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北北
周末,沈晚晚难得有空在家,于是便被拉了壮丁,帮着沈妈妈一起收拾阁楼。
沈晚晚是上海某外贸公司的营销总监,三十岁的剩女了,沈妈妈整天担心的无非就是两件事:沈晚晚的胃病,以及沈晚晚的婚事。
“妈,这些扔到哪里去?”沈晚晚抱着一摞旧杂志回头问沈妈妈。
回头却看见沈妈妈正在翻看一本老相册。
沈晚晚来了兴趣,走到沈妈妈身边随意坐在地板上,凑过去,见大多是一些黑白照,便好奇问,“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啊?”
“这是……四十多年前了吧,那会儿我还是个孩子呢,你看。”沈妈妈指着一张照片说道。
照片中的沈妈妈似乎只有十来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身边站着一个看上去很优雅的奶奶。
“这是谁啊?”沈晚晚好奇的指着那个女子。
“这是……”沈妈妈沉吟片刻,说道,“这是盛七小姐。”
“盛七小姐?”沈晚晚挑起眉毛,“好夸张的称呼!是咱们家的亲戚?”
“什么亲戚!”沈妈妈拍了一下沈晚晚的头,“咱们家哪够得上!是以前的邻居。”
“够不上?太夸张了吧!”沈晚晚愈发的好奇起来,“她到底是谁啊?”
“她啊……是民国时候上海滩的名媛,是上海滩最有钱的人家的小姐。”沈妈妈看着照片说道。
“我怎么没听过啊!民国的时候不是那什么……什么……蒋宋孔陈?”沈晚晚想了半晌,也不记得这位盛七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个傻丫头!”沈妈妈又拍了一下沈晚晚的头,“盛家兴盛的时候,宋家还什么都不是呢!”
“不会吧……这么夸张……”沈晚晚咂舌。
“一点儿也不夸张,可惜后来盛家没落了,盛七小姐晚年可是吃了不少苦,也是个可怜人……”沈妈妈唏嘘。
“妈,说来听听呗。”
沈妈妈白了她一眼,“说什么说,当自己还是三岁孩子还得听故事呢!去,把那些旧杂志放到门口。”
沈晚晚撅着嘴,继续心不甘情不愿的帮妈妈整理东西。
晚上九点,沈晚晚洗了澡抱着笔记本跳上了床。
上一个ase刚刚做完,这会儿也没什么工作,沈晚晚对着电脑无所事事的翻看着网页。
突然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一张照片,沈晚晚打开网页,输入了四个字——
盛七小姐。
按下回车,网页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这位盛七小姐的事迹。
“盛爱颐……好好听的名字……完全不像是民国时期的女生名字。”沈晚晚一边翻看着网页,一边低声念叨着。
看了许多有关盛家的野史报道,沈晚晚有点兴致缺缺,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在晚清兴盛在民国时期走向衰落的大家族。
“咦?盛七小姐十六岁时候的照片?”沈晚晚突然被一个红色加粗的链接吸引了视线,随后便点了进去。
不知道是因为网站的问题还是因为网络故障,这网页卡在那儿足足三分钟。
沈晚晚等的不耐烦,但是却实在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她瞪着电脑屏幕,安静的等待。
沈晚晚很少有这么有耐心的时候,但是今天她倒是真的和这个破、网、站死磕上了,她就不相信了,家里百兆光纤还打不开这小破网站了!
过了有五分钟,那网站终于没犟过沈晚晚,一点一点的弹开了。
屏幕上是一个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巧笑盈倩的对着镜头微笑,穿着旗袍,提着小手包,很漂亮。
沈晚晚对着照片眨巴了几下眼睛,突然嘀咕了一句,“这盛七小姐和我长得还有点儿像呢!”
沈晚晚这话倒是也不假,她虽然雷厉风行,但是长相却是个典型的南方姑娘,小巧的鹅蛋脸,大眼睛翘鼻子。和照片中的盛七小姐倒还真有五分相似。
突然,电脑黑屏了。
“呀!”沈晚晚被吓了一跳,按了几下电源开关之后骂了一声,“破电脑,没电了也不提醒我!”
说着就要下去拿充电器。
就在沈晚晚刚刚放下电脑要下床的时候,电脑原本漆黑的屏幕突然光芒大作,沈晚晚伸出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白色的光芒晃得她的眼睛都睁不开。
过了片刻,沈晚晚勉强适应了光线,微微睁开眼睛,就看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漩涡不停旋转,越转越大。
直到最后,光芒大作,比白昼还要亮上几分。
光芒渐渐消散,电脑屏幕再次黑了下去,房间里的沈晚晚像是失去知觉一样倒在了床上。
沈晚晚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乳白色的床幔。
沈晚晚脑子一懵,什么玩意儿?她的房间里什么时候有这玩意儿了。这么……公主范儿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她房间里?
等等!
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沈晚晚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啊——疼!”她惊叫出声。
疼!不是做梦!她昨晚上又喝多了?这是在酒店?
不对啊,哪家的酒店装修成这模样?
“七小姐?您醒了?”一个穿着长裤长衣梳着麻花辫的十七八岁女孩子走进来,在她床边站定,恭敬的问。
沈晚晚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公主床。不是梦。七小姐。女仆。
都是什么鬼啊!完全没联系啊!
“咳。那啥,今儿的报纸呢?”沈晚晚眨巴着眼睛,看着那个女孩子。
“小姐要看报纸?”女孩子明显很诧异。
沈晚晚点点头。
“我去拿。”女孩子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就走了出去。
沈晚晚见她走了,立刻轻手轻脚的爬到床边,看到床边的拖鞋的时候不禁挑起了眉毛,怎么这么小?!
这绝对不是她拖鞋的尺码!
她的拖鞋一向是大了好几号的,她习惯穿宽松的拖鞋,自小就是这样。
沈晚晚压抑住心里泛起的强烈的不安,穿上那双不大的拖鞋,慢慢走到放置在床边不远处的梳妆台前。
镜中的女孩子约莫只有十四五岁,长头发,齐刘海,鹅蛋脸,大眼睛,精致的鼻子和嘴巴。
很好看的一张脸。
但问题是——
这不是她啊!就算是十五岁的时候她也不长这样啊!!!
沈晚晚一脸呆滞的看着镜子里的人。
是梦。
一定是梦。
“七小姐,报纸拿来了。”门被推开,刚刚的女孩子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份报纸。
沈晚晚几步上前一把抢过来。
入眼两个大字。
《申报》。
还是从右往左写的繁体字。
下边还有日期:民国四年公历六月二十四日。
沈晚晚手一抖,这张报纸轻飘飘的跌落地面。
“七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女孩子急忙追问道。
“我要洗澡。”沈晚晚嘴角抽搐的说道。
一定是做梦。
电影上不是说了么,做梦的时候掉进水里就会醒了。
“我去给您打水。”女孩子走向房间另一边,打开一扇小门走进去,然后又进进出出的提了几趟水。
“七小姐,水好了。”过了一会儿,女孩子过来对沈晚晚说。
“好。”沈晚晚应了一声,木着脸走进浴室,反手带上门。
让沈晚晚惊讶的是,这浴室还真的挺现代化的,浴缸,马桶,洗手台,还真是什么都有。
沈晚晚走到浴缸前,捏着鼻子噗通一声跳了进去,直到一口气憋不住才从水中探出头来。
还是之前的样子。
一定是时间不够!
沈晚晚又憋了一口气把脸埋进水里。
直到憋得头都晕了才起来。
然而看到的场景却差点让她哭出来。
怎么还没醒啊!
“爱颐?”就在沈晚晚沮丧不已的时候,浴室的门被敲响。
“怎,怎么了?”沈晚晚颤抖着声音问道。
“爱颐,是娘,你在洗澡吗?”外边人的声音柔美。
“嗯。”沈晚晚嗯了一声,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刚那个女孩子叫她“七小姐”,这位“母亲大人”叫她“爱颐”。
这两个称呼单独放出来倒都不会让她想起什么,但是合到一块……
那不就是盛家七小姐盛爱颐吗?
而且还有那张之前自己看过的盛七小姐十七岁时候的照片,难怪刚刚会觉得镜中的人有点眼熟。
想到自己之前还在看盛七小姐的照片,这会儿怎么就……
等等,照片!
那个网站足足开了五分钟,然后又是黑屏又是光芒大作……
她,穿越了?
沈晚晚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作为二十一世纪接受科学教育的孩纸,她才不相信这种事真的存在!
但是……
看着眼前一浴缸的水,沈晚晚犹豫了。
哪有做梦做的这么真实的?连旁边香皂的香味都闻得到!
“爱颐?爱颐?”门外那个柔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啊?怎么了?”沈晚晚回过神,回问道。
“今晚是聂家小姐的生日宴,你不会忘了吧?”
“没有!怎么会忘呢!”沈晚晚立即回答道。
“那娘先走了,你洗完澡下来吃饭了。”
沈晚晚长舒一口气,拍拍尚未长开的胸口,给自己压压惊。
既来之,则安之。
穿越也好,做梦也罢,反正都得面对。要是做梦的话最好一觉醒来就回归现实,要是穿越的话……好歹也得活出个样子!
沈晚晚草草洗了个澡,把身上湿哒哒的睡衣扔在一边,然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嗯……这个……
换洗衣服呢???
在之前那女孩子的帮助下,沈晚晚终归是换上了衣服。
白色……碎花……小洋裙……
沈晚晚坐在梳妆台前闭着眼睛,压根儿不想看自己的打扮,这么萌的打扮,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女孩子给她擦干了头发,梳了个半扎的公主头,还……别了个蝴蝶结。
算了算了,她就当是没看见。
沈晚晚走出自己的房间,终于见识到什么叫豪门。
民国时期最流行的欧式装修风格,水晶吊灯,滴答作响的钟表,皮质沙发,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彰显着盛家的财力。
沈晚晚扶着楼梯下楼,铁艺的把手,触手冰凉。
“爱颐,今日怎么这么磨蹭?快来,马上开饭了。”是刚刚在浴室外的那个温柔声音,沈晚晚循声看过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穿着旗袍,头发盘起,手腕上戴着两个翡翠镯子。
沈晚晚迅速在脑中回忆了一下之前自己看过的那些网页,盛爱颐是家中第七个女儿,是盛宣怀第二任妻子庄夫人的唯一女儿,这位应该就是庄夫人了。
沈晚晚朝她微笑,然后走过去轻声说,“昨晚没睡好,起得晚了。”
她也不知道起得早晚,但是听“娘”的话,应该是晚了的。
“哎呀,可是哪里不舒服?”庄夫人立刻皱起眉毛,把她拉到自己臂弯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急切的问道。
“没事儿的,娘不用担心。”沈晚晚说着这话,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对着一个刚刚见面的女人喊娘,真是……难以启齿啊。
“快来坐下,要吃饭了。”庄夫人拉着沈晚晚坐到自己身边,桌上只坐了几个女眷,一个穿着枚红色旗袍、二十多岁的面容柔美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还有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小一点儿的女孩,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沈晚晚朝她们笑笑,心中也是纳闷儿,网上不是说盛家子嗣繁茂,怎么就这么几个人?还都是女眷。
沈晚晚自然不敢多说,说多错多,还是老实吃饭吧,以后再慢慢研究这些人都是谁。
“蕙儿,老四昨晚回了吗?”庄夫人喝着粥,突然问道。
沈晚晚脑中飞快的旋转,蕙儿?是谁?记不得了。不过那“老四”说的应该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四哥,败家子盛老四,盛恩颐。
那个抱着男孩的女人回道,“没回,说是去打麻将了。”
“这会儿还没回?”庄夫人又问。
“没有。”
其实这位便是盛老四的发妻,民国总理孙宝的长女孙用蕙,她比盛老四还大了两岁,本是有名的才女,但是嫁了盛老四之后最常做的事儿就是独守空房。哪怕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也根本拴不住丈夫的心。
庄夫人叹了口气,皱眉道,“老四越来越不像话了。”余光瞥到捧着碗只喝粥的沈晚晚,伸筷子夹了一筷子糖渍桂花到她碗里,不放心的问,“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沈晚晚一愣,随即笑道,“没有没有。”当下心虚不已,自己只是拼命回忆这一家子的人和关系,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吃饭,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沈晚晚在心中长叹一声,这算是什么事儿啊,就算是穿越,老天爷就不能给她一个人员关系简单、人少一点儿的家吗?想起在网上看到的盛家族谱,沈晚晚脑子都快炸了,如果没记错,这盛家之中,与她同辈的,有八男八女,还只是她“爹”,盛宣怀的子女而已。那些表哥表姐、堂哥堂姐多不胜数。
再加上盛家如今是上海滩商界的龙头,姻亲也都是些豪门望族,再加上这些人……
沈晚晚觉得,她这一遭穿越,至少得记住半个上海滩的人。
“七姐,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啊?要不要去找大夫来看看?”盛八小姐盛方颐看着沈晚晚问道。
沈晚晚脑子继续飞快的转动,她叫自己姐姐,那便是自己的妹妹咯,盛爱颐排行老七,下边只有一个妹妹,嗯,就是她。
“我真的没事儿,不用担心。”沈晚晚笑着回答。
“方颐,你今晚穿的衣服准备好了吗?”庄夫人问道。
“准备好了,母亲放心。”“妹妹”盛方颐立刻回道,声音柔柔的。
沈晚晚这才想起了自己这妹子叫盛方颐。
其实不怪她记性不好,关键是盛家她这一辈的孩子的名字从“颐”字,这颐那颐的,她哪记得住?更何况,看那些网页资料纯属图个乐呵,谁会闲着没事儿记那么些人名?
整个下午,沈晚晚都在衣柜中翻来翻去,试图找到一件正常点的礼服。
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一件浅紫色的洋装,没有花边,也没有蕾丝,沈晚晚乐呵呵的换了衣服,然后才坐在梳妆台前把头发梳顺了,在左侧用和衣服同色的丝带扎了一小缕头发,绑了个蝴蝶结。
傍晚的时候,沈晚晚随着庄夫人和八妹妹盛方颐坐了一辆车去了聂府。
一路上沈晚晚都好奇的往窗外看个不停。
上海她是见过,但是这民国时期的上海滩真真是个稀罕物。
什么影视城,什么照片,哪能和这实打实的街景来的震撼?
聂家花园在黄浦江边,沈晚晚仔细看了一下,距离现在的惠民路很近,不过这会儿这条路叫什么她可不知道。
花园很大,数十亩的占地面积,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大气奢华。
小汽车进了聂家大门,停在了那栋洋房前。
司机下车为三人打开了车门。
沈晚晚一下车,就听见一个和婉的女声,“哎呦,盛夫人来啦!”
“聂夫人好久不见!”庄夫人也带着笑上前打招呼。
沈晚晚和盛方颐一左一右的站在庄夫人身后,都挂着得体的微笑。
不过沈晚晚那笑容是前世参加各式各样的酒会饭局练就出来的,盛方颐的却是自小受到的大家教育教导出来的。
“爱颐,还不快和聂伯母打招呼。”庄夫人嗔怪的对身后的沈晚晚说。
沈晚晚眨眨眼,迅速切入到“盛爱颐模式”,带着笑容道,“聂伯母好。”
“不过几日不见,爱颐更漂亮了!”聂夫人毫不掩饰对盛爱颐的喜爱,一叠声的赞美。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聂夫人带着笑对沈晚晚说道,“爱颐,快进去吧,壁儿念叨你好久了呢!”
沈晚晚点点头,拉着身边的盛方颐说,“八妹,咱们先进去吧。”
盛方颐点点头,跟着沈晚晚走进聂家大厅。
她是庶女,在这样的场合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她也不在乎,每每出来总是像个影子似的跟在七姐姐身后。
“小七!你怎么来得这样晚?想死我了!”沈晚晚刚刚踏入大厅,就被一个穿着碎花洋装的女孩抱了个满怀。
“聂姐姐好。”盛方颐很有礼貌的先打了个招呼。
“方颐也来啦!多谢你来捧场。”聂其壁也给了盛方颐一个拥抱。
盛方颐有些受宠若惊,聂其壁可是正经的大小姐,竟然肯这样给她面子。
“瞧你,都吓坏我们了。”沈晚晚见盛方颐一脸诧异,便圆场道。
“嘿嘿,快来,马上就要切蛋糕了!”聂其壁傻笑了两声,拉着两姐妹进了大厅。
聂家的大厅布置得很华丽,鲜花丝带随处可见,正中放着一个三层的奶油大蛋糕。
沈晚晚咂舌,在这民国时期,奶油蛋糕可是个稀罕物吧。
三个人在一处说笑了一会儿,聂其壁就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今夜她是主角,总得招呼客人。
她走了,沈晚晚和盛方颐也不冷场,因为沈晚晚急切的想要知道有关盛家的一切。
“八妹妹,最近怎么不见五哥呀?”沈晚晚打了一会儿腹稿,装作不经心的问道。
“咦?姐姐,昨儿不是还和五哥一起吃饭来着?”盛方颐有点奇怪的问。
“哦,对了,我都忘了。”沈晚晚“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心中暗道不妙,怎么第一个问题就露出了马脚?还是不要多说话了,说多错多!
“姐姐是想问三哥吧?”盛方颐却继续着这一个话题,“我听三嫂说,三哥这几日都在烟馆呢!叫都叫不回的!”
沈晚晚咂舌,这还有意外收获?
沈晚晚飞快的在心中的小本儿上记下了“三哥抽鸦片”。
“是了,我就是想说三哥来着。”沈晚晚顺着台阶往下下,“最近的记性特别不好,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事情。”
“嘿嘿。”盛方颐看着她笑出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往日里高不可攀的七姐今日格外可爱。
“对了,妹妹,快和我说说,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儿吗?我今天想了一下午,总觉得忘了些什么。”沈晚晚看出自己八妹好骗,又接着问。
“最近……”盛方颐想了想,慢慢说,“嗯……父亲半月后要回来?”
沈晚晚急忙说,“当然不是这个,这个我记得呢!”
“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儿呀……”盛方颐还在苦苦思索,想了半晌,突然道,“哦,对了,过几天表哥要从常州过来!”
“是了!就是这事儿!我差点儿忘了!”沈晚晚见似乎真的没什么事情,就也见好就收了。
“嘿嘿,姐姐想起来就好,我也差点儿忘了呢!”盛方颐憨憨的笑。
“总算是记起来了,不然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儿压在心口似的。”沈晚晚故作夸张的长舒了一口气,“好妹妹,谢谢你呀!”
盛方颐微微垂下头,羞红了脸。
“快来快来,要切蛋糕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都往大厅中央摆着蛋糕的桌子前走去。
沈晚晚也拉着盛方颐走了过去。
聂其壁动手切了第一刀,然后那蛋糕刀就被女佣接了过去,把蛋糕分成小块。
聂其壁端着两块蛋糕走到沈晚晚和盛方颐跟前,塞进她们俩的手里,还不甘愿的对沈晚晚小声说了一句,“请这么多人到家里来真是烦死了,害得我都没办法和你好好说会儿话!”
沈晚晚面上不露,心中却敲起了警钟,完了完了,遇见盛爱颐的闺蜜了!要知道,闺蜜可是连你什么时候来大姨妈、有什么怪癖都知道的主儿!这要是穿帮了可该怎么是好!
“小七,方颐,咱们去我房间说会儿话吧!”聂其壁拉着沈晚晚的手说。
“聂姐姐和姐姐去吧,我就不上去了。”盛方颐适时得到开了口,她和聂其壁算不得熟悉,但是自家姐姐和她的关系是极好的,自己贸贸然的去了怕是会妨碍到她们的吧!
“八妹一起来嘛!”沈晚晚挽留,有个傻乎乎的八妹帮忙打圆场自然是好的了!
“就是就是,小八也一起来!”盛方颐这一句话更得了聂其壁的好感,她身边的那些人都恨不得贴上来,这个丫头倒是有趣又识相!于是喊她的称呼也从“方颐”变成了“小八”。
盛方颐拗不过她们俩,只得一起去了聂其壁的房间。
三个人坐在聂其壁的床上说笑,沈晚晚一直提着神儿,倒是也没露出马脚。
“哎,咱们出去玩吧!”聂其壁突然建议。
盛方颐吓得瞪大了眼睛。
沈晚晚却是兴致勃勃,这会儿不过八点多,这里又没有手机电脑,就这么干聊天,她都快要无聊死了。
“好啊好啊,去哪?”沈晚晚应和道。
盛方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回就连聂其壁也惊讶万分。
“小七,你今儿怎么开窍了?以前不是总说我嘛!”聂其壁纳闷儿的说。
“……”沈晚晚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却还是硬着头皮解释,“不是呀,我这不是想着你过生日嘛!寿星最大,才勉强同意陪你出去的!”
“是嘛……”聂其壁撇着嘴看着她,“你刚刚那语气明明就是自己也很想出去的好伐?”
“哎呀,人家偶尔也会想要出去玩嘛!那么较真干嘛!”沈晚晚故作生气的嗔怪道。
“好吧好吧,那咱们从后院翻墙走!”聂其壁迅速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子。
“姐姐,聂姐姐,还真要出去啊?”盛方颐被两个姐姐吓了一跳。
“走啦走啦,没事儿的,咱们去看场电影,回来的时候刚好宴会也散了。”聂其壁直接动手,拉着盛方颐就走到窗子边,自己利落的提起裙子翻了出去,站在窗外的草坪上对盛方颐说,“小八快来。”
盛方颐就这样被沈晚晚推着、聂其壁拉着犹豫着跟着她们两个从后院离开了聂家。
三个小丫头乐呵呵的在大街上闲逛,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像是刚从笼子里飞出来的小鸟儿似的。
只是她们却没想过,像她们三个这样的穿着打扮在这大街上真的很扎眼。
“小七小七,咱们去看电影吧!”聂其壁指着一家电影院。
“好啊好啊。”沈晚晚这会儿对这旧上海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那我去买票,你们在这儿等着!”聂其壁说完就跑到买票的窗口去排队买票了。
“七姐,我肚子疼……”盛方颐手轻轻捂着肚子,指了指一边的公共卫生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啊!”
“要不我陪你吧?”沈晚晚有点儿不放心。
“没事儿,我自己可以。”盛方颐说完就往公共卫生间跑去了。
沈晚晚一个人站在原地,突然见到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就兴趣满满的走过去看。
2世纪的时候,沈晚晚忙着工作,很少有时间看电影,唔,上次看电影应该是……大三那年吧?看的是什么?阿凡达?
沈晚晚正专心致志的看海报,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两个男人,一个捂着她的嘴,一个抱着她的双腿,飞快的往一边的巷子里跑了去。
沈晚晚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这是……被绑架了?
“大哥,你看这妞儿,穿的这么体面,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就就就是!咱咱咱们,这这这回,肯定定定能……能要不不不不少钱!”
“大哥,你说她怎么还不醒啊?”
“我我我我哪知知知……”
“哎呦,你快别说话了,我听得都着急。”沈晚晚哎呦一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简陋的小屋里,面前两人,一高一矮,不过都是瘦竹竿。
“你你你……”那个大哥率先开口。
“停!我先说!”沈晚晚眼睛一瞪,反客为主,半点儿没有被绑架的自觉性。
那两个人相视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看向沈晚晚,意思很明显,您请吧。
“你,大个儿,你叫什么?”沈晚晚对着那个结巴的大哥问。
“我我,我叫,叫李,朝,朝……”高个儿结结巴巴的说着话。
“李早早?嘿,真巧,我叫沈晚晚!”沈晚晚乐了,这名字倒是有意思!
“不不是,我叫叫叫李……李,朝……”李朝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清楚。
“没事儿,你叫什么不重要。”沈晚晚手被反绑在身后,这会儿都有点儿麻了,她皱着眉毛问矮个儿,“唉,你叫什么啊?”
“我?我叫石头。”矮个儿乖乖的回答。
“那啥,你们俩把我绑过来干嘛呀?”沈晚晚眨巴着眼睛问他们。
“我,我们……”李朝正要回答,却突然被石头拉到了一边儿去。
“大哥!我怎么没听说有大户姓沈呢!”石头小声说,“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这……”李朝皱着眉毛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哪户人家姓沈,但还是谨慎的说,“你你你去,去打打听一,一下,看看看有没,没有叫叫叫沈晚,晚……晚晚的!”
“好嘞!我这就去!”石头是个行动派,立刻就出去打听消息了。
“那个,李早早啊,我这胳膊都麻了,不然你先给我松了呗?”沈晚晚没听清这两个在嘀咕什么,心大的对李朝说。
李朝狐疑的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穿的是极好的洋装,但是身上却没有半点儿首饰,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不成他们绑的这丫头真是个平民?
但是不像啊!
“李早早,听见了没?”沈晚晚仰着头看着他,觉得自己脖子都酸了,索性也不看他了,低着头分析着自己当下的处境。
现在只有这一个傻大个儿在这儿,自己要是想跑也还算容易点儿,不知道以前学过的防身术管不管用!但是他不肯松开自己啊!
但是她能跑去那儿呢?她连盛家在哪都不知道啊!
不对不对,她干嘛非得要回盛家啊!
妈妈不是说了吗,盛家再过些时候就会衰落了,她还是自力更生,做个小生意什么的也不错,或者去延安投奔伟大的**去!说不准立了功还能封自己一个开国元勋呢!
沈晚晚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偷笑,完全没注意到李朝看自己那眼神。
怎么说呢?
李朝现在觉得自己可能绑回来了一疯子!
不然哪有人会自己在那乐个没完没了的!
这是绑架呢!能不能严肃点儿!
石头出去了两个多小时才回来,李朝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大哥!我打听过了!这丫头绝对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石头喝了一大碗水,气喘吁吁的说着话。
沈晚晚在一边听了,怎么听都觉得石头这话说得奇怪,她皱着眉毛打断他,“那个,石头啊,你能不能不提富贵人家的小姐这七个字儿?在我家那边这几个字儿可不是什么好话……”
“你给我闭嘴!”石头这回不客气的打断她,“大哥!怎么办啊?我打听清楚了,没一户富贵人家姓沈的!就那家沈记包子铺老板姓沈,但是人家家七个儿子就是没有女儿啊!”
“那那那就,就把她送,送给老,老大!”李朝也瞪了一眼沈晚晚,气呼呼的说,“把,把她,送,送去,四,四马路!”
沈晚晚皱眉不解,四马路是个什么地方?
“好!”石头大声应了一声,就朝沈晚晚走过来,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推搡着她就往外走。
沈晚晚本来还在瞅着时机打算逃跑,没想到李朝却像是看穿了她似的,大步走到她另一边,那一只手像是铁钳似的抓着她的胳膊。
沈晚晚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怎么就一时嘴快说自己叫沈晚晚了呢!现在她说她是盛爱颐还来得及不?
沈晚晚被带到了一家叫作“风月楼”的地方,这会儿已经是夜半,但这里却仍旧是人声鼎沸。
沈晚晚翻了个白眼,看这名字她就知道,这就是民国时期的青楼了呗!
李朝和石头带着沈晚晚从偏门进了风月楼,石头拉了一个小厮说,“去,把妈妈叫来,有个新人!”
小厮应了一声就去找人了。
沈晚晚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想她堂堂上市公司总监,年薪百万的白领啊,怎么一朝穿越就要被卖到青楼了呢?
“李早早啊,要不咱商量商量,你放了我吧,就当是做善事了呗!”沈晚晚试探的开口。
“你,你你闭嘴!”李朝完全不给她面子。
哼,之前让着你,是以为你是摇钱树,现在嘛,你还想要什么好脸色?
沈晚晚无奈的撇了撇嘴,这是什么世道啊!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就要被卖了做小姐?
果然,钱是个好东西。
“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说自己是盛爱颐。”沈晚晚在心里嘀咕着。
“李早早啊,其实我叫盛爱颐。”沈晚晚不死心的继续试探。
“你叫盛爱颐,老子还叫盛宣怀呢!”石头不屑的啐了一口。
果然没人相信。
沈晚晚愁眉苦脸的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摇晃着手帕走了过来。
“呦呵,李爷来啦,又送新鲜货过来啦!”老鸨扭着腰走过来,涂的鲜红的指甲划过沈晚晚的小脸,“这丫头嫩的,都快掐出来水了!”
“大妈,我不做**的啊!”沈晚晚朝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老鸨的手。
“大妈?”老鸨的脸色僵住了。
“花姐,这丫头交给你了,随你处置!”石头代替李朝说了这话,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走了。
“哎哎,李早早!你别走啊!”沈晚晚急了,相对于这个老鸨,她倒是更乐意和李早早在一起呆着!
李朝连头都没回,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那啥,我可和你说啊,我宁可死也不当**的啊!”沈晚晚防备的看着老鸨花姐。
“哼,死丫头,花姐我最不怕的就是烈性子的女孩子,你且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烈到什么时候!”花姐甩了甩手帕,对身后的打手说,“先关到柴房去,饿上两天!”
沈晚晚就这样被扔进了风月楼的柴房里。
唯一的好处就是她手上绑着的粗绳被解开了。
沈晚晚活动着酸麻的手腕,感觉这两条胳膊都快要废了。
现在她有两天的安全时间,要是两天内没想出脱身的办法,那她可能真的要交待在这儿了!
与此同时,聂家花园。
庄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盛方颐,“方颐,你怎么能让爱颐一个人在外边呢!”
“母亲,我,我……”盛方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也吓坏了,她内急去了公共卫生间,结果出来之后就没见到七姐姐了,问了聂其壁之后两个人就开始到处找她,结果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两个人这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跑回聂家搬救兵。
“盛夫人,您先别急,已经派了人去找了,两个孩子可能没找到,咱们等等消息。”聂夫人也是着急,这人是自己女儿带出去的,这要是真被绑架了她该怎么和盛家交待?
“唉……”庄夫人叹了一口气。
“聂其壁,你给我回房间面壁思过去!从今天开始,半年不许出门!”聂夫人对着自己女儿骂道。
“是……”聂其壁老老实实的应下,然后乖乖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七,你不会真的出事了吧?一定是我太大意没找到你!一定是!
大厅之中,聂夫人也是急的团团转,庄夫人叹了口气,对聂夫人道,“聂夫人,时候不早了,我和方颐先不打扰了,如若有消息,麻烦你挂个电话给我。”
聂夫人连连点头,“这是自然的。”
庄夫人带着盛方颐走了。
坐在车上,盛方颐抽抽搭搭对庄夫人说,“母亲,对,对不住……”
庄夫人最是看不惯盛方颐这幅小家子气的样子,当下便呵斥道,“你回去之后也给我闭门思过去!我真是没想到,咱们家的姑娘竟然敢这般胡闹!”
盛方颐不敢反驳,连连点头。
沈晚晚被关了一日一夜,饿得肚子咕咕叫,这会儿要是有人给她一头牛,她都能囫囵吞了。
“吱呀——”
柴房的门被推开,花姐带着两个打手走了进来。
“丫头,想得怎么样了?”花姐用手帕捂着鼻子问她。
“切,不就是饿一天吗?姐正好减肥呢!”沈晚晚嘴上丝毫不肯认输。
“这就是没想好了?”花姐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你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花姐说着退后一步,那两个打手手里拎着软鞭走了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逼良为娼还是滥用私刑?我给你们说啊,姐可不是……啊!”沈晚晚的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一鞭子,疼的她惨叫出声。
“我给你说……啊!”
“别以为打我我就……啊!”
“我就是不做***啊!”
“你们……啊!”
沈晚晚的话一次又一次被打断,鞭子落下来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沈晚晚哪受过这样的苦?就算是上学的背不出来课文的时候,老师最多也就是罚个站,更别提自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沈爸爸沈妈妈了,根本就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沈晚晚被打得很惨,身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疼。
“哼,既然没想明白,那你就在这儿接着想吧,明儿花姐再来看你!”花姐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沈晚晚躺在地上蜷成一团,她看了眼手臂上的鞭伤,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花姐明显是用刑的高手,鞭子是特制的,不管怎么打,都不会打破了皮,不会伤了皮肤,但那又痒又疼的感觉却让人痛不欲生。
沈晚晚扁着嘴哭了,她想爸爸,想妈妈,想回家……
接下来的三天,沈晚晚每天都要被这鞭子折磨上半个小时,然后空着肚子捱着时间。
第四天,也许是花姐害怕真把她打死了,带着人把她挪到了一间屋子里,还派了一个小丫头给她上药。
沈晚晚浑身无力,像一滩泥巴似的躺在床上,任由那小丫头替自己脱了衣裳,给自己的伤口上抹上清凉的药膏。
“姐姐,你就别犟了,花姐的手段多着呢,你挺不过去的。”小丫头轻声劝道,“何必多受罪呢?”
沈晚晚闭上眼睛,手指握紧,这就是上海滩吗?没有权势金钱,就要任人磋磨的上海滩?
“姐姐,我去给你拿粥。”小丫头见她不答话,叹了口气出去了。
沈晚晚的脑袋有些混沌,现在的情形对她很不利,要是自己这副样子的时候那个花姐安排她接客,她可是没办法反抗的!
想办法……想办法……
沈晚晚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依旧是黑的。
沈晚晚轻轻活动了一下胳膊,发现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
她试探着想要起来,不小心扯到了后背上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前给她上药的小丫头端着餐盘走了进来,见她半坐在床上有点惊喜的说,“姐姐,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一日一夜了!”
沈晚晚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想问些什么,却还是被她手中的餐盘吸引了视线,“那个,你端的是什么?”沈晚晚咽着口水问。
“是白粥!姐姐饿了吧!我来喂你吧!”小丫头放下餐盘,扶着沈晚晚坐起来,才端了粥过来,一勺一勺的喂她吃了下去。
沈晚晚吃了一碗粥,并没有觉得饱,但是小丫头却是不再喂她了,“姐姐饿了许久,先少吃些,等会儿我再拿东西给你吃。”
沈晚晚也知道这个道理,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小丫头坐在脚凳上看着她,她看着窗子发呆。
“呦呵!你醒了啊!”花姐推门而入,看见她醒了过来,立刻开怀的笑了。
“小翠,给姑娘打扮,今晚杜爷要来,要新人呢!”花姐笑着对沈晚晚说,“你倒是个有福气的!遇上了杜爷!别说花姐亏待你,你今晚好生伺候杜爷,回头被抬个姨太太进了杜家,就不用受这罪了!”
沈晚晚淡淡的看了花姐一眼,仍旧是那句话,“我不做*****花姐眼睛一眯,两个手指间亮光一闪,一枚绣花针扎在沈晚晚的胳膊上。
“啊!”沈晚晚失声尖叫。
疼!真的疼!
“嘶——”沈晚晚倒吸着凉气,狠狠瞪了一眼花姐,“你当你是容嬷嬷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花姐被说得一头雾水,手下却没停,又是一针扎进沈晚晚的胳膊上,“快点儿去给我梳妆打扮!要是杜爷不满意,花姐我用锥子扎你!”
沈晚晚疼的眼泪直流,心中暗道一声好汉不吃眼前亏!然后就就着小翠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收拾妥当,沈晚晚看着自己这一身儿绝非良家妇女的打扮,心中感叹,节操什么的都随风远去吧……
沈晚晚被花姐押着去了另一个房间。
其实押着她的是花姐手中若隐若现的针尖。
“杜爷,人来了!”花姐说话的语气格外娇媚,那一句“杜爷”更是拐了十八道弯。
沈晚晚打了个哆嗦,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来,抬头让爷看看。”杜爷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头低得很低的女孩。
沈晚晚不情不愿的抬起头,看见那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二十多岁的年纪,眼睛中闪烁着邪魅的光芒。
这人,不好惹!
这是沈晚晚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温文儒雅的模样,很帅气俊秀,也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剪着短发很精神。他只看着眼前的酒杯,连眼神都没给自己一个。
“过来。”杜爷朝沈晚晚招了招手。
“我不过去!”沈晚晚下意识的回嘴,下一刻,花姐手里的针就扎到了她的腰。
“嘶——”沈晚晚吸了口气,强忍着没叫出声。
心里却暗骂,大姐,腰是你随便扎的吗?
万一你一失手扎我个半身不遂怎么办?
“不过来?”杜爷不怒反笑,“你,很好!”
“啊?”沈晚晚懵了。
这人有病吧?自己说不去他竟然还说好?
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你是第一个敢对我杜月笙说不的女人!”杜爷,杜月笙站起来,慢悠悠的往沈晚晚这边走。
“等等!”沈晚晚瞪大了眼睛。
“怎么?”杜月笙饶有兴趣的停下了脚步。
“你叫杜月什么?”
“杜月笙。”
“什么月笙?”
“杜月笙。”
“杜什么笙?”
“杜月笙!”杜月笙抬起脚,走到她跟前,“小丫头,可听清楚了?”
“咕咚。”沈晚晚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她这是什么运气?杜月笙!我嘞个乖乖啊!
民国时期上海滩的头一号黑大哥啊!这就让她给碰上了?
好想要个签名啊……沈晚晚在心里碎碎念,随后就把这个不靠谱的念头打消了。
什么签名?自己现在应该想想怎么逃出去才对吧?
不过这杜月笙明显是比花姐更不好糊弄的人啊!
她连花姐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这一位未来的青帮老大!
“我不做**的啊!”沈晚晚颤着声音说。
“你已经在做了。”杜月笙难得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丫头,心情煞好的和她打趣。
“那是她逼良为娼!把我绑来的!”沈晚晚瞪着眼睛说。
心中还暗骂了一句,这个七小姐怎么这么矮?和别人“讲道理”的时候还得仰着脖子!一点儿气势都没有!
“杜哥,稍等!”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突然出声,他快步走到沈晚晚跟前,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才试探的问道,“爱颐?”
“唔?”沈晚晚懵了,这人是谁?快来个人告诉她这个人是谁?会不会是自己的三四五六哥?完了完了,不认识啊!
“你是爱颐对不对?”他似乎也有一点儿不确定,追问道。
“我是啊。”沈晚晚扁着嘴,低声说。
“太好了太好了。”他长舒了一口气,对杜月笙道,“杜哥,这就是我托你找的表妹!前几天被绑走了,家里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沈晚晚一惊,表妹?什么鬼?
“这是盛七小姐?”杜月笙也明显一惊,随后就是滔天大怒,“谁干的?!连七小姐都敢绑?!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花姐明显被吓破了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有这样的来历,她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说,“前,前几天,李朝把她,哦不是,把七小姐送来的……”
“把李朝那个畜生给我带过来!”杜月笙恨声骂道。
沈晚晚看着暴怒的杜月笙,心中惊叹,这就是青帮老大的气派啊!
“爱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表哥庄铸九,上次见到你时你还只有**岁吧。”庄铸九见沈晚晚穿的太过于……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沈晚晚的肩上。
沈晚晚陡然间想起来聂其壁生日那天,盛方颐对她说,“过几天表哥要来。”
原来这就是自己表哥啊!
“呜呜呜……表哥……”沈晚晚这几天受的委屈太多了,一时间见到“亲人”立刻扑进了他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庄铸九被这丫头突然间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也急忙抱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着,“好了,好了,没事了,爱颐不哭了,表哥在,没事的。”
庄铸九从没哄过谁,这会儿也是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着。
庄铸九抱着她往后退,坐到了凳子上,想让她坐到一边的凳子上,但是沈晚晚抱着他的手死活不肯松开,庄铸九无奈,只能抱着她坐在椅子上。
“呜呜……表哥……你总算来救我了……我,我快被打死了……呜呜……他们还不给我饭吃……还逼我……逼我……呜呜……”沈晚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庄铸九抱着沈晚晚的手臂一僵,“伤着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沈晚晚抽抽搭搭的伸出自己的一只白玉似的胳膊,“呜呜……伤痕不见了……但是她就是打我了……用,用鞭子……好疼……还,还扎我……”
庄铸九皱起了眉毛,眯着眼睛看着仍旧跪在那里的花姐,“盛家的小姐,你也敢打?”
庄铸九的声音极冷,不似杜月笙的暴怒,他就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的说着话,但是那语气中的怒意和杀气却让这屋子骤然间低了好几度。
花姐跪在地上抖似筛糠。
沈晚晚抽搭着忘了哭,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这个突然变了脸的表哥。
“咳,阿九,别吓到七小姐。”杜月笙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个僵局。
庄铸九回神看着自己怀中的小妹妹,抿了抿嘴唇,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别怕,表哥在呢。”
沈晚晚扁着嘴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乖,表哥带你回家。”庄铸九见沈晚晚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便横抱起她,对杜月笙说,“杜哥,我妹子受了惊吓,家里也担心,我先带她回家了。”
“成,你们走吧。”杜月笙起来相送,对沈晚晚道,“妹子,实在对不住,这几个人我会处理掉,过些日子杜某亲自上门赔罪。”
“没,没事的。”沈晚晚还是不习惯这大哥对自己这么客气。
“那我们先走了,明天我再来找杜哥。”庄铸九说着,迈步就往外走。
“表哥,等一下,”沈晚晚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杜月笙说,“杜爷,李早早和石头不知者无罪,你不要为难他们了吧!”
在刚刚那一瞬间,沈晚晚突然想到,李早早和石头把自己绑了来,又被杜月笙当场撞破,必定是要这两个人好看的,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去为难别人。
“李早早?”杜月笙明显没反应过来。
“他叫……李……早?皂?找?照?”沈晚晚说了半天也没说对,还是放弃了,只说,“就是那绑了我的,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杜爷别重罚他们吧!”
杜月笙很惊讶,看了一眼庄铸九,见他微微点头,才应下来,“好,都依妹子的!”
花姐在一边听了沈晚晚替李朝求情,立刻哭喊着对她说,“七小姐饶命!七小姐饶命!我,我实在不知道您的身份啊!求求您救救我!求求您救我啊!”
沈晚晚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应下来,只问她,“你逼过多少个清白的姑娘家做了这一行?”
花姐支支吾吾着,最后才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晚晚被庄铸九抱在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的善心,不是给你这样的人的。”
说完这话,沈晚晚拉了拉庄铸九的衣领,“表哥,我们走吧。”
“好。”庄铸九朝杜月笙点头示意,然后才抱着沈晚晚离开了这个地方。
“表哥,我好饿。”出了风月楼,沈晚晚低声对庄铸九说道。
“你想吃什么?”庄铸九问她。
“一头牛。”沈晚晚闷声回答。
“……”庄铸九沉默,“你身上的伤可还疼?我带你去医院吧!”
“表哥……”沈晚晚把脸埋在庄铸九的怀里,轻声说,“我想回家。”
庄铸九抱紧了她,“好,表哥带你回家。”
庄铸九是自己开车来的,和杜月笙见面,他都很少带着旁人,他把沈晚晚安置在后座上,自己打开车门进了驾驶室。
沈晚晚坐在车座上,睁着大眼睛细细打量着庄铸九的这辆车。
很干净,每一个角落都很干净,像是没有人坐过一样。
沈晚晚把鞋子脱了下去,抱着膝盖坐在后座上。
这几天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她想爸爸妈妈,想回家,但是更多出现在她脑海里的竟然是庄夫人的身影,她每每做梦都会梦到她带着家里的佣人、她未曾谋面的几个哥哥来救她。
也许,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盛家当做家了吧?
沈晚晚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出了脑后,怎么可能!这才几天啊!
不过,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是盛爱颐。
不是在上海滩中没权没势查无此人的沈晚晚,她是盛爱颐,盛家的七小姐,上海滩的第一名媛。
沈晚晚,哦不,盛爱颐抿了抿嘴唇,歪着头看向车子的后视镜,意外的看见庄铸九在看她。
“表哥,娘一定担心坏了。”盛爱颐轻声说。
“是啊,姑妈派出了所有人去找你,找了所有能找的关系,还登报悬赏,只要找到你就赏一万两银子。”庄铸九回答。
“表哥,你今天要是不在……我就完了……”盛爱颐哭得累了,说着话,就已经阖上眼睡着了。
庄铸九看着她慢慢合上的眼睛,愈发小心的开着车,生怕颠簸到她。
车子开到静安寺的盛家大宅的时候,盛爱颐已经睡得很熟了,庄铸九抱着她走进家门,对守在门口的管家宋德宜说,“快去告诉姑妈,爱颐找回来了!”
说着话,庄铸九已经踏上了楼梯,往二楼盛爱颐的房间去了。
宋德宜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叫了一声“太好了!”就往庄夫人的房间跑,也不管是不是三更半夜的,直接就敲响了庄夫人的房门。
庄夫人根本就没睡着,这几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连饭都很少吃,整个人熬得瘦了一圈。
庄夫人听到动静,披了一件衣服就起来了,打开门问,“可是爱颐有消息了?”
“是啊是啊!表少爷把七小姐接回来了!”宋德宜欢喜的眼泪都落下来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庄夫人念了几声佛,就一把推开了宋德宜,往女儿的房间跑去。
庄夫人看到躺在床上、瘦了一大圈的盛爱颐,眼眶陡然间就红了。
“我的爱颐啊……”庄夫人扑到盛爱颐的床前,轻轻摸着宝贝女儿的脸,眼泪不住的往下掉,“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娘也不要活了……”
盛爱颐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哭,她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庄夫人正拉着她的手抹眼泪。
“娘……我没事的。”盛爱颐嗓子有些干,她微微皱眉。
庄铸九见了盛爱颐这样,立刻去桌子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盛爱颐。
“谢谢表哥。”盛爱颐朝庄铸九笑笑,接过水杯喝了一杯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爱颐……”庄夫人看着盛爱颐喝完了水,才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盛爱颐背后的伤,惹得盛爱颐倒吸了一口凉气。
“爱颐?可是受伤了?你记不记得那人是谁?明儿娘就带着警察署的人去抓他们!”庄夫人急忙放开了盛爱颐,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问道。
“娘,我没事儿,就是磕到了背,你不用担心的。”盛爱颐说着,看了庄铸九一眼,意思是让他找个借口把庄夫人支走。
庄铸九明白虽然明白盛爱颐的意思,但是他更清楚,依着自己姑妈的精明劲儿,这事儿肯定瞒不过她,就拉着庄夫人说,“姑妈,爱颐累了,让她好生洗个澡早点睡吧,您这些天也没休息好,咱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庄夫人也点头,却道,“双双去给七小姐打水,我让人给你做点儿吃的来!”
服侍盛爱颐的小丫头立刻应下去打水了。
盛爱颐也乖巧的点头,“娘,让佣人去做就是了,您快些去休息吧!”
盛爱颐见了庄夫人那憔悴的模样和乌黑的眼圈就知道,这几天她一定都没好好休息,当下也是又感动又心疼。
“好,娘见到你回来了就放心了。”庄夫人爱怜的摸了摸盛爱颐的发丝,才依依不舍的被庄铸九扶着离开了。
双双打好了水,给盛爱颐准备了睡衣毛巾,才过来扶着盛爱颐下床,“小姐,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盛爱颐摇了摇头,她实在不适应洗澡的时候有人看着啊!
“那小姐有事就叫我。”双双说道。
“好。”盛爱颐点了点头,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她脱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暴露衣服,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被鞭打过的身体,没留下一点儿疤痕,只是背上还有一些纵横交错的红印子。
盛爱颐叹了口气,迈进浴缸里。
温热的水漫过她的身体。
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回家了。
真好。
第二天,盛爱颐幸福的睡到自然醒,看了眼表,已经九点了。
这会儿早就过了盛家的早饭时间。
她换好了衣服,洗漱之后踢踢踏踏的下了楼。
“双双,早上吃什么啊?宝宝好饿……表哥?”盛爱颐低着头蹦蹦跳跳的往下走,抬起头却看到了庄铸九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带着笑看着自己。
“呃……那个……表哥早上好!”盛爱颐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看着庄铸九。
“早上好。”庄铸九抿着嘴笑。
宝宝?
自己的小表妹原来这么可爱。
“七小姐,您醒了?”双双迎了过来,她本来想把早饭端到盛爱颐房中的,谁知道她刚走了没一会儿,七小姐就自己下来了。
“嗯,娘呢?”盛爱颐问。
“夫人去玉佛寺还愿了。”双双回答。
“好。”盛爱颐点点头,看到双双手里端着的早饭,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想直接吃吧,又想着庄铸九还在呢,就转头问他,“表哥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吃一些?”
“好。”庄铸九点头,合上手中的报纸站起来。
盛爱颐恨不得再咬一口自己的舌头,怎么这么多话!
庄铸九坐在盛爱颐的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汤,他自然是吃过了的,但不知怎的就是想要和自己这小表妹多呆一会儿。
“小七,你回来了!”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后就是踢踢踏踏的皮鞋声。
“四表哥,你回来了。”庄铸九站起身,朝盛恩颐伸出右手。
“阿九,你来了!”盛恩颐伸手握住庄铸九的手,“有空咱们去喝一杯!”
“一定!”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就放开了彼此的手,盛恩颐拉开盛爱颐身边的椅子坐下,对盛爱颐说,“小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天哪去了?”
盛爱颐撇撇嘴,“四哥,你一定是全家最晚知道我被救出来的这事儿的人!”
盛恩颐嘴角抽搐,这怎么妹子被绑架了之后脾气还更大了呢?
“四哥这不是出去应酬嘛,也是在托关系打听你的消息。”盛恩颐无力的解释。
“你可算了吧,别解释了,我懂的。”盛爱颐不耐烦和他瞎扯,朝他撇撇嘴。
“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我盛老四的妹妹也敢绑?”盛恩颐问。
“……”盛爱颐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喝粥。
盛恩颐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哄着盛爱颐,“小七别生气了,是四哥不好,四哥认错,行了不?”
盛爱颐哼了一声。自己这亲哥哥盛恩颐比自己大了十来岁,也是很宠她的,但是败家子的本性使然,自己的妹子再好,也没好过外边养的二三四五六七奶。
“四哥,我看你压根儿就没担心我,说说看,昨夜流连在哪个温柔乡了?”盛爱颐喝完了粥,朝盛恩颐轻飘飘的飞过去个白眼。
“咳咳。”盛恩颐干咳了两声,慢慢说,“昨儿公司有应酬。”
盛爱颐自然是不会相信的,这个四哥,哪是个好好工作的材料?
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中闪过。
也许,她可以改变一些事情。
盛爱颐这几天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打探到了盛家几个公子目前的状况。
大哥二哥三哥都是父亲的发妻所生的儿子,大哥二哥因着抽鸦片,已经去世。三哥也是个鸦片鬼,把烟馆当成了家,任谁劝说都是不听的。
至于自己那四哥盛恩颐,唉,就是一标准的败家子公子哥。
十里洋场,盛家老四。上海滩这第一辆进口的奔驰轿车就是盛老四买的,车牌号是“”,是他排行老四的意思。狐朋狗友一大堆,个个都是冲着他的钱去的。还有数不清的所谓“红颜知己”,那有北平第一才女之称的四嫂孙用蕙,就算是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也没能留住自己丈夫的心。
盛恩颐昼夜颠倒习惯了,每晚必得出去喝酒打麻将,或者是去逛青楼看戏,时不时的也会去烟馆转转。
作为盛家如今最受宠的嫡子,盛老四把所有纨绔子弟该有的品行全部做的熟透了。
五哥盛重颐是刘夫人所生,庶出的儿子,按照盛家的规矩是不能直接插手到公司的管理的,五哥看上去倒是个持重的,目前看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和五嫂也是琴瑟和鸣。
六哥早殇,姑且不提。
七弟盛晟颐比自己还小一些,柳夫人的儿子,在家中存在感很稀薄。
而如今尚且待字闺中的女儿就只剩下自己和小八,其他的姐姐们大多嫁给了富贵之家。
盛爱颐很苦恼,这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大碍,怎么盛家会在十余年间就突然落败了?
她冥思苦想了半日,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
父亲盛宣怀去世后分了家产,而庄夫人虽是大家长,也是治家有方,但到底不会做买卖,这诺大的几家公司交到了盛老四的手上,怕是很快就被他挥霍一空了吧?
这样的大家庭,没有一个能里外做主的,再加上这些个败家哥哥,不迅速落败才是奇迹!
盛爱颐心中盘算着,既然自己到了这里,那便要尽力挽救这个即将倾斜的大厦,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不再过那被人随意打骂的日子,也要努力挽救。
既然自己有能力,那就决计不能眼看着大厦倾倒。
不管怎么说,咱也是营销总监出身的!论经商头脑,那个只会吃喝嫖赌的四哥会是自己的对手?不不,她不是想把盛老四拉下台,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长,她只是不想看着盛老四把自己逼上绝路。
就在盛爱颐盘算着的时候,盛宣怀回来了。
一家人到码头去接。
一排车子,显得格外壮观,也愈发让旁人觉得盛家势大。
盛爱颐和盛老四一左一右的站在庄夫人身边。
盛老四难得起了个大早,哦,不对,看时间盛老四应该还没睡呢!
盛爱颐自己画了个淡妆,眉眼经过勾勒,愈发的显得明媚动人,配上白色的小洋装,更觉得娇俏可爱。
一家大小翘首以盼。
直到管家宋德宜小跑着回来回话,“夫人,老爷到了!”
盛爱颐只见到一行人簇拥着一人朝他们走来,跟着庄夫人迎上去。
庄夫人微微颔首,“老爷回来了。”
盛老四和盛爱颐跟着问候,“父亲回来了。”孙用蕙带着盛毓邮盛毓度两个孙辈的孩子站在庄夫人身后半步。
再之后就是几个庶子庶女,也都乖巧的问安。
盛宣怀见一家人都在,很是开心。
先是拍了拍庄夫人的手道了一声,“畹玉(庄夫人的小字),辛苦你了。”然后又问了庄夫人家中一切可好,然后就把小小的盛毓邮揽在怀里,连声说“长高了,长胖了。”
盛爱颐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这父亲看上去威严,实则倒也没觉出什么来,倒是觉得他像是前世见过的那些恋着孙子的老人似的,总是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模样。
“老四,昨晚又到哪去了?这副模样!”盛宣怀抱着大孙子,瞥到了眼中满是血丝的盛恩颐,不满的皱了眉毛,随后又看到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盛爱颐,腾出左手把女儿揽在身边,“小七怎么瘦了?”
“想您想的呀!吃不好睡不好,当然就瘦了!”盛爱颐脱口而出,这是她前世常拿来唬弄自己老爸的,之前总是在减肥,每次爸爸说自己怎么又瘦了,她就这么说,一下子就堵上爸爸的话。
盛宣怀一愣,随即朗声大笑,“小七惯会哄爹开心!”说着就右手抱着盛毓邮,左手揽着盛爱颐,往停在街边的车队走。
回去坐车,自然是庄夫人和盛宣怀一辆,再加上了一个盛毓邮,盛老四夫妇坐了一辆,盛老三夫妇坐一辆,盛老五和盛老三一辆,盛爱颐和盛方颐姐妹俩坐了一辆车。
车队开回静安寺附近的盛家老公馆。
盛爱颐这些天没事儿就在这大宅里走走,为的是熟悉家中情况。
盛家老公馆占地方圆百多亩,前门在静安寺路。盛家的花园中甚至还有一条工部局辟出的南北通道,就是现在的南京西路段。
盛家之大,饶是盛爱颐前世见过不少豪宅庄园,也着实叹服不已。
回到盛家,厨下早就准备好了接风宴,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了饭。
盛爱颐也终于借着这个机会把家里的这几个哥哥嫂子都认全了。
庄铸九自然也是在饭桌上的,他就坐在盛爱颐的斜对面,看她巧笑盈倩的样子自己也跟着抿嘴微笑。
等到酒席散了,庄铸九借着送盛爱颐上楼的功夫低声问她,“杜爷说要请你吃饭赔罪,你最近何时有时间?”
“啊?不如算了吧,我也没什么事。”盛爱颐有点儿不敢和杜月笙接触,这可是大哥!若是不知道倒也罢了,偏偏她知道,既然知道,哪能做到不动声色?
“爱颐,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去吧,落了人家面子不好。”庄铸九耐心开解,这样的局,还是不推为好。
盛爱颐略微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那好,表哥安排时间就好,不过你可得陪我一起去呀!”
“自然。”庄铸九答应。
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自然没发现在楼梯拐角处,盛宣怀和庄夫人看着他们二个低声言语的样子已经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天后,庄铸九带回来了消息,杜月笙在望月楼做东,言情盛爱颐,庄铸九作陪。
盛爱颐和庄夫人告了假,就和庄铸九一道出去了。
这理由自然不可能是有人请客,庄铸九只说是带盛爱颐出去游玩,庄夫人如今只当是这两个孩子互相有好感,倒也是乐见其成自然不会多加阻拦,只嘱咐庄铸九好生照看盛爱颐,就由得他们去了。
“表哥,你觉得不,娘刚刚看咱们俩的表情好奇怪。”盛爱颐坐在后座上,细细回想了一下刚刚庄夫人看他们两个的眼神,越想越觉得像是前世老妈看见青年才俊打算不遗余力的把自己嫁出去的那眼神……
不至于吧!这幅身体可才十五岁!难不成就要被催婚了?!
“好像是有一点。”庄铸九也觉得有些奇怪。
“……”盛爱颐再仔细想了想,嗯,还是那种感觉!
天,近亲结婚?!不会吧!!
盛爱颐暗自发誓,这样的婚姻她可是接受不了的啊!
虽说表哥很帅,也曾英雄救美,但是表兄妹……她接受无能啊!
“在想什么呢?”庄铸九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己小表妹脸色不断变化,更觉得有兴趣。
盛爱颐回过神,视线撞上庄铸九的眼睛,竟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猛地甩甩头,不行,不能再想了!
庄铸九看着盛爱颐这幅样子只觉得好笑,不由得多看了她好几眼。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望月楼的门口,庄铸九很绅士的下车给盛爱颐开了车门。
两个人一下车,就有伙计迎上来,引着二人上楼到了一间雅间门口,半俯着身子给两人开了门。
“杜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庄铸九带着盛爱颐走进包间,对等在那里杜月笙客气的说。
“无碍,我也才到。”杜月笙走上前,对盛爱颐说道,“七小姐赏光,杜某感激不已,还请七小姐对之前那事儿不要放在心上。”
盛爱颐微笑,“杜爷说的是什么事儿?我怎么不记得?”开玩笑,前世这样你来我往的应酬不知道参加了多少,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场面话还能不会说?
“哈哈,七小姐果真是望族之后,胸襟非比寻常,杜某佩服。”杜月笙做了个“请”的手势,“七小姐请坐。”
庄铸九帮盛爱颐拉开凳子,盛爱颐朝他轻笑,“谢谢表哥。”
“阿九和七小姐兄妹情深,杜某着实羡慕。”杜月笙笑着打趣。
庄铸九也笑,“我没有姐妹,只得小七这一个亲表妹,自然是万般疼宠的。”
杜月笙但笑不语,笑着看了他一眼,眼神格外的意味深长。
这会儿伙计陆续端了菜进来一一摆上,都是望春楼的招牌菜色,色味俱佳。
“七小姐尝尝,不知七小姐口味如何,只得随意上了些小菜,若有不合胃口的,还请七小姐见谅。”杜月笙很客气。
盛爱颐也知道这是为什么,如今盛家势大,而且听表哥说杜月笙如今拜在黄金荣手下,并没有自立门户,还不是数年之后称霸上海滩的青帮老大。
庄铸九不动声色的给盛爱颐使了个眼色。
盛爱颐笑道,“我听表哥说杜爷是他的好兄弟,那杜爷把我当妹妹便是,何须如此客气?”
这话像是说到杜月笙的心坎里似的,他直说,“那是杜某的福气。”
“也是小七的福气。”盛爱颐以茶代酒敬了杜月笙一杯,“杜哥,小妹敬您。”
和杜月笙愉快的吃了一顿饭之后,杜月笙已经开心的表示——“以后小七的事儿就是大哥的事儿,有事找哥,不许客气,不和哥开口哥和你急。”
三人吃过了饭就告辞打道回府。
出了望月楼,庄铸九体贴的给盛爱颐开了车门。
“表哥,咱们出去转转吧。”盛爱颐坐在后座上看着往后的街景,突然提议。
庄铸九从后视镜看到盛爱颐正看着窗外一脸向往,便也没有拒绝,问道,“想去哪里?”
“嗯……随意走走就好。”盛爱颐说。
她只是想在这民国时期的上海滩走走。
庄铸九把车子靠路边停下,然后陪着盛爱颐慢慢散步。
盛爱颐自然是看什么都新鲜,只觉得眼睛都快要不够使了。庄铸九只当是表妹甚少出来闲逛才会如此,倒也没多想。
走到后来,盛爱颐忘了还要走回去,走的太远,累的走不动了。
庄铸九无奈,又不敢把她放在路边等,上回那一回事儿之后盛家上下恨不得在盛爱颐身上放上跟踪器,他哪敢把自己这小表妹就这么放在路边?
无计可施之下,庄铸九蹲在盛爱颐身前。
盛爱颐慢悠悠的爬到了庄铸九的背上。
“表哥,我是不是好麻烦的啊?”盛爱颐两只胳膊绕着庄铸九的脖子,轻声问道。
“还好。”庄铸九老实回答。
“……”盛爱颐扁扁嘴,这叫什么回答!
“我不喜欢省事儿的女孩。”庄铸九突然说。
“啊?”盛爱颐乍一听了这话只觉得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微微一想才知道这是在说喜欢自己这样的?“表哥真有眼光!”
“人又不是木头,总是要有喜怒哀乐。”庄铸九温声道。
盛爱颐抱紧庄铸九的脖子,愈发觉得自己这表哥和自己合拍。
回到盛家,盛爱颐手上还拿着庄铸九的外套,这是她在车上睡着了庄铸九盖在她身上的。
“回来了?”庄夫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亲侄子并肩走了进来,更觉得满意非常。
“娘。”盛爱颐最近愈发爱黏着庄夫人,可能是因为太想念沈妈妈,移情作用。
“和阿九去哪儿玩了?”庄夫人爱怜的摸了摸盛爱颐的头发问道,视线不经意的瞥到了盛爱颐手中的外套,原来这两个孩子进展的这么快了,爱颐这性子,竟然会帮阿九拿衣服。
“去望月楼吃了饭,然后在街上逛了逛。”盛爱颐挽着庄夫人的胳膊,头靠在庄夫人的肩上,“娘在家都做什么了?”
“娘能做什么?不过是看看家里的账目。”
盛爱颐眼眸微动,“娘,爹去哪儿了?”
“去公司了,一大早就走了。”
“娘,我也想去公司转转,让爹带我去呗。”盛爱颐眨着眼睛看着庄夫人,满是祈求的神色。
庄铸九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盛爱颐,眉头微皱,他依稀记得自己这表妹不是对生意不感兴趣吗?若是她涉足商场,自己岂不是……唉,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当晚,在盛爱颐的软磨硬泡撒娇卖萌之下,盛宣怀终于同意明天带她一起去汉冶萍公司。
盛爱颐兴奋的差点失眠,大晚上的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咦?这连套正装都没有,明天穿什么呀!”盛爱颐抱怨着,紧接着就突然意识到,这还不是小西装套裙遍地飞的时代,在这个时候,贵族女子穿着洋装旗袍,哪有穿裤子的?
盛爱颐叹了口气,心中也是纳闷儿,这汉冶萍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听着名字怪得很。
难不成会是自己父亲最喜欢的那几人的名字放在一起拼出来的?不对啊,要是说“萍”是父亲心爱之人的名字也就罢了,那“汉”和“冶”,怎么听都不像是女子的名字好不好!
不对不对,冶?
该不会是个钢铁厂之类的吧!
直到第二天,盛爱颐才终于知道了汉冶萍这三个字背后的意义。
汉,指的是汉阳铁厂;冶,是大冶铁矿;萍,代表江西萍乡煤矿。汉冶萍公司是由这三家工厂合并而成的联合企业,是目前中国最大的钢铁厂,生产的钢铁占了全国钢产量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而盛宣怀,就是这汉冶萍公司的总经理。
盛爱颐提着小手包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父亲的身后,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盛宣怀签署了许多文件,又开了个小会之后才腾出时间来关心一下跟了自己一上午的女儿。
“小七啊,说说看,都看出什么来了?”盛宣怀微笑着问。
盛爱颐很严肃的问了第一个问题。
“父亲,公司为什么有不少日本人?”
盛宣怀微微皱眉,随后才道,“日本人握着汉冶萍的不少股份。”
“……”盛爱颐回想历史,然后皱着眉毛说,“那岂不是相当于日本人掌握了咱们国家的重工业命脉?”
盛宣怀叹了口气,见房门紧闭,才缓缓道,“不止如此。《二十一条》签署之后,汉冶萍几乎就被日本人完全掌控了。”
“那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盛爱颐皱着眉毛。
她比现在的所有人都还要痛恨日本人,他们还不知道,以后会有九一八事变,会有三光政策,会有南京大屠杀,会有“**解剖”和“细菌实验”。但是这些,她都知道。那桩桩件件的惨案,她全都知道。
若是重工业命脉也被日本人攥在手中,那岂不是为日本人做嫁衣?
“丫头,这些你不必管。”盛宣怀摇摇头,自己这女儿倒是聪明得紧,一句话就问到了重点,但是她能如何?他又能如何?
日本人哪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跑的?
“总经理,有个会议需要您出席。”盛宣怀的秘书进来说道。
“好了,让司机送你回去,父亲要去开会了。”盛宣怀的心情也不好,提到这些事儿他就头疼。
“好。”盛爱颐点点头,提着包包走下楼。
才出了大门口,她就觉得颈间一痛,随即就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一秒,她骂了句娘,自己这是又被绑架了?
盛爱颐悠悠转醒的时候,只觉得脖子疼得要命,翻了个白眼之后她打量了一下当下的环境。
破旧的柴房,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户,却是不顶什么事儿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开门透气了,一股子霉味。
盛爱颐的手脚都被绑着,已经有些麻了。
“李哥,人就在里边,从大公司出来的,想必是有钱人!”一个谄媚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来,跟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那那那,那就好好……”
盛爱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登时觉得五雷轰顶,不会这么巧吧!
“吱呀——”柴房的门被推开,阳光洒落在盛爱颐的身上。
“李哥,这丫头醒了!”之前的声音说。
“抬抬抬抬头,让,让爷看,看看。”李朝结结巴巴的说着。
盛爱颐冷汗涔涔,这到底是怎样的缘分啊!不过一个来月,这李早早就绑架了自己两次!
嗯,好特别的“缘分”!
盛爱颐慢悠悠的抬起头,灿烂的朝李朝一笑,“李早早,好久不见呀!”
“!!!”李朝脸色登时就变得煞白。
“你这死丫头!怎么和李哥说话呢!”李朝身边跟着一个胖子,就是之前那个谄媚声音的主人,这会儿他听了盛爱颐的话,立刻呵斥她。
“你你,你这死,死死死小子!怎,怎怎么,谁谁,谁都敢绑!”李朝猛地拍了一下那胖子的后脑勺,骂道。
胖子被打得懵了,忘记了回话。
李朝两步上前,利落的给盛爱颐松绑,一边还表示歉意,“七七七小姐,对对对不住,下,下边,边的人不不不知道道您的的,身,身份……”
“行了,我求你了,你别说话了好不?”盛爱颐听得着急,出声打断了他。
“好,好……”李朝解开了绳子,把盛爱颐扶了起来,对胖子说,“你,你这个,兔,兔崽子,这,这是,庄,庄爷的,表,表妹,你,你你活得,不,不耐烦,烦了!”
这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盛爱颐听到后边都忘了他前边说的是什么了。
胖子听了这话,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不住的朝盛爱颐磕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盛爱颐跳到一边儿去避开了这大礼,然后说,“你先起来,这事儿也不怪你……”
要怪就怪李早早!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七,七七……”李朝想继续解释,却被盛爱颐打断了话。
“李早早,现在几点了啊?”盛爱颐揉了揉被勒出印子的手腕,问李朝。
“日,日落。”李朝回答。
“这么晚了?那你安排人送我回家呗!”盛爱颐皱眉,这会儿的上海滩她可不熟,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盛爱颐迈着轻快地小步子往外走,走到门外,她回头看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李朝和胖子,皱眉轻喝道,“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跟上?”
李朝和胖子回过神来的时候,盛爱颐已经快要走出院子了。
“大哥。”胖子呆呆的看着盛爱颐的背影。
“怎,怎,怎么了?”李朝也呆愣愣的看着。
“我怎么觉得……咱们这儿……她才是老大……”胖子吞吞吐吐的说。
李朝瞪了他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盛爱颐却并没有那么开心了。
出了大门,转过街角,她遇上了这时候最最不想见到的人。
“小七,过来。”
盛爱颐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头低得很低。
“表哥……你怎么在这儿啊?”盛爱颐咬着下唇问。
怎么就这么巧啊!
怎么一被绑架就能遇见庄铸九啊!
这都是什么设定啊!
“你怎么在这儿?”庄铸九反问,这里是贫民窟,盛爱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我,我……”盛爱颐压根儿就没想过这里是哪里,更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但是她更没有想过自己刚一出门就会遇上庄铸九啊!
“七,七,七小姐……您,您……慢,慢点!”李朝这会儿赶了上来。
盛爱颐一拍额头。
真是祸不单行!
这下子彻底说不清楚了!
“这位是?”
庄铸九审视的看着李朝。
“表哥,他是李早早,今天遇见了,他非得请我吃饭,盛情难却……盛情难却……”盛爱颐打着哈哈。
总不能说李朝又一次不小心把自己绑了吧?那表哥不得扒了他的皮?
“庄……庄爷……”李朝却呆愣在原地。
盛爱颐对这称呼还是觉得蛮奇怪的,只知道他们都叫杜月笙杜爷,但是这庄爷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庄铸九也是……
盛爱颐眼睛雪亮的看着庄铸九,像是想要看出什么来似的。
但是很遗憾,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人伪装的真好!盛爱颐在心中暗骂着。
“走吧,我送你回家。”庄铸九拉过盛爱颐,却在无意间瞥到了她微微肿着的手腕,很明显是被绳子勒出来的印子。
庄铸九眯了眯眼,视线扫过李朝,然后不动声色的带着盛爱颐走了。
留在原地的李朝却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都说庄爷比杜爷还要可怕上几分,果真是这样!
盛爱颐跟着庄铸九去了车上,庄铸九这次带着司机,不过之前盛爱颐一直没见过。
“李诚,回盛家。”庄铸九淡声吩咐。
“是。”李诚立刻发动车子。
庄铸九不发一言。
盛爱颐抿着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路无言。
车子驶进盛家老宅。
“爱颐,回去换件衣服。”庄铸九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盛爱颐因为坐在那柴房里被蹭脏的衣服。
“啊?”盛爱颐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露出了马脚,却还是强笑着说,“这是,这是刚刚摔倒了……”
“爱颐。”庄铸九打断她的话。
“啊?”
“在我面前,不必掩饰什么。”
“呃。”盛爱颐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会出卖你。”庄铸九耸耸肩。
“表哥。”盛爱颐吞了吞口水,憋出一句,“你人真好。”
“……”庄铸九滴下一滴冷汗。
“我去换衣服了。”盛爱颐朝他摆摆手,蹑手蹑脚的往房子里溜。
“对了。”她走到一半,突然跑回去,踮着脚扒着庄铸九的肩膀,努力和他平视。
庄铸九被她这意外的亲密举动搞得不知所措,呆愣楞的看着她。
“你为什么相信我呢?”盛爱颐歪着头问他。
“……”庄铸九沉默,仔细想了一下才说,“我的妹妹,自然要保护好。”
保护好?这和相信有什么关系吗?
盛爱颐被说得摸不到头脑,但还是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了拍庄铸九的肩膀,“表哥,你真好!”
这次这句比之前说的那句真心多了。
庄铸九微笑,抬起手揉了揉盛爱颐的头,温声说,“快去吧,等会儿我拿药膏给你。”
“药?”盛爱颐眨眨眼,自己又没受伤,要药做什么?
“手腕。”庄铸九指了指她的手腕。
盛爱颐低头看下去,原本白皙的手腕上那两道红印子果然很显眼。
“好吧,那我在房里等你。”盛爱颐点点头,然后差点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别扭!
“好。”
好什么好!
盛爱颐脸色微红,转身跑进了盛家大宅。
盛爱颐蹑手蹑脚的摸回到自己的房间,还好一路顺利,谁都没有遇上。
她从衣柜中翻出一件长袖的裙子,虽说这会儿穿有点儿奇怪,但是总好过被家人看见这手腕上的伤痕。
她换完了衣服,才坐在床前仔细打量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痕。
啧啧,还真是严重,两道红痕像是丑陋的虫子爬在自己的手腕上……
盛爱颐猛地甩甩头,啧啧,真恶心,这是什么破比喻!
“咚咚。”
“请进。”盛爱颐放下袖子,盖住了伤痕。
庄铸九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盒外伤药。
“表哥。”盛爱颐笑着打招呼。
“来,给我看看手上的伤。”庄铸九对盛爱颐说,然后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前。
盛爱颐乖乖伸出双手。
庄铸九挽起她的袖子,而后眉头一皱。
“怎么这么严重?”庄铸九语气里带着责备。
盛爱颐吐了吐舌头,“可能是我太白了,显得严重,没事儿的。”
其实这样的擦伤,要是放在前世她根本都不会在意,要不是庄铸九说给她拿药,她可能都忘记了还有这伤的事儿。
“都破了,还说没事。”庄铸九语气并不轻松。
盛爱颐仔细看了看手上的伤,才发现原来还真有一处破了点儿皮,不过很不显眼,她之前都没看到。
表哥眼神真好。盛爱颐心想。
庄铸九打开药盒,修长的指尖挑出一点儿白色的药膏,慢慢的抹在盛爱颐的伤口处。
药膏清凉,盛爱颐觉得舒服很多。
庄铸九仔仔细细的上着药,微凉的大手抓着盛爱颐柔软的小手。
“好了。”庄铸九上完了药,抬起头正对上盛爱颐看他的眼神。
两个人都没有动,就那么对视着。
啧啧,表哥长得真好看。要不是有亲戚关系,还真想和他……停停!盛爱颐你在想什么啊!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近亲结婚这种事还是不要了吧!
庄铸九却只觉得自己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原本平静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咳咳,谢谢表哥。”盛爱颐打破了沉默。
真是好尴尬啊!竟然对着表哥发花痴!表哥应该不会察觉的吧?应该不会吧?
“没事,药我给你留下,这几天不要碰水。”庄铸九也回过神,眨眨眼睛掩饰下刚刚的失态。
“嗯,好。”盛爱颐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听话。
“别吃辣的东西。”
“好。”
“我先走了。”
“……好。”
怎么突然间有点舍不得?什么情况啊!
第二天,盛爱颐穿着长袖洋装早早的等在家门口。
盛宣怀一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小女儿站在那里等着,当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七,在这儿等谁呢?”盛宣怀问道。
“父亲,我想给您当秘书!”盛爱颐眨巴着眼睛坚定的说。
“哦?说来听听,你都会做什么?”盛宣怀饶有兴致的问她。
“我会泡茶煮咖啡,跑腿誊文件,安排行程订饭店,接听电话做记录,翻译打印修灯泡……”盛爱颐叭叭的把以前那会儿自己秘书的工作说得和自己都做过似的。
盛宣怀被女儿拦下,又足足听了将近五分钟的废话,实在是无奈,不得已便说,“小七你先跟我走。”
“好嘞,父亲最好了!”盛爱颐狗腿的抱着盛宣怀的脖子晃荡了两下,然后屁颠屁颠的走到车前给盛宣怀打开车门,“bss请!”
盛宣怀看着自己女儿耍宝的样子也是无奈失笑。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活泼了?自己不过走了这半年的光景怎么这丫头跟换了个人似的?
盛爱颐跟着盛宣怀到了公司,然后死皮赖脸的央求着盛宣怀让秘书长给她准备了一张办公桌,就放在秘书处的最后边。
盛爱颐坐在桌前就差朗声大笑三声了,天知道让一个上班上习惯的人来到这么好玩的时期却只能憋在家里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如今呼吸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真是太棒了!
盛宣怀把秘书长叫进办公室。
“总经理。”秘书长低头打招呼。
“秘书处今天有什么难办的工作吗?”盛宣怀开门见山的问。
“都是些普通的更正誊写工作,没有很难的。”秘书长说道,随后想起来一事,又说,“不过翻译处的处长汪清生病请假,但是有一份英文合同急等着翻译,翻译处那边有些忙不过来。”
“那就拿去给爱颐,要是翻译不出来,就让她回家好好上学读书,别瞎闹了。”盛宣怀好气又好笑的说,“这个丫头净会胡闹,寻个理由把她送回家去。”
“是,我明白了。”秘书长也有些失笑,想起七小姐和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年纪,这不是难为她吗?
秘书长去翻译处拿了一份要翻译的合同,想了想还是嘱咐翻译处的人,“这份文件你们继续翻译。”
回到秘书处,秘书长把文件递到正拄着脑袋好奇的左看右看的盛爱颐桌上,推了推眼镜说,“七小姐,这份英文文件今天急用,总经理说您要是翻译不出,明天就不要来了。”
盛爱颐皱着眉毛小心翼翼的把文件接过来,该不会是什么阿拉伯语之类的东西吧!
翻开一看,呼,还好是英文。
“好嘞,我知道了。”盛爱颐放松了心情点头应下。
秘书长见她这反应也有点怀疑,看七小姐这样子是成竹在胸啊!
“七小姐,用不用给您拿本词典来?”秘书长试探的问。
“唔?也可以。”盛爱颐本来想说不用,但是又想到万一有什么专业英文自己不知道就尴尬了。
“好,我去拿。”秘书长更摸不到头脑了。
这样高精难的合同,七小姐才多大?怎么可能翻译得出来?
合同不算太长,只有七八页的样子。
盛爱颐翻译了一上午,才把合同全部翻译出来。
不过看着眼前勾勾画画写的乱七八糟的纸张,盛爱颐还是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又拿出来一摞信纸进行誊写的工作。
盛爱颐一边誊写一边在撇着嘴巴嘀咕,“没有电脑就是命苦啊……”
“七小姐,该吃午饭了。”
午休的时候,秘书长见盛爱颐还在桌前闷头写字,便上前提醒。
“你们先去吧,我不饿。”盛爱颐头也不抬的说。
“那,我给您带点儿东西回来?”秘书长有点儿不放心,这位可是七小姐,哪敢怠慢了?
“不用,你去吧,我不吃。”盛爱颐摇头。
秘书长没多想,只当是盛爱颐翻译不出来被难住了没心思吃饭,只能耸耸肩去吃饭了,想着等会儿回来的时候给七小姐带个面包回来算了。
盛宣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女儿还在桌前誊写文件,他放轻脚步走过去一看也是吃了一惊。
盛爱颐已经基本完成了合同的誊写,只差最后一点儿了。
第一次翻译的纸张堆在桌上,上面是写写画画的各种字符,盛宣怀都有些看不明白,但是她正在抄写的拿一份却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一点儿更正都没有。
“小七,翻译的如何了?”盛宣怀收敛了惊讶的情绪,出声问道。
“!!!”盛爱颐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手下一顿,一滴墨水滴在纸上。
“父亲……”盛爱颐幽怨的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其实真的很想说他“猪队友”!
眼看着就要完成了,却又被自己老爸坑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走,先去吃饭,回来再写。”盛宣怀拿起盛爱颐誊写好的合同,随意翻了几下,觉得很惊讶,什么时候自己女儿的英文这么好了?之前没听他们提起过啊!
“我不饿。”盛爱颐摇摇头,她一向不喜欢把上午的工作拖沓到下午,这样的翻译工作她只给了自己一上午的时间,这会儿没做完,自然是要用午休时间加个班的。
“听话,陪父亲吃饭去。”盛宣怀放下合同,顺手揉了揉盛爱颐的头发。
“可是我工作还没做完。”盛爱颐不想走。
“快点儿。”盛宣怀索性拽起女儿,提起她的手包就往外走。
盛宣怀带着盛爱颐去了公司对面的一家西餐厅,父女两个安静的吃了饭。
“小七,你的英文是和谁学的?”盛宣怀放下刀叉,问道。
盛爱颐脑袋微微一转,随即说道,“自学成才!”
盛宣怀打量了她两眼,并不相信,“你这丫头净会胡说。”
“真的是。”盛爱颐眨巴着眼睛表示自己没有骗人。
唉,想当初自己也是被英文老师拳打脚踢差点儿被逼上梁山才过了英文专六,这会儿竟然要说成是自学的,突然觉得好对不起自己的英文老师……
不过嘛……
把自己说成天赋极佳的天才少女这感觉还真不赖!
下午,盛爱颐把最后一页合同誊写好,然后整理好拿给了秘书长。
秘书长吓了一跳,仔细的翻阅了一遍,发现翻译的极其流畅,而且字迹干净大气,根本不像其他女子写的那种娟秀小楷。
“秘书长,有什么问题吗?”盛爱颐歪着脑袋问。
“咳,你拿去……”秘书长想说让她拿去给翻译处的人,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你先休息一会儿,我送到翻译处,要是需要更改再和你说。”
“好。”盛爱颐等秘书长走后才慢慢坐下。
伸手揉揉自己酸疼的手腕,真是累人啊!电脑和打印机是什么时候发明出来的啊?这么造福人民的东西为什么这会儿还没出现啊!
不对不对,还是要知足,毕竟现在还有电,有电话,有唱片机,总好过要点蜡烛的古代!
嗯,这么想想还觉得自己挺幸福的哈。
秘书长却经历了人生中最震惊的十分钟。
因为翻译处的人看了这份合同之后竟然连连称赞自愧不如。
难不成他们是听说了这份合同是由七小姐翻译的,在这儿拍马屁呢?
秘书长刨根问底的追问了许久,得出的结论都是七小姐翻译的这份文件绝对没有问题。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向盛宣怀汇报了这件事。
盛宣怀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震惊,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嗯,知道了。”
“……”就没了?是谁说的用这份翻译合同把七小姐难为回家的?
“让小七去订公园酒店的包间,我晚上要去。”盛宣怀波澜不惊的说。
“可是公园酒店要提前半个月预订啊!”秘书长下意识的说。
“要不然你去订?”盛宣怀抬眼看了他一眼。
“我去转告七小姐!”秘书长立刻脚底抹油要跑掉。
“记得告诉她,不管用什么办法,如果预订不到,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盛宣怀又说。
“……好!”秘书长连连点头。
总经理这是打算让七小姐留下了?
不对啊!
这么苛刻的条件,怎么可能是要留下七小姐!摆明了就是要把人赶回去!
“七小姐。”秘书长走到盛爱颐的桌前,公事公办的说,“总经理让您去预订公园酒店的包间,不管用什么方法,如果预订不到,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那就是说,如果我预订到了,明天就可以继续来上班了?”盛爱颐的重点却偏向了后半句。
“呃……是的。”秘书长被她跳脱的问话问得一愣,然后又皱眉提醒,“七小姐,公园酒店的包间要提前一个月预约,您……加油。”
“总经理说不管用什么办法?”盛爱颐挑挑眉毛。
“是的。”秘书长点头。
“好,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盛爱颐乐呵呵的点头,表示毫无压力。
秘书长看着半点儿也不紧张的盛爱颐,心道果然盛家的小姐就是不一般!
“对了,秘书长,哪里有电话?”盛爱颐眨巴着眼睛问他。
“您可以用我桌上的电话。”秘书长指了指自己桌上的电话。
“多谢!”盛爱颐对他做了个抱拳的动作,然后走到他的桌前,摇了盛家老宅的电话号码。
秘书长跟着她,想听听她这是要给谁打电话。
“喂,宋伯伯,我是爱颐,四哥在家吗?……好,您帮我叫他,我有急事儿……喂,四哥,我给你说哦,父亲晚上要去公园酒店,你帮忙订个包间呗?……没问题吧?……好嘞,订好了打电话给我,号码是……”
盛爱颐转头问秘书长,“你这儿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秘书长愣愣的说了一串数字。
盛爱颐转达了之后继续说,“四哥,你一定要订到哦,不然父亲会不高兴的!……好啦,你快去吧,拜拜。”
盛爱颐放下电话,回头看到秘书长正呆呆的看着自己,就无所谓的朝他笑笑,然后说,“别担心,四哥出马,绝对没问题。”
七小姐,您怎么看出来我这是在担心了?!
人家这是惊吓好不好!
“还有什么工作是我可以做的吗?”盛爱颐问。
“您……在这儿等电话吧……”秘书长吞了吞口水,实在不知道等会儿该怎么和总经理汇报,这哪是七小姐预订的?明明是四少爷的功劳啊!
“叮铃铃铃……”秘书长桌上的电话响了。
“我来接可以吗?”盛爱颐问。
“请。”秘书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喂,您好。”盛爱颐接起电话,公事公办的开口问好。
“小七,我是四哥。”打电话来的是盛恩颐。
“四哥,怎么啦?”
“包间订好了,父亲的名字。”盛恩颐言简意赅的说。
“好哒,谢谢四哥。”盛爱颐眨眨眼睛,对秘书长做了个的手势。
“父亲要去酒店怎么让你去订?”盛恩颐觉得奇怪,刚刚倒是没多想就把事儿办了,他去公园酒店去的多了,不管什么时候去都是要有包间的,那儿的经理也习惯了,除非实在是没有位子,不然是绝对不敢拒绝他的。
最重要的是,公园酒店的大少爷经常和他一起打牌喝酒。
“哦,我想在父亲这儿做秘书,父亲说要是我今晚订不到公园酒店的包间,我明天就不用过来上班了。”
“……”盛恩颐语塞,三分钟后才咆哮,“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盛爱颐理直气壮的回答。
哥哥不就是用来坑的吗?
不然要哥哥做什么?
“小七,父亲是让你订又不是让我订。”盛恩颐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自己妹子通话。
“哥哥~亲兄妹不要计较那么多嘛~”盛爱颐撒娇。
“唉,好吧,你别告诉父亲是我帮的你。”盛恩颐嘱咐。
“这个……”盛爱颐环顾四周,发现秘书长早就不知所踪,她无奈的擦了擦汗。
“你不会嘴巴那么快吧?”盛恩颐紧张起来。
“不是……”
“那就好。”
“哥,我是没说,但是这电话是父亲的秘书长的……他现在不知道哪去了,你猜……他会不会去告诉父亲??”
“盛小七!!!”
“哥,我还有工作,再!见!”
盛爱颐急忙挂了电话,然后长舒一口气。
四哥,保重!
“总经理,七小姐订好包间了。”秘书长违心的说。
其实他真想直接说,“总经理,七小姐指挥四少爷订好包间了。”
“哦?这么快?”盛宣怀有些惊讶的抬起头,随即释然,“是老四办的吧?”
“是的。”
知女莫若父啊!
“详细说说。”
秘书长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盛宣怀听得哈哈大笑。
“小七这个丫头,古灵精怪,老四不是对手啊。”盛宣怀感叹道。
“七小姐才思敏捷。”秘书长额角滴汗,还是跟着赞叹。
七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但是跟着总经理说总是没错的。
盛宣怀沉默了一会儿说,“明儿给小七的办公桌好好收拾一下,该配的都配上。”
“是。”秘书长立刻应下,总经理这意思是要把七小姐留下了?
“不用关照她,该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娇惯她。”盛宣怀又嘱咐。
“是。”
“嗯,去吧,告诉小七一声,晚上陪我去公园酒店吃饭。”盛宣怀摆摆手,继续低头工作。
秘书长离开了。
盛宣怀的笔顿了顿,然后放下笔拉开了桌边的抽屉,取出一个锦盒,从里边拿出一支派克钢笔,黑色的笔身,镶嵌着金边,笔帽的顶端镶嵌着一颗三克拉的粉钻,笔夹上也镶嵌着同色的碎钻。
这是别人送给他的,本想着给小七做生日礼物,这会儿拿出来也算合适。
女儿也长大了啊……
盛宣怀感慨着,他甚至能想象到小七是怎么样把老四忽悠得团团转的。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若是老四能像她一样,那自己就能放心得下了。
**********
公园酒店。
盛爱颐挽着父亲的手臂走进酒店,经理亲自等在门口迎接二人。
“盛先生、七小姐安好,二位肯赏光,蔽店蓬荜生辉!”经理恭维道。
“劳驾。”盛宣怀微笑的同他握了手,然后才道,“今日不过我们父女两个小聚,有劳有劳。”
“应该的、应该的。”经理连声说,“二位随我来。”
盛爱颐打量着这酒楼,在心里暗暗惊叹,这么好的一家酒楼,怎么没一直开下去呢?真是个好地方啊!
“小七,来,陪父亲喝一杯。”
“父亲身体健康。”盛爱颐举起杯,轻轻碰了一下盛宣怀举起的酒杯。
“来,这个送给你。”盛宣怀把装着金笔的盒子递给盛爱颐。
“谢谢父亲。”盛爱颐双手接过,好奇的问,“是什么?”
“打开看看。”盛宣怀看着盛爱颐轻轻微笑。
他儿女众多,但是真心喜爱的也就是老四和小七,老四是嫡子,小七自小就冰雪可爱,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点儿也不怕她,不像其他子女一般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老来得女,自然是百般疼宠的。
盛爱颐打开盒子,入眼的就是一支镶嵌着粉色钻石的金笔。
怎么说呢……
反正lingling的很好看。
盛爱颐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礼物,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有个土豪当爹这么幸福!
原来当个富二代是这种感觉啊!
“好漂亮,谢谢父亲。”盛爱颐有些爱不释手。
前世的时候她就喜欢各式各样的钢笔,也买过不少,不过……
她的“收藏”加起来也没有这一支这么好看。
“喜欢就好。”盛宣怀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的板起脸说,“以后要好好工作,不许仗着身份胡闹。”
“父亲放心,保证不给您丢人!”盛爱颐竖起三只手指信誓旦旦的作保证。
**********
第二天,盛爱颐早早起来把自己收拾利索,长发扎成马尾,画了个淡淡的妆,手包里放着一个新的记事本、父亲送的派克金笔以及一块怀表。
吃过早饭,盛爱颐就要出门去,正好遇见了从房间出来的庄铸九。
“表哥早上好!”盛爱颐元气满满的朝他打招呼。
“早,这么早是要干什么去?”庄铸九微笑着问。
“去上班呀。”盛爱颐笑的露出了牙齿。
自己真是贱啊,前世上班,巴不得能好好歇一歇,这穿越成了富二代,却自己巴巴的跑去兢兢业业的上班。
哎哎,真想吐槽自己!
“路上小心些。”庄铸九看了下时间,“时间还早,让司机开车慢些。”
“好,那表哥,你吃饭,我先走咯!”盛爱颐朝他挥挥手。
“去吧。”庄铸九看着她上了车,才慢慢的走进餐厅。
午休,盛爱颐独自一人在公司对面的西餐厅吃饭。
慢悠悠的吃完了饭,看时间还早,她便唤来了侍者。
“有什么水果吗?”盛爱颐问。
“今天的芒果很新鲜,很甜,小姐想尝尝吗?”侍者的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好,要一份吧。”
盛爱颐最喜欢吃芒果,软绵绵甜滋滋的味道她最喜欢了。
盛爱颐看着窗外,等待着她最爱的水果。
“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一个温柔的女声在盛爱颐身边响起。
盛爱颐转回视线,扭头看到了一个穿着旗袍、挎着手包的女子。
盛爱颐惊艳的眨眨眼睛,这人好美!
“请便。”盛爱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收敛了自己眼中喷射的火光,对人家笑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那女子坐在了盛爱颐的对面。
侍者拿着菜单过来放在她身前,微笑着问,“小姐,您需要些什么?”
“一杯咖啡。”她温柔的笑。
“稍等。”侍者带着菜单离开,随后又端来了盛爱颐的芒果,“小姐请用。”
“谢谢。”盛爱颐看着盘中切成小块的芒果,拿过叉子叉起一块送到嘴里,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好吃。”
抬起头却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陌生女子正羡慕的看着自己。
这人也喜欢芒果?
盛爱颐把盘子朝她推了推,“你要不要吃一些?很好吃的。”
那女子却是摇头,“多谢,不过我对芒果过敏,吃不了呢!”
“啊,好可惜啊。”盛爱颐眨眨眼。
果然过敏什么的最讨厌了,记得前世有个朋友对肉类过敏……真的是……太惨了啊。
“是啊,不止是芒果,蟹类也是碰不得,只能望梅止渴了。”那女子也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似乎想到螃蟹又更加难受了几分。
“其实你可以先吃一颗抗过敏的药再吃芒果和螃蟹。”盛爱颐一本正经的建议。
那女子眼睛一亮,“真的有用吗?”
“呃……也许有呢?”盛爱颐眨眨眼。
她哪知道有用没用啊!不过是前世从微信推送里看到过宋庆龄吃蟹之前先吃过敏药,就随口说来给人家了。
不过应该是有用的吧,这道理不就像是高血压的人吃降压药的道理一样吗?
“如果真的有用,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没关系啦,我只是……”随口说的。
秘书室里的一个小秘书推开餐厅的门,四下看了看终于找到了盛爱颐的身影,他立刻走过去。
“七小姐,总经理找您呢。”
“咦?你怎么找来了?”盛爱颐咬着叉子有些纳闷儿。
“七小姐,下午的行程总经理要您跟着呢。”
“好,我这就回去。”盛爱颐掏出钱包唤来侍者付账。
“请问……你是盛家的七小姐吗?”对面的那个女子试探的开口。
“我是啊,你好,我叫盛爱颐。”盛爱颐友好的伸出手。
“你好,我的姐姐是盛五小姐的家庭教师,我叫宋庆龄。”
盛爱颐瞪大了眼睛。
这个世界……
玄!幻!了!
盛爱颐一整个下午都是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里回响的都是“我叫宋庆龄”。
先是杜月笙,这又是宋庆龄,是不是等会儿下班她再随便遇见一个说自己是徐志摩或者是唐瑛??
世界太玄幻了。
不过好在老天爷没有让盛爱颐一日之内经历太多惊吓,下班回家的路上,她没遇见徐志摩也没遇见唐瑛。
她遇见了庄铸九。
准确的说,是庄铸九在汉冶萍公司的大门外等着她。
“表哥,你怎么来了?”盛爱颐踩着五公分的中跟鞋走到庄铸九身前,仰头看着他。
自己这表哥真是高啊,自己这大概一六五的身高再加上高跟鞋竟然还要仰视他。
不科学,绝对不科学!
“上班累不累?”庄铸九没回答她,微笑着反问。
“还好,不算累。”不过受到了惊吓!
“晚上请你吃饭可好?”
“!!!”
这是求约会吗?
不对啊,哪有和自己表妹约会的!
“好啊。”
秉承着有饭不蹭大傻蛋的指导思想,盛爱颐义无反顾的上了庄铸九的车子。
仍旧是小李开车,庄铸九和盛爱颐并肩坐在后座上。
庄铸九带盛爱颐吃的日本菜,精致的寿司装在小盘子里引人食欲大增。
盛爱颐赞不绝口。
虽说日本人讨厌,但是日本料理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跟前跪着给他们提供服务的日本女人,怎么就觉得这么解气呢!
庄铸九喝着清酒看着自己这小表妹没什么形象的吃东西,不觉得嫌弃,反而觉得可爱得紧。
“等会儿要不要去看电影?”庄铸九问。
“好啊。”盛爱颐立刻点头,上次和聂其壁还有小八一起说去看电影,结果还没入场就被绑架了,这回和表哥一起应该不会有事的!
兄妹两个吃完饭走出包间,盛爱颐低头整理头发的工夫就被一个醉醺醺的男子撞到了,身子毫无防备的歪向了一边。
庄铸九眼疾手快的把她接住,空着的左手拉住了那个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继续往前走的男人。
“道歉。”庄铸九面色微冷,右手把盛爱颐带到自己的身后。
“八嘎牙路!”那人骂了一句,挣开了庄铸九拉着他的手,回过头来瞪着他们两个。
盛爱颐探出头,看到了土黄色的军装,还有那男人嘴唇上的小胡子。
日本人!
庄铸九眯了眯眼,语气更冷,“道歉。”
“你是谁?”那个日本人咬字不清的吐出三个字,生涩的中文发音听得盛爱颐想要把他的舌头拉出来打个结儿。
“我是谁不重要,你撞了人,就该道歉。”庄铸九冷哼。
“你、找、死。”
那日本人说着话,就从腰间的枪套中摸索出手枪来。
庄铸九的动作却更快。
盛爱颐甚至看不清他的动作,就见到原本搭在自己肩上的右手中已经变出了一把手枪抵在日本人的眉心。
日本人的枪还来不及举起来就被庄铸九一脚踢到手腕,枪支脱手而出,掉在地上。
“我最后说一遍,道歉。”庄铸九面色不改。
日本人像是突然间醒了酒似的,吞了吞口水,小声说出两个字,“抱歉。”
庄铸九哼了一声,“以后出门记得带上眼睛。”
说完,庄铸九把枪别进后腰,右手顺势搭上盛爱颐的肩膀,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盛爱颐有些恍惚的跟着庄铸九上了车。
庄铸九看着这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小丫头,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他试探的问,“爱颐?吓到你了?”
盛爱颐眨眨眼,依旧盯着庄铸九不放。
“怎么了?”庄铸九的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表哥,你好帅啊!”盛爱颐一张迷妹脸。
“帅?”庄铸九微微皱眉。
“就是好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风度翩翩高大威猛貌比潘安……”盛爱颐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词汇量这么丰富。
“好了,我懂了。”庄铸九连连点头。
这不喘气儿的说这么长一段话,可别累着小表妹。
“表哥,枪是怎么用的?教教我呗。”盛爱颐扒在庄铸九的肩膀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枪。”庄铸九不同意。
“表哥~欧巴~”盛爱颐撒娇。
“……”庄铸九沉默。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遥想当初小表妹只有**岁的时候就是个标准的小淑女了,怎么……人果然是会变的。
“表哥,你看看啊,我这么温柔娴淑可爱漂亮的小姑娘走在外边,万一遇见了个流氓什么的,会个枪法,也好防身不是?”晓之以理。
“……”
“表哥~人家就是想学嘛~我可是你的亲表妹啊~你就教教人家嘛~”动之以情。
“……”
“表……”
“还看不看电影了?”庄铸九扭过头,看着把下巴搭在自己肩上耍无赖的盛爱颐笑问。
“看啊。”盛爱颐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呆呆的应下。
“那就下车。”庄铸九说着,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朝盛爱颐伸出右手,示意她下车。
盛爱颐嘟着嘴,不满的瞪了庄铸九一眼,还是跟着下了车。
庄铸九不敢让盛爱颐离开自己的视线,带着她买票,然后又买了一瓶柠檬水递到盛爱颐跟前,见她还嘟着嘴巴,庄铸九无奈,只得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低声哄道,“好了,这个周末,我带你去郊外学枪,你可莫要赖床不起。”
盛爱颐这才弯起嘴角,右手接过柠檬水,左手就主动挽上庄铸九的胳膊,“我就知道,表哥最好了!”
庄铸九苦笑,这要是被姑妈知道了不得扒了他的皮?
电影还要半小时才开场,庄铸九带着盛爱颐在电影院里等。
盛爱颐好奇的东瞧西看,嘴里还念念有词,“东西还都挺齐全的……卖票窗口好像女生宿舍的楼管阿姨的屋子……怎么没有爆米花?”
庄铸九听着盛爱颐小声念叨,她刚开始说什么他没听见,就只听见了那最后一句“怎么没有爆米花?”
庄铸九看着孩子气的盛爱颐,把她拉到了电影院门口的地方,低声嘱咐,“你就在这儿,哪都不许去,知道了吗?”
“好。”盛爱颐乖乖点头。
自己又不是两岁的孩子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我两分钟就回来。”
“好。”
“有什么事就大喊。”
“好。”
“我……”
“表哥,两分钟都快过去了。”
“……那你在这儿等我。”
“好。”
盛爱颐站在原地看着庄铸九潇洒的走到街上,尽管街上人不少,她还是能准确的看到庄铸九的身影。
绝非盛爱颐视力过人,只是因为庄铸九这拿到现代来绝对是影视巨星的模样太过出挑。
两分钟后,庄铸九怀里抱着一堆点心,手里还拿着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回来了。
“没有爆米花,这些可以吗?”
庄铸九站在台阶下,微仰着头看着盛爱颐。
“噗嗤。”盛爱颐失笑。
她走下台阶,接过庄铸九手里的糖葫芦,眨着眼睛看着庄铸九。
“表哥你真好。”
“你喜欢就好。”
盛爱颐心中长叹一声。
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是自己表哥呢!
如果不是……
妥妥的要推倒啊!
第二天,盛爱颐正在誊写文件。
每次做这工作的时候盛爱颐都在心里怒吼,什么秘书啊!这就是文件抄写员啊!
电脑啊!打印机啊!扫描仪啊!
真是对不起当初没有好好对待你们!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来到我的生活里啊!
秘书长拿着两个黑色的皮面笔记本来到盛爱颐的桌前。
“盛秘书,从今天起,你来负责总经理的行程安排。”秘书长把三个本子放在盛爱颐的桌上。
“哦,好的。”盛爱颐从信纸中抬起头,不甚在意的点点头。
安排行程嘛,这不是前世时自己的秘书每天做的事情吗?
小意思啦!
但是盛爱颐忘记了,她前世不过是一个销售总监,但是盛宣怀却是三家公司的总经理啊!
关键还是三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联系密切的公司。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原来父亲掌管的公司除了汉冶萍公司之外还有轮船招商局和中国通商银行。
这种在现代听名字就是国企的公司在这会儿却是盛家的一言堂。
秘书长见盛爱颐不甚在意,虽说也知道这位盛七小姐能力出众,但还是忍不住嘱咐,“盛秘书,总经理的行程安排是很重要的,一丁点儿差错都不可以有。”
“好,我知道了,秘书长放心。”盛爱颐点点头,然后拿过了那三本笔记,打算研究研究。
其实她原本是打算做完手头的工作再看的,但是看秘书长那郑重的样子,自己要是不现在看的话,估计他又要着急上火一整天了。
“嗯,你好好看,不明白的过来问我就好。”秘书长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工作了。
盛爱颐翻开第一本笔记本,第一行上写着日期。
民国十五年公历三月十八日。
今天才七月十九,这四个月的时间就用了这么大一本笔记本?
盛爱颐瞪大了眼睛,哗哗的大概翻了一下两个笔记本,才发现是自己错了。
这四个月的时间不是用了那么大一本笔记本,而是用了那么大两本笔记本。
昨天刚好用完了第二本的最后一页。
盛爱颐吞了吞口水,打开第三本看上去比较新的笔记本,上面大致记录了这一个月的行程安排,每一行中间都隔着较大的空隙,想必是每天要补充上去的。
盛爱颐长舒了一口气,打起精神看下去。
“民国十五年公历七月十九日。”
“八时一刻,汉冶萍公司股东会议,甲号会议室。”
嗯,现在是八点钟,还有十五分钟开会。
“十时整,会见土肥元二,公园酒店。”
!!!
谁起的名字这么有想法!
盛爱颐没忍住喷笑出声。
“哈哈哈……”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盛爱颐,眼睛里都是纳闷儿。
“说什么笑话呢笑得这么开心?”盛宣怀的身影出现在秘书处的门口。
“哈……咳咳。”盛爱颐强忍着笑声,嘴角却止不住的往上翘,整个人都在颤抖。
“说,笑什么呢!”盛宣怀在公司一向严厉,看着女儿这般模样有些不悦。
“没,没什么。”盛爱颐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把笑意压了下去。
“没事就去准备会议材料。”盛宣怀看了她一眼,带着秘书长走出了秘书处。
盛爱颐立刻把那本“行程本”抱好,又从桌上拿了一摞文件,急急跟了上去。
不过,那个土……
停停停!
不能想了!
再想就要笑得走不了路了!
盛爱颐跟在盛宣怀的身后走进会议室,就发现好些道目光都锁在自己的身上。
自己貌似也没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吧?
其实盛爱颐想多了,大家只是想看看总经理的千金是什么样子的而已。
但是有一人却是例外的。
他坐在盛宣怀的左下首,穿着土黄色的日本军装,发福的肚子让盛爱颐没来由的觉得恶心。
这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盛爱颐,好似想把她看出两个窟窿一般。
盛爱颐微微皱着眉头,这种感觉好难受。
秘书长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给盛宣怀拉开椅子之后就不动声色的坐在了盛宣怀的左后方,恰到好处的挡住了盛爱颐的身影。
盛爱颐坐在椅子上,心中连声赞叹,秘书长真是个好人啊!
“盛先生换秘书了。”那个日本人却是不愿意就这么把这页掀过去,他看向盛宣怀,语气轻佻的问。
似乎在说,这个妞儿不错,给我吧给我吧……
“这是小女盛爱颐。”盛宣怀面色不改,依旧沉稳自如。
“您好。”盛爱颐适时的展现了一下自己的涵养。
这是在汉冶萍公司的全体股东跟前,为了以后大计,还是要刷一波好感的!
“盛小姐果然绝代风华,不知可有婚配?”日本人自顾自的问,丝毫不觉得不合时宜。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盛爱颐心中厌恶,这人怎么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似的,一见面就问有没有男朋友啥时候结婚?!
“哦?那不如……”
不如?不如什么?给你做第八十七房姨太太??
盛爱颐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然后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盛爱颐转头一看,竟是庄铸九的司机李诚。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庄铸九穿着裁剪合体的风衣面色微冷的走进会议室。
盛爱颐瞪大了眼睛,这汉冶萍公司的股东会议,怎么庄铸九也来了?
什么情况???
庄铸九瞥了一眼那日本人,漫不经心的说,“土肥先生还是不要管别人家的家事。”
说着话,庄铸九路过盛爱颐的座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中午一起吃饭。”
“呃……好!”盛爱颐乖乖的点头。
在高大帅气的暖男表哥和猥琐的日本大叔之间,盛爱颐果断的选择了表哥。
不,这一刻表哥都不止是表哥了,是拯救世人的神啊!
庄铸九坐在了盛宣怀的右下首,李诚递上了钢笔和笔记本,庄铸九抬手接过,其间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日本人。
“庄爷和七小姐……”日本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过。
“呵呵。”庄铸九不答话,只笑了两声,而后面色变冷,“我说过,土肥先生不要管别人家的家事。”
他把“家事”两字咬得很重。
日本人眯起眼盯着庄铸九。
庄铸九仍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咳,既然人齐了,那就开会吧。”盛宣怀适时打破僵局。
盛爱颐翻开笔记本认真的做会议记录。
庄铸九却有点儿心不在焉,视线总是不自觉的飘到某个低头写字的身影上。
散会之后,盛爱颐跟在盛宣怀的身后率先离开会议室。
回到秘书室,盛爱颐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九点一刻,还有四十五分钟才是下一个行程安排。从公司到公园酒店要一刻钟,提前五分钟到达的话,他们二十五分钟之后从公司出发。
盛爱颐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下一串数字。
“喂,您好。”
“您好,这是总经理秘书处,总经理二十五分钟之后要去公园酒店,麻烦把车子准备好。”盛爱颐歪着头夹着话筒说道,手下在整理刚刚的会议资料。
“好的。”
“麻烦了。”
挂了电话,整理好了资料,盛爱颐总算是可以空闲两分钟。
她拿起杯子,走到一边放置热水的“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盛小姐,好巧。”刚刚在会议室里的日本人不知何时到了秘书处,转到了盛爱颐的背后。
盛爱颐拿着暖水壶的手一抖,几滴开水溅到手上。
“呀!”
“啪!”
盛爱颐手一抖,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开水四溅,有几滴落在了盛爱颐的小腿上。
盛爱颐皱着眉毛把手上的水甩掉,手背这会儿火辣辣的疼,被烫到的小腿也是难受得紧。
你大爷的!
盛爱颐在心里骂了一句,脸色不佳的看着他,“先生,您有事吗?”
“盛小姐被烫到了吗?”日本人猥琐的伸出手,想要拉撒盐的手看个究竟。
盛爱颐立刻把手背到身后,“不劳先生费心,您若是有事找总经理可以让秘书长通传一声。”
所以不要在这和我磨叽了好吗?
姐手疼得要命你别碍眼了行不?
“我是来找你的。”
“我?”
“晚上一起共进晚餐吧。”
盛爱颐眯了眯眼。
最讨厌陈述句。
“抱歉,我没有时间。”盛爱颐说完想绕过他回秘书室。
“盛小姐不给面子?”日本人眼睛一眯,跨步拦住了盛爱颐。
“先生,我和你不熟。”盛爱颐翻了个白眼,连装都懒得装了。
“我……”
“颐儿,在干嘛?”庄铸九迈步进来,斜靠在门框上,朝盛爱颐递去一个“有我在”的眼神。
盛爱颐不自觉的弯起嘴角。
最近怎么觉得表哥像是阿拉丁神灯似的,需要的时候搓一搓人就到了。
不过颐儿是什么鬼?
“表哥,你终于来了。”盛爱颐感叹,然后利落的走到庄铸九的身边。
庄铸九把盛爱颐拉到身边,颇带着一点儿痞气的说,“土肥先生,颐儿还小,你若是把她吓坏了,我可是不依的。”
“我……”
“别说是我,盛家的四少爷也不会轻饶了你。”
“你……”
“颐儿可是总经理和姑母的掌上明珠,若是受到惊吓可不是闹着玩的。”
“……”
“对了,杜月笙杜爷你知道吧?那可是颐儿的干哥哥,您可别惹毛了他,他和我们不同,那可是个不顾后果的。”
“!!!”
“颐儿,姑父等会儿去哪儿?”
“公园酒店,会见土肥元二。”盛爱颐老实交代。
“……”
“……”
茶水间突然安静下来。
“哈哈,盛小姐,鄙人土肥元二,如今先行见过了!”日本人朗声笑着打破了安静的局面。
庄铸九的脸色不大好。
盛爱颐恨不得一头撞死。
自己是傻了吗?庄铸九一口一个土肥先生,自己这是脑子瓦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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