,苦涩的笑了笑“到这个时候了,我希望自己死得明白些。临死之前,你难道还想继续隐瞒下去?”
戚雪刻意闪避着我,此时此刻,她选择了沉默,来了个一语不发。我也没指望从她的口中得到什么,也知道我顶多得到三爷长三爷短的含糊答案。我突然间意识到,永远也别指望别人帮你揭开自己想要知道的谜底,哪怕只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谁胆敢首先戳破窗户纸,或许早已经有另一个人在另一边举着一杆枪对准了这个不速之客。
人,一定要靠自己。我很孤单,孤单得像整个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而眼前的这些人,不管是要杀我的还是要保护我的,恐怕目的都是一样。而我,只不过是他们必不可少的工具,或许并不包括我,他们需要的,只不过是我的躯体,或者是躯体的一部分。
但愿,这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忽觉咽喉处一阵疼痛,用手一抹,手上全染上了殷红的血,还有很多,都流进了衣服里,顺着衣角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
我只觉得一阵眩晕,嘴唇也干得厉害。知道自己中了伤血花毒,虽然吃了火蛛火,但仍然有严重的血友病。刚才那锋利的指甲已经划破了我的皮肤,如果不采取相应的措施,我的血迟早就会流干的,我也将会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
虽然我心有不甘,但我不想继续被所有人玩弄,或许死在这里,还是一种解脱。正当我这样想着,戚雪忽然咦了一声,说道“她们好像在惧怕着什么?”
“或许,她们只是累了。”我打趣道。
话刚说出口,脑袋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知道,身体里本来就不多的血液流得差不多了,眼前净是流星般四处滑动的金星,头重脚轻之下,昏昏沉沉的一头就栽倒在地。
戚雪手忙脚乱的包扎着我脖子上的创口,焦急得满脸都是汗珠子“黄藏海,你受伤了,为什么还一声不吭?”
我干涩的露出一抹笑容,缓缓回答道“我说过,希望我能死得明白些。”
她把头摇得就像是拨浪鼓一样,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我不是不想说,我是不能说。”
我把头偏向另一边,不再看她。
另一边,铁琳正架着胡一八,被几十个舞女围困其中,铁琳每一记拳头击出,都有一个舞女倒地,但又会有另一个舞女将空缺填补上。而她架着的胡一八,八字胡已经被哈喇子浸湿,垂涎三尺,一脸的猥琐,曾经的正气如今已经是荡然无存。
再看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跟舞女纠缠在一起,身上一丝不挂,如同一条条肥胖的蛆虫一般高频率起伏,正做着最原始的动作。
可紧接着,我惊奇的发现,何书香趺坐在地,双手合十,眼眸微闭,一副辟谷入定的模样,纹丝不动。那些妖媚的舞女居然近身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间一阵疯狂的大笑,笑罢,方才说道“谁也跑不了,都在这里陪着这些舞女吧。有这么多美女相伴,黄泉路上,或许不会那么孤单,那么寂寞吧!”
“不!我们一定能出去,一定能!我们谁都不会死!”戚雪大为兴奋,一把把我拽起来,搀扶着我向其他人一步一步走去。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我们走到哪里,哪里的舞女干尸就像是见了鬼一样,避之唯恐不及,尖叫着一哄而散。
何书香眼睛缓缓睁开,望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是你的血液,这些干尸怕你的血液。”
随着那些舞女干尸散开,其他人也一个个从梦幻中解脱了出来,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当即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七手八脚的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直接就往身上套,也不管是正是反,一时间弄得狼狈不堪。
何书香指着他们所有的人,笑得几乎抽过去,随后来到潘拐子面前,一边笑一边说“潘爷,你老这么大的一把年纪了,没想到精力还如此充沛,让我这个后生都有些望尘莫及了。”
潘拐子老脸一片潮红,面对何书香的嘲讽,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妈的!你有本事再说一遍!”猛子突然跳到何书香的面前,用猎刀指着他,浑身都在颤抖。
“哼哼哼!”何书香阴恻恻的一笑,说道“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你们,有能耐我们单对单的斗,谁输了谁就是龟孙子!”
猛子也是寸步不让“单对单就单对单,猛爷难道会怕了你不成!今天不把你弄趴下,老子他妈的就不姓张!”
“慢着!”斜十字刀疤脸站了出来,制止道,“大家的处境都一个样,倘若现在打起来,我想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你是怕到时候遇到危险的时候,找不到替你挡子弹的人吧?”何书香不屑一顾的说道。
猛子和何书香最终没有打起来,因为斜十字刀疤脸的话的确在理,只是何书香对此很不感冒。每个人的心中都跟明镜似的,眼下这种情况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那绝对是无可否认的绝对真理。按照潘拐子的话来说,那就是所有人都必须拧成一股绳,即便有什么天大的仇怨,等活着出去,再一一了清也不迟。
骷髅神庙就像是一座山似的,整体高度少说也有一百多米,而我们刚刚进入第二层就遇到了如此多的危险,将近一半还多的人就此永远留在这里。
我走到哪里,哪里的舞女干尸就很快的让来了一条道路,我不知道那些舞女干尸为什么会害怕我身上的鲜血,但这对于我乃至其他人来说至少不会是什么坏事。不过,他们看我的神情,与看那些舞女干尸眼神,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只有何书香若无其事的对我说道“黄藏海,你有没有觉得三爷料事如神,要不是他不惜代价的为你保驾护航,进来的人,恐怕都见不到往后的太阳了。”他说完,眼神不经意的瞟了斜十字刀疤脸一眼,眼睛之中表露的含义不言而喻。
李面包似乎很不爽,至少嘴上分寸不让“何书香,骷髅神庙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里,只不过侥幸而已,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往后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了。”
这次虽然情形令人很腌臜尴尬,却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也算是有惊无险。很快,我们在前面不远看到了斜向上的楼梯,眼前的楼梯有些特别,楼梯上镶嵌分布着不少盘根错节的墨绿色根系,就像是公路边榕树伸展的根条。
潘拐子停下了脚步,抬起头向上张望,随后,对众人说道“上面好像有一棵树。”
“我看未必。”何书香指着楼梯上的根系,说道,“你们仔细看,见过会有蠕动的树根吗?”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下意识的低头观察楼梯上的树根,果然看到脚下的树根正蠕动着,只是蠕动的幅度很微弱,不仔细看,很难看得出来。
李面包咝了一声,缓缓说道“如果,前面的是一棵食人树,那可就麻烦了。”
“要是真是一棵食人树,还没等我们看到它的真实模样,早被吸成肉干了。”猛子接话道,当然也不忘讽刺李面包几句,“你放心吧,这个时代兴盛减肥,食人树也不喜欢吃油脂食品。”
李面包没有理会猛子,自然也就没有接话,一声不响的跟着斜十字刀疤脸向上走。何书香落在最后,略微低垂着脑袋,剑眉紧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自从斜十字刀疤脸利用萧翎为自己挡灾之后,他们已经是彻底分裂,即便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何书香的心里一定会盘算怎样弄死斜十字刀疤脸,或许,他等待的,只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楼梯的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就像是阳台一样向外突着。有很多藤蔓延伸到这里,横七竖八的编织着,深入其中,就像是猛地扎进了热带雨林里一样,只不过,这里的光芒不怎么强烈,还饱含着棕黄色的像是战争过后硝烟弥漫的景象,使人感受不到多少生机。
透过层层叠叠的藤蔓,可以看到一根麻花状藤蔓歪七扭八的向上生长着,这棵藤蔓巨大得令人无法想象,最细的枝条也够三四个壮汉手拉手合抱,上下皆看不到尽头,不知道是从下面长上来的还是从高处垂下来的。
“这不是树!”许久没有说话的铁琳说了四个字,但接下来并没有任何的解释。
“你看到了什么?”胡一八也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但他对铁琳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关切。
铁琳没有说话,只是手斜向上指着。
顺着她的所指,我们看到粗大的藤蔓和细小的藤须交错缠绕之处,有闪烁着淡淡的蓝莹莹的光泽,只是藤蔓太过密实,谁也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潘拐子向猛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前去看看,猛子正要动身,我一把拽住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装成的一脸惭愧的模样,说道“从前都是你们身先士卒,在前面趟地雷,今天就让兄弟我打一回前锋吧!”
猛子自己拿不定主意,只得向潘拐子望去,潘拐子正要开口,我朝着自己的脑袋一指,说道“我这个人命硬得很,子弹打到脑袋上只会擦着头皮跑,不会要了我的命。况且,自从进入大地之眼,感觉就像是一个傻瓜蛋,我想,自己也应该知道点皮毛吧?”
潘拐子没有制止,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些时候,不知道,或许是一件好事。”
“可惜,我不是你们想要的那类人,至少,我并不喜欢当一个快乐的傻瓜!”我即刻反驳。
潘拐子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抢步向前,一把推开了猛子,抬脚就走到了一根藤蔓之上。我迈出的这一步,对其他人来说当然代表不了什么,但对我自己,却具有重大的意义,我不再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而且必须争取主动,否则,将来有一天自己对他们没有了什么用处,恐怕现在一心想要保全我的,也将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我将一把武士短刀别在腰间,另一只手倒拿着另一把,矮着身子蹑手蹑脚的向前走。走到大概一半的位置,我停了下来,并且蹲了下去。
后面的人知道我发现了什么,身后也传来潘拐子的询问,我举起一只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我不是故弄玄虚,而是真的发生了状况,刚才我缓缓前进的时候,头上感觉黏糊糊的,还透着一丝暖气,而且头皮痒痒的。
我借着余光向上望,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而且他的眼睛也正直勾勾的看着我,他就是井上武彦。他的确就是井上武彦,不过现在的井上武彦,已经不算是人了,更诡异可怕的是,这个家伙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篮球大小的眼珠子,盯着我的,正是这只眼睛,而滴在我头上的,是从他那个只有着一张环形钩牙脑袋里流出滴下来的。
看到纵横交错的藤蔓之间出现了这么一个变异的怪物,我不敢有丝毫的举动,生怕那变异体突然扑下来,在这种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任凭有天大的能耐,恐怕也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
我停下来的时候,潘拐子等人也已经警觉了起来,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我的正上方井上武彦的变异体,所有人的枪都对准了他,一旦他有什么动作,这么多枪,足够把他打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我几个翻滚来到了枝桠交接处,背靠粗壮的主干,心中多少有了底。将短刀横在胸前,做好了准备,一旦那东西下来,就要与他殊死搏斗。
变异体爬在藤蔓上一动不动,只是时不时眨动着那一只巨大的怪眼,像是对我们没有多少兴趣,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向后看,只想着那东西发起袭击时能找到一个躲闪腾挪的空间。可是这一看不要紧,竟顿时僵立当场,那发着蓝莹莹光泽的物事里面,居然蜷缩着一个赤条条的人,那人漂浮在蓝色的液体之中,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一根手指粗细的血管从藤蔓的末梢一直连接在那人的肚脐上,这很像胎儿在母亲肚子里的模样。
好奇之下,我挪动着向前凑近了一步,眼前的物事变得更加清晰了。里面蜷缩的人是一个男人,看他的体态,大概有个二十几岁的模样,我能够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还活着,只是处于休眠或者假死状态,如果他到现在还活着,那就无疑意味着他已经活了万年之久,这对我们所有人都难以想像。
突然之间,我意识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果。谁都知道,一个人,一个国家,乃至一个文明,谁都想永远存在下去,长生不灭,长盛不衰,不管是宗教还是科学,都在向同一个方向努力,只是唯心与唯物的区别罢了。
七万四千年前的人类,也绝不会希望看到他们千辛万苦缔造的文明在多巴火山的爆发下就此毁于一旦,因此,他们在多巴火山爆发之际,断然是做了诸多的准备,在灾难过后重新统治地球,继续延续自己的文明。
而眼前的这株无比巨大的植物,恐怕就是他们的杰作,目的也是显而易见,让眼前的这些人在合适的时机苏醒,依靠他们的聪明才智,返回地面,继续延续他们古老而先进的文明。
想到现在很多人为了活够一百岁绞尽脑汁,从高空、丛林、深山、海洋之中寻找各种各样让人延年益寿的东西,从这些大多数人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里提炼出的精华就称之为高端保健品。折腾来折腾去,该得病时照样得病,死到临头还不得上西天取经,年过一百者依旧寥寥无几。可人家,什么也不做,光是睡觉,轻轻松松就是上万年,这要是被那些富豪高官们知道了,还不挤着堆来这里睡觉。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了这些乌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东西,自己的脑洞也未免太大了些。我甩了甩脑袋,脑海之中不再胡思乱想。也就在这个时候,脑后骤然枪声大作,我下意识的一扭头,变异体只有一张嘴的脑袋已经扑到眼前,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来。
那张环形大口咬过来之时,我当即就愣了一下,而这一愣神的时间,已经足够把我的这条性命给结果了。一瞬间,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这回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面庞陡然一阵燥热,就像是一盆热水当头泼在了脸上。我本能的闭上了眼睛,随即往脸上一抹,睁开眼睛时就看到那东西拼命甩动着脑袋,只见他的脖子上钉着一把猎刀,殷红的血水迸涌而出,如同喷雾器一样四处飞溅。
猛子大吼着朝着我这边冲了过来,绰起已经打光了子弹的5直向变异体砸去。变异体在藤蔓之上行动极为的迅速敏捷,身体向后一倾,就已经躲过了猛子的轰击,只听啪嗒一声,5砸在了藤蔓上,顿时间分崩离析,破碎的零件四处飞溅。
变异体向后倾倒,整个后背完全暴露在我的攻击范围之内,我心中暗自窃喜,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轻易错过。手上也没闲着,变异体倾倒过来之时,我手中的武士短刀就已经扎了过去。这一切说起来慢,其实也不过电光火石一瞬间而已,我满以为变异体刚刚躲过猛子的袭击,肯定会顾头不顾尾,这一刀他是吃定了。
可是,让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变异体闪避的速度完全超乎了我的想像,他就像是一记闪电,基本上就是一眨眼间就在我的视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刀刺了出去,猛子在轰砸之际,产生的惯性让他不受控制的向前扑,结果是,我手里的刀直刺向他的胸膛,悲剧看似已经无法避免。
可是,我实在太小看猛子,太小看他的实力了,他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人趴在了藤蔓之上。而我手里的刀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刺过去的。不料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一道白光在眼前掠过,一把猎刀就已经扎在了猛子的后肩膀之上。我抬眼一看,那变异体已经甩开了脖子上的猎刀,自上而下直接向我扑了下来,情急之下我顾不及太多,举起武士短刀向上一捅,此时他的嘴已经咬了过来,武士短刀直接扎在了他的嘴里,只听噗嗤一声,一股血水混杂着涎液浇了我满脸满身,变异体吃疼之下,两只手本能的去抓扎在嘴里的短刀。我冲着他那只硕大的眼睛一连踹出数脚,变异体站立不稳,当即一个跟头就栽了下去。
我没去管变异体,伸出手扶起猛子,正要说什么,脚脖子骤然一紧,一股大力猛地把我向下一拽,我一个趔趄,身体一个摇晃,就被他拉拽了下去。
我没看到拽我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是井上武彦变的东西又爬上来了,我一个疏忽大意,就被他拖了下来,并且一个劲的向下坠落,大有拉着我同归于尽的态势。
我只觉得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说来也奇怪,眼前到处都是纠缠交错的藤蔓,基本上如渔网一样密实,可是我愣是没有撞上一根。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哪里是在下坠,分明就是变异体拖拽着我在密集的藤蔓丛中左突右闪,极速向下窜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坐过山车,只不过这次没有那么好玩。突然,我的身体猛地砸在一条藤蔓之上,砸得我差点背过气去,几秒钟过后方才缓过劲来,这才意识到我被变异体横拖倒拽着顺着一条粗壮的水平藤蔓向前极速奔跑。我的手里还攥着刀,此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藤蔓上一刀就扎了下去。山口百惠的刀可不是一般的刀,不说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但也锋锐无比,瞬间就在藤蔓上划拉开了一道大口子,不少白色的浆液当即就涌了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随着白色浆液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刀划拉的速度就陡然一滞,停了下来。
俗话说狗急跳墙人急拼命,我被变异体折腾得基本疯了,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刀,一只手拔下扎在藤蔓上的刀,一转身双刀就齐齐斩下,变异体刚好转过身来,结果两只手被我齐齐砍断,他的两只手还没落地,我手中的两把武士刀已经同时捅进了他胸前巨大的眼瞳之中,登时间黑的白的红的绿的一股脑的喷溅而出,又一次淋了我满脸满身。我早已经被逼疯了,杀红了眼,双脚一齐蹬出,跺在两把武士刀刀柄之上,武士短刀再次扎进去的同时,变异体也被我踹了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创口处鲜血汩汩流淌,身体在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我抹了一把脸上污七八糟的东西,刚刚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突然感觉浑身酸软无力,仰面朝天躺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或许是太累了,没过多久,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我是被一股恶臭熏醒过来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大堆的螃蟹、马陆、甲虫、蟑螂爬在变异体腐烂不堪的尸体上大快朵颐。
我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直到看不到那堆恶心的东西方才停下来,望了望周围的情形,却让我的心凉了半截,感觉肚子里像是坠了一个冰坨子。眼光所至,都是密密麻麻纠缠不休的藤蔓,上下左右前后一眼望不到头。
我摸了摸身上,除了一把疯狗战术刀,只剩下潘拐子给我的那幅画和那张奇怪的纸,还有就是从电报兵尸体上找到的日记本。
我想翻阅一下日记本,看看里面会记载着些什么,当然如果与我们无关,我就会毫不犹豫的丢掉。于是,我从口袋里掏出日记本,刚打开第一页,“黄驭龙”三个字刚映入眼帘,手却不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这一哆嗦不要紧,日记本哗啦一下,从我手中滑落,我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捞滑落的日记本,整个身体却因此失去了平衡,一个歪斜差点就栽落下去,幸好双手抱住了藤蔓,方才稳住身体,没有落下去。日记本在实现之中呼啦啦的扇动着徐徐下落,却正巧不巧的扣在了一根手指粗细的藤条之上,左右摇晃了两下,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我虚脱无力的望着挂在藤蔓上的日记本,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食了,甚至连日记本都拿不稳了。
又向周遭扫了一眼,除了藤蔓还是藤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到哪里能找到能吃的东西。这时,我想起小时候经常上山,剥山核桃的树皮,刮树皮与木质部之间的肉质皮吃,甜甜的,味道很不错。或许,眼前的藤蔓的肉质皮也可以吃,倘若可以吃,如此多的藤蔓,绝对不会饿死我的。
想到此处,我拔出疯狗战术刀,往藤蔓之上一扎,登时间,白色的浆液渗了出来,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
“也许,这白色的浆液可以吃吧?”我想到,手下意识的蘸了蘸浆液,伸出舌头舔了舔,没有异味,也没有一点儿的味道,就像水一样,只是比水要黏稠很多。
人在饥饿的情况下,恐怕什么都敢吃,哪怕那东西有毒,饿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多时候,长痛不如短痛,毒死或许比饿死要好得多得多。
我没有被毒死,因为树藤的浆液没有毒,如此一来,我完全没有必要为食物和水发愁了,如此多的藤蔓,只要我愿意,甚至一辈子生活在这里都可以。
等有了精神,我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把挂在细藤上的日记本给取了上来,坐在一根枝桠上,开始逐页翻看起来,使我没有想到的是,日记本里记载的事情,居然和我有莫大的关联,日记本里记录着一件让我难以置信的一件事:
那是1942年看似平常的一个春天,一列从沈阳来往北京的火车上,从半道上上来一队日本兵,本来一队日本兵上火车实属稀松平常,毕竟当年那里是他们的地盘。不过,这对日本兵有些奇怪,清一色的百式冲锋枪,腰上还别着王八盒子,更奇怪的是,他们居然没有一个领队的。
这队没有领队且装备精良的日本兵上车之后,火车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很快,在各节车厢里,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人。
先是有一个拉着二胡哼着调子的干巴老头,他嘴上虽然咿咿呀呀的,但两只黑葡萄般的眼珠子却始终盯着不远处的七个围坐在一起的日本兵,那几个日本兵正一边撕扯着桌子上的烤鸡,一边叽里咕噜的扯东扯西。
老头子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困惑,这些日本鬼子一个算一个都是酒徒,只要见到他们坐在一起吃肉,酒那是免不了的,可眼前的这几位,光大口吃肉,不见大碗喝酒,其中一定有着什么蹊跷。
他在火车里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虽然日本鬼子碰到不少,可是猎物始终没有出现,这伙日本兵当然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头子不动声色的逐一查探着这几位,突然发现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鬼子皮大衣上有一个微微的突起,任何细微的异常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看似寻常的日本鬼子身上藏匿着十分重要的东西,否则也用不着如此偷偷摸摸,而且,八成就是他们苦苦等待的。
猎物终于还是憋不住了,老头子的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抹难得的微笑。手中二胡的调子也如同那个露出的微笑一样,不经意的变得凄婉忧伤起来,声似滴血,音调苍凉,恍若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回望茫茫无边的沙海,怆然涕下。
一个戴着礼帽,穿着西装的年轻后生,一身干干净净妥妥贴贴,不紧不慢的从老头子的面前走过,向那七个日本兵走了过去。
年轻人一步一步走向那几个日本兵,对面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浪人,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这两把武士刀是有来头,据说长刀是用来杀人的,短刀则用来自裁。当日本军队在中华大地之上烧杀掳掠,浪人紧随其后作威作福,所以火车上出现两个浪人本不足为奇。
不过,这两位来得不仅有些巧,而且,自以为耳聪目明的老头子甚至没有察觉到他们开了,如同幽灵一般,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脚上还穿着木屐。
“他们,是樱花社的人!”樱花社的人不单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而且个顶个都是忍术高手,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汉,爱国志士死在了这帮畜牲的屠刀之下。老头子意识到日本鬼子早就有了充足的准备,并且很有可能在等待着他们自己上钩。
年轻人已经走到了离七个日本兵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心不在焉的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上火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他在等待老头子的暗示,动手。
可老头子心里十分清楚,浪人的出现无疑在告诉自己,如果现在冒然出手,恐怕还没摸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们早就血溅五步,功亏一篑。
他只要把悲伤的曲调转换成轻松的,年轻人便会撤回来。但是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向来经验老道沉着冷静的他莫名其妙的变得紧张了起来,手一哆嗦,只听“当”的一声,琴弦应声绷断。
老爷子的脑袋里登时间嗡的一声,眼前净是金花闪烁,一时间不知所措。因为琴弦绷断声也是一种信号,而且是动手的信号。
就在老头子一愣神的瞬间,年轻人已经动手,他的手往桌子上一拍一扫,一把百式冲锋枪已经在他的手里,七个日本兵基本上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脑浆迸溅,呜呼哀哉。
但他当即发现,本来站在身旁的两个浪人突然之间不见了踪影,就在他一愣神之间,只听头顶上方风声呼呼作响。年轻人下意识的仰头一望,两个浪人已经双手举刀,自上而下,正对着自己的脑袋,直劈而来。
年轻人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下一刻眼看着就要身首异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头子几步就窜了过来,往地上一点,一纵两米多高,半空中一脚就踹在一个浪人的身上,手中二胡同时一扫,不偏不倚的砸在另一个浪人的面颊之上。
那两个浪人有些狼狈的落到地上,被二胡打了脸的家伙摸了摸自己的脸,啐了一口血痰,阴笑一声,冷冷说道“传闻黄家父子身手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今天你们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就留在这里吧!”
“你们尽管可以试上一试!”老头子轻蔑的笑了笑。
小胡子身上的东西是一截竹筒子,此时已经拿在了年轻人的手里。
车厢里不断有脚步声传来,其中还夹带着不少日本人的叫喊,日本兵恐怕已经包抄了过来,一旦他们到来,黑压压的枪口之下,他们谁都逃不了。
两个浪人知道胜券在握,他们并没有急着动手,大可在援兵到来之时,活捉这两个不速之客。
老头子先发制人,大喝一声就朝着两个浪人冲了过去,两个浪人举刀就劈,岂料老头子出手迅捷无比,两只手就像两条伺机而动的游蛇,恍若一阵风掠过,就扣住了他们的手腕,一扭一推一折,他们的手在手腕处应声折断,两个浪人顿时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却在下一秒,叫声戛然而止,因为老头子一左一右双双扼住了浪人的咽喉,浑身带劲一推,两个浪人的脑袋同时磕在了窗户之上,只听啪啦一声,窗户瞬间支离破碎,用浪人的脑袋撞出一个窟窿,两个浪人,脑袋也满是玻璃茬子,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父亲!”身后响起了儿子的声音,他往后一看,竹筒已经打着旋儿向他飞了过来,伸手将其接住。
只见他的儿子一手拿着一支百式冲锋枪,对着一边的车厢扣动了扳机,突突的枪声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厢。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另一边也涌来了大批的鬼子,就在他的眼前,儿子的身上满是血花迸溅,他却无能为力,因为他心里清楚,他手中的竹筒,比任何人都要重要,哪怕是自己的儿子,哪怕是自己眼看着一天一天长大的儿子。
老头子顾不及太多,也来不得有丝毫的耽搁,身体一纵,越窗而出。岂料火车顶上也埋伏了不少日本鬼子,他刚刚落地,一梭子机关枪的子弹噼里啪啦的就迎头打了下来,幸而他身手敏捷,躲过了一劫,但即便如此,肩膀上也被子弹咬了一口。
黄远山半躺在病床上,苍老的脸庞之上满带悲怆,两行浑浊的老泪在皲裂的面颊之上迤逦逶迤,占据了所有的空间。肩膀上的绷带仍然渗透着殷红的血渍,不过在丧子之痛面前,**上的疼痛已经是微乎其微。
自从黄驭风在火车上死去,他已经有三个儿子先后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每每想到此处,他不禁捶胸顿足,热泪盈眶,但他更痛恨的是那帮入侵的丑恶之徒,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饮其血。
黄驭虎坐在门口,手中杵着一把刀,头靠在门框之上,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候,黄驭虎忽觉面颊之上一阵风掠过,他微微睁开眼睛,知道自己的弟弟黄驭龙来了,而且是风尘仆仆。
黄驭龙戴着一副眼镜,长得也是文质彬彬斯斯文文,但做起事来与此却是大相径庭,甚至判若两人,总是风风火火,咋咋呼呼。
黄驭龙把一张嘉奖令递到黄远山面前,兴奋的说道“委员长亲自颁发”
黄远山却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嘉奖令,在手上一捏就丢在了地上,弹了几下,滚了一滚。黄驭龙正要弯腰去捡,后脖子一紧,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黄驭虎拉站起来,有些沙哑的说道“三哥的血,就值这张破纸吗?”
黄驭龙脸上的兴奋和喜悦瞬间被惊愕所取代,他一点都不明白,反驳说“三哥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啪!”一记脆生生的耳光落在了黄驭龙的面颊之上,黄远山收起了哆哆嗦嗦的手,沉默半天,方才喃喃说道“早知道,你只有这点出息,我情愿让你握锄头把子,也不会送你去学堂了!”
黄驭龙低垂着脑袋,黄驭虎也一语不发,黄远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们五个弟兄之中,自小属你最为聪慧,因此,我有心让你读书,期望着你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可你母亲早不在了,我也没有什么出息,守着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也仅够全家人一日三餐勉强糊口。为了你学业有成,你大哥毅然参了军,如今这个世道,除了当兵还能得到一点军饷他是豁出自己的性命,来赚取你的学费。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大哥杀了很多人,很多无辜的人,据说,他杀得最多的,就是红军,而且很多都是军官。”
黄远山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声音有些哽咽“红军都是穷苦的百姓,也是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军队。他杀了很多红军,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如此凑巧,你二哥有一天看到了你大哥杀手无寸铁的俘虏的血腥场面,他在老百姓眼里就是十恶不赦的刽子手。从那天开始,你二哥立誓为民除害,从那天开始,两个人从此决裂,兄弟反目成仇,你二哥毅然决然的参加了红军。”
“两个人从此成了死对头,你大哥那样做只是为了钱,你知道,你大哥得到的奖赏,去了哪里了吗?”黄远山看着黄驭龙,问道。
黄驭龙嘴唇动了动,但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
黄远山拍了拍黄驭龙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他只是为了你的学习。”他顿了顿,继续说,“很多时候,理由总是很简单,也很残酷。你二哥不会理解他,你也不会理解他,当然我们也不会理解他,其他人更不会理解他。”
“后来,日本鬼子来了,国共合作,你大哥二哥在各自的战线上奋勇杀敌,他们本来可以血染沙场,马革裹尸,可惜,他们死得不明不白,谁也不知道,凶手是谁。”说到这里,黄远山从身上摸出了两张白色手帕,手帕上绣着两只鸳鸯,“这就是从他们身上找到的,我想,它是凶手刻意留下来的。”他沉默许久,方才自言自语说,“我们的敌人,可不单单是日本鬼子。”
“可现在,日本人,是最主要的敌人!”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大步流星的边说边走了进来。
“哦,詹姆斯先生。”黄远山礼貌性的打了一个招呼,“有什么事吗?”
詹姆斯笑了笑,双手张开“太平洋战争的序幕已经拉开,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那就是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
“你就别说大话了。”黄远山有些不耐烦。
“在瓜达卡纳尔岛上,出现了一伙奇怪的日本军队,所以,我们这个特别行动小队,又有事情忙活了。”
“就我们几个?”
“当然不是,除了我们,还有很多中国人和美国人。”詹姆斯似乎不想透露太多的细节,但黄远山明白,这与他们劫到的竹筒有莫大的关联。
詹姆斯转身就走,不过刚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脸来,说道“噢!对了,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去一趟东京,给那个樱花社制造点气氛!”
日记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黄驭龙为什么没有继续写下去,其中的原因恐怕早已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因为以后遇到诸多困难和危险,没有时间和机会写下去亦或是因为为了保密的需要不便透露,也许他的这没有写完的记录也是他偷偷藏匿起来的。
我靠在一个形如倒置拱桥一样的藤条上,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日记就罩在我的眼睛上,正当我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有一个名字倏然窜进了我的脑海里黄驭虎,突然之间有一种极为熟悉以及亲切的莫名感觉。
“黄驭虎不是我爷爷的名字吗?”我喃喃自语,仿佛是不经过脑子思考就说出来的。
可是,他怎么会是一个军人呢?我想到,他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军人,他不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夫?难道他一直都在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乃至自己的行为举止?
小时候跟爷爷一起生活的情景历历在目,佝偻得下巴基本上和膝盖贴在一起的脊背,还有那支比他身体还要高出一个头的竹节旱烟,他坐着站着和躺着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他经常一边吧嗒着旱烟一边在云蒸霞蔚中给我讲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我始终忽略了很多很多,比如那一双亮闪闪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像是皴裂的土地上的一泓清泉。还有他虽然佝偻得不成人样,干农活依旧丝毫不逊于平常人,每每想起他割草的情景,感觉草地上突然碾过一个车轮,过处就寸草不生了。
我是被爷爷一手拉扯大的,从记事那一天起,我就没见过我父母,每当向爷爷问起有关于父亲母亲的事情,爷爷总是讳莫如深,含糊其辞。不过,他的眼睛里总会有泪水涌动,也时常唉声叹气,当时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这样,是有难言之隐还是另有缘由,直到现在,我依旧一无所知。
想到这些事情,我不由得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居然没有发现,刚刚眼泪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流到了腮帮。我扫了扫周围,一周遭除了藤蔓还是藤蔓,纵横交错,纠缠不休,只是粗细曲直尚有一些区别。四下里很安静,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一路走来危机不断,担惊受怕,眼前的安静与祥和却成了一种难能可贵的享受了。
思绪倏然回到了两年前的春天,那年的春天比起往年来得要晚得多,清明时节还飘着徐徐白雪。不过让我难忘的不是姗姗来迟的春天,而是
这天中午,军营食堂,我和左东明和商问一边吃着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东扯西。这样的场景在军营里上演了无数个来回,我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不过我总觉得怪怪的,心里头有些酥酥的,有几次菜都差点塞到鼻子里去了。
左东明见到我魂不守舍的模样,打趣道:“我说海子你是打非洲过来的吧,怎么冻得连鼻子嘴巴都分不清了?”
商问接口说:“我看非洲也没那么热,去年不是在武汉,有个黑人还不是抱怨这里的天气比他们家还热吗?我看呐,海子八成是丢了魂了。”
他们见我不搭话,也觉得没意思了,左东明蹭了蹭我,问道:“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心里酥酥的,甚至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我放下筷子,早已无心吃饭,杵着脑袋,坐着呆呆的发愣。
“叮铃铃,叮铃铃”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心不在焉的接听:“喂!”
“你爷爷去世了!你快回来!”声音很急促,很焦躁,听得出那是邻居的声音。
当即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砸在了我的脑袋上,不自觉的再想说什么,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僵住了,手机从手中滑落也丝毫没有觉察,直到啪嗒一声落地,方才回过神来,可惜,手机的屏幕早像结了一层冰花。
我向上级请了假,当天就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我刚走出军营大门,而后忽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脚步一滞,孙惠敏已经跑到了眼前,把我的手一拉,一架崭新的手机就已经落到了我的手心里:“别忘了打我电话。”
我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刚要说句谢谢,她已经开口:“我们马上训练,没时间了,记住打给我电话。”说完就跑开了。
我心烦意乱的靠在汽车里,窗外的景色飞速后移,恍惚之中,孙惠敏的笑脸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万丈红霞将整片天地映照得像燃烧起来,熊熊烈焰似乎将所有的一切层层包裹。
我推开破旧的房门,当即一抹灰尘就落了下来,劈头盖脸撒了我满脸满身,视线也顿时一片模糊,我抹了一把脸,视线再度清晰,眼前不大的屋子里一片狼藉,所有的物事乱七八糟的散落着,甚至土墙上也被砸得百孔千疮,看起来,爷爷去世之后,有人在家里掘地三尺。他们在寻找什么?有没有找到?我来不及也不愿意多想,我的脑海里满满都是爷爷的影子。
我发疯似的跑到邻居家,咚咚咚的砸着门,李叔开了门,他看到我,僵硬的笑了笑,呆板的说了一句:“海子,回来了。”就没了下文。
他们正在吃饭,吃得也很简单,一盘土豆丝和一锅青菜汤。李婶见到我冲了进来,放下碗筷,站起来转身就往内屋走。
“李婶!”我出口叫住了她。
李婶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并没有停下来。
“别躲了。”李叔慢悠悠的说,“你忘了侄子是干什么的?我们用得着怕他们!”
李婶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脸来,此时我才发现,她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颊上还包着纱布,纱布上还有殷红的血渗出来。
李叔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些人杀死你爷爷之后,还在你家里翻箱倒柜,砸墙揭瓦,就这样折腾了一个星期才离开。”他顿了顿,接着说,“有一次他们嫌你婶做的饭不好吃,加上或许是他们没在你家里找到想要的东西,把火气都全撒在你婶子身上。”
我沉吟了片刻,问道:“你们看清了他们的模样了吗?”
李叔说:“他们一共有四个人,手里都有枪,都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我们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吃饭的时候也让我们回避。不过,我可以看得出,这四个人都是女人,而且,听她们的声音,应该很年轻。”
“女人?”我大为困惑,自言自语,“她们是什么人?”
“她们杀了你爷爷之后,就把你爷爷的遗骨丢在了外面,我们想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但是她们不让。后来,在我们的苦苦哀求之下,才准许我们安葬了他。”李婶哭着说,“她们不准我们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说一旦让别人知道,就会杀了我们。所以我们等她们走了好几天,估摸着不再回来方才通知了你。”
离开李叔家,踱步来到爷爷的坟头钱,跪倒在地,心中痛不欲生,脑海里一片空白,禁不住嚎啕大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心俱疲的我拖着松垮垮的身体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里,打来屋里昏黄的白炽灯,满眼狼藉一片,无以复加的悲痛又一次袭上心头,眼睛里一酸,泪水就如同断线珍珠一样一个劲的往下落。我无心睡觉,只好收拾起家里的一片狼藉,或许这样,我就能知道她们在找什么。可是,爷爷一直不让我看他的很多东西,我又怎么能知道丢了什么。
我头一次在突然之间感受到了爷爷的神秘,他对自己的一切都是一如既往的讳莫如深,我甚至一丁点儿都不了解他,似乎除了知道他是我爷爷。
家里的物事很古老很破旧,并且很多都被那几个家伙摔得稀烂。这时候,在一处墙脚很不起眼的地方的一样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本霉变得面目全非的一本书,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土坷垃,它是爷爷允许让我看的唯一一件东西,里面记载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前后数十页都已经粘在了一起。
我把古书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想起小时候只会看上面怪模怪样的图画,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于是打算仔仔细细的看上一遍,这时候我才发现它是民国时的拓印本,并不是古本,想必古本已经落到了她们的手里了,或者早就遗失了。
里面记录了大地狱花等等一些奇怪的事物,只是当时我把它们当成神话怪谈来读,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直到进入大地之眼,看到真正的大地狱花,才意识到里面的东西并非虚妄之谈。
看着看着,睡意袭来,不自觉的就躺在了爷爷的榻上,刚躺上去那会儿还昏昏欲睡,可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体忽然一个激灵,就像是从什么地方陡然砸下来一样,睡意全消。
爷爷给我的感觉并非和蔼可亲,他佝偻得几乎成了圆圈的身体总是在我小时候带来一场场噩梦,长大后又觉得他很怪异,而且,爷爷的脾气时时喜怒无常,令人捉摸不透,所以我一直都不自觉的远离他。
现在他死了,悲伤之后,我方才意识到,他虽然一直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但他的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迷雾,我甚至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回忆至此,我似乎已经明白,日记本里面所提到的黄驭虎应该就是我的爷爷,这并非只是他们的名字一样,最主要的是,日记本里的黄驭虎参与了一个奇怪的行动或者说是计划,里面甚至没有提到有关于计划的蛛丝马迹。由此看来,写日记的黄驭龙在很多地方都在有意隐瞒,避开要命所在。
如果爷爷就是日记本里的黄驭虎,那么一切都显然对上号了,他本身的神秘,他不让我碰他的东西,那本怪诞的古书,父母的无故失踪,还有他的死,甚至是我卷到这场塌天的漩涡,这一切的一切就都可以说得过去了,只是,所有的真相,我还不清楚罢了。
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脑袋一直都在隐隐作痛,当我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正想捋出一点头绪的时候,突然“嗡”的一下,如遭雷击,头一阵剧痛,身体也跟着一阵痉挛,差点从藤蔓上栽了下去。
我尽量将脑海里的种种疑问抛却,方才稍加缓过劲来,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脑袋,并且摸到了那一条枪疤,它就是我头疼的始作俑者和罪魁祸首。我的手不由得一阵哆嗦,想起了突如其来的那声枪响,到现在我仍然心有余悸,不寒而栗。
那四个人其实没有离开,一直都在村子里守株待兔,换句话说,他们的真正目标是我,就在我刚打开门,脚尖还没有跨出门槛,一颗子弹带着爆裂声迎面射来,我甚至没有感到一丝疼痛,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是李叔他们发现了我,及时把我送到了医院之中。
我的脑袋骤然间又是炸开一样的疼痛,我这是怎么了,枪疤不是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留下的,怎么会?怎么会是在回家的那一次?此时此刻,另一个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而出:
楼道里,我和战友们持枪匆匆跑步向前,突然间在拐弯处闪出一个人影,端起枪朝着我们就是一梭子,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我甚至看到无数的子弹如同暴风骤雨般扫了过来,随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躺在藤蔓之上,满脸爬满了汗珠子,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我不知道哪个是臆想,哪个才是真正的回忆,仿佛一切都被打乱,显然,我的记忆,有一段,陷入了混乱不堪的境地。
我的思绪又飞到了后来的事情上,石棺里的白纸,何书香煞费苦心的报警,戚雪的出现,直至偶遇萧翎,登上贼船。似乎都是顺理成章,但傻子都能想得到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有人刻意安排,故意给我下套,拖我下水,至于为什么要拖我下水,或许只能是和爷爷的死有关吧。
不过接下来的事却更加让我百思不解,红头军的袭击;合作的樱花社突然反目杀死黄毛;李面包何书香等人临阵倒戈劈了湛龙;潘拐子说三爷是假的;还有半道上出现的戚雪以及斜十字刀疤脸。或许,谁都不想让对方得到所谓的水晶骷髅头吧。
这时候,我想到了潘拐子给我的那张古画和从石棺里取出的白纸,于是把它们先后取了出来。白纸自是没有什么好看的,即便是有什么猫腻,凭我的这点资质,恐怕也找不出什么来。
我摊开了那一幅古画,里面的什么都没有变,亭子是原来的亭子,竹子是原来的竹子,牡丹是原来的牡丹,女人还是原来的女人,一点儿都没有变,当然也不可能起什么变化。我盯着古画看了许久,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就把古画和白纸一道卷了起来,正要收起来,不经意间突然发现白纸与古画交叠之处起了变化,出现了很多粗细不一的线条相互交错,吃惊之下正要重新取出看个仔细,只听得上面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慌忙收起古画白纸,抬头望去,只见戚雪和猛子一前一后下来了。
“你们怎么下来了?”我尽量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
“潘爷担心你有危险,所以让我们下来找你。”戚雪说。
我对戚雪的话很不以为意,心中更是冷笑,我死了恐怕你们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吧。虽然他们不止一次救过我,但我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感激,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说话间,两个人都来到了我的身旁,猛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呵呵一笑,说道:“大家都是兄弟,兄弟之间理应相互帮助。”恍惚之间,我发觉猛子的眼神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意味,这样的眼神,我从来没有在其他人眼睛里看到过。
“既然你没有什么大碍,我们就上去找他们会合吧,他们还在等在上面呢。”戚雪催促道。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们爱等就等吧,我不想跟着他们。”接着,盯着戚雪的眼睛,放缓了语气,“倘若你想回去,你大可自己回去!”
戚雪的眼睛骤然泛红,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难以置信的盯着我:“我们为你做了那么多,甚至几次三番救了你的命,你就这样报答我们?”
我一阵大笑,接着说道:“够了!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份田地?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应该和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
戚雪低垂着头,许久后方才抬起头望着我,眼睛里泪光闪闪,说道:“那一颗子弹虽然没有要了你的性命,侥幸逃得一死,不过你的命运已经注定由不得自己选择。我承认,是我们骗了你,甚至是挟持了你,可是,我们当中,并没有人对你有任何的恶意。”
猛子也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戚雪说得是真的,我们当中,不管是谁,都在极力保护你,哪怕失去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的确,我们是有私心,但我们保护你,却是无可置疑的。”
“我不想在回去,我不愿意和那些人……”我抱着自己的脑袋,烦躁不安,语无伦次。
戚雪走了过来,用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注视着我,沉思良久,咬了咬嘴唇,说道:“我说过,我会陪着你,找到所有的解药。即便你不想回去,甚至不愿意相信,我都会和你一齐走下去,不管迎接我们的是什么。”
我靠在一条藤蔓之上,脑海之中一片混乱,不过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我是永远也躲不过去的,既然躲不过去,倒不如坦然面对,那么多人对此赴汤蹈火,我又何必退缩。刚刚我没有答应戚雪和他们原路返回,只要是因为,我隐约中有一种预感,所谓的骷髅神庙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陷阱,水晶骷髅头恐怕不在骷髅神庙里。
我和戚雪向前走了几步,发现猛子并没有跟上来,转过头看去,只见他蹲在原地,一步也不曾挪动。我冲他笑了笑,说道:“猛子,你难道觉得那个地方很舒服,打算在那里睡觉?”
猛子愣了愣。
“来吧!难道你不愿意和我们一道?”我继续说道。
猛子嘿嘿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们……”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依照潘爷他们的能力,骷髅神庙还不能困住他们。”我打断他的话,“先找到水晶骷髅头再说吧。”
猛子和戚雪皆是一脸疑窦丛生,不约而同的望着我,我没法和他们解释心头的预感,他们正想说什么,被我伸手阻止,因为前面不远处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液泡,像一个注满水的气球悬挂在一根藤蔓的末梢,里面蜷缩着一个人。里面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让人不禁联想到尚在腹中的胎儿。
“他还活着。”戚雪喃喃说道。
“你们看,上面和下面,还有更多。”猛子也说道。
我们的上方和下方都可以看到不少蓝色的液泡,呈螺旋状结构上下延伸到我们看不到的所在,他们依赖这株巨大无比的藤木提供所需的营养,整整过了数万年之久,时至今日依旧安然无恙。
“你们知道,地球上最长寿的物种是什么吗?”我问。
猛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乌龟,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
“不对,是海龟。”戚雪反驳道。
“都不对。”我说,“目前人们熟知的最老的龟是五百多岁。不过,它也不是最长寿的物种。在美国加州有一棵刺果松已经活了五千多年,也就是说我们的红山文化刚刚兴起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如果条件适宜,植物往往是最长寿的,由此看来,这株巨藤能够活到现在,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借助植物长寿的特点,提供这些营养,让他们在休眠的情况下活了几万年,这实在太难以置信。”戚雪说。
我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假如他们醒过来,未必是什么好事,所以,我们必须得在他们尚未醒过来的时候,找到水晶骷髅头。”
“那边好像有一幢房子。”
我们顺着猛子所指望过去,只见藤蔓之间,有一像城楼的建筑。我们七拐八绕来到那里,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座桥梁的支架,一座银白色吊桥与此相连,而此处正是巨藤的边缘所在,偶尔有几根藤蔓突出,也只是屈指可数。
吊桥的另一边淹没在白茫茫的云雾之中,不知道通向何方,但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隆隆的水声轰鸣,甚至能在云雾间看到一挂彩虹,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眼前的彩虹竟是白色的,只不过是浓淡不一的白色相互递进组成的,七种不同的白色铸造的彩虹,其美丽程度丝毫不逊于七色彩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与周边的云雾浑然一体,相辅相成,更令眼前的景色无比壮丽,如梦似幻。
抬头仰望,依旧能看到巨大的骷髅神庙,它被巨藤支撑着,看似摇摇欲坠,其实稳如泰山,悬浮云顶,威严肃穆,却始终难以磨灭其中的邪气。很难想象,当时的人竟会对独眼神像顶礼膜拜。
“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水晶骷髅头不在骷髅神庙之中,而是,在桥的另一边。”我指着桥的另一边,对他们说。
“你为什么这么说,说不定桥只是另一条通道而已。”戚雪对我的话充满质疑,“而且,倘若水晶骷髅头不在骷髅神庙之中,骷髅神庙不是显得太多余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骷髅神庙本身是个陷阱,进去的人基本上就注定了结局。只是骷髅神庙历经数万年,与巨藤的结合处出现了破损,我也不会想到这一点,可惜的是潘拐子却还依旧自以为是的不肯离开。”
戚雪的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了一抹慌张,可她还是很快把慌张的情绪隐藏了过去,却盯着我的眼睛冷冷的说:“我不信,除非,除非你真的能找到水晶骷髅头!”
“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一阵发狂似的大笑起来。
本来烦躁不安的猛子也望向了我:“你笑什么?”
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止住笑,我说:“我不知道它在哪儿,不过我能感觉得到它在什么地方。”
“感觉?”戚雪冷笑。
猛子摸着脑袋,随即摇着头。
“你们大费周章把我请来,恐怕不单是请我来帮你们这么简单吧?否则比我有能耐的人,应该会有很多的,不是吗?”
“好吧,我们跟着你去找!”戚雪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淡淡一笑。
“骷髅神庙之外,未必比里面安全。”说话间,我拔出了疯狗战术刀,反握在手里。
猛子也攥紧了猎刀,冲着我点点头,嘿嘿一笑:“至少,这里,放得开手脚。”
我们沿着吊桥一路向前,很快走进了浓郁的云雾之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四处飘荡的云团还有雾气,正在慢慢消散,头顶上也露出了瓦蓝瓦蓝像是能滴出水来的天空,空中一轮明晃晃白亮亮的太阳普照这里的一切。
“那不是什么白虹!”猛子突然大声喝道,“我的那个老天,它居然是水管!”
我远眺望去,之间云浪翻滚之端一座圆柱形巨型水塔矗立其中,说不出的巍峨壮观,淡蓝色的水流在水塔之中急速下落,在水塔之中形成螺旋状水流,变幻莫测,波诡云谲。
当云雾散尽,这里也终究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周遭的一切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此时此刻,我们方才发现,四面都有一个巨大的水塔,通过水面反射的阳光更是波光荡漾,熠熠生辉。原木眺望,每座水塔之中流出的水聚合成湍急澎湃的水流,自刀削斧劈直上直下的万丈悬崖一泄而下,轰隆隆的如同雷鸣般砸进四面悬崖中心的湖泊之中,翻银滚雪间腾起磅礴巨浪,激射出团团雾气,萦绕其间。
巨藤根一个巨大的漩涡飞速旋转,却是无声无息,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声音还是被轰鸣的瀑布掩盖。
瀑布离我们很远因此,声音不是很大,我不知道倘若我们靠近瀑布,强劲的声波会不会震得我们七窍流血而死。
弧形水管自骷髅神庙顶部连通着水塔,大概是从巨藤里流出的,眼前的巨藤大到无法想象,起码有上千米之高,藤条缠绕相互交错,分秒之间就有数吨水被吸上去,然和从顶端重新释放,开始了新的循环。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庞大的植物?”戚雪惊叹。
“这么大的一棵树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人挂在上面,这些人……”
“这是一棵人造植物!”我打断猛子的话,脱口而出。
“人造植物?”
“对!”我回答,“他们煞费苦心的制造出这株巨藤,就是利用植物长寿的特性让他们的人在休眠之中活下来,并在条件适合的时候,重返地面。”
猛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植物虽大,可是养活的人数量毕竟有限,这些就算是侥幸回到地面,恐怕也掀不起几朵浪花。”
“不!”戚雪反驳道:“如果真是这样,悬挂到上面的人,绝对是当时的精英中的精英,或许,只要一个人,就足以颠覆世界。”
猛子嘿嘿一笑,说道:“你就吹吧,小时候我的梦想就是改变世界,后来,读书了,长了点见识,觉得改变世界不现实,理想也就变小了,梦想变成了改变国家。后来,又发现改变国家不现实,又决定改变自己的家庭。再后来,我可悲的发现,自己连自己的家也改变不了。最后,我他妈的发现,我什么也没改变,却被身边的人给改变了。现在,谁要说他能改变世界,我绝对会跑过去帮他改变改变自己。”
我突然间发现猛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一路走来他从来都很少说话的,他更不像是一个话多的人,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甚至感到十分惊奇。
“说那么多做什么?你们看,那边是什么?”戚雪伸手指向吊桥的另一边。
我和猛子向着戚雪所指望去,只见前方三四百米处,有一金光闪烁之物,金光算不上有多强烈耀眼,不过却出奇的扎眼,只是注视短短数秒钟,眼睛就已经发酸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东西好像是金子做的,真没想到,金子的光芒还真是刺眼呐!”猛子一只手遮住眼睛,脸上尽是贪婪的神色,恨不能跑过去敲一块下来揣回家。
不想猛子话音刚落,戚雪就惊惶的喊道:“别去看它,那是毒金!”
“毒金?什么是毒金?”我和猛子异口同声。
在我的印象之中,戚雪一直都是处事不惊,纵使遇到危险,也会沉着应对,可在此刻,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慌张和惶恐爬满了她的面容,甚至脸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我们转过身,背对着远处的金光,戚雪坐在了桥面之上,几颗泪珠倏然滚落,仿若陷入了一段悲伤的往事:“毒金,其实并不是金子,确切的说,是一种名为望天草的真菌的孢子聚集而成的。”
“什么是望天草?”猛子忍不住插话问。
“望天草,很可怕!”戚雪的声音在剧烈的颤抖,反倒问了我们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望天吗?”
“我没听过。”
我却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曾经我在一本书里见到过“望天”,于是说道:“望天,是一种可怕的刑罚,旧时山贼土匪,绿林草莽用望天处死之人。”
者被抓后,双双脱个一丝不挂,牢牢绑缚,随后将其置于削尖木桩之端,尖锐的木桩自刺入,因人自身体质以及挣扎,将越刺越深,受害者缓慢的受尽痛苦折磨而死,最后,木桩破体而出,自受害者口中穿出,因受害者死后仰头望天,所以此种惨绝人寰的刑罚就称之为望天。
戚雪点点头,继续说:“毒金就是望天草的孢子,它可以借助反射的光线传播孢子,因此,一旦孢子的数量达到一定的程度,眼睛就会失明。想当年,我的妈妈就在地里挖到了一块毒金,回到家里眼睛就看不见了,为了治好妈妈的眼睛,爸爸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四处寻医问药,终究还是没能治好妈妈的眼睛。后来妈妈永远的离开了我,但她的去世,成了我永远摆不脱的噩梦,她死的时候,嘴巴里长出了一棵血红的望天草”
戚雪再也无法说下去了,哽咽着,抽泣着,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我和猛子都没有说话,心里除了对望天草的恐惧之外,也对戚雪凄惨的身世感到无比的难过。我,何尝不是呢,相对我,戚雪或许还是幸运或者幸福的,她至少知道自己的父母,而我,自记事起,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就跟着驼背的爷爷生活,爷爷对我虽然很好,不过我与他之间总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这让我感到非常的别扭。
“你们看,那些人活过来了!”猛子突然大喊道。
我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只见那些悬挂在大液泡里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从里面爬了出来,眨眼睛巨大的藤蔓上,满眼都是**的人影,挨山塞海,一浪盖过一浪,密密麻麻的向吊桥聚拢而来。
这些人的长相和我们也差不多,只是皮肤泛着一抹浅浅的蓝色,这些人有男有女,却都是年青精壮之辈,身上一丝不挂,在吊桥之上摩肩接踵,黑压压的一大片,说不清楚到底是壮观还是其它什么。
猛子狂咽了一口唾沫,干涩的嘀咕道:“要是,这些人,全都是女的,那该有多好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两只眼睛似乎已经放出万丈金光,指了指前面几个赤身女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看,那些女人个顶个,哗!多正点啊!”
我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正经点!”眼神不自觉的望向戚雪。
戚雪脸颊一片通红,猛子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小心!”戚雪骤时一声娇叱,手中的长剑已经划出一道弧线。
原来,一个女人突然之间尖叫着扑了上来,结果被戚雪手中的长剑削掉了脑袋,蓝色的血浆从腔子里迸涌而出,窜出一米多高,登时间就把脑袋掀飞了出去,无头的尸身在本能的驱动下,向前蹒跚了几步,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只是血液依旧汩汩流淌,一大片桥面都成了蓝色。
“往后撤!”戚雪又一剑刺出,刹那间刺入了一个蓝血人的胸膛,鲜血飚射而出,顿时喷了戚雪满脸满身,仿佛从染缸里爬出来的一样。岂料戚雪尚未把剑从对方的身体里拔出,又有两个蓝血人一左一右扑了上来,一个拽住了她的一只胳臂,另一个从侧面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和猛子哪里敢怠慢,当即就窜了上去,扑到近前,一把揪住那家伙的头发向后带劲一拽,那人吃疼之下惨嚎之间当即放开了掐住戚雪脖子的手,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我丝毫不带怜悯,手中的刀毫不犹豫的扎进那人的咽喉。此时此刻,猛子已经拧断了另一个人的脖子,我当即抓住戚雪的肩膀,拽着她向后退。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戚雪居然没拿稳剑柄,拔出三分之二的剑脱手,依旧刺在那个倒霉蛋的胸口上。
也就在这一瞬间,七八个蓝血人已经嘶吼着扑了上来,戚雪想要拿回宝剑显然已经来不及,可是她依旧发疯了一样,挣开我的手,不顾一切的去拿剑。
猛子用猎刀劈翻了一个蓝血人,抬脚踹倒了两个,却有更多的人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这些人虽然没有尖牙利齿,不过但是数量上的优势就足以轻松碾压我们。猛子自知双拳难敌四手,当即叫道:“快跑,否则我们都得被这些怪人活活撕碎。”
可是,戚雪已经挣开我跑了过去,岂料一个蓝血人已经持剑在手,正当戚雪跑过去的时候,一剑就横劈而出,好在戚雪躲避迅速,方才没有做剑下亡魂,即便如此,锋锐的剑锋依旧将她的头发削下了一大片。
戚雪只顾得躲避,一心尚且不能二用,况且眼下时态紧急,又有几个蓝血人一同扑了上来,戚雪虽然竭尽全力躲闪,无奈空间受限,加之对方人数众多,还是被一个蓝血人扯住了自己的头发,戚雪头皮吃疼,闷哼这本能的去抓头发,与此同时,那个持剑的蓝血人已经瞅准了时机,一剑就向戚雪的身体扎下。
眼见情况千钧一发,已经不容我有丝毫的犹豫,攥住疯狗战术突击刀,照着扑到眼前的几个蓝血人的身上一人扎了一刀,这说起来慢,也不过短短呼吸之间,我也不知道我的动作为什么会那么迅速干脆利落,也许是听戚雪讲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感在里面吧。
那几个中招的蓝血人还没有倒下,我手中的刀已经掷了出去,同时自己也紧随其后,恍如饿虎一般扑了上去。到在半空中打着旋直逼持剑的蓝血人,不偏不倚的钉在了前者的眉心,他的头随即向后一仰,但手中的剑依旧毫不偏移的扎了下去。
我嚎叫着冲上前去,一拳砸在了抓住戚雪头发的蓝血人的咽喉处,我甚至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得到他喉咙爆裂以及颈椎断裂的声音,同时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戚雪的衽口,向后猛地一拽。剑已经扎了下来,虽然避过了要害部位,但也刺穿了他的小腿,耳畔随即传来戚雪凄厉的惨叫。
几个蓝血人扑了上来,猛子也割了挡在他前面的最后一个蓝血人的喉咙,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咯咯的还没有倒下,就被猛子一脚踹翻在地。猛子踏着那人的尸体跑了上来,我也一把把戚雪拉到自己的背上,这时候有一个蓝血人而且看上去一个十分美艳的女人抓住了戚雪的脚踝,当即反方向向后拖拽。猛子见状,说时迟那时快身体一旋,早转到了我的身后,伸手一刀就劈了下去,那女人的手自手肘处被猛子一刀斩断。在这要命的关头,猛子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早已经杀红了眼睛的他,绰起猎刀就是一阵横劈竖砍,当即就有三四道蓝色血花四下迸溅,几个蓝血人中招之后,哇哇呀呀的朝后退去。
“快走!我这儿快要顶不住了!”猛子大叫道。那几个受伤的蓝血人刚刚后退几步,后面的人就已经如海浪般涌了上来,基本上是践踏着那几个受伤的蓝血人扑上来,他们在无数只脚的踩踏之下,在一阵惨嚎之中,很快丢了性命。
我知道猛子是豁出性命来掩护我们,但我顾不及猛子的安危,因为心里像是明镜里一样,我不可能再去帮他,更不能有丝毫的拖沓,心一横牙一咬背起戚雪往前面狂奔而去。
猛子也边打边撤,一层层的人在他的前面倒下,又有人一层层的如狂风骤浪一般涌将上来,猛子已经招架不住这些蓝血人的狂轰滥炸,气力更是即将耗尽,粗重的喘息声如同打雷。猛子一刀捅进冲向前来的一人的心窝,但他还没来得及拔出刀,就有无数只手仿佛千手观音抓了上来,直接向猛子抓了过来。一旦被这些手抓住,那无疑比凌迟碎剐没有什么区别,猛子自然很清楚这个结果,所以他很明智的舍刀逃命,扭头就跑。
猛子跑了过来,我早就停了下来,因为眼前已经没有路了,一座金光灿灿的巨门堵住了我们的去路,金门拔地倚天,直上云霄,却就那样悬浮于我们的面前,嵯峨巍巍,壮丽无比。
后面的蓝血人如同行军蚁一样涌了上来,前面又有巨门堵路,正是前无退路,后有追兵,进退维谷,看起来,我们的生死早已经注定。
我本来以为我们这次将在劫难逃,有死无生,我放下戚雪,和猛子一起贴着金门门面背靠着金门,大口大口的毫无规律的喘着粗气。
猛子的脸望向我,粗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我们可能,可能今天会死在这里。我可不想死在这群孙子手里,兄弟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猛子一个侧身就要跨出桥边的栏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要从这里跳下去,或许这样,可以死得好看一些。他的脚刚跨出栏杆一步,就被我一把拽住:“猛子,你想要……”
我的话在中途戛然而止,并且被眼前的不可思议的景象给镇住了,眼前的桥梁之上,所有的蓝血人,层层叠叠的跪倒就地,面向金门五体投地。
猛子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很无辜的说道:“要不是黄老弟你抓住了我,我真是比窦娥死得还要冤枉。”
我没去理会猛子,而是皱着眉头兀自嘟囔道:“这些人冲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对金门三拜九叩?”我一脸疑惑的转身细看金门,金门应该不是戚雪所说的毒金,因为看上去眼睛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巨大的金门表面有不少粗犷简陋的线条,组成简单的人形图案,人形皆是个个高举,并排而立,像是投降的模样,这些人个顶个的都是睁着一个独眼,从我们这个方向仰视,发现上面所有人的眼睛仿佛都紧盯着我们,让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把独眼人视若神灵,所以他们并不是惧怕我们或者是金门,而是金门上描绘的独眼神像。”不知何时,戚雪已经站了起来,本来我担心她的伤势,眼睛下意识的看了她的脚一眼,创口已经包扎好了,只是创口太深太大,到现在,依旧留着鲜血。
我一脸担心的望着她:“你脚上的伤……”
“没事。”她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
戚雪头发蓬乱,发根多处隐隐泛红,应该是不久前被蓝血人拉扯造成的。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身上也有多处创伤。
戚雪心思细腻,她很快发现金门上的图案有异,便对我们说道:“你们看,中间那个人的眼睛,似乎与其余人的不大一样,好像有一种凸起来的感觉。”
听她这么说,我也仔细看了中间那独眼人的眼睛,他的眼瞳明显比其他人要大得多,而且很像一个黑色的向日葵,况且很容易看到那人的眼瞳雕刻得比其他人精细得多,而且与他简陋的身体简直难以形成对比。
“他的眼睛并不是雕出来的,而是,好像是放上去的。”猛子也说道。
黑色向日葵离桥面不是很高,伸手可及,况且我的个子比一般的人要高出一些,所以我想了想就伸出手去拿黑色向日葵。
“妈的,这些人全都站起来了!”猛子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
我偏过头去看那些人,之见那些虽然没有向我们发难,但都站了起来,一个一个的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我们,好像我们杀了他们的老爸抢了他们的老婆一样。
很快,那些蓝血人向我们走了过来,我知道他们如果走过来,我们的下场会有多么凄惨,顾不及多做犹豫,慌乱间伸手把黑色向日葵给抠了出来。谁料黑色向日葵背后竟然是一面明晃晃的镜子,扎得我眼睛一阵酸痛,手一个哆嗦间,哪里还能拿得住黑色向日葵,哐当一声就砸落在地上,露出了背面的镜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束黄灿灿的光从天而降,由桥面上的镜子反射照向了骷髅神庙巨大的眼窝之中,那里也像是有一面镜子,又一束光射了过来,不偏不倚的落入金门上的镜子上。
那些走过来的蓝血人停下了脚步,又听得金门一阵轰轰隆隆作响,他们像是见了鬼一样扭头就跑,抱头鼠窜,吊桥之上顿时间陷入一片混乱,有不少人被挤出吊桥,拉长的尖叫不绝于耳,纷纷湮灭于底下深不可测的漩涡之中。
短短几分钟不到的时间,成千上万的蓝血人能跑的都没了踪迹,那些被踩伤踏伤的在吊桥上到处都是,可是他们依然向巨藤的方向拼命爬动着。
巨大的金门终于缓缓打了开来,露出了一个并不怎么大的方形空间,里面有一尊真人大小的石像,石像跪倒在地,头颅低垂,双手高举,手上托着一面托盘,托盘之上,安置着一个鹅蛋大小的一个白水晶骷髅头,骷髅头的额头只有一个巨大的眼窝,并且把鼻孔和嘴巴挤兑得不成模样。
这就是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任何手段想要得到的水晶骷髅头,为了它,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感慨片刻,我伸出手去取水晶骷髅头,此时突然从身后窜出一个人影,早我一步一把抓住了水晶骷髅头。
我被那厮撞了一个踉跄,差点就颠倒在地,不过他虽然拿到了水晶骷髅头,但在转身之际,我已经回过神来,他正想夺路而走,被我猛地抓住手肘,随即一手刀劈在了那厮手腕之上,他手陡然一松,我趁机夺得水晶骷髅头。
我刚拿到水晶骷髅头在手,那人的一只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只取头部而来,我一缩头他的拳头就擦着头皮扫过,我正想一个翻滚躲过他的纠缠,那人却是眼疾手快,抓住了我拿着水晶骷髅头的手腕,这使我不容脱身。
好在此时猛子大吼了一声,攥起猎刀几步跑来,直向那个袭击者当头就是一刀。岂料那家伙敏捷异常,一脚踢出,只听嘭的一声,猛子的手里的刀被踢飞了出去,他甚至还没来及愣神,又被那只脚连续踹出,猛子顿时被踹翻在地,翻滚了几下,随即就吐出一大口鲜血,虽然几度挣扎,但再也爬不起来了。
此时,我终于看清楚了袭击者的真实面目,原来这厮就是松下泽的变异体,眼看猛子起不来,而且看起来,依靠我自己的能力,恐怕很难再保住手中的水晶骷髅头了。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一人从天而降,却是那个斜十字刀疤脸,他在落下来的时候,身体在半空中一个打旋,手一转整条手臂就已经箍住了松下泽的脖颈,顿时把他整个给带得砸落在地,甚至整座桥都为之一颤。
两人刚落地,两只手肘向前猛地一抵,同时两只脚一道踹出,登时挣开了斜十字刀疤脸的纠缠。
斜十字刀疤脸被松下泽踢得滑出了三四米,不过就在滑行之间,斜十字刀疤脸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双手猝然成钩,一伸一缩,身体前倾几近三十度角,前后晃悠,欲倒不倒,活脱脱一只正欲捕食伺机而动的螳螂。
松下泽也一个筋头站了起来,几个箭步一跃而起,直逼斜十字刀疤脸而去。可是,松下泽刚到斜十字刀疤脸眼前,就被斜十字刀疤脸箍住了脖子,随即几脚如雨点般落在松下泽的身上,接着他放开了松下泽,双手连叼带打,水泼不进,把松下泽玩得像一个篮球一般,整个过程他都没有任何的还手余地。
松下泽被斜十字刀疤脸打翻在地,嘭地砸在地上,那只硕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仿佛像是裂开的玻璃一样。他在桥面上挣扎了两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可是他刚站起身体,斜十字刀疤脸大喝一声,脚尖向桥面一点,整个身体就原地蹿起,一只脚打横里如同一条铁棍扫出,不偏不倚的扫到了松下泽硕大的眼睛之上,他的眼睛虽然奇异,但哪里架得住斜十字刀疤脸如此扫击,顿时间爆裂开来,黑的红得黄的绿的白得迸溅而出,随着松下泽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一个跟头就翻下了桥,如同一颗炮弹一样落进了那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斜十字刀疤脸揉了揉自己的手指,抖了抖身子,接着就向着我们走了过来。此时猛子也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刚想说话,斜十字刀疤脸冷笑一声,抢先开了口:“哼哼!猛子,没想到你这么差劲,变异体的三脚猫功夫你都吃不消。看起来,师父交给你的螳螂拳,都还给他老人家了。不应该,真不应该呀,为什么他看中的是你!而不是我!”
猛子没有说话,斜十字刀疤脸也许觉得自己的话太多,也就没有理会于他,伸出一只手向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黄藏海,你最好把水晶骷髅头交给我,我可以放你一马!”
“站住!”我也伸出手,做抛射之状,“你再敢迈动一步,我就把它给扔下去!”
斜十字刀疤脸脚步一滞,停了下来,声音中半带请求半带阴冷,说道:“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你总得把自己的问题尽量问得简单些。”
“你知道。”
“那好吧。”斜十字刀疤脸有些无奈的说。
“你手中的水晶骷髅头,只是我们寻找的六个骷髅头之一,只要聚齐六个水晶骷髅,就可以揭开远古时代的一个惊天秘密……”
“我可不想知道这种不着边际的所谓,真相。”我打断他的话,当然我也不想听这些敷衍我的话。
斜十字刀疤脸知道蒙混不过去了,咽了一口唾沫,悠悠的说道:“你的身上,有一个秘密,正因为有了这个秘密,所以,有的人要杀你,而有的人,却不惜一切的保护你,保护你的说白了也就保护你身上的秘密,杀你的,当然也就是因为这个秘密。”
“什么秘密?”
斜十字刀疤脸哈哈大笑起来,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我:“你身上的秘密,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你耍我!”我勃然大怒。
斜十字刀疤脸摊了摊手,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只知道这么多,但我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与眼前的水晶骷髅头有很大的关联。倘若你把它丢下去,我相信你这辈子将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你在威胁我?”
“如果你认为是,那就是!”他又一次伸出手来,“黄藏海,你现在,可以把水晶骷髅给我了吧!”
“你认为,我会给你吗?”我戏谑的盯着他,或许是这一路我都是傻不拉几的跟着他们,因此当我终于取得主动,我的心里不知怎么的,感到十分爽快。
斜十字刀疤脸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默默的收了回去,当然他更没有迈动脚步,只是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心里的警惕丝毫也没有减少。
戚雪正了正身体,双手撑着慢慢站了起来,她的脚上已经是鲜血淋漓,脚边也流有一大滩鲜血,她脸色苍白,嘴唇更像是结了一层霜一样,她缓缓的说道:“他在拖延时间,好像是在等人,又好像不是。”
可是,随即,戚雪身子一歪,终于是体力不支,我赶紧伸手搂住了她,支持着她不让她跌倒,然而,余光所见,斜十字刀疤脸已经跑了过来。
猛子也随即跑了过去,攥起拳头迎面格挡,可惜,斜十字刀疤脸已经早早出手,一记拳头就把猛子砸翻在地,巧的是,他的手边就掉落着那把猎刀,再加上斜十字刀疤脸一心想要得到水晶骷髅,并没有顾及倒翻在地的猛子,结果是大意失荆州,猛子一把绰起猎刀,举手照着他的脚脖子就是一刀。
斜十字刀疤脸本是习武之人,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对武功的造诣也可以说到达了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地步,虽然没有看到猛子出手,但也有一种微妙的本能,慌忙间收脚,但哪里还能来得及,虽然躲避迅速,但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一个趔趄就俯面扑倒在地。
“你敢暗算老子!”斜十字刀疤脸何时吃过这样的亏,即便是变异了的松下泽也被他三拳两脚就给收拾了,一时间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一个翻滚就来到猛子面前,猛子哪里是他的敌手,手中的刀被其劈手夺过,手一翻就向猛子的脖子上扎去。
在此之前,我已经冲了上去,斜十字刀疤脸手里的刀正要扎下去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一手箍住他的脖子,一手拦住了他持刀的手,使出浑身解数拽着他往后拖。
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总是在瞬息万变之间的,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就在我们三个人相互纠缠不清的时候,一只血淋淋的手骤然出现在桥边的栏杆上,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随即探了上来,我看到此物,心中连连叫苦,他妈的,这东西都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没有死!手头也顿失分寸,斜十字刀疤脸因此得了片刻喘息之机,对于他来说,这一点时间已经足够,手肘当即向后一击,我见得他迎面扑来,我慌忙歪头躲闪,虽然躲过了他的袭击,却是让他摆脱了束缚,当即暴起,一拳随着一声暴喝甩到了我的面门之上,他的拳头和一个铁锤差不多,我只觉得一阵剧痛,感觉整张脸已经稀烂,捂着脸翻来覆去,疼痛难忍,惨嚎不止。
“就凭你们这等货色,还想跟我……”斜十字刀疤脸的话陡然间戛然而止,随即就听到咯咯嘎嘎的一阵声响。
我顾不及疼痛,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水,模模糊糊间看到早已面目全非的松下泽已经从背后掐住了斜十字刀疤脸的脖子,虽然他死命的用手肘锤击着松下泽,但已经变异了的他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把斜十字刀疤脸横拖倒拽着向桥边拉去,随着一声凄惨的嚎叫就被松下泽拖拽着坠下了吊桥。
鲜血源源不断的从被打破的鼻子里涌了出来,根本没有停了下来的迹象。我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现在患有严重的血友病,而且现在猛子比我还惨,戚雪更是失血过多,自身难保。哪里还会管得上我,看起来,我是在劫难逃,九死一生了。
我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不断向外流,身体越来越虚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慢慢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是我终究还是醒了过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边的另一张床上,猛子睡得正酣,时不时打着呼噜。我以为自己在医院里,但听到耳边有海浪声传来,偶尔夹杂着海鸥的鸣叫以及呜呜的海风。
我扭头向窗外望去,外面是蓝盈盈的海水泛着粼粼的波光,才知道自己是在一艘船上,看样子是一艘游艇。我离开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回到了地面,捡回了一条性命,恍如隔世。可我并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心中的疑云让我想到了李贺的一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不知道这一团一团的黑云,不知何时才能散去,重新看到光明的太阳。
我正胡思乱想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以为来者是潘拐子,但来的是胡一八,他的身后,紧跟着铁手娘子贴琳,我正要开口,胡一八把食指压在嘴唇间嘘了一声。
“我知道你心里压着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是说这些问题的时候。”胡一八小声的说道,“很多事情我们都不能说,一旦说了,或许,我们的命就没了。”
说话间,胡一八悄无声息的把一支手枪塞到我的手里,正当此时,两个黑衣人正巧从外面经过,胡一八故意放高了声音:“多注意自己身体,平时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我看到窗外有一个人朝里面瞟了一眼,随即才跟着同伴离开。待他们走远,胡一八才说:“三爷要对那个假三爷动手了。”
“就是我们先前看到的那位?”
胡一八点点头。
“当时三爷在什么地方?”我问。
“他被假三爷挟持,被关押在岛上的一个地下室里。”
我笑了笑,对他说的话感到很不理解:“三爷逃出来了?”
“没有。”
“既然没有,他恐怕都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对假三爷动手?”
胡一八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僵硬,并且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恐惧,悠悠的说道:“这就是三爷的可怕之处,身陷囹圄,依旧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他顿了顿,继续说,“此次大地之眼之行,假三爷手底下的势力已经被消灭得七七八八,红头军不复存在,滴血骷髅名存实亡,除了跟我们一齐下去的人何书香逃得一线生机外,其他人都已经葬身其间。”
我还想问,可是胡一八当即制止住我,说道:“很多事情是不能问的,需要你自己去探求,因为我一旦说了,我很有可能被——”他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随后,他喊了几个人进来,叫醒了猛子,架着我走出了船外。
我抬眼一看,方才意识到了我们已经回到了三爷的小岛。此时船已经在船坞停泊下来,我因为受伤不浅,被两个黑衣大汉搀扶着登上岸去。
潘拐子带着胡一八和铁琳走在最前面,身旁还有几个荷枪实弹的黑衣大汉保驾护航,我和猛子跟在后面。我没有发现戚雪的身影,心里突然间担忧起来,难道她没有从大地之眼逃出来,正想去问潘拐子,可潘拐子已经早走远了。猛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不要胡思乱想,恐怕接下来有一场血战了。
我摇了摇头,将脑子里杂乱的东西甩了出去,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这一路上我们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一直走到岛中心的广场上,潘拐子突然停下了脚步,手一伸示意众人停下来。
潘拐子向周遭瞥了瞥,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仿佛胸有成竹一般,朗声说道:“都出来吧!到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必要躲躲藏藏?”
潘拐子话音刚落,广场四周的房屋窗子骤然打开,窗子里面出现了很多人,手里都端着突击步枪,对准了广场上的所有人。
潘拐子一声冷笑,继续说:“光让这些小喽啰出来有什么意义,难道你这个头目就甘心当缩头乌龟吗?”
这时候,前方的地面咔嗒一声,出现了一个暗洞,有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他确实就是先前我见过的那位三爷。
“你既然知道,我是假的。你为什么,还敢来?”那人看了潘拐子一眼,轻蔑的说道。
潘拐子笑了笑,嘲弄的说道:“因为,你永远不可能是三爷的对手?”
“三爷?哼哼!他现在,不过是我的阶下囚,你说,谁是谁的对手?”他说话的时候,虽然看似镇定自若,但却难以掩饰眼睛里的慌乱。
“是吗?”潘拐子不以为然的说道,“可惜,你们的位置将很快得到置换!”
“置换?这个词你用得可真好!”说罢,他拍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两个大汉推着一个特制的轮椅从暗道里走了出来,坐在轮椅上的,是一个跟那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他的手脚和脖子都被钢索牢牢的固定在轮椅上,动弹不得。
假三爷拔出一把手枪,抵住了三爷的脑袋上,冷冷的说道:“只要我打死他,你们的三爷也就没了,所谓的置换也就无从谈起了!”
被禁锢在轮椅上的三爷突然间哈哈大笑,笑得咳嗽了起来,随即偏头望着前者,说道:“我的性命,完全掌握在了你的手里,你的手指一动,我也就完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留着我的面皮有什么用?”
“你说的是!不过,我很喜欢做你时候的日子,到现在居然成了瘾,真害怕离了他,我会因此生不如死!”假三爷淡淡的说。
很明显,三爷并不知道假三爷的真实身份,只是诈他露出庐山真面目,可惜的是,假三爷虽然有些慌张,但他却不是傻子,不到最后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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