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咏彧
那是2007年七月中旬的一天,我乘坐一辆大巴从禹城赶往岔口。因为途中遇道路坍方,大巴车只得改道从云城走,这也使原本只是五个小时的车程增加了一倍时间。旅客们一路抱怨着,我呢,因为晕车而几近崩溃。一路上,客车里吵得让人不得安宁。司机脏话连天,每遇一辆对头车都能找到各种理由唾骂一番。乘客们的各种抱怨声不绝于耳,有骂天的,有骂地的,有骂天气的,甚至有自己的。
在如此吵闹的车厢里,我居然还睡着了。更不可思议的是,还做起了梦。那是一个介于飘忽与现实的梦,我似乎学会了飞翔,在繁花与美景间自由的翱翔。可是任我怎么努力、怎么用力,终也不能摘到鲜花,也无法冲破云霄飞入天际。这真像是我当时生活的惨状,好像是陷在泥塘里的猎物,稍微挣扎就会陷下去,而要想上岸也没有外力的帮忙。
正当我飞翔的梦还继续延伸时,我被什么东西拉了下来,猛地掉在地上。我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原来是司机在摇晃我的身体。
我以为是已经到了目的地,可是没想到司机说前方又出现了坍方,车辆过不了了。
我定眼一看,原来已经到了茶山。茶山离我的目的地岔口已经不远了,二三十公里的路程。我想,与其堵在这里死等,还不如去茶山街找一辆车,这样或许还能早些到家。
于是我从车上卸下行李——其实我的行李也只是一个背包而已——朝着茶山街的方向走去。因为晕车的缘故,我走一段路就会停下来吐一会儿。走出两公里左右,我已经吐了五六回了。这时,前方出现了一户人家。看到这户人家,我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前去讨一碗水喝。
我轻轻地敲响了大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前来开门的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女孩长有一张清秀的脸,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光芒。女孩有些惊讶我的出现,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我随即友善的微笑着表明了来意。女孩得知我的窘况后显得十分热情,立马请我进去坐。
我说我只是想讨一口冷水,请别太麻烦!女孩听到这里,说什么也要给我泡一杯茶。盛情难却,只好将背包扔在一边,稳稳地坐下喝茶。
坐定,我作了自我介绍。女孩见我如此豁达,也开门见山地说,她叫和琴,今年23岁,前不久刚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得知我是一名教师,她脸上先前紧张的表情也放松了很多。
我们聊得很投机,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么一聊,由于心情愉悦了很多,先前晕车的不适感缓解了不少。心想,这真是一次奇妙的偶遇啊!
我正奇怪怎么她家里就她一个人时,大门开了,进来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那应该是她的母亲吧!我起身打了招呼,并解释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里。不然,以大人的想法,又开始在心里琢磨什么了。
和琴的母亲也很热情,说茫茫人海能相识就是一种缘分,还表示要留我在家里吃饭。我哪里还好意思继续打扰人家,编了个借口就急匆匆地出来了。
我一口气走出了很远,心里还一直回味着刚才跟和琴谈话的内容。她不仅长有出众的容貌,还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待人还那么和蔼可亲。说真的,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她,但我心里却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温馨感。这种感觉,像是日思夜想后突然见到的那一刻的释然,又像是梦里千百回缠绵后能在现实中相拥的那一刻的真切。这感觉美妙极了。
记得我十五岁那一年,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女孩,那时的我是何等如痴如醉。现在,感觉跟那个时候是何等神似。多少年了,没想到今天在这样没有预兆的情况下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才相识不到两个小时的女孩。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真是太奇妙了!我在师范上了五年专科,参加工作后又过了两年,遇到了无数女孩,这些女孩也不乏漂亮善良的,可是,却从未遇到过如此电影情节般的事情。
可是如此奇妙的恋情,我该不会要做一个死去活来的单相思者吧?我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虽然知道她家的位置,但我也不能每一次都那么厚颜无耻地不请自到吧?
想到这些,我后悔极了。于此,我也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向她索要联系方式。当然,也许她不会告诉我,但那也已经是后话,我连前面的事情都没有做。
我继续往前走着,与此同时,离和琴的家也越来越远了。突然,我停下了脚步。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如果失去了,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于是我调转头,走向了和琴家的方向。
一路上,我在脑海里不停的冥思苦想,编织着一个又一个借口,希望能顺理成章的要到她的联系方式。
我在路上想了不下于十个理由,但每个理由都觉得不够充分。
“嘟嘟嘟”,我鼓起勇气再次敲响了和琴家的门。
前来开门的仍是和琴。她只是莞尔一笑,并没有说话。
“我迷路了。”我有些不知所措的说,“你能给我指一下路吗?”
她红着脸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手机。”
我站在原地故作镇定,其实,此时我的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我深呼吸着以使自己恢复平静,却感觉到胸口的心跳己经十分急促。
这个时候,我的内心是那么喜悦,任何事情都无法让我如此激动。我开心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啊!就在十分钟前,我想到了一万种被拒绝后的说词,没想到结果会这么完美。
和琴出来后,一直偷偷地笑。我问她在笑什么,她却只是笑而不答。她送我几乎就到了刚才我折返的地方。她说其实从这里到茶山街只有一条路,并不会存在迷路的可能。说完后还是笑,此时的我是那么的无地自容。同时,我表现出了那种自己的阴谋被揭穿后的羞涩。
“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茶山街了。”她微笑着说,“若是再迷路了,再回来。”
说完,她笑得更欢了。
虽然有些尴尬,但能见到她的笑容,却是十足的享受。
“如果我再迷路,我就打电话问你吧!”我是那么希望她一直陪我走下去,但我们才刚认识,不能如此。再说了,即使我有心,人家也未必有意啊。如果初次见面就给人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还有以后吗?还有,一个女孩子,送我出来这么远,人家的父母会担心的。
我向她要了电话后,跟她道谢,依依不舍地目送她渐渐远去。
她慢慢地走远,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伫立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我始终都不敢相信,我会在如此短时间里疯狂地喜欢上了一个陌生女孩。可是,事实却不容分说地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像吃了橄榄后的回味似的回味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动作,她的每一个笑容。我的脑海里全是她,如此痴迷,就像是着了魔。
我打到了车,回到了凤凰村。到了家后,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她的电话。
“怎么了,春哥。”我跟她提过如果愿意,可以叫我春哥,没想到她真这么叫了,我还有些不自在。她继续开玩笑的说道:“是不是又迷路了?”
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内心荡漾着,说不出有多激动。
“和琴,我到家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别那么说,能尽我所能帮助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当晚,我俩聊了很多。具体聊的什么内容,早已经忘了,只记得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聊天。
我真的舍不得挂断电话,哪怕是什么也不说的时候,静静地听着她的呼吸,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
当她说出天已经很晚了,她母亲催她睡觉的时候,我是那么的不舍,像个即将断奶的孩子依恋母亲的乳头。但电话还是挂了。
“以后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吗?和琴。”我焦急地问道。
“可以啊!”她爽快地答应道,“只是我这段时间需要复习,怕没多少时间聊天哎!”
临近挂断她又说:“又不我闲下来的时候我给你打吧!不然总是打电话我妈妈会骂我的。”
我当然不希望她挨骂了,所以就应允了。
放下手机,躺在床上。虽然今天很累,但我真的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她的身影,特别是她那甜甜的笑,是那么富有召唤力。我一想到她的那双爱笑的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啊,她太美了,似乎是集中了人世间的所有美丽。她的一切是那样可人以至于毫无瑕疵,那么纯洁以至于近乎完美。
我想,哪怕她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我也会勇于攀登,纵然在途中跌得粉身碎骨,我也会无怨无悔。
我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任何等待对我来说都是折磨。已经三天了,我遵守了跟和琴的约定,没有主动给她打电话,可是,她也没给我打过。
我想,她或许只是敷衍我而已,并不想真正跟我联系。还是我应该主动一点,毕竟人家是女孩子,多少会有一点腼腆。
我拿出手机,顺手就摁出了她的号码。可是许久,都不敢按下拨号键。可是,我真的太想她了。几乎,每时每刻,我的思绪,全被她占有。
我已经中了她下的蛊,这蛊下得太深,我已完全不能自已。我多么希望下一刻就能马上见到她,然后跟她说我是多么想她,告诉她我已经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告诉她我的思念,告诉她我最真实的想法。我想,我不在乎她是否会拒绝我,只要她在我眼前,能让我看着她,哪怕只是一分钟,我也会感恩戴德。
于是,我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脑海里描绘她的模样。她的模样在我脑海里完全显现,而且越来越清晰,以至于我已经产生了她就在我眼前的幻想。啊,她是那么迷人,让人情不自禁的陶醉。她就像一杯陈年的美酒,让人立马就会萌生贪婪;这贪婪绝不会是占有,而是由衷的欣赏。
我想,我该做点什么了。我不该违心地在此做一个空想家,像纯真的孩子喜欢糖果,却只是在原地哭泣,而不去做点实事来满足自己的愿望。我决定了,不再用电话跟她倾诉内心的爱慕了,我要去她旁边诉说这几天以来对她的日思夜想。
下午三点半,我出发了,像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我骑着一辆破烂不堪的摩托,活似一位热衷于探险的流浪汉。我出发的时候家人不断拦截,因为当时已经是雷声大作了。可是已经“鬼”迷心窍的我哪里还听得进去劝,一心只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我的心上人了,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什么风吹雨打,什么电闪雷鸣,都无法阻止我前进的脚步。
还没出村,暴雨已经如期而至。我心里在嘀咕,我才不在乎这些呢!亲爱的朋友,你是没有见到我当时的情形,不然你绝对会以为偶遇了一位十足的疯子了。因为走得太急,我根本没有准备好雨具。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从我头上浇过,然后顺着我的稀疏的头发往下流,把我身上仅有的衬衫淋湿后直接粘在皮肤上,让我动弹起来都觉得相当别扭。还有,我头上那几根可以忽略不计的头发就像一只刚斗完架的雄鸡般竖着,有几个路上遇着的打着雨伞的老乡看到我的模样,硬是劝我说喝酒醉了就不要乱跑,小心出事。
我只是象征性地跟他们打了一下招呼,就自顾自地离开了。路被雨水冲洗得非常泥泞,好几次我都险些跌倒,但庆幸的是我还是安全到达了澜沧江边。从澜沧江边一直到茶山,路面都是柏油路了,我就再也不需要担心路面打滑的问题了。
好像老天故意在跟我开玩笑似的,这雨越下越大,而且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了。我从家里出来到江边,居然用了两个小时半左右的时间,真是有点天方夜谭,因为从我的老家凤凰到江边,只有区区十公里的路程。都怪这个该死的雨,让我在公路上像蜗牛一般爬了这么长时间。
雨继续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预兆,近处远处都是一片片密不透风的雨帘。望着滚滚南流的澜沧江,我不禁心中一震。难道我的此次寻爱也会像这场暴雨一样的凶猛异常?我不敢多想,毕竟我们之间还没有开始,只是我自以为是地觉得我们之间是有约定的罢了。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肯定是在急着寻找就业岗位。而如果此时我们俩之间一直顺利还好说,但假如情感出现裂缝而影响到她的前程,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手却不听使唤的加着油门。任雨再怎么下,下得怎样疯狂,我仍一个劲儿地往前行驶着。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也开始进入了荒无人烟的峡谷。峡谷很窄,一路上我只听见路边的河流的怒吼。后来出了峡谷,峰回路转,前面出现一个灯火辉煌的地方。我想那就是茶山了,只是在黑夜中我还无法真正确认,因为之前,除了上次,我每次都只是路过它而已,并没真正在此地停留过。
我急切地将摩托开到了灯光深处,想找个饭店暖和一下,虽说是夏天,但经过一路毫无遮拦的雨淋,我都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了。
我在一家牛肉饭店门口熄了火,随即进入里面点了点东西。老板人很好,看到我淋成了落汤鸡,立马进屋给我发了一盆炭火端来。我连忙点头称谢,因为嘴里含着大口的话没法说话。老板说:
“别那么客气,出门在外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是,是”我咽下饭,一连说了好几个是。
然后老板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我在那里吃好饭,烘干了衣物,继续朝着和琴家赶路了。
和琴家说是在茶山,其实还是离茶山正街有一段距离的。
我从饭店出来时,雨也停了很多,只是稀稀疏疏地滴落着细雨而已了。对已经经历了刚才的暴雨的我来说,这点雨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加大了油门,不多时,便到了几天前我初见和琴的大门前了。
和琴家里静得出奇,没有一点儿声响。
这一刻,我思索着。我该不该又一次冒昧打扰,而且是在深夜。还是我应该先给和琴打个电话,说明来意。再者,找个地方先等一晚,明天再前来。思考再三,我最后决定还是先不要敲门为好。一来我名不正言不顺,见了面了怎么说;二来我半夜找上门,人家的父母会怎么想——虽然现在才只是九点多,但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毕竟一切连开始都还开始;三来假如我突然来访这事被邻里知道,会怎么看待和琴。
我进入了和琴家旁边的一个梨树林里,再怎么说我已经到了这里,应该多少有点表示吧!我坐在一棵诺大的梨树下,拨通了和琴的电话。
“怎么?春哥。”听她的口气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想着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不让我给你打吗?”我有些忧伤的说,“你说你有时间会给我打的。所以我一直这么苦等着!”
她乐了,可以想象,她笑的前仰后合。
“对不起!对不起!”她仍然笑着,“我只是猜想你会跟每个女孩都这样说,所以才那样敷衍你的。我想,你若是真的想跟我联系,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该不会被那些封建思想禁锢。好几天了,我想你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没有,我只是想对你守信用而已!”我听了她说的话,心里感觉自己好无能,居然把一个女孩的心里防备跟有意试探当作承诺。
是啊!我们不是牛郎织女,不可能在初次见面就给对方以身相许,也不可能像神话故事里那样回眸一笑就死定终身。如果在初次见面她都没有任何心理防备地跟我海誓山盟,那我还会像现在一样如此痴迷于她吗?
一切都是我的迂腐的思想在作怪,我不该在怨天尤人了。
“我很想你,和琴。”我顿了一下,“想马上就能见到你!”
她又开始笑了,开玩笑道:
“你想我,我不信!”接着又说,“除非……”
“除非什么呢?”我急切地问道。
“算了,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雨。你出什么事我可会自责的。”
“你说吧!我会自己衡量的,除了别让我去做违背道德跟法律的事情,我都会答应你!”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别会儿又变卦啊!”我听到她这么孩童般无邪的声音,心里像绽放了花朵一样灿烂。
“可是我真的不想开这样的玩笑啊!”她马上变得认真起来,“但我不说,你又会觉得我骗你了。我说的是除非你马上像那天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相信!”
“出现在你面前?你不怕你母亲打你骂你啊!”我也开玩笑道。
“我母亲不在家。我父亲生病了,她去照顾她了!”
她那天跟我聊起过,她父亲也是一名教师,在茶山的一个叫长涧的地方教书。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走吧!立马去见我魂牵梦绕的女孩。
“你等我,我给你一个惊喜!
她还在说什么,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梨树林离她家不过两百米远,我不需要两分钟就赶到了。
“嘟嘟嘟!”我敲响了她家的大门。
和琴过了一会儿才来开门,可能她觉得是邻居吧!不然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讲,我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出于礼貌也好,别的什么也好,一定会第一时间出来开门的。她先从门缝里向外问:
“谁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一种被打扰了的责问。
“你猜猜看嘛!”因为她没照电筒,我也没开着手机的余光。
“这怎么可能!”她尖叫着,随即把门打开,走近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和琴。”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故作镇静状开玩笑道。
也许,人们会以为我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才足够显示我对她的日思夜想。不过我以为,刚才她只是跟我开玩笑而已,只是我正好出现在这里罢了。这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我们上次偶遇般的巧合罢了。当然了,要是真正的爱一个人,要两情相悦才行,不能那么自私。
她紧紧拉着我的手,生怕我随时会飞走似的,把我拉入了她家。到了灯光下以后,她调皮地掐了我一把,我疼得大叫了一声。
“原来不是梦!嘿嘿。”还给我做了个鬼脸。
“当然不是梦了!傻瓜。”我也顺势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是我最真实的碰触,我日思夜想的那张脸,此时正用羞涩的眼神望着我。
“你是坐火箭过来的?还是宇宙飞船?”她不停地打量着我,好像我是一个怪物。
“能找个座位先让我坐下吗?”我看着她的可爱的样子,跟她开起了玩笑,“要不然我们还是这样站着好了,显得正规点。”
“不好意思啊,来来来,快坐,快坐!”她才坐下,又站起身,“我去找条干毛巾。”
我一个人坐着,开始打量这房间。房间内陈设简单,却很讲究。侧墙两边一边挂着古朴典雅的山水画,另一边则是一副墨宝。正墙上是那马人家里最常见也是最不可少的天地牌,上面写有“天地国亲师之神位”的字样。这应该是堂屋。
前次我来的时候,虽多次被请入屋坐,但均被我婉言拒绝。因为当时我只是一个路人,前来也只是讨口水喝,不该进入堂屋。堂屋,对于一个那马家庭来说,是神圣的,是家里最干净、最纯洁的地方。有人说,那马人的堂屋跟平常人家的客厅没什么区别。其实非也,那马人的堂屋与别的客厅的最大区别是,在那马人的客厅里是最忌讳谈情说爱、搞男女之事的,而别的客厅则不管这些。
堂屋中间是一张树桩茶几,很有与大自然亲和的感觉。当然了,在天地牌跟前的那张大大的八仙桌才最气派,上面摆有族谱跟香炉什么的吧!不是本家男人,通常都不允许去碰那些东西的。即使是打扫,通常也只能是由那些行为检点的未婚女子进行。
我还在四处欣赏着这屋里的一切,和琴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条新毛巾。我急忙接过手里,嘴上不停地说着谢谢。紧接着她给我泡了一杯茶,双手捧着端给我。
“喝点吧!暖暖身子。”这时的她变得特别文静,像古画里描摹的美女。
“谢谢!”我接过茶杯,用双手紧紧握着。一会儿后我的知觉渐渐恢复,刚才还真是冷着了。
喝了几杯热茶后,感觉身子暖和多了,毕竟是在夏天,只是淋了雨才会感觉冷而已。
和琴静静地坐在我对面,脸上很平静,一种说不出口的亲和与自然。而我,一边喝着茶,一边吸着烟,眼睛为了避免眼神交叉时的不自然而漫无目的地环视。
许久,我们彼此之间没有言语,只是很默契地坐着。我知道她心里在想,怎么消除这种尴尬。而我亦如此。
“我们去侧屋坐坐吧!”和琴先打破了沉默。
“好啊!”我不会有什么意见,只能客随主便。
我跟着和琴来到侧屋。侧屋的布置很温馨,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扑来。墙上贴了一些少女装卡通漫画,还有几朵很独特的花。粉红色的蚊帐垂着,透过蚊帐可以看到里面折得整齐的被褥。地面铺着一些卡通拼图,踩在上面感觉软软的,很舒服。毫无疑问,这便是和琴的闺房了。
“对不起了,我们不能在堂屋里聊天。”和琴满脸歉意的说道。
“我理解,我也是那马人。”我很自然地摆了摆手。
房间的角落里有两个独座沙发,我们俩走到那里挨着坐下。
我情不自禁地碰了碰和琴平放在我身旁的手,她也很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你知道吗?和琴。”我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我爱上你了!”
她将头垂得很低,没有看我的眼睛,也没有跟我说话。于是我接着说:
“也许你不会相信一见钟情,可我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你。我在心里不仅一次怀疑这是不是幻觉,可当我睁开眼,一切又都那么真实。我不想失去这个上天赐予我的遇见你的机会,所以当天离开你家后,故意装作迷路,折回来向你索要电话号码。也许当时你已经看出来了,我是认真的。之后,我又无数次问自己,这是不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结果,我每一刻都那么渴望再见到你;渴望见到你的冲动一直占据着我的脑海。我一直在等着你能给我来个电话,表明你对我的态度。可是后来我想,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我应该更主动。所以今天我来了。我想告诉你我有多么想你,有多么不能自我控制地爱你。”我一口气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说完了,感觉轻松多了。我想,即使此刻她拒绝我,我也没有遗憾了,毕竟,我已经向她表白了。
她没有正面回应我的话,而是转了话题问我:
“你谈过几次恋爱?”
“确切的说只有一次,上师范时跟邻班的一个女同学,而且时间也不长。为什么问这个呢?”
“没什么!”她只是笑而不答。
我继续说道:
“其实,今天能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能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时刻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变化,不知是听了我的话后开心还是难过,只是稍微有些变化,并没有在脸上显露什么。
“你心里怎么想的,能告诉我吗?和琴。”
“你是不是都是这样追女孩的?” 她继续是那种开玩笑的口吻。
“我很少追女孩,除非是自己真正喜欢的。”我认真的回答道。
“我有点不敢相信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爱上了我,这样的情节只会在电视里有,生活没那么神奇。”说这话的时候,她显得很冷漠,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
我也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有些心疼地问道:
“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能跟我说说吗?”
“我的故事?算了吧,你会笑话我的。而且我相信听了我的故事,你就不会像刚才那样说了。不过也好,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让你打消喜欢我的想法。”她说这话时脸上是一种悲痛欲绝的表情。
“就让我做你最忠实的听众吧!你放心,你说什么,你怎么说,我都会听得很认真,绝不会去笑话你,也不会看不起你!”我用怜爱的目光看着她。
我用食指弹了弹指间的烟头,将烟灰弹入她给我临时准备的烟灰缸里。期待着她给我讲述她的悲伤,希望能进一步了解她。我想,一个如此温柔、漂亮、美丽、善良的女孩,一定会受到很多男生的追捧。在众多青睐自己的男生中,也不乏自己相中的,所以,受到伤害在所难免。
和琴望着我,开始跟我讲述她的故事:
那是我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跟一个张姓的男生相恋。起初,我们只是互相用信件交流而已,最出格的事顶多也是课间一起坐在球场边聊天而已。他对我很好,也很照顾,特别是在学习上,一有困难就会想尽各种办法帮助我,以使我不落后于别人。
渐渐地,我发现我深深地爱上了这个人,而且无法自拔。我们班的有几个女生告诉我,她跟我好的同时还在跟别的女生交流,我不相信。就在某一个晚上,我的确看到了他搂着一时尚女孩离开了学校。于是,我决定不再理他。第二天,他来找我,苦苦哀求我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没理他。当晚,他一身酒气,跑到我们宿舍里来找我。我碍于面子,跟他出去了。到外面后,他兽性大作,在学校后面的树林强行把我按在地上,撕烂了我的上衣,还要强吻我。我极力反抗,抓破了他的脸。他生气了,像电视剧里的日本人的样子,一边扇我耳光,一边撕扯我的衣服。我被他打得头昏眼花。就在这时,我们班的几个女生赶来将他拉开。她们几个说要帮我报警,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保证以后不会了。女生嘛,多少会有一点同情心,也就放过他了。
我原想从此我们俩的关系就断了。可是就在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我们宿舍有一个女生过生日,在外面开了一个房间。在那里,只有我们同宿舍的几个女生,所以大家也就没有顾忌的喝起了酒。我没喝几杯,就感觉打瞌睡,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我醒来时,感觉不对劲,我手脚被绑住了。我再看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那是一张床,我被绑成了一个大字。我想喊,可是嘴巴里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这时,我看到姓张的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我又害怕又害羞,不知道他们要对我做什么。
我开始意识到,我的舍友背叛了我,他们是在合伙算计我。
他们三个在那里商量着什么,后来发生了争执。其中一个人夺门而出,然后姓张的跟另外一人开始色眯眯的淫笑着。我想,我完了!
我闭上眼睛,眼泪夺眶而出。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他们会怎么蹂躏我、糟蹋我。我想自杀,可是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我绝望了!就在这时,刚才走了的那人回来了。所不同的是,身后跟来了一群警察。
我得救了,身体没受到伤害,可是我的心灵,已经满目疮痍。
虽说姓张的等人均受到了法律的惩罚,该判刑的判刑,该拘留的拘留,该开除的开除,可是,我始终无法从这次的阴影里走出来。
事后,人们总是在我身后指指点点,可我还是咬紧牙关读完了大学。这期间,虽有很多追求者,但我一直都没敢再相信任何人。
你说,你现在还觉得我那么好吗?
听完了她的讲述,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重提伤痛的。对不起!”
我原以为只是一些有关恋爱的琐事,所以想听一听,没想到对和琴来说却是永远不愿提及的伤痕。我真是一个混蛋!
“怎么样?现在你还会喜欢我吗?”这时的和琴,已是满脸泪痕,“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把这些告诉别人。因为每一次想起都是一次难以忍受的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吗?因为我觉得你很真诚。而且,今天你所做的事令我很感动。”
我轻轻的帮和琴擦去脸上的泪,紧紧地抱住了她。她还是条件反射的反抗了一下,可是也许由于我太用力,没挣脱。
“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她闭着眼,眼角还有泪痕,依偎在我怀里,“我爱你!阿琴。你说的这些,并不是你的错误。今后,我也不会拿这些看低你。反而,我会更爱你!”
“你不会骗我吗?”和琴依然唏嘘着。
我没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们慢慢来好不好?”她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我,“我相信你,但我得慢慢地才能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不能一下子就完全适应。”
“放心吧!我有的是耐心。同时我也会在今后的时间里让你看到真正的我。”
我俩聊到了天亮,用通红的眼睛彼此相看着,脸上没有过多的兴奋,只是相互眼里的疼爱与对上天眷顾的感激。
感谢上苍,让我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她,让我在今后的日子里能照顾她,全心全意地爱她,让她成为不再担惊受怕而感到满满幸福的女孩。
茶山的夏天是那样柔美,清凉中带有一丝温暖。虽然昨晚我俩都没睡,不够彼此看起来精神都很好。
吃过早饭,阿琴说我们去河畔走走吧!我说好。我们就有说有笑,手牵手来到河畔。
这是梦中的场景,一切看起来都好像很熟悉,似乎我前世就已经来过这里。清澈见底的河水,闪闪发光的沙滩,鹅黄的竹子不多不少,刚好映衬了沙滩的雅致。河水哗哗地流着,像是在奏着一曲轻快的乐曲。
阿琴脱了鞋袜,赤脚走进了河里。此时的她,仿佛童话里的孩子般淘气。她用手舀了一抨水,向我洒来。我用手挡住脸部,也学着她的样子向她泼去水雨。许久,河畔上回荡着我俩的笑声,回荡着我俩的欢乐,回荡着我们的真情与对彼此的爱慕。
啊,世界竟然如此美好!
我俩玩累了,就坐在沙滩上开心地喘气。阿琴说,她要去折柳枝。我不明其意,就跟着去了。一会儿后,我们折回来了一些柳枝。阿琴选了其中很直的两支,一支自己留着,一支给了我。阿琴说:
“就让我们把柳枝插在河畔吧!”她很认真的看着我,“这柳枝就是我们相识的见证。”
我们选了一个不可能被河水冲到的地方,虔诚地插下了柳枝。俩柳枝就那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无论风吹雨打还是夏暑冬冷,今后,他们将会一直默默地互相看着对方,看着对方发芽、成长,直到长成能为对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此时的我们,就像是孩提时一起玩耍的伙伴。做什么都极为认真,对什么都只有好奇。只是我们多了的,是那一份跟孩提时代不同的跟对方在一起的珍惜与不舍。
阿琴说,以前,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会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把这里的一切当作知心朋友。有时,自己会在这里偷偷地哭泣。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领着自己的心上人来这里,像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在这里忘我地玩耍。
每当她在讲述什么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她是那么的独特,一副往事重提后历历在目的样子。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又打心底心疼眼前的这个女孩。我一把把她拥入怀里,亲吻了她的秀发。她,依偎进我的怀里,似乎得到了满足似的闭上眼睛。她说,今后,我的臂膀就是她随时想停靠就停靠的港湾,她会把那里当作今后的避风港。
琴,你知道吗?从来没有哪个女孩能让我如此陶醉。跟你在一起,一切都变得那么自然,变得那么亲切,变得那么可爱。
我轻轻地托起阿琴的下巴,深情地望着她。她如水般的眼睛是那样迷人,一张没有任何修饰的脸是那样楚楚动人。望着她,我醉了。我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给了她长长的吻。这吻就像是我们爱恋的交汇,也像是我们从此不离不弃的许诺,更像是河畔见证的海誓山盟。
“我爱你!阿琴。”我继续看着她的眼睛,我觉得那是一道百看不厌的风景。此时,我发现,她眼中的以前的忧虑还在,但已经渐渐地发出诱人的闪光了。
我相信,我一定会照顾好我眼前的这个女孩的,纵然现在无法预料以后的所有,但,我相信自己,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我俩就这样相依着,什么也不说,默默地看着缓缓西流的河水,看着随风飘逸的柳树,看着这河畔的一切。
我发现,虽然我俩才认识了这么几天,但在我心里,却像是已经拥有了几世的感情。我一刻也不想放开她,她也很享受的依偎在我怀里。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她静静地倾听着我的心跳。当她睁开眼看我时,我给予她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过了很久,我感到阿琴的呼吸已经变得很均匀,她已经睡着了。我想,任何别的言语都无法跟这样的信任难以匹比。一个女孩,一个受过莫大伤害的女孩,毫无顾忌地在我怀里进入梦乡,便是给我的爱的最直接的回应了。虽然她嘴上总是说要给她时间来适应,但我看得出来,她是敞开了心扉跟我交流的。
看着她,我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生怕会惊醒她,生怕会打扰她的美梦。看着她如此安然入睡,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呢喃,我想此时的我,应是世上最幸福的男孩了。
太阳渐渐西移,给河畔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背影。河畔更静了,几只相思鸟在芦苇杆上悠闲地跳着、叫着。河水潺潺西去,永不停歇地唱着欢快的调子。我将目光移到我俩插下的柳枝上,残留的柳叶随风飘着,像是在为我俩的爱情欢舞。
“我睡了很久了吗?春哥。”阿琴揉着惺忪的眼睛调皮地问我。
“才一会儿,睡得好吗?有没有梦到我啊?”我也开玩笑道。
她没有说话,害羞地泛红着脸,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我。
“我冷!”阿琴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
“先回去换衣服好不好?不然等会儿会着凉的。”我也顺势紧紧地抱住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着凉了我就让你赔我!”她一手玩弄着我的耳朵,一手还搂着我的腰。
“好啊!那我就把我自己赔你好了。煎、炒、烹、煮,想怎么弄都行!”我说完后在她的咯吱窝里抓了一把,她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的她,已经躲到离我较远的地方了。
“讨厌,你欺负我!”她撅着嘴,转身走了。
我快步追了上去,快追上她时,她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我的脸撒了一把树叶。我猝不及防,被她反击了。
“哈哈,这是欺负弱女子的下场。”然后她双手叉腰,扮演着一副泼妇的样子,指着蹲在地上的我道,“说,还敢不敢了?”
“在下不敢了,请仙姑饶命吧!”我在地上跟她作揖。
“这还差不多,起来吧!放你一马!”
“嗻!”
这一下把她逗乐了,她可爱的脸上立刻就绽放出了美丽的桃花。
我俩又手牵手回去了,她一直在我身边忽左忽右地蹦蹦跳跳着,就像是一个下学回家的小女孩。她能这么开心,我也很欣慰。虽然没了先前刚认识她时的冷美人样,但这样的她才是最可人、最活泼的她。
到她家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她给我泡了茶,招呼我在院坝里的梅子树下坐下后,自己忙去了。
此时的她,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勤快有加的农家女孩。喂鸡,喂猪,打水,刷锅,做饭,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让在一旁看着的我不禁有些汗颜。我说要帮她,可她说什么也不让,她说她自己能应付得过来。我也只好坐在那里喝着茶,看着她忙这忙那了。
“你想吃什么呢?春哥。我给你做。”阿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我。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行!我不挑食。”我认真的回答道。
她给我做了个鬼脸后又回到厨房了,我在原地微微一笑,点了一支烟。
我抬头看时,一片绿阴阴的树叶遮住了视线。起身好好观察,原来那是一株环抱粗的梅树。梅树的枝丫散开成伞形,似乎是有人刻意装饰过的。梅树上的梅子绿里透黄,看着就让人流口水。我摘了两颗,咬了一口,挺酸的。
阿琴见我在吃梅子,笑着说:
“饿了吧!”然后拿走我手里剩下的梅子,扔了,“现在还不熟呢!吃了会弄肚子的。”
“我看着挺好吃的,所以就尝了尝。嘿嘿。”我突然觉得我跟她之间已经没了陌生的窘迫,变得非常自然,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那样,彼此间除了爱,还有关心、呵护。
“走吧!吃饭了。”她丝毫没顾虑地拉着我的手,走向厨房。
由于昨晚没睡觉,其实今天我很没有食物,所以吃了点后我就觉得饱了。
“是不是菜不好吃?”她咬着筷子问我。
“好吃啊!只是胃口不好而已!”
“吃这么少怎么保护我啊?春哥。”她干脆放下筷子,调皮地看着我。
“好好吃饭吧!”我由于还没放下筷子,夹了块肉放到她嘴边。她也还真张开了嘴巴,吃了。
“真不吃了?”她关心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脸上微笑着。
“好,那你来喂我!”她的眼睛一看着我,我就有一种说不出口的享受,“我那么辛苦地给你做饭,你居然只吃这么一点。为了表示对你的惩罚,你喂我吃!”
哎,我真是拧不过这个小可爱了。她给我指点着夹这夹那,我也很认真的做着。
“好,本姑娘吃饱了,不要你喂了。”她装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现在你出去吧!客房里有电视。我得收拾一下。”
我出了厨房,留下她在那里劈哩哗啦地收拾着碗筷。我去了北屋,打开电视,看着奥运宣传片。
一锅烟的功夫,阿琴进来了。此时的她已经换了衣服,白色的短袖,下身是牛仔裤,一个清纯的学生模样。她还拿了一套衣服给我,丢给我,说让我去洗澡换衣服。
“我可不穿女生的衣服,打死也不穿。”我蜷缩在沙发里说道。
“瞧你那样!谁让你穿女生衣服了?这是我前段时间给我爸买的,他还没穿过,借给你穿了。”她每当说话的时候,我总感觉眼睛也在跟着传达情感。
“这还差不多!”我拿着那衣服去了洗澡室。也不知她爸身材怎么样,我穿合不合身。
从洗澡室出来时,我在客房里没见着和琴,去她房间找了,也不在。不知是去了哪里?我只能坐在电视机前等她了。
一会儿后,我听到大门那里响起了敲门声。我急忙去开门,阿琴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我吓了一跳,以为阿琴的父母回来了。如果看到我大晚上的在她家,她父母会不高兴的。我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做好。
“来,快进来。”看阿琴的热情劲儿似乎不是她父母,而是来了客人。
“哇,你在家里藏人了!”来人大喊道,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来到客房以后我看清楚了,来者是一个年龄跟阿琴相仿的女孩。女孩头发有些卷,脸很宽,身子高大,一看就是一个十足的女汉子。
她一进屋,见了我就二话不说就往我肩膀上一拍,说:
“兄弟,干得好!早该有个男人好好驯驯她了。”说着往沙发上一坐,沙发立刻陷入一圈,“以前我怎么劝都不听,原来是她心里早就有你小子了。”
阿琴在一旁泡着茶,端给了她。她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阿琴跟我说她去接她的朋友了,没来得及跟我说。说着,她正要给我介绍她的朋友。
“来这一套干嘛!我叫毛梨茹。”没想到话被她的这位朋友接过去了。
“你好,我叫于春。”我客气地说道。
“来,两位。嗑点瓜子吧!” 和琴在一边把我们打断了。
和琴跟我说,这是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她们关系很好,让我不必拘谨。
我说那你们聊吧,我看会儿电视呢!
2008年,这对中国人来说是一个千年不遇的年份。今年,中国要举行举世瞩目的奥运会,各国运动健儿将齐聚北京,展示运动风采。我在电视前欣赏着有关中国宣传的相关节目,尽量不去打扰她们老朋友的相聚。
看了一会儿电视,我不知不觉中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当我醒来时,和琴已经送走了毛梨茹。和琴可能是不愿打扰我,坐在我旁边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我。
“几点了?阿琴。”我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气问道。
“好几点了,春哥。”她将头靠近我,蹭了蹭我的鼻子,“你是不是梦见美女了?嘴角流了那么多口水。”
“是啊!我梦见了美女,而且是大美女。”我微笑着说道,“啊!太美了,现在都还在回味呢!”
我在观察着阿琴的表情,看她会不会生气。她不但没有生气,而是越发靠近我,摆出一副很可爱的样子,说道:
“哼,大美女?”把脸靠近我的脸,“比我还美吗?”
被她这么一逗,我噗嗤的笑了。然后顺势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当然没有你美了,这个世上只有我的阿琴才是最美的,谁也无法比。”
她也抱着我,说:
“这还差不多!”
今天的和琴,我看得出来已经有所放松了。她,就应该是活泼、可爱、充满活力,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自由自在地在广阔无垠的天空翱翔。
阿琴坐在我的腿上,可人的眼睛注视着我,小巧玲珑的双手不是在我脸上摸来摸去,看着她的样子,我心底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暖意。
和琴身子不高,近一米六的样子,身材苗条且呈现出诱人的凸凹曲线。一张瓜子脸,上面嵌有一双大大的会说话的眼睛,鼻子正好,樱桃般的小嘴楚楚可人,桃红的嘴唇任你怎么看都很迷人。
那么轻的身子坐在我腿上,丝毫没有负累感,反而是一种无以言语的充实。我没说话,只是在手心里玩弄着她的纤细的手指。我在她手心里画着什么,把她逗笑了。她的声音不是很细,却很柔美;既没有滴声滴气,也不像毛梨茹那般奔放。
和琴心血来潮,说要让我给她讲讲我以前遇到过的女孩。我没什么说的,就拒绝了。被我拒绝,她反而更来劲了,我拧不过她,就讲了。
“不行,讲仔细点。”她一认真起来我就觉得好笑,一股爱怜从心底萌生,我正要去亲吻她,被她挡住了嘴。
“讲完了才能亲!”她还把手掌放在我嘴上,“要是还这么挑三拣四地讲,以后也别想亲我了!”
“好吧,是让我在从头讲一遍吗?”
“当然!注意细节啊!”她坐在我腿上一跳,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我再说一遍还是那样啊!我十五岁那年,在一次锅庄舞会上喜欢上了邻村的一个女孩,那是我的初恋。我很想去追她,可是我不敢。我每天都只是找一个离她最近的地方看她,只是看,却从来没说过话。后来,看不见她了,经一打听才得知,她们家搬家了,搬到了遥远的北方。所以,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嘿嘿。”我在给她讲的同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嘿什么嘿!”她甩开我的手,瞪着我说,“老实交代,现在还想不想她?”
“不敢隐瞒,有时偶尔会想。”我深情地看着她,“不过,我敢肯定,那不是爱,而是一种对初恋的怀念。”
“呜呜呜,你居然还会想她!我不干,我才不要呢!”看样子是在撒娇。
我正考虑要怎么安慰她时,她抬起头给我做了一个鬼脸,说:
“哈哈,有人上当了。你现在还会想着她,说明你有情有义啊!你想想,去想一个你连话都没说过的一个人,说明现在的你不是在爱她,而是怀念那种初恋的感觉罢了。如果连这个我都生气的话,那就太不尽如人意了。”
看来我在情感方面还是嫩得很啊!被她这么一来二去地戏耍,居然还如此自投罗网。不过我不会生气,也不会怨恨她,因为我心目中的阿琴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她只是对任何事情都充满好奇罢了。
恋爱中的的两个人,总该找些笑料来让彼此开心,也该回忆一些过去给对方,已达到相互理解,更该敞开心扉无话不谈,这样,恋爱才不会产生一些没有必要的误会。
突然,阿琴吞吞吐吐地想说什么,可是又停了下来。这可不像她的性格,她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女孩,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怎么了?阿琴。”我抚摸着她的脸,问道。
“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她的脸有些泛红,那是一种只有害羞的时候才有的表情。
“没事。告诉我吧!”
“刚才接到我妈妈打来的电话,她说她明天就回来了!”她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楚。同时,这声音里参杂着一种无奈。
“哦,就为这事啊!”我轻松地说着,“我离开不就行了吗?”
她突然满脸泪水,只是没哭出声来,控制着自己的哭声靠在我的胸口唏嘘不已。
“看你这么开心,是不是才跟我呆了几天你就烦我了?”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烦我的阿琴呢。只是你妈妈要回来了,看到我在你家,她不是要骂你?”我摩挲着她的秀发,“我只是在为你考虑,我不希望你被骂。”
“可是,人家不想离开你呀!”她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也不想离开你啊!”我安慰道,“傻瓜,你妈妈要是骂你,那也是为了保护你啊!她一定希望自己的女儿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同时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
“呜呜呜!”阿琴哭出声来,手轻轻地捶打着我的背。
“当然了,即使明天我离开了,我也会随时来看你的。”
“那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她用期盼的目光望着我。
“只要你说你想我了,我就很快会出现。好不好?”我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一擦完,紧接着泪水马上又流了出来。
“可是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阿春。”看着她这个样子,我感觉很心疼,又很幸福。
“好,我知道。我就在这里,你摸摸。”我拿着她的右手,放在我的胸口。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有这样的机会跟自己心爱的女孩朝夕相处,发自内心地说,我也不想离开。但现在的我们只是恋爱关系,如果长时间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影随形,那人们的流言蜚语将接踵而至,到时,受到伤害的只有阿琴。所以,即使阿琴的父母不回来,我也应该尽早离开。等哪一天我想她了或她想我了,我可以骑着我的摩托飞驰而来,到属于我俩的河畔如胶似漆。当然,等时机成熟,我会毫不犹豫地牵着她的手,步入华丽的婚姻殿堂,营造属于我们的美好生活。
幸福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随即而来的是漫长的忧伤与没完没了的烦忧。我跟和琴在沙发上谈了一夜,丝毫没有倦意。这一晚,我们似乎是生离死别一般,紧紧相拥着,害怕一旦松开对方就会消失一般,久久不愿松手。
可是,离别的钟声还是随着东方的破晓悄然响起。我走出大门那一刻,阿琴紧紧从后面抱住我不放。许久,我掰开她的手,忍痛离开了。
阿琴现在大门口,眼神空洞洞的,看着我渐渐走远。最后,我发动摩托,再一次心疼地看了她一眼,留下一股青烟,走了。
沿着昨天我们玩耍的河的流向,我骑着摩托在风中疾驰。一路向前,公路两旁没有值得一提的风景,只是接连不断的山峰。在这里,除了山还是山。岔口至茶山一带的地形,基本上都是峡谷,很难找到平地。在这样的峡谷里行走,你仿佛有一种回到远古的错觉。生活在这里的人,见得最多的是山,相依为命的是山,繁衍生息靠的还是山。
一路上天气正好,我顺利地到达了岔口。其实,两地之间的距离不过是十几公里,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只是那天下着雨,一路泥泞,耽误了不少时间。
岔口街是一个交通要塞,是一个文化古镇,可以查阅资料的也已经有了八百多年的历史了。历史上出过一些名人,不过在中华民族的大家庭了,这些当地的名人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在滇西北,最有名的不是岔口,而是与之相邻的茶山。茶山自古盛产含碘盐,是滇西北最重要的食盐供应地。在当地,不仅有传颂盐巴背夫的民谣,也有讲述食盐争夺的传说。在澜沧江边的碧罗雪山上,当年人们用来背盐巴的路依然清晰可见;由于这路窄小且异常艰险,人们将其称之为“鸟道”。在澜沧江和怒江沿岸的有些村庄,人死了就被呼作“背盐巴”,足见当年人们走的这条道的惊险程度。
我在岔口街上买了些东西,又一次发动摩托,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家乡——凤凰。凤凰位于澜沧江西岸、碧罗雪山山腰。
刚踏入家门,一股自家特有的漆油鸡的香气扑鼻而来,原来我正好赶上了家里的开饭时间。离开和琴后我基本没有吃东西,不知怎的,也没感觉到饿。现在,这香味勾起了我的食欲。我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顾不上跟家人打招呼。
吃罢晚饭,我回寝室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晚上十点多。突然想起还没跟和琴报过平安呢,就顺手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你才到家吗?春。”和琴焦急地问道。
开始,她还有些故意生气的语气,慢慢地我们之间就变成了短暂分离后的倾诉。她还给我讲了很多事情,总之把我离开后的点点滴滴讲了个遍。我并不烦她的这些闲言碎语,反而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亲密无间。是啊,我们虽然才相识,却好像是互相寻找了二十几个春秋才得以相见似的,我们是那样不可理喻地坠入了爱河。
和琴跟我讲了她的名字的由来,跟我讲了她的兴趣爱好,跟我讲了她的很多故事。我感觉她要把自己在这一夜之间都翻出来让我看似的。
“你最喜欢什么动物?春。”她突然问我。
“我也说不上来,可是要是非要给我选一种,那应该是蛇吧!”我答道。
“你为什么会喜欢蛇呢?多么可怕的动物啊!”我从听筒里就能感觉到她对这种冷血动物的惧怕。
“那么你喜欢什么动物呢?阿琴。”我打趣地问道,希望能换种动物来聊,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喜欢兔子,我还养了一只呢!”她像个小孩似的跟我夸耀道。
“你养了兔子?我怎么不知道呢。”
“嘿嘿。我不告诉你你当然不知道了。傻瓜!”她的语气变得有些自豪起来。
“还有,通常兔子不都是一对一对的养吗?你怎么才养了一只。”
“你送我一只的话,就有一对了!”
“好啊!你养的那只兔子是公的还是母的?”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所以故意跟她调侃道。
“母的!”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似乎并没在意我的弦外之音。“我告诉你,这兔子是有故事的。”
和琴开始跟我讲述她的兔子的故事。
大四那年,和琴变得越来越孤独,因为,从那事以后她很少再跟别人来往了,也不愿意再相信别人了。有一天,她在公园里闲逛的时候看见了一只兔子,她觉得很可爱,于是就抱在了怀里。她也是出现了刚才我的疑问,兔子都是成双成对的,怎么才是一只呢?这时,一位老人给了她答案。这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兔子,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公园管理员好几次都想把它送人,可就是没人要。老人还说,要是再没人领养,恐怕管理员要把它买给兔肉店了。
和琴听了后觉得很可怜,于是就把它抱回了学校。学校是不让学生养宠物的,和琴只得藏起来偷偷养。藏是藏不住的,最后还是让宿管员发现了。宿管员是个严厉且泼辣的中年妇女,发现后没跟和琴打招呼就直接把兔子扔了。和琴放学后发现兔子不见了,几问之下才得知真相。她跑到宿管员那里跟她理论,后来还骂了一架,宿管员才把丢兔子的地点告诉了她。她去找了,没找着,灰心丧气地回到宿舍,没想到兔子却先她一步回到了宿舍。和琴喜极而泣,似乎命运把她跟兔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经过了这一次的失而复得,和琴得到了宿管员的特别许可,允许她在过道里养,不过不能影响到同学们的正常生活。对宿管员的要求,和琴满口答应。此后,这只兔子成了和琴最大的精神依靠。
毕业后,和琴把兔子带回了老家。
“可是你没什么不给它找一伴呢?它不是很孤独?”
“刚才你不是说你要送我一只吗?后悔了?”
“不会啊!那我该送你一只什么颜色的呢?”
“什么颜色都可以,只要是你送的。”和琴开心地说道,“现在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一直没给它找个伴吧!那时我真的很孤独,可是我对朋友和爱情都已经很恐惧。它是单身的,我也是单身的。它是被人遗弃的,我是被人欺骗的。我发现我俩很像。我当时就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等有一天我开始相信爱情了,我就也给她找个伴。我这样做看起来很自私,可是谁让我们是同病相怜呢!我不想她比我先受到伤害。”
哦,我知道了,她是一直在等着自己的意中人,兔子也一直在等自己的意中人。
这一夜,我俩的电话粥一直熬到手机的电量耗尽。此时,已接近凌晨两点了。我们相互道了晚安,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已经无法开机的手机。
我走出了家门,去外面透透气,虽然已经很晚,但傍晚睡了一觉,加上刚才的兴奋劲儿,我暂且还无法入眠。
我在公路上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公路两旁不时还有约会回来的人儿手牵手地走着。我在想,是爱情让人遗忘了时间,也遗忘了疲倦。我见过很多人,身处恋爱当中的时候,即使通宵达旦地工作或学习,第二天仍神采奕奕。是啊,爱情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能使人发狂,也能使人丧失理智;能催人奋进,也能把人搞得魂不守舍;能给人力量以创作奇迹,也能让人瞬间崩溃而变得萎靡不振。
看到这些如胶似漆的情侣,我不禁又开始想起阿琴来。她睡了吗?还是由于想我而睡不着?或是跟我一样由于兴奋而出了寝室,在她家的梅子树下对着嵌满星星的夜空发呆?
我是一个不幸的人,从小就经历了很多磨难;可是单从遇到和琴这件事上来说,我是幸运的,是最幸运的。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的存在缘分、存在机缘巧合、存在很多只有在电影里才出现的东西。
我继续往前走着,走到一个拐角,吓了我一跳,本来是漆黑的夜,前面突然晃若白昼。我闭上眼,适应了一下这极度的明暗差异,定眼一看,原来是几个男女青年在烧着一堆火,围着火堆唱着那马调呢!
我生平最爱热闹,这样的场面更是难得。我悄悄地坐到了人群中,给吸烟的男青年递了烟后,自己也点了一支,双手托着下巴倾听当中的一男一女对唱。唱的人很投入,听的人更投入。
这那马调的对唱有个规矩,只要是两人相约好了,开唱以后必须是等有一方认输了才能散场,不然不管白天黑夜还得接着对。当然了,如果这其中有一方真的有万不得已的急事,也可以让人接替自己跟对方继续对唱。
夜更深了,人群却仍唱得更欢。就在公鸡第一波打鸣时,男方认输了,大家就灭了火散去。一路上,意犹未尽的人们还在哼唱着,直到快接近村子时声音才渐渐消逝。
第二天,我睡到正午才起床。给和琴打了电话,她说她有事要忙,晚上再聊吧!我就挂了电话,胡乱吃了点东西,去村里像游魂一样的游荡了。
凤凰村是个随时都能见到闲人的村庄。
村北有一棵香柏古树,树下有几排台阶似的座位,只要不下雨,那里随时都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年过花甲的老者,有乳臭未干的孩童;有一本正经的农夫,也有怂恿起哄的小人;有卖弄风骚的淫妇,也有静若处子的少女。总之,在这里,你总能找到自己的定位。
记得我小时候也常常来这里玩的。那时来这里,不是为了来这里跟人们吹牛调侃消磨度日,而是为了树上的喜鹊。
这香柏树的树冠上搭了两个喜鹊窝,平日在树下总能听见喜鹊呱呱呱的叫声。于是,几个伙伴便相约上树掏鸟窝。树很高,但对农村的孩子来书爬树是与生俱来的本领。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家都上了树,也见到了鸟窝。可是里面鸟窝里什么都没有,也许是鸟儿都去找虫吃了。现在想来,那时的乐趣并不在鸟窝里有没有鸟或鸟蛋,只是想爬上树冠鸟瞰下面的村庄罢了。
我一面回忆着童年的趣事,一面听着树下的人们谈天说地。正听着,手机响了。我从兜里拿出一看,是和琴,立马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接听电话。
和琴说她要给我打一条围脖,问我喜欢什么颜色。我这人对颜色不是很挑剔,所以就让她替我选。
“你旁边很热闹的样子嘛!”她笑着说道。说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其实这里哪有什么安静的地方啊,到处都跟赶集似的。
“是啊,我在跟一群人聊天呢!”我认真地说道。
“不会是……”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了又止。
“怎么可能。要是有,我还跋山涉水地去追你吗?早被人俘虏了。”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就先解释了。
“看你把你急的,一本正经的,我只是逗你玩而已。好了,我要忙了,完了给你打电话好吗?春哥。”
挂了电话,我又融入到了舌战的人群中。听他们说话,时间就飞快地过去了。
唉,只有在热闹的场面里,我感觉时间才会过得快一些,不然一静下来,我就开始想阿琴。其实,思念一个人才是最难熬的事情,特别是在这样的年代,你能听到她的声音,而你却似乎只是跟她在一个被两个盒子牵着的虚拟的世界里互相传递着思念。当放下手机,身旁的一切恢复平静,而她又似乎突然凭空消失了,一种失落感就会油然而生。
可是,无论是快或慢,日子还是会过去的。只是,见不到阿琴的日子,我感觉自己几乎就是一个没有思想的空壳。行尸走肉般游荡了数天后,最终我还是经受不住思念的煎熬,决定采取一些实际行动,以解我的思念之苦。
我跟和琴商量了,趁着现在是假期,出去游玩几天。我们说好在岔口碰面。
和琴的装束很简单,这也映衬出了她的清纯。扎了一个马尾,素颜,牛仔裤加上白色t恤。靠近她,一股淡淡的体香似有似无。之前,我还误以为她喷了香水,可是她说她从来都没喷过;她说,她不仅不喷香水,也不化妆,就连香脂都不抹。
“看什么看!小心我说你是色狼。”她见我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故意调皮地说道。
“我看我心爱的人还犯法啊?”我也借势将她往身上揽。
她的脸顿时一片晕红,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街上人不多,可是也不是没有啊!我想,她表现得如此腼腆,是因为没经历过太多譬如手牵手在大庭广众之下之类的缘故吧。
“我们要去哪里呢?春。”她清澈的眼眸闪着碧玉般地光芒,微抬着头问我。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我轻轻握着她的指尖说道。
“那我们去艳茨好不好?据说那里的景色很美。”她跟我商量道。
“好啊!”我将手里给她准备好的水给了她,“你晕车吗?要不要买点药?”
说到晕车,和琴的眉头皱了一下。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上临街的药铺买了晕车贴,回来要给她贴上,可她却红着脸不肯了。我想不通的是,虽然和琴嘴上表现得很现代,可是一旦到哪怕是肌肤之亲之类的事,就显得很羞涩。
我怜爱地碰了碰她的鼻子,答应了她等上了车后再贴。我咨询了药店师傅后,买了一种缓解晕车不适的脐贴,可当时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上了车,我给她贴了上去。这一次,虽然还是有些害羞,但由于隔着座位的靠椅还不至于再出什么岔子。
这是一辆中巴客车,可以容纳三十人左右。刚上车时,人并不多,七八个的样子,我们就坐在了离驾驶室很近的位子上。才来出去两三公里,走走停停,先后上来了十几个人,客车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也许是停的次数有点多的缘故,也可能是有人在车上吸烟的原因,和琴开始出现了晕车的症状,每一次车子停稳,她都下车干呕一会儿。当车子来到一个叫莱山的地方时,车里已是人满为患了。司机也开始抱怨起来,一会儿是爆粗口,一会儿是埋怨公司,当然,他是自己跟自己较劲,没有针对乘客,不过看得出来,这些怨气源自乘客。
莱山的公路是出了名的烂,这也许也是司机开始发脾气的缘故。翻过莱山山口时,客车在拼命地爬一段稀泥路,乘客们则在后面弓着背推车。因为和琴已经被晕车症状折磨得面呈菜色了,所以我把她扶下车,让她在在一棵云杉树下靠着树干坐好后,飞快地加入了推车队伍的行列。我们使尽全身气力有节奏地推着,可车子却越陷越深,车轮只是在原地打转。大家觉得于事无补后,停了下来,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瘫坐在路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司机一边骂着粗口,一边用力蹿陷在稀泥里的轮胎。我回到了和琴旁边,弄湿了一张纸巾给她擦脸。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庞,我开始打心里心疼起来。我上车拿了几个橘子,剥开给她吃了几牙,她一吃进去就又立马吐了出来。我把她搂过来,让她的头平躺在我的双腿上,这样也许会好一点吧。和琴紧闭着眼睛,露出很难受的表情。
看到和琴如此难捱,我开始后悔这一次的出行了。都怪我考虑不够周到,才给我心爱带来痛苦。
“对不起,要是早知道你晕车晕得这么厉害,我们就不应该出来。”我面显愧疚的说道。
“你怎么了?春。我并没有怪你啊!我晕车是常事,只是这一次晕得厉害些而已。没事的,我能坚持,你就别在自责了!”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睛仍没有睁开。
“那你先别说话了,趁着现在走不了,好好休息一下。”我爱抚着她的秀发,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没有再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一会儿后,我明显感觉到她已经睡着了。她的额头冒着汗珠,呼吸也很不均匀,大概是由于体虚的缘故。我撕了点手纸给她擦去额头的汗水,她有些发烫,希望不要生病,不然她会更难受的。
刚开始时,乘客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吵闹着,渐渐地,因为大家都发现了吵闹根本无法使自己脱困,就都安静了下来。我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地形,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因为公路两旁是一些足有百年的参天大树。通常,有这些古树的地方,方圆几十里都很难见到人影。再说这里长满了云杉,说明此地海拔已经很高,在这样高海拔的地方,是不适应人居住的。
休息了足有一个小时,然后司机又开始召集乘客推车。大家也都不敢丝毫懈怠,生怕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不过我想,以目前的情况,光是有力气是不行的;当然,团结有时也未必真正能有实效。客车的轮子经过几次猛冲后,陷得更深了,最后,车子也没能再继续发威,据司机说是车子的离合器烧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想,今晚我们是只能将就于此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我看见有好些乘客都进去了车里,找位子准备今晚的“野营”了。毕竟我是一个求生爱好者,所以知道一些基本常识。在车里过夜是会非常冷的,还不如在外面搭个临时庇护所,点一堆篝火暖和。我跟和琴说了我的想法,她同意了,她还跟我说要不也劝劝那些人加入我们。我说算了吧,他们不会同意的,他们一定觉得我们是多此一举。和琴朝着我笑了笑,说她自己也不大相信外面会比车里暖和。我说那你就等着瞧吧。
上车时我看见司机有一把砍刀,我想去借来一用。司机借给我了,末了还说了句:
“何必呢!还是你怕这些人影响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没有的事!谢谢了!”我左手拿着砍刀,右手跟他挥了挥,去干我自己的事情了。
我砍了一些云杉树的纸条,在一块离公路不远的平地上,利用一棵倒下的树,搭了一个斜坡;然后在斜坡上铺了一些树叶,就基本建好了今晚的庇护所。
我让和琴在一旁看着我做这些,也好让她能尽快恢复体力。
之后,我上客车里拿回了我们的行李包。行李包里有食欲,也有一些衣物,这些,都是我们今晚必需的。
我在树林里捡了一些干柴,在庇护所前清理出一片空地,点了一堆篝火。篝火一来可以取暖,二来可以驱赶蚊虫,三是还可以吓唬试图靠近我们的野兽,真是一石三鸟。
做好这些后,我往庇护所里抱了一些落叶,再在落叶上铺上行李包里的衣物,就算是今晚我俩的床了。
车上的人见了我们,无不报以嘲笑与讥讽。
我吃了些东西,也劝和琴吃了一点,不过她总是皱着眉头说吃不下,最后还是在我的坚持下生硬吃了几口。
入夜了,借着火光和手机的灯光,我们躺下了。因为是夏天,我们带的衣服都是一些单薄的,所以我尽量把这些往和琴身上盖,生怕她会着凉,毕竟白天连续的呕吐已经使她体力不支。而她呢,担心我被冻着,把仅有的几件衣服盖在我身上。这样一来二去,我们俩谁也没盖着。我想,还是我主动一点吧。于是就把她拥入怀里,让她的头枕着我的手臂。这样我们就都不需要再推辞了。
这样抱着她,我的身体便不听使唤地有了反应。我先是在黑暗里用嘴寻找她的嘴巴,然后是一阵风卷残云般地热吻。紧接着我的手开始游走于她的胸部,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抚摸一个女孩的胸部,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传遍我的全身。我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我越是想控制住颤抖的身体,身体就越抖得厉害。我知道,我这是紧张所致。而她呢,在进行着介于羞涩与拥有之间的理智反抗。无论我的手到哪个位置,她都会抓住我的手,然后拿开。可是她刚把我的手从这里拿开,我的手又随即去了另一个地方。
我想解开她的裤子,这一次,却实实地被她推开了。
“不行,我们不能做那样的事情。”她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啊?”我好像是被随即泼了一盆冷水,有些失落。
“我还没做好准备!”她转过身去,头依然枕着我的手臂,右手手指跟我的左手手指交叉握着。“春,我真的很害怕,你能等我吗?”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的。”
这样一来,破坏了美好的气氛。我们只是相拥着,并没有说话。和琴转过身来,把头深深地埋入我的怀里,我的胸口能明显感到她呼出的热气。
不知不觉中,我进去了梦乡。这一晚,我睡得很踏实。
我们是被人们的谈话声吵醒的。走出庇护所一看,一车的人都来到了这里,正围着火堆聊天呢。人们见我们醒了,说了一些客套话。我呢,则忙着整理衣物,放入行李包。
整理好东西,我们也坐到了火堆旁。他们中的有些人开始跟我诉苦,说是昨晚在车里冷得要命,还好我烧了这堆火,才不至于被冻僵。
“到下半夜,大家都被冻醒了。于是都跑到这里来了。到这里后我听到了你的呼噜声,当时真的好羡慕啊!”其中的一个人说道。
这时,一个人大叫起来。
“你们看,那里来了一辆挖掘机。我们有救了!”
大家欢呼起来,跑向了挖掘机。
几分钟后,我们脱险了,顺利离开了莱山山口。
再往前,路依然泥泞,不过走走停停,我们总算是到了艳茨。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段路,和琴没有再晕车。
远远望去,艳茨就像一朵漂浮在草原上的白云。城并不算大,或者根本也算不了城。城的建筑规则有序的排列着,单从车上看过去,也能将这座小城尽收眼底。城里的建筑大多是一些民族风格的,偶尔也有几幢洋房,不过也不高。
艳茨有名的是别具特色的民族风情,据说这里每天都有歌舞表演。我们都是第一次来,所以很多有关艳茨的知识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下了车,我将我们的行李包扛在肩上,顺着香格里拉街寻找落脚点。后来,在宾馆服务员的热情拉扯下,我们住进了迎客宾馆。
我跟和琴商量要不要开两个房间,她说她会害怕,还是开一间吧!
我拿着我们俩的身份证去总台登记,服务员说最近警察查得特别紧,希望我们注意一点。服务员这样一说,我起初还有点蒙。后来仔细一琢磨,才明白其中深意。原来她把我们的关系想歪了,我们可是两厢情的男女朋友啊,即使警察来了,我也不怕。
进入房间后才发现服务员给我们安排的是一个单人间,看到和琴尴尬的表情,我下到总台要求调换。
“那是情侣套房啊,我看你们那么恩爱,就自作主张地给你们安排了。”服务员脸上堆满了微笑。
“怪不得房间贵得有些离谱!”我在心里嘀咕着,嘴上却换了另外一种口吻,“麻烦你,给我们换一间双人间好吗?”
“双人间可没有情侣套间哦!先生。”她的脸上仍是堆满了微笑,不过这笑是机械式的,没有参杂任何情感。如果你不看她的人而只是听声音,你会发现那是一种足以溶化男人心理的声音,不过这笑配上这声音,着实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那么你们不是情侣罗?”她的笑始终教科书式的。我开始有些厌烦了,打算转身离开,反正昨晚我跟和琴也是同床共枕的,大不了委屈她一晚,明天搬走就是了。
“唉,先生!”见到我有些不高兴地离开,她急忙从柜台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跟着我一个劲儿地道歉。“我给您换就是了,您千万别生气!”
“不知这位女士是喜欢向阳的房间还是喜欢背阴的房间呢?”到了和琴跟前后,她用一种十分有礼貌的口吻问道。
“最好是一个能看到艳茨湖的房间,不知有没有。”和琴也是礼貌有加。
“您是看到了的,我们的宾馆才三层,被前面一栋高楼挡住了。”服务员比划着解释道,“不过,我们的楼顶开设了一个露天茶室,在那里您就可以看到艳茨湖了。”
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服务员,竟能在不经意间推销自己公司的产品。我想,那个茶室的客流量一定不少。因为我发现,这旅馆采光很差,四周都被高楼包围着。来这里下榻的旅客,要想看看景色,只能上她说的茶室了。
我们顺利地调换到了一个双人间,服务员还给我们退还了多余的钱。待服务员走后,我关上了们,在临窗的沙发上坐下。和琴呢,从她的行李包里取出了一包茶,两个上面画有并肩走着的情侣的杯子。她先是烧了一壶开水,然后清洗杯子,泡茶,端到了我跟前的茶几上。
看着她做这些事情,我像是一位热爱艺术的痴者欣赏一幅佳作一般欣赏着她。
“我要洗澡!”声音很低,她的脸也有些泛红。
为了避免两眼交叉后的尴尬,我故意低着头应了一声。
“嗯。”
突然,我又站了起来,这吓了她一跳,使得她有点木纳。
“我去帮你放水,你先挑选一下换洗的衣物。”因为我突然想到她在我面前挑衣服会害羞,所以才自告奋勇去帮她放水的。
我试好了水温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可以了,阿琴。水温我给你调好了!”我说着,坐回了沙发上。
和琴往后看了我几眼,有点躲躲闪闪地进去了。
不知怎么了,我总感觉这一次出来,和琴有点不像之前了。她先前的活泼可爱以及有些调皮的性格在这一次的旅行中统统变成了一种莫名的腼腆,无论做什么,她都显得有些别扭。
我靠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和琴给我泡的茶,一边翻阅着茶几上摆的旅游杂志。看着这些介绍,有的是民风民俗,有的是奇山丽水,有的则是闻所未闻的古迹。翻着翻着,困意上来,我索性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梦见我们来时坐的大巴跌入了深不见底的山崖,所有的乘客都在尖叫着,而我跟和琴则紧紧地相拥着。我们在半空中飘啊飘,可是却怎么也到不了底。突然,我的手松了,和琴从我的怀里脱落,先我坠下。
我大叫了一声,梦也醒了。我发现我的额头都是汗,而和琴呢,靠在我的怀里揉着眼睛惊讶地看着我。可能她刚才也是睡着了吧,是被我的叫声惊醒的。
“你怎么了,春?”和琴起身用手帮我擦汗。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我把她抱入怀里,让她坐在我的大腿上。
“你也去洗洗吧,洗完我们去吃点东西,我有点饿了。”
此时的和琴,扎的马尾已经放下来了,一头稍长过肩膀的秀发披着,两眼也恢复了光芒,两腮有些红润。她刚洗了头,我只能闻到她的秀发散发出的洗发水的香气,而她的体香却被这洗发水覆盖了。
我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了衣服。
走出旅馆,此时的天已经黑了。和琴搂着我的手臂,我俩在街上走着,目光游离于两边的饭店。
在灰暗夜幕的掩护下,和琴似乎少了一些拘谨,两手环保我的手臂,还不时抬头看看我。
“那里!”和琴腾出一只手往前指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副对联:
“佳肴引得天外客,美酒请来杯中仙。”
这对联虽然写的不怎么样,却是有一种霸道。我想,和琴指给我看的原因就是看到了字面上的意思,觉得好玩。
“我们就在这儿吃,怎么样?”我问和琴。
“好啊!”她用头撞了撞我的后背,表示同意。
我们吃好了后,出来街上转悠。
艳茨的街头到了夜晚就显得有些冷清,很少见有来往的行人。我很纳闷,这里不是旅游热区吗,怎么会这么没有生气呢?
这时,一卖玫瑰花的小孩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脑子里在想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并没听清他跟我们说的话。
和琴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才回过神来,问道:
“小朋友,你刚才说什么?”
“这位姐姐好漂亮哦,您买朵玫瑰花送给她吧?”小孩的嘴巴挺伶俐的,不过有一句话他是真说对了,和琴的确很漂亮。
“好吧!多少钱?”我正从口袋里掏钱,被和琴拉了一下。
“别买了,我听说这些卖花的都是一伙一伙的,买了后甩都甩不调。”
“这么个小孩,应该不会吧。”我还是把钱给了卖花的,把花送给了和琴。和琴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表现出很高兴。我在心里正想着和琴为什么不高兴呢,倏地一下冒出了七八个卖花的小孩。
“买花怎么只买一朵呢,两朵才能显示出您爱她啊!你想啊,二,谐音是爱,多好啊!”一个女孩说道。
另几个也争先恐后地顺着,反正是只要是数字,他都能给你编出一堆花语来。
我俩被那群小孩围在了中间。这些小孩也真够缺德的,见我对他们的招数只是微笑而不拿出钱来购买,开始损我了。有人说我小气,有人说我根本不爱和琴,有人还说要是换了她是和琴,她才不会看上我这种吝啬鬼呢。
我一手牵着和琴,一手假装掏钱,那帮小孩的警惕性有点放松了下来。趁着这个间隙,我拉着和琴迅速逃离了“包围圈”。
我们在前面跑着,他们在后面追着,活像电视里的警匪追逐。还好,最终还是甩开了这群小不点。
我正要说什么,和琴却在我前面一边喘气一边笑我,还给你做了一个鬼脸:
“活该,谁让你不听我的话。”
我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好像对这种场面很熟悉啊!”
“嗯,有过一次。那是我跟我们班长去街上买送给班主任的教师节礼物,也被子孙小孩围攻过。他们见我拿着一束花,硬是说我跟我们班长是男女朋友。后面的,跟今天晚上差不多。”
“真的是班长吗?恐怕……”我用开玩笑的口吻继续问道。
这一问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好像生气了。
“你看,我就说你一直都不相信我吧!你还不承认。”
说完,自己扭头走向了旅馆。
我当然不会站在大街上了,也跟着回到了旅馆。
到了房间,和琴用被子捂住头,面朝墙壁躺在了床上,而我开始围着她不停地解释,可她好像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任由我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些同样的话。
“阿琴,你听我说嘛!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并没有对你跟我说过的话产生过怀疑。”
“你怀疑也是很正常啊,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女孩。”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哽咽。
“我错了,阿琴,我以后再也不会开这种玩笑了好吗?”
她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过了十分钟左右,她转过面对墙壁的身子,对我说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你没看出来吗?我一直都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我害怕你随时都会将其说出来,所以,即使你觉得是开玩笑,我也会想得太多太多,导致我的思维马上回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潸潸下流。看到她这样,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我走向她,将她拥入怀里。她并没有反抗,只是将头埋入我怀里痛哭起来。
“我说过了,我也跟你保证过,我们永远都不再提那些事了!我爱你,我不希望你再回到过去的阴影里。”
“可是,当我们在一起时,有时我还会突然相思过去。我好害怕!春,我真的好害怕。”
“好了,别哭了!”我双手托起她的两腮,给她吻寒了泪水,“相信我,你会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的。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她唏嘘着,点了点头,随即又投入了我的怀抱。
我是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所以也不懂得如何哄女孩开心,我能做的,也只有一切随心了。
我们就这样拥抱着,生怕对方会离开似的。很久,很久,我听到了和琴入睡了的呼声。
我将她的头慢慢放下,给她脱掉了外衣,小心地盖上被子。这一切,我的动作尽量非常轻微,担心会把她弄醒。安顿好她后,我将电视声音调小,上了另一张床。
其实,每次跟和琴近距离接触,我的生理反应都很明显,只是每一次我都是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要等到有一天,她放下了一切思想包袱,不再恐惧了,我再去做别的事情吧!
有很多人,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总是将性开放甚至是性泛滥归结到新时代的范畴,我想,是因为这些人的兽性得到满足后,牵强寻找借口而已。
也许有一天,我跟和琴之间也会有性,不过我想那应该是水到渠成的时候,而不是以性为前提,再来讨论爱。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却听到了和琴的抽泣声,哭声很凄凉。我急忙穿上拖鞋走到她跟前,哭声止了。
“怎么了?琴。”我关切的问道。
“你为什么不像昨晚一样抱着我睡呢?”她撒娇道,“你是不是因为我还没准备好而开始嫌弃我了?春。”
“傻瓜,怎么会呢!我是看你睡得那么香,生怕影响到你,才不跟你睡在一起的。再说了,你觉得我是那种只为了你的身体的人吗?”
我帮助擦去泪水,钻入被窝,左手伸到她脖子后面,搂着她。她双手紧抱着我,枕着我的手臂,闭着眼睛,安详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们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睡在我的怀里,和琴似乎很踏实,敲门声并没有将她吵醒。
我小心地从她脖子后抽出手臂,下了床,走向房门扭开了锁。
就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简直就是吓傻了。现在我眼前的是两个身着警服的男人,见我开了门,给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虽然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可能是出于对警察的敬畏,我一见到他们就会紧张。
“同志你好,请出示你的证件!”他铿锵有力地说,并且,一脸的秉公办事的表情。
“请稍等!”我转回到房间拿身份证,递给了他。
“这房间就您一个人睡吗?”警察探头往里看了看。
“哦,不是的,还有我女朋友。”我如实答道。
听到里面还有个人,一警察将我扒到一边,进来了。我正要禁止,另外那人解释道: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时,和琴已经醒来了。见进来了陌生人,她下意识的拉过被子遮住了自己,虽然我们都是和衣而睡。
“这位同志,请出示您的证件!”警察戴着手套的手伸开在和琴跟前。
和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我走向她的行李包,从她钱包里取出了她的身份证,递给了警察。
“你们的结婚证呢?请出示一下,谢谢!”看完了和琴的身份证后,转过来问我。
“我们还没结婚呢,正在交往!”我解释道。
听到我这么说,他走出去跟门口的那位警察嘀咕了几句。两个人低声互相说了什么后,一起点了点头。我以为应该没事了,只是例行检查而已,没想到他却进来跟我们说:
“对不起,两位,恐怕你们得跟我们回警局一趟。没有结婚证,我怀疑你们是卖淫嫖娼,得回警局接受进一步调查。”
“什么?我们卖淫嫖娼?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提高了声音的分贝。
“穿好衣服,跟我们走,否则我会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
我走过去给和琴披上了她的外衣。
“警察同志,我们是来这里旅游的,我们是没有结婚证,可我们还只是在谈恋爱啊!”和琴一边将手伸入袖子一边跟警察说道。
“有什么话到了警局再说,快走!”外面的警察催道。
“没事的,不要怕,有我呢!”我扶着和琴安慰道,走在两警察前面出了房间。
走到宾馆大厅,我看见一排涂脂抹粉的女孩站在那里,另一排是低些头光着上身的男的。我有一点清楚了他们为什么带我们去警局了。
我跟和琴也被分开了,我加入了男的行列,和琴也站到了妖娆的女孩身后。这样看去,一眼就能看出和琴是那样格格不入地跟她们混在一起,为什么这群警察白痴却看不出来呢。
我们像是一群囚犯般被押解到了警察局。一个当官模样的人用眼睛扫了一下人群,说:
“一定要仔细查问,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刚才带我们来的那些警察整齐地答道。
“警官!”我感觉我的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大喊道,“你们凭什么把我和我女朋友抓到这里?我们出来旅游犯法了吗?”
“那个谁,没有喊到你,不准讲话,站好!”还是刚才跟我要结婚证的那位,我一见到他就怒火中烧。心想,当警察怎么当到了这么个窝囊的地步呢!好坏不分,随便抓人,是警察还是土匪啊?
觉得跟这种人再理论也是白费,所以我也就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上了嘴。
很多人,被带进去之后就没有再出来了,也有一些人,才进去了几分钟就大摇大摆地从审讯室走出来并离开了警局。我想,也许后者就是一些跟我们差不多的冤枉鬼吧!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之前还有很多人。
我发觉他们的审讯很有意思,每次都是一男一女地双双进去。而出来的,有的时手牵手,有的则是一脸怒火。
终于轮到我们了,我甚至有一种想发火的冲动,不过想到也有跟我们一样的被冤枉的人,最主要的是我不希望给和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就硬生生地把愤怒咽下去了。
进去后,我被带到房间东头讯问,而和琴则被带到了西头。这样,虽然我们还能看到彼此,可是却听不到对方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于春!”我不屑一顾地答道。
“那你知道对面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吗?做什么工作?”他用笔指了指远处背对着我们的和琴。
“当然知道了,她是我女朋友,她叫和琴,刚毕业!”我感觉他们的这些问题很无聊。
然后他再问了一些和琴的情况,我都如实回答了。
几分钟后,两边的审讯我们的警察拿着口供薄凑在了一起,可能是在核对两人说的情况是否一致吧。
我看到和琴也将头转了过来,正好跟我的目光相遇。我给她点了点头,想给她一点安慰。
这时,一个肩上明显多了几个星星的靠警察走向我,伸出手,要跟我握手的样子。出于礼貌,我也伸出了手。
“对不起了,这完全是一个误会!”老警察继续说道,“我为我的部下给你们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
“这些话您不必跟我说,我觉得你应该表示歉意的应该是那位女士!”我指了指和琴,我看到她用焦急的眼光看着我们。
“真是对不起啊,小姑娘!”老警察走过去跟跟琴说道,“让你蒙羞了,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我们也是秉公办事,请多理解。我们接到线报,迎客宾馆是一个卖淫窝点,长期以来影响到了当地人民百姓的生活。今晚采取行动有些仓促,没有摸清情况,给你们的生活带来了不便,损害了你们的荣誉!还请你们原谅。”
这个,才像警察的样子。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警察同志。”和琴问道。
“可以了,可以了!这边请!”
走出警察局,东方已经既白。天有些凉,我赶紧脱去外衣给和琴披上。
“我不冷,你自己穿吧!会感冒的。”和琴明显很伤心。
我抱着她,往宾馆方向走去。
进入房间,和琴转过身来抱着我哭了起来。
“春,他们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呜呜呜,我想不通!”
“都过去了,没事了!”我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道。
和琴的眼睛有些泛红,眼袋也有些肿。我哄着她停止了哭死后,将她抱上了床,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睡吧!醒来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亲了亲她的额头,抱着她。
“我不敢闭眼了,春。一闭上眼睛,刚才的那一幕又都全部出现了。”
“别怕,我在这里呢!”我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希望这样能让她踏实入睡。
此次出门,可真是麻烦颇多啊!先是半路阻车,然后是稀里糊涂被逮到警察局。我本是想带和琴出来寻找快乐的,可是快乐还没多少,烦恼却攒积了一堆。
看着怀里熟睡了的和琴,还不时发出几声惊喊,我已是睡意全无。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阿琴,这一生,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正好照在我的眼睛上,照得我头晕眼花的,很是难受。也许并不是因为阳光,多半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我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开了电视,将声音调小,准备看一场NBA比赛。因为和琴还没醒,我怕动作太大会吵醒她,所以显得有点像做贼似的。
我有很多爱好,首当其冲的是音乐,可是这音乐的梦想啊,却破灭在了萌芽状态。就在今年年初,我饶有兴致地跟几个志同道合的人组了一个乐队,还取了一个较有地方特色的名字——三江乐队。起先,因为我们其中的一人家里家产十分丰厚,愿意出资购买乐器。他也履行了承诺,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配起了所有乐器。后来他父亲看到我们的确是有一点音乐天赋,就再资助我们租了一间三十平米的房子,用作我们的排练室。等这一切都妥当了,新的问题来了。因为我们都在不同的单位上班,而各个单位的轮休时间不一,所以乐队成立了好几个月了,大家也没能真正地凑到一起练个完整的歌。这样一来,看到我们没能真正放下一切去搞音乐,而只是将其停留在梦想阶段,给我们投资的人一气之下就撤回了资助,我们也就只能各走各的了。
我的另外一个爱好是篮球。对于篮球的爱好,较之音乐来说,我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除了有什么重大事情以外,我一年到头基本每天都会或多或少的打篮球,而且我发现,我的篮球技术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成熟。当然了,除了在球场上外,我还特别爱看NBA篮球赛;每一场直播,对于我来说就是饕餮盛宴。
除此之外,我对斯诺克也是情有独钟,只不过生在这样的穷山恶水之中,这样高雅的运动,即使再喜欢,也只能停留在空想阶段了。
看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篮球赛,我上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出来时看见和琴已经醒来,坐在床沿整理她的秀发。
看上去她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但并不完全神采焕发。
我走过去坐到她旁边,用手背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而她,顺势抓住了我的手,说:
“害怕我生病啊?春。”一脸的可爱相,让我不觉心头一暖,亲了她。她却说:
“我还没刷牙呢!傻瓜。”
“可是我觉得味道不是很重啊!”我也开玩笑道,“来,让我再尝尝!”
我故意表现出一副饥不择食的表情,张开双手正要将她抱住,她倒躲得很及时,让我扑了个空。我从床上翻身起来,准备进行第二番攻击,她却已经溜入了洗手间。我还不死心,继续追向洗手间,她早已反锁了们,感觉到我到了门口,她在里面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声。这笑声是向我显示她的胜利成果!我摇摇头,回到沙发上,欣赏着刚才比赛的精彩集锦。
和琴洗漱完后,跟我说嗓子有些痒。她让我看她张开的嘴,我呢,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因为我连最起码的医学常识都不怎么懂,看了也白看。
“怎么样,咽喉是不是红了?”和琴待我看了她张开的嘴后问。
“好像是!”我活像一个傻瓜,一边点头一边答道。
她也只是那么一问,并没有继续其它。
我们出了房间,走到大厅时,发现昨晚的那群警察又在那里了。和琴下意识的身子缩了一下,我附在她耳边说:
“没事,今天不会再把我们当作不良之人抓走了!”
和琴点了点头,挽在我手臂上的手明显用了点力。
“两位,真不好意思了!恐怕今天你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这里要被查封了!”还是昨晚跟我们要结婚证的那位。
“能不能给我们推荐一个附近比较正规的酒店?”毕竟已经见过几次了,我说话的口吻不再那么拘谨了,我突然发现我也不再像先前一样一见警察就紧张了。
“艳茨湖酒店很不错!离这儿不远。”警察小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由于他的个子比我矮许多,有点像是挂在我的肩膀上。
“谢了,警察同志!”
我让和琴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坐着等我,而我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房间取了我俩的行李,回到了大厅。和琴看到我这么迅速,笑着问我:
“你就那么渴望离开这儿啊?”
“对啊,我们在这里遭了罪,应该早早离开为好。刚才我没跟你说,是怕你累着。”我两只手都提着行李,和琴给我推开了玻璃门。
“那押金也不退了?”和仍是笑着,不过这笑是见了我着急的样子后的会心的笑,“小心凭这一点他们又说找到了我们‘畏罪潜逃’的线索,再把我们叫回警局问话。”
“也对!”我放下行李包,从口袋里掏出押金单,走入大厅。可是总台已经没有人了。
“怎么了?同志。忘了东西了。”
我将押金单给了他。他向不远处的一名警察招了招手,那警察便小跑着过来了。
“从没收的款项里给这位同志退一下押金!”
那警察给他敬了个礼,接过我的押金单,转过身走向了大厅的茶几。
茶几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一沓一沓的钞票,旁边是一些看上去像药的包装的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警察拿了钱,点了点,转过身向我,又是小跑而来。
“同志,请收好!”他也给我敬了礼,“在这里签个字!”
我们只用了五分钟左右的步行时间便到了刚才警察所说的艳茨湖酒店。酒店的装饰真是富丽堂皇,一盏迎客厅中央硕大的吊灯,照的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都银光闪闪。墙壁上一排排绘声绘色的LED灯闪烁着奇丽的光芒,让人不觉跟上灯光闪烁的节奏摇摆。地板上铺着绣花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甚是惬意。
我先让和琴坐着等我,拿了我俩的身份证去登记。本来我是想再开一个双人间的,可是我想,那只是和琴在别人面前由于害羞而碍于面子罢了,所以就开了个单间。拿了房卡,我领着和琴进了电梯。
到了房间后,我也没看出和琴对我的安排有什么异议。我们关好门,在房间里暧昧了一番后,手牵手开心地去餐厅用餐了。
吃过午饭,我们回到房间睡午觉,同时,我还给相机充好了电,我们商量好了下午去艳茨湖玩玩。我们的房间正好,透过窗户就可以欣赏到艳茨湖的全貌。不过,听一百次不如看一次,看一百次不如摸一次,只有真正地触摸到了,才能使感觉更真切。
我们睡得正酣,电话铃响了,清扰了我们的美梦。
“喂,您好!很抱歉打扰了您!”电话那头响起了一大堆没用的客套语,我听得厌烦,打算不再听下去了,就挂了电话。
“春,能抱我起来吗?我好累!”和琴醒来后撒起娇来。我走过去抱住了她,但并没有将她抱起,而是将身子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
“快起来,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和琴说话的时候把气吹到了我胸口,痒痒的,很舒服。
“那和琴小姐是要在下把你抱到哪里呢?”我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是让我抱回家呢?还是让我一直这样抱着呢?”
“你讨厌!”她在我怀里用小手轻轻地捶打着我的胸口。
我呢,还不忘用手指挠她的腋窝。她被挠得失去控制的笑了起来,发出了毫无遮掩的笑声。
我把她抱到了洗手间门口,说:
“请大小姐梳洗打扮,好让在下领着大小姐去欣赏艳茨湖的大好风光!”
我则退回到窗前,微闭上眼睛,将鼻子靠近一盆开得正艳的兰花。兰花散发出来的的清香让我久久陶醉,我像是一个失去空气许久的人重新呼吸一样,贪婪地吸着兰花的香。
“你抱着我的时候都没这么痴迷过,是不是这兰花比我香啊!”不知和琴什么时候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她边说这话,还报复性地挠了我的咯吱窝。
我也转过身去挠她,她像早有防备似的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还举起了双手,说:
“饶了我吧!我投降了!”还装出一脸的可怜相。
“不行!这样太便宜你了。我不接受!”我说完就要去挠她。这次,她使出了另一招:
“不玩了,你太欺负人了,我生气了!”说着用手揉着眼睛装出已经哭了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不欺负你了。我们去艳茨湖旁边拍照吧!”我弯腰把她扶起来,故意看了看她用手背挡着的眼睛,“你看,我的阿琴已经把眼睛都哭红了!太可怜了!”
“讨厌!你总是欺负人家!”她奶声奶气的样子可爱极了。
我们来到艳茨湖边,那里挤满了很多游客。看着这人头攒动的景象,似乎给平静的艳茨湖增添了不少生气。
艳茨湖旁有一些人专门做小船出租的生意,这些人见了我们,都招呼着我们上他们的船。我们跟船夫谈好了价钱,上了船。
船夫驾驶船的技术很娴熟,不一会儿,我们便到了湖的中央。
上船前我在岸上买了钓具,现在正好可以检验一下这些钓具的好坏了。我们将鱼线抛入水中,把鱼竿插在了船上,等着鱼儿上钩。而我们呢,正拿着相机互相拍照。
看着和琴开心地在拍这拍那,我则跟船夫聊天。
聊天过程中得知,这艳茨湖畔原本是没有人居住的。近几年,为了搞旅游开发,才陆续搬来了很多居民。这些居民,大多是附近的村落里的大户。
我们正聊着呢,突然和琴尖叫了一声。我回过头去看,原来是鱼上钩了。拉上来一看,一条足有两斤重的大鱼。船夫说了,在这湖里钓鱼,是不再另外收费的。和琴开心极了,一个劲儿地说着那是她放的鱼线。我看着她,孩童般的天真,靓丽可人的举止,再加上遇事后喜怒均行于脸上,真是一种不折不扣的超凡脱俗的美啊!
时近下午四点,我们拎着两条自己捕来的鱼,回到酒店餐厅。餐厅师傅很热情地给我们熬了鱼汤,还给了和琴很多赞誉,说是艳茨湖的鱼是有灵性的,只有善良的人才能钓到。和琴开心极了,在我身旁活像一个考了满分后欢呼雀跃的孩子。
吃完饭,我们又到艳茨湖畔散了步,临近天黑才回到酒店。
我们互相倚靠写,背对着背。和琴开始跟我描绘起心中美好的未来:
“就在我们嬉戏的河畔旁,盖一间属于我们的房子。门前是一片菜园,我每天都照料着各式各样的蔬菜。那时我们也有了孩子,一群孩子。孩子们每天都在房子前玩耍,在蔬菜间穿梭。我们俩坐在长长的藤椅上,幸福地看着他们愉快地成长。”
“你呢,弹着心爱的吉他,我唱着欢快的歌谣,孩子们围成一圈,随着节奏跳起开心的舞步。我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没有名誉纷争,没有霓虹彩灯,没有科技烦扰。清晨,我们随着雄鸡的鸣叫起床,夜晚,我们围着火塘聊着家常。”
我听着和琴的自我陶醉的描述,觉得似乎我们已经穿越。我用脊背推了推她说:
“那我们没有吃的怎么办呢?”
“你可以耕耘啊!我们在屋后开辟一块地,种上我们想吃的粮食作物,不就有吃的了吗?”和琴也推了推我说。
就这样,我们背靠着背,描述着我们的憧憬。
和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出声了。我正要转过身去看她,却听见了她睡着了的轻微的呼噜声。我慢慢地转过身,用手掌推着她的背,将她放入我的怀中。此时的她,就像是熟睡中的婴儿般纯洁无暇。
我把和琴抱到了床上,让她安心地睡觉。我由于睡不着,在一旁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有关着中国申办奥运会的历程的节目,节目很有民族,让人看了不觉心潮澎湃。明年,差不多也就这一段时间吧,中国要举行盛大的奥运盛会。我想,这样的事情,是具有伟大的划时代意义的,我们应该大力宣扬。
看到这些,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女同学,我俩还是老乡。2005年下半年,省体委来我们学校选拔体育人才,她被选上了。她是练游泳的,平时训练很能吃苦。在选拔赛上,她表现出了惊人的成绩。就在她就要被带到省里训练的前一个晚上,她自杀了。自杀?为什么会自杀?同学们中间开始了各种各样的分析。大家即使是绞尽脑汁地思考、分析,也想不出任何她要自杀的理由。可是分析归分析,一个多么有前途的女孩子,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她父母含着泪来接她遗体回去时,她母亲发现了异常。因为根据风俗习惯,死者死时穿在身上的衣服是不能带到阴间的,必须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就在她母亲给她换衣服时,据说是看到了她大腿中间有斑斑血迹。于是,她家里人寻死觅活地哭闹,最后终于争取到了一个尸检机会。尸检的结果是,她死前几分钟曾跟两个男人发生过性行为。这让她家里人哪里还肯罢休,要求立案调查,法院也同意了。最后调查下来的结果真是让人心寒:她是被她的两个领队轮奸的。那两个领队在证据面前也只好伏法认罪。后来,有关调查的结果及处理办法发表在了报纸上。大家看了报道无不恨的咬牙切齿,无不为她感到惋惜。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我们学校里的很多体育尖子生都对选拔赛望而却步了,再也没有人敢去报名。
我想,我的那个同学死了固然让人觉得不值,但由此带来的一切反应,会不会扼杀这样落后的地区的参与全民体育的积极性呢!这才是问题严重的地方。
突然想到这些,让我欣赏电视节目的热情顿时全无,我也就关了电视,悄悄地躺到和琴旁边,搂着她,闻着她的体香,进去了梦乡。
第二天,和琴起得特别早,天刚蒙蒙亮就蜷缩在我跟前,用她的食指不停的刮我的鼻子。其实我也醒了,可我并没有睁开眼睛,任由她在那里不厌其烦地玩弄我的鼻子。她见我没有反应,又换了个花样。她不刮我的鼻子了,而是换作夹。弯曲了手指夹在我鼻孔后,让我呼吸困难。我本来还不想打断她呢,可是一个喷嚏上来我没忍住,喷了她一脸。
她皱着眉头说我讨厌,一面又撕了点纸擦拭自己的脸。我连忙一个劲儿地道歉,可看她的样子并不是很在意我的这个喷嚏,擦完脸后伸手又开始挠我了。
我俩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一波接着一波,如此开怀,恐怕是我平生所遇最快乐的时光了。
“春,你看!”可能是笑得有些累了,和琴走向窗户,拉开了窗帘,“艳茨湖畔有很多马,你快来看。”
我走下床去看。的确,湖畔真是人山人海。湖的四周到处是马,旁边是穿着民族服装的牵马人。不止如此,山坡上陆续还有人牵着马往湖畔赶。
“可能今天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吧!”我搂着和琴,说道,“我们可不能错过这样热闹的场面。赶快洗漱,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我们吃过早点后,就直接下楼去了艳茨湖畔。
此时的湖畔已不再是昨晚的景象了,四处都是人,人后牵着马,还有穿着盛装的生意人摆着各式各样的地摊,热闹极了。
湖畔四周摆着四个大大的音响,放着别具特色的民族音乐。
和琴尖叫着冲入了人群,很是兴奋的样子。她牵着我的手不停地蹦着跳着,嘴里还跟着音响里的音乐哼着。我对她的这种做法用眼神给予了肯定,可我不敢放手让她自己狂欢,因为这里人太多,再加上他们都牵着马,我怕会发生意外。
跳了一会儿,可能是累了,和琴把我拉到一旁的一个卖酥油茶的临时地摊边,要了两碗酥油茶,席地而坐。我怕她这样坐在草地上会着凉,就脱下了外衣给她垫上。她推脱了一会儿,可能是人太多老毛病又犯了。
“刚才你不是一点都不害羞,怎么这会儿又开始腼腆起来?”我打趣道。
“傻瓜,我只是担心你穿少了会感冒嘛!我哪里害羞了!”她故意绷着脸跟我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拿来吧。免得辜负你的一片好心。”
说实在的,虽然现在是夏天,而且还是盛夏,可是在艳茨,你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儿热气,只要天稍微有些阴就会感到冷,更何况现在还是早晨。不过,也许是由于人多的缘故,我今天感觉还是暖和的。
和琴垫上我的外衣,还故意用力坐了坐给我看,同时,眼睛还不忘斜视着我。
“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好好喝你的酥油茶吧!不好等会儿要凉了。”我岔开话题说道,端起碗喝了一口,“嗯,味道还真不错!”
“谢谢远道而来的客人的赞誉!愿你们幸福快乐!相亲相爱!”卖酥油茶的大娘听到我说的话,送给了我们几句祝福。
和琴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低着头抿了一口茶。
“大娘,怎么这些人穿的服装都不一样呢?”我好奇地问道。
大娘告诉我们,这里聚居了十几个民族,每个民族都穿着自己的服装,所以才会不一样。
跟这位大娘聊天的过程中得知,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赛马节”,住在这里的每个民族都派人来参加赛马。
“这么多马,比到何时才能比得完呢?”我继续问道。
大娘轻轻一笑,告诉我说参加比赛的马还没到呢,这些马都是人们自己骑着来的,在这里,骑马代表着尊贵。
怪不得呢!来这里的人,十有八九是牵着马的。我想,除了像我跟和琴一样从外地来的人外,本地来参加赛马节的都是人手一匹马吧,不然我怎么看到马比人还多呢!
上午十点左右,牵着马的人们都自觉地退回了山坡上,留下艳茨湖畔一片平坦空旷的圆形草地。听旁人说那就是今天比赛用的场地。
紧接着,十几名穿着民族服装的小伙牵着赛马出来了,站在马跟前等待裁判员的检查。
我跟和琴也退到了山坡上,在人群中找了一块视野开阔的草地坐下,等着看一场风驰电掣的赛马。和琴将下巴顶在了我的膝盖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赛马场。
随着裁判员的一声令下,比赛开始了。绕着艳茨湖,一圈,两圈,几乎所有选手都并驾齐驱。当还剩最后一圈时,选手们挥动手中马鞭的频率更快了。渐渐的,领先的已接近终点,而后面的还拼了命地追赶,可是,领先的还是冲过了终点。顿时,人群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比赛结束了,其他选手都走向获胜者,一一向他道贺。
这时,赢了的那个人又跨上马背,绕着艳茨湖跑了起来。这时,山坡上他的同民族的人群也跨上马背,风一般的冲了下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艳茨湖畔一股整齐有序的马流欢快地跑着。
只是这一会儿,我已经忘了按下了多少次相机的快门。太壮观了,这样的场面平生得以亲眼所见,实乃一件快事!
不多时,山坡上歇着的人一拥而下,湖畔立刻又回到了热闹吵杂的场面。
而我怕会被踩踏,呆在原地看着。
和琴仍保持者原来的姿势,在我膝盖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
“这么投入啊?”我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没有啊,只是觉得好玩!”她转过脸微闭着眼睛说。
“是吗?那等会儿听说人们还会跳锅庄,你要不要也去?”我摸着她的脸颊,问道。
“你呢?”她一脸认真地反问道。
“我可不会跳,我一直最慑的就是跳舞。”我苦笑了一下。
“那我也不去,没有你参加,做什么都没劲儿!”和琴半认真半说笑地说。
“你没发觉我就像木头似的,呆人一个?”我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
“呆人怎么了?呆人怎么了?你再这样说我男朋友,小心我挠你?”说时迟那时快,她的小手已经伸到了我的腋下。
“挠啊!挠啊!”我后退着,跑下了山坡。
和琴可不像常见的女孩,她跑起来还真不慢,几乎就要追上我了。而当她快要追上我时,我又加快了脚步。
就这样,我们一路追着闹着,喊着笑着,回到了艳茨湖畔。
湖畔上,人们三三两两地围成一圈,跳着唱着。我看到,虽然锅庄基本上都是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但人们却愿意重复着,乐此不疲。
我们东看看,西转转,不停地拍照。
和琴走在我前面,走着走着,在一个地摊前停住了。
“春,你看,那个木偶好像你啊!傻傻的好可爱。”和琴指着一排雕塑说道。
我走向前,也蹲到她身旁看了起来。
我拿了一个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雕塑都是用枫木雕刻的,而且刻得很入神,特别是那些人物的表情,真是栩栩如生。
“您说这个吗?哦不,这不能单卖。瞧,这里还有一个,它们是一对。是牛郎织女的雕像。”卖木偶的人见我们在讨论一个雕像后说。
“哦,是吗?那就太好了!”和琴接过另一个,跟我说,“要不我们就买这一对吧?”
我露出完全同意的表情,点了点头。
“不过,您还得帮我们再刻上几个字!”和琴说完后看了看我,意思是想问我我应该不会介意刻上字吧!
“那是当然,不过刻字要另收费!”卖货的逐字逐句的说。
“没问题!”和琴买东西时有些豪放,我很少见她讨价还价。
“那您要刻什么字呢?”
“给我笔哥纸!”和琴转过身背对着我写了几个字,递给了卖木偶的,还嘱咐卖木偶的不准念出来。
“连我都不让知道吗?”看着她一副认真的表情,我笑着问她。
“还你呢,告诉你,防的就是你!”她故作玄虚地说。
“好吧,好吧!我不看就是了!”我故意转过头去。
几分钟的时间,字刻好了。我正要付钱,被和琴拦住了。
“你只能付一半!”和琴一脸严肃地说。
既然她这么认真,我也只好照办了。我见她付了另一半钱。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藏好了木偶,挽着我的手臂,恢复了她的活泼模样。
闲逛中,我看见了一套十分亮丽的民族服装。仔细辨认,这服装是完全纯手工缝制。绣在上面的图案,纹路清晰,活灵活现,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是一种享受。
我觉得那衣服如果穿在和琴身上,那一定是锦上添花,更加衬托出她的美丽可人。
可是和琴并不同意买这服装,她说今天就算了吧,明天再买。
“那要是明天已经卖出去了呢?那不就留下遗憾。”我有点舍不得。
“要是卖出去了,那就说明有人更适合穿她啊!反正也不是我们民族的服装,买回去了也只能当作装饰,又不能穿出去见人。”和琴辩解道。
我只能随着她了。我感觉到和琴自从买了那两个木偶后,心思不在游玩上了,而总是若有所思地走着,即使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只是随便看看。我想,也许是她有点累了。
于是我就提议回酒店,她立刻答应了。经过一排小吃店时,她索性买了两碗米线。大概她真的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吧。
进入房间,刚关上门电话就响了。和琴接了,说是总台来催续房费的。
我洗了把脸,感觉轻松多了,从洗手间出来后跟和琴说让她也洗洗,我先去续费。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不知为何,也许是疲劳使她面露倦意吧,我没想太多。
当我回到房间时,和琴已经在桌上摆好了我们的午饭。吃罢午饭,我说先睡午觉吧。和琴却说不能睡,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我笑着问道。
“你别笑,我是认真的!”和琴板着脸说。
我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很期待她接下来所要做的。
“于春,我爱你!”这是她第一次对我直呼其名,我听起来感觉有些别扭。特别是如此直白的说她爱我,更是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你以前就说过了啊!傻瓜。不要那么严肃好不好,我有点不适应!”我真觉得今天的和琴变化太快了,跟之前判若两人。
“你别说话,我说了我是认真的!”她仍是那副让人心里不踏实的表情,“你爱我吗?”
“当然爱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却被她推开了。她继续说道:
“既然你爱我,那你就严肃点!”
“我爱你!和琴,我今生今世都只爱你一人。今后,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不管你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只爱你一人。”我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满怀深情地说道。
“你发誓你以后都会对我好吗?一辈子对我好。”她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我知道,这一次出来,她的内心一定很复杂。毕竟她了解我还不多,自己也还没从过去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其实,能毫无防备地跟着我来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我都已经很满足了。
“我发誓,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我不敢保证我一定能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我敢保证我们一定会幸福。”因为从未真正在一个女孩面前许诺过什么,我说起话来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好!我相信你。其实,这一段时间我们形影不离地在一起,我就已经毫不保留的爱上你了。我的内心久久无法打开的心结,我发觉在你的呵护下,已渐渐被你融化。这些天来,无论是遇到不顺心的,还是遇到开心无比的,我都发现,我已经回到了那个没有遇到那个混蛋之前的自我了,活泼开朗的自我,敢爱敢恨的自我。”和琴真情流露了。第一次,我第一次看见了她的内心——这或许就是我这两天发现她反复无常的原因吧!
和琴从她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了一包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是刚才我们各自付钱买的木偶。
“给!这是我们爱情真正开始的见证,虽然我们不在我们插下柳枝的河畔,但我们可以把艳茨湖畔当作啦井河畔,对彼此许下最真的承诺!你同意吗?春。”和琴给了我一个木偶,她自己也留着了一个。
我翻看着那木偶,那上面刻有“艳茨见证,至死不渝,和琴”几个字。我拿了她的那个木偶,上面是“艳茨见证,至死不渝,于春”。
和琴把木偶摆在了窗台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道:
“苍天,我和琴今天在此立下誓言,这辈子只爱于春一人,忠于我俩的爱情。如违背此誓言,不得好死。”
我记得,小时候祖母跟我讲过类似的那马民间故事。古时候,那马人的婚姻就带有了个性主义色彩。除了一些富有的和崇拜封建制度的家庭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一些平常家庭是讲求恋爱自由的。如果两人在劳作中情投意合了,就像今天我跟和琴一样,面对苍天盟誓,以结秦晋之好。当然了,这样的仪式并没有法律依据,有时遇到父母阻拦了,泡汤也是常有的事。
我也跟和琴一样,发了誓。
这时,和琴将一个木偶递给了我,另一个则自己收好了。
“从今以后,这个木偶我会一直随身携带,即使你不在我身旁的时候,有它陪着我,也就等于跟你在一起了!”我说。
“讨厌,你怎么把我想说的话先说了?”和琴撒娇道。
“刚才你不也是把我想说的话先说了,我只能重复你说的话了。现在,你也重复我说的一边吧!嘿嘿!”我将脸凑近她,做了个鬼脸。
“好吧!”她多么乖顺的样子,“不过这话啊,我要等到我们回到啦井河畔再说!”
和琴平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我的大腿,做着各种表情逗着我。此时的和琴,脸上表情很轻松,也很享受所处的位置。我又何尝不是呢,多少次,这样的情景我只能靠幻想,或是荧幕上的演绎。
“阿琴,跟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就像是做梦,这梦太美了,我一辈子都不愿醒来!”
“意思是说你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咯?”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上天太眷顾我了,让我遇上了你。真的,对于我来说,不期而遇到现在的相依相随,只有在梦中才会实现,毕竟你是那样的纯洁无暇,而我却是黯淡无光的。”我有些忧伤地说道。
“你这个人啊,总是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可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模范男友啊!”
“是吗?你怎么会这样赞扬我呢。”我笑着说,“不对,我一定是在做梦。要不,你掐我一把试试!”
“我才不呢!”她搂着我的脖子,用力下拉,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吻,“现在相信了吧!笨蛋。”
“哦不,我还是觉得在做梦。要不,你再来一次,好让我体会得更真切一些。那样,搞不好我真回到现实了。”
“讨厌,你总是欺负人家,我不理你了。”她不再看着我,而是将头埋到了我腹部。
“怎么?这么快就生气了?”我用食指蜻蜓点水般抚摸她的颈部。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她可能是觉得痒,又降头转了出来。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快要睡着了的样子。我搂着她的颈部把她往我身上靠了靠,好让她躺个舒服的姿势,希望她能睡得踏实些。
透过窗户,依然清晰可见艳茨湖畔的人们热闹的场面。虽然从这里欣赏已经是像把电视调成了静音似的,但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我看见,人们开始在湖畔表演起正式的节目了。有的是舞蹈,有的是唱歌,不过我在这里却只能看到歌手握着话筒的样子了,至于唱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歌舞表演结束了,我原想人们会就此散去。刻没想到的是,似乎赛马节的高潮刚刚到来。人们开始互相献各种礼物,可能是根据自己民族的风俗吧,我看见有的是献哈达,有的则送对方弩弓,有的是互赠佩刀,有的则是互换自己的配饰。
真有意思,此次出行,居然跟这里的赛马节不期而遇。据说,赛马节会举行三天,每天的娱乐节目都会不一样。一些不同的民族能在此聚居、共同繁荣,并在此基础上衍生出用来交流的节日,真是难得啊!
也许明天,还会有更多的惊喜等着我们呢!
和琴睡到下午四点多才醒来。我呢,一直坐在窗前欣赏赛马节的情形。
“看得这么投入啊?”直到和琴醒来我才转过身去。
我对她微微一笑,走向了她。
“睡好了吗?”我摸了摸她的头,问道。
她揉着眼睛点了点头,不断地打着哈欠。
看看外面的世界,太阳有些偏西,天空很是晴朗,没有一点儿云彩。这真是个好日子啊!
我去洗手间弄湿了毛巾,给和琴擦了擦脸和手。和琴就像一个还不能自理的孩子般任我给她做这些事,看得出,对于我这样做,她很享受。
“走吧,睡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我伸出手,和琴把手给了我,我将她拉起。
出去后,我们来到了离艳茨湖较远的一片林子里。
林子不大,却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在林子里散步,脚下软绵绵的,就像踩在雪地上一般。和琴一会儿摸摸这片叶,一会儿闻闻那朵花,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林间愉快地穿梭着。
才过了几分钟,和琴便采了一大把花,跑来我跟前让我拿着。随即,她又钻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突然,我听到和琴尖叫了一声。我丢下花,迅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我到她旁边时,看着她没事,才放慢了脚步,心想是她在搞恶作剧呢,正要转身往回走。而她呢,用右手食指挡着嘴唇,做出一个安静的动作。
我走到她旁边,正要说话,她却用手指着树丛。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树丛里有一头酣酣入睡的野猪。看样子野猪并没有发现我们,而是在树荫下舒服的睡着呢!我没有说话,只是拉了拉和琴的衣袖,示意她往后退,我则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头熟睡的野猪。
我看见和琴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很远,才也转过身去离开。等到了我们觉得安全的地方后,和琴说: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没想到这里还有野兽。”
“艳茨的生态环境保护得很好,见到野生动物是常事。不过,据说野猪的攻击性很强,刚才真是太悬了!”
我们正用话语平息着内心的紧张,只见一个人背着猎枪正往我们这里走来。他见了我们后说:
“你们有遇到野猪吗?”他一面说一面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水。
“刚才我们碰见了一只,正在那里的树林里睡觉呢。”
“你们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收拾了它再来找你们!”他说完就飞快地向我们指给他的树林里跑去。他可能是顺着野猪的脚印跟过来的。奇怪了,这个人虽然跑得很快,但似乎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怎么跟我们很熟似的?”和琴喝了一口水,问道。
“不知道啊!也许这是他们的风俗吧。”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嘭!”我们正说着,听到了一声枪响。
随后,猎人从树林里出来了,在向我们招手,示意我们到他那儿去。和琴说有些害怕,还是不去了吧!我也正有此意。可是,那猎人的声音却变得越来越大,动作也更大了。
“怎么办?春。”和琴面露难色地问道。
“我们还是过去吧!入乡随俗嘛!”我说着,牵着她的手向猎人走去。
“尊贵的客人,请到我们的寨子做客吧!今天,是你们的指引让我捕获了猎物,我要将最丰盛的食物献给你们。”猎人说道。
“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啊!”我说道。
“不不,”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不,“要是你们不告诉我猎物躲藏的地方,我是很难找到它的。”
“捕猎不是违法的吗?”和琴不解的问道。
猎人跟我解释说,在这里,野生动物随处可见,季节性的捕猎是不违法的。在猎人的再三邀请下,我们盛情难却,只好跟着他走了。
走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他说,我们到了。只见一片悬崖脚下,几间别具一格的木料房一排排的坐落在那里。房子三面是竹林,一面靠着悬崖。
走近了才清楚地看到这些房子的面目。房子修建得很简单,四周都是一根接着一根木头搭着,顶部铺着茅草。每间房子跟前都切有两米多高的石墙,石墙中间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洞。
“春,你看。我跟你描述过的我们房子的样子,怎么全在这里了。”和琴开心地跟我说到。
“是吗?要不,我们也盖一间,在这里定居算了。”我开玩笑地说道。
“定居?恐怕房子还没盖好,人们就以为我们失踪了,早找到这里了。”和琴笑着说。
猎人将我们请入家中,给我们倒了茶。那茶不是我们平时喝的那种,而是散发出香气的一种叶子。我给他递了烟,他说他抽的是旱烟,卷烟不好抽。
猎人把我们安顿在家里以后,出门吹了几声口哨,不一会儿,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便到了他家院里。
然后,一群人跟着猎人出去了。
“他们去干嘛呢?”和琴问我。
“他没说,不过我想大概是去搬那只野猪吧。”
一锅烟的功夫,那群人回来了,的确是扛着那头野猪的尸体回来了。
和琴夸我是未卜先知,我说除了去搬野猪外,要是还做点别的什么事,那就是对我们不利的了。
野猪被人们大卸八块后,人们开始各自分工,有的烤肉,有的煮肉,有的则在做一种酒——这是一种独特的酒,叫“峡辣”;具体做法是先将肉炒熟,然后将酒倒入肉里煮沸,就可以喝了。至于那些剩余的,则一人一份,分了。
我跟和琴有些着急,因为天快黑了。我们几次想离开,可是却都被他们拦下了。
既来之则安之,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品尝一下这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野猪肉吧!
看和琴的样子,不仅着急,还有些害怕。可她对我并没有任何怨言,也没有像一些女孩表现出来的那样,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很急躁,发脾气。她只是自始至终都挽着我的胳膊,心里也许在想,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我一直都安慰着她,说人家只是想宴请我们而已,只是现在他们有些忙,顾不上我们罢了。我们不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还会被当作上宾对待。
“我只是有些担心太黑了路不好走!”和琴眼睛看着远方,说:
“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害怕的。今天白天我遇到野猪时,起先我是有些怕,换作平日,我可能已经晕了,可是想到你就在我身旁,就有了面对的勇气。”
“两位一定是饿坏了吧!都怪我招呼不周,来来来,峡辣已经好了,先喝两碗暖暖身子。”猎人一手端着一碗酒——那种混着肉的酒,递给我们。
我接了过来,和琴却拒绝了,说是不会喝酒。
“怎么会呢?我们彝族人,男女老少都会喝酒。来,这酒很补、很提神的,试一试。”猎人将酒端到了和琴鼻子前让她闻了闻,“很香吧?”
和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收下了。等猎人走后,和琴悄悄地跟我说:
“既然知道我们肚子饿了,就应该给我们端来吃的啊!怎么会送来酒呢。”
“也许这是人家的风俗呢!”我抿了一口,感觉还不错,“尝尝吧,搞不好也能解饿。”
和琴听我的话喝了一口,不过又马上给吐了出来。周围的人见了和琴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骗人!明明狠辣,还解饿呢。”和琴噘着嘴把那碗酒推给了我。
我只好把两碗酒都喝了。喝完后,感觉晕忽忽的,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之后,猎人给我们端来了烤肉。这可是和琴一直期待的,我看着她的样子,的确是饿了。
吃着这野猪肉,感觉跟家养的差不多,只是没那么腻而已。和琴吃了一些,说是吃饱了。跟我说这会儿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我笑着说,不知道,也许还给我们安排了别的节目呢!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想,今晚要想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和琴也看了看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人们在院坝里点起了篝火。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里还没有通电。
篝火越燃越大,人们开始围成一圈,在篝火旁跳起了舞蹈。人群越跳越欢,人也越来越多,我想,大概是整个寨子的人都来了吧。不知是谁,把我跟和琴也拉入了人群中。我们并不会跳,只是鹦鹉学舌而已,更何况我这人最反感的就是跳舞。
夜深了,人们渐渐散去,走时总不忘跟我们说上一句“明天上我家玩啊”。
猎人走向我们,跟我们说今晚的篝火晚会是专门为了欢迎我们而举行的。
“当然!”他说道,“我们是一个很淳朴的民族,不会说那些客套话。我想,你们一定是觉得我是故意冷落你们的吧。”
“没有,没有!”我接着他的话说道,“我们只是很少参加这样热闹的活动,所以有点不适应而已!”
“屋里请!”猎人客气地说道。
我们跟着猎人进了屋。这时才发现,屋里还有两个女人跟两个四五岁大的小孩。
\\\"这是我母亲,这是我妻子,这是我的儿子,这是我的女儿。”猎人一口气给我们介绍完了他的家人。紧接着哩哇啦地跟他家人说了什么,因为他说的是彝语,我们听不懂,只是看见他家人听了他的话后跟我们微笑着。
猎人在火塘旁放了两条自制的凳子,给我们坐。和琴可能是有些累了,烤了会儿火后,靠在我的膝盖上睡着了。
“你的妻子真漂亮!”猎人说,“像索玛花一样漂亮!”
我跟他解释说和琴还不是我的妻子,我们只是在谈恋爱。
猎人听到我们不是夫妻,却这样近距离接触,张大了嘴巴。他说,在他们的彝族山寨,两个人还没结婚以前是不能走得这么近的。不但不能如此,很多夫妻都是在结婚的当晚才是第一次见面。
而且,猎人根本不理解谈恋爱为何物。我给他讲了很多,最后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猎人给我们在火塘旁铺了一张竹席,我原本还以为是让我们在上面坐的,可后来才明白他是让我们睡在那里。因为我看见,他们一家人都是脚朝着火塘,身上却什么也不盖,相互依偎着睡在那里的。
猎人跟我说过他的名字,不过由于有点长,我记不住,只好在此继续称呼他猎人了。
我把和琴抱到了竹席上,脱下我的外套给她盖上。自己则回坐到火塘旁继续跟猎人聊天。其实,猎人也不是很懂汉语的样子。每当我说到一些长的语句时,他总是一副不懂的样子,要求我说慢点。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还会一些,不然我们该怎么交流呢!
通过跟他聊天,得知他们山寨是专门以捕猎为生的。我也看得出,他们过得并不是很好,只是勉强度日罢了。但从今天的活动中可以看出,他们的生活是那样淳朴,那样自然。虽然过得很清贫,但看得出来,他们过得很开心。他们并不自私,谁都愿意将自己的所得拿出来与大家分享。这一切,让我这个自觉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有些汗颜。想想我们所处的社会,不是功利就是争斗,似乎一切都跟金钱与利益扯上了关系。即使是那些被我们称之为传统文化中的精华的东西,也被无形地附上了一层利益的阴影。
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学到汉语的,还有村里的那些人,也会说几句。他告诉我说,他们也会跟外面的人进行交易,以换取生活用品;久而久之,就会了。
这一晚,我们聊了很多,虽然只是一些生活琐碎,却让我对这个民族产生了深深的敬畏之情。
清晨,我们用过猎人给我们准备的早餐后,准备离开。临走,我想送一些钱给猎人,却被他拒绝了。他说,他们请我们来他们山寨,是出于好客,而并不图我们的馈赠。听到他这样说,我也只好收回了自己的好意。
回到艳茨湖酒店,我们打包了行李,向我们的另一个旅行目的地出发。
这一次,客车几乎是成了我们俩的专车,车上只有司机跟我们俩人。因为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我们只能选择了卧铺车。车开出去不久,和琴就说有些困了,上床睡了。我呢,因为睡不着,上前跟司机聊起天来。
司机很是健谈,一面毫无偏差地操控着方向盘,一面跟我谈天说地。司机说,他在这一带开了十几年的车,有时是在白天,有时是在黑夜,风雨无阻。他还跟我讲了很多路上的见闻,有的悲伤,有的惆怅。他说,他曾经在路上也做过救人之类的事。一次,在半路上遇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搭车,恳求司机送他他艳茨,司机果断答应了。这一答应不要紧,车上的乘客却不答应了;因为他当时走的路线是从艳茨到金山,要把伤者送到艳茨就得往回开。他说他才不管别人答不答应呢,救人要紧嘛!事后,乘客投诉了他,他也因此离开了客车,在候车室打扫了两年卫生。后来,因为缺人,才又重新回到了司机的岗位。
“做司机那么苦,可是看你却乐在其中!真是到了一个较高的境界了!”我开玩笑说。
“做司机虽然苦,但除了工资,有时还能从搭顺风车的人身上赚点外快。而对于正供着两个孩子上学的我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一个月下来,我至少比在候车厅里上班的同事多挣一千多。”司机自豪地说道。
当到达一条由山上流下的河时,司机停下了车,说是需要给车加点水。我想帮帮他,就去喊醒了和琴。和琴揉着惺忪的睡眼问我是不是到了?我说还早呢,只是担心我们去了河边她会害怕,才叫醒的她。和琴说她也想出去活动活动,我就给她披了外衣,一起下车了。
到河边,我用河水洗了把脸,感觉有点冷,但并不刺骨。
我们一共抬了三次才把水加满。司机在车头前敲打了一会儿,上驾驶室拿了一包饼干给我们。我不习惯半夜吃东西,所以没拿。和琴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看到我们不吃,司机就自己在那里慢悠慢悠得啃了起来,还一边喝着早已凉了茶水。
我们在那里休息了近半个小时,就又开拔了。
上车后,我也开始觉得有些乏,就不再跟司机聊天了,回到和琴旁边,找了一张铺,睡下了。
在车上睡觉,总会梦到一些神乎其神的东西。一会儿飞翔,一会儿坠崖,一会儿又人声鼎沸。
司机叫醒我们时,已是黎明时分。我们到了,到了传说中的金山。
走出客运站,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可是和琴说什么也不想上车了,她说她想走一走。我就应了她,招手让出租车走了。
我背着我俩的行李,跟和琴并肩走着。
街道两旁的很多店铺都已经开门营业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充斥着宁静的街道。走着走着,不是还有商家招呼我们进去坐坐。
因为我看得出和琴又因为晕车而有些不适,就在路旁的一个诊所里给她挂了几瓶能量。她靠在我肩上,液体一滴一滴从管子里流进她的身体里。输完液,和琴的起色好多了,我们就又回到了街上。
其实,金山只是一个小镇,全镇也只有一条街道,街道周围是一些并不高的楼房,还有有些建筑格式独特的房屋——远处看着像三角形似的立在那里,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梯形的形状。
我们走到街尾,在一个名叫“客来喜”的宾馆住下了。因为刚输完液,药效可能还没有发挥作用,和琴还是表现出浑身无力的样子。我介意她先躺一会儿,我则洗了个澡。
从洗手间出来,和琴已经完全进入了入睡状态,一脸的平静,其中夹带着一丝苦痛。
我站在窗前,远眺着远处的山。金山是一个地名,同时,在金山地区有一座山也叫金山。金山街就像是坐落在一只碗的中央,四面都是山,不知道这四周的山那一座才是金山。
据说,金山有一股善良的人喝了会觉得甜而邪恶的人喝了会觉得苦的泉水,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又传说,有一些商人早年在山下做生意,生意也做得特别红火,久而久之也就不愿意离开这里,在此定居了。
这里居住的大多是一些操着外地口音的人,似乎也没有本地的居民。这些人,有些人说普通话,有些人说四川话,有些人说闽南语。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做生意的原因而在这里聚居的话,那一定会有更特殊的缘由促使这些人来到这里,并决定定居下来。不管怎么说,如果有时间,可以去采访一下当地的老人。那样,不就是真相大白了吗?
上午十一点左右,和琴伸着懒腰起来了。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正常。问她饿不饿?她点了点头。随后,她进了洗手间。
“春,我饿了!”她出来后撒娇道。
“我们出去吃吧!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也可以在这里等我,我去买。”
“还是你出去买吧!我在这里做些准备。”
我上街买了点简单的饭菜,带了回来。我们不能吃得太饱,等会儿我们还得去爬山。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和琴想来金山看看那股泉水。当然,如果真有那么一股泉水,我倒也很想见识见识。
吃罢午饭,我们出发了。下楼问总台服务员时,她卖了一张地图给我们,我们就带着地图出发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就已经走出了金山街。
看着地图,我们顺着一条羊肠小道直奔金山而去。刚开始,地还是平的,走出不远后,越来越陡了。我们开始像蜗牛似的向上爬着,每爬一段路都很吃力,特别是和琴,明显已经吃不消了。我跟她说:
“要不,我们回去吧!看你这个样子,太心疼了。”
“说什么呢?坚持,我相信我能坚持!”和琴每说一句话都显得很费力。
我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棵栗树下后,准备小憩片刻。此时,再回过头来看金山街,已经很渺小了。想不到我们居然走出了这么远。
从地图上标的路线来看,我们还得再继续爬行五公里的山路,之后会有一段平路,紧接着再爬一段三公里的陡峭的路,才能到达那股泉水流出的地方。
这时,从山上下来了几个人。见了我们便友好地打起招呼。原来他们是从泉水那里回来的。他们告诉我,那股泉水名叫“善良泉”,离这里还有至少十公里的路程,想在一天打个来回,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们现在还在半路上。
“这个地图不是很准确,是那些贪图利益的人从别人的口中问来后绘制的,也许,他们根本就没到过善良泉。”其中的一人拿去我手中的地图后看了看说,“我给你做一下标记吧,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这人说,他们是去那里求福的。近几年来,家里一直很不顺,想去“善良泉”沾沾喜气。我没想到这泉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也许只是人们将其神话了吧!经过他们的指点,我们改变了路线,选择了一条很隐蔽的较为平缓的小路。
这条路,走起来的确省力了不少。我们手牵手,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停一会儿,走一会儿,两个多小时的走走停停后,我们来到了山顶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其实那也不是山顶,只是一座山中的一节台阶而已。我们要想到达善良泉,穿过平地后,还得继续爬坡。
我们坐在草地上,吃了些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此时,远处的太阳已经接近落山了。和琴提出来说:
“我们在这里宿营一晚吧,反正到了那里我们今晚也回不来。他们不是说上面很冷吗?”
我赞同了和琴的建议,决定在此宿营一晚。可是,我们除了一些衣物外,没带帐篷之类的,该怎么搭建宿营地呢?
“那天你不是搭了一间茅屋吗?我觉得那样就很好。”和琴笑着说。
我本来对我们在这里宿营没多少信心,可是一看到她甜美的笑容,就信心大增了。于是我开始环顾四周,看看在平地周围有没有山洞之类可以用来遮风避雨的现成的庇护所。就在平地的东方,远远望去,好像有一块突出的岩石,那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山洞;而那儿也正好是我们要去的方向,真是一举两得。
我们朝着平地的东边走过去,几分钟后,便到了那里。我把行李放在草地上,快速走到那块突出的岩石旁查看。果不其然,突出的岩石部分下面正好有一个遮蔽处。我想,只要稍加改造,这里便是很好的庇护所了。
我去摘一些较长的有树叶的树枝,和琴则在草地上薅干草。我们分部就班,不一会儿的功夫,庇护所搭建好了。和琴把薅来的干草铺在地上,算是我俩今晚的床了。我在洞口烧了一堆火,想在天黑之前尽量烧出一些火炭,这样,我们在夜晚就可以免于被烟熏得睁不开眼了。
做完这些,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不过也已经朦胧了。
和琴跟我说,想趁天还没黑,出去走走。我答应了。
这个时节,四处都是随处可见的野花,特别是那朵朵艳丽的杜鹃花,映遍了山里的每一个角落。和琴说,等明天,她要用杜鹃花编一顶帽子。
我们玩得很开心,时间过得飞快,似乎一下子就进入了黑夜。我们不得不回到了庇护所里。
临坐在火塘旁,和琴靠在我的肩上。我们说着只有我们彼此才愿意重复的情话,描述着属于我们的未来,互相倾听着心跳。此时,世界是我们的。没有打扰,没有喧嚣,没有现代科技的灯光,只有我们彼此间的纯洁的爱。
这一晚,我们过得无比惬意,这也让我们觉得非常辛劳,但却不虚此行。
清晨,和琴叫醒了我。
“你听,到处都是鸟叫声,好美啊!”和琴兴奋地说。
我陪着她去草地四周走了一圈,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也欣喜无比。
吃了点东西后,我们又开始继续向山巅爬去。今天,由于心情舒畅,加上精神焕发,我们一口气就爬到了善良泉旁边。
善良泉,一股从地底下冒出的细小的泉水。不走近它,你根本看不见它在流动。就是这么一股泉水,不知寄托了来这里的人们的多少希望。我在水的周围看见了各种各样的祭品,有水果、肉制品、鲜花,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彩带。泉水的下方,还有一处专门用来烧香的地方,那里插满了各式的香。
看来,这善良泉已经变成了人们心中的神灵了。我看见旁边有一棵环保粗的松树上,挂满了人们各种各样的写在纸条上的心愿——有的是求财,有的是求子,有的则是祈求健康、仕途之类的,应有尽有。这些纸条在风的吹拂下飘扬着,似乎要将人们的祈求带到遥远的天上似的。不知怎的,我历来对这样的盲目地几乎是迷信的东西是充满了憎恶的,很多时候都是敬而远之。不过现在,看着和琴这么高兴,我也就只好奉陪了。
“哇!水真的是甜的。春,你来尝尝!”说完,用手舀了一抔泉水递到我的嘴边。
的确,这水很甘甜,较之一般的地下水有一股淡淡的甜味。我想,也许人们的初衷只是劝人为善吧!而善良泉,只是善意的一种寄托。纵使是谁喝了这水,也不可能是苦的。
此时正值中午,我们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
“春,你知道为什么我非要来这里吗?”和琴坐下不久后深情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
“有一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每当爬完一座山,我的心情就会非常舒畅。而且,每爬一次,心里的那些不快就会消失一点。其实,我们爬哪一座山都是一样的,我只是想借着金山的名来爬爬山而已。起初就是怕你不愿意嘛!”和琴很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傻瓜,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跟着去做的。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就跟我说,别拐那么大的弯了好不好?知道吗?我很心疼你晕车时难受的样子。”说完,我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她在我怀里不停地点头,继续跟我说道:
“爬完这一座山,我发觉我心底的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彻底放开了。我想,今后,我将会回到那个快乐的自我。有你的陪伴,我相信今后我会一直开心下去的。”
现在的她,乐观、开朗,的确,跟几天前忽而高兴忽而悲伤的她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灌了一些泉水在瓶子里,就往山林里走去。和琴说,想在这里游玩几天,亲近亲近大自然。其实,我们的老家的环境跟这里差不多,一切都是纯天然的。只是,换一个地方,气氛就会不同。
“什么?几天?那我们吃什么啊?”我一连产生了很多疑问。
“你没看见彝人大哥他们是怎么过的吗?我们跟着学不就完了。”和琴真是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纯洁的女孩子,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同时,无论做什么她都觉得那么简单。
我笑了,难得她如此喜欢这里,我也就随着她了。
这一座山,越往里走就越平坦,山林也越来越矮小。
我想,既然想在这里游玩几天,那我就该做点实在的事情了,不然,我们可真的会被困在这里的。
在离善良泉不远的一处山洼里,有一条小溪。我们到达那里时,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小溪自西向东流淌着,呈现出很奇怪的状态。我发现,每过十分钟左右,小溪就会断流一次。断流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大概两三分钟的样子。之后,小溪又一次缓缓流淌,而且,水一点儿都没有混浊。
小溪断流时,仅有的一处沙滩上,我们看见了很多虾子。这些虾子虽然不大,但看起来很有生命力。我心想,真好,食物问题解决了。
小溪两旁长满了各种蕨类植物,形成了一道护栏。和琴去摘野花了,我呢,一个人无聊地玩弄着溪水。不一会儿,和琴戴着一顶花帽回来了。
“春,好看吗?”她有些羞涩的问道。不过爱梅是女人的天性,多少也是希望得到心上人的赞许的。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走过去给了她一个深深地拥抱,说道:
“花美,人更美!”
和琴牵着我的手说:
“那里有很多野果,要不,我们去摘吧?”
“好啊,可是要是吃了野果,拉肚子怎么办?”我半开玩笑的说。
“你不认识,我可认识。放心吧,不会有毒的!”看着她那么坚持,我也就只好答应了。
穿过一片矮树丛,看到了几棵足有一人高的树,树上挂满了果子。我以前没见过这种果子,圆锥形的往下吊着,粉红色。一看到这个果子,立马让我想到了褪了毛的鸡,确切的说是鸡脖子。
“这东西能吃吗?”我皱眉问道。
“当然能吃了,我小时候吃过好几次,味道还很不错,不过自从去读书以后,就再也没吃过了。”和琴见我的样子,解释道。
她摘了一颗放进了嘴里,也给我摘了一颗。我起先还不敢吃,不过被她生生地塞进了嘴里。味道还不错,甜的,微涩。
“真没事吗?”我吃了以后故意问道。
“要是真有事,那我们也能落个殉情的美名啊!搞不好人们以后不来拜善良泉,而改拜我们俩了”说完,和琴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个人啊,开心起来就无拘无束的了。看着她笑得如此洒脱,我也跟着笑了。
“那我们要不要先给这个故事取个名啊?你说叫什么好呢?”我也跟着开起玩笑来。
“取个名还不简单!就叫‘和琴与于春殉情记’呗。你说好不好?”她突然不笑了,改了用认真的表情对着我。突然来这么个转弯,我有点受不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将口水喷到了她脸上。
“讨厌!欺负人家!”和琴撅着嘴撒娇道。
“来来来,我给你擦擦。”我伸手用手掌把口水抹匀了。
这下,她可不放过我了,追着我满山跑。
回到溪边,我从背包里拿出毛巾,泡湿了,扭干,给和琴擦了擦脸,说算是给她赔罪。
她闭上眼睛,把脸凑过来给我。
“擦干净一点啊,不然我可跟你没完。居然把口水吐到我脸上。”他一本正经地说着。
“你怎么不说‘老娘’呢?”我继续调侃道,“你们女孩不总是喜欢把自己说成‘老娘’吗?”
“谁想啊,那只有泼妇才说得出来呢!莫非,春哥是想让我成为一个泼妇?”她仍在享受着我的服务。
“这是算给你的精神补偿。”我吻了她一下后说。
“还补偿呢!趁我不注意占我便宜。来人呢,非礼呀!”我发觉她的兴奋劲已经到了极点。
“别喊了,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的。嘿嘿嘿。”说着,我做出了一个要去摸她的手势。
“投降,投降!”她还继续笑着,不过已经笑得弯下了腰。
我们坐定后,和琴说:
“哎,我说你是不是抗日战争电影看多了?”她用一种不屑一顾的表情看着我,继续着她开心地玩乐。
“此话怎讲?”我靠近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刚才的你,完全是一个日本鬼子进村的样子。从来都没见过女人似的。”她说着,用手戳了一下我的腋窝。
“我当然没见过女人了!”我一本正经地说。
她听了这话,脸顿时红了,看来是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头转向了另一边。
知道她对这样的话题很敏感,我转移了话题。
“琴,我们去找今晚的住所吧!”
“好啊!”她搭着我的肩膀站了起来。
我牵着和琴的手,往小溪的上游走去。才走出去没多远,我们就到了山顶,之后就全是悬崖峭壁了。原来,那条小溪是从山顶的一处岩缝里溢出来的。在那条缝隙里,看不见水流,却可以看见湿润的一片。
和琴先我一步上了岩石,展开双臂呐喊着。我生怕她兴奋过度,恐有差池,立马跑上去拉住了她的手臂。
“啊——”和琴继续呼喊着。山谷里回荡着她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
从山顶往前看,是一望无际的波澜起伏的山峰,一直延伸到了远方,直到视野模糊。茫茫的山峰中,看不见一点儿人类的痕迹,只有那树顶上不时腾空而起的鸟儿。看着远处似乎是漂浮在云雾里的山峦,就像是到了天际一般。
我扶着和琴,并肩坐在了岩石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耳旁响起了呼呼的风声,虽然我们隔得很近,但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似乎话一说出口就被风给吞噬了。
到了这里,就完全看不到金山街的影子了,一切都好像在转瞬之间实现了跨越。此时的和琴,也没跟我多说话,只是入迷地望着眼前美不胜收的风景。
和琴还想在山顶上多呆一会儿,可我担心身体不好的她吹多了风会着凉,就拉着她往回走。
“要是能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那该多好啊!”和琴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美景。
“你没听说过有一句话叫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吗?等你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后,就不会再有所留恋了。”
“也是。”和琴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
当下,我们不能再去欣赏风景了,得先找个庇护所再说,不然等会儿天黑了,就不好办了。看来今晚要想再找个山洞是不可能了,因为附近都被我们找遍了,除了悬崖峭壁就是荆棘丛生,根本就没有适合宿营的现成的地方。看来,只好另行打算了。
于是我想到了小溪旁的一块空地。我想在那里建一个庇护所,一个圆锥形庇护所。
我在树林里捡了几根完粗大小的干木头,扯了一些有柔韧性的纸条,把三根木头的底部拴在一起,再将其撑开。然后,找一些树叶在外面铺上一层,就算完工了。
这一晚,我们睡得并不好。整个晚上,我们都在跟文字搏斗,一会儿拍拍这里,一会儿拍拍那里,而蚊子,却总也没拍死一只,反而越来越多。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我们也终于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了。可是我发现和琴脸上、手臂上,到处起了很多包,她也嚷着奇痒难当不无入睡。我只好让她躺着,自己则出去寻找一些草药。其实我也不懂什么草药,转了一圈也只寻回来一把艾叶。
我把艾叶在手里搓揉了一会儿,等出了汁,就给和琴涂上。擦了艾叶后,可能是瘙痒有所减轻,和琴睡着了。我也挨着她睡下,想好好补一觉。此时睡下,因为太累了,睡得很憨实。
中午十二点左右,我醒了,看见和琴在溪旁玩耍。我想趁她不注意,吓她一下。正准备来一声“呔”的时候,她转过身,给我劈头盖脸泼来一抔水。我猝不及防,反被她吓到了。
“哈哈!高兴的太早了吧。”她兴奋地跳着。
“我本来想洗一把脸清醒一下,没想到你还真贴心,给我做了。”我装出非常享受的样子。
“不跟你玩了!”撂下这么一句,和琴急匆匆地跑进了树林。
我在小溪旁洗着手,突然,水又断了。我看见了几只稍大的虾子,赶紧抓了起来,放在庇护所跟前的火塘边烤着。
“哇,好香啊。你在烧什么东西呢?”和琴回来后问。
“淡水虾,一会儿就可以吃了。”我一边挑着火炭,一边摆弄着那几条小虾。
没过一会儿,虾就烤熟了,我拿来给和琴吃。
“吃完东西,我们就离开好不好?我受不了这里的蚊子了。你看,”和琴一面吃一面挽起袖子让我看,“我的手已经不成样子了。”
“好吧!”我也吃着虾子。感觉这虾还不错,只是少了盐,什么美食都显得那么淡而无味。
是啊,原本是想在这里好好体验一下原始自然的生活的,却被折腾了一个晚上,更何况和琴还是一个身体虚弱的女孩子。我们再不离开就是自寻烦恼了。
我们打理好了行李,整理了昨晚的庇护所,将那些树枝和树叶丢到了树林里,我不希望因为我们的到来而破坏这里的本有的美好。
我们又一次来到了善良泉旁。今天的善良泉,已经不是昨天我们来时的冷清的样子了,那里多了很多人。
“怎么昨天没人呢,不然我们还有个伴。”和琴说着,朝善良泉的方向走去。
看那些人的表情,很惊讶。突然从树林里窜出两个人,换了谁都会如此。
“嗨!”我率先打了招呼。
“嗨!”那些人也回了礼。
我们走近一看,原来这群人是在这里做某种祭祀活动呢!
善良泉跟前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不大,只能容纳一个猪头和几样水果祭品。人群可能刚到不久,正在开始做一些准备工作。看着他们忙的,有的烧火,有的往已经没有了位置的桌子上放饼干之类的祭品,有的则在不远处寻找艾叶,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顷刻之间,一切都好像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听见一老者嘴里呀呀呀呀发出一些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懂的声音,也许是在说一种大家都公认的但也都不知道意思的语言。不管怎么说,除了那老者,其余的人(当然不包括我们)均跪在了地上,像祭品摆放的方向膜拜。之后,一年轻人起身,点燃了一支烟,用烟头点燃了鞭炮。骗跑噼噼啪啪想了起来,跪在地上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虽然没有老者的许可是不能起来的,但很明显他们嘴里多了一些怨言。
紧接着,老者左手端了一碗水,右手攥着一支艾蒿,用艾蒿蘸着水洒下跪在地上的人群。人群像沐浴着幸福似的发出满足的感叹。
老者宣布,祭祀结束。人群站起身,拍拍身上及膝盖上的尘土,满意的长叹了一声,仿佛一切都做得很圆满一样。
之后,人们从桌子上取下祭品。饼干、瓜子以及水果被人们瞬间抢光。人们不约而同地将抢来的祭品包裹起来,并没有急着吃——也许也不是用来吃的呢。这时,桌子上只剩下了那个还沾有猪毛的猪头。伸着舌头、咬着尾巴,就像是在埋怨人们为何不抢它似的。
一个小伙子走过去攥着猪头上的耳朵,丢进了火堆里,火堆顿时发出啧啧的响声。可能他们还是要把猪头煮了吃的。
我们没有再继续逗留,跟他们到了别,径直往山下走去。因为是下坡路,我们走得很轻松,和琴还一路跟我嬉戏打闹呢!
我们到达金山街时,太阳还没有落山。原本想找个宾馆好好休息一下,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小插曲。
一个头发卷曲,身体胖嘟嘟的家伙——那家伙二十岁上下,在我们刚到金山街时,就开始一路尾随而来。我心里有些嘀咕,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可是细细一想,最近我们只是独来独往,也没跟多少人打交道,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啊!可能是我自己多想了,也许是同路才让我产生错觉呢!这样想着,我也就不再留意这个家伙了。
当我们刚刚进入房间,正准备洗漱一下好好休息时,门铃响了。我原本以为是宾馆服务员,就让和琴去开门。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和琴才开了门就往回跑,尖叫着缩进了我的怀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看见刚才尾随我们的那个卷发的胖子了。
“你谁啊?”我吼道,“怎么随随便便进别人的房间。”
我扶着和琴去椅子上坐好,她的身子已经有些软瘫了,可能是那家伙跟她说了什么。
来者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和琴,并没有对我的吼叫有半点反应。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走过推了他一把。
“喂!出去,不然我报警了。”我继续吼道。
“让开,我是来找她的。”那胖子看都不看我一眼,一把把我推出半米远。
我哪里肯一再退让,攥紧拳头就一记侧拳。这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左脸。我想,这一拳够他受的了。可是,他只是微微的扭了扭脖子,并没有疼痛的表现。按理说,挨了我这么一拳,轻则掉几颗牙,重则人仰马翻。可是,他却岿然不动,实在是佩服。
我就不信了,以我多年在篮球场上练就的惊人的力量,居然还放不倒一个卷发的死胖子。我憋足力气,又一记左勾拳,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右脸颊上。这一下,你该倒下了吧!我在心里默默说道。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反应,还对我反吼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来找她的,你捣什么乱!”
真是高手在民间啊,被我如此重击,居然还毫不在意。
“你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和琴几乎是哭了出来。
“别怕,阿琴,有我在呢!”我挡在那胖子面前,“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着,我又一上勾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打完,我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和琴跟前。和琴拉住我,不让我再向前。说道:
“春,别打了,看来这个人有点不正常,我们赶快报警吧!”
“别啊,阿花。不要报警啊,不要让警察把我抓走啊!警察把我抓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很长时间,今天总算找到你了。阿花。”
“什么?阿花?好久不见了?”我在心里问着自己,并没有说出来,我怕说出来会伤到和琴的心。她虽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无忧无虑,可是如果我的某些话语或举动表现出是怀疑她的话,那她肯定会瞬间崩溃的。
“我不是什么阿花,你是不是有病啊?”和琴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看,她分明是给吓着了。
我拿起电话,赶紧报了警,警察说马上就到。
那胖子往前走了一步,看见我挡在面前,用力推我。可我是那么容易被撂倒的人吗?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我站稳身子,就被他一扫,扫到角落里了。我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哎呀,真是力大如牛啊!莫非,是天神下凡?真是奇了怪了,他轻轻一扫,我就像风似的飞出那么远。
他见眼前没了障碍,就直接走过去拽住和琴的胳膊,拉着她就要走。我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事发生,飞奔过去就是一记腾空腿,踢在他的后背上。没想到我却重重地被反弹了回来,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这下可摔得够呛,我感觉身体已经散架了。可是,我不能让心爱的人被人掳走啊!于是我双手撑地,吃力地爬了起来。
就在这时,警察来了。阿弥陀佛,真是谢天谢地啊!
警察就是警察,一进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铐住了他正扬在空中的右手。可没想到的是,那给他铐手铐的警察被他像抡球拍似的抡了好几圈。这一来,吓傻了另外的两个警察。他俩傻傻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举动。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那个被抡在半空的警察大叫道。
另外两个警察这才不得已,加入了制服胖子的行动中。三个彪形大汉一起,终于把这个可恶的死胖子制服了。大家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可是我就惨了,我感觉得腰已经断了,直不起来了。可是不管怎么说,制服了这高人,是件好事。
和琴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我赶忙忍着痛,过去安抚她。
“没事了,没事了!”我将她搂了过来,希望这样能让她镇定下来。
“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和琴在我的怀里痛苦起来。
我尽量表现的勇敢点,让她能有安全感。
警察带着我们上了医院。因为和琴一直没能恢复平静,医生给她用了镇定剂。用了镇定剂,和琴睡着了,睡得很安详。医生也给我做了检查,说是脊椎有些脱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到底要多长时间呢?我现在坐车有没有影响?”我问道。
“当然有影响了,要是坐车,颠簸导致脊椎脱位的程度加大的话,需要做大手术才能好,而且以后也会随时复发,完全康复的几率很小。”医生耐心地给我作解释。
“你们还不能离开本地,等我们调查清楚了,如果你们真是受害者,不仅可以证明这事跟你们没有关系,而且还可以申诉赔偿。”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警察说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可能是由于上次半夜被警察惊醒并审问的缘故,我现在特别讨厌警察。不过,这一次如果不是他们营救,恐怕我真是小命不保啊!所以讨厌归讨厌,我还是要谢谢他们的。
我躺回了病床上,看着对面静静躺着的和琴,心底顿时泛起了一阵心酸。多好的女孩,那么纯洁,那么文静,却跟着我到处受罪。想想这一次出来,她经受了很多苦,特别是上次的半夜被带到警察局,还有这一次无缘无故地被一个来路不明的死胖子惊吓。一个女孩,忍受这些来自非主观的因素的侵害,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我望着天花板想着,越想越觉得怄气,真恨不得现在就去警察局把那胖子暴打一顿,反正他已经被控制了,伤害不到我了。
“来,先生,让我给你缠一下绷带。”突然进来了一位护士,手里拿着一包白色的绷带。
换了平时,我完全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就坐起来,可是今天不行了,只能勉强地翻个身,露出脊背给她。
绷带被她从后面穿过来,绕过前面的肚子,缠了好几圈。缠完了了绷带,护士说现在就不会那么疼了。我有点不相信,慢慢地做了起来。真的,没刚才那种撕心裂肺般疼痛了。
护士走后,我下了床,走到和琴的病床前,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希望她醒来时见到我,就没有那么害怕了。跟她受到的惊吓比,我受的这点小伤,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每当看到她束手无策的样子、而我却保护不了她时,总感觉自己是那样没用、那样无能。
是啊,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自我感觉还可以的男人,假如连自己心爱的女孩都保护不了,那还谈什么海枯石烂、天长地久?
半夜,和琴醒了。此时的她已经平静了不少,就是话语间还夹带着一些恐惧。
她靠在我的胸口,我靠在枕头上。我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着她,真希望她能快点恢复;这样,看着她活泼乱跳地在身旁转悠,我也会好得快点。
“你伤到哪里了?春。”她醒来后第一句问的就是我的情况,而绝口不提自己的委屈。
“没事,只是一点儿小伤,不碍事。”我不想告诉她实情,只是想着她不要因为我有任何心理负担,不然以她的脾气,又该为我担心了。
其实我知道,这次出来之前,她的很多看似快乐无比的举动都是强颜欢笑,是希望我不要为她难过罢了。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希望我能快乐,所以,尽量也使自己表现得开心。
就在昨天,我看见她是那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时,才是发现,那才是真正的她——如同一块不加修饰的美玉,没有一点儿瑕疵。当时我想,她本该就那样一直开心下去,直到天荒地老。可没想到的是,就在今天,刚找回快乐的她却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出现,而变得如此忧郁。说真的,上天不该这么惩罚她,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子啊!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我尽量把声音降低。
“别去!我害怕。”她抬起头,用几乎是哭出来的声音说道。
“好,那我就在这里陪你,哪儿也不去。”我将她的额头贴到自己的脸颊上,轻声说道。
是啊,把她一个人留在空洞洞的病房里,我也不放心,毕竟,谁都对白天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这时,护士进来了。可能是察觉到和琴已经醒来了,来给她量体温呢。
护士手里拿着体温计,示意我起来。我跟她说我要出去给和琴卖点东西吃,请她陪和琴待一会儿。护士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走到街上,虽然已是半夜,可很多烧烤摊还在营业。我费了很多口舌,老板才答应给我熬一碗粥。熬粥所需的时间可不短,我也就只好回到医院了,等会儿再来取。
我进到病房,护士正跟和琴聊天,看见我走了进来,护士开口道: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晚了商铺已经关门了?”
我跟她们说了情况,坐在床沿听两位女孩聊天。可能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吧,刚才还见她们有说有笑的,现在却一声不吭了。
“原来你们不是夫妻啊!”那护士在我坐下后说。
“当然不是了,你看他,傻乎乎的样子,我才不想嫁给他呢。”和琴笑着故意说道。大概想看看我在别的女孩心中的地位吧!哎,有句歌词唱的好,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这护士跟和琴年龄相仿,相差也不超过一两岁吧。
“傻傻的男人才可爱嘛!”那护士说完朝我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你不知道,这样深肤色的男人很厉害!”
说完这话后,护士自顾自地淫笑起来,笑得和琴的脸顿时红透了。
我看见门外的显示牌闪烁着,就告诉护士有人在呼叫。护士起身,笑着跟和琴说:
“我先去忙了,一会儿再聊啊。”
护士走后,我走过去给和琴倒了一杯水。
“饿了吧?”我坐在她旁边问道。
她摇了摇头,把手伸到我的手心里,关切地问道:
“你还好吗?刚才护士都告诉我了,说你伤得不轻。”
“我啊,没事,没事!”我站起来给她看,“你看,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逞什么英雄啊!护士说了那是因为你缠了绷带的缘故。来,好好躺躺。”说完她把身子往后挪了挪。
“我还是不躺了吧,等会儿还要去取稀饭呢。”我拉着她的手,“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我现在都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个流氓的样子。”和琴用可怜的目光看着我。
“别怕,我在这儿呢!”我下意识地用力点力,紧握着她的手。
她把我的手拉过去,用脸枕着我的手掌。很明显,和琴已经很憔悴。
“两口子还挺恩爱啊!”护士回来了,踱着叮叮当当的步子。
和琴羞涩的把脸转了过去,我也起身给护士小姐让位,坐到了对面的病床上。毕竟在外人面前如此亲近,和琴会很不习惯。
“去吧,好男人。”护士用眼神挑逗了我,“去给你心上人弄吃的吧!”
护士如此放荡的话语随时会让和琴脸红。我走出了病房,去街上端回请烧烤摊老板熬好的粥。
我回来后,护士也没有多逗留,说是趁现在不是很忙,想去眯一会儿。
我想喂和琴吃,她却自己起来了,想自己吃,我也就随了她。
虽然已经一整天没进食了,但是和琴喝粥的样子,好像是很难下咽。
“不好吃吗?琴。”我弯下腰问道。
“好吃啊,只是不想吃。”她皱着眉头说道,“不知怎么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买。”
“真的吃不下!”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了,我也有了困意,虽然床不宽,但我还是睡在了和琴旁边。我很担心她的状况,希望睡在她身旁能多少给她点儿踏实感。
在医院睡觉,总也睡不好。一会人人声吵杂,一会儿静得可怕。和琴在我身边翻来覆去的,也许是又做起了噩梦,又也许根本就没睡着。
早晨,还没等打扫卫生的阿姨前来,我就已经起来了。说实在的,在医院睡觉简直就是受罪,只是有些时候,你只能毫无选择地睡在那里。等他们打扫完卫生,就会闻到一个刺鼻的福尔玛液体的气味。这气味我有些受不了,想出去走走。
和琴的状态没有明显好转,还是一副忧郁的表情。我们来到医院前面的一个公园里散步,一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二来也是出来放松放松。公园不大,只有几块草坪和几棵半死不活的云杉树,草坪中间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我们走在小路上,不是扯一下路边的云杉枝。
在那里闲逛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我们上街吃了点东西。已经整整一天都没吃过任何东西了,的确有些饿了。
回到医院,一警察早就在病房里等候。我还以为他是来询问情况的,其实不然,他给我们带来了昨天那个卷发的胖子的消息。
原来,那胖子患有精神病,昨天是从附近的一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早晨,护士给他打针时,本来是要打镇静剂的,可没想到拿错了药,打了兴奋剂。之后,就在精神病院里大闹,见人就打。谁也不敢拦,他就很顺利地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
警察说,那胖子之前有一个妻子,可是俩人刚结婚不久,妻子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这极大地刺激了胖子,导致精神分裂。
“根据你们提供的情况,他昨天是把你当作他妻子了。”警察对着和琴说。
听到这个消息,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啊!一个精神病人,给我们带来了如此大的伤害。按理说,精神病人犯罪是不负法律责任的,可我们受到的伤害,该由谁来承担责任呢?
“你们放心,你们在这里的一切费用,均由政府买单。”警察继续说道,“虽然对你们来说赔偿是无法解决实际问题的,但多少也是在心里有所安慰。”
“我们不需要赔偿,只是你看我们现在的情况,身上也没受重伤,就这样整天呆在医院里,很不适应。”我看着警察,说道,“如果没事了,我想这几天就出院。”
“这个嘛,你女朋友出院应该没问题。可是你,医生说,情况不是很好,还是好好在医院里观察几天吧。要是落下什么后遗症,那是谁也不希望看到的。”警察一板一眼地跟我说着。
这时,医生进来了。看见警察在场,显得有些拘谨。
“警察同志,我们想给这位先生做一下全面检查,不知方不方便?”听医生的口气,我像是犯人似的。
“当然可以了,他们是受害者,又不是什么犯人。”警察铿锵有力地说道。
之后,我把和琴留在了病房里,自己则跟着医生去了三楼。
他们先是把我送进了CT室。我躺在一张床上,然后耳朵里听见了一种很特别的丝丝声,进入了一个洞里。那个洞让我想起了看过的一些恐怖片,阴森森的。过了一会儿,随着嗡嗡声,那床又回到了原位。我从跟前的一个贴在墙上的音响里听到医生说了一声“可以了”,就准备推开那扇沉重的门出去。可是这时,我分明感觉到了腰部有了变动,疼得直接就瘫坐在地上了。我想,是因为刚才他们把缠着的绷带解下来了的缘故吧。此时的我,那真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啊,想站起身都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好像是那些医生从观察室的窗口里看到了我的窘态,一转眼的功夫并推着活动床来到了门口。见门开了,我下意识地要站起身。可哪里还能站起身,我已经毫无保留地躺在了地板上。还好和琴没有跟来,不然看到我的样子,不知会有多心疼。
几位医生连拉带拽,把我拖上了活动床上,直接推进了拐角处的电梯里。
当我被推回病房时,着实吓了和琴一跳。她赶紧从床上起身,要下来,差点拉掉了正在往下滴着液体瓶。
“哎,小姑娘,你还输着液呢,别乱动。”一个医生见了和琴的举动后立马禁止道,“你放心,他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腰部有点脱位,需要好好躺在床上修养几天。”
此时的和琴,脸上已经不再有忧郁,而是一种为我担心的着急的表情。她的这个样子,是最让人心疼的。
几个医生拽着我身下的床单,嘴里喊着“一二三”,把我拽到了和琴对面的病床上。在他们做这一切的时候,和琴盘坐在病床上焦急地看着。我知道,她很心疼我现在的样子。可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苦而自己却帮不上任何忙,是最难受的。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春。怎么才出去了这么一会儿,病情就加重了这么多。”和琴隔着床向我问道。
“刚才做检查时,不得不拆了绷带,所以才会显示病情加重的情况。”一医生在一旁解释道,“其实,绷带起到了一个固定的作用,他才不会感觉到疼痛。而一旦拆了绷带,就又回到受伤时的状态了,所以才会有疼痛感。具体的病情呢,没有发生改变!”
医生用温和的话语给和琴做了详细的解释,是因为看到她刚才有点激动的样子的缘故吧。
这时,进来了一个护士,三下五除二就给我又缠上了几圈绷带。紧接着又进来了一个护士,在问了我的姓名后,就很准确地把针头插入了我的血管里。临走,还嘱咐我要是有什么问题,按床头的那个呼叫器。
此时,病房里就只剩下和琴跟我了。
“好点了吗?春。”和琴温柔地问道。
“好多了。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吗?不是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可以了。”我虽然感觉疼,却摆出一副很自然地表情,“你别再坐着了,快躺下吧!”
和琴很听话的躺下了,用右手拉着被子,往身上盖。我对着她微微一笑,一种患难中的幸福表情。
他们只给和琴输了一瓶液,就把针拔了。来拔针的护士说,还要输两天。
和琴走下病床,来到我跟前,给我把被子网上拉了一点。
“还很疼吧!”她脸上露出了那种只有爱人之间才有的那种关怀,“你啊,总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是害怕我知道病情后承受不了吗?”
她的眼里充满了责怪,那种为什么我什么都往身上扛的责怪。我虽然身上疼痛难当,但心里却暖暖的。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幸福的感觉。这种感觉,除了和琴,没人能给得了我。
和琴轻轻地在我的胸口靠了一会儿,抬起头,微笑着说道;
“现在,应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不行!你得好好休息。一会儿输完液,我就好了。”
“其实,男人也可以偶尔软弱一下的,特别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她凑到我耳边,轻声对我说。
“可是你”
“别再可是了,好好躺着,别说话。”和琴又一次摆出了那一副孩童般认真的表情。每当看到这个表情,我总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次,我却没有,因为我感觉到,通过这一次的意外,和琴明显多了一种从爱捣蛋的女孩到矜持女孩的蜕变。这说明,她通过现实生活的历练,已经完全从一个学生过渡到了一个社会人,懂得了生活是参杂了酸甜苦辣的而不仅仅是快乐的五味瓶,开始用一种社会人的心态面对生活。
我很听话地闭上了嘴,而不再婆妈个没完,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和眼前的这个女孩。清纯的面容,一双爱笑的眼睛,恰到好处的鼻子不偏不倚地点缀在脸的中央,下面是微微张开的小巧玲珑的嘴唇。这一切,几近完美的来到了一个地方,真是艺术品般美丽而却不加以雕饰的自然杰作啊。
“琴,我爱你!”我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都是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还爱啊?”和琴笑着说道。
“当然爱了,你是上天赐给我的艺术品!”我也微笑着说道。
“好啊,原来我在你眼中只是一件东西啊!”和琴故意假装着生气的样子,将头转了过去。
“哦不,不是艺术品。”我结巴着,“是美玉。”
“还是一件东西。”她撅着嘴往上看着我。见我额头冒出了汗珠,她开心地说:
“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说着,她去饮水机里接了一杯开水,递给我,说:
“小心烫!”
因为在说话才感觉时间过得快的缘故吧,液体很快就滴完了一瓶。和琴按响了呼叫器。护士小跑着进来,手里攥着一瓶液体,用很娴熟的动作换下空瓶。
现在,虽然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但能看见和琴的气色和精神都有了些好转,在医院里也没那么总是感到别扭了。
自从和琴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那天开始,我感觉我变了很多。我开始变得乐观起来,而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把自己弄得很忧伤似的。我对生活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我,过的是一种漫无目的的散兵游勇似的生活,而现在,我对生活充满了向往。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遇见了她——这个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在心里暗自发誓要一辈子跟她在一起的女孩。
和琴去了街上,说是去买点吃的给我。她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包热腾腾的东西。
“来,吃点东西吧!我喂你。”她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盒饺子,用筷子夹了一个往我嘴里送。
记忆当中这是第一次被人喂着吃东西,心里是一种酥麻的感觉,很暖和。
喂完我,给我倒了杯水,和琴自己则在旁边有气无力地吃着另一盒饺子。看到她吃饭的样子,我心里泛起了一股由衷的疼痛。我心想,我亲爱的人啊!快点好起来吧,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输完液,也因为是刚才缠了绷带的缘故,我感觉好多了。和琴搀扶着我,走出了病房,来到医院前院坝里的方桌旁坐下,享受着和煦的阳光。
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和琴是那么体贴人。每过几分钟,她总会问我的病情,问我需要什么,一切都在她的细心中运转着,把我照顾得非常妥帖。
“春,是不是太热了?我们换个地方吧。”她走过来给我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扶着我站起身来。
我们来到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漫无目的地看着身旁的风景和人群。
看着这些人,心情是好不起来的。因为在这里散步的基本上都是病人,不是呻吟着就是露着痛苦的表情。而这里的树木,也散发着一股萎靡俺的气息,垂头丧气地懒懒地飘拂着。
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想回到病房去。虽然病房里单调、沉闷,但总比看见这些死气沉沉的人和事强啊!虽说是病房,但只有我跟和琴的二人世界,是没有任何别的景色可以比拟的。
“你累不累啊?琴。”我们回到病房坐下后,我问道。
“不累!我已经全好了。”和琴笑着跟我说。我知道,她这是不希望我看到她心底的郁闷,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开心,不想我为她担心。
时间就在这沉闷的环境中慢慢流走,一晃就是一个星期。在这个星期里,虽然过得不是很惬意,但我们之间的感情却更加真实、更加牢固了。我相信,经历了这次从天而降的意外,我们彼此都离不开对方了,我们将为我们的爱情继续书写幸福的乐章。
多亏了和琴的细心照顾,我完全康复了,又可以像野兽一般奔跑自如了。和琴呢,也恢复了平静,不再莫名忧郁了,回到了活泼可爱的模样。
我们坐在前往甘莫地区的客车里,欢快地谈天说地。这一站,我们商量好了要去甘莫。因为甘莫地区与我的家乡,只有一山之隔了。
我们打算去甘莫草原游玩几天后,直接徒步回家。说到徒步,因为我们已经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想好好舒展一下身体。
甘莫地区是云南边陲少有的平底之一,这里土地平坦,水草丰美,是游牧的最好去处。
从金山到甘莫,虽说只需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却让你真正地感觉到两个地区的本质区别。金山四面环山,而甘莫则只有极少的丘陵,其余多是一望无际的草地。
下了客车,我们便被一群人包围了。这些人形色不一,当然,做的也不尽相同。有人推销本地特色食品,有人招揽乘客,有人介绍旅行观光。不过,他们的最终目的却出奇的相似,就是想法设法让他们为我们服务,然后就是给他们乖乖地掏钱。
我们当然不会接受他们的殷勤,我们此来有自己的准备,我们也只会按照自己的预先准备行事。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来到车站前的文化大道上。大道上车水马龙,甚是一派繁华的景象。两旁的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这些人大多背着沉沉的行李,不是刚从车站出来,就是正要往车站里挤。
又出去几十米后,我们在人行道旁的一间咖啡店里找了位子坐下,一来可以借此缓解一下旅途的劳累,二来细细讨论一下我们的行程及路线,以便做到此次旅行不再惊险重生,即使有,也尽量将其事先考虑好,避免急中生乱。
和琴摊开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白纸,先记录着我们需要准备的生活必需品和药品,还有就是在野外露营用的必备工具。
等做好了这些,我们觉得除了付诸行动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了。
我们出了门,径直走到文化大道尽头。因为刚才咖啡店的服务员跟我们说,这里有一个既便宜又实惠的专门出售旅游必备物品的商铺。
走进商铺,果不其然,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我们只花了很少的时间跟很少的钱,就搞定了临行前的一切准备。
因为之前的旅行包有点小,装不下我们所购买的东西,我们只好将旅行包卖给了老板,重新在他那里购置了两个。其实,我们买的很多东西,除了吃的和药品,其余的大多是先前老板从别人手里收购来的,经过认真的清洗和消毒,再卖给一些前来观光的旅客用。当然了,我们所买的东西都是经过我们精挑细选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老板递给我一个大的旅行背包,我接过来就开始把东西尽量往里塞。一顶折叠帐篷,一个万用锅,一把多功能钳子,一块打火石,一个双人用睡袋,折叠三脚架,一把三十厘米长的开山刀。将这些放入背包,再将一张简易席子卷起来拴在背包后面。
这些东西只占了旅行包的一半。老板告诉我们旁边有个超市,想买吃的可以去那里买。
我跟和琴做了一下分工,她去超市买吃的,我去药店买药。其实也不需要准备多少药品,只一些创可贴之类的和感冒发烧类的药物就行。
付了钱,正要走,卖药的女孩递给我一盒避孕套。我说我不需要,因为总觉得把这东西带在身上,有点难为情。她说这是药店免费赠送的,算是给性健康知识做点宣传,务必让我收下。我想,推脱多了反而更尴尬,倒不如收下吧!
返回原地,和琴还没有到。正好,我先把那盒赠品藏好,免得和琴看见了又新生多疑。同时,我把剩下的药品放进了背包外面的口袋里。
我抬头便看见和琴手里一边拎着一个装满了食品的塑料袋,从超市里走出来。我赶紧过去帮他抬东西。
“我还没那么弱不禁风呢!没事!”和琴笑着跟我开起玩笑来。
“好吧,就让你好好表现一下!”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将那些大袋的膨胀食品放入了小的背包里,只两三包,就装满了。给了和琴,让她背着。别的,我全塞进了我的背包里。
出院时,医生建议多做运动,这下,我可以好好运动运动了。
因为天色已晚,今晚我们打算在此留宿,明天清早出发,去天蓝地阔的甘莫草原。
我们搭了一辆出租车,到甘莫城城西。从地图上看,城西有一个宾馆,我们今晚就去那里住。因为从城西出发,正好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插甘莫草原。
在宾馆洗漱完毕,吃了点东西,我们就早早睡下了。
天明十分,和琴叫醒了我。
“起来吧,春哥。我们要去实施拥抱草原的计划了。”和琴很兴奋的样子,一起床就很迅速地做好了洗漱工作。
我当然也很期待草原的美景,毕竟,从小生活在大山里的我见过的最大的平地只有学校的通过镶嵌后整平的篮球场。
出了宾馆,在早点铺买了几个馒头,我们边吃边走着。根据地图的标识,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那条小路。小路很窄,只巴掌宽,两边都是半人高的草。
走出去一段后,我们见到了一个死水潭,水潭中央有一具动物的尸骨,发出阵阵恶臭。看见这个,和琴害怕的说道:
“看来草原也没有我们想象的美好啊!得小心才行。”
“你就别庸人自扰了,这个世界上哪个地方还没几具死尸。”我说着,催促和琴赶快往前走,这里太恶心了,不适合在此发表感叹。
和琴加快了脚步。在一阵呼呼的风声中,我们到达了一座丘陵上。丘陵不高,只是草地中间稍微凸起的一个包。不过,在这平坦得几乎看不见边的草原里,已经是最高点了。
丘陵顶部有一块没长草的圆形地方,我们就卸下背上的东西,坐在那里休息。
此时,太阳从地平线那边慢慢升起来了。我们还看不见太阳,却能看见太阳光四散射向天空。那种景致,就像是一把足够大的电筒射出的光照着远方。
才一转眼的功夫,太阳就缓缓上升,露出了一个头,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太阳上升的节奏。紧接着,整个太阳就全显现了出来,整个草原顿时完全明亮起来了。
我看见,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棵树,那棵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远远望去,那棵树真像是珍珠似的璀璨耀眼。
“我们去那里怎么样?”和琴指着那棵树说道。
“好啊!”我应着。
于是,和琴马上背上背包,等也不等我,从丘陵下去,直奔那棵树的方向去了。这一片草原,草长得有些高,像和琴的身高,钻入草丛就不见了踪影。,我也赶紧收拾,背上背包,追她而去。
虽然从丘陵顶部看起来只是巴掌宽得距离,可是真正走起来却有些困难,而且实际路程有点远。我跟和琴之间只是能听得见声音,却见不到人。还好,树有点高,不至于让我们失去方向。
因为偏离了小路,我们脚下已经没有了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终于到了,不过这一截把我累得够呛。此时,我才真正认识到,草原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只要展开双臂就可以驰骋,不像歌里唱的那样可以飞翔。
我放下背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和琴因为先我一步到达,已经恢复了平静,走过来用手帕给我擦脸。
“累吗?”她关切地问道,她脸上有喊的痕迹。
“不累不累,能有这么一个贤惠的女孩在这里等着我,给我端茶倒水,怎么会感觉到累呢!”我喝了一口她递给我的水后说。
她微微一笑,坐回了刚才起来的地方。我爱着她坐下,帮她捋了捋垂下来的头发。从甘莫出来,我们大概行走了两个小时,已经离甘莫很远了,但我们还没见到真正的甘莫草原。现在所看到的,也许只是甘莫草原的边缘吧。
我靠在树干上,微闭着眼睛休息。这是一棵槭树,长着五角星似的叶子。树下落了很多叶子,和琴正一片一片地捡着,捡了一大沓。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把捡来的树叶一片一片地放到里面。她说,等树叶干了,在上面写上字,会很好看,到时送一本给我。我很期待,同时,站起身四下看了看,因为我觉得我们很有迷路的可能。
不知怎的,在地图上没有标着这里有一棵树,也许是绘制地图时这棵树还没有长出来,不然如此显眼的地标是最会被标记在地图里的。这个时候我才想起,购买东西时心里是想着要买指南针的,而且杂货店老板那里也有一个,不过由于有些损坏,我当时没有要。当时是想上别的地方买一个的,可是不知怎地,却稀里糊涂的忘了。
“怕什么,我们跟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不就行了。”我说了遇到的问题后和琴很有把握地说道。
也是,现在太阳升得还不是很高,我们可以跟着这个方向前进。我们要去的正好是东方。
我们不能再在此耽搁了。虽然有些累,但我们只能继续前行,必须先找到一个在地图上可以找到的标识。
我们又一次钻入了草丛里。这一次,是我先走,和琴跟在后面,因为刚才和琴在我前面开路时,不小心被草叶在脸上划了一下,我看着挺心疼的。
终于,在我俩都几近崩溃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片矮树丛。我赶紧拿出地图看了一下,还好,这一片矮树丛在地图上很明显地标着。总算是找到了可以分辨方向的标识了,我们都很高兴。不过,我们的路线已经偏离了不少,等休息得差不多了,得修正一下路线。
和琴咕噜咕噜地喝着水,喝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很满足似的。看着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丢来一把草,说: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你脸上有脏东西。过来,我给你擦擦。”我不苟言笑地说。她信了,走过来弯下腰,脸挨得很近。
我双手托住她的下巴,给了她深深的一吻。可能是她的姿势有些难受,被我这么一吻,她的身体失去了重心,一股儿往我身上压来。我顺势往后倒,我两就这样躺了下去。
我深情地看着她,欲火中烧,压在她身上便疯狂亲吻她。我刚要进行下一步行动,被她及时禁止。
“别玩了,你这样我真的有点儿不习惯。”她起身坐起来,说。
我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呼吸有些急促。毕竟,在这样的年纪,有些行为是情不自禁的。
见我看着天空发呆,和琴转回身子,说:
“生气了吗?春。”
“没有。”嘴上虽这样说,但我的脸上仍是毫无表情。
“还没有,都写在脸上了。”和琴推了推我,说,“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我仍然没有看她,“你又没什么错,错在我,是我太心急了。”
“有些事情是水到渠成的,你懂吗?”
我懂,我完全懂,我也不是那种只想着私欲的人,只是有些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这是出于本能的意向,我不能也不可能把自己控制得形同得道高僧一样,坐怀不乱。
“要不,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我累了。”和琴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
我从背包里拿出开山刀,就在我们休息的地方,清理出了一块空地。然后,我取出帐篷,三下五除二就搭好并固定。我把东西搬进了帐篷。
整个下午,我都显得无精打采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和琴呢,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烦闷,一遍又一遍地跟我道歉。其实,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无端地不开心罢了。
“要不,你进去躺一会儿吧!”和琴跟我说道。
我想也是,或许睡上一觉,就又精神焕发了。于是我进了帐篷,铺好席子,躺下了,和琴则留在外面玩弄几只刚捉来的蚂蚱。
我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在白天睡觉的习惯。我只是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静静地在那里躺着。其间,和琴悄悄地来看过我几次,也许是以为我睡着了,就又出去自己玩了。
此时,一切都那么清净,什么声音也没有。也许,这就是我一直渴望寻找的人间天堂。天底下只有我跟和琴,一切纷繁与扰乱都已远逝,在天与地间,我们尽情地享受着二人世界。可是现在我到了这里,却开心不起来了,真是匪夷所思。
就在我投入地想着一些事时,听见和琴“啊”的叫了一声。我急忙起身,钻出帐篷,只见和琴脸上露着惊恐的表情,呆呆的站在帐篷外不远处刚才被我清理出来的草垛旁。
我跑到她旁边,看见了惊险的一幕。
啊,真是惊险啊。就在离和琴只有一米左右的地方,盘着一条蛇。它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在那里做出要攻击的姿势。我走过去,将和琴慢慢地带离了草垛。
和琴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我把她扶进了帐篷,在席子上坐下。其实,在草原见到蛇是很正常的事。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和琴稍微有点恢复平静后说,“我最害怕蛇了。”
这是我想起杂货店老板送给我的一包硫磺,就从背包的侧袋里拿了出来。和琴好奇的问我那是什么。
“在帐篷周围洒上这东西,蛇就不敢靠近我们了。”我边打开边说道。
走出帐篷,我去看了刚才那蛇盘着的地方,它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在空地上仔细寻找了,确定了蛇已经进了草丛,就从那里开始,围着帐篷撒了一圈硫磺粉。进到帐篷,我把剩余的装入了背包。和琴问:
“春,这样就真的不会再有蛇敢靠近我们了吗?”看她的样子还是心有余悸。
“没事了,放心吧。”我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
“那就好!”她靠在了我的大腿上,眼睛向上看着我。
我用力亲了亲她的额头。
“呸!”我将口水吐出好远。这么一做,倒把和琴逗笑了。我记得小时候每当我受到惊吓,我母亲都是这样做,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大家都是手把手教的,我也就只有这样做了,希望多少能有点心理治疗作用。
“你这个人啊!怎么像个小孩一样。”和琴笑着说。
“你不知道吗?任何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心爱的女孩面前都会变成小孩。”我笑着说。
“哎,你说,要是今晚那条蛇怕冷,跑来我们这里蹭睡怎么办?”和琴的眼睛闪烁着,说真的,在爱情面前,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会天真得跟小孩子似的。
“怎么办?那我们就给它安排一张舒适的床呗。”我开玩笑道。
\\\\\\\\\\\\\\\"你不怕啊?“和琴好奇地问道。
\\\\\\\\\\\\\\\"不怕!我小时候常常捉来当宠物,它们可温顺了。”
“真是的,蛇怎么能当宠物,太可怕了。起来,离我远点!”她装出一份很认真的表情,说道。
“是你压在我身上好不好?还让我起来,有没有天理了?”
“不行,你必须答应我,以后不准碰蛇。”和琴起来对着我说到。
“一条蛇而已,怎么把你吓成这样了。”我笑着说。
“什么?一条蛇。你不知道蛇有多么可怕吗?”和琴很认真地说道,“搞不好哪天你又玩蛇了,带到我旁边那我不得吓死。必须保证!”
“好好好,我保证还不行吗?我的大小姐。”我也装出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
“这还差不多。”她得意的说道。
因为时间还很早,外面的天气又很好,我们打算穿过那片矮树丛看看。看看那里有什么好的风景。
我拿了相机,挎在肩上,牵着和琴的手,拉上帐篷的拉链,出去了。
矮树丛长的大多是一些山茶花树,花基本已经枯萎,只有花梗留在树枝上,显得有些沮丧。
走出矮树丛,我们看见了一个湖。湖呈马蹄形,四周环绕着香蒲。
和琴在湖的西边摆好姿势,让我给她拍照。我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发现这人、这景,美得让人瞠目结舌。这样的美景加上这样的美人,简直就是天下间无与伦比的美得结合。我一连按下了好几次快门,生怕错过如此让人享受的时刻。
给她拍完照,我找了个可以用来架相机的树桩,将相机架好,搂着和琴来了个双人合影。和琴在相机面前显得有些拘束,特别是在跟我一起拍照时,更是紧张得非常。之后,和琴拿着相机去拍那些美景去了,而我呢,则围着湖的四周游走着。一会儿摘一片香蒲叶,吹出没有音调的曲子,一会儿捡一段树枝,用力扔向湖的中央。湖的中央荡起一层层波纹,涟漪直至我脚下才消失。对于此,我玩得不亦乐乎,乐此不疲。
和琴并没有因为刚才见到了蛇就不敢四处狂奔,反而她好像没有如她自己所说非常害怕蛇。
可惜的是,湖里没有鱼。其实,在这样的湖里是没有鱼的,因为这样的湖汇集的只是周围的雨水,并没有活水流入。
“春,你看!美吗?”和琴跑来翻出刚照的照片让我看。
我当然是赞不绝口。恋爱中的女孩,最希望听到的就是自己心爱的人夸自己的话语。无论是关于她的什么,在你眼中都应该是完美的,这才能让她感受到快乐。当然,就像某人说的,恋爱中的人的智商为零。所以,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看对方时总也只能看见好的、美的东西,至于那些不好的以及丑的、恶的,是怎么也发现不了的。
我们玩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才回到帐篷里。
进到帐篷,我们钻入了睡袋里。拉上拉链,我们就与外面完全隔绝了。其实,睡在睡袋里还是很暖和的,至少比以前睡在山洞里暖和多了。不过,在这睡袋里还是有它的局限性。比如我想抽烟的时候,还不得不从里面爬出来,感受一下不同的温度。
我们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身体的温度。说真的,虽然没有过男女之事的体验,但每次如此近距离地抱着和琴,我就会身不由己地往那方面想。当然,我也知道,我们不能这么做,因为我们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其实那马人的思想是很传统的,一般在俩人结婚以前根本不可能发生那事。一来是由于对风俗礼教的遵守,二来是避免流言蜚语的攻击。在我的老家,很多时候,俩人虽然已经订婚,只有白天会一起干活,一到晚上,就不会独处了。而且,很多老人都很重视嫁入家门的女孩的贞洁,如果有谁是婚前失身或未婚先孕,就会被当作是不干净的东西,那是即使进了家门也要被赶出去的。
记得小时候,村里专门的用来检测嫁入家门的女孩是否贞洁的做法就是,新婚当晚男方的母亲给新郎准备一块白布,等过了洞房花烛夜,第二天早上男方的母亲就早早地前来取。如果白布上有血,就证明女孩贞洁,男方就会送给女方的家里一份重礼。如果白布上没有血,那可就惨了,女的是要被赶出家门的。听说古时候对这样的女人还有乱棍打死的现象,可是我没有见过。
抱着和琴,我心里很踏实,我觉得我不仅抱着她,我还抱着我们憧憬的未来。在睡袋里,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春,明天我们要去哪个方向呢?”和琴问道。
“东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甘莫草原呆上几天,就去翻越碧罗雪山回家。”我的下巴正好顶着她的额头。
“碧罗雪山是不是很难翻越?”和琴漏出了担忧的语气。
“没事,我们可以分好几天走嘛。”我安慰道。
这一晚,其实我们都睡得不够踏实。草原上的风一到午夜就会很大,我们的帐篷几乎都要被吹散了。还有就是和琴随时都在做恶梦,她说是梦见蛇了。
好不容易挨到早上,却下起了小雨。还好,我们的帐篷还够牢固,也能挡雨,在里面除了感觉有些窄外,其他的并无不适。
早上十点左右,雨停了,太阳从乌云里钻了出来,喜洋洋地照在草原上。此时的草原,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五光十色,非常灿烂,给人一种身处艳丽星光中的错觉。
我们收拾好东西,处理了垃圾,我们就朝着东方走去。从我们露营的地方看过去,东边正好有一座高山。这下好了,有了明确的参照物,我们走起来也不至于又偏离方向了。
地图上标着,那座山叫喇嘛山。我们朝着喇嘛山的方向前进着。翻过一座丘陵后,我们看见了一群羊。那群羊就像白云似的点缀在草原上。
我们朝羊群奔跑过去,走近时才发现羊群周围还有几匹棕色的马,有一匹马的背上骑着的是牧羊人。
“你们好!”牧羊人率先跟我们打招呼。
“你好,大哥。”我回道。
我们跟牧羊人一起,盘坐在草地上,谈起了话。
牧羊人给我们指了路。他说,要到碧罗雪山,是不需要先翻越喇嘛山的。在喇嘛山的山脚下,有一条直通碧罗雪山的路。
“不过你们可不能弄混淆了,碧罗雪山与高黎贡山隔江相望,江的东边是碧罗雪山,西边是高黎贡山。”牧羊人补充道。
“好的,谢谢您!”
我们离开了牧羊人,朝他说的小路走去。哦,原来我们现在正好在碧罗雪山上,只不过这里有些平罢了。甘莫草原,其实是在碧罗雪山山脚下。
走进喇嘛山,草原顿时消失了,迎接我们的是一片接着一片的原始森林。
我们走进了一片山冈里,那里错综复杂,就像迷宫似的。没办法,我们只好选择往高的地方爬去。爬啊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了最高点。
从这里往远处看,一切尽收眼底。高黎贡山,碧罗雪山,还有翻腾滚滚的怒江,都在我们脚下。
这便是今晚我们的露营地点了。我们今晚要在这里养精蓄锐,等明天,一口气爬完碧罗雪山,回到我们的家乡去——兰坪。
兰坪是三江并流的中心地带,被称为“三江之门”。
三江并流,世界自然文化遗产之地,有着世界上最原始的生态环境。我们虽然有地图,但不能贸然行进,特别是现在已经是下午,更不能走夜路了。如果在夜晚行进的路上遇到猛兽,那我们将小命不保。
和琴像个贤惠的家庭主妇似的准备我们的晚餐,我则在一旁支起帐篷,铺好席子跟睡袋。
吃完晚饭,时间还早,远处的高黎贡山上,太阳还有巴掌宽的距离才会落下。于是,我们便下到山岗里游玩。和琴在那里拍了很多照片,又躺着的,又站着的,也有和尚似的盘坐在石头上的。
石头上一会儿便飞来一群鸟,在石头上稍停后就又展翅高飞了。我们躲在石头后面拍这些鸟儿,像两个躲猫猫的小孩似的,玩得很是开心。
夕阳西下,一切都被太阳仅有的迂回包裹着,正在享受着一天来最后的阳光。虽然不尽温暖,但却别有一番情趣。真是夕阳无限好啊!
入夜后,我们仍舍不得进入帐篷休息。怒江两岸的村庄亮起了点点灯光,像天山的星星般闪烁着。很可惜,从这里是看不到澜沧江的,不然还可以一睹家乡的夜景。
周围的山岗里想起了各种动物的叫声,和琴害怕地缩在我的怀里。我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在心里盘算着明天翻越碧罗雪山的路线。
前些年因为公路不通,我曾翻越过碧罗雪山,只是那个路线跟现在隔得太远,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和琴并不知道,翻越碧罗雪山我们即将会遇到的困难。
碧罗雪山海拔很高,有些人走在上面会有高山反应,而且这山里植被繁多,很容易迷路,更可怕的是这里常年有熊等凶猛动物出没。想到这些,我自然会忧心忡忡,因为我们的地图只标到了喇嘛山。
“怎么了?春。你不高兴吗?”和琴见我不停的抽烟,关切地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想家了!”我并不想跟她说实话,不然今晚她会睡不好的。
没想到我提到家,却不经意地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
“呜呜呜,我也想家了!”她把头埋入我的胸口哭到。
这下,我没有时间再思考翻山的问题了,转过来安慰她。
好不容易她才止住了哭泣,看来,她真的想家了,毕竟,我们离开家乡已经有数十天了。
我们受不了被蚊虫叮咬,只好钻入了帐篷里。
靠在席子上,点着那截大大的蜡烛,我们说这不着边际的话,直到午夜。
和琴说有些困了,我就摊开睡袋,让她先进入。我在外面还在思考着路线问题,可是和琴一直催我,扰乱了我的思绪,也就只好睡下了。
躺入睡袋里,和琴跟我说了很多话。可能是想着明天就可以回家了,有点兴奋吧。
天已经亮了很长时间了,可是由于碧罗雪山的缘故,我们还见不到太阳。尽管有些冷,但我们还是出发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后,决定丢弃那些我们觉得已经不会再用到的东西。丢了这些东西,我感觉轻松多了。我们在山岗上看着一条很明显地小路,所以一从山岗上下来就直奔那条小路。
到了以后才发现,其实也不是什么小路,只是一条动物小径。通常动物是沿着这条小径去喝水的,而我们现在不是在寻找水,所以我并没有打算沿着那条小路走,只会选择正确的方向前进。
我们的前方是一片非常整齐的映山红。映山红是季节性花种,正好在这个时节开放。女人是天生爱花的物种,见到花当然要欣赏一番了。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我不喜欢花,相反,我也很喜欢,只是我觉得较之女的,我的喜爱是小巫见大巫了。
和琴丢下背包,嘴里大叫着,朝花丛跑去。
“快来啊,春!”她在远处叫唤着我。我也只好放下背包跟了过去。
我们在那里照了很多相,和琴还摘了一些花,编成了一定花帽戴在头上。映山红的红色映着她清纯的脸庞,显得格外漂亮。我忍不住抱住她亲吻了一番,她也没有回绝,很是享受地接受者我的热吻。
我们再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就又背着背包开拔了。的确,今天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翻完碧罗雪山;即使无法走完,也要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在碧罗雪山的原始森林里过夜,不是很明智的选择。
我因为很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和琴有点跟不上,索性我让她先走,我跟在后面,这样才不至于让她累着。感觉我们已经走出了好远,脚底都已经有些疼,可还是能见得到昨晚我们露营的地方,说明我们才走了不多的路程。
“休息一下吧,春。”和琴皱着眉说道,“累死了!”
“好,我们到前面的那片树林歇好吗?”我只希望我们能多走一点,所以就故意鼓励和琴往前走几步。
一棵高大的云杉树矗立在我们面前。放下背包,我们就在云杉树下休息着。
在这一片原始森林间,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如此高大的参天大树群,自然是会挡住很多阳光的。我发现,在这样的地方,不仅光线暗,而且比其他的地方要冷得多。
在这样的环境里,不能停留太久,不然等身上的汗干了,就会觉得特别疲惫。
我们继续前行,终于走完了平路,接着而来的是没完没了的下坡路了。
才走了几公里下坡路,和琴就开始嚷着膝关节不舒服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不过,从周围的植被的分布来看,我们已经翻过了山顶了。
前面又呈现出了一片很大的森林,那是松树林。在这片森林里,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森林不是很浓密,地表的泥土也是黄色的,说明这里的海拔已经低了不少。
在碧罗雪山上,低海拔地区通常都是长有松树,而松树都是连成一片的。在这样的地方迷路,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你总也走不出迷宫似的森林。这在当地被称为是“被山卖了”。
所以,我们要在此养足精神,好集中注意力走出去。
和琴拿出一些吃的东西,还有矿泉水,放在我跟前。看着她疲倦的样子,我心里是一种说不出口的难受。吃好东西后,我让她枕在我大腿上休息。才靠下,我就已经听见她的鼾声了。看来她是真的已经累到了极点,也许,只是不希望耽误行程才勉强支撑着吧!
刚开始,我只是靠在后面的松树上,望着远方的山,手扶着和琴的背,好让她睡得踏实点。可是不知过了多久,我居然也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一些雨滴滴在脸上时,我们才醒过来。看了看表,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和琴在那里不停地自责,我说什么她都不听。
“据我所知,我们只要走到有竹林的地方,就会找到在这里放牧的一些牧民。你就别再自责了,反正我们又没有急着赶回去,只不过是有些东西已经丢了,露宿起来会有点不方便。不过,我们还有吃的,还有睡袋啊!”我安慰着和琴,希望她不要再做一些没有必要的自责了,毕竟,我们都睡着了。
我想,即使没有睡着,以我俩的状态,是不可能在一天之内走完碧罗雪山的。之前,只是对自己估计得过高。
就在我们经过的松树越来越矮,眼前的山峰也多了起来时,我们看见了一个平坝。平坝里有几匹牦牛,还有几只羊。我想,我们是找到救星了。
在平坝的旁边,盖有一间木屋。我们朝那木屋走去,希望能在那里找到帮助。
可是当我们走到木屋那里时,发现那只是一间被废弃了的木屋,根本没有人居住。
“你说的牧民呢?春。怎么没有?”和琴嘲笑我道,但并没有要怪我的意思,只是玩笑罢了。
“也许不一定有。通常,这里的彝族人会把牛羊赶到山里,很长时间才会来看一次。看来今天我们是不走运了。”我做出无奈的动作。
“那我们怎么办呢?是继续走还是留在这里?”和琴很轻松地问道。
我们已经在野外露宿过好几次了,看来和琴已经很习惯在野外过夜了。
我们去竹林里砍来几根上面有叶子的竹子,绑成一捆,开始打扫木屋。打扫完毕,我跟和琴说我要去找一些柴禾,她则留在那里做一撑我们今晚用来睡觉的床。
我回来时,和琴已经铺好了床。我看见她是用我们的背包跟衣物铺的床,我想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因为我们还有一个睡袋。早晨的时候,我是想反正睡袋又不重,带在身上也不会成为累赘,而开山刀是很好的防身工具,所以就把它们留在背包里了。没想到这些东西,现在却成了解救我俩的宝贝。
我在木屋里旧的火塘里点着了火,并添了一些柴禾。等火势稳定而且没有冒出太大的烟,我招呼和琴坐过来烤火。
“琴,还记得你跟我描述过的我们的房子吗?是不是跟现在很像?”我说。
“当然记得了,可惜,外面的牛羊不是我们的,不然,这里就真成了我们的天堂了。”
我们的笑声回荡在平坝里,一阵接着一阵,和着外面的牛羊的叫声,这里真的成了一片世外桃源。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因为第二天还要赶路,我们也早早的睡下了。
半夜,和琴叫醒了我,说是听到了枪声。我还以为她又做恶梦了呢,可是当我也认真地听时,的确是枪声。
我赶紧从睡袋里爬出来,往火塘里添了很多柴,希望火光能照亮整个木屋。我猜想那枪声是来自猎人的,他们很有可能是在捕捉夜行动物。我们缩卷在睡袋里,如果被他们当作猎物打了,那可真是冤枉了。
这时,和琴才明白了我把火烧旺的用意,来到我旁边帮我烧火。
“春,你说这枪声会不会是人之间发生的枪战?”和琴好奇地问道。
“我看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动不动就是枪战,又不是战争年代。”我象征性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她笑了,笑得很自然。现在,即使听到枪声,我发现和琴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随时被吓得发抖了。这是好事,表明她不再有任何心理阴影了。
我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在火塘旁边坐着。心想开枪的人如果看到火光就会过来的,可是左等右等,一直都没有等到。
我们失去了耐心,想着不会有人光顾这里了。正准备钻入睡袋,门却被撞开了。和琴下意识地往我身上靠了靠,抓紧了我的手臂。
起初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因为光线太暗,来人真的像了一头熊。等他走进我们并脱下身上披着的衣物时,我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人。真是有惊无险啊!
来人先是伊里哇啦地跟我们说了一堆,见我们都没什么反应,就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是从山那边过来的。”我给他指了指我们来的方向,继续说道,“到这里时天色不早了,就在这里留宿一晚。”
他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将手里的枪靠放在了墙壁上。我感到奇怪的是,他怎么没打着猎物,刚才明明是响了好几枪的。后来才得知,他不是猎人,刚才放枪也不是在打猎,而只是吓唬前来骚扰牛羊的野兽。
他说,他白天一般都会回家里休息。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到这里来,在平坝周围放几枪,赶走野兽后,再回到家里。今晚,是看见木屋里有火光,才过来看看的。
那人还邀请我们到他家里做客,被我们回绝了。毕竟现在是晚上,走起路来也不方便;再说了,根据他说的方向,我们如果去他家里,不就南辕北辙了吗?现在的和琴跟我,最不想走得就是冤枉路,我们已经很疲惫了。
“那好吧,我也没什么留给你们的。”说着挖开了火塘边的一个暗洞,从里面取出一些东西,“你们也不要推辞,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原来,他从那个暗洞里拿出的是一只腌干了的羊腿和一瓶烧酒。
“我这里的储备也就这么多了,希望你们别嫌少。”他每说一句话都很真诚,显示着乡下人特有的纯朴和善良。
“这怎么行,这是你的口粮吧。我们怎么可以拿你的口粮呢。”我不希望因为我们的到来而给他增添负担。
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将东西拿回去,还露出了认为是我们嫌弃他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收下了。”我说,“不过,为了表示友好,你也要收下我们的礼物。”
说着我从袋子里拿了几包我们的干粮给他,他没有推辞,很爽快地收下了,嘴里还念叨着要带回去给孩子。
我扭开了瓶盖,因为没有杯子,就这样对着瓶口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他,他也像我一样喝了一口。
“在这里,酒是个好东西,可以驱寒。”他说。
我们很快就将那瓶酒喝完了,他也吃了一点烤羊肉,但并不多,说是我们应该多吃点。
抽了支烟,再呆了一会儿,他就起身说要走了。他说他还要去平坝四周巡视一下后,就得回家了,家里还有事情要做。
他走后,我们将剩下的羊肉包好,睡下了。
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天刚蒙蒙亮就已经吃了东西,准备出发了。
踩灭了火塘,收拾了东西,我们就又上路了。临走,和琴建议我将睡袋留下,我照做了。是啊,对于我们来说,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而把它留在这里,或许还能帮到人。
我们离开平坝后,终于找到了一条真正的路。顺着路往下走,就轻松多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已经可以看见澜沧江了。不过要想达到江边,还有很多路要走呢。不过,现在我们都不再有所担心了,因为每走一截,我们都可以看见村子。渐渐的,村子也多了起来,澜沧间两岸的村子一个接着一个,有点像排列有序的星星一般。
皇天不负有心人,下午四点左右,我们终于抵达了兰坪县境内的中排乡。中排,离我的家乡岔口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离和琴的家乡茶山也是如此。不过,这一程,我们不需要再徒步行走了。
达到中排街时,我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约而同地笑了。一是笑我们此次翻越碧罗雪山的成功,二是笑彼此现在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模样吧!
在街上,我们也被很多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似乎我们是从外星球来的。我拉着和琴进了一服装店,挑选了衣服。想着现在身上也是已经够脏了,就在街上的洗澡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此时出来,再也没有人将我们当成怪物了,我们已焕然一新。
今晚是没有回去的车了,我们还得在这里住一晚。牵着和琴的手,我们走进了一家宾馆。
回家,有两条路线可供我们选择。一条是从中排出发,途经河西、兰坪县城,再从兰坪县城搭车回到茶山。一条是从中排出发,直接到岔口,再从岔口搭车回到茶山。
早上的天气很好,天空万里无云。我们搭了车,打算从岔口的路线回去,因为和琴总是会晕车,而那条路稍微有点儿近。
我们很兴奋,在车上无所顾忌地高声谈论着,当然,车里也只有司机跟我们俩人。
车子缓缓前行,一路向西。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到了茶山。
茶山处于两座山中间的夹缝地带,这里的居民沿着茶山河两岸居住着。这是一个文化古镇,有了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自古,这里就是以出产食盐而闻名遐迩。
茶山的气候温和,很适合栽种蔬菜。早些年,这里出产的蔬菜还远销东南亚等地。现在,茶山正倾力打造旅游业,已经建成了好几个旅游景点。
走在茶山街上,一股蒸笼冒出的香气扑鼻而来,那边是远近闻名的茶山粑粑的气味了。由于还不曾尝过这种美食,我们特意在街上下了车,想买来几个尝尝。
茶山粑粑的味道很独特,又酥又脆,咬上一口便满口喷香。
茶山还有另一特产——马道子酒。这酒我在去年喝过一回,很醇香,后劲很足,二两下肚便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我这次前来,昨晚就已经在宾馆商量好了,是想跟和琴的父母挑明我俩的关系的。想到这个,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毕竟,一切都是未知数,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方向可由不得我们俩左右了。
和琴的家离茶山街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大概是五分钟的路程。自茶山街垂直而上,不一会儿,并到了她家门口。
其实我们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去向她父母说明情况。进去后,和琴跟她母亲介绍了我。老人一眼就认出了我,说:
“这不是上次来咱家讨水喝的小伙吗?”
我说了什么至今都想不起来,因为当时我已是手足无措、不知所云了,只记得老人很是热情,招呼和琴给我端茶递水。
等坐定后,紧张的情绪总算有点缓解。我礼节性地问了和琴父亲的情况。老人说和琴的父亲不在家,出去外面办事了,等几天才会回来。
不知怎的,我一见到和琴的母亲就觉得特别亲切,跟她说话时,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温暖。跟她说话时,我也没有晚辈对长辈的敬畏感,只觉得她很和蔼可亲。
于是,我的胆子也开始大了起来。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起老人的意向,老人当然也听得懂我的意思。她说:
“你们年轻人啊,做什么都要慎重考虑,不要意气用事。这种事情急不得,要经过时间的考验才行。”
她说这些话时,眼睛是看着和琴的。我知道,无论是哪个母亲,都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到欺骗。
我们谈了很多,关于什么的都提到了一点。
和琴跟我说,因为老人身体不好,需要小睡一会儿。我们就从堂屋退了出来,来到院子里的梅子树下休息。
和琴说,其实她母亲是护着她的,无论她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关键是要看她父亲的态度。
其实我心里是很高兴的,终于把想说的说了。
这时,和琴开始忙碌起来了。我看见她家的院里养了很多鸡,大大小小的,黑压压的一片。
她先是给这些鸡喂了食,然后就背着篮子去了后院,说是去找一点猪草。
我想帮忙,但她不肯,所以就坐在梅子树下自顾自的喝茶了。
先前没有好好观察过她家的院子,第一次来时没在意太多,只是觉得路过罢了,而第二次来时,眼里除了和琴还是和琴,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院子呈长方形,是东西走向的。院子东边切了米把高的围墙,西边则是围了半圈篱笆。院子中央放着一个大水缸,水缸里盛满了清澈的自来水。院子南北两侧是房子,一边是楼房,一边是厨房,相向而立。
抬头望着梅子树,先前青涩的梅子早已变得金黄。我摘了几个来吃,还是很酸,但酸中带甜,很是爽口。
我抿着茶,听见堂屋里传出了和琴母亲的咳嗽声,下意识地朝堂屋看了看。其实,和琴的母亲还不算老,只是五十岁上下的样子。
我一个人闲得无聊,就放下茶杯,找和琴去了。
和琴弯着腰在菜地里薅着什么,很是投入的样子,对我的到来并没什么察觉。
我悄悄地走过去,突然跳到她面前。她并没有表现出惊吓,而是很关心地问我:
“是不是闲不住了?”
“没有啊,我是来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俯下身子说道。
“没有。自己玩吧!”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大人在敷衍小孩似的。
我没太在意,站在她身旁欣赏着远近的景色。看和琴的样子,是心有所思,只是不知道在顾虑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背着猪草回去了,我也跟着走了过去。
之后是喂猪食,做饭,吃饭,我们都很少说话。我真想找个机会问她一下,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她母亲已经起来了,所以我们就一直没有独处。
吃罢晚饭,和琴说要去河畔走走。我自然同意了,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她家。
来到河畔,我们不约而同地走向了那两个被我们插下的柳枝。柳枝已经发芽,吐出极嫩的叶子。
和琴跟我说:
“以我爸的脾气,是不会同意我俩的事情的。”和琴已经泪流满面,“他想让我先找到工作,再考虑亲事。”
我在一旁替她擦着眼泪,并没有说话。我知道,此时,我说什么也是无用。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外来因素。我已经说过,不管遇到什么阻拦,我跟你在一起的决心不会改变。”和琴说话的语气很坚定。
看得出,她这是在给我信心,让我心里踏实,避免我胡思乱想。看来我是误会她了。刚才她很不想说话,原来缘由在此,而不是我以为的由于我的自作主张来到她家的决定。
接着她拿出了“艳茨见证,至死不渝”的木偶,我也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木偶。
这些做法,我只是在祖母口中的故事里听过。看来现在,轮到我身上了。我心里无比激动!
在那马人的传统风俗里,这是私定终身的仪式。
我将木偶跟和琴的木偶并排摆在了柳树前。
我俩双膝跪地,朝着苍天磕了三个头。
再一次,我俩都重复了那段话:
“苍天作证,我们今天在此自愿结成连理。我在此起誓,如有违背对方,不得好死。”
这或许是对爱情的忠贞的最毒的誓言了,不过我们都愿意这样发誓,因为彼此心里都清楚,此生,心里不可能再容纳得下第二个人了。
我自己清楚,我把我自己的爱,已经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她。虽然时间不长,但时间的长短并不能证明爱的深厚。
这一天,我将永远铭记于心。即使哪天我俩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这一天才是我们真正结婚的日子。
这一次,我们互换了木偶。我们的誓言就刻在木偶上,我带她和琴的誓言,和琴带着我的誓言。这样,即使离得再远,我们也好像都能见到对方,心里就会踏实很多。
我俩的做法在外人看来好似过家家,其实不然。我们从小就受着这样的思想的教育,对爱情的誓言,是到死也不能改变的。
虽然那马人没有文字,但在祖辈与后辈的口口相传的历史中,是有关于完美爱情的传说的。苏拉与木干的故事,讲的是一个穷苦的小伙爱上了国王的女儿。国王为了拆散他们,居然让木干去喝滚烫的热油。结果木干真的喝下了热油,最后成了哑巴。而国王的女儿苏拉也甘愿放弃荣华富贵,成了木干的妻子。苏拉照顾着木干,俩人相依为命,以耕田为生。可是恶毒的国王却觉得没了脸面,四处追杀木干和苏拉。苏拉和木干的行为感动了天神。天神让木干恢复了语言能力,还赐予他无穷的力量。最终,木干和苏拉打败了国王,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此外,还有很多那马民间关于美好爱情的传说,都在讲述着只要两个人心在一起,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都将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不管遇到什么艰难困苦,我一定会坚守我们的爱情。
我把木偶凑近和琴的嘴唇。
“干嘛?”
“亲一下!”我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你不说原因我才不亲呢。”和琴得意地说道。
“以后我看着它,想你的时候,知道你的吻在上面,即使闻一闻也能稍稍缓解一点疼痛啊!”
“嗯。那好吧!”她狠狠地亲了木偶好几口,然后,从怀里拿出自己的木偶,递给我,“我也要!”
她现在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爱笑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直接可以将我的魂勾住。
我笑着亲了那木偶几口,问道:
“可以了吗?”
“嗯!”她微笑着接过木偶,放入了怀里。
这个河畔,将会就给我们很多美好的回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将见证我们美好的爱情,见证我们的快乐,见证我们对爱情的誓言。
也许,很多人见了这个平凡的河畔,并没有多少激情。可对于我来说,对于我们来说,它的意义非凡。
我们在一棵柳树前并肩坐下,凝视着这潺潺流动的河水。今日的河水是那样富有生命力,唱着欢快的歌谣冲刷着河两岸的山石和土地。当河水流到我们脚下时,会在那里久久回旋,也许,它们是在等我的离去,当我离开这里时随我一同,依依不舍地离开。
我跟和琴说了我要回去的想法,这下她不干了。
“不行,说好了不离开我的,怎么转身就要变卦?”和琴这回是真生气了。看她涨红的脸,可想而知她的内心是多么气愤。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好不好?”我征求着她的意见。
“我是很想去,但老人不会同意的。”和琴苦恼地说。
“那怎么办呢?”我想了想,说,“要不你跟老人说上我那儿复习,怎么样?”
“怎么可能,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你我的暧昧关系!”她焦急地说道,“像是去复习的样子吗?”
我们都陷入了沉思。说真的,我也不想离她而去。我知道,没她在身边的日子,我度日如年。
由于还没想到万全之策,第二天我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老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我清楚,老人是最害怕流言蜚语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奋不顾身地爱上了她的女儿。
其实从和琴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她父亲突然回来。要是那样,我嘛,倒没什么关系,她有可能就惨了。她跟我说过好几次,在她没找着工作以前,他父亲是不允许她谈恋爱的,更何况现在我已经住到了她家。
第三天,和琴有些坐不住了。因为没想出什么令人满意的借口,和琴干脆把想法告诉了她母亲。
“前些日子你说要出去散心,一去就是二十多天。你爸还问起你有没有打电话回来,我骗他说打回来了几次。现在又要出去,你让我拿什么借口敷衍你爸呢?”看老人的脸色,是有些生气了。
“您就说我出去找同学玩了。”和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母亲,手还摇晃着她母亲的手臂。
“去吧,去吧,女大不由娘啊!”老人发出了感叹。
此情此景,我看了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我跟和琴不要分开了,难过的是不忍直视如此慈祥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离开时的依恋的表情。也许,二十年前,和琴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她也曾在某一天的某一刻,用这样几近恳求的目光望着她母亲,希望她母亲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都带着她。
和琴出去了,我留下跟老人道了别,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们走到公路边,搭了辆顺风车,直奔岔口去了。
八月初,岔口还热得非常。在街上走着,和琴不停地抱怨太热,想尽早离开。其实我知道,她不是因为热,而是心里矛盾重重。一边是害怕他父亲的威严,不敢做出任何违背他意愿的事。一边是想跟心上人一起,共度甜蜜时光。
我去把之前停在这里的摩托车开了出来,载上她,风一般地离开了岔口街。几乎要行至江边时,一辆汽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可能是由于我让车让的有点慢的缘故,那车没来出去多远就在我们面前来一个急刹车,停住了。我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从车里下来了一个彪形大汉。
“想死啊,小子!”他一出来便用右手食指指着我,破口大骂道。
我并没有理他,而是稍微扭了点油门,离开了。
“现在开高档车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们走我们的,他却无缘无故地那我们。”和琴抱着我的肚子,发了句牢骚。
“我们还是别理他为好,不然这种无赖,一旦缠上了,想甩都甩不掉。”我注视着前面的路,跟和琴说道。
前面出现了一个大转弯,我放慢了速度。这时,刚才那老兄风驰电掣一般从我们左边几乎是飞了过去。感觉很害怕,要是被他刮一下,恐怕就小命不保了。想到这里,我将摩托熄了火,让和琴下去后,我俩在公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着休息。我点了一支烟,慢条斯理地抽血。我跟和琴说:
“让他先走吧,等他走远了我们再出发,免得等会儿又遇见。”
和琴靠到了我的肩上,眼睛望着远方,对我的建议表示默许。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我料想那位仁兄已经走远了,就发动了摩托,待和琴坐稳后,向着澜沧江的方向前进了。
原想歇了那么长时间,跟哪位大汉应该不会再有相遇的机会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就在我们几乎要岔路进入往我的家乡凤凰的公路时,那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开着高档车的老兄,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公路中央。
我们也是在交警的要求下停车后,才看到他的。不过此时的他,已经卸下了狰狞的面孔,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了。
几个交警有的打电话,可能是叫救护车,有的在给他实施抢救措施,有的在维持交通秩序。
“速度太快了,人都被从驾驶室里撞出来了。”一交警说道。
“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正实施抢救的交警起身后,摇摇头说。
原来,刚才还在威胁我的那位开得太快了,跟一辆迎面而来的火车撞了个正着。货车头已经有些变形,不过好像司机并无大碍。我看见他正在跟交警摊着手解释着什么,一脸的惊恐。
我们在交警的指引下,缓缓离开了现场。真是可惜啊,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间就成了历史。
我感觉到和琴抱着我肚子的双手有些颤抖,就在沧江桥边停住了。
“我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场面,所以刚才真是害怕极了。”从和琴的声音中能听得出来,她还惊魂未定。
我在一旁安慰着她,拍着她的脊背,希望她惊恐的心能因此有所缓解。
看着滔滔不绝的江水、江面上不时飘过的木头、塑料袋,和琴转过来跟我说:
“春,澜沧江里有鱼吗?”
“有啊!”不知道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那我们什么时候来钓鱼吧!好不好?”可能她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吧,尽量不去想刚才看到的血腥场面,所以才会看到什么说什么吧。
“好啊!只要是天晴,就可以来。”我说。
这时,我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先告知家里一声。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我母亲。
“喂,妈!一会儿我就回来了。”江水发出的响动有些大,我提高了声音。
“回来就回来呗,还打什么电话!”对于我的举动,我母亲表示不解。至少,之前无论我去哪里,回来还是出去,我一下都不跟他们打招呼的。
“不是。我这次回来还带了个人,是个女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是好事啊!”我母亲一下都是心直口快,“只要不是连人跟孩子一起带回来就行。”
“妈,你说什么呢。人家还是未出过家门的黄花大闺女呢!”我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回来吧,回来吧!我给你们准备晚饭。”说完她那边挂了电话。
“是不是带我回去,你父母不高兴了?”和琴半开玩笑地说。
“没有的事,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戴好了手套,正准备跨上摩托车,“你别多想,我跟我母亲说话一下都是这样大喊大叫的。来,上来吧!回家了。”
和琴羞涩地看了我一眼,骑上了摩托。
一路上,和琴不停地问这问那。什么见到我父母该说什么了,该注意什么了,反正都是一些由于紧张而冒出来的临时问题。
进入凤凰村,是要从我先前介绍过的那棵香柏树下经过的。一到那里,因为看见我载着和琴,几个年轻人便开始朝我们吹口哨。我点头回应了他们。
“放心,这些人很友好,只是喜欢起哄罢了!你别理他们就行!”看到他们如此,我打消了和琴的顾虑。
是啊,凤凰人什么都没有,就是爱凑热闹、爱起哄,爱大喊大叫。只有长时间生活在这里的人才会体会得到,他们大都是处于热情才会那样,只是表达有些激进而已。
到了家,我母亲早就摆好了饭菜,等着我们来了。
今天家里的所有人都在,好像是特意等我们的。大家围着饭桌你一言我一语地吃着饭,说着家常。
这么热闹的场面,和琴显得很拘谨,连夹菜都是缩手缩脚的。当然,对于这,我也爱莫能助。
我母亲没说太多话,反而是我父亲更积极主动,问了和琴很多事情。对于我父亲的问题,和琴很有耐心的回答着。我在一旁都有点着急了,可他们却聊的很投机。干脆,留下他们在那里聊天,我来到外面透风了。
这个时节,凤凰已是初秋,太阳落山了就凉飕飕的。这样的气候,很适合晚饭后去乡间小路上漫步。
可是现在,和琴跟我的父亲谈得甚欢,我不忍打扰,毕竟,我很少见和琴如此主动地跟别人聊天。
我靠在栎树上冥思着,或者说是在闭目养神。我的思绪在清凉的秋风中像空中的雄鹰般盘旋着,或鸟瞰田野,或欣赏山水,或游玩林间。
“呔!”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我已经入迷地思绪,吓了一身冷汗。
睁眼看时,原来是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尕子。他着一身西装,打着领带,脚上是一双铮亮铮亮的皮鞋,甚是正规。看他的这一身装束,让我很难跟印象当中的尕子连在一起。早些年,每当见他时,不是拖着拖鞋,就是不修边幅,不是鼻涕邋遢,就是灰头土脸。所以人们才给他取了个“尕子”的外号。
“尕子!”我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惊奇。
“别‘尕子、尕子’的了,太土了,叫本名。刘易峰。”他一脸的严肃,其间还带有一点尴尬。
“我不习惯啊!尕子。”我笑得几乎直不起身来。
“哎,你们这些教书匠,总是拿别人开涮。能不能像哥一样,正式点。”他的脸绷得更红了。
“好好好好!”我跟他打着手势,其实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待我停下来,尕子没有好气地说道:
“怎么了,我变好了你不开心啊?”
“怎么可能,你变好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认真地说道,“说,几年不见,上哪儿发财去了。”
“发什么财,就是四处做生意,运气好,赚了点小钱。”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嘎子说,他出去好几年了。刚开始,在深圳一家电子厂打工。一年后攒下来一点本金,就自己单干了。现在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他能有这样的成就,我当然替他高兴。从小,我俩就是一起玩耍的朋友。后来我们一起上学,初二时他退学了,而我,继续着我用知识改变命运的道路,进了师范。他退学后,我每当放假回来,总是见他很劳累的样子,问他,他就说是生活所累。而且,那时的他,穿着随意,生活也不是那种很严谨的作派。一到晚上,我总能从窗子里听到他喝酒最后的吼声。那时,我们没有过多的接触,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在我眼里,他们已是能挑大梁的家庭支柱。所以,纵有相聚之心,也没有确切的行动。
不在一起了,并不是说我们之间的感情疏远了。我们只是都在为对方着想,希望对方不会因为自己而遭受流言蜚语的攻击。在农村里,一个学生跟一群社会青年会在一起,会被说成是不争气,而那些社会青年,则会被骂作带坏人才。
我记得我读师范三年级那年,尕子来学校看过我,还硬塞给我两百块钱。像很多大人一样嘱咐我好好学习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他了。今天在此相遇,着实有些意外,所以,也就多抒发了两句。
尕子说自己要去看望几个上辈,就暂时不跟我聊了,等哪天有时间请我喝酒。我礼节性的微笑着,目送他远去。
这时,和琴从屋里出来了。满脸的欢乐,一看就知道她跟我爸聊得非常好。
“我们去公路里逛逛吧,怎么样?”我提议道。
“好啊!”和琴蹦蹦跳跳地走在了我前面。
“想不到你爸还是一名退伍军人。”到了公路里,和琴转过身来跟我说。
“是啊,我很崇拜他的。”我开玩笑道。
“谁不崇拜自己的父亲啊,!我就是因为崇拜我父亲在讲台上的神采,才选择去读师范的。”我的玩笑被她当真了。
说真的,我对我父亲并没有崇拜之情,有的只是一种儿子对父亲的敬畏。从小到大,他在我记忆中的唯一的表情就定格在严肃、独断上。我很少见他笑,即使偶尔有,那也只是对别人,对我,则是一味的目光犀利、不苟言笑。
我还没见过和琴的父亲。在她的描述里,他父亲是很平易近人的,不知道见到我时会不会也是那样。我有些期待,也有些担忧。
我们继续朝前走着,和琴时不时地折一些路旁的树枝玩耍。路上,偶尔也会遇见一两个人。遇到人,凤凰人特有的脾气就显现得淋漓尽致。见到和琴,无论是谁,总也跟我附耳说上几句,其实无非也就是“她是你娶回来的妻子吗?不错不错!”之类的话,却搞得很神秘似的。对于这些人,因为并不认识,和琴都只是报以微笑。
我们走出了很远,渐渐地远离了村子。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于是,我们又沿着原路,有说有笑地折回来。
回到家,我母亲早已为和琴准备好了房间。像在她家里一样,我们分房睡。我们都是那马人,也都知道在没有结婚以前是不能男女同屋的风俗的。所以,对此,我们都没有怨言,尽管我俩是喜欢紧紧地抱在一起睡觉的。
不知怎么了,每当抱着和琴入睡,我就会睡得特别稳、特别香。可是一旦换了我一个人睡,我以前睡觉的老毛病就又全部流露出来了。这样说吧,假使我夜晚睡下时是头朝西,那起来时我的头指不定是朝着东还是南了。如此睡觉的习惯,我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就像是陀螺似的,搞得我自己也很不舒服。自从那晚我们在莱山野外露宿后,我发觉我只要是跟和琴睡在一起,这个习惯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而有时只能换作一人一床时,我又开始没天没地地旋转了。就在金山医院疗养那几天,有好几次,护士早上来量体温时,总是先找到的是我具有特殊香气的脚。
因为前一晚在和琴家里,我整晚都是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这一晚,我一睡下就很顺利地进入了梦乡,以至于半夜和琴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有任何察觉。
我睡得正酣,却被摇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时,原来是和琴。我正纳闷她怎么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窗前摇我时,她开口了:
“春,我的床下有响声,我害怕。”和琴怯怯地说。
“那睡在我旁边吧!好不好?”我摸着她的手说道。
“不好吧,如果有人看见,那就完了。”和琴小声地说道,“你还是去看看吧!”
还好我一个人睡觉时也没有脱光衣服的习惯,不然和琴就大饱眼福了。哈哈。
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和琴的床边,为了探明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响,我们并没有开灯。
我屏住呼吸,投入地听着。果然,那床下发出一种怪声。
我把电灯打开,那怪声戛然而止。关上灯,怪声又来了。不要说是和琴,听到这样的声音,我也有些心虚。
这时的我已是睡意全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奇怪的声响上了。那声音不像是老鼠发出来的,倒像是人熟睡后的均匀的呼吸声。
我打开灯,想好好看看这声音到底来自何处。和琴由于害怕,躲在我身后躲躲闪闪地看着。
我将床上的被子之类的掀了起来,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于是,我将那些被褥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去翻开床板,等床板全被我翻过来了,还是没找到什么。真是奇了怪了,难道那声音来自地底下不成。
之后,我把床架之类的一并移开了。可是还是一无所获。这时,还是和琴提醒了我,把电关了再听听。看来,是我的折腾产生了效果,那声音不见了。
我们俩个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终于解决了难题。可是,当我把床板再放回床架上时,那声音又回来了。我真是气胀了,想再重一遍刚才的事情。但是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多,我不想再磨磨蹭蹭了,还是先睡一觉再说。
于是,我跟和琴换了寝室。我将她安顿好后,亲吻了她的额头,离开了。回到刚才折腾了好大一会儿的那间屋子。
我铺好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睡下了。关了灯后,那声音接踵而至。我并没有再一次打开电灯,因为在刚才的好几次一开一关中,我都已经被搞得有些恍惚了。
闭上眼,听着那有些令人胆寒的声音,虽然无法安然入睡,但这似乎也给了我打发无聊的时间更多消遣方式。我开始闭上眼幻想,幻想那声音来自一种僵尸类的动物,由于阴差阳错而躲在了这床下面。因为它不满这里的生活环境,开始在夜深人静时发出呻吟。这样想着,我不觉背后冒汗,开始有些庸人自扰了。
我想,还是把它幻想成一种来自远古祖先的暗示吧,这样我就不会再自己吓自己了。或许是我的爷爷的爷爷,将一罐金银财宝埋在了这里。很多年过去了,好几代过去了,可是就是没人发现这里的宝贝。而家里的生活却每况愈下,所以就发出这样的低吼声,提示我们这里有一罐宝贝,将其挖出来振兴家业。
这样想着,多少也使我心里平静下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居然进入了挖掘财宝的梦里。醒来时,已是东方既白。
我想去看看和琴起来了没有,没想到她起的比我早多了。她把我的寝室前后都打扫了一遍,把书桌之类的都擦得一尘不染。
我在门口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的入神。
虽然我自我觉得已经很隐蔽了,可还是被她发现了。她见了我后说:
“在那里色迷迷地看什么,小心我告你非礼!”
“我在想我的房间里怎么突然多了一位美女,是上天怜悯我单身太久了,想赐给我一位公主来着,还是这位公主不小心踩滑了掉到我的房间里来的?”被我这么一逗,和琴噗嗤的笑了。
我们离开了寝室,来到厨房做饭。这天早上,我终于尝到了和琴亲自下厨做的饭菜。不说别的,光是味道就已经可以诱使人想大快朵颐了。
吃罢早饭,我们去了田坝里。因为和琴说她没有见过泥鳅,我们今天是专门去捉泥鳅的。
天气正好,艳日的阳光伴随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凉风,让人感觉非常惬意。
来到田坝里,我们开始在田埂下的水沟里寻找泥鳅的出气孔。找了好久,虽然找到了很多类似出气孔的洞,但挖开以后却一条也没见着。直到把我们弄得筋疲力竭了,也没挖到一条泥鳅,反而是俩人都弄得全身上下都是泥。
最后,还是我先泄气了。坐在田埂上抽着烟,看和琴一个人挖。突然,和琴尖叫了一声,说是挖到泥鳅了,可是又钻到泥里了,让我快来帮忙。
在我的帮忙下,和琴顺利地逮到了一条。之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和琴把抓来的泥鳅放入了一个我们事先准备好的瓶子里,给瓶子灌上水,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她费了一天功夫逮来的几条泥鳅。
我们回来的路上,和琴不厌其烦的玩耍着瓶子里的泥鳅。我在一旁看着她,觉得她的样子像极了我小时候第一次跟父亲下地后抓到泥鳅的模样。那时候的泥鳅其实特多,只是我比较笨手笨脚,所以也没有抓到过很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田间不仅泥鳅不多了,就连昔日人们为之苦恼极了的蝗虫、蚂蚱之类的也少了。
这里的野生动物渐渐减少后,人们就说是因为毛主席的到来使野兽害怕他,都躲到森林里去了。我听到这些话时,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这些人啊,怎么不说是自己的嘴巴太大了,吓跑了野兽呢?
我们回到家,我发现和琴真是返璞归真了。她完全就是全身心地投入,抱着她的泥鳅玩耍了。她先是给泥鳅割了几片草,见它们不吃,就找了一些饭粒喂它们。我因为听见有人喊我,就丢下她自娱自乐,走出了家门。
原来是我的几个学生——都是几个女生,站在我家门口正放开嗓门喊我呢!
这几个调皮的学生,不要她们说我都能猜得出来,她们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来欣赏和琴的芳容来了。
这是一群年龄不相上下,、高矮不一的女生,平时上课,一到课余时间就嚷着让我带女朋友回来给她们看看。现在正好,和琴来了。
“琴,有人来看你了。你不出来迎接迎接?”我朝和琴喊道。
“别逗了,在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认识我啊!”和琴头也不抬,依然在喂她的泥鳅。
“师母好!”还是平时最调皮的褚兰同学,先发了声。
被人称作师母,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啊!我在想。可是和琴却是脸一红,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
还是不为难她了吧!我招呼同学们找凳子坐下。
对于这样的场面,和琴是有些不习惯的。她平时接触的最多的要数是我了,别的,她很少跟人交流。
我的那群学生并没有看出和琴的窘态,你一言我一语地表现得极为热情。
我想,她并不是因为我的学生的到来而害羞,而是由于我一个人夹在她们一群女的中间,使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做好。
好吧,那我就离开吧!把空间留给你们。
我才没走出多远,就已经听到她们的笑声了。看来,我的离开还是明智之举。
我看见我父亲在栎树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见我过来了就招手让我过来。待我走近,他说:
“怎么回事?你把人家姑娘带回家里,人家父母知道吗?”
“嗯,知道!”我跟我父亲之间话语本来就不多,只想敷衍了事。
他开始询问我和琴的一些情况,像是一名警察在审问犯人似的。从和琴的性格脾气问到家庭背景,从文化程度问到籍贯出生,真是把我问得哑口无言了。
当得知和琴来自茶山时,父亲突然陷入了沉思。最后他说:
“有些话我不想说,还是以后让你母亲跟你说吧!”
我追问着到底是什么事,可是父亲却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他身后一溜烟。
听了父亲的话,我开始有些觉得有些问题了。不过都什么年代了,不会还是那么腐朽不化吧?
曾记得小时候村里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因为当时太小,留在脑海里的部分不多了。故事的大体意思就是两个相亲相爱的年轻人,一个来自坤鹏(就是凤凰人以前居住的地方),一个来自茶山因为偷食禁果,被活活打死。从此,两个地方的人成了仇家,永不往来。
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不可能还流传至今,影响我们这一代人的。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她们中间。不知怎么了,我一到来,一群人的笑声就突然停止了。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我。
“怎么了?各位大美女,小美女,是我打扰你们了吗?”我被看的有点不自在,说,“那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没事的,老师,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说完,几个同学站起身,跟我们道了别,离开了。
我母亲来喊我们俩吃饭,我们收拾了凳子,还有和琴的那一瓶泥鳅,来到厨房,跟我母亲一起,吃着晚饭。
“怎么今天吃饭的人这么少?都去哪里了?妈。”我一面给和琴夹菜,一面看着我母亲,问道。
“都忙自己的事去了!”我母亲轻描淡写地说。
这顿饭,可能是白天有些体力透支,和琴破天荒地吃了好几碗。
吃完饭,我跟和琴去了村东头。刚才我们就说好了,今晚和琴陪我去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老人家学富五车、知识渊博,在村里很有威望。以前,我一有时间,就会跑去他旁边听他讲一些关于我们村的历史的事情。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将他当成了无所不知的圣人。
以前,每一次去,我都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可是这一次,却真是一塌糊涂了。
不知怎么了,他每讲一样典故,都会扯到茶山人;也许之前也是这样,只是我没有特意关注而已。他一提到茶山人,就会把他们说成是恶毒、自私之徒,这自然而然就惹怒了和琴。
“你们这里到底是怎么了?什么典故都是以我们自私开始,以我们不得好死结束呢。难道我们茶山人在你们眼里,就那么龌鹾吗?”
我跟她解释了很多,可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只是气呼呼的回到寝室,把被子盖在头上,睡下了。
我知道她并没有睡着,所以就在她旁边的床沿上坐着,看着书,希望一会儿她掀开被子时,不再那么生气了。
我手里捧着书,其实也不是在看什么书,我根本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我的心里开始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今天才萌生的问题。
为什么在很多的故事、典故、传说中,和琴他们那里的人都变成了魑魅魍魉。可是,我在现实当中见到的他们却是很友善、很平易近人的呀!也许,这其中一定有一些渊源,或许还有一大堆我不知道的历史吧!
我静静地看着和琴,哦不,是看着盖在她头上的被子。看她在那里睡得一动不动,我就知道她是在故意装着,可是当我也故意把被子轻轻拉开是,她却是一副已经去睡了的表情。
还是让她自己呆一会儿吧,因为我在这里也只是在添乱,根本无法给她一个令她满意的解释。
于是,我回到了昨晚让我浮想联翩的床上,也脱去鞋子,上床睡下了。
可是,在我睡下后不久,昨晚的那个声音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响起来了。昨晚,我还能将它当作是音乐、财宝之类的加以想象,可是今晚却怎么也不灵了。那声音扰得我心烦,扰得我浑身发痒,扰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明天,等到明天,我一定好好探个究竟,将这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消灭掉,我一定能够做得到!我这样想着。
我之所以如此语无伦次,是因为心里无比烦闷,之所以烦闷,是因为诸事均不顺心。其一当然是由于老者的话语刺激了和琴,让我不仅觉得内疚,而且也让我陷入了无限的沉思。其二是由于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声。
是的,明天,我便推开一切事情,撬也要撬开这声音的来源。然后利用一切可行的办法将其消灭。
我又下了床,来到和琴的床前。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假装,而是真正地入睡了!因为我看见先前裹在她头上的被子已经被她踢到一边了。我生怕打扰到她,给她盖被子时也是极为小心。而后,关了灯,悄悄地带上门,回到了我刚才睡下又起来的床上。
声音一如既往的猖獗,而且我发现即使我来了灯,那声音也没有再停止。我在想,假如此时拿来锄头撬干,势必会影响到旁边睡觉的人。所以,我还是打消了连夜开挖的决定。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虽然我晚上没睡好觉,但这丝毫不影响我的激情。我找了锄头、撬干之类的一些工具,先把床移开,然后就肆无忌惮地开挖了。
床下的土很松,这让我一开始挖就没有太费力。挖了不到五分钟,我感觉脚下的地摇了一下。我还没弄明白情况,之前床下的那块地方就已经下陷了一个大洞。好家伙,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我家下面有个地宫呢!
那情形到现在仍历历在目。地下陷了不久,就从里面爬出了一条蛇。蛇的突然出现把我吓得不轻。我立马使出以前抓蛇的本领,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解决。我出去将那条蛇放了——我本来是想将它碎尸万段的,可仔细想想它也挺不容易的,不知是花了多大力气才能找到这里,然后费了多少心思才能在此隐蔽这么久的,还是放它一马吧!
这样想着,我就把蛇放到了我家西侧的一片荆棘丛里。
那只是一条小蛇,只有一米多长,或许才刚孵出来不久。
想到这里,我背冒冷汗。不会是在那个洞里躲藏着一窝吧?
回到家里时,我的想法灵验了。我看见,那个屋里爬满了蛇。有的正在从洞里往外爬,有的已经上了我刚才挪开的床——想必它们也想感受一下床的温度,有的也已经快爬出房间了。
我想,单凭我一人之力,恐怕已经无能为力,还是叫来几个帮手为好!
值得庆幸的是,那是一种本地很常见的蟒蛇,并没有毒。
因为和琴睡的房间正好跟那屋连在一起,我怕蛇不小心爬入里面,吓到和琴,就赶紧把她从床上喊了下来。
我叫来了我哥和我父亲,可是不巧的是他俩都很害怕蛇,喊来也只有看热闹的份儿。
情急之下我给我的一老友打去电话,让他来助我一臂之力。他叫张飞阳,虽然名字不怎么地,但是一个抓蛇能手。
他不仅一个人来,而且还带来了帮手。这下,处理这些蛇对于我们这么几个男子汉来说应该是游刃有余了吧!
我刚才在赶正企图爬出房间的蛇时,我招呼我父亲和我哥去准备几个口袋。现在这些口袋就派上用场了。
张飞阳踏着飞快的脚步,很快就主动进入了蛇的包围圈。一条,两条,一会儿,他的口袋就鼓鼓囊囊的了。他用娴熟的动作给口袋打了个结,往门口一扔,人群立刻让开了。
“快进来吧,里面的蛇太多了。”张飞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往外喊道,“我一个人怎么抓得完!放心,这些蛇没毒!”
我正要进去,却被他们留了下来,说是让我在门口堵住出来的就行了!我也给自己留了个口袋,把试图跑出来的蛇抓到里面。
每抓到一条蛇,和琴就有节奏地在我身旁尖叫一声。也是,这样的场面就连平时不怕蛇的我见了都有些毛骨悚然,更何况是见了蛇都会发抖的和琴。
不到十分钟,我的口袋都有些沉了。张飞阳也先后丢出来了两袋,手里提的袋子又快满了。
到后来,和琴都不敢睁开眼睛看了。因为还没完,我只好把和琴先带到外面去了。
这时,村里人听说我家里出了个蛇窝,都涌来凑热闹了。
张飞阳松了一口气,说是全抓完了。我睁眼一看,我的天啊,满满的四麻袋蛇。来看热闹的人看到这场景,都把嘴巴张得大大的。
“不对啊,飞阳。好像我们抓的全是一些小蛇,还没见到母蛇吧?”我说。
“不知道,没见着。”张飞阳累得懒得抬头,坐在凳子上喝着水说。
“不行,我还要去看看!”我说完,就拿起锄头进了屋。
那个洞已经被清空了,的确没再看见别的蛇了。我感觉奇怪了,怎么那么多小蛇就没有一条母蛇来照顾呢?
“可能是躲起来了!”一人说着。
“大概是出去给它的孩子找吃的去了!”另一人调侃道。
“不对!通常一窝蛇都是有一公一母的。它们可能还在附近。”一老者说道。
听到这些人的这些话,我倒没什么,就是苦了老人家了。我母亲在一旁哭诉道:
“不知是要遭什么灾啊!平白无故的出来这么些怪物。”
我跟张飞阳商量,把这些蛇放回到林子里去。围观的人群听了以后,又开始嚷嚷了:
“见蛇不打三分罪!我看还是全杀了的好。”
“也是,要是把这么多蛇放回山里,山里不就会闹蛇灾。”
“杀了吧!”“杀了吧!”
我听得有些心烦,但出于礼貌,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张飞阳看不下去了,就吼道:
“滚滚滚!野生动物不放回山里,还要杀掉,亏你们想的出来。”他怒目以对,“再啰嗦老子把它们全放到你们家里去!”
人们见张飞阳动了真格,就灰溜溜地散开了。
我们七八个人围坐在院里喝着茶,商量着等会儿放蛇的路线。我们计划将蛇放到四个地方,分别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分别由两个人来完成。计划定好了,我们放下茶杯把蛇往身上扛。
这时,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一个人进来。
此人叫李二狗,是村里出了名的奸诈之徒。早些年,为了捞取钱财,来村里倒卖假酒,把村里人害得不轻。还好是没闹出人命,警察局只是拘留了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了。
后来,专门偷村里的狗拿去街上卖。靠这个好像赚了点钱,就开始搞养殖业充好人了。
“二狗,你来干嘛?莫非,你也想把这些蛇杀了,特地来献计?”张飞阳放下肩上的袋子,斜视着李二狗说道。
“不不不,”李二狗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字,变得有些结巴,“我是听说各位抓了很多蛇,赶过来看看,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和二狗一脸的媚笑,看来是专门来打这蛇的注意来了。
说来也惭愧,李二狗的家跟我们家之间只隔着一墙篱笆。
以前,我家旁边是空着的,我小时候还一直以为那是我家的地,可后来才听父母说那是李二狗的宅基地。听父亲说,他笑得时候,李二狗家还在那里盖着小洋楼呢,后来在“文化大革命”那几年被打倒了,房子也被拆了,留下了一片空地。李二狗的父母活活被气死,留下李二狗一人孤苦伶仃地活着。李二狗靠吃百家饭长大,在村里也没什么亲戚。
也就是去年年初,李二狗从外面回来了,还带了一个施工队。没过几天,那先前荒着的空地上多出了一排一排的房子,房子外围还围上了围墙,只是没围跟我们家之间的空隙。
之后,李二狗的行为在村里成了谜,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对外称是搞养殖业,只是他没让村里人进去过,没人知道他养的是什么。
他今天这一来,倒让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在养蛇。只是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们抓蛇也抓辛苦了,我听说你们要给这些蛇放生。这样吧,放生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他脸上堆满了诡异的微笑。换了别人,看见这么多蛇,躲还来不及呢。
“不行!把蛇给你,谁知道你又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张飞阳一下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藏着掩着心里的想法。
“对,不能给你!”其余的几个人也附和着。
“哎,你们这几个人!怎么不知道累呢。”看李二狗的样子,快哭出来了。
“快说,你要拿这些蛇做什么?”张飞阳继续吼道。
在我们的心理攻势及威胁下,李二狗最终还是交代了实情。
原来,李二狗真的是养了蛇。最近,不知怎么了,蛇越养越少。经过检查也没发现有死蛇,李二狗怀疑是有一种动物专门来吃他养的蛇。可是,经过好几天通宵达旦的守候,也还是没找到原因。今天早上,听说我家里挖出了一窝蛇,他就料定那些失踪的蛇是跑到我家来了。
我坐下来跟张飞阳商量说:
“既然是人家养的蛇,就还给他吧。”我转过身对李二狗说,“你也真是的,怎么养着养着,把蛇养到我家里来了。还好,目前还没有人或家畜被攻击。不过我想,再这样下去,出事是迟早的事。你还是想想办法尽早处理掉这些蛇吧!”
李二狗点头哈腰地道谢着,说是我救了他的命。他说这话弄得我一头雾水,我只是还给了他几条蛇,怎么能说是救了他的命呢?不过看他很着急的样子,这蛇对他非常重要。
也许只是害怕一些经济上的损失吧!我这样想着。
“这小子,这样给他太便宜他了!”张飞阳一脸的怒气,“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净是做一些危害乡里的事。”
既然不需要去放蛇了,几个前来帮忙抓蛇的人也相继离开了。
一会儿后,李二狗来还那几个装蛇的袋子。他说为了我们的安全,他还是再进去屋里好好搜查一下,搞不好还有漏网之“蛇”。我没有反对,由他去了。
累了一个上午,肚子也有些饿了。我在和琴的前后服侍下吃了饭,她说他们已经吃过了,给我留了饭菜。我吃着东西,看着和琴忙前忙后的,心里无比温暖。看来,我的心里是真的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吃过饭,我在栎树下喝着茶、抽着烟,等着和琴收拾碗筷。我想,等会儿上李二狗家转一转,看看那些蛇是怎么跑到我家来的。
我跟和琴并没有翻过篱笆去往李二狗家,毕竟那样做是没有礼貌的。从家里出来,先后绕了一圈,来到李二狗家门口。
那是一扇极为讲究大门,不仅外观漂亮,而且还具有很高的防盗性能。看来,李二狗的养殖业还是搞得有声有色的嘛!
我敲响了门,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员工,操着四川口音。说是去请示李厂长一下才能让我们进去。
李二狗真是不简单啊,就连员工都是请来外地的。我想,那是因为他不想让村里人知道他养蛇的缘故吧。
不过一会儿,李二狗来了,很是热情地把我俩请了进去。
他的养殖场搞得很专业。专业的厂房,专业的流水式机器设备,还有专业的养殖人员。我对他的养殖场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想探明他的养殖场跟我家的通道——蛇爬过来的通道。到那里我才发现,在我家看见的那一道篱笆其实只是一道虚设,李二狗在离篱笆不远的地方还拉了一道很密的网,那网的精致程度我只有在演绎牢狱生活的电影里见过。看来,想从我家到李二狗家里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默默地注视着地面,每过一处都极为小心地敲一敲。我发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也有几个工人在弯着腰寻找着什么。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寻找那条通道。
就在我感觉悟比疲惫,都即将失去耐心时,和琴在我身后发出了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大家都被声音吸引了过来,都围过来看。只见在厂房的后面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只见一条足有我的手臂粗的蟒蛇在一个很小的夹缝里蠕动着。
“不是让你跟在我旁边吗?怎么一个人跑开了?”我一面抱怨着,一面去牵和琴的手,“别怕,我在这里呢!来,靠近我点。”
这样在外人看来毛骨悚然的场景,也许对于这些工人来说是司空见惯。他们手里一人拿着一个蛇钩,看见那条已经从厂房里爬出来的蛇,慢悠悠勾着。可是这蛇似乎也不大买他们的情,一个劲儿往里钻。最后,只剩下小指般粗细的尾巴还在那儿甩动。当有人试图抓住那截尾巴时,倏地一下,连那半截尾巴也不见了。工人们开始互相抱怨,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乱成一团。谁承想他们骂他们的,蛇还是一个劲儿的=地往外涌。
“你们看,又出来了一条蛇,可能是来看热闹的吧!”我气不打一处来,讽刺道。
这下他们安静了,又开始摆弄起手中的钩子来。这一次,他们没再让那条蛇逃脱,把它牢牢地勾住了。
之后,大家都在那里守株待兔,却再也没有蛇继续爬出来,就在大家准备离开时,那夹缝里又传出了一阵嘶嘶声。人群立刻提高警惕,可是出来的不是蛇,而是几只惊慌失措的老鼠。
现在我弄明白了,这些蛇是跟着老鼠出来的。同时,我又想到了一个更让人揪心的问题——刚才爬出去了的那蛇不会又到我家里了吧?
来不及多想,我拉上和琴就往家里赶。到家时,那条蛇果然已经从洞里爬出来了。不过还好,只是刚刚爬出,明没有走远。我伸手就要去抓那蛇,可那蛇好像知道我要抓它似的,很快的一回头,钻入了洞里。这一次,连一截尾巴都没有露在外面,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进去的。看来这蛇已经学聪明了,不再乖乖就范。
我拿了根又长又细的棍子往洞里捅了捅,没捅到什么。我想,可能回到李二狗那边去了。
我隔着篱笆朝李二狗家喊了几声,没人答应。看来这群人是太过于投入到工作中了,没听见我的声音。没办法,我们只好又一次来到李二狗家里。真是麻烦,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又得敲一次门。
还是刚才那次来开门的那位,见了我们还是一样的话语,跟机械似的。同样,李二狗又一次出来迎接。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先前梳得十分顺溜的发型已经变得凌乱不堪,而且头发上还沾着几根稻草。
“二狗老板,怎么这幅模样,莫不家里遭贼了?”我跟他打趣道。
“你就别再开玩笑了!工厂里发现了很多通往外面的洞,刚才太回来的蛇又跑了一大半。”看李二狗的表情,比之前来跟我们要蛇时还要难看。看来,这一次,损失还要惨重啊!
“我只是想来告知你一声,我在我家发现了刚刚爬过去的那条蛇,可惜又从洞里爬回来了,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发现?”我一边跟他说着,一边回到那个夹缝旁,看那蛇有没有回来了。
可是,由于泥土都是干的,看不出什么痕迹。我去找了一些稀泥,涂在了那条过道上,如果有蛇经过,就会留下痕迹,就不会出现不留神似的纰漏了。
李二狗见我这么做,假惺惺地朝着我竖起了大拇指,还趁机教育起他的员工来。他用生硬的普通话讲道:
“你们看见没有,知识分子就是知识分子,想的总是比我们这些大粗多。都好好跟老子学着点!”
看着现在的李二狗,又想起刚才来跟我们要蛇时的李二狗,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现在,倒变成他盛气凌人,别人变成低头哈腰的了。
骂了一通后,李二狗又开始屁颠屁颠地去忙了。
我在那个夹缝旁等了一会儿,见蛇没有出来,就牵着和琴的手回去了。
到家后,我拌了几桶混泥土,去堵上那个洞的同时填平了挖开的地。我让和琴在院里休息,自己则进了房间。我把每一个房间都翻箱倒柜的清理了一番,没再发现有蛇后,从总算松了一口气,坐在和琴旁边喝水。
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我正打算领着和琴去村里逛一逛,却听到了我另一邻居家里的尖叫声。那叫声先是很尖,接着就是有点像胡言乱语了。和琴跟我说还是去看看吧!搞不好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听从了和琴的建议,绕过我家的围墙,来到邻居家院里。他家没有切围墙,院子的四面都是开放的。
“力才大哥,在家吗?”我往屋里喊了一声。
这时,从里面出来了惊慌失措的力才媳妇,见了我,一脸的惊恐状。我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已经被吓得够呛,支支吾吾的,只是手不停地向屋里指着。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进了屋,看到的一切真的有点不敢相信。一条水桶般粗细的蟒蛇,缠住了她的孩子,怪不得把她吓成这样。
我二话不说,上前抽了一根锄头棒,对着蟒蛇立在半空的头就是一棒。被我这么一击,蟒蛇也丝毫没有反应,而是继续张着它的血盆大口,对准小孩的头就要咬。此时的小孩已经是口吐白沫、两眼外翻了,我想可能已经没救了吧。虽然这样想,但我不能就此撒手而去啊。我一面用一只手继续与蛇搏斗,另一只手则拿出手机胡乱的按下了拨号键,管他打给谁呢,只要有人接电话就能喊来帮手。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张飞阳,还好今天早上我给他打过电话。我简短的说明了情况,让他迅速前来帮忙。此时的我,将手机扔到一边,见砧板上又一把菜刀,就攥在了手里。我使尽全身的力气,朝蟒蛇的头部砍去。说时迟那时快,蟒蛇用头重重一甩,不仅将我手里的菜刀落,而且也把我掀起了很高,然后我就从半空当中像打秋千似的摔落下来,狠狠地跌在地上。我感觉眼睛里直冒星星,差点没晕过去。
还好,这时张飞阳来了,手里握着一个很细的铁杆。张飞阳没说什么,进来就朝蟒蛇背部刺去。可能是把蟒蛇刺痛了,渐渐地松开了孩子。这时,孩子掉在了地上,没有任何反应。我费力地爬了起来,把孩子抱在了怀里。他的身体还有温度,只是脸上已经见不到半点血色了,嘴里也没有呼出的气。
我把孩子抱出了屋,交给了刚来的一位大婶,转身去帮张飞阳了。
张飞阳就是张飞阳,凭着一股蛮力,毫无惧色地跟那条大蟒蛇搏斗着。见我回来了,他就更起劲地向蟒蛇刺着。我也捡回了菜刀,对着蟒蛇的腰部就是一刀。此时,蟒蛇已经无力反抗,任由我们宰割了。张飞阳抢了我手里的菜刀,骑到蟒蛇颈部就一通乱砍,砍得那蟒蛇身首异处。
蟒蛇不再动弹了,满屋子都溅满了它的鲜血,地面上到处流淌着血。张飞阳累坐在地上,我也捂着腰部直喊疼。这时,才听见屋外响起的哭声。
力才媳妇抱着已经断了气的孩子,在院里鬼哭狼吼,身旁的几个妇女在极力安慰着她。
就在这时,力才回来了,据说他今天去了田里犁地,可能是被人喊回来的。见到眼前的一幕,力才已经变得有点神志不清。向我们询问了情况后,也不管自己的媳妇,扛了把斧头就急匆匆地出去了。我知道他要去找李二狗,于是向人群喊道赶快拦住他。可是这些人见了力才怒气冲冲的样子,谁还敢拦?只是有几个人跟着他出去了。
此时,我才想起和琴还在这里,于是朝人群走去。和琴就在人群后面,一脸的难过。
“你去帮忙吧,我没事。现在的我,已经不再那么软弱了。快去啊!”和琴的声音有些小,但听得出来很镇定。
我跟张飞阳,还有几个小伙,一起处理了那条被我们杀死了的蟒蛇。再回到那里时,已经很没有人了,只有力才媳妇还在哭泣,孩子身上盖了一块白布,另外还有几个妇女陪在那里。
“走,去找李二狗那王八蛋去!”张飞阳兴冲冲地说道,别的几个年轻人也附和着。
“我们还是先报警吧!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让警察处理的好。”我说。
“在警察还没处理他之前,我先教训教训这小子!”说完张飞阳和那几个人就急匆匆地走了。
因为不见了和琴的身影,我想先找到她再说。
回到家,我看见她在栎树下坐着。见我回来了,就说道道:
“听说那些男的要去把李二狗绑来问罪。我有点害怕,就先回来了。”
“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你也上李二狗家兴师问罪去了呢!”我坐在她旁边后,逗他说。
“你给我那个心,我也没那个胆啊!”和琴苦笑了一下。
我们坐在栎树下,只听见李二狗家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下我可有点闲不住了,向去看看。要是真打起来了,劝劝也好。
我把和琴留在了家里,自己一个人上了李二狗家。只见李二狗家的大门口,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了。人们不停地向里面吆喝着,手也在挥舞着。看来,李二狗真的是动了众怒了,这回是凶多吉少。
过了几分钟,李二狗被五花大绑,从大门押出来了。此时的他,已经没了人样。衣服被撕成了条状,头发已经不是凌乱可以形容了,上面不仅有吐沫,还有一些看不太清的污垢。
李二狗低着头,从我跟前一瘸一拐地走过。看着他的模样,我感到的是怜悯,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疯狂的人群还没有把他打死。
人群里传出声音说,力才把李二狗绑回去是要去祭奠他的儿子。我心里想,力才是不是电视看多了,怎么学起古人来了。出了这样的事,我想,只有法律才能解决得了吧,干嘛要变主动为被动呢?
我也跟着人群来到了力才家里。刚才那些人又早早的挤在了力才家的院子里,每当力才对李二狗做一样举动时都给他一阵呐喊。这些人啊,真是看热闹的不怕把事情闹大。
还好,村支书来了。这下,李二狗应该有救了,不然以力才现在的心情,再加上这群人的煽风点火,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住手!力才!”村支书吼道。
人群见支书来了,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
“出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现在你这样做就是动用私刑,同样是犯法。力才啊,你可不能犯糊涂啊!”村支书先是铿锵有力地点到为止,见力才听了下了,就慢条斯理的说道,“咱们是明理人,别跟这穿着人皮不做人事的李二狗一样,知法犯法啊!”
被村支书这么一说,力才好像突然醒悟了。
“对,我不能这么做。”他把鼻涕擦了一脸,哭着说,“我这样做不就跟他一样了吗?”
见场面有些缓和,支书拨了一个电话。没过几分钟,警察就来了。原来,支书在进来之前,就已经通知警察了。
警察把李二狗身上的绳子解开了,给他换上了一副手铐。留下一人跟知情者了解情况,其余人押着李二狗,离开了。
此时,李二狗有一次从我身边走过。不过看他的表情,已经轻松了许多,没有刚才被绑来时的恐惧了。
人群看李二狗被带走了,都忙着帮力才收拾了。我走上前安慰着力才,希望他节哀顺变,不要因此颓废沮丧,生活的路还很长。
之后我回到了家里,看见和琴一个人在忙着家务。
“这些事怎么能让你干呢?”我走上前抱怨道,“我母亲呢?”
“她不是去了刚才小孩不在了的那家里了吗?没见着啊?”和琴一边给猪圈里的猪喂猪食,一边反问道。
“可能是走岔了吧!”我走过去,说,“还是我来吧,要不让别人看见该说我还没把你娶进门,就开始虐待你了。”
“去去去,我还不知道你,你会吗?”和琴笑了笑,说,“你还是去和你的茶吧!我给你沏了一壶茶,在那栎树下桌子上放着呢!”
我知趣地离开了,坐在栎树下,一口一口地品尝着和琴给我准备的茶呢!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张飞阳。看来,又有得忙了。
“喂,于春吗?快来吧。我在李二狗家门口等你!”张飞阳火急火燎的说。也没说是什么事,就挂了电话。
刚好,和琴也已经喂完了猪食。我说可能是还要去抓蛇,和琴这一次却主动地要求跟我一起去了。该不会是这几天见蛇见惯了,不再害怕蛇了吧?
我们来到李二狗家门口,已经有好几个人等在那里了。
“我接到上面的通知,要求我们把李二狗家里的蛇彻底清除。现在也就你们几年轻人在村里,只好由你们来接受这项艰巨的任务了。”村书记一面打着官腔,一面用手指指点点,“记住,千万不能留下任何祸患,一定要斩草除根,消除这个给乡亲们带来生命危险的毒瘤。放心,你们的义举是不会被凤凰人民遗忘的。”
书记四下里看了看,见到我也在场,就表扬道:“好样的,小于,如此这般为人师表,前途无量啊!”
然后,书记又转回去跟所有人说:“虽然今天天色已晚,但时间紧、任务重,希望大家排除一切困难,迎接挑战,完成好凤凰人民交给我们的任务。好了,我要强调的就是这几点。有什么困难尽管提,我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
书记走了,留下一群平均年龄还不到二十五岁的青年,去给李二狗擦屁股。我说我还没吃饭呢,想回去吃点饭再来。
“吃什么饭,等会儿给你烤一条蛇,不就解决了?”张飞阳给我使了一个颜色说。
“我可不吃蛇肉,太恶心了!”和琴听到张飞阳要烤蛇吃,立马一副即将哭出来的表情。
“好吧,嫂子。那我给你去买方便面。”张飞阳说完就走了。
听到张飞阳喊她嫂子,和琴的脸嗖的一下红了,立刻低下了头。
我们敲开了李二狗家的大门。也许有人会问,李二狗不是已经被抓了吗?怎么还有人?是啊,虽然李二狗被抓了,但为了安全起见,书记早就安排好了李二狗的几个工人在家里守着,以免再次发生意外。
工人们见我们进来了一大群人,可能是白天的惊吓还没过去,立刻就抖擞起来。我们说明了来意,他们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要抓圈里的蛇易如反掌,可是要想真正地做到没漏网的,那可就如同大海捞针了。我们四下观察了一番后发现,李二狗的厂房外表看起来固若金汤,其实里面是千疮百孔。光是疑似老鼠洞的,就有不下百个。
这可给我们出了很大的难题。我转回去问那些工人,平时他们是怎么防止让这些蛇逃跑的?他们说他们只是在洞口撒一些硫磺。可是这些硫磺,一遇到刮风天气,就被吹得四处都是,搞得工人们寝食难安。后来就任由蛇随意进出,不再撒硫磺了。我说,怪不得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和琴跟在我旁边,偶尔遇到有点小的蛇,也会主动帮我接住口袋。真是环境改变人啊!之前听到蛇都会害怕得不得了的和琴,现在居然还敢接触蛇了。
抓了近两个小时,大家都累了,也抓到了不少,就都来到一间看似是李二狗办公室的房子里休息。
这时,张飞阳开始在院子里烧起了火,准备来一顿蛇肉大餐。我则去往员工宿舍,去向他们讨一点开水,以便好给和琴泡一碗方便面。
员工们见了我,显得都很失落。他们说他们已经半年没领到工资了,想回去也没有路费。现在李二狗被抓了,他们也不知道该向谁讨要工钱。
“你们放心吧,我会把你们的情况向村支书反应,他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我安慰道。
因为他们那里也没有开水,我就只好借了一个热水器,出来接水自己去烧了。水开了,和琴给大家泡了茶,我在一边给她泡方便面。
“蛇肉熟了,快来吃吧!”张飞阳朝屋里喊来。
大家出了屋,来到院坝里享用张飞阳给烤的蛇肉。都是年轻人嘛,即使那些不敢吃的,也碍着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吃了起来。蛇肉并不难吃,只是平常由于一种内心的恐惧罢了。但蛇肉也不是什么人间美味,吃起来不仅难嚼,而且肉也不多,全是一些鱼刺似的骨头。
吃完了这顿有点怪的晚饭,大家喝了水,又开始各自忙活了。
午夜的气温明显已经下降了许多,我赶紧给和琴披上了我的外套。他不肯,害怕我会冻着。就在我们一推一劝之间,张飞阳来了,说是要拆除挡在我家跟李二狗家中间的那道铁丝网,他怀疑有蛇跑到了我家那边。我说那感情好,一会儿回家拿几件衣服也方便。
说干就干,我跟张飞阳就动手拆那道铁丝网。实在是出乎意料,那道铁丝网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固。我跟张飞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扳断一根。于是就喊了别人去借工具,我们则坐在那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真没想到,李二狗这个很混蛋居然在防御工事上下了这么大的功夫。”张飞阳在一旁唠叨着,“他早把厂房也建成这样,不就不会出来后面的一大堆子事了吗?”
“我也有些搞不懂,好像他的围墙是专门为了防止外人进来而建的,并没有给跑出去的蛇设置太多的障碍。”我指着铁丝网上的那些粗洞说着。的确,铁丝网的那些洞已经足够一条大蛇进进出出了,他好像很不在意而故意把它建成这样的。想到这些,我就有些纳闷。
借工具的同伴回来了,我们还喊了两个人,共同来拆这铜墙铁壁似的铁丝网。
借助着这些工具,我们也费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铁丝网完全拆除。拆完铁丝网,大家来不急休息,借着电筒的光向前搜索着。果然,在我之前提到过的那道篱笆前,发现了两条蛇。
篱笆不高,所以我们不用拆除就能顺利地跳过去。这时,我们留下了三个人——张飞阳跟我,还有和琴,让别的两个人回去帮忙了。
在我们家周围仔细寻找后,还是发现了几条小蛇。快到凌晨三点了,大家都累得够呛,就都各自回家去,第二天再做计较了。
我把和琴安顿好,自己也去了别的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就听见了鬼哭狼吼般的哭声。我知道,那是力才要去埋葬儿子了,所以就起了床。和琴也被吵醒了,她来到我旁边,一脸的睡意。我说等会儿送丧的人走了,就会安静了,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她半睁着眼睛答应着,有气无力地靠在了我身上。
我本来是想去送一程那小孩的,可是等会儿我们还得去清理李二狗的厂房,就没去了。
吵闹声没了,和琴也在我肩上睡着了。我轻轻地把她抱到了床上睡,给她写了一张留言条,出去了。
太阳还没有出来,清晨的风吹来,凉飕飕的。看看周围的树木,多半已经掉光了叶子。看来,秋天真的快来了。
秋天,是一个忧伤的季节,不知怎么了,一想到秋天,或者看到秋天,我就会不自觉地忧愁起来。可我没时间忧愁,也没时间抒情,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呢。
李二狗家的大门敞开着,意味着里面的工人已经离开。看着院子里的灰烬被风四散吹着,李二狗的家就像秋后的老树般孤寂地躺在那里,虽然并不破败,却处处透着凄凉。特别是加上厂房西面的撕心裂肺的狗叫声,更让人有一种阴森的恐怖感。
张飞阳他们几个也相继来到。在互相递了烟,随聊了几句后,又开始了忙碌而又枯燥的抓蛇环节。
因为大部分的蛇在昨晚都已经抓到了,今天做的是收尾工作——彻底清除遗留下来的蛇。
据村书记说,这是一种能长到非常粗的蛇,是属于外来物种,不能让其在此生衍繁殖,不然会破坏本地原有的生态系统的。关于这一点,我们几个也很清楚。假如遗留下来了几条,等长成了大蟒蛇,那是会非常危险的。
心里这样想着,我们着起来就会更加仔细。当遇到某些洞我们无法确定里面是否有蛇时,我们就会找到洞的入口和出口,用混泥土堵严实,以绝后患。
中午时分,和琴来了,给我们送来了午饭。大家停下手里的工作,聚在一起吃着和琴给我们准备的饭菜。
“嫂子做的饭真好吃!”张飞阳嘴里嚼着东西,还不忘夸夸和琴。
这么一垮不要紧,听到“嫂子”俩字,和琴又开始脸红了。在这群大男人面前,和琴就连说话都会拘谨,更何况狂如此称呼她。
吃完饭,我们席地而坐,在那里稍微休息片刻,以便养足更充沛的精力,备战下午面临的更为艰苦的工作。
下午,村书记也来了。他对我们的工作进度非常满意,连连称赞。他还指示,要把这些厂房能拆的拆了,以免在墙角屋缝里留下蛇。
“放心吧,小伙子们,好处是绝对少不了你们的,你们就安心地干吧\\\\\\\"临走,他还不忘给我们加油打气,真是深谙官道啊!总是用一些激烈的、带有刺激性的语言鼓动群众。
果然,他走后不久,就派人给我们送来了两箱瓶酒,还有几瓶饮料,另外是一些袋装的食品。
我们停下来喝了一会儿瓶酒,缓解一下身上的疲惫感。直到此时,我们已经拆除了一间厂房了。不过,立在我们面前的还有两间。
还是张飞阳有办法,他找了一根极粗的绳子,把绳子拴在了厂房的大梁上,然后再把绳子往大门口的大树上绕了一圈。这样,只要我们使劲拉绳子,房子就倒了。
房子倒了,却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那些厂房原来都只是摆设在外面的,重头戏是下面的地下室。真没想到,我们先后在这里两天了,丝毫没有发现厂房下还有个地下室。这个地下室里有什么呢?会不会是金银财宝之类的?或者是更为恐怖的蟒蛇。谁也不得而知,只有打开了地下室的门,一切迷惑才得以解开。
可是我们太低估李二狗了,那个地下室的门根本打不开。门上面先是上了一把足有斤把重的锁,看样子在锁的后面还有玄机,我看见了一排好似是电影里才见到过的密码之类的东西。我们用电话请示了村支书后,让他通过警察局问来钥匙的位置。可是一会儿后,村支书打来电话了:
“李二狗拒不承认有地下室的事实,他说有可能是他祖先留下的藏宝室,他没有钥匙。”支书顿了顿后说,“你们看着办吧,他既然不承认,里面一定有极为重要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把锁撬开。”
我们得到了支书的许可,就放开干了。经过轮流地敲打,锁终于被撬开了。之后,的确是一扇设有密码的锁。我们正要随意按下密码试试,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村支书打来的。
“喂,小于,你们可不能乱按那个密码啊!李二狗交代了,那密码输了三次如果不对,会发生爆炸的。”
我下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我们还没开始行动。
既然不能按密码,我们也就只好收起好奇心,来到外面休息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村支书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现场。见我们都在外面休息着,他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我们跟前不停地大口喘气。
村支书说,警察一会就来了。
果然,不多时,只见两个警察押着戴着手铐的李二狗,来了。
李二狗显然已经消瘦了许多,蓬乱的头发鸟窝似的点缀在他脑袋上,眼眶凹陷了不少。
李二狗带着警察来到了地下室门口,正要按密码,却回过头来说:
“反正都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我就全告诉你们了吧!”他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里面还有一条蟒蛇,你们可都要自己小心啊!它正在里面下蛋呢。”
我心想,我们都经见了那么多蟒蛇了,还怕再见一条吗?
门开了,警察可能有些害怕,并没有阻止我们几人跟着。进去后,看见了我们几个费尽心思想看到的地下室里面的东西。不过,除了蟒蛇外,还有更惊人的发现。
眼前的一切,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地下室中间有两个圆锥形的坑,坑外是全封闭的玻璃罩,坑中间盘踞着两条足有成人般粗细的蟒蛇。每条蛇的周围都有一些白色的蛋,那应该是蛇蛋吧。
这些,对于见了太多蛇的我们来说,已经起不了震慑作用了。让我们震惊的,是地下室里的一排嗡嗡作响的机器,以及那排机器的管子里流出来的黑色色液体。那么,这些黑色液体是什么呢?答案就在那个液体池下面。我发现,液体池导出的水管下面还有一台冒着蒸汽的机子,打开那台冒烟的机子,就可以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张飞阳正要去开那机子,被警察禁止了。
“别碰那东西,小心!”警察伸手把张飞阳拉了回来。
“怎么了?”我问道,笑着说,“这个也会爆炸吗?”
“爆炸倒不会,只是触碰到那锅炉会有受伤的危险。”警察解释道。
“那这是用来做什么的?警察同志。”我好奇地继续问道。
“那是一个自动毒品提炼生产线,只要往里放入原料,就可以通过各个环节制造出毒品来。”警察就是警察,居然知道这东西,而且还能一眼就认出来。
警察要求我们离开那个地下室,我们照做了。来到外面,正好遇上了和琴。她手里提着一个热水瓶,还有茶叶和杯子,显然,她是怕我们没水喝,特地来送水的。
和琴给我们泡茶的同时也给那两位警察倒了两杯,俩警察把李二狗的一只手放开了,把另一只手上的手铐铐在了门口的围栏上。一警察给李二狗倒了一杯水。
我们正要离开,却被警察叫住了。他说希望我们能继续帮她们。我们互相看了看,决定还是留下来,虽然此时的我们已经是精疲力竭。
一会儿后,来了一群警察,大概十个人左右。警察们行动很迅速,立刻拉起了警戒线,把我们都划在了警戒线外面。
“都把我们隔离在外面了,还让我们帮什么忙啊?”张飞阳有些急躁地说道。
“我们还是现在这里等一会儿吧,等他们清理完了现场,我们再进去。”刚才跟我们在一起的其中的一个警察说。
“不如,上我家吃点东西吧!你们也累了。”我对那位警察说。
“公务在身,我们不能私自行动。还是等一会儿吧。”那警察心平气和地说。
“也好,那我让家里准备饭菜。一会儿忙完了再吃。”
“那我去了啊!”和琴说着,跨过篱笆走回了家。
不知怎么了,这时的李二狗开始浑身发抖起来。我们看了都觉得有些可怜,那警察却一语道破了实情:
“他这是毒瘾发作了,”警察看了一眼看起来极为难受的李二狗,转过来说,“要不是他毒瘾发作,今天恐怕就很难撬开他的嘴了。”
真看不出来,李二狗居然还吸毒。刚才我们在地下室里的时候,警察说到毒品时,我还以为李二狗是专门拿那些毒品喂蟒蛇,以让它们更兴奋,产更多的的蛋呢,没往人身上想。因为平日里的李二狗,那是一个看起来软绵绵的人,连小姑娘都能把他撂倒。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人也会跟毒品扯上关系呢。
“求求你们了,我什么都交代,快给我一点粉,我受不了了。”李二狗的声音就像是恐怖片里的鬼魂的声音一般阴森,不是从他嘴里,而是从肚子里发出来似的。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那个警察打开了随身挎着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套注射器。他打破了一针药水,吸入注射器里,走过去给李二狗的屁股注射了一针。这一针下去,李二狗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那警察回来后见了我们的眼神,解释道:“这可不是毒品,这是专门用来缓解毒瘾的药物。”
我们嘴里发着“哦哦”的声音,对那警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投去崇拜的目光。
我们正在外面闲聊着,有时哈哈大笑,有时注目倾听。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进去的那群警察出来了。两人一箱,箱子上包着油布,从里面往外抬。
“抬东西啊,我们需不需要帮忙呢?”张飞阳摆出一副很喜欢干活的样子。我们其余几个年轻人在一旁偷偷笑着他。
“他们不会让我们帮忙的,这种事情,他们有严格的规定。”在我们旁边的警察笑着说道,“要不是被我们几个发现的,不然,就算在你们村里有个制毒窝点你们也不会知道的。他们行事一向很隐蔽,很神秘。”
“他们跟你们不都是一样,都是警察吗?”我好奇地问道,
“不是,他们是边防缉毒部队。每次外出执行任务,都会换上一般警察的制服,以免引起恐慌。”
怪不得行动起来如此整齐划一、有板有眼的,原来是人民子弟兵啊!
才一转眼的功夫,那些子弟兵就已经上了门口的货车,跟两个警察交接了一下后,走了。
“走吧,现在该轮到我们了。”一警察挥了挥手说。
不过,和琴已经透过篱笆喊我们可以回去吃饭了。跟两位警察商量了一下后,我们就去我家吃饭了。留下了一人,在那里看着。
李二狗也被带到了我家里,铐在了我家堂屋门口。我们在屋里吃着,也给李二狗盛了一碗。
“哎,警官,你那要可真是神啊!李二狗规矩多了。”在饭间,张飞阳还不忘夸警察。
“要是你喜欢,等会儿哦吃完饭,让警官也给你打一针好了。”一个叫赵胜海的年轻人看着张飞阳调侃道。
“还是给你打吧,我看你正需要安静安静。”张飞阳反唇相讥。
顿时,屋子里想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干活的劳累,在此时,已经被人们忘在脑后了。
吃完饭,我们给另外一个警察也带去了饭菜,又一次回到李二狗的地下室外面了。
人群又一次进了地下室。此时的地下室,已经基本被搬空了。只剩下中间的坑里两条蠕动的蟒蛇。
看到这两条蛇,每个人都唉声叹气的。的确,想处理这两条蟒蛇是要费些力气。
“大家不要担心,我这里有麻醉枪。我们只要把它们麻醉了,搬起来就会省事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位警官的手上多了一把枪。
说着,警官一马当先,打开了一个笼子的门。向蟒蛇射了一发,正中目标。不过好像那蟒蛇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马上晕过去。看到这样,大家都失望的叹了一声气。
“大家不要着急,药效不可能马上发生作用,得等一会儿。而且像这样的大蟒蛇,一支麻醉剂是不够的。”说着,再向那条蟒蛇射了一发。然后,关上了门。
那警察往前走了几步,打开了另一扇门,朝那里面的蟒蛇也射了两发。然后,我们就在那里等啊等,等了近半个小时。这时那警察说可以了,大家就拿着准备好的麻绳下到坑里。今到那坑里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臭气喧天。真的,太臭了,那蟒蛇发出的气味。虽然之前的几次也多少闻到了一点,但那是在开放的空间里,不像现在这样密封着。
我们赶紧给蟒蛇拴了绳子,就从笼子里出来了。大家站在笼子外面,开始使劲地往外拉,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把蟒蛇拖出坑,可是,由于绳子拴的位置不对,蟒蛇在笼子的门口卡住了。
大家纷纷提议把笼子砸了,以便有更大的空间把蟒蛇拉出来。赵胜海找来了炮锤,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便使尽全身力气,向那笼子砸去。可是,就在一刹那间,赵胜海被弹出了好远,摔在了地板上。
警察见着情形,就向前查看了笼子。他回过头来跟我说:
“去做找一把平口钳之类的东西来。”
我在脚下找到了一根钉子,问他行不行。他没说话,而是把钉子拿了过去,对着那笼子,轻轻一击。顿时,整个笼子都碎了,碎了一地。
“哎呀,真是神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啊!”和琴在一旁尖叫道。
“其实,不是我力气大,这是一种新型玻璃,用大力去击打它时,它就会释放出一种自我保护能力,而如果用很细的东西去敲击,别说我了,就连三岁小孩都能办得到。”
啊,李二狗呀李二狗,如此高科技的东西你用来养蛇,而不是去做别的,真是浪费啊!
来不急欣赏那新型玻璃了,我们有节奏的开始往外拉,不一会儿的功夫,终于拉出来了一条。把蟒蛇拉出坑后,我们就找了几根结实的棍子,将蟒蛇扛到外面了。
此时,门口多出了两辆卡车。警察说,在蟒蛇醒来之前,必须把它们都装上车,不然就麻烦了。可是我想,里面还有一条没弄出来呢。会不会时间来不及啊。
想到这个,我们就分成了两队,一队留下装车,一队回到地下室把另外的一条蛇弄出来。我留在了装车的那队。
突然少了几个人,我们四五个人想把蟒蛇抬上车,那可真是有些费力啊!没办法,我们只好一截一截的往上拖。先把蛇头装上车,然后拉的拉,推的推,终于,把整条蛇装进了卡车上的铁笼子里。
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好好歇歇,那群去地下室抬蛇的人就派人回来了。蛇没抬回来,说是比刚才那条还重,让我们赶快进去帮忙。
刚才,我没好好的看过那条蛇。进了地下室,只见在台阶的尽头,一条电线杆似的大蛇横在那里。我们加入后,便也轻松地给抬出来了,然后是装车,一气呵成。
本来想没什么事了,就拍拍身上的灰尘,打算回家洗洗睡了。
“哎,各位,我们可不能把那些蛋留在那里啊!不然孵出小蛇来,又会骚扰乡邻了。”警察见我们要走,又一次喊住了我们。是啊,那些蛇蛋,我们不是还没清理掉吗?
于是,一群人又一次来到了地下室。看得出来,这一次,很多人都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了。但是有脾气归有脾气,最终,我们还是把那些蛇蛋装上卡车了。
“你们这是要把蛇拉往那里啊?警官。”我蛮有兴趣地问道。
“上级指示,先把这了条蛇关好。等岔口动物园建好了,就放在里面作展览。怎么?你还想送我们一程啊?免了吧,你今天也是够累的了。”警官开玩笑道。
“不是我要送你,是我们这里还有好几十袋蛇没处放呢,既然要搞展览,就全送给你们了。”我也开玩笑道。
“你还说,这些是赃物,得充公。”警察得意的说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不知道啊?一切缴获要归公。”
算了,还是不想跟他斗嘴了,我已经够累了。我招呼张飞阳他们几个去把蛇抬出来,交给了警察。警察上前解开李二狗,朝着白天他们开来的警车走去,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景观慢走啊!一路顺风,欢迎下次再来!”张飞阳朝着警察的背影喊道。
“还下次再来呢,来抓你啊?”赵胜海见机给张飞阳来了一句。
“来抓我,是来抓你们全家吧?哈哈哈!”张飞阳跟赵胜海,一闲下来就掐,真是拿他们没办法了。
人群散了,留下和琴跟我。她摸了摸我的脸,拿回去看了看,说道:
“回去洗洗吧!”
我还以为她会给我一个吻作为奖励呢,看来是想多了。
回到家,和琴给我倒了一盆热水。我洗了脸和脚,拖着疲惫的身子,去睡觉了。我本来还想跟和琴好好说会儿话呢,这几天忙于李二狗家的蛇的事,实在是有些冷落她了,可是被她拒绝了。她说,我现在要做的事是好好睡觉,而不是去想别的事情。我很听话地睡下了。和琴也准备离开,被我拉住了手。
“怎么了?又不听话了?”
我摇摇头,做出一副要她跟我吻别的姿势。她红着脸蜻蜓点水般亲了我一下,就迅速离开了。
我回味着她的吻,在幸福的遐想中进入了梦乡。这一觉,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要是和琴不来喊醒我,我有可能睡到下午呢。
这一觉睡得我感觉晕乎乎的,头也疼得厉害。我一面揉着自己的眼睛,一面从床上爬起来。今天,和琴穿的衣服格外迷人,我不禁看得入迷了。
“快起来洗脸吧,太阳都晒屁股了!”她说着,拉我起来。
屋外的阳光十分刺眼,射得我睁不开眼。我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惹得和琴在后面哈哈大笑。
“你不会是喝酒醉了吧?”
“可能是睡过头了!”我打着哈气,一点精神也没有。
“你是不是生病了啊?春。”和琴快步走向前,扶着我问道。
“应该是没事吧!我休息一下就好。”我在栎树下坐下,靠着栎树休息着。
我想,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了,而昨晚有睡多了的缘故,才使我感觉如此飘飘然。也许,真的是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吧。
我闭上了双眼,让清凉的风吹拂着我的面庞,稍感觉有了些清醒。一会儿后,我用和琴给我打的温水洗了把脸,感觉好多了。和琴又给我端来了饭,可是一见到饭,我就没胃口了。不是饭菜不好吃,我想也许真的是我身体的某些机能出了点问题。
我这个人一下不喜欢把自己搞得有气无力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我总是想让自己处于一个比较兴奋的状态,无论做什么都很有精神的那种状态。
我喝了点水,努力地让自己好起来。
“你就别再自己跟自己较劲了,实在不行就去挂一瓶盐水。”和琴用心疼的眼神看着我,用难过的语气说道。
“没事的,相信我,一会我就又生龙活虎的了。”我苦笑了一下。我实在是做不出更为正常的表情了。
和琴过来给我揉着太阳穴,一副很专心的样子。她的踢向淡淡的散发着,很诱人,也很让人享受。看见我的样子,她停了下来,说道:
“都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还那么不正经。”说着,转过了身。
和琴真的是贤妻良母的类型,在家里忙里忙外的,做什么都那么认真、那么投入。见我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可能是想着我睡着了,给我盖了一张毛毯。反正是浑身不自在,倒不如好好闭目养神一番吧。所以,即使她好几次来到我身边,我都没有睁开眼睛。
“挺会享受的嘛,于春同志。”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尕子。
“你怎么来了?尕子。”我掀开毛毯,放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我怎么不能来呢?说说,听说这次李二狗被抓,你是头功,我也想知道知道具体细节。”尕子微笑着说。
“你什么时候也加入了爱打听是非的妈妈会了?”我们村有一群妇人组成的团体,专门打听人前事后的东西,供自己娱乐,也传一些小道消息,村里人都称他们为“妈妈会”。
“别逗了,我那天见了你后,就匆匆地离开了村子,今天刚回。想不到才几天的时间,村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尕子脸露忧愁地说。
“发生事情?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啊?”我笑着说。
“也是,也是。”
他一再逼问,没办法,我只好把李二狗的事一五一十地给他讲了一遍。
“这么厉害,那他有没有供出同伙呢?”尕子继续问道。
“哎,我说你,身体不好就好好躺着,起来说那么多话,你不累啊?”和琴有些生气地说。
“对不起了,我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尕子不好意思地说道,然后转过去对着和琴媚笑到,“我就一个爱打听的人,你们别多心。”
和琴什么话也没说,一副很生气的表情。不知怎么了,当着嘎子的面我也不好问她。紧接着尕子说:
“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说完,带着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孔离开了。
我总觉得今天的尕子有些不对劲儿,可我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以前的他,可不是这么个爱打听是非的人啊!
“怎么了?很不开心的样子。”我伸手去牵和琴的手,被她拒绝了。
“你那个朋友不是什么好人?”和琴用哭腔说道。
“就因为他喊醒我,你生气了?”我笑着说。
“才不是呢!刚才刚刚进来时,见你睡着了,他就不怀好意地对着我笑,还差点摸了我一把,被我躲开了。”和琴哭出了声。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呢?我揍他小子。”我没好气地说。
我把和琴搂到怀里,安慰着她。真没想到啊,尕子,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哪天有时间,得好好地教训教训这小子一下,太不把我放在眼里里了。我心里这样想着。
“你别多想了!”和琴见我不说话,面部表情有些难看,就反过来安慰我说,“反正我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哪天有机会,要好好教教他,该怎样尊敬别人。”我自顾自的说着。
和琴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再摸摸自己的额头,说道:
“也不是很烫啊!可能是太累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下?”和琴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哪种极为心疼的怜爱。
我摇摇头,抚摸着她的秀发,在胡思乱想着,真希望有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子。我平生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侮辱我心爱的女孩。侮辱我心爱的女孩,比侮辱我自己还难受。
我正想着,突然电话响了,打开一看,是村支书打来的。
“小于吗?你着急一下昨天的那几个小伙,到村委会来一趟,有事情跟你们交代。”
我正要说我身体不舒服,来不了,他那里就把电话掐断了。没办法,我只好给张飞阳打去电话,让他去找赵胜海他们。我们说好二十分钟后在村委会集合。
和琴劝我说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去了。但我想,这点难受不算什么,还是去一下吧。说着,我就牵着和琴的手,出了门。
我们来到村委会驻地,张飞阳他们还没有来,只有村支书一个人在那里独自品着茶。见我们来了,满脸都堆着笑,说:
“来来来,我们村的缉毒英雄来了,快请坐!”
“什么缉毒英雄啊?书记,你不会搞错了吧?”我笑着说。
“没搞错啊,你们本就是缉毒英雄嘛。上级说了,这次破获本地区有史以来的毒品大案,你们是最大的功臣。等事情了了,李二狗贩毒集团相关人员被判了刑,就给你们在全县范围内公开表扬。这是好事啊,小于。”书记笑着的嘴自始至终就没有放下来过。
村支书姓马,我也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因为他已经当了二十多年村支书了,大家就都以支书称呼他,很少听见有人对他直呼其名。
村委会驻地不大,只两百平方米左右。院东面盖有一栋二层小楼,是砖木结构的、上面还盖有瓦德那种传统的房子。院子其余三面的围墙围住了,离围墙各种着一排柏树,矮矮的立在那里。三排柏树的中央是一张四方桌——用钢筋混泥土浇灌而成,四方桌顶上是一个用水管焊接而成的葡萄架。很显然,葡萄叶子现在这个时节已经凋落光了,只留下几根藤绕在水管上面。
现在的我们三个人,正好就坐在四方桌三面,在漫天飞舞地闲聊着。我跟这个马书记,没有过太多交流,我们之间也很难将话题撂到一起。他说话时,总是带着一种很没有必要的官腔,像是在开会似的。而我跟他说话时,他也总是一种在听下级汇报情况的姿态,令我非常不舒服。
我并不是不喜欢他这个人,只是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至于他说话的内容嘛,我倒是没有很反感。
“哦,这就是村里传的你带回来的大美女吗?来,喝茶。”说着,他给和琴到了一杯茶,“很开心你能跟小于一起前来,来参加我们的庆功会。”
“您可不能小看了她。要不是她,我们恐怕连李二狗在养蛇的事都不会知道呢。”我指了指和琴,对着书记笑着说。
“哦,是吗?愿闻其详。”马书记总算放下了一些官架子。
我把和琴夜晚听见嗡嗡声睡不着,我们换床,以及之后挖出蛇窝,再到后来的一切,点点滴滴地给他讲了一遍。他就像是一个听着老人讲故事的小孩似的,托着下巴,投入地听着我给他叙述这几天以来所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件。末了,他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好像还意犹未尽似的。
“真想不到,我们这么一个小村子里,居然会有如此错综复杂的事情。”马书记长叹了一声,说,“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是啊,就是李二狗这么一个很多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差点就断送了全村人的性命。要不是我们发现得早,等那些蛇渐渐长大,长成足以吞下人时,那么多蛇,我们想灭也灭不掉啊!”我也感叹道。
“更可恨的是,他还在这里肆意制造毒品,真是害人不浅啊!”书记也感叹道。
“可是有一点我一直都搞不清楚,就是蛇跟毒品之间有什么联系呢?他完全可以只养蛇,也可以只在那间地下室里制造毒品啊!”和琴插了一句话。
“这个问题嘛,只能等警察询问完了李二狗及相关人员,案情大白于天下那天才知道了。”书记苦笑着说。
这时,张飞阳他们几个也来了,远远地就听到了他跟赵胜海拌嘴的声音。我在想,这两个人啊,平时不见嘛,还互相打电话相约聚一聚。可是一见了面,就总有拌不完的嘴。
“来,这里做,缉毒英雄们!”马书记招呼他们坐下。
这么个小桌子,那么多人怎么坐得下呢,我们只好移驾到会客厅了。
真不愧是书记啊,在让我们到这里之前,已经准备得非常妥当了。只见会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各式的红酒,还有一些高脚杯。屋角有一张桌子,上面放满了很多水果。
“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必须先等一下来犒劳你们的人,不然就太没有礼貌了。大家先坐下,喝点茶。”马书记说。
我身体很不舒服,本不想参加什么“庆功会”的。可是他们不肯,硬是把我留下了。
“可是我初连早饭都还没吃呢!”我看他们这样强压着我,就随口说着。
“饭?当然有了,不然怎么算是完美的庆功会呢。”马书记指了指门外,“放心,一会儿就怕你们吃不完。”
哎,看来我想溜回去是不可能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没过多时,来了几个人,可也不是什么犒劳我们的人啊!我认识她们,是村里的几个小女孩。
“马书记,你这是要给我们”张飞阳傻笑着,张大嘴巴问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净往那方面想。来,都起来吧!我们到外面先委屈一下吧!”马书记挥着手,说道,“这些女孩是我请来的专门来布置会场的精英。你们,做梦去吧!哈哈哈!”
马书记的一句玩笑,弄得在场的很多年轻人红了脸。
我们在外面的院坝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会儿,看见来了一辆车。车正好停在了我们跟前,从里面出来了几个人。那几个人不是我们村的,可能就是马书记所说的来犒劳我们的人吧。
那几个人有男有女,都穿得很正式,见了我们,就伸出手跟我们握手。我是有点受宠若惊啊,急忙伸出了双手回应。
马书记快步走向前,迎着笑道:
“各位领导,辛苦了!辛苦了!”
礼节一样没少,该握手的握手,该客套的客套,该拍马的还是拍马。
里面布置会场的几个女孩也出来了,都露着灿烂的笑脸。和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这些女孩个个都水灵水灵的,怎么,以前你一个都没看上啊?”
我知道,她这是激将法,想激出我的过往呢。可是我一身清白,有什么可激的呢!但为了迎合她的玩笑,我说到:
“不是我看不上他们,是她们眼光太高,看不上我啊!”
说完,我还故意地长叹了一声,装出一副心有不甘的表情。
“哎呀!”我大叫了一声。原来是和琴在我说话间,掐了我一把,疼得我大叫了一声。我回过头看她时,她却装出一份若无其事的样子,惹得她后面的张飞阳他们笑成一片。虽然有些痛,但我也不好表现出来很难受,毕竟在这样的场合,我指责和琴的话会有很多不适合;再说了,我可不会去指责我那可爱的那朋友啊!
我还以为和琴不会发脾气呢,没想到这样的玩笑却让她吃醋了。呵呵,看来女孩都一样,是一种爱吃醋的动物,在以后的言行中,我可不能再惹她生气了,否则我的生活将会不好过了。
这个插曲过后,那群女孩把焦点集中在了和琴身上了。她们对她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这使得和琴很不自在。还是那群女孩中的一个人过来了,可能是看出了和琴的心思,前来解释来了:
“你好!”那女孩给和琴伸来了手,和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伸了过去,“我叫赵英,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认识你!”和琴面无表情的说。我跟和琴说那女孩跟我还有些渊源呢!哪天有时间好好给她讲讲。
“过去跟我们一起聊天吧!放心她们都很友好,刚才正说着你脖子上的项链呢。你可别以为我们在说你的坏话啊!”
听到她这么说,和琴的表情明显有些放松了下来,伸出手,跟赵英手牵手跑到那群女孩中间了。
我没了和琴在身边,就也只好找张飞阳他们聊天了。
“他呀,你以后最好离他远点,总是晚出早归的,肯定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我问到尕子的情况时,赵胜海有点激动地说。
“我也觉得他怪怪的,今天突然来问我李二狗的事,这可不像他的风格。”我说。
“该不会是跟李二狗是一路的吧!”张飞阳插嘴道。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我真不希望尕子是李二狗一伙的,不然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当了。虽然我心里是想找个机会教训他一下的,但男人之间嘛,没有什么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事。打完了,气消了,大家就又会走到一起。但如果他做的是危害人民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哎,于春,据说以前赵英暗恋过你,现在见到你跟和琴这么恩爱,会不会是把和琴喊过去痛打一顿啊?”一个叫于连松的说道。
我跟他年龄相仿,但很少来往。因为他是这几年才回来的,我们之间不熟。据说,他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了,他母亲带着他改嫁到了外省。几年前,他母亲病死了,他也就回来了。
“那些龌蹉的事,只有你们这些外族人才做得出来,我们这里的不会,您放心。”赵胜海睁大了眼睛跟于连松辩解道,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吃了于连松似的。
看得出来,赵胜海很喜欢赵英。刚才听到赵英暗恋我的话时,他的脸就黑了下来。
“什么暗恋啊?我跟赵英那是异性情谊,不信你去问她,我们在小时候还结拜过呢。”我大声的说道,想转移一下赵胜海的注意力,不然等会儿他把火撒在于连松身上,就可大事不妙了。
“按辈分来讲,等以后你跟她结婚了,你还得管我叫大哥呢!”我说的这话,看得出来,说得赵胜海心里是美滋滋的。
我们还在互相侃着,只见又来了一辆车,是一辆面包车。书记招呼我们去下东西。
打开后备箱那一刹那,一阵喷鼻的香气溢了出来。那是全羊汤的香气,我因为早饭没吃,这时的鼻子特别的灵。
“是羊肉啊!真好,一会儿我得把没吃的早饭补回来一下。”我见他们几个前去抬了,就站在车门旁说道。
“你属狗啊,还没打开就知道是什么了?”张飞阳抬着东西翻了我一眼。他的眼睛这么一翻,倒把我逗乐了。
“飞阳,你这女孩特有的眼神,是哪家的姑娘传授的啊?”我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还能有谁,准是你的堂妹于霞呗。”赵胜海见我在逗张飞阳,立刻在一旁助威。“可惜啊,今天马书记没把她请来。不然以张飞阳的德性,在于霞面前还不规规矩矩的。敢奚落她哥,非削了他不可!”
说完,自己在那里大笑起来。不料,张飞阳早已转身回来了,敲了一下赵胜海,说:
“叫你话多!”
这时,马书记招呼大家可以开饭了。
跟他们这么一闹,我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由于没吃早饭,还真有些饿了。
正要把饭往嘴里送,马书记发话了:
“大家先静一静,在开饭前,我们邀请镇上来的贾主任给我们讲两句。大家鼓掌!”
我最讨厌的就是在吃饭前还要讲上一堆话。我最了解这些当官的了,开头的时候说是简单讲两句,不过你可别真相信他就简简单单说上几句话句话。接下来就是噼里啪啦的一堆,讲道口水干了才肯罢休。
果不其然,贾主任开口了:
“同志们,大家好,我叫贾正国,是镇里派来犒劳各位缉毒功臣的。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简单说两句。”我就说吧,都是一些演练了几百遍的陈词滥调。接着他说道:
“毒品的危害有目共睹,可是就有那么一些人,为了一点点个人的利益,就铤而走险,种毒、制毒、贩毒,不仅危害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身心健康,而且使很多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这些人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的。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假如什么人要想把人民的生活搅乱,人民就先把他送入地狱。今天,李二狗的下场就是证明”这个主任不简单啊,讲起话来真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先是回顾了这次李二狗事件,然后大讲特讲一些领导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真是无中生有的楷模啊!
他终于讲完了,先后用的时间也不多,才半几个小时而已。不过,等他讲完了,饭菜也凉了。
不管怎样,无论冷热,饭还是要吃的。吃完饭,马书记就让女孩们把锅碗瓢盆端走,命其中的两个摆上水果之类的。自己则亲自动手,给我们几个人每人倒了一杯酒。
还好,准备喝酒前,贾主任一行人要走,说是还有事,希望我们尽情地玩。如果他们还在,那喝酒也会是一种受罪。端着酒杯就会说上很多话,临喝,你都不知道酒杯里到底是酒多还是口水多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总喜欢把什么事都放在酒桌、饭桌上解决,认为这样就会提高办事效率。其实他们不知道,在酒桌、饭桌上能解决的事,通常都是一些糊涂事。当然我这样说也只是触景生情,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
酒过三巡,书记站起身说:
“我老了,酒量不行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我要去休息了,你们继续。玩好啊!”
大人都走了,留下了一群年轻人。这还了得,人们开始狂欢起来,又是唱又是跳的,把整个会场都搞得快沸腾了起来。
因为和琴有些受不了这样疯狂的场面,就出去外面院坝里休息了。我想去外面陪她,却被赵英拦住了:
“还是你在这里玩吧,我也不喝酒,我出去跟和琴说会儿话吧。”
我微笑着点点头。看来和琴跟赵英还相处的挺好的,毕竟她是我的结拜妹妹嘛。我没有骗他们,我真的跟赵英结拜过。那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在我上师范三年级时的暑假里。那个暑假,是我有记忆以来唯一一次跟死亡离得那么近,几乎就跟死神握手了。
那个暑假,喜欢探险的我独自一个人上了碧罗雪山的原始森林里玩耍。因为玩得太过了,不经意间跌入了一个野猪陷阱。我至今清晰地记得,那个野猪陷阱里插满了削尖的竹签。我的大腿被刺穿了,在里面无法动弹。不过那还是不幸当中的万幸,因为再往前几厘米,我就有可能全身都会被刺穿。
我就像一块被钉在板上的肉,只有慢慢地等待死亡的来临。刚开始,我也呼喊了好久,可是由于失血过多,我很快就晕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了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从空中飘来,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也没有睁开眼睛。可是过了好大一会儿,那声音还在响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了眼,看见有一个人就在洞口。我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可以肯定,是个女的,可以从声音分辨出来。见我还没有断气,就大声向我喊到:
“喂,你等着,我去叫人来。一定要坚持住啊,”
说完,她跑开了。一会儿后,来了好几个人。
我得救了,真是谢谢赵英,那天如果不是她发现我,也许,我早就去见阎王了,更别谈什么以后。
原来,那天赵英他们家的人在那里出现,纯属巧合。她家的牛丢失了好几天了,那天正好在那个区域寻找。而赵英也是碰巧离开人群方便一下,遇见了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他们行人不找牛了,砍了一些枝条做了个担架,把我抬到了村里。因为村里的医疗条件比较落后,无法给我做手术,只好又把我抬到镇上的医院里。而这一切,由于当天我家里正好没人,都是赵英他们一家在料理着。我的家人直到晚上才赶到镇医院。而那时的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真的,我的这条命是赵英他们家给的,我这样说一点儿也不过分。
在医院期间,赵英三天两头地跑来看我。她给我煲骨头汤喝,促进了伤口的愈合。
出院后,一直都想报答他们的恩情,但苦于没有机会。不过,赵英的父亲赵老三大叔说得好,假如帮助别人是图报答,那么一开始就不要伸出手。
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巧。有一天,我一个人去往河边散步。我悠闲地在河边找着彩色的石头——这种石头在我们这里很常见,因为里面含有金属矿,太阳光一照过来就会闪闪发光。这时,听见田坝里传来了呼喊救命的声音。我抬头看去,一个小女孩在叫着,旁边躺着一个人。由于距离有点远,我看不清具体是谁。看样子不是“狼来了”的故事现实版,的确有事,我就丢下石头朝那里跑去。到那里时,才发现是赵英的小腿被蛇咬了,伤口已经红肿。我立马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给伤口划开了,呈“十”字状。然后,挤压了一会儿。见黑色的血排出了一些后,割了块长布把大腿勒紧。
然后,我背着赵英就往镇上跑,让那小女孩回家报信。
我背着她,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医生说,还好送来及时,再晚几分钟就会有生命危险。
赵英出院后,开玩笑地跟我说我们一命换一命,扯平了。我说,还没扯平,既然我们经历那么相似,就该向父母说明,干脆结成一对算了。她说我们俩都是命太硬,不适合在一起,还是结拜成兄妹吧!于是,我们就在当天,对天发誓,从此结成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想到这些,我望着爱窗口不觉呆呆地傻愣着。
“没必要吧,才出去那么一会儿,就开始想了。”一个叫于丽的女孩打断了我的思路,“来,我们干一个!”
不说别的,凤凰女孩的豪爽是无可挑剔的。我举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这场酒喝得酣畅淋漓,大家尽情地豪饮。一来消除一下几天来的疲劳,二来也借机增进一下村委会跟老百姓之间的感情——这话可是马书记说的。很可惜,我不能像他们一样开怀畅饮。我不能喝太多,身体状况不允许,只是出于礼节的推让,小抿几口而已。不然,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加上酒精的作用,恐怕明天我又得上医院了。
我们玩到夜深才散去。很多人看起来都有些醉意了,特别是赵胜海,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跟赵英表白呢!
我们回到家里时,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相互道了晚安,和琴跟我就各自去睡了。
这一夜,我做了一大堆的噩梦。我想也许是精神不好的缘故吧,不然我很少做噩梦的。不过,早晨醒来后,发现没有昨天那般晕晕沉沉的感觉了。
我答应过和琴要带她去江边玩的,可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直都没去成。我想,就定在今天吧!
我咨询了和琴的意见,是想我们俩单独去,还是想约几个人。她说还是约几个人吧,人多热闹。
热闹?我真有点不敢相信,从和琴的嘴巴里居然蹦出这么两个字。换了以前,无论去哪里,她只想我们两个人的。
吃罢早饭,我跟和琴就骑着摩托先他们一步去了澜沧江畔。一路上,虽然呼呼的风声有时 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看得出来,去澜沧江畔游玩她很高兴。
刚到那里,我们就在沙滩上玩各种游戏。在平坦的沙滩上,我们写字、画画,还有就是相互间追逐嬉戏。
后来,张飞阳他们来了,有五个人。分别是张飞阳、赵胜海、赵英、雀海艳,还有我的堂妹于霞。
他们到后,就加入了我们。我们在沙滩上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
澜沧江,发源于青藏高原,水流湍急。在中国境内叫澜沧江,出了中国就有了另一个名字——湄公河。
我的家乡凤凰,就在澜沧江西岸,碧罗雪山山腰。
记得我上师范二年级的时候,为了申报三江并流自然文化遗产,曾参与过保护怒江的行动。
三江并流世界自然文化遗产,说的就是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条两江夹一山,两山夹一江的自然文化奇观。而现在我们所处的澜沧江畔,正好是三江并流的中心地带。
记得小时候,为了感受澜沧江的汹涌澎湃,一到夏天,大家都会寻找各种体会来江边游泳。
说道游泳,我算是有一些本事。不过,这些本事都是经过严刑拷打才练就出来的。
记得小时候,为了能去游泳,也曾做过很多调皮捣蛋的事。或者去凤凰河里游,或者上澜沧江里游。可是,我父母是最反对我游泳的,所以一旦发现我去游泳,就免不了一顿痛打。可是打归打,游泳还是一如既往地进行。
唉,这可是我童年最常来的地方啊,我看着澜沧江向南流去的水不禁暗自感叹道。这里,有我太多童年的记回忆,有太多在这里的快乐时光的美好记忆。
“想什么呢?春。那么投入。”和琴见我没加入大伙,一个人发着呆,就上前问道。
“我在欣赏风景啊!这个江水变化多端的模样,很特别。”我说。
于是,我跟和琴就沿着漂上来的江水,在沙滩上走着。吹着江风,没有说话,因为即使我们说话,也很难听清对方在讲什么。话一说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和琴满脸的笑容,很享受的样子。看着她,就是一种享受。
不知不觉,我们走出了很远了,以至于他们在后面大声呼喊我们,我们也丝毫没有反应。后来还是我们自己回到了他们旁边,因为我们遇到了一处峭壁,再无法继续前行了,只好原路返回。
“你们要是在这里秀恩爱的话,干嘛要叫我们来呢?”雀海艳打趣地说道。
她虽说是个女的,但却是我们的好哥们。我们几个去哪里,她都会跟着我们,我们也没把她当女孩看。其实,她就是长了一个女孩的身体,不然,无论从体型还是性格来看,你都很难跟她与女孩联想到一起。
“误会,误会!我们是想去找个钓鱼的好地方,可是今天风太大了,根本找不到。”我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模样,解释道。其实,她这样说我们,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在别人眼里,我们是恩爱的一对,这当然令我高兴了。不过,我不会跟和琴做出什么恩爱的动作的,在这样的场合,特别是我的堂妹也在场,更不能造次了。
这时,赵胜海给每人开了一瓶啤酒。还提议大家共同举杯,庆祝澜沧江畔的快乐聚会。
在蓝天下、碧水旁,我们举起了酒瓶,一饮而尽。
原来他们还准备了很多用来烧烤的食材。几个女生都去料理那些食材了,和琴也加入了她们的行列。我们几个男的则在沙滩上负责烧火。
我们烧好了火,将栗碳装到了火堆上面,任其自由燃烧。想要在野外烧烤,得把火炭烧的足够火候才行,不能太旺,也不能太闷,不然烧出来的东西就不那么受欢迎了。
其实,在野外吃东西,吃只是其次,主要的还是想感受那种纯天然的气氛。不然,在野外,一来工具不全,想做什么都有局限,而来是比较辛苦,什么都得带着。这两点看似很矛盾,却是野外玩耍时最常遇到的两个问题。
姑娘们回来了,有说有笑的,其乐融融。我们几个男的在说一些搞笑段子,属于那种在场的人的现实版的。
之后,大家围坐在沙滩上的火堆旁,相互间开心地欢谈。
这时,我们几个男的拿出鱼竿,去钓鱼了,留下那群女孩料理烧烤。
这真不是一个钓鱼的好天气,有好几次,鱼线一扔出去,就被风吹回到沙滩上。尽管这样,我们几个男的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我清楚,他们几个都想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露两手,可是啊,这鬼天气,就是那么爱捉弄人。
不过,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还是顺利地把鱼线扔到了江心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鱼上钩。
一会儿后,和琴来到了我身边,说是想试一试。我想起在艳茨湖里她的好运气,就让给了她,在她旁边做指导。
张飞阳很快就失去了耐心,将鱼竿深深地插到了沙子里,让它自己在那里钓着,跑去女孩们那里聊天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功夫,和琴的鱼竿上钩了。和琴兴奋地把鱼拉上来,跟我炫耀着她的成果。几个男的见自己的还纹丝不动,有点按耐不住了。先是赵胜海扛着鱼竿换了地方,再是张飞阳也跑回来拔出鱼竿,跟着赵胜海去了。可能,在跟女生们聊天的过程中,有人刺激到他了,他回来拔鱼竿时嘴里嘀咕着一定要钓一条大鱼给她们看看。他这样一做,惹得几个女孩大笑起来。
和琴换上了鱼饵,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垂钓。
看来,还是激将法对男生干活的动力是有用的。过了不多时,张飞阳手捧一条白鱼回到女生中间了,赢得了几个女生的掌声。此时的张飞阳,心里肯定是乐滋滋的,因为我看到于霞在对着他微笑。
烧烤好了,我们就收回了鱼竿,围在一起边吃边聊。因为大家都知道我跟于霞之间不能说一些不互相尊重的话语,大家都很小心,生怕会说漏嘴。我想,在这里多少也会影响他们的交流,就带着和琴去沙滩上散步去了。
“你们要小心啊!”于霞关心地嘱咐道,“别太靠近江了。”
“掉到江里就大喊一声,于春。我来救你!”赵胜海在我们后面高呼着。
我们走出了一段,就只能看见烟在缭绕,不见人群了。和琴还是那样高兴,一副天真无暇的模样,无论是走在我前面还是走在我后面,都是那样蹦蹦跳跳地走着。
走到一个江水回流很大的地方,和琴看呆了。我俩干脆就坐在了沙地上,看着漩涡不停地旋转着。
因为没了别人,我们之间的动作也显得很亲密了。和琴靠在我的手臂上,眼睛直视前方。
此刻,我的心是平静的,就像一个没有出水口的水塘般平静。望着这蹦腾翻滚的澜沧江,心中有的只是无尽的欢乐与喜悦。
曾几何时,我是多么向往这样的生活。记得上师范时,一有时间,我就会跑去怒江边,听着嘈杂的涛声,望着滚滚的江面,心还是像现在一样的平静。那时去那里,只是聊以慰籍对家乡的思念,毕竟离家很远,只能把怒江想成澜沧江,来用无言表达对家乡的思念了。
有时我会想,想着某一天的某一刻,我的心上人就会从天而降,然后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欣赏江的无限风光。虽然那个时候我没有什么意中人,但年少的心有时还是会漫无目的的瞎想的。
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心上人,并且正和她恩爱地坐在澜沧江边,望着无尽的澜沧江风光。这个场景,不知在我的遐想里、在我的梦里出现了多少回,今天,终于变成了现实。想到这些,我喜形于色,不觉笑出了声来。
“怎么了?春。有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听听嘛!”和琴表情很平静地看着江面。
“没什么开心的事啊,要说有,也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你也是主人公之一,你还想听我给你讲不成?”我笑着说。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必须讲!”和琴撅着小嘴,撒着娇。
“要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好不好?”我看着和琴,开玩笑地说道。
我就那么一说,没想到她较真了,还真一个劲儿地逼着我讲。我哪里会讲故事啊,小时候是听过祖母讲过很多,不过时间过了那么久,基本上也忘了十之八九了。没办法,只好自己编一个给她了。
“快点讲,再不讲我可就挠你了。”她做出一个要挠我咯吱窝地姿势。
“好好好,我讲还不行吗?我的大小姐。真是服了你了,要不是小孩子,还想听故事。”我委屈的说道。
“谁让你自己要求给我讲的,我又没逼你。到了,又不讲了,那是耍赖。不行,快讲!”
看着这滔滔的江水,我在脑海里迅速构思着故事情节。
“在很久很久以前,澜沧江上还没有桥,两岸人民间的交流也显得很困难。凤凰村里有一户人家,生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天生丽质,小女儿生来愚钝。转眼,两个女儿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父亲决定,让大女儿出嫁,小女儿则找一个入赘女婿。大女儿嘴上不说,但心里不愿意,因为出嫁了,家里的万贯家产就不属于她了。于是有一天,她骗妹妹江边有好多美丽的花儿,就带着妹妹来到了江边。没想到刚到江边,趁妹妹不注意,她一把把妹妹推入了江里。她看着妹妹在江里挣扎,可是并没有救她。终于,妹妹沉入了江里。她心想,这回父亲该不会再让自己出嫁了吧。回到家,她就告诉父亲说妹妹不小心掉到江里了,淹死了。父亲心想,即使女儿死了也要找到她的尸首。于是,就召集了一些青壮年,去寻找女儿的尸首。当晚,大女儿就在想,假如妹妹没死,被人救了怎么办?那样不就败露了吗?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先父亲等人一步来到江边。见父亲一行人来了,她就放声痛哭道:’我亲爱的妹妹啊,你死了,老天也不让你有个全尸。’父亲见女儿在那里哭,就问她缘由。女儿说:‘早上我来找妹妹的尸首,只见一只很大的鹰叼着妹妹的尸体,飞到富和山上去了。’听女儿这么说,父亲也只好作罢,回家了。
而二女儿呢,正从被姐姐推入江中后,就一直飘啊飘,最后飘到了江东,被救下了。后来,为了报恩,就嫁给了恩人的儿子。可是,二女儿时时刻刻都想着回到江西,去看看自己的父亲。她男人为了帮她圆梦,就四处筹钱。最后,终于筹到了一根溜索的钱。俩人没日没夜地赶工,终于架好了溜索。这回,她可以回家了。临行前的一个晚上,她生下了一个胖男孩。第二天,一家人都来给她送行。就在她滑到江心的一刻,溜索断了,她掉入了江里。这一次,她没有再能醒来。丈夫把她的尸体捞了上来,葬在了江边。而她的儿子呢,因为没有喝到奶水,就撕心裂肺地哭,他的哭声没日没夜地回荡在澜沧江畔。久而久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夜晚到澜沧江畔的人,总能听见那婴儿的哭声。你听,虽然现在是白天,可是还是能听见那婴儿的哭声呢!”
和琴本来听得很是入迷,被我这么一吓,生气的捶了我几下。
太阳落山了,江边一阵接着一阵的江风袭来,冷得大家直打哆嗦。收拾了东西,处理了垃圾,坐上摩托,大家一路唱着,往凤凰的方向去了。
在我家呆了一个星期多了,和琴说,该回家了,不然父母会担心的。
一提到她要回家,我的心情顿时难过了起来。是啊,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朝夕相处,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假如突然不见了她,我会很不习惯的。当然,不习惯也只是其次,没有她在身边,我会非常难过、寝食难安的。我爱她,我想每时每刻都跟她在一起,跟她一起,共同面对生活的一切。只要她在我身边,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能挺过去。我也相信,今后我会给她幸福快乐的生活——那种她想要的返璞归真的生活。
可是她明天就要走了,这一次,她很坚决,似乎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现在也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这样长时间的住在我家,势必会影响到她的声誉的。还是心甘情愿的送她回去吧,不要表现出过多的悲伤,以免也影响她的心情。
不过,离开学还有十多天,没和琴在身边,我该怎样度过这漫长而又孤独的十多天呢?想想也是觉得无聊,更何况要亲自去过呢。
“我们可以打电话啊!别那么不开心了。”和琴见我愣在那里,安慰我说。
“电话?我怎么能整天抱着一台手机呢,那又不是你。假如是你,让我一直抱着我也不会觉得烦。”我感觉心里真不是滋味。
啊,我亲爱的和琴要回家了,我该怎么办。她回家后,我就很难再见到她了。于是我又一次提到了上门提亲的事。和琴说:
“我先回家好不好?等到了家里,我会找机会跟我父亲说的。如果他同意,你就可以直接带着媒人来了。”她像安抚小孩子似的安抚着我。
“那假如你父亲不同意呢?那该怎么办?”我满脸愁容,几乎是一种要哭的表情。
“不同意?假如真不同意,嗯……”和琴有些犹豫了,也许,她跟我一样天真,认为很多事情都会随着自己的意向发展。“我会说服他们的,你放心吧!”
一阵沉默后,她又伤心地说:
“假如不能跟你在一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声音很低,低得有些吓人,但却透露出了一种我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坚定。
“到了岔口后,你还是别送我了,我会受不了的。”她唏嘘着说道,但并没有哭出声,只是已经泪流满面了。
“不,我要送你!不然我会难过的。”我帮她擦着眼泪,亲吻了她头顶的的秀发。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静静地看着她收拾衣物,她也静静地整理着。虽然只是不多的东西,她却迟迟不肯放下。
突然,她往外看了看,说:
“我们去外面走走吧!春。”
“天有些凉了,穿件厚点的外衣吧!”我找了一件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
穿上我的外套,她的手就藏在了袖子里。可能觉得好玩吧,在我面前转起了圈圈。的确,她此时的样子真是萌呆了!
“你知道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什么动物吗?”我笑着问道。
“什么动物啊?不会是笨笨熊吧?”她闪烁着眼睛,一副可爱相。
“不是笨笨熊,你让我想起了企鹅!特别是走路的样子。”我笑出了声,拍了拍她身上厚重的外套。
“我有企鹅那么可爱吗?我现在走路都觉得有东西拉着我好不好?”她故作生气的说。
“好好好!不说我的阿琴了!”我双手从后面扶着她的肩膀,说,“就在这里吧!走远了你这个样子看着怪心疼的。”
我们坐在了公路旁的一块石头上。
此时的月光是那样皎洁,眼睛所能看到之处都是一望无际的银色。伴随着一丝初秋的凉意,天地间是那样的静谧。
洁白的月亮高高的悬在空中,散发着无限的温柔的光。月亮的光辉使得整个天空都笼罩在银白之中,星星的亮光也少了许多。
月光散满了整个原野,那一片片的核桃树,在月光下的轮廓显得很有层次感。此时此刻,我俩就像坐在一副静态的画卷中,我们拥得那样紧,享受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月光下,和琴的脸是粉红的,很诱人。她的嘴唇在朦胧的月光下若隐若现的感觉,很有一种出水芙蓉的韵味。
我禁不住向前,双唇盖住了她的双唇。一股温暖突然袭来,她闭着眼睛,任我的舌头在她的齿间、舌下疯狂地缠绕。不觉间,我的手开始不听话的游走于她的胸部。啊,从未有一样东西是这样的手感,一种难以言表的柔软。
可是,这所有的在我看来歇斯底里地享受,和琴是表现出来不悦的。我知道,每当我们之间在肆无忌惮地亲吻时,她总有一种我想占有她的肉体的误解。其实不然,那是一种我渴望表达我的爱意的方式。假如我跟她在一起时,如果连那方面的事情都没想过,只能说明一点,我还不够爱她,或者对我们的爱还有疑虑。当然,我的自我控制,那完全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所以,每当她即将说出那些要破坏气氛的话时,我就停下了我那爱四处探寻的手。抱紧她,让她对我多一分信任。
“以后,我想你时,就会看着天上的月亮。那时,我就知道我们同在一个月亮下看着,就像看到了对方一样。”和琴望着月亮,深情地说。
“是啊,我们在同一个月亮下看着月亮,我们的心就会挨得更近了。”
“春,要不,你再给我讲一个故事吧!这样,当看到月亮,我就会想起今晚在一起的情景,也会想起往日在一起的点滴。”和琴看着我,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我们这里流传着一个关于月亮的爱情故事,就给你讲那一个吧,好不好?”
“好啊!”她的下巴放在了我的大腿上,用双手托着,做出一个要认真细听的表情。
“在很早很早以前,凤凰村有一个孤儿,他叫沙其。他自小父母双亡,寄居在自己的叔父家里。叔父对他很好,可婶婶对他却是刻薄得很。很多时候,叔父在家时,他还能吃到一口饱饭,可一旦叔父不在家,婶婶就只让他干活,不让他吃饭。或者偶尔给点饭,那也是堂兄妹们吃剩的残羹冷炙。
沙其因为营养不良,长得骨瘦如柴,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似的。一天,沙其像以往一样赶着牛群去了山里放。不料,下午赶回来时,牛丢了一只。这可把沙其吓坏了,他翻山越岭,四处寻找,可是,那头金牛还是不见了踪影。回到家后,婶婶得知不见了一头牛,就大发雷霆,把沙其打了个半死。最后,把奄奄一息的沙其丢在了后山。丈夫回来时,她告诉丈夫说沙其白天去放牛时被狼吃了,吃得吃剩下了几根骨头,她就把骨头埋了。丈夫信以为真,就没有怪责妻子。
沙其被丢在后山的树林里,只剩最后一口气。夜晚,一只老虎闻到了血腥味 ,朝沙其走来。沙其心想,这回死定了。可没想到的是,就在老虎扑向傻气的一刻,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把沙其救了。等沙其醒来,才发现原来救他的是个女的。那女的叫桂英,说是从天上来的。看到沙其的遭遇,专门来搭救他来了。
之后,沙其跟桂英成亲了。俩人在山里男耕女织,过上了恩爱的生活。由于桂英是仙女,缝出来的刺绣很是好看,沙其就将这些刺绣拿去街上卖,卖了很多钱。自此,俩人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这时,他俩也搬回了凤凰。一年后,桂英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是好景不长,桂英偷偷下凡的事被天神知道了。天神大怒,将桂英掳到了天上,降罪让她变成了月宫里的一棵桂花树。
婶婶见沙其好过了,就眼红了,时常跑来沙其家里献殷勤,希望能捞到一些好处。桂英走后,沙其想着要去寻找桂英。婶婶告诉他听说每天在玉米杆下浇水,就能渐渐上长。沙其试了,果然是真的,就开始在院里种玉米杆。一天,沙其背上娃,顺着杆子往上爬,想爬到天上去找桂英。临走,他把钱财全给了婶婶,只希望婶婶每天在杆子下面浇一盆清水。看到那么些钱,婶婶答应了。刚开始,婶婶还是往杆子下浇干净的水的,后来,感觉太麻烦,就在下面浇洗脚水、洗碗水之类的。久而久之,杆子下面就生出了虫子,虫子开始蛀那杆子。
而沙其呢,每天往上爬一段,经过九九八十一的努力,看到月宫了。眼看就要到了,可是杆子也被虫蛀断了。父女俩跌入了万丈深渊,死了。
桂花从天上看到沙其来找她,就给他照亮前面的路。天神知道后,就命人把月宫里的桂花树转了个身,从此,再也见不到沙其往上爬的身影了,也就不知道沙其掉下去了,只有无尽的月光一直照着沙其来时的方向。”
“完了?”和琴问道。
“完了。”我轻松地说道。
夜深了,我们回到了家里。躺在床上,我舅舅无法入睡。想到天一亮,我亲爱的阿琴就要离开我了,心里就会泛起一阵阵的忧伤。想到从明天起,我将从早到晚都一个人,没有和琴的欢笑,没有她的身影,没有了她在我身边的点点滴滴,我怎么受得了。唉,要是我们已经成亲了,那该多好啊!那样,我们就可以形影不离的在一起了。
整晚,我都是在半睡半醒中度过的。天刚蒙蒙亮,和琴就起来了。她没老找我,好像是去了厨房。
过了好久,她来叫我了,说是给我准备了早餐。我起来,发现家人都已经围坐在饭桌旁了。草草吃了点,感觉没什么胃口,就领着和琴,正要离开。和琴却留在了我身后。
出来后她跟我说,她是在跟我父母道别呢!
这个时节在早晨开着摩托上路,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了,但还是有些冷。和琴搂着我的要,我感觉她在发抖。索性,在到达澜沧江边时,我就熄了火,在路边烧了一堆火。我俩烤着火,说着一些略带忧伤的话语。说真的,虽然只是短暂的分别,但对于已经习惯了彼此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我们来说,短暂的分别便是深深的煎熬。
此时的眼中的一切,那些以往感觉风景宜人的澜沧江畔的所有的所有,都显得很不顺眼。我知道,这样的心情驾驶摩托车,是极为危险的。为了取暖,也为了缓解一下心情,还是在这里好好呆一会儿吧!
和琴把手心烤热,然后迅速放在我的脸颊上,脸上露着笑容。我知道,她这是极力地掩饰心中的烦闷,想以此也让我开心一点。我紧紧地抱住了她,闭上双眼,享受着这离别前的她的身体的温度。想不到,爱情确是这样一种东西,能将一个原本天各一方的俩人紧紧地拴在了一起。而且,双方都是心甘情愿地为彼此付出,不求回报,只想对方开心、快乐。这种情感,也许是人世间最难以琢磨、最难以说清的情感了。
自从遇见和琴的那一秒钟开始,我的心情、感觉,以及我看待事物的眼神,都发生了改变。而她,也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逐渐找回了昔日无忧无虑的自己,这是我俩相处以来最值得庆贺的事。和琴,原本就应该这样,像一只自由自在德翱翔在天际的小鸟,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美丽、更加光彩照人。这才是她最原本的自己,一个心中除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外,没有杂念、没有烦忧的天真活泼、快乐无比的自己。
我爱她,爱她的纯洁,爱她的天真,爱她的乐观,爱她的一切的一切。这爱,是那样的催人奋进,那样的让人时刻欢喜,以至于只要能见到她,离别也成了一种凄美。不过,这凄美中参杂的是我们之间的恋恋不舍,以及我们彼此眼中的永远看不厌的对方。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在澜沧江畔停留到了中午,就前往岔口。在那里加了油,稍作休息后,就直接奔往茶山了。
因为已经是正午时分,天气已经转暖了许多。和琴在我身后紧紧地抱着我,也不像之前那般言语甚多,只是偶尔会叹气几声。
在深谷里穿行着,就连平时天天见到的蓝天也只变得巴掌般大小,一种无形地烦闷涌上心头。但是这一次,我不再有时间哀叹了,因为我得专注于这条狭窄的公路上,不为别的,只因身旁到处是跌落河谷的汽车残骸,使我们都变得有些紧张。
不知这条公路吞噬了多少生命,也不知一路的河谷里坠落了多少汽车,只每走一段,就会看见一些事故遗留下的痕迹。看到这些,不免会有些心情不爽,毕竟,所见的都不是人们高兴时留下的东西。
再往前,我们到了当地很有名的热水塘。这是一个地名,也是一处旅游胜地,同时是一个休息娱乐的场所。说真的,人们口中热水塘不知称的是什么,或许是三者皆是吧。
到那里后,我们便下了车,坐在大桥旁的一块草坪上,喝着水。从这里看出去,实现顶多能穿过一百米甚至更近的距离。因为这里就像是一个漏斗,我们正在漏斗的中央,而四面却都环着一眼望不到顶的山峰。我望着前面的几间并排盖着的房子,感觉这房子也是在山里憋了太久似的,跟平时所见到的房子不大一样,小巧玲珑的。
“这些是人们用来泡温泉的澡堂子,当然小了。”和琴给我介绍道。
“温泉?那是不是很好玩啊?”我问道。
“怎么?你想泡一泡?”和琴笑着问道。
“笑什么?我是真的没见过温泉澡堂嘛!”我很委屈似的说道。
“从这里上去,一直走,就能到我的老家了。”和亲突然转了话题,也许是想到了什么。
“你的老家不是就在茶山街上吗?”我摸了摸她的额头,想着她是不是在说胡话。
“不是,我们后来才搬到茶山的。我的老家在一个叫袁剑的村子。”和琴妊娠的说道。
看来,她还真的没说胡话,都是真的。
“那你以前怎么没告诉过我呢?”我好奇地问道。
“你也没问过我啊!笨蛋。”和琴看着我笑出了声。
“那你想回去看看吗?”我低头看着她,问道。
“哪里?袁剑吗?想啊!那里还有我年迈的外婆呢!真想去看看她。”说着,她的脸顿时阴郁起来。
“好吧,那我们今天就去袁剑好不好?”我心底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说服和琴去袁剑。以来去看看和琴出生的地方,而来也有更多时间跟她在一起。
“不行,我们回去那里,很多人都会以为我们是去认亲的呢。到时,你叫我怎么收场?”和琴面露愁容的说。
“你不会说我是你的同学,是专门到袁剑采风的!”我以前听说过袁剑这个地方,据说当地的那马文化特别浓,而且具有地方特色。既然没有借口,那干嘛不找这个理由前去呢!
“可是,你不是连相机都没带吗?怎么说是采风啊!”看来,她已经有点心动了。
“采风,也不一定非得带相机去啊!我可以装成是一个收集那马民间文化的文人嘛!”其实,我们这样前去是会有很多风险的,不过,只要能跟和琴在一起,冒多大的风险也值得。只是,我希望她不会因此受到伤害。如果因此给她带来伤害,那我会一辈子自责的。
“真要去啊?春。”和琴担心的问道。
我点点头,一副很肯定的样子。
“但那里了你可不能说是我男朋友哦!”和琴担心的样子是那样迷人,因为那个时候她是认真思考着的,思考当中的女孩最可爱。“如果被他们知道了,那我们俩在那些亲戚面前会处理不开的。”
“放心吧,我不会那么鲁莽的。”我用极为严肃的表情跟她说道。
“可是今天来不及了,我们今晚怎么办?”和琴的紧张表情放松下来了。
“你不是说前面那是个澡堂子吗?澡堂子里应该会有住宿的地方。走,我们去看看!”我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横穿过大桥,走向了那排房子。
我们没有再骑着摩托,因为前后也只是不到一分钟的路程。
我敲响了门,前来开门的是一个老翁。老翁眯着眼睛问我们是不是来泡温泉的?我说除了泡温泉,我们还想要一个过夜的地方。老翁说有是有,就是有点乱,如果我们不介意,就可以住下。我问了和琴,她表示没问题。于是,我就让和琴在门口等着我,自己则上大桥边骑回那辆很是拉风的摩托。
我们停好了摩托,给老翁付了钱。老翁把我们带到了一个门已经有些破损的房间前,他说,先前这里是开着旅社的,生意也很不错。只是后来来了一位不干人事的老板,被查封了。再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少,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过,里面的被子都是全新的,被套都还没有套上。你们得自己麻烦一下了。”老翁说话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不过看起来很精神。
“没关系的,我们自己来吧。您老去休息吧!”我弯下腰,在老翁的耳旁大声的说道。
老翁出去了,一会儿后又来了,给我们送来了洗发水、沐浴露。然后,问我们吃过饭了没有,要是还没吃饭,他给我们做点。我们哪里好意思麻烦一个老人家,就骗他说已经吃过了。老翁一面点着头,一面走回了自己的屋里。
我们开始整理床铺。铺好了床,套上被套,打扫了一下,就算已经可以住人了。然后,我们就打算去泡温泉了。
我说去泡温泉,和琴的脸一下子又红了。我解释说我们分开房间泡,没事的。我这个爱害羞的女朋友啊,简直是羞涩到了极点。
于是,我们就各进了一个房间,泡澡去了。
我脱光了身上的衣物,试了试水温,正好,于是就毫无顾忌的躺倒水里了。躺在里面,我开始观察起这个房间来。这不能称之为是澡堂,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池子而已。池子倒是设计得很有人性化,你可以泡在水里,然后颈部枕着边缘的凹槽。其实,那凹槽就是专门给人用来枕着头的。一边有一个,看来是双人用的池子。池子四周是光滑的地面,摆有两把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份的藤椅。
泡在里面,感觉爽极了。虽然才泡进去时稍微有些热,不过等适应了温度后,全身就好像瞬间被按摩了一遍的感觉,很舒服。
我想,这样泡着是很容易睡着的。事实上当我还这样想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睡意。干脆,我躺好了姿势,闭着双眼,享受着泉水的抚摸。此时,我心里是高兴、且兴奋的,因为我不需要马上面对我跟和琴之间谁也不愿发生却不得不发生的生离死别似的分离,而又可以时时刻刻见到我心爱的女孩了。
跟她在一起,一切都变得那么富有朝气,所到之处随处都是风景。自记事以来,我从未如此充实地生活过,也没有如此不顾一切地热爱过生活。是她,给我带来了全新的生活篇章,而不再是单调而又无味的重复着某一个令自己极为不适的动作。是她,让我开始对未来充满了渴望,可以时不时的期盼着某一天的到来,然后拥她入怀,跟她诉说我的思念。这样的生活是甜蜜的,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我们用我们自己的方式相爱着,用我们自己的实际行动、用平实的语言向对方诉说着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我发现,我们是那样的渴望在一起,以至于只要有一点缝隙,我们就会寻找机会,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当然,由于一些民族风俗,有时我们不得不将我们的爱情隐秘起来。这样做,不是我们不敢向世人公开我们的爱情,而是我们之间还有一道必须遵守的民俗与亲情。当时机成熟,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任何我们认识的人,我们那么的相爱,纵使天崩地裂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我们的爱是纯洁的,不加以修饰的。我们不会像现在的某些青年,为了一点所谓的面子而把金钱架于爱情之上。为了生活,我们会跟钱打交道,但我们并不会因为钱财而使我们的爱情遭受玷污。我们之间的爱情源于生活,但也没有刻意的去创造生活。我们的爱情会经受住任何考验,包括人们的世俗眼光以及源自外界的任何压力。我想,等有一天,等我们走进了婚姻殿堂,我们会很好的去经营我们的生活,创造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地。不为别的,只想一切顺从我们的爱情。
我靠得很舒服,心里想的也全是快乐的事。这样,我便在快乐之中进入了梦乡。
这是我的第一次体验,在水里入睡,那是一种全新的感觉。因为双脚是漂浮在水里的,所以所做的梦也格外美好。
在梦里,我似乎进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广阔的世界。四周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高楼大厦,更没有行色匆忙的人群。只有我跟和琴,我们飘在空中,手牵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这空中似乎也没有边际,我们也看不到地面,不过,我们飘着的姿势是那样优美、那样无可挑剔。
这个美梦还是被打破了,我醒来了,听见和琴在门外叫着我呢,可能已经叫了好一会儿了。我赶紧答应,从池子里出来,擦干了身子,穿好衣服。
走出门,我看见和琴就站在我跟前。此时的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正用毛巾擦着。我害怕她会感冒,就把她拉进了房间,让她坐在我面前,从她手里拿了毛巾给她擦着头发。她一会儿仰着脸,一会儿低着头,任我在她头上来回擦着。
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多了,看来我这一觉还是睡了很长时间的。
“我饿了,春。”和琴仰着面看着我,说。
“好的,我去看看老人家那里有什么吃的,弄点过来啊!”看她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我把毛巾给了她,出去了。
不巧,老翁好像已经睡下了,我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回应。于是我走出大门,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小卖铺之类的。有是有,可是门口都已经结了蜘蛛网了,看来已经没营业很久了。没办法,我只好回到住处。
“跟我走,我去合理捉鱼给你,好不好?”总得想个办法弄点吃的吧,我倒没什么,和琴跟着我忍饥挨饿,我可不干。
我们来到了河边,因为天色已近黄昏,所以正是捕鱼的好时候,不过,我得先点一堆火。点好火,天也快黑了。我在河边分出了一个支流,把河水截到那支流里去,这样,主河道里的水就少了很多。然后,我在河边扯了一根白藤,将其捣烂,丢进了主河道。我在主河道的下方做了一个类似堤的东西,假如鱼游出来就不会跑到下游去。
我做了一个火把,让和琴举着,自己则洗衣服似的在河水里搓洗那根白藤。过了十分钟左右,一条鱼翻着肚子漂在了水上。我迅速抓起鱼,装进了预先准备好的塑料袋里。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不多时,我们已经抓到了一小袋了。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月亮很快就也出来了,只是,在这里,你只能看见月光,却看不见月亮,它被山峰挡住了。不过,多少还是能看见一些的,再加上我们的火把,倒也没给我抓鱼带来多少不便。
鱼抓得差不多了,我就恢复了河的原状。在火塘边,我一面解剖着鱼,一面给和琴回答一些她感兴趣的问题。这鱼很小,只有拇指般粗,解剖比抓的时候可麻烦多了。不过,在说话间,我还是料理好了那一小袋鱼。
这种鱼被当地人叫作泥鳅鱼,通常在河水涨潮的时候会涌出来很多,但平时也能抓得到,只是少了一些罢了。我把鱼放在了火炭上烤,让和琴照料着。我则在河边扯了一把艾叶,弯下腰,在河水了使劲搓洗着双手,希望这样能除去鱼的腥味。
和琴的烹饪技术很好,这次烤出来的鱼也是美味无比。虽然没有佐料,但对于已经饥饿无比的我们来说,已经是饕餮盛宴了。
享用完了我们的美味,我们扑灭了火堆,回到了住处。因为刚吃完东西,我们还不想马上睡觉,就出了大门,来到大桥边走了一会儿。
夜下的热水塘,沉寂在一片安详之中。这里没有多余的风,被四处的山包裹着,倒也世外桃源似的,温暖得很。
我们就那样毫无目的地在桥边走着,其实也不在乎目的是什么,只要对方的手被自己牵着,便是一种无言的幸福。
山顶上不时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在山谷里久久回荡,好像是担心山谷太过寂寥似的。我们偶尔会顺着鸟鸣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高耸的山峰,不见鸟的影子。
月光下,山峰是那样峥嵘,瀑布似的散下一谷银光。此时此景,就像是身处魔幻的宫殿中央,一切都被月光照耀的娉婷艳丽。
“哇,好美啊!”和琴感叹着。
“是很美!”我附和道。
在天地间,此时的我们被这意外的景色吸引着,一阵阵发自内心的感叹,赞誉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在天地间,我们是那样渺小,以至于高声呐喊都无法打破山谷自成一体的寂静。这种寂静是美的,它不需要任何能工巧匠的雕琢,也不需要现代彩灯的照耀,它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或许已是千年万年,诉说着自编自演的一幕幕。它不需要看客,也不需要赞赏,只是那样默默地呈现着自己的美,或许是在给自己演绎,又或许这本来就是它的面目。
夜更静了,鸟鸣也早已消逝远去,只留下还发着呆的我们,在不知疲倦的相依相偎着。
月光忽然消失了,也许是躲到删的那一边去了,山谷瞬间进入了一片黑暗。在黑暗中,我俩手牵着手,欢笑着回到了睡处。
在灯光下,和琴静静地坐在床上。看她的样子,也许是在回味刚才的美景吧!
我推了推她,跟她说是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她点了点头,脱去了外衣,钻到被窝里了。
我们俩已经好久没这样相拥着入睡了,这样的感觉倍感温馨。关上灯,我在黑夜里睁着眼睛。然后,在夜幕的掩护下,我开始找寻着她的香唇。经过我的一番搜寻,总算找到了。此时的她是那样的柔情似水,在我的疯狂亲吻下加快了呼吸。我想,我不该再继续下去了,不然欲火中烧那后果可不堪设想。于是我翻了个身,平躺在了她的旁边。不管对于谁来说,这是最令人沮丧的时刻。明明想要的就摆在眼前,可却不能尽情地享用,啊!内心是无比纠结啊!
可是在强烈意识的驱使下,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我要娶她,我不能给她造成声誉上的损失。声誉,对于一个那马女孩来说,比生命还重要。我见过很多女人的悲惨,由于在新婚之夜没有落红,而被婆家人赶出家门。而一个女人被婆家赶了出来,就意味着流落他乡或死亡。有些女人,由于不堪受辱,就干脆选择了自杀。
在外人看来,那马人的这种风俗早就应该废除了。可是在那马人看来,贞洁才是遗传正宗血统的关键,所以无论如何,这一点一直被奉为圭臬。可是我想,这也是好事,至少杜绝了现代人之间那种糜烂不堪的性泛滥的生活。我曾经听说过,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居然堕胎四五次,而且还引以为荣。
“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呢?春。”和琴转过头来问我。
“什么时候出发?你是女主人,当然是你说了算了。”我笑着说。
“那我们还是等太阳出来后再出发吧,我感觉最近冷了许多。”和琴悠悠的说。
“好啊,那我就可以多睡一会儿懒觉了。嘿嘿。”
我们开始躺在床上聊天,聊了很多,聊到她的老家,聊到她的童年,还聊到了她的梦想。总之,我们是想到什么聊什么。
黑夜里,不是传出一两声笑声。我俩时而欢笑,时而低声呢喃,一直到凌晨一点多。
后来,还是和琴先投降了。她说着说着就发出了鼾声。那鼾声不像我的鼾声那样震耳欲聋,而是熟睡后的不由自主地温柔的呼声。
其实,我这个人是最不喜欢睡懒觉的。一大早,我就醒来了。看和琴还睡得正香,我不忍打扰。可是当看到她桃红的嘴唇,我又忍不住上前亲了一下。这一亲,把她弄醒了。我本来是很温柔的,怎么会把她吵醒呢,我看着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好啊!”和琴调皮的说道,“居然趁我睡着了,吃我豆腐。”
“我没有啊,我只是看到你的嘴唇上有点东西,帮你拿掉一下而已嘛。”我辩解道。
“有脏东西是不是?好啊,我也看见你身上有脏东西,让我帮你拿掉吧!”她说着,伸手就掏我的腋窝,搞得我马上大叫了起来。
“别躲啊,脏东西还没拿掉呢。”她一面说着,一面掀开被子,挠我呢。
“哎,我的大小姐,我只是亲了你一下。你怎么穷追不放啊?你讲不讲理啊?”我挡着她的手,大声地说道。
“刚才不是说脏东西吗?现在怎么变成亲了,我的嘴是脏东西吗?不行,你别躲。”我真是服了她了,情急之下脑子还转的这么快。
“好好好,我说错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哀求道。
“说,你错在哪里了?”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伸着手,正往我的腋窝掏呢。
“我错了,不该在阿琴睡得正香的时候吵醒她,更不该把我心爱的女孩的嘴巴说成是脏东西。”我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说道。
“那还差不多!来,起床了!”她伸出手,想拉我起来。她这个弱不经风的样子,怎么能拉得到膀大腰粗的我呢。我稍一用力,就把她拉到我的怀里了。
“别闹了,快起来洗脸,出发了。”和琴撒娇道。
“不是太阳出来了才出发的吗?怎么,改主意了?”我双手托着她的下巴,问道。
“可是我们也该准备准备啊,傻瓜。你不会是脸都不洗的直接出发吧?”她闪烁着眼睛,在我面前低声地起的说。
虽然嘴里说是要起床,可她的手搂我的力度更大了。她靠在我的胸口,闭着眼睛,装睡着呢。
我左手抚摸着她的头,右手握着她的手。她的秀发是那样柔顺,放下来时还是另有一种美的。平时,我只见她扎着头发的样子,突然看到披着头发的她,还真是撩起了我心底的层层涟漪。
“琴?”我突然脱口而出。
“嗯,什么事?”她说话时下巴在我胸口一上一下的,弄得我痒痒的。
“你怎么会这么美呢?”我好像是在发着感叹,又好像是在问她似的。
“说实话,是不是如果我长得不漂亮,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爱我了,甚至当初都不会回来找我要电话?”我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觉到她说这话时的严肃但而平静的表情。
“说实在的,最先打动我的并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的言行举止、你的善良。事实上,我第一次到你家后,一离开我就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可是,让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的,却是你的声音。我感觉到这声音是那么善良,那么纯真。于是,我就回去找你了。”我回想着跟她相识的一幕幕,认真且深情地说道。
“所以说,你这是情人眼里里出西施,才觉得我美呢!我倒是觉得我自己长得很平常啊!”她抬起头,用纠正的语气跟我说道。
“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的人。”我眨着眼睛,微笑着说。
我俩在房间里缠绵了个把小时,见太阳出来了,就起床了。
洗了脸,我们什么东西都没吃,就直接上路了。
太阳已经生起了很高,暖洋洋的,很舒服。和琴抱着我的腰,显得很兴奋。她还唱起了歌,虽然歌声被迎着的风吹散了不少,但仍然能听出歌声中的喜悦。是啊,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去往自己的出生地,那该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啊!我能理解现在的和琴的心情,全身心的放松,加上心间萌发的激动,是一种驰骋于广阔天地间的愉悦。
我们出发了近一个小时左右,便来到了一个名叫轩剑的地方。是和琴告诉我的,我当然不知道这里的地名了,毕竟只是第一次来。
在轩剑,我俩简单的在路边的小卖铺里买了点东西,就继续上路了。
来到一条河边,我们就停下稍作消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以便用更饱满的精神去往和琴的出生地——袁剑。
走到这里,路两边的山小了不少,或者说是坡度缓了不少。远远看去,仍然是连绵起伏的山。这些山是伴随着这条清澈的小河环绕的,只有遥远的天尽头有一个出口。
山上的树木很茂密,一直延续到山顶。就在那些环绕着小河的山顶上,矗立着一棵棵看起来很簇状的树木。这些树木,也在无形中增加了山的高度。
和琴给我介绍着沿路的一些风景,在我背后,一旦遇到熟悉的景物,就会高声给我介绍,讲述一些她跟这些景物的往事。
和琴昨晚就告诉过我,她们家是在她二十岁时才搬到茶山街定居的,老家还留下了一处住宅。她说,她很想念家乡的老宅,想念老宅的一草一木。昨晚,她还给我讲了很多她跟老宅的故事。在路上,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座给她留下美好回忆的老宅了。
我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也想跟她一起分享回忆所带来的快乐。也许,在很多人看来,那只是一处破旧不堪的老宅,没什么可以分享的吧。其实不然,最能给一个人最直接的快乐的,莫过于自己最熟悉的东西。而跟心爱的人一起去找寻童年的快乐,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试想,又有多少人能在自己的恋爱过程中去跟心爱的人一起追寻童年的快乐的呢,又有多少人毫不掩饰的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对方。而我们就是在做这么一件增进彼此间的感情的事情。
我很期待,期待会在袁剑见到的一切,期待跟和琴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旅途。
当翻过一个垭口时,和琴就在我身后用手指指给我看袁剑的方向。袁剑,远远看去,就像是点缀在山间似的,成了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
不过要想真正到达那里,和琴说还得用很长时间呢。我说没事,我们就慢慢地靠近袁剑吧!
此时的路面突然变得了泥泞不堪,脚下的摩托不停地打滑着,我们前进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因为路面太滑,我只能放下双脚,用脚尖点着路面向前推进。这样走了很远,我感觉全身都酸痛不已,直喊疼。
当走完最后一段泥泞路,我就熄了火,坐在路边大口喘气。和琴在我身边嘲笑着我,说我不像是一个来自山里的孩子,这么一点路面就把我累成这样。我想也是的,虽然之前爬了碧罗雪山,不过在凤凰的好多天天的睡眠不足,的确让我的体力下降了不少。
她嘲笑归嘲笑,可是见我额头上冒着黄豆般的汗珠时,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面露极为心疼的表情,给我擦着汗。每当和琴给我做这些事时,我的心里就会美滋滋的,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又发动了摩托,向着袁剑的方向继续前进。这一回,因为路面不再泥泞,我们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接近袁剑,和琴的心情越发激动了,一个劲儿地给我说这说那。对这里的一切,她早已如数家珍,到哪里有什么她都能清楚的说出来。
终于,我们在经过了一个转弯后,抵达了袁剑。村里,很多人都跟和琴打着招呼。不出她所料,也有一些人直接问她是不是回来认亲的。和琴红着脸一一解释道,还得一面给我指路。
公路到了尽头,我们下了车。这时,围上来了很多人,在我跟和琴旁边七嘴八舌地说着。
原来,这些人是和琴的亲戚,见和琴回来了,都前来打招呼,要她去自己的家里坐坐呢!
看见她还领着一个男的,那些人就来劲了,开始了各种看似关心实则探听虚实的询问。和琴红着脸解释道:
“各位叔叔阿姨,你们误会了,他不是我的男人,他是来这里采风的。”
“采风?风怎么采啊?装到塑料袋里?”一年纪四十岁上下的妇女问道。
“不是的,所谓采风呢,就是来我们这里询问一些风俗习惯,然后他再把这些写成文章。”和琴真是有耐心,温柔地解释道。
好不容易,我们才跟那群人道了别,上和琴家的老宅那里去了。
老宅位于村子中间,四面切有土墙。宅子是两层的楼房,上面盖有青瓦。可能是长时间没人住的缘故,屋顶已经生出了一些苔藓了。
房前是一个四方的院子,院子中间种有一棵杏树。杏树的叶子都已经掉光了,很凄凉的立在那里。
我们在院外,看着老宅,因为和琴没带钥匙。不过我想,眼前也只是米把高的土墙,就爬进去吧!和琴说:
“爬进去了你能进屋吗?我还是上姑姑家取一下钥匙吧。你在这里等我啊!”
说完,她转身朝一条小路走去。
我飞身跳入了院中,来到杏树下的一把古董似的凳子上坐下,点了根烟,靠着树干悠闲地抽着。看着这些院墙,不免让人心生凄凉。墙上到处是被雨水冲刷过得痕迹,一条条的,好像是在记录着自己的沧桑似的。没有被冲刷过的,长着长长的草。不过这些草也已经全干了,迎着风在摆弄着自己即将腐烂的身躯。
院子里堆满了树叶,有的还正在从树上往下掉,飘飘洒洒的,随意飞舞着。怪不得很多人感伤秋后的万物呢!原来这秋后的情景的确让人开心不起来,眼睛所见不是一些落叶,就是满目凄凉。
我起了身,走到屋前的走廊里。那里也不是很让人舒服,满地的都是老鼠屎,简直没有落脚的地方。啊,人类的居住环境,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法摆脱老鼠、苍蝇、蚊子的骚扰啊。苍蝇和文字倒还有季节性的增减,可是老鼠呀,我对其最大的体会就是,越灭越多,而且是春夏秋冬,冷热更迭,对其没有多大的影响。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和琴回来了,手里旋转着一窜钥匙。
“是不是很狼狈啊,这里的场景。”和琴心情很放松地说。
“嗯,有点。”我笑着说。
她将钥匙对准锁孔,用力扭动了一番,总算打开了侧屋的门。她说,那间以前就是她的寝室。
“怪不得呢,都几年了还能闻见你的香气。”进去后,我调侃道。
“还香味呢,一股发霉的气味。”和琴捂着鼻子说道。
我上前打开了窗户,给房子通通风,让空气流通流通。
“阿琴,我们今晚是不是就在这间房子里睡呢?”我好奇地问道。
“睡你个头啊!说了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俩的关系,这样睡在一起,不是不打自招了吗?”和琴用埋怨的语气跟我说着。
“那我们今晚住哪儿啊?”我又问道。
“拜托,现在才是中午啊。你那么急着睡觉干嘛?”和琴哈哈笑着对我说道。
“哦,哦,看来我是太过于紧张了。”我吞吞吐吐地说道。
“紧张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和琴的样子看起来很自在。
是啊,回到了这个她在里面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多少会有一种轻松的感觉。我环顾着房间里的墙壁,上面贴满了很多大头贴。这些大头贴,记得我上小学那会儿就最想将他们到处乱贴了。看来,我们有着一样五彩缤纷的童年生活。我看着看着就会心的笑了,因为我看见还摆有床板的床头,有一张和琴小时候的照片。看啊,那小女孩留着男生一样的短发,做个鬼脸呢。
我趁和琴不注意,把那张小照片撕下来装到我的烟盒里了。我发现,除了那张照片,还有几张合影。看着这些泛黄的合影,和琴滞留在了跟前,呆呆的看着,就像是看见了一位多年未见的朋友般,久久地深情凝视。除了照片,我还看见一些贴在墙上的和琴上小学的时候的奖状。这些奖状曾经是可以激励她努力向前的,而现在,它们已经失去了历史作用,被遗忘在这里了。
我找了一本有可能是和琴上初中的时候的课本,将其一张一张的撕开,铺到了那张只剩床板的床上,让和琴坐下,我也坐在了她旁边。
“这个房间里应该有你很多的回忆吧?”我拍了一下和琴肩膀上的灰尘,问道。
“当然了,我在这里整整呆了二十年,你说,能不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吗?”和琴自豪地说。
于是,在我的请求下,和琴给我讲起了关于这间房子的很多故事。
“记得我八岁那年就分房睡了,刚在这里睡时,一到夜晚,我就会非常害怕。那时候还没通电,夜晚都是黑黢黢的。”和琴苦笑了一下,开始回忆起这里的点点滴滴。
“后来,我跟父亲去了他任教的学校读书,只有放假了才会回到这里来。可能是由于年龄渐渐大了的缘故,我不再害怕一个人睡在这里了。一有时间,我就会躲在这里布置房间。有时,我会采一些野花,插在瓶子里,看着它们从鲜艳再到酷威。有时,我也会捉几只蝴蝶带回来,把它们放了,任它们在房间里乱飞。”
和琴说到这些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一个美丽的童年,是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回味的。
说到童年,无论是谁的我都会表现出很浓的羡慕之情,因为跟他们的童年比起来,我的童年是青涩的,没有乐趣的。在我的记忆中,童年最有趣的事是夜幕降临了,就蹲坐在祖母跟前,听她讲各式各样的故事。而白天,我只是跟一头半死不活的黄牛呆在一起。
从五岁到入学,中间的这段时间,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酷暑寒冬,我所做的而且是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把那头老黄牛赶到野外去放,当太阳落山了,再从野外将其赶回来。就这样,日复一日,我一直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
我并是不喜欢放牛,而是那头牛太弱了,太难看了,在同伴面前显得很没面子。早晨赶它出门时,它就慢悠慢悠的走着,每踏下一步都显得很吃力似的。把牛赶到了目的地,很多男孩都渴望自家的牛打架勇猛,赢得一些掌声,可是我的那头,每次打架都只有挨打的份;而且有好几次,还没开始就跑到树林里不见踪影了。现在想想,我当时的自尊心是受到了极度的伤害的。男孩啊,从小就希望在他人面前表现得很威武才会感觉痛快。
所以,听到和琴说起自己的童年,我全神贯注地听着。
“记得上五年级那年放假时,我还养过一只松鼠呢。我把它养在那个角落里。”和琴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着房间的角落,“可惜后来不知怎么的,它死了。我记得,为了它,我伤心了好一阵。”
“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刘德华啊?墙上那么多他的贴图。”我关心地问道,笑了笑。
“刘德华,谁不喜欢啊!那是在校园里,大家都争着买他的贴图来炫耀,我也就趋之若鹜了。”和琴回忆起这一段,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呢?你不会小时候也喜欢刘德华吧?”
“差不多吧,那个时代,有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了偶像。可是比起他,我还是更欣赏山鹰组合的。那三个有个性的彝族人,他们的歌声给了我很多力量。”我也开始说起小时候的偶像来,“直到现在,我都还珍藏着他们的很多磁带呢。”
我们开心地回忆着童年时代的乐事,却忘了我俩还没吃过午饭呢!知道和琴的姑姑前来唤我们,才突然感到肚子饿的非常。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心的笑了。
跟随着和琴的姑姑,我们来到了她家。她家的房子跟和琴家的老宅隔得还算有一段距离,我们大概走了有十分钟左右。
在和琴的姑姑家吃过饭,我想我也该象征性的做点什么了,不然让和琴的亲戚引起怀疑,对她可不好。于是我就开始问和琴的姑姑一些当地的风俗习惯,还在刚才从和琴的寝室里找来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你记这些有用吗?小伙子。”和琴的姑姑问我。
“有用,我可以把它写成文章,发表在报纸上,来宣传我们的文化。”我认真地讲道。
“这样啊,那你还是去老赵叔那里问问的好,他比我们这些后辈知道的要多得多。”
既然有这样的机会,那我也就只好将演戏当成真的来做了。
“真要去啊?”出了姑姑家的门,和琴笑声闻着我,“那个老爷爷可是有些古怪哦,村里的小孩都很怕他。”
对于和琴的提醒,我只是一笑了之。我们真的来到了那个老爷爷的家里,只可惜我们到那里时他在睡觉,就只好打道回府了。
我俩在村子中的小路上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们走了很久,但却很少见到人。和琴说那是因为他们都出去干农活了,只留了老人和孩子在家里,所以就显得格外清净了。
走着走着,我们不觉就走回了老宅那里。于是,就顺势入了门,在院子里毫无目的地瞎转着。
“我也就想看看,到了才发现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和琴流露出了忧伤的表情。
看到自己长大的地方如此凄凉,谁不会因此产生忧伤呢?
“我们上楼看看吧,阿琴。”我不希望她陷入忧愁,就主动提出上楼。
“好啊!”和琴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给,钥匙。”
我接过和琴手中的钥匙,打开了去往楼上的门。楼上显得很空旷,因为还没有进行过房间中间的隔墙。我看见,横竖乱放着一些板子,板子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我们在上面走着,楼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从楼上往下看,可以看见房子后面的废弃的菜园。菜园里长满了荆棘,还有几颗自生自灭的青菜。
“春,你来看。”我在看着菜园时,和琴去了另一边。她可能发现了什么,在叫我呢。
我走过去,来到她身边,只见角落里有一对稻草,稻草间有三只还未睁眼的小猫。
“哇,好可爱的小猫啊!”和琴说着,正伸手去抱其中的一只。
我赶紧禁止了。和琴见我不让她去碰,蹙着眉问道为什么。
“猫是一种很爱干净的动物,嗅觉器官也很灵,假如我们这样鲁莽的抱了它的孩子,有些猫是不会再认自己的孩子,让它活活饿死的。”我严肃的说道。
“哦,我还不知道会这样,差点害死了一个小生命。”和琴撅着嘴,认错似的说道。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猫都是这样。不过为了小猫的生命安全,以防万一的好。”我补充道。
和琴家的老宅在这里闲置了有六七年了,看来,已经有很多新主人入住了。我看见,房梁下有一些白色的东西。走近一看,才辨认出是老鹰的粪便。
“这里可真热闹啊,”我看了看和琴,说道,“看来,它们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是啊,我们不在,到给他们腾出了很多空间。”和琴笑着说。
我们下了楼,进了堂屋。那里的陈设还原封不动的摆着,不过也早已成了老鼠的天堂了。
堂屋中间放着一个火盆,里面还有一些没被烧过的木炭。对着门的墙壁上依然是那马人家里最重要也是最神圣的“天地牌”,“天地国亲师之神位”几个字上已经布满了蜘蛛网。八仙桌的香炉上,还插着三支燃了半截的香。这一切的一切,都暗示着来人这里依旧好久没人来了。不然,在那马人的家里,最干净、最严肃的要数是堂屋,平时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我把那个还有木炭的火盆搬到了和琴的寝室里——应该说是和琴以前的寝室里,并没有急着把火点燃,我只是想,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俩没有目标的在房子里转了又转,最后还是回到侧房里休息了。我刚才在堂屋里找到一本书,所以正坐在床板上仔细研读着呢。那是一本古典书,也是一本奇书,叫《推背图》。我想,有很多人都读过这本奇书,并且曾都被其中的唐后两千年的预言震撼过。说实在的,这样的书确实吸引人,可却也会使那些杞人忧天的人惊恐不安。
和琴见我看得很入迷,也打算加入进来。可是不巧,这个时候她的姑姑又来了,说是让我们回去吃饭,姑父正在家里等着呢。
我们只好锁了门,跟着姑姑回去了。
和琴的姑父正坐在厨房的火塘边,见我们来了,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当然,不能少的还是那个问题,我跟和琴是不是回来认亲的。
我给和琴的姑父递了烟,说明了我此次的来意——先前是演戏般的的敷衍别人,这回我却真的当成是来采风了。说着,我叹了口气,说今天没见到那老人可真遗憾!
围着火塘,我们聊得很好。吃了他们给我们准备的饭后,我被安排在了楼上的一间房间里睡觉。这时不见了和琴,却能听见楼下她跟她姑姑之间聊家常的声音。
和琴不在身边,我感到无聊至极,就只好又一次翻开了那本奇书,漫不经心地读了起来。
袁剑的夜晚是宁静的,同时又是充满了安详的,不过,在这样宁静而又安详的夜晚,我却度日如年。虽然耳旁回荡着和琴的声音,可我却在这里煎熬着。和琴只要不在我身旁了,我就会如坐针毯,虽然是近在咫尺,但却使我浑身难受。我爱她,以至于隔的如此之近也会有咫尺天涯的感觉。
虽说是煎熬,但时间还是在无论是你开心还是难过的情况下慢慢往前的,直至冲破让人窒息的黑夜。
对于黑夜,我有太多的怨言。我不喜欢黑夜,因为黑夜给人一种极为压抑的不适感。每当夜幕降临,特别是和琴不在身边时,一种莫名的忧伤便会油然而生。黑夜越深,这种油然而生的忧伤会越浓,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深,直到黎明的曙光到来才会完全消逝。
这个夜晚,我出奇的难受,不停地在床上辗转反侧,偶尔进入睡眠状态也只会稍纵即逝。不过,即使再度日如年,再如何难受,黎明还是在一片悦耳的鸟鸣声中如期而至。
我一个鲤鱼打挺,起床了。紧接着便伴着几声刻意的咳嗽来到院中。
袁剑的清晨很美,那种返璞归真的美。这种美不需任何修饰,更无需太多言语来赞誉。
放眼望去,连成片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上空盘旋着很多不知名的鸟儿。鸟儿的叫声各有特色,有的清脆悦耳,有的低沉动听。
我眼前的袁剑,是一个古老的村庄,凝聚了很多神秘的那马文化。
那马文化,是迄今为止最为神秘且独特的文化之一。很多资料都把那马文化归入了白族文化里,这其实是存在很大的争议的。毕竟那马有那马的传统,白族有白族的特色,不能混为一谈。可是,不知怎么了,很多人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把那马文化归入白族文化。
事实上,那马文化跟白族文化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比如那马文化中的开益,是纯粹的出自那马民间以及反应那马人劳动生活的音乐艺术形式。如果有一天那马文化也被重视,那开益就将会变成一门学科。
开益,来源于生活,也用于生活。通常,喜丧嫁娶,都会演绎开益。
开益每句七字,讲求工整、对仗、押韵,是不可多得的古老的民族文化形式。开益分为以属相作为篇名的十二个调,每个调又有十二个章,每章也有不同形式的开篇唱法。开益的唱法也很有讲究,通常是一个人领唱,其余人附唱。同时,唱的声部也有严格要求。
我曾有幸在村里听到过比较完美的开益演绎活动,不过现如今,想领略一下这那马人独特的诗歌和音乐的柔和艺术,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你有时间听的时候找不到唱的人,可是说实在的,想找到真正会领唱开益十二个调的,可以说已经没有了。现在的人知道的,大都是其中的只言片语罢了。
好了,关于开益我们就只说到这里了,我相信来到这里,已经有读者嫌我啰嗦了。
和琴起来了,眼睛有些肿,看来昨晚她姑姑和她还是聊了不短的时间的。
“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春。”和琴揉着眼睛问道,还打着哈气呢,看来是睡不够啊!
“起来欣赏袁剑的清晨啊!你听,到处都是鸟鸣,这可是我们离开金山以来首次在清晨听到如此美妙的音乐啊!”我走过去,在她面前比划着,就像是导游在跟游客介绍景点似的。
“你慢慢听啊!我去洗把脸。”和琴眯着眼睛说道,“啊——”
留下一声长长的哈气。
我通常是这样的习惯:清早醒来,找个空气新鲜的地方,一面吸着烟,一面欣赏风景,一面呼吸着新鲜空气。这些事情大概需要十分钟。然后,我才慢悠慢悠地洗脸、漱口。当然,这都是平常比较悠闲的时候,要是换了有什么急忙的事,这些就全免了,包括洗脸。
和琴洗完脸后就来到了我身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她这样的眼神,让我有点儿不自在。
“怎么了我脸上有眼屎啊?”我笑着问道。
“知道了还不去洗掉!”和琴此时说话的语气最像我平时呵斥那些做错事的学生时的语气了,我不禁吓了一跳。“去,赶快把脸洗了。蓬头垢面的不要出来吓人。”
我开心地跑去洗脸了。这里的水真凉啊!一抔水下去我就清醒了不少。
“今天去看看外婆!”和琴说,“她们村就在那座山后面。”
“好啊!”我兴奋地说道,“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出发了?”
“等等吧,姑姑他们还没起床呢!这样喊醒他们不礼貌!”和琴附在我耳边,轻声的说。
我点了点头,问道: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我摊开手问道。
“不知道!”和琴用力摇着自己的头,好像是刻意的摇晃,可能因为睡眠不足,她现在是头重脚轻的。想以此来清醒一下吧!
太阳在山后慢慢地升起来了,散发出万丈光芒。袁剑的清晨,这清早的阳光也是一番独特的风景,值得好好欣赏一番!
阳光所到之处,立刻明亮了起来,从远处到我身旁在到远处,很有层次感的阳光移动着,像是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已经来到一样。
“我们去摘柿子吧,我看见屋后有几棵柿子树。”我提议道。
“好啊!”和琴才发出声音,人就已经走出好远了。
我跟着她,来到几棵柿子树下。她正要往上爬,陪我一把给拽了下来。她很生气的往后看着我,说道:
“看不起我是不是?我以前可是爬树高手。”
“还是先下来吧,爬树高手。你没看到树干上全都结了霜吗?”我一边笑着,一边把她往后拉。
“你不相信是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说着,又一次双手抓着树干,正要往上爬。我心想还是让她爬一爬吧,反正她也爬不上去。
果然,一只脚踩上去了,另一只脚正要踩上去时,由于树干上的霜太滑,和琴嗖的一声跌倒了!
“没事吧?”还好是我在她下面,给她承受了很多重力。我扶起她,帮她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巴。不过由于泥巴有点湿,拍不下来。
“没事,我以前就经常是灰头土脸的在村子里乱窜,这点土不算什么。”她倒是表现得很洒脱。
还是我出马的好,占着个子的优势,我才踩上去一只脚就已经摘到了两个柿子。可惜,我俩都白费力气,柿子还没熟。我看见,其实有些是已经熟了的,不过那些都在树顶上,摘不到。柿子树的枝条特别脆,踩上去很容易折断,所以摘柿子的最好的方法是找一根竹竿什么的,掏下来。等柿子掉到地上,捡来吃,那种柿子才是熟了的。而通常直接可以在地上摘到的,到冬天才会熟。不过,如果你要是想吃,那也是有办法的。把这些还未成熟的柿子摘下来后,放入糠皮里捂着。两三天后,就自然成熟了。
我们正在柿子树下谈论着,和琴的姑姑来了。她说家里有已经捂好的柿子,和琴就跟着她去拿了。
也许,对我们来说,无论是吃的还是别的什么,都只是一种童心在作怪。当你真正有了,就不会再想要了,因为,童年的味道再也无处寻觅。
和琴跟她姑姑说了要去外婆家的事,姑姑说什么也不让了。
“这怎么可以,好不容才回来一踏,也不好好吃顿饭就走,你让我这当姑姑的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姑姑的表情已经由先前的愉悦到了现在的难过了。其实我知道,她只是想让和琴多陪陪她吧!这是一种难以说清的亲情,谁的身上都会有。
我在心里想,既然如此,和琴就该再陪着姑姑歇一天。反正,我俩也没有急着去做什么事。可是和琴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她现在的情况我能理解,恨不得一口气把很久未见到的亲戚统统见上一遍。
唉,女人之间的话题一旦说开了,即使嘴巴里说着要走,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小时候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两个女孩非常要好,而且还拜了老根。很久未见的两个人有一个晚上相遇了。俩人开始聊了起来,可是感觉才聊了一会儿就已经很晚了。于是,一个人提议送另一个人回去,在路上也是各种话题不断。等到了另一个人家里,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当这个人要回来的时候,那个人又提议送她回来。这样一来二去,天也亮了。
于是我想,这俩姑侄之间肯定也是一面说着要走,一面却也还在谈得甚欢,倒不如自己出去走走算了。
走出和琴姑姑家的大门,我来到一条很窄的小路上。这条小路并不好走,因为是泥巴路,而且地上的霜刚被太阳光晒化,走路的时候就会有很多泥巴混合物粘在鞋底。说是泥巴混合物,其实那是牛屎马粪猪大便之类的混合在一起的东西,发出阵阵恶臭。
去过农村或长期呆在农村的人应该深有体会,村间小路常常就是这样,少不了堆积一些来回走过的牛马的屎尿。不过,要是没有这些,似乎也就会少了所谓的乡村气息。
我走出了很远,路是弯弯曲曲的,有时山坡,有时平路。后来,我走到一棵核桃树下坐了下来。因为在那儿正好可以欣赏到袁剑村的全满。
袁剑是一个村委会,一共包括了九个村寨,这个村的名字就叫袁剑。
我点燃了一根香烟,开始欣赏起袁剑村的全貌来。
村子不大,五六十户的样子,自南向北一字排开。村南面是一片开起来已经有了些年份的原始森林,(和琴姑姑家就在那片原始森林下面)村北边是一条由西向东流着的小河——我们就是跨过那条小河来的。就这样,村庄就坐落在一个斜坡上。
刚才出村的时候我发现,路两旁的墙壁上有很多激励性的标语,不过这些标语有的已经脱落,可见,已经有些年月了。
很好看出,村子中间一栋刷了白墙的房子就是村委会驻地,因为我看见门前的五星红旗在迎风飘扬着。而村庄东边有一处切有围墙的四合院,那应该就是学校了。虽然院子中间的旗杆上的国旗因为放假而被降了下来,但很好辨认它的存在。
从这里望去,和琴家的老宅子就在北面的公路边。谁会想到,这么个看起来很有那马特色的宅院里,居然空无一人。看着看着,我看到院子中间闪现出了一个人,因为有点远,我看不清是谁。不过我想那应该是和琴吧!大概是找我去了,因为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把手里落在和琴姑姑家里了。
我想着就起了身,向村子走去。这时,已经有人赶着牛羊出来了。羊群嗖嗖地从我身边走过,看着只要是能吃的,就飞快地吃上一口,继续在主人的驱赶下往前走。
主人见了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回敬着,加快了脚步。此时的村庄不再像我出来时那样安静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交替着。小孩的尖叫声,农人驱赶牲畜的声音,不知是从哪家冒出来的音响放出的歌声,混成一片。
我自顾自地往前走着,见了人就礼节性的点点头,或者也像那个羊群的主人一样微笑一下。
“唉!小伙子。”一个嗓门很大的妇人叫住了我,说:“和琴正满村子的找你呢!刚刚还在这里。”
“好的。谢谢您啊!我这就回去。”我微笑着向她道谢。
“你是她男人吗?”那个妇人继续问道。
“嘿嘿。我只是来这里下乡的,因为不知道路,和琴给我带路来了。”我很不喜欢到处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就骗了她。
“哦,哦,哦!”觉得没打听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就低下头砍自己的核桃了。
刚才因为赶路,没太注意,现在才看见那个妇人的旁边坐了一排人,手里握着砍刀,正一上一下砍着核桃。
核桃在袁剑是很常见的经济作物,小河边,村子旁,甚至是农家大院里,都随处可见。这个时节,核桃都已经收完且晾干了,有些人就会把核桃仁砍出来,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这些是铁核桃,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其砍开,有些人觉得这样做太麻烦,就将核桃碾碎了榨油。核桃油的价格也不低,不过由于一些奸商的投机倒把、掺假买假,核桃油的销路较之核桃仁有些逊色。
转过了三两道弯,我看见了和琴,她见了我没有说话,而是涨红着脸,手压着膝盖,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走上前帮她拍着后背,却被她甩开了手,看来是生气了。
“你这个人,怎么到处乱跑,要是被欺负了咋办?”她瞪着眼埋怨道。
“我在这里虽然是人生地不熟,但也没有仇人啊!人家没事来欺负我干嘛?”我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没有仇人,可是有人已经把你当成仇人了。”和琴没好气地说道。
“是吗?为什么呢?”我的那一副满不在乎的面孔,更是增加了她的愤怒。
“现在我不想说,等会儿旁边没人了再告诉你吧!”她的脸仍然是红彤彤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和琴的姑姑见我们回来了,迎着笑,把我们领进了堂屋。坐定后她问我:
“小于,你有家室了吗?”
“没…没有!”被她这么一问,倒把我问懵了,开始有点结巴起来。
“没事,你别紧张。我看着和琴跟你挺配的,就想撮合你们两个。”和琴一面听着她姑姑说话,一面在她姑姑身后偷笑。我不知道她们之间聊了什么,怎么会冒出这么一茬呢!
“你看啊!你们都是女未嫁男未娶,又是这么有缘分,我看,就干脆结成夫妻好了!”和琴姑姑说话的表情,挺认真的。
和琴见我准备说出我俩的关系,给我使了一个眼神,我打住了。
“你们这些婆娘,不是在人家背后嚼舌根就是给人介绍对象。除了这个就没点正经事要做了吗?”还好,这时和琴的姑父进来了,骂了和琴的姑姑。我想,总算是有人给我解围了。
我在心里暗暗庆幸,总算有救星来救我了。不然,一个是急切的想让我答应,一个又是不停地给我使各种眼神,我该如何是好。
“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都要好好考虑一下啊!”和琴的姑姑被姑父喊走了,临行还不忘再补充上一句。
她姑姑走后,和琴在那里笑的是前仰后合。我一脸的无奈,摇了摇头,说:
“怎么,现在不生气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姑妈这个人真是有意思,还有你,更有意思。”先前她还只是默默傻笑罢了,现在是变成了大笑。
“你还在笑!都是你,早摊牌不就完了吗?让我装得这么累。”我也表现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好了,我不笑你了。”她嘴上说不笑,却还在抿着嘴巴憨笑着。
“如果不是看在刚才你找我找的那么辛苦,我还真生气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出去一下,看看风景,你要得着那么生气吗?”我看着她非常得意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件事情等会儿再告诉你原委。现在不方便说!”她终于是回到了正常状态了。而且看她的表情,似乎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这时,她的姑姑来叫我们吃饭了。我们出了屋,看见她的姑父把饭桌摆在院里了,说是那样吃饭比较暖和点。
唉,刚才我是独自去潇洒了,看来他们为了这顿饭真是忙了不少。
我看见桌上摆了很多菜,有四五道的样子,我没具体数过。这些菜,都是那马人家里除了家庭团聚或是远客上门外很难见到的。有漆油鸡,乳猪肉,煮干蕨,干腌菜等,很是丰盛,另外,还摆了一瓶古道酒。真是一桌让人垂涎三尺的盛宴。
我们已经入席,这时,和琴的姑父给我倒了一杯酒。说是欢迎我的到来,然后跟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当然,我也是干了。
我一直都不好意思问出口,可是两杯下肚后,就脸不红心不跳地问起了关于他们孩子的情况。
“大儿子在外地,常年都不回来,二儿子还在读书,说是想体验生活,假期也没回来,家里就只是我们俩口子了。甚好,你们来了,给我们带来了乐趣,我无比开心。”和琴的姑父给我讲明了情况。
他还说,让我把他家当作是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我当然也只有不停地应着的份儿了。
和琴的姑父跟我们说了很多话。和亲的姑姑说,好久没见他这么话多了,可能是我们来了,开心的缘故,不然平时是很少言语的。
吃了饭,和琴跟她姑姑收拾碗筷,我们则坐在饭桌上抽烟。我们俩还聊了很多,关于那马人的很多事情。这其中,他说到的一件事让我极为懊恼,只是在他面前不好表现出来而已。
他说,以 他们的传统,是不会把女儿嫁给沿江一带的人的,要是本民族的,男的还可以来入赘,而假如是其他民族的,那是提也不能提的。
“你还好,都是那马人,假如有一天看上了袁剑的姑娘,就可以来入赘了。”他说道。
“在我们沿江一带的那马文化中,男人去女方家入赘是极为丢脸的事情,是没脸回去见父母,死后也是不能入祖坟的。”我心里很不痛快,但在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能礼节性的微笑着说。
和琴的姑父也感觉出了我俩之间的话题并不愉快,就停止了他所谓的自我夸耀。可能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吧,他先是想跟我说袁剑的风俗习惯的,可是说着说着就针对起我来了。虽然他嘴上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从语气中就可以听得出来时,要想像他媳妇说的,把我跟和琴撮合在一起,我唯一的选择是去和琴家入赘,其余的先不谈。
我知道,虽然都是那马人,但各个地方的那马人的风俗习惯、宗教礼仪等都会有质的区别。今天和琴姑父说的这事,虽然我是极为恼火,但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也是以后我必须面对的问题,我应该着手做好心理准备,免得事情真来了就会手忙脚乱的。
是啊,也许有人会说,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还有那么封建的婚姻制度吗?答案是肯定的,有。就在三江并流的中心区怒江地区,不仅婚姻当中的嫁娶封建思想浓厚,别的很多地方也是比比皆是。如生育、疾病等都是仍受着封建思想的毒害。
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可能不会相信这样一种情况还存在于我们国家的土地上。明明是生病了,不去打针,也不吃药,而是去搞一些看起来就滑稽可笑的迷信活动,以祈求某一位神灵还给病人健康。我也见过更可笑的事情,夫妻俩由于女方有问题而怀不上孩子,他们不去医院里治疗,而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两天准时上庙里祷告,希望送子观音能让他们怀上孩子。
所以,关于刚才和琴的姑父所说,我真的应该尽早寻出对策,不至于到时无所适从。虽然这样想,但当事情真正来临时,凭借我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对抗的。如此一想,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为了避免尴尬,我不停地给和琴的姑父递着烟,自己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
“你说,同样是那马人,为什么我们的风俗习惯会有这么大差异呢?”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主动找话题说了起来。反正有些东西,并不是你不想听它就不存在了。
“我们这里流传着一个传说,你想听吗?”和亲的姑父说道。
“当然了,只要您愿意讲,我是求之不得啊!”我笑着说。
他自己倒了一杯酒,也正要往我的酒杯里添,可是看到我的杯子里的酒还是满的,就把酒瓶放在了桌上。跟我碰了一下,开始讲起来:
“很早很早以前,茶山就已经被发现有了可以食用的盐。得知这个消息,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茶山,只为能搞到一点盐。于是,袁剑村的人也就组织起来,前往茶山。这群人中有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孩,叫阿兰。到那里后,袁剑村的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不几天就煮出了很多盐。看着收获不错,人们就准备回来了。可是回来的当天,阿兰却跟着江边的一个汉子跑了。人群赶到江边,总算是找到了阿兰。可是,阿兰却不愿回来,想跟那小伙一起生活。人群也就只好拿着她的信物,回去交给了她的父母。
不久后,袁剑村的盐巴吃完了,不得不再次回到茶山,煮盐水。这时,人们看见了阿兰。只见阿兰小小的年纪却已经变成了老人的面孔,身子也是弯腰驼背的,而且瘦如干柴。询问之下,才得知那一家人让阿兰每天都来茶山背盐巴,背回去后在集市上卖。阿兰每天早出晚归的,有时遇到雨天路不好走,还得风餐露宿。可是她说,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她不怪任何人。人们想把她带回去,可是阿兰不肯,因为阿兰在那里已经有了个孩子。
又过了几年,人们只要去茶山就都会看见阿兰背盐巴的身影。可是不久后,有人看见阿兰累死在了背盐巴的路上。
阿兰的父母把阿兰的尸体抬了回来,可是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女儿太不值了,得让男方血债血偿。
于是,就让人前去通知男方,让阿兰的男人带着阿兰的孩子前来吊唁、守丧。
阿兰的男人来后,很快就被绑了起来,吊在了袁剑村北边的一棵老树上。人们为了发泄怨恨,对这个男人采取了很残酷的毒打。最终,这个男人被活活打死。
男人死了,他的孩子被阿兰的父母收养了。可是村里人哪里还肯放过孩子,就抢去把孩子摔死在了河边。
自此,袁剑村就有了一个世代遵守的规定:袁剑村的女人不能嫁往江边,如果要跟江边的男人成亲,那男人就必须来袁剑村入赘。之前,袁剑村还有一个规定:本族的女人不能嫁给外族的男人。”
和琴的姑父讲完了故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也只是传说而已啊,为什么你们要不折不扣的遵守呢?”我不解的问道。
“不知道,祖宗都是这样遵守过来的,我们不遵守能行吗?”他摆出双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这时,和琴走过来了。擦着手上的水跟我说道:
“饭也吃了,我们也该动身了吧?”
我只是点着头,并没有说话。我端起桌上放着的酒杯,站了起来,对着和琴的姑父说:
“我们该走了,谢谢你们的款待!”
说着,一饮而尽。
我们在和琴的姑姑的再三挽留下,还是离开了。和琴的姑姑一直把我们送到村东头,临别还不忘提撮合我们的事。
最后,扶着和琴的肩膀,深情的说:
“琴儿啊,记得回来的时候多住几天啊,姑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
顿了一会儿,紧接着又说:
“我看的出来,小于这个小伙对你很上心,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啊!一个女人,能找到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不容易。”
“我们之间没什么,姑姑,你别瞎说了。”和琴低下头,羞涩的说道。
“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你亲姑姑?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和亲的姑姑给和琴使了个眼神,推了她一下,笑着说。
我正要朝前走,被她喊了回来,说:
“小于,你也要好好珍惜琴儿。爱情是靠两个人争取的,不是谁能做得了主。别听你那个死板的姑父乱说,放心,会没事的。”
我嘿嘿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眼前的这个女人,看着挺机灵的,我可不想因为说错话而给和琴带来伤害。虽然到现在为止,我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和琴害怕让别人知道我俩的关系,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别人知道了后嫌麻烦,但不管怎样,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她的决定的。
说了一通话后,和琴的姑姑转身回去了。我俩相视一笑,手牵着手离开了开始了去往和琴外婆家的旅程。
因为两个村之间没有通公路,所以我们只能步行。这条路正好是早上我来过一次的那条。
当我们翻过一个小山坡后,已经完全看不见袁剑村的影子了。这时,眼前的视线也突然开阔了不少。
在我们的前面,有一处平地,是高耸的山峰间的那种仅有的平地,就像是一把椅子的用来坐的部分。
我看见,那块平地里有一白色的羊群,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因为四处不是翠色欲滴的原始森林,就是黄色的山坡,所以这个羊群第一时间映入了我的眼帘。
很快,我们就到了羊群旁边。放羊的是一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年轻人,这有点让人出乎意料,不然以我的常识,该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去放羊。毕竟在农村里,年轻人有很多体力活要干,而老人嘛,去放羊不仅可以锻炼身体,而且还能发挥余热,岂不一举两得。
“和超,你怎么在这里放起羊来了?”看来是和琴的熟人。
那人眼睛狠狠地瞪着我,并没有理会和琴。被他这么一瞪,我的注意力也集中了不少,不再漫山遍野的欣赏山色了。
“我是在这里专门等他的,你走开,和琴。”那人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我,朝着我快步走过来。
我感觉情况有点不妙,就把和琴推开了。没想到和琴却上前一步挡在了我面前,厉声呵斥道:
“和超,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那个谁,你干嘛让一个女的替你出面啊!你是不是男人?”那人大声喊道。
“和超,我们之间的事早就已经了结了,你这是在自讨没趣你知道吗?”和琴用手指指着那人的脑袋,用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吼道。
我看出来了,这个也许就是一个暗恋和琴的人吧!见我们成双成对的回到村里,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可能是为了挽回点颜面,找我挑事来了。
“我说了我是专门等他的,你让开!”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要上前推和琴。
可惜和琴后面还有一个我,我见他正摊开手来推和琴,从和琴后面转出,抓住了他的食指。被我抓着食指,他仍然余怒未消,抡着左手还要向我进攻。我看他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一咬牙,站在原地用力扳了一下他的被我抓着的食指,“哎呀”一声,倒在地上握着手指打滚。
我本来是没想跟他动武的,可是他也太不是男人了,居然还准备在和琴身上动手,就当作是给他补上一课——该怎么尊重女性!
和琴还想弯腰去扶他,被我拦住了:
“小心他袭击你啊!走吧,死不了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留下那个自以为是的牧羊的男孩在身后哀嚎着。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是他故意夸大伤痛程度和山谷的回声放大了他的声音而已。
“你这一招还挺厉害,一下就浇灭了他嚣张的气焰。”走出一段后,和琴开心地问我说着,“你是在哪里学的这一招?”
“从一本名叫《防范色狼一百计》的书中学的。”
“防范色狼?你又不是女的,学那东西干嘛?”
“防身啊!刚才你不是看到了吗?”
山谷里回荡着我俩的笑声。
看来,去外婆家的路还是比较远的。我们已经走得精疲力尽了,在一处较高的土坡上坐着歇息。远远望去,还多少能看见一点刚才的平地,不过已经完全看不见羊群的身影了。
“现在你该知道早上你独自出去时我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吧?”喘了一会儿,和琴看着来时的方向,似乎又想起了刚才的事。
“你说的有人要欺负我,不会就是刚才那小子吧?”我笑着问道。
“嗯!”和琴嘴里喝着水,还没来得及下咽,点头表示认可。
“他不过是一个脑袋的筋搭错了的家伙,不足为虑!”我用极为轻松的语气说道。
“他倒没什么能耐,只是他家里比较有钱,平时总给那些村里的无业游民混吃混喝的,可以使唤一些人。我怕的就是他们合起伙来对付你!”和琴面露忧色。
“哦,那以后我自己注意点儿就行了!”我心不在焉的应道。
有些事即使我心中有疑虑,但我不会问出来,我担心和琴认为我不信任她,或者对她的以往产生怀疑。可是,一旦我这样做,她就会觉得我不够关心她,这不,问题马上来了:
“你是不是很不在乎我啊?春。”
“没有啊,我那么爱你,怎么会不在乎你呢!”我皱着眉说道。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跟那个人有过什么过去啊?”和琴生气的说。
“如果你想说,自然会说,不需要我发问。如果你不想说,那自然也有你不想说的道理,我不需要发问。你说是吗?”我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理是这么一个理。但人家觉得你会问我的嘛!”她撒娇的样子甚是可爱。
“好好好,那我问了啊!你跟他有什么过去啊?不会是……”我想逗她开心,所以就顺着她的意思说了。
“按照当地的风俗来讲,他曾经是我的丈夫!”和琴害羞的说道。
“啊?”我惊讶道。
“你不信啊?”和琴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我,说,“因为以前,我们这里是要定娃娃亲的。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有了丈夫。可是后来,政府下令破除娃娃亲制度,我俩自然而然也就解除了婚姻关系了。”
听到和琴说的这些话,我有点不敢相信。我以前曾经听说过彝族人有定娃娃亲的习惯,却从未听说哪个那马部落也有这种习俗啊!看来我真是孤陋寡闻了。
“可是,他们家仗着自己有钱,就硬是逼着我们承认这段婚姻关系。我们当然不干了,就跟他们对抗。不过,跟不讲理的人说理,那是有理说不通的。我十五岁那年他们曾经来家里闹过一会,说是要把我接回家。后来经过我们全家人的殊死抵抗,才躲过了一劫。倒是从那次以后消停了几年。可是就在我们搬离袁剑之前,我基本上每晚都会受到他的骚扰。我父母觉得这样下去对我不好,所以就决定搬去茶山街上住了。”和琴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表情是凝重的。我知道她回忆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心里一定是针戳般的疼痛。我也知道,她把这些话告诉我是想向我讲明她并不想刻意隐瞒什么。
“哦!”我应道。因为心里在想着一些事,所以并没有跟她说太多的话。
“春,我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些,你是不是生气了?”和琴挨着我坐着,很着急地问道。
“没有啊,这又不是你的错,我凭什么生气呢?”我看着她,希望我的沉思不会让她产生误会。
我在想,我不应该怪她,因为所谓的娃娃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定下的。再说,也没有事实婚姻啊!在我以为,娃娃亲跟小孩子过家家就是一个性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你要是真生气,那我也没什么办法,因为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根本无法改变什么。”和琴忧伤地说道。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生气呢。不说你过去没做过什么,即使做过什么,我也会依然爱你。我爱的是你这个人,现在站在我跟前的这个人。至于以前发生过什么,那你也是受害方啊!如果我连这个都还怪你,那我还值得你去爱吗?”我郑重地跟她说道,希望能给她吃下定心丸,不再疑神疑鬼了。“这件事情你虽然已经告诉了我,但即使你隐瞒着不说,我也不会怪你的。毕竟,谁都会有不想去揭的伤疤。你放心,我对你的爱不会因为你过去的某件事情而改变的,我会一直像现在一样爱你,甚至在以后比现在还爱你。”
和琴听着我的话,突然间留下了眼泪。吸了吸鼻子,说:
“谢谢你,于春。这一生能够遇见你,我已经知足了。这件事情我以前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担心你以后会说漏嘴,你家里人会在意我曾经定过娃娃亲的历史。不然,连我读书时受到那么大的侮辱的事我都跟你说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说完,她泣不成声,扑在我胸口痛苦起来。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好言安慰着她。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我心爱的女孩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没有人能跟她相比。”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就随口说了一些心里觉得她听了会好过些的话。
“真的?你不嫌弃我?”和琴泪眼婆娑的问道。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孩,如果有下辈子,我也会一样爱你,下下辈子也一样爱你,直到永远。”我看着她,深情地说道。
我亲吻着她的眼睛,据说这样能让一个人瞬间开心起来,当然,我只是心疼得不行才会这么做,我真的见不得她在我面前伤心。她一伤心,我也会跟着不开心。说真的,每当她难过的时候,我心里就能感受到。
和琴唏嘘着,在我面前的她,是那样的纯洁,以至于哭泣都显得那么天真无邪。
“你看,流了那么多鼻涕,多难看啊!”我用手纸帮她擦拭着鼻涕和眼泪。
和琴听到我这么说,破涕为笑了,在我面前含着眼泪笑着,活似一个哭时被哄好了的小孩儿。
我们又上路了,走路上一前一后地走着,和琴在前,我在后。我看着和琴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开心,就放开了嗓子唱着:
“天上云朵白如雪,地上阿妹美如花。”
这是澜沧江边流行的一种调子,叫江边汉调。其实,不管是澜沧江边的人会唱,只要是兰坪县境内的居民,多少会哼上两句。
“你还有力气唱调子呢,我是累得不行了。”和琴转过身对我说。
“不唱又能怎样,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想逗你开心一下。”我一副没办法的表情。
“没有啊,我很开心。真的,跟你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开心。只是刚刚哭过,有点开心不起来。”和琴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外婆家怎么那么远啊?”我说着,大口喘着气,“怎么还不到呢?”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和琴干脆在前面停下了。
“走不动就歇一会儿吧!”我摸着和琴的肩膀关心道。
“还是别歇了,不然天黑都到不了呢。”和琴很难受的样子。
“你不是说快了吗?怎么还到天黑呢。”我笑着问道。
“过了这座山就可以看到他们的村子了,不过要想到达那里,还需要走一段路。”和琴皱着眉,看真的是累坏了。
这时,离我们不远的山谷里发出了水声,我猜那一定有一条河,我俩就说好到了河再休息。突然,和琴加快了脚步,像打了鸡血似的,奔向山谷。
走到那里才发现,原来那不是一条河,而是一股地下水。那为什么一股地下水会发出那么大的声响呢?原来,是有人用一根中间掏空了的竹竿把水引了出来。竹竿架得很高,所以水流下来后滴在地上的声音,显得特别大。
这么一股水,已经足够我们好好清凉一番了。虽然已是秋天了,但走了那么多路,出了很多汗,自然觉得热得非常。
我们发了疯似的用水清洗着脸和手,凉快极了,舒服极了。
清洗完毕,我们就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抖落沾在身上的水滴。
我点燃了一根烟,干脆躺地上仰天抽着烟。和琴在一旁弄自己的头发,刚才那一番戏水把她的头发弄湿了。
吹着清凉的风,躺在地上,着实舒服了不少。不过才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又得继续走了。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我们总算是能看见和琴的外婆住的村子了。
那个村子不同于一般的村子,很特别,坐落在一座四面都是悬崖峭壁的山上。从我们站着的地方看过去,只能看见那个村子的一小部分。不过即使只看见一小部分,也已经使人望而生畏了。村子是在一个山谷中的一根柱子似的一座山上,真的像一根柱子,只是这根柱子有点粗罢了。
我们离那个村子只有一步之遥,却还得先下到山谷底部,然后再从柱子的底部往上爬。这么险峻的地形,即使是出生于澜沧江大峡谷的我也是没见过。想必是这里的原始居民也是看好了这里的地形的险峻,才在此定居的吧。如果此时我还是清晨刚醒来时的模样,倒也不畏惧爬一爬这山,可是经过跋山涉水,我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我都已经这样了,和琴的状态就可想而知了。
我们走到谷底,虽然已是疲惫不堪,但眼前的美景却把我们惊呆了。
只见,一条小河围绕着那座柱子似的山,绕了一圈后从一个缺口往北而下了。河水潺潺流着,发出悦耳的声响。河水是那样的清澈,以至于可以看见水底的沙石。微风轻轻吹过,荡起层层涟漪,直至河畔的成竹林里。竹林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就像是蕴满了无边的新气,召唤着前来赏竹的人们。
如此美丽的景色,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我被这无边的风景迷住了,看着眼前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景物,真是让人目不暇接啊!
“喂!发什么呆呢?快走了。”和琴用力戳了我一下,我才从迷糊中反应过来。
和琴拉着我的手,快步走向那座柱子似的山。到山脚,绕进了一处阴暗的地方。那地方就像是一间庞大的房子。定眼看,才发现真的是一间难得一见天然石屋。
“这是什么地方?”我发现我的声音在石屋里回荡着,久久回响。
“这是涧水村的人上下用来歇息的天然驿站,因为爬山的路太过艰辛,回到村里的人通常都会在这里离留宿一晚。”和琴笑着说,“我知你已经走不动了,我也是。你看,我的脚底都已经起泡了。”
和亲脱了鞋袜,我蹲下身子看时,不觉心生怜悯。她的脚底已经起了好几个水泡,水汪汪的,看着就心疼。
我记得我小时候要是身上某个地方起了水泡,祖母就会用烧红了的火炭来烫水泡。虽然烫的时候有些疼痛,但是烫过之后,在瘪了的水泡上揞一点揉碎了的艾叶,就会舒服很多。我跟和琴说了,问她愿不愿意一试?她脸上虽然显露出一些恐惧,但看她咬着嘴唇点头的样子,是相信我的。
这个石屋里的工具真是应有尽有,大到铁锹锄头,小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在屋子的中间,还有一个用来煮饭烧水的灶台。灶台旁边堆放着一些干柴。
我烧好了火,在上面架了水壶。出去外面找了一把艾叶回来,见已经有了好些火炭。
我给和琴倒了一盆热水,在水里加了盐,先给她泡了脚。待泡完后,我就让和琴躺下,在她小腿上拴了一根绳子,希望这样她能少些疼痛。
于是,我开始拣来烧红的火炭,在和琴脚底上的水泡上小心翼翼的烫了起来。
“哎呀!”和琴大叫了一声。总会有些疼的,皮肉嘛。
“忍着点儿啊!马上就好!”我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布满了汗珠。
“没有那么夸张吧?”我笑着问道。
“不疼在你身上,你当然觉得夸张了。”和琴生气地说。
“好好好,我错了。来,我给你揞点艾叶,就不会那么疼了。”我嬉皮笑脸的说道。手捧着她的脚,小心地给她擦着伤口。然后我揉碎了艾叶,敷在了伤口上。
“怎么样?舒服多了吧?”我放下她的脚,暂时让其在火塘边晾着,这样有助于伤口的愈合。这个屋子可真是要什么有什么,接下来我就露一手我的厨艺给和琴了。我看见一根被搭在头顶上的竹竿上挂着几条腊肉,想做一顿清汤腊肉。
“我们这样用这些东西,不会有人说我们吧?”我转过身来问和琴。
“放心吧,这里的人们都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路人吃了这里的东西,是不会被骂的,反而被认为是一件友好的事。”和琴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堆满了自豪感。
“这样的屋子,以前在碧罗雪山上也有。可是后来交通发达了,就被废弃了。”我一面取下一条腊肉,一面转着头跟和琴说着话。
我割了一截腊肉,然后将剩余的右挂了回去。我将那截割下的腊肉放在火上烧,顿时,一股烧猪肉的香气就溢满了屋子。感觉烧得差不多了,我就把烧好的肉放入了温水里浸泡。这个浸泡过程大概需要十分钟。一是为了能让猪皮蓬松,二是为了将腌制腊肉时渗到里面的多余盐份憋出来。
我走回火塘边查看和琴的伤口,他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口,而是开心地笑了。
“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啊?”我问道。
“不是,不是。”她摇着头,憋着不笑出来,继续说道,“你这样一会儿摸我的脚,一会儿去摸那肉。等一下你做出来的菜一定特别香。”
说完,她在那里哈哈大笑起来,简直就是狂笑。
“没事的,能吃到你的脚香,我求之不得,就怕是你在不在乎了。”我开玩笑道。
“别照顾我了,你还是去做饭吧,我有点饿了。”和琴已经笑出了眼泪。看来是已经笑够了,只是在那里苦笑着,看起来并不像刚才那样乐得几乎忘了姓名了。
“好吧,你自己在伤口上擦点艾叶啊!”我起了身,走向屋角去拿煮饭锅。
对于我们农村出来的孩子来说,用火做饭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我稀里哗啦地忙了一番,就把饭做好了,放在火塘边被我刻意扒出来的火炭上熥着。那样,等要吃时,就会更能品尝到米饭的香味。
我做完这些,在火上架好了菜锅,往里加了些水,把处理好了的腊肉放了进去,让它自己在那里煮着。
我则出去寻找一种野外很常见姜。因为今天我们经历的冷热更迭次数有些多,我担心会感冒,所以找一些野姜来。一来可以当作佐料,二来也可以煮一晚姜汤驱驱寒。
刚才我们刚到时,我好像在河边讲过野姜,所以一出屋子我就径直走向了河边。在河边,我不仅找到了野姜,还摘回了一把水芹菜。另外还顺带在洗菜的过程中采了几多车前草。我对这些野菜十分熟悉,记得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常常吃一些野菜拌饭。那个时候啊,家里的生活真是一贫如洗啊!不仅例外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而且吃的也常常是饔飧不继。所以,为了能吃饱饭,我们兄妹几个就常常在放学后去田野里找一些野菜,而后祖母就把米跟野菜和在一起煮。那种饭,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也总算能饱腹。想想过去,不觉心酸不已。
我回到石屋,见和琴在低着头查看着自己的起了水泡的脚。
“真是恢复得很快哎,春,你看。”见我进来了,她将脚底朝我伸来。
“你不担心你的脚香进到菜里了?”我端着里面放着野菜的盆子,开玩笑地说道。
“哼!”她把脚宿了回去,用斜眼看着我。意思是在说,我不够关心她的伤势。
“来来来,我给你吹一下。”我把菜放入了锅里,走过去抬起她的脚,嘘嘘的吹了两下。“现在好点了没有?”
“嗯!”她用力点着头,似乎这一吹还把她的伤口吹好了似的。其实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多关注她而已,无论是多忙,也不要把她晾在一边。
我发现,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恋爱中的女孩就是一个小孩子。调皮、任性、顽劣、喜怒无常,有时还带有一点无理取闹。不过,这也就只恋爱中的女孩的可爱之处吧!因为在恋爱中,女孩往往是最投入的一方,她们甚至会变得智商低下,不顾自己的安危的去爱着对方。在此,我要向这样的女孩鞠上一躬,向你们为爱付出的一切表示敬意。就因为如此,所以往往在遇到对方不是真心对待的时候,女孩才会被搞得遍体鳞伤。对于这,我还是比较赞同女孩在恋爱中持有谨慎的态度的。毕竟那样,即使遇到了骗子之类的,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当然,我是非常鄙视凭借着容貌、财力玩闹感情的人的,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觉得全世界都应该鄙视他们。
我投入地看着和琴,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些问题。
“那么好看啊?春哥。”和琴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问道。
“好看!简直就是美若天仙。”我笑道。
“再看你的菜就糊了。”和琴笑着,眼睛看着三脚架上的锅。
我端下锅,和琴也坐了起来。此时,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入夜了。借着火光,我俩吃了饭。饭后,我要去洗碗,和琴则举着火把给我照明。
再次回到石屋时,我们遇到了一群从石屋里往外飞的蝙蝠。和琴吓了一跳,跌倒在我面前。我来不及多想,丢下一盆碗筷,扶她起来。
“没事吧?”我关切地问道。
“没事!”和琴蹙着眉说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得出她被这群蝙蝠吓得不轻。
我们互相搀扶着,慢慢地摸回石屋里,因为刚才,和琴在受到惊吓的一刻,把火把给扔了。
到石屋后,我让和琴坐下,帮她检查脚踝。她可能扭到脚踝了,走路时一拐一拐的。脱下鞋,我看见和琴的脚踝有些肿了。帮她活动了一下,她没有脱臼,我才放下心来。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和琴安慰我道。
“还没事呢,都已经肿了。”我有点内疚,刚才就不应该让她出去。
我开始在石屋里翻找,希望能找到一点跌打药酒什么的,好给和琴擦上。
石屋里堆放了好些农具,还有一些炊具,别的大多是芝麻琐碎的东西。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回到和琴旁边,帮她揉着脚踝。她用幸福的眼光看着我,把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真是祸不单行啊!”我感叹道。
“什么祸不单行,别净胡说,崴一下脚就叫‘祸’啊?那每天不得多少祸。”和琴笑着,伶牙俐嘴的,让我也难以辩驳。
我仍然没有放弃能寻找药到的机会,眼睛四处环视着。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但我还是努力地辨别着,用眼睛删选着刚才可能遗漏的角落。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那个挂着腊肉的地方后面的岩壁上有一个洞,洞口塞满了布。我想,那个洞里应该会是藏着什么东西吧。
于是我站起身子,朝那洞走去。东有些高,我伸手够不到,于是就搬了一块石头垫在脚下,终于可以够到那个洞了。
将手伸进洞里,我差点就从上面摔了下来。就在我的手往里摸得时候,从洞里窜出一只老鼠来。这可下不到我,关键是那只老鼠受到了惊吓,朝前拼命地窜,跳到我的胸口来了。我腾出一只手要把它拍到地上,所以身体就失去了重心,差点没摔下来。还好,凭借着我的超人的平衡能力,一个趔趄后,摇摇晃晃几下,还是站稳了。
那开那些布,我在里面找到了一瓶白酒,还未开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我扭开瓶盖,在碗里倒了一些——请别误会,我不是拿来喝的。然后,我点燃了酒,那碗酒瞬间冒出了蓝色的火焰。我用手指蘸了一点酒——连同火焰也被蘸到手心里了,然后用力搓揉手掌,先给我的手增加点温度。紧接着我先在和琴的脚踝上搓揉了一会儿,然后蘸着酒,给她搓揉起来。这样循环往复地做了数次,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就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的脚盖上。
我给火塘添了柴禾,火势大了起来,照亮了整个石屋。
“你把外套给了我,自己着凉怎么办?快披上吧!\"和琴说。
“没事,我挨着火塘,不冷。”我搓了搓手心说道。
我去那个放着碗筷的竹筐里找来了一个用来煮茶的茶壶,将剩余的野姜放进去,加了水,架在三脚架上烧着。其间,我都在安慰着和琴,因为她害怕因为自己崴了脚,影响到我们的行程。
“我们又不急着去做什么,你就安心地在着吧!”我说。
姜汤煮好了,我给和琴盛了一碗。
“这个气味好难闻啊!我不想喝!”和琴蹙着眉头说道,还用手掌当作扇子扇着冒往她鼻孔的气。
“良药口苦嘛,再说了这姜汤并不苦,只是有些辣而已。你就权当是喝茶喝点吧!”我想哄小孩搬哄着她。
看着和琴艰苦的喝完了那碗姜汤,我笑着说:
“你这个样子,假如生病了,那就够你受的了,一碗姜汤看你都难喝成这个样子。”
“那我就不生病啊!那样就不要吃药了。”和琴调皮地说道。
和琴跟我说,石屋中间悬挂着的东西是被子,让我解下来。
“哇,怎么这么一股霉味啊?”我打开那个被裹得很严实的包,那里面的被子发出了一股刺鼻的霉气。这样的被子,怎么用啊?
“你拿这些被子在火旁烤一下,就不会有霉味了。”和琴在一旁说道。
“就这么简单?”我好奇地问道。
“一会儿在火上烧一些艾叶,这样,被艾叶的香气一熏,被子就不会再有异味了。”看来,和琴知道该怎么使用这些被子。
他在一旁指挥着,我照着做。我在火塘边拉了一根线,把被子挂上去。然后,我出去采了好大的一把艾叶回来。把火烧旺后,我将艾叶铺到火堆上。被火烧着的艾叶散发出阵阵清香。瞬间,香气弥漫着整个石屋。
我坐到了和琴旁边,查看着她的脚踝,经过刚才的搓揉,她本来就嫩得出水皮肤起了很大一片红晕,而且在渐渐变紫。不过,已经消肿了不少。
“你那方法还是挺不错的,我感觉好多了。特别是那些恼人的水泡,已经明显好了很多。你是在哪里学的这些啊,不会又是那个什么‘防范色狼一百招’吧”和琴好了很多,在逗我呢。
“那些书里哪儿会有这些东西啊!是我奶奶教给我的。”我很认真地说道。说道奶奶,也就是我的祖母,就会让我想起很多往事。基本上,我会的很多东西都是她传授给我的。
“哎,春。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我怎么在凤凰时没见到她呢?”和琴突然间问起了我的妹妹,这让我还是感觉有些意外的。
“是啊,她已经嫁人了。现在在省外打工,你当然见不到她了。”我笑着说。
“给我说说她呗,好不好?”和琴又像往常一样用下巴顶着我的大腿,还一上一下的弹着呢。
“她叫于艳,小我两岁,应该跟你差不多年纪吧!”我回想起我的妹妹来,“她长得比我高,性格脾气嘛,也差不多跟我一样吧。以后你会见到的,那是你们再好好聊一聊,不就全知道了吗?哎,你怎么想起问我妹妹的事呢?”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你身边的人而已,没有恶意。”和琴说话的时候下巴并没有离开我的大腿,一上一下的抖着,她的样子真是看着让人心生爱意啊!情不自禁地想上去就疯狂地亲上一通。
我起来把被子和床单等翻过来继续烤,这个时候,那股刺鼻的霉味已经很不那么明显了。
“这些被子是不是好久没洗了啊?怎么这么臭呢!”我坐下后问和琴。
“不是啊,这些东西哦无论是谁用了,都会清洗干净了再包好挂上去的。这里的人都很自觉,不需要规章制度。”和琴说着,继续补充道,“我们来时你也看到了,这里布置的井井有条。这些,都是我们之前在这里留宿的或歇脚的人做的。”
“哦,那这里岂不是成了共产主义了?”我笑着说。
“什么共产主义,你去了才知道,这里的居民大都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生活的。”和琴说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阴了下来,“唉!我的外婆不知怎么样了?我几经五年没见过她了。好想她啊!”
“你明天就能见到她了,别伤感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争取一口气爬上山。”我在一旁鼓励着她,希望她不要陷入思念外婆的情境中,不然很有可能会失眠的。
“还明天呢,我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走得动路。”和琴低下头忧愁起来。
“走不了怕什么呢,我背你啊!你那么小的身体,背在身上就像是背着一个小孩一样,很轻松。”我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股二头肌让他看了看,意思是说,我很结实,背她绰绰有余。
我继续上前翻着被子,在火堆里添柴。等异味全部去除后,我让和琴先坐下来,把床铺好了。她走路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铺好床,我又烧了水,泡过脚后,我们就上床睡了。
火塘还没有熄灭,火光照得石屋不仅明亮,而且暖和。被子刚刚被烤过,睡在里面没了那股刺鼻的霉味,暖暖的,很舒服。
我们并没有急着睡觉,而是捂在被子里说悄悄话。并不是我们害怕别人听见,也不是害怕冷,我们只是觉得那样很好玩。
我俩就像是两个玩捉迷藏的小孩,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
“阿琴,我看不见你的脸了,在哪儿呢?”我故意伸手去摸她的脸。摸到了,可是却被她咬了一口。
“你怎么咬人呢?我不跟你玩了。”我用生气的口吻说道。
“来,我也让你咬一口。扯平了。”她伸过右手,往我嘴里放。随即,又把手抽了回去。
“我还没咬到呢,你这是耍赖。”其实我哪里会去咬他的手呢,只是想逗她罢了。
“怎么没咬到,明明是已经被你咬了嘛!”和琴奶声奶气地说道。
我在里面被闷得不行了,就把头放出了外面。呼吸着外面的空气,非常爽!
“你怎么出来了?挺好玩的嘛。”和琴笑着说。
“我想出来看看有没有人偷看我们。”我陪笑着。
“你骗人,明明是不想陪我玩。”和琴撅着嘴,闭上眼睛,身子还摇了几下。
她这样一做,倒把我逗笑了。我靠近她,把一只手臂放在她的脖子后面,另一只手臂则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脸上的酒窝就像是盛开的玫瑰花一般诱人。她的眉毛是那种纯天然的黑亮,不需要任何修饰就已经显得格外美丽。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花瓣。
看着她的脸庞,我不禁忘了自己,就像是在欣赏一幅无边的画卷似的,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生怕眨了眼睛后,某个美好的瞬间就会流走似的。
“天天这么看,看不厌啊?”和琴微笑着问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闭着眼睛摇摇头。然后我挑逗着她的耳朵,她可能是怕痒,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指。张开嘴巴,差点又咬了我一口。
“规矩一点,不要到处乱摸。”和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表情。
“你怎么总是想咬我呢,来,我让你咬个够。”说完,用我的嘴巴封住了她的嘴唇。
她还没有反引过来,就已经被我俘虏了。她在挣扎,想摆脱我的缠绕,可是为时已晚,她越挣扎,我就会把她抱得越紧。就这样,我俩的唇斗舌舞进行得越来越激烈。终于,她缴械投降了,任我的舌头在她齿间、上腭、嘴唇随意游走。此时的我是那么渴望与她交融,在强烈的雄性荷尔蒙的驱使下,我已经不能自已。
就在我正要解开她的腰带的时候,她一如既往的拒绝了我。可是她那里反抗得了一个八十公斤重的男士的进攻,只好放弃身体的反抗,改用语言刺激。
“春,你知道的,这样对我来说将意味着什么。”和琴用哭腔说道。
被她这么一说,我的理智瞬间恢复了。我从她身上爬下来,仰躺着大口喘着气。我想要几个长长的深呼吸来平静一下兴奋地情绪,以是自己不再做出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和琴的举动。
“对不起,可是我们真的不能。你知道的。”她哭了,哭得很伤心,而且一边哭一边说道,“我想给你一个完美的人生,我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悔恨终生,毕竟,我们都有上辈,他们的固执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假如有一天我们成亲了,而我又被赶出了和家。那时,没人会相信我们,虽然我们自己知道我们的清白,但也是百口莫辩。”
“我们就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风俗吗?”我生气地说道。
“改变,谈何容易。也许,等我在人们的眼中变成了千夫所指的淫妇,你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遍体鳞伤。到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她的哭声把我生着气的心软化了。
我伸出手,帮她擦着眼泪,亲吻着她的额头,将她紧紧地抱入了怀里。
是啊,我既然爱她,就应该想法设法保护她,时时刻刻替她着想,而不是为了一时的冲动去做伤害她的事。
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了,那我们即使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了。人啊,不能有禽兽般的情欲,而该理智的考虑好一切有可能发生的结果,做好最坏的打算,才不会使自己悔恨终生。
“我爱你!阿琴。”我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梗咽了。“应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没有考虑好后果。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你也别自责了,我们都没有错。”和琴唏嘘着说,“我们生活在某一个环境里,有时不得不遵守其中的规则。”
我们没有再说话,而是即这样紧紧地相拥着。也不只是过了多久,火塘没有再发出火光,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的黑夜,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就连那随时在 黑夜里游走的老鼠,也不只是什么缘故,都没了声响。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醒来时是被和琴叫醒的。那个时候天还没亮,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才午夜三点多。我醒来时还是迷迷糊糊的,处在半醒的状态。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响起,我都感觉到了床下的地面震动传来的震感。这时我才真正清楚发生了什么。原来是在下着雷雨,和琴害怕才把我叫醒的。
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衣服。
“别怕,一会儿就过去了。有我在呢。”我拍着她的脊背安慰着她。
一道照亮黑夜的闪电袭来,石屋被照得晃若白天,之后又恢复了黑暗。紧接着,几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压顶而来,似乎要击破我们头上的这座山似的。和琴把我抱得更紧了,头埋得更深。
总算,一阵电闪雷鸣后,只能听见雨声了,和琴这才松开一直抓着我的衣服的手。我听见,雨声很大,就像是河流的瀑布般倾泻而下,非常凶猛。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水声,那一定是从石屋的入口流进来的。
“还好,建造石屋的人早就想到了这点,在屋里开了一条暗沟,不然睡在里面的人如果遇到这样的天气,就会被淹死的。”和琴在黑夜里说着,从声音可以分辨出,她已经从对雷声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了。
我们就这样一直说着话,直到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清早醒来是,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原本干净整齐的石屋,已经被昨晚的雨水冲得七零八落。还好,床的位置高出了很多,才得以幸免。我心想,真是悬啊!可是,和琴不是说有一条暗沟吗?
问了和琴,她下床指给我看。可是我并没有太去注意那个暗沟,而是发现和琴的脚已经好多了,走起路来不再一瘸一拐地了。她自己可能已经忘了脚疼的事,走下床在石屋里四处查看着雨水留下的杰作。
“你的脚好像恢复得不错啊!”我还躺在床上,看着这些湿漉漉的地面,有些不想起床。
“嗯,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感觉不疼了!”和琴边收拾着东西便边说。
从门口照进来的亮光来看,雨好像已经停了,至少不是下得很大。
看着和琴忙这忙那的,我也不好意思躺着了,只好起了床。
“你坐下休息,我来做吧!”我起床后,跟正在捡着被雨水冲得四散的东西的和琴说。
“没事,我已经好了。你看!”她说着,用那只崴了的脚金鸡独立给我看。
“好了,好了。”我急忙过去辅助她,说,“我相信你了,不过别抬重的东西好吗?来,我帮你!”
我接过一根和琴刚要搬回原处的木头,用力一扔,将其扔回了火塘边。
之后,我们还收拾了很多东西。我出去外面看了看,雨停了,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于是回来跟和琴商量把该晒的东西晒一晒。
做完这些,总算是有一点像被雨水蹂躏前的样子了。
我检查了和琴说的那条暗沟,发现里面堵住了,怪不得水会漫出来。我找了一把十字镐,把积在里面的淤泥,还有树枝之类的清理了一下。再转到外面朝里面掏了很久,总算是把暗沟排通了。
在这期间,和琴继续在屋里打扫屋子。回来时,她给我说,今天可能是上山的路会很滑,还是休息一天再走,不然会很危险的。我同意了。和亲还说,明天早上如果太阳出来,就会先清洗好被子再上路;如果没有出太阳,就等下山那天再来洗涤。
“反正我们还得回来这屋子里,送回一些我们使用了的东西。”和琴微笑着说道。
“怎么,你不是说这些东西是免费的吗?还需要还啊?”我不是心疼把用了、吃了的东西还回来,只是有点不解才会发此疑问。
“当然要还了,不然这些东西是从上掉下来啊?”和琴笑我什么也不懂,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大家共有的屋子。里面的东西起初是大家一起筹钱买的。之后,无论是谁,用了这里的东西都会还回来。所以,才会有我们来时的一应俱全。”
“哦,我懂了。你说的这个就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理念。”我突然醒悟般点着头。
“对头!”她握起自己的小手,在我胸口捶了一下,以示鼓励。
“那我们今天做什么呢?再继续整理这个屋子吗?”我跟着和琴进到里面去,问道。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罗!”她摊开手朝我睁着大眼,说道。
和琴自告奋勇要做饭,我当然不同意了,生怕她的脚踝还没完全好,影响恢复。可是他的那个倔强样,拦都拦不住,我就只好随她去了。
既然在石屋没事做,我就只好来到外面了,看看雨后的新色。
河水涨了不少,也有些浑浊,掺杂着一些树枝和树叶。可是,在这混浊的河畔,我看见了一个水洼,里面有东西在动。我平生最喜欢捉鱼摸虾,看到这情景,心里的第一反应是里面有鱼。于是就脱去鞋袜,挽好裤腿,下水捉鱼了。
这雨后的是河水可真是冰冷刺骨啊,还好是在一滩不活动的水里,不然在流动的河水里会更冷。
我伸手去摸,虽然有时会碰到鱼的某一个部位,但还是抓不着。而且,冰冷的河水已经让我失去了耐心。我从水洼里出来,在外面看着,想找个办法捉鱼。因为这是一个四面都是封闭的水洼,我想到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方法。就是给水洼开一个缺口,在缺口上插上一些竹子,防止鱼逃脱。这样,等里面的水流干了,就可以直接捉鱼了。因为我周围最多的材料是竹子,所以第一反应也就想到用竹子当堵住鱼的网了。
我走回石屋,看见和琴在火塘边用力的吹着火,因为很多柴昨晚被雨水浸泡过,烧起来就显得很困难。和琴已经是满脸灶灰了,但见了我却显得很开心。
“火那么难烧,你还笑。”我看着她的样子,心疼的说。
“我不笑,难道是让我哭不成?烧不好火就哭,传出去多难堪啊!”和琴抬起灰灰的脸,憨笑着,活像小时候玩完泥巴后满脸泥土的样儿。
我记得刚才在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见到过一块松脂,松脂在这里被称作明子,是很好用的点火材料。我找出了明子,划开了好几条,点上后,帮和琴把火点着了。
“谢谢了啊,春哥。”她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我肩膀上顿时就起了一个手印。
我看着那个手印,久久没有转过头。和琴见了,害羞得立刻低下了头。
“是要给我留个纪念啊?”我笑着说。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和琴委屈的说道。
“我要去抓鱼,要等你吗?”我说。
“好啊,不过饭还没好。”和琴有点失落的说。
“没事,我来教你怎么做。”在小时候,由于贪玩,就自创了一种做饭的方法。这种方法很简单,就是掌握好火的旺势,以及预计好什么时候锅里的水会干,然后把火烧好,就可以去做别的事了。
我们带上砍刀,拿好十字镐,出了石屋。这砍刀,可不是用来砍鱼的,而是用来削竹签的。把削好的竹签深深的插入地下,就能把鱼挡在水洼里了。
我挖开水洼,就迅速插好竹签,然后拿一根长长的竹竿在水里搅拌。不多时,水流的差不多了。这时,只见有几条淡水鱼在淤泥里活蹦乱跳的。我正要上前抓鱼,却被和琴拦住了。她说,她想试一试,让我帮忙。我当然应允了。
和琴马上准备脱去鞋袜,我灵光一闪,上前抱住了正要赤脚踏入排干了水的水洼里。她见我这样做,转过头来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你可不能这样下去啊!我的姑奶奶。你的脚上的伤口还没好呢!”
“什么伤口啊!我不是已经好好的了吗?”和琴调皮的说道。
我蹲下身子,把她抱在大腿上。脱去她的鞋袜,检查着她的伤口。
“你看,还流着脓呢!怎么好了?要是这样走到淤泥里,伤口会被感染的。”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说怎么抓呢?我听你的。”和琴开心的说道。
“别急,我来教你@”我一面帮她套上袜子,一面说道。
我把刚才用来搅水的竹竿拿来,把一头削尖,给了和琴。
“来,用这个插!”
和琴拿着竹竿,在水洼旁;来回走着。见准了时间,就向前插去。可是,那鱼太狡猾了,没被插着。我走上前,给她示范了一次。她照葫芦画瓢,跟着做了。这一次,插到了鱼。
和琴举着杆子,兴奋地叫道:
“我插到了,我插到了!”
和琴举着鱼在我面前炫耀着呢!我笑了!和琴也笑了!我们笑的是那样开心!
我们抓到了三条淡水鱼。我不知道这种鱼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一种在河流里很常见的鱼类。这种鱼体型不大,顶多也是一两斤的样子。今天我们抓到的,总共也不足一斤,不过,也已经够我们饱餐一顿了。
我见河水已经清澈了不少,就在河边给鱼开膛剖肚,清洗了一下。回到石屋,那锅饭发出阵阵清香,说明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和琴说,她要给我露一下厨艺,所以让我在一旁坐着喝茶。我当然很乐意了,就坐在火塘边,边烤着火,边喝着茶。
和琴很利索的烹调着那几尾鱼,刚刚下锅就已经香气四溢了。不一会儿,鱼好了,我们就开始吃饭。饭后,和琴去洗碗,我则陪在她身边。
阳光是那样灿烂,竹叶上滞留着的雨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多彩的光芒。我想,要是现在是夏天那该多好啊,我就可以在河里很舒服的洗个澡了。可惜,已是秋天,不再适合下水。
反正今天也没事可做了,走又走不了,该想点儿什么乐趣来度过这一天吧!
“怎么不见山上有人下来呢?”我因为在他旁边百无聊赖,就随口问道。
“连上都上不去,怎么下来啊?”和琴弯着腰,很仔细地洗着碗。
我很好奇这座山上居然还住着人,很想去看看。可是,和琴就是不让。她说,今天上山,那是很危险的,简直就是找死,跌下来非死即伤。
“等会儿我带你去看一样很神秘的东西!”和琴说。
我很期待,就在门口等她出来。
我们从石屋门口向右转,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来到了这座山的另一头。眼前的情景让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世间居然还有跟神话相似的地方。
只见,眼前突然开阔了许多,定眼一看,是一个屋顶是半圆形的石窟。石窟上画满了五颜六色的岩画,让人目不暇接。
这石窟是天然形成的,没有半点人手加工过的痕迹;却美得那样迷离,就像是身处魔幻世界一般。石窟很长,但并不深,只有而三米的样子,却高的出奇,如果你带了帽子,往上看时,帽子准会滑落。
这也许是一个以前居民在此居住的场所,因为我看见入口处还遗弃着一些木制生活用品。木盆底端已经通了,而且被我一碰,便碎成了几块。木桶上用来箍紧形体的竹片,也多少已经腐烂,不过还能提得起来,足以见得做工的精细程度以及材料的牢固程度,毕竟是经过了无数风吹雨打的,居然还能保持原貌;而且稍加处理,我想还可以使用。还有一个水槽似的东西,不过两边并没有被打通,可以看得出这是用来给牲畜喂水喂食用的。
莫非,以前还有人在此长久居住?我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不过,从岩壁上的绘画的鲜艳程度来看,这里应该很久没人居住了啊!
和琴用手纸擦了擦我们正在欣赏的岩画,那岩画顿时就变得跟刚画下来一样,水灵水灵的,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还有,这画是那样栩栩如生。那些准备腾飞的小鸟,如果你视力不好,还会真以为是有鸟儿停在岩壁上呢。特别是那呼之欲出的老虎,让人望而生畏。
“是不是很神奇?”和琴开心地闻问着我。
“真是太神奇了,没有亲眼看过,如果只是听说,你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我感叹道。
于是,和琴拿着一把竹扫把,在岩壁上扫了一圈。立刻,整个岩壁就像是在放电影似的变了样。刚才还有些模糊不清的壁画,顷刻间就像被人清洗了一般。
这些岩画有些被画得特高,都快要赶上屋顶的高度了。不过,越往上的画得越大,到不影响欣赏的效果。
“你以前来过这里啊?阿琴。”我问道。
“当然了,不过只来过两次。除了大型的祭祀以外,大多情况下女的是不允许踏入这里的。”和琴说。
“那你今天不是违禁了?”我笑着说。
“处女是不受限制的。”和琴红着脸说道。
“哦!”我笑了,笑得和琴羞涩的转过身去。
我继续欣赏着这些迷人的岩画。我发现,石窟左边画的大多是我们很常见的动植物,右边画的是关于一些跟生活有关的场景,而正前方,则画着一些神灵的画像,高大威猛的立在那里。这么一个狭小的地方,居然涵盖了如此众多的文化,真是不可思议。
“给我讲讲这里好吗?”我向和琴请求道。
“好啊!只要你想听,我就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和琴笑着说。
于是我们就坐在了那条石凳上,相依着。和琴开始慢条斯理的说道:
“不知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涧水人就搬到了这座山上。在此定居后,人们为了使后代记住自己的历史,就在山下寻找到了这个石窟,并在石壁上记录了自己的历史。为了画这些话,人们四处寻找画家。当画家找到了,却没有找到可以永久不褪色的颜料。
一天晚上,天下起了雷鸣暴雨,冲刷了整个山体,也冲刷出了山体中间一种罕见的红色颜料。这可乐坏了涧水人,人们冒着雨连夜挖掘,终于挖够了绘画所需要的颜料。说来也怪,第二天清晨人们醒来,发现无论什么地方都没有下过雨的迹象,而且,前一天晚上挖到颜料的地方也没有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
人们急了,赶紧打开昨晚收着颜料的包,还好,颜料都在。人们觉得这是上天赐给的颜料,所以,画家在用颜料时也很节约。可是不知怎么了,无论当天画家画好了多少画,第二天再来时却什么也不见了。画家很纳闷,怎么会发生这么蹊跷的事情呢?
一个女孩的到来给画家解开了谜。女孩说,这几天晚上她一直在做着一个梦,天神告诉她她的如意郎君就在山下为本族人受苦。所以她就来了,帮他来了。
画家不相信,因为他跟这个女孩素未平生。可是女孩却已经割断了自己的动脉,将鲜血滴到了颜料里。顿时,颜料变得更加鲜艳。画家怎么拦也拦不住,甚至都靠近不了她。她的鲜血滴完了,也就死了。临死,给画家说了一句话:‘我等你画完,我们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画家来不及多想,拿起笔就开始绘制。说来也怪,自从沾上了那女孩的鲜血,岩画就没再消失了。
画家夜以继日、日以继夜地奋笔耕耘,总算是画到了左边的岩壁。可是这个时候,颜料用完了。
画家想起了那女孩的话,也割开了自己的动脉。他没有了颜料,就一边蘸着自己的血,一边画着。当画到那只老虎的最后一条腿时,他的鲜血流干了,也就没有画上那条腿。”和琴指着那只壁画上凶猛地老虎。
“那那两个人呢?是不是后来都变成了神仙了?”我问道,因为在我的神话意识里,最终要成仙的很多。
“没有变成神仙!据说,一到晚上,他俩就会在这里绘画。所以,晚上来看时,就可以看见那只老虎的腿。而到了白天,就又消失了。”和琴很天真的说道。
“那我们今晚来看看好不好?看一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我说道。
“好啊!”和亲开心的说。
我想,这里一定是某个能书善画的人的得意之作。只不过先前的人们,总喜欢给事物蒙上一层神话的阴影罢了。虽然看不懂,但我敢断定,那岩壁上除了绘画外,密密麻麻的东西,一定是某种文字。
我贴近那些文字,想在上面找到点什么,可无论怎么看,都只是那么神秘,没看出什么来。
我们离开了石窟,来到外面。这是一块不大的院子,可能是用来晒谷物什么的。院子前面靠南是一棵峥嵘的白桦树,正好挡住了从河那边吹来的风。为了使阳光能够照晒进来,东边显得很空旷,可能是刻意人为的。
站在那院里,可以看见水流哗哗的小河。望着那条小河,我想,应该会有路可以下到那里吧。于是,我就喊上和琴,从白桦树旁边的斜坡上下去了。可才走了几步,前面就被一处两三米米高的峭壁挡住了去路。
我们都失望的摇了摇头,却发现从白桦树上垂下来的一根藤。这藤不是干的,应该是活藤。我用力拉了拉那藤,看来还可以承受我的重量。我跟和琴说要顺着那根藤下去,和琴说什么也不干了。我说不怕,只要抓紧了,就不会有事的。可无论我怎么劝,都没能劝动她,没办法,只有原路返回了。
我们没有再进石窟,而是直接回到石屋里了。因为刚才出去时没有带水,我们都显得很渴。于是就坐在石屋里喝水了。
这个石屋和刚才那个石窟,相隔不过五百米,而且都在一个山体里,可是,连个地方的用途却各不相同。
“你不是说那个石窟是用来祭祀的吗?我怎么在那里没见到香炉之类的呢?”我问道。
“在那里,通常都只举行求雨之类的祭祀活动。香炉等都是带过去,用完后再带回来的。”和琴说。
求雨?我有些懵了。那么个辉煌灿烂的地方,居然是用来求雨用的。我原先还以为是搞一些能聚集人的文化活动,顺便也搞点祭祀,增加点神秘色彩而已。
早上和琴煮的鱼还没有被我们吃完,所以我们就不要再为做晚饭忙碌了。这使得我们在石屋里无所事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我看见和琴在打着哈气,就提议先睡一会儿。和琴走上床,没几分钟就发出了鼾声。
走出石屋,看着蔚蓝的天空,我的心里格外平静。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么美,那么自然。虽然在这里的视线范围只能看到不远处的山体,但已经足够了。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显得那么和谐,在蓝天绿水间,自由自在的存在着。
我来到石屋前的一块空地里,仰望着这座长成柱子似的山。离石屋左边不远,有一条小道,这便是去往涧水村的路了。这条路,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惧。
从山脚到山巅,小道时而出现,时而隐密。不过,出现在眼前的部分,都是从悬崖边经过的。而且,小道并不怎么弯曲,而是笔直向上的。真是一条通往天堂的路啊!我不禁感叹道。
和琴醒来后,可能是见我不在,就出来外面找我来了。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和琴揉着眼睛、打着哈气,跟我说道。
“觉得无聊,就出来走走。”我伸手过去,她把手给了我。
“明天,我们就要爬这座山了。你可做好心理准备哦!”和琴笑着说。
“我啊,什么路没见过啊!你就放心吧。”
“可是我走不动嘛!”和琴撒娇道。
“没事,走不动的时候我背你。”
和琴靠在我的肩上,因为刚醒来,精神显得不是很足。和琴的到来,突然间让我有了一种说不出口的温暖感。说真的,就在刚才,一个人在这静得让人害怕的山谷里坐着,孤独感就不知不觉的上来了。
我在刚才还在想,假如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那我将在孤独中慢慢的死去,绝不可能是老死。
我们回到石屋,热了饭菜,吃了晚饭。这时,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
原本和琴还嚷着要去石窟那里看晚间的老虎是不是真的会长出脚的,可我最终还是不同意这么做。去那里的路太过崎岖,夜晚去,搞不好会发生意外。所以,即使我心里也装满了好奇心,也只好作罢了。毕竟,我们没有照明工具,点个火把吧,也容易被封吹灭。至于那时候的手机嘛,除了打打电话、发发信息,就没别的太多功能了,更别说是用来照明了。而且,自从我俩来到这山谷里,电话就再也没响起过,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
“你说话不算数!”和琴撅着嘴嚷道。
“好了,等以后我们准备好了,再来看个够好不好?你看,这里的明子都快让我们用光了,到不了石窟了。再说,我们还要回来呢。”我耐心地说道。
和琴假装哭泣的脸转了过来,看了看角落。证实了确实是明子不够了后,才消停了下来。
“那你必须做一件事情来弥补,不然我生气了。”和琴又开始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好吧,那你说让我做什么?”我对我心爱的阿琴,总是那么出奇的有耐心。这,也有点使我出乎意料。不然,换了平时做什么都火急火燎的我,早就将她搁在一边不管了。
这也是我的变化之一,有时,不得不感叹爱情力量的伟大啊!可以将一个人改变得判若云泥。
“还是算了吧!”和琴又改主意了,“明天我们还得赶路,今天还是早早休息吧,免得明天没有精神。这次,就记下了。”
和琴一副得意的样子,走到我跟前,软绵绵的投入我的怀抱。我抱着她,抚摸着她的秀发,闭着眼享受着这美妙的一刻。
和琴靠在我的胸口,手指在摆弄着我的衣角。我俩都没有说话,任时间自己流逝,我们则在这屋子中间用心相互交流着。
天地间,此时的我们是幸福的。我们远离了纷繁的世界,就在这宁静的山谷里,享受着我们的二人世界,我中有她,她中有我。
一个有美梦伴随、有心爱的人相伴的夜晚,梦也是甜美的,让人回味无穷的。
早晨,清风拂来,我们伸着满足的懒腰起床了。太阳还没出来,不过天空一片明朗、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我留下来在石屋里烧水、煮饭,和琴则拿了被套、床单,去河边洗。
吃罢早饭,我们怀着愉快的心情,出发了。往上一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路一定不轻松啊!再看看我跟前的路,心里就萌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可是啊,我怎么能残忍的剥夺亲人间相聚的欲望呢。难也最多不过辛苦,不可能是去过一回鬼门关吧。
还好这一次我们都是轻装上阵,不然就更难走了。从石屋出来左转,我们便走进了一条羊肠小道里。小道称不上是路,只是形同于通常在山间见到的动物小径而已。小道只够一人独行,不能并排走。和琴每在我前面前进一步,我的心都是悬着的,因为,往下看,除了一些矮树外,就没任何遮挡物了。如果从这里摔落,和琴说得对,一定是非死即伤。
和琴也在担心着我,走出去几步,就会回头提醒我小心脚下。我看着她,就这样艰难的走着,心里不仅充满了怜爱,更多的是佩服呀的勇气。
这样的小道在我们村被称为“猴子路”,从字面上都能感受到路的艰险程度。记得我小时候去悬崖峭壁上才石斛,走的就是这样的小道。可是那时候要走这样的小道,腰上是要系着一根绳子的。
看今天的我们,不仅不系绳子,而且跟我走过的比起来,这路更艰险。
还好,眼看着就要走出悬崖了,路赚回来了。心想,这回该好走了吧!心里暗暗想着呢,现实却先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转回来的路也没好走多少,而且更陡了。
“走过这个弯,就有一个可以用来休息的地方了。”和琴回眸一笑,跟我说道。
“为什么这些人不把路开得宽一点呢!搞得攀岩似的。”我埋怨道。
“这也是路啊!人间都已经走了几百年了,我们埋怨什么啊!”和琴仍是一副欢喜的笑容。
说着,这个弯到了。只见眼前被一块平整的石头挡住了,路似乎到了尽头。
我们爬上那石块,见石块后面有几个台阶。和琴说,那几个台阶就是用来休息得。
从出发到现在,大概已经有了个把小时了。可是向下看看,我们离地面才有十多米远,还能听见山下潺潺的流水声。
“累吗?”我帮和琴捋了捋垂在脸上的头发,问道。
“不累,就这样走,连力气没还没用呢。”和琴露出灿烂的笑脸。她这一笑,把我适才不愉的心情全给融化了。
看着和琴,我也变得快乐起来。说真的,我上来之前还真没做好要爬如此俊俏的山的心理准备,之所谓准备不足,所以实践起来就会犯嘀咕。
我们喝着冷开水,望着山下的小河,都开心地笑着。和琴每过一会儿就会说一次;
“快要见到日思夜想的外婆了,真开心!”
小憩了一会儿,我们又出发了。这一次,我不再像刚才似的像泄了气的气球,而是充满活力的向上爬着。虽然眼前的路更陡了,但由于心情愉快,也不见得有多难。
再转过了一个弯,路就又变得有些模糊,只在杂草和矮树间留有印记。可是和琴却走得更快了,因为路变得有些宽了。之后,我们来到了一片松树林里,就有一次坐下,休息了片刻。
听着松间的清脆的鸟鸣,吹着凉爽的风,我俩坐在一棵老树下,席地而坐。
“这片树林叫‘鬼歇林’。”和琴看着我,开心的说。
“明明是一片好得不得了的树林,怎么叫做‘鬼歇林’呢?”和笑着说。
“就因为是附近少有的好树林,所以才叫‘鬼歇林’啊!”和琴挨着我坐过来,说:“意思是到了这片树林,就连鬼都忍不住要歇一歇的。因为到处都是矮树丛,太阳太烈时没处遮荫,所以这里成了路过得人的必歇之处。”
“哦,原来如此啊!”我看着和琴说,“我还以为是专门让鬼来歇息的树林呢,看来是我断章取义了。”
出了鬼歇林,那条路又恢复了陡峭的原貌,继续着“Z”字形的形状。到后来,我们都不是在走路了,而是在攀岩。你往上爬时,不得不把手抓牢了再前进,不然根本上不去。
爬完了这最陡峭的一段,涧水村终于是显现在我们面前了。
从山下往上看时,根本没想到这里还居住着人。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那些书本上描绘的真正的世外桃源,就在这里。
那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草是那种在悬崖峭壁旁才能见到的那种。草地尽头就是涧水村。而我们刚爬完的那座山,就踩在我们脚下。
我们继续先前,不一会儿,就到了涧水村。和琴很熟悉的走到了她外婆家门口,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我跟着她走了进去。院里有一条大黄狗,见了和琴,便快速的摇起尾巴来,还一跳一跳的跟和琴亲近。
我生平最害怕狗,就躲躲藏藏的跟着和琴进到了房里。
房间很暗,不过由于里面燃着熊熊火堆,并不影响看清里面的一切。这房子的建材是一半石头一半木料,上半部分是用木料堆着,下半部分是用石头切成。看着这房子,虽然外观并不起眼,但进到里面才发现,里面暖和得就跟春天一般。
和琴走上前去,冲着里面坐在火塘边的老婆婆大喊了一声。那老婆婆听见声音,就转过身来,见是和琴,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
“琴儿,你怎么来了。”老婆婆站起身来,抱住了和琴。
看来,和琴的外婆只是耳朵有点儿背,身子骨还是硬朗的,从刚才起身的姿势就可以看出。
两爷孙抱了一会儿,就坐下了。可是,老婆婆的眼睛却始终未离开和琴的脸,而且,手一直抚摸着和琴的脸。
说着说着,老婆婆流泪了,说道:
“你跟你母亲长得太像了,我的儿啊,我可十几年没见过她了。”
“我母亲也很惦记您,只是现在的她,腿有风湿,上不了涧水山了。”和琴伤心地说道。
爷孙两在那里又是哭又是笑的,把我也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只是坐在火塘边拿着火钳不停地扒着火炭,听着她们只见对彼此诉说着思念之情。
这样过了个把小时,老婆婆就问起我来。
这一次,和琴却很大胆的告诉了他外婆,说我就是她的心上人。老婆婆一听,迅速站起身子,进了里屋。和琴告诉我说,那就是她外婆的寝室。
我原想和琴的外婆是生气了才进到里屋的,所以心里有些忐忑。可是看着和琴从未如此灿烂过的笑脸,我的心也就安定了下来。
不多时,老婆婆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副弓箭。看着那弓箭,我顿时就起了爱意。我一直都很喜欢枪,可是自从禁枪令颁发以来,就再也没摸过了。现在,看见这弓箭,不觉让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玩弄枪的事情来。
老婆婆向我走来,说:
“来,小子,接着。”
我受宠若惊,赶紧上前,跪着双手接住那副弓箭。这一刻,就像是在演电影似的。不过在来的路上,和琴就告诉过我。到了这里,如果她外婆给了我什么东西,就跪着接纳。所以,我此时跪下是有准备的,并不是看见了好东西,就奴性发作。
“从现在开始,我就只认你为我的外孙女婿了。琴儿跟我说,你们俩已经私下定过亲了,按照我们的风俗,就已经是正式夫妻了。从今以后,你要好好对琴儿!”
“是,于春一定会对和琴好的。请外婆放心!”我诚恳地说着。
“来,好孙子。起来吧!”
我们三人围坐在火塘边,说着很多开心的话。这一番话,让我不仅对外婆起了敬意,而且也初步认识到了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
我们正谈着,进来了几个人。定眼一看,是一男一女,还有三个孩子。这些人见了我们,都欢呼雀跃起来。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和琴就跟他们和作了一团。
“舅舅,舅妈,你们回来了。”和亲说道。哦,原来是她的舅舅一家啊!
和琴跟他们介绍了我,他们都很友好地跟我打了招呼。
等大家坐下来后,和琴的舅舅说要开饭了,让我坐到他旁边。我起身坐到了他旁边,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腥味,一股只有动物才有的腥味。闻着这气味,我直想作呕。还好,他倒出了一碗气味更浓的烈酒,盖住了他身上的腥气。
他每说一句话,都很豪放,这让我顿时跟他亲近了不少。我最喜欢性情豪放之人,因为与他们在一起时,你不需要担心会说错话,即使是说错了话,他们也不会责怪你。这也正是我喜欢他们的地方。
说是要开饭,可是却迟迟不见端出饭来,这让我有些纳闷。
和琴跟她舅妈已经出去好长时间了,但却不见回来。我刚才还想她们是去端饭去了,没想到不是。
我正想着,只见和琴跟她舅妈手里各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了很多生肉。看那些生肉血淋淋的,像是刚从动物身上割下来不久。不会是要吃生肉吧?
“来,开饭了!”和琴的舅舅说起话来就像是打雷似的。
我看着那些生肉,不想前去拿。可见他们都伸手拿了,觉得不好意思,我也就拿了。我拿在手里,心想先看看他们怎么吃。这样的情景里,我又不好开口问和琴。
只见,他们一人拿起了火塘边的一根棍子,把肉插了上去,然后放到火上烤。
原来,我们这是要开烧烤派对啊!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要吃生肉呢。
“侄儿,如果吃不惯,我给你拿些果子来。”和琴的舅妈温柔的说。
“吃得惯,吃得惯,我这个人最不挑的就是吃了。”我笑着答道。
看着这一对夫妻,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一个粗犷豪放,一个温柔低沉,不知平时他们是怎么相处的。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只是多了膝下几个孩子罢了,并不像是恩爱的夫妻。因为我看到,每当他们的目光相交时,都显得很生硬,并没有夫妻之间的那股眼睛所包含的柔情。
屋里散发着烤肉的香气,弥漫在我的身旁。烤了一会儿,和琴的舅妈就取了一些蘸水似的东西,给我们每人一份。
看肉烤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吃了起来。一面吃,和琴的舅舅一面劝我喝酒。才一会儿,我都已经觉得有些晕晕昏昏的了。
“多吃点肉!男人嘛,就应该多吃多喝。”和琴的舅舅吼道。
我饿极了,可是此时的肉,却是很难啃,所以肚子还是一直很饿。见了我的窘态,和琴就给我拿了一把小刀。说是让我割下了吃。我照做了,总算是连嚼带咽的,感觉肚子里有了些东西。
这时,晕晕乎乎的头也总算缓解了不少。
“来,侄儿。干!”和琴的舅舅拍了拍正在吃肉的我。
我赶紧拿起放在地上的碗,跟他碰了起来。这样一来二去,和琴的舅舅仍显得很有精神,而我,早就已经半醉了。
过了一会儿,和琴的舅妈端来了一些水果。孩子们都争着拿在手里,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我也吃了一个,不过,和琴的舅舅一直劝我喝酒,不好吃水果,也就不再吃了,只陪着和琴的舅舅喝酒吃肉。
和琴的舅舅说,明天就带我去打猎,也好传授我一些打猎技巧。我答应了,和琴的舅舅显得很开心,不停地端起酒碗,不停地往碗里倒酒。
时至深夜,我已经是不省人事了。只记得,我还有记忆时,我们俩仍一边端着酒碗,一边攥着烤肉,乐此不疲地相互劝着酒。那场景,可真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间的一醉方休啊!
这一夜,是我生平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不过,这也是喝得最痛快的一次。
当晚,我们就在火塘边和衣而睡。除了和琴的外婆,谁也不例外。我觉得很奇怪,他们不会也是像我们在艳茨遇到的那个彝族部落一样,全家人都睡在一起吧?
第二天询问了和琴后才得知,原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因为根据当地的风俗,老人都是独居的。他们的子女负责给他们恭喜食物,等到烹调时,则老人自己来。这种风俗让我觉得有点纳闷,也非常不解。同时,像这样的风俗,是违背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的。
不过,在中华大地上,这种风俗也不是只有涧水村才有。我在一些资料上见过,许多黄河流域的村庄也有这种弃老的风俗。比起那些资料里的描述,这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具资料记载,有些地方,等人老了,就会去当地的弃老洞里呆着;带着少量的水和食物,吃完后就在那里直至死去。
而涧水村的弃老现象,也只是分居而已,并没有将老人置之不顾。
而昨天晚上我们都睡在火塘边,一是因为我跟和琴的舅舅已经酩酊大醉,他们根本抬我们不动,而是因为和琴舅舅的家离这儿有点远,天黑风寒的,就不回去了。再说了,那房子暖和得很,睡在里面确实很舒服。
早晨醒来后,我跟和琴来到房子外面的草地上闲逛。其间,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涧水村的风土人情。听了她的那些描述,我不禁对生活在这里的那马人产生了敬仰之情。
涧水村的人跟我们在艳茨见到的彝族村寨的人有相似之处,就是都以打猎为生。不过,他们的生活方式却极为不同。艳茨彝族村寨的人打猎是使用枪,而这里的人则大多使用弓箭、陷阱。艳茨彝族村寨的人打来的猎物是全村人一同分享,而这里的人打来猎物,是以家为单位分享的。其次,艳茨彝族村寨的人打猎以男人为主,而这里的人打猎,是男女同时出发,到了目的地后,女人管理陷阱,男人负责围捕猎物。
而这里的这些,我都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和琴给我描述而已。
亲生体验当然比别人口述来得过瘾,只有亲生体验了,才会更真实、更贴近本质。
昨晚和琴的舅舅跟我说过,今天要带我去打猎,不知只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要去。
和琴说:
“放心吧!既然他们认定了你就是我的丈夫,那就一定会带你去的。而且,你也一定会很过瘾!”
听了这话,我心里真是无比激动。想着一会儿就要去狩猎了,不禁精神大振,连还存留在身子里的些许酒气,也被我的兴奋劲儿驱散了。
“那什么时候出发呢?”我开始不停地询问起来。
“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人来找你的,你就先做些准备吧!”和琴看到我的样子,一口想笑又没有笑出来的语气。
和琴跟我说,想去打猎,光有一副弓箭还不行,还得自己制作一副绑定腿。她领着我去了外婆家的后院。,只见那里挂满了很多动物的皮囊。
“哇,好美的皮毛啊!”我上前摸着各种动物的皮,感叹到,“要是我回去时能带上几件,那该多好啊!”
“你想得倒美,只是这些皮毛拿到了我们那里,也够你去吃几年公家饭的。还是别打它们的坏主意了!好好做你的绑腿吧!”和琴就像是一个大人教育小孩子似的教育着我,让我顿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知。不过,我很喜欢她的这种教育者的口气,让我觉得无论我们身处何方,她的心都跟我紧紧连在一起。
我正要挑一块皮解下,这时和琴的舅妈来了,说是和琴的舅舅让她来帮我做绑腿的。她说,由于时间紧迫,她做一只,我跟着学做一只。我答应了,于是就开始笨手笨脚的做起绑腿来。
其实看着和琴的舅妈做,觉得挺简单的,可是一旦我自己动手,就显得手忙脚乱了。
最终,和琴的舅妈做完了她的那一只,我仍然还在如何裁剪的步骤上比划着。她见了,就笑着接过去我手中的活儿。
真是心灵手巧啊!不一会儿的功夫,另一只绑腿也做好了。她让和琴帮我系上,看看是否合适,结果是非常合脚,让我甚是欢喜,也挺感激和琴的舅妈的。
她说,按理,这些都得是我自己来完成的,可是想着现在也没那么多规矩了,能帮就帮一下吧!免得真正去了猎场,出岔子。
我在想,要去打猎,为何还得绑上绑腿呢?莫不是那猎场荆棘丛生?结果还真让我猜着了,我们去的那一片猎场,不仅到处布满荆棘,而且是时时险象环生。这些都是后话,在此不提。
我们从后院出来,就准备带好打猎的工具,出发了。临行前,和琴的外婆给每人包了一包东西。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就只像他们一样,塞到口袋里不去管它。
出发了,和琴的舅舅、舅妈,还有和琴跟我,我们一行人朝悬崖边走去。当时我的心里就想,这个柱子似的山上,不会有什么猎物吧!
可是我错了,我们并不在那座他们居住的山上打猎,而是要前往更远的地方。
要去更远的地方,不还得去爬昨天的那条路吗?我又错了,其实,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这座柱子似的山跟外界还是连通着的。而路,就在村子后面的悬崖边。
走到悬崖边,只见那里搭了一座木头桥。我之前也介绍过,这座山虽然是独立的,可是它跟周围的某些山的距离却近在咫尺。
这些人也真够胆大的,居然在这么个万丈深渊上搭了几根木头,就当作是桥了。
我们在桥上走过时,我的心就在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不往下看还好点,如果往下看,只见是黑压压的深渊,并没有个树木之类的遮挡。
走过桥,我们来到了一片阴森的原始森林里。那森林真可是保护的好啊,随便找一棵树都得是两个人环抱才能绕其一圈。而且,在树下,你根本看不见任何从叶缝里照进来的阳光。才进去,就有一种黄昏了的感觉。
穿过那片森林,在我们的前面就是一片到处是矮树丛洼地了。这时,根据和琴的舅舅的指示,我们就得分路了。和琴跟她舅妈就在那里检查陷阱,顺带采些野果。而我跟和琴的舅舅,也继续往前走,直到一个看起来里面并没有多少水的水塘旁。
我们把弓箭放在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就又朝刚才来时的方向往回走了好几百米。那里有一洼极小的自来水,很清澈。我看见,那些水是从岩缝里渗出来的,经过很长时间的累积才会有那么一点。
“这水很珍贵,方圆几里就只有这一点儿可以喝。像刚才见到的那种水塘,里面的水是不能喝的,喝了会得病。”和琴的舅舅说。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包出门时外婆给我们的东西,解下了身上的竹制水壶。水壶有两个,可能有一个是给我准备的吧!
我也拿出了那包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坨熟肉。我跟和琴的舅舅说要点一堆火烧热一下那肉,他说现在不行。
“来,用这个!”他咬了一口肉,打开水壶喝了一口,递给我。
我接过喝了一大口,差点没吐出来。原来那水壶里装的是酒,而不是水。
可是,为了盖住肉的腥味,我还是勉为其难的喝了几口。
“这是什么肉啊?舅舅。”
“秃鹫肉!”他说着又咬了一口,紧接着又是一口酒。“这秃鹫肉啊,虽然不好吃,但却能预防一些风湿病。和着酒吃就没那么难吃了。”
秃鹫,我知道,也见过,可就是没吃过它的肉,这还是第一回。不过我想,吃一回就够我终生难忘了。这哪里还叫肉啊,简直跟死尸发出的气味没什么两样。
我再吃了一小口,就投降了,表示宁愿得风湿病也不吃这肉了。和琴的舅舅狂笑着,说是我没过过苦日子。
“男人嘛,为了活命,只要是能下咽的就吃。”他仍是一副豪迈的样子。
见我对这肉如此反感,他就拿过去一咕噜全吃了。
可是,这肉的那股腥味一直留在了我嘴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吐了一回。之后是用酒漱了口,才感觉好些。
“一会儿舅舅给你射一只野鸡,放心吧,小子。”他拍拍我的肩膀说。
我们给另外一个水壶灌满了水,就回到刚才把隐藏弓箭的地方了。
我俩就像是电影里的狙击手,躲在树丛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水塘。说真的,这个差事可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轻松。才在那里趴了十几分钟,我就已经觉得浑身不适了。
还好,终于等来了猎物。那是一只母鹿带着一只小鹿,一前一后的朝水塘走来了,大概是来喝水的。
猎物一来,我的神经就开始绷紧了。我抽出一支箭,咬在嘴里,左手抓紧弩弓,右手正要拉弦。这时,被和琴的舅舅拦住了。他用食指挡着嘴唇,摇了几下,意思是说我不能这么做。
明明猎物就在眼前,却不让我射,难道是他要亲自示范。可是等了好久,直到那一大一小的两头鹿悠悠的离开,他也没有要射它们的意思。
我正沮丧着,扭过头去,没有看他。这时,他悄悄地戳了我一下,我定眼往前看,是一群野鸡。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拉弦、搭箭、扣动扳机,一气呵成。“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我往水塘那里看时,一只野鸡已经静静地躺在那里了。
这一箭,正中目标。其余的野鸡受到了惊吓,一跃而起,飞向了水塘旁的矮树丛里。
“去吧,把猎物捡回来。别留痕迹,动作要快!”他把弓箭放回刚才的地方,给我发号施令道。
我跳起身子,朝水塘跑去,抓住箭,捡了地上的羽毛,拎着野鸡回到了和琴的舅舅身边。
“走,吃东西去!”他起了身,拍拍身上的泥,跟我说。
我们又回到了刚才吃秃鹫肉的地方。一见到这个地方,就让我立刻想起那恶心的秃鹫肉,我就不由自主地干呕起来。
和琴的舅舅三下五除二就把鸡毛拔光了,然后是开膛破肚,做得很利索。
他从随身挎着的包里取了一点盐巴,洒在那只鸡上,烤了一会儿,然后再用手搓揉鸡皮。搓揉了鸡身一便,就插了一根棍子在鸡上,从嘴巴进入,两腿间出来。
他把烧烤野鸡的工作让给了我,自己则去了水塘的方向。我专心的烤着,生怕因为不用心烤糊了,被他耻笑。
不多时,他拎回了一只鹿,左手上提着我们的弓箭。
我们吃了鸡,就往回走了。和琴的舅舅说,要去往和琴她们哪里布置陷阱,等陷阱布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我们走到和琴她们旁边,看到她们也有收获。不仅摘了很多野果,还从陷阱里抓来了两只兔子、一只松鼠。
我们把身上的东西放了下来,留给她们照看。
我又跟着和琴的舅舅,来到了矮树丛中。那里的很多陷阱都被触发了,所以我们得把它们重新扣上,放上诱饵。
做完这些,我们就回到了和琴跟她舅妈旁边。
我问和琴她们吃过东西了吗?她说吃过了。我还问是不是吃了秃鹫肉。她摇着头说,只有去打猎的人才会吃秃鹫肉,她们吃的是鹿肉。
这我可就放心了,不然,如果她们也吃秃鹫肉,就不知道和琴会吐成什么样子了。那个样子,我想想就会觉得心疼。
我们背上东西,因为和琴跟她舅妈一人拿着一个篮子,就朝早上来时的方向回去了。回来的路上,和琴的舅舅跟我说:
“今天只是让你看看到底怎么打猎,明天再让你亲自上。”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您,为什么您不让我射那只鹿呢!”我问道。
“那是一只正在哺育孩子的鹿,不能杀。”
哦,我懂了,原来猎人也分什么猎物该杀,什么猎物不该杀啊!
《 盟誓河畔 》就要上架了,感谢大家这些天的推荐和票票,关于《 盟誓河畔 》后半部分的看点,主要有:
1、为了跟家人和社会抗争,俩人做了哪些努力。人们是用怎样非人的方式阻拦俩人在一起的?
2、于春为何一次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3、私下结成连理的和琴跟于春,为何无法走到一起?俩人为何选择最极端的方式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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