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巷晨虞
1953年,人类首次提出双螺旋结构模型;现代生物学进入新纪元。生物分子学,病理学,遗传学等相继进入里程碑式的分子领域
二十世纪末,在进入新千年之前,人类基因组计划提前完成。三十亿个碱基对测序完成,巨大的生命之图被破译,基因时代到来
二十一世纪初,可穿戴智能设备普及,初代生物智能植入技术初现,生物黑客的概念孕育而生
二十一世纪中叶,全球基因技术飞速发展,趋于成熟。生物黑客的改造水平已到达难以预料的地步
“比如,我只是举个例子;比如,我们的生物黑客先生,他选取了中华蜂,改造了蜜蜂的抗病基因,然后把改造蜜蜂放回去,只需要让它感染上以色列急性病毒,克什米尔蜜蜂病毒,东方蜜蜂微孢子或者残翅病毒,任何一种大范围的传播病毒,那么不消几个月,一片区域内的蜜蜂会因之全部死亡灭绝;而只要有一只蜜蜂被带上跨国航班,继而就可能会引起一场严重的外来物种入侵的生态事件。”
“先生们!不要忘了,我们的生物学家早在十年前就用这种方法,让存活了几百万年的疟疾蚊子从地球上消失掉!也正是我们的有选择性基因改造,才使得今天地球上的蜜蜂种类变得如此单一。要推倒这层多米诺骨牌,只需要一种缺陷性的基因病毒!而生物黑客,这几十万的黑客先生们,他们中不少人的技术水平是整个业界的翘楚。要改造一只蜜蜂对他们而言绝非难事!而这些天才们,他们游离于体制之外,不受束缚,甚至也没人敢保证他们的道德观之墙是否厚实。”
“然后就会出现一场灾难。世界范围内,所有以蜜蜂授粉的植物都将面临绝种。很遗憾,在我国,有百分之九十二的经济种物都离不开昆虫授粉。堪萨斯州,内布拉斯加州的万顷良田将会荒芜,金色的玉米枯萎黯淡。没有粮食自然也就没有牲畜饲料。可以预见的,在蜜蜂灭绝后,不出五年时间内,就会产生一场前所未有的粮食危机。到时候现有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七将会死于饥饿;而剩下的人,可能只有通过同类相食的低级猎食方式才能幸存,并且永久地成为猎人。”
“电脑黑客大不了会让我们重回工业时代,而生物黑客仅仅通过一只蜜蜂就可能摧毁发展了几百个世纪的人类文明!一步步积累起来的高度文明承受不起抽砖断层式的倒塌。在愈发发达的科技面前,文明脆弱不堪。这几十年来,生物黑客们从实验室中释放了技术,理论与魔盒。这个群体自诩普泽大众,人人平等。但一直干着离经叛道的事,蛊惑盲目的大众,谋得私利。他们的能力出类拔萃,他们的潜在破坏也可怕至极。药监局和道德委员会已经无法阻止威胁我们未来的危机!”
“生物的世界不再纯洁,执宰之剑必须被保证掌握在正确之人的手里;所以,诸君,在投票之前,请你们好好想想,为了全人类,请让你手中那宝贵的一票,发挥它该有的能量,为人类的未来筑起藩篱。”
《关于禁止基因朋克法案投票会议纪要摘录》
本次世界卫生组织成员国大会将于下周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召开。届时,与会成员国将就是否禁止基因法案正式投票,以及是否将对基因生物制品标准国际化规范。据悉,在之前的世卫组织例行会议辩论发言中,支持禁止法案通过的占了上风。这大大出乎外界的预料,总统不惜牺牲民众支持率,亦要支持法案通过,阴谋论因此嚣甚至上。从上个月开始,生物黑客及其支持者们就已经聚集波利斯,进行各种抗议游行。现场大约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八万多名群众,声势浩大,防爆警察进入随时待命警戒状态。
有报道称,世界最大基因药物,生物制品公司——辉瑞-史克制药集团的前执行总裁,格林潘先生已来到会议广场,对抗议人群进行声援,这无疑给了生物黑客及支持者们一剂强心针。众所周知,格林潘先生本人亦曾是著名的生物黑客,甚至于被当今不少生物黑客群体奉为精神领袖。自禁止法案公布以来,辉瑞-史克集团的股价已连续暴跌,因此不论从本人意愿还是集团利益来看,格林潘先生及其团队都将不遗余力地阻止禁止法案通过。考虑到辉瑞-史克制药集团的雄厚资金实力以及格林潘的广大人脉,这或许将直接影响到禁止基因朋克法案的结果
“我花费了账户上一半的数额,买来了漫长的等待和无数处方药,却还不如生物黑客的一剂胰,腺提取素。总统先生,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解释,怎么理解你所谓的医疗改革!禁止基因法案?去死吧,还有,去你,妈的人工肝脏!”
“草,三年前,一个黑客朋友给我的那玩意儿上植入了海绵微片;到今天我仍然活跃得像个十五岁的处男,是生物黑客让我勃,起!!!我爱死他们了!!关键是他还没收我一分钱,要是有人把黑客关入监狱,我干翻你老母!”
“看到我的瞳孔了吗?夜视虹膜,生物黑客的一针红色色素诱变剂,让我拥有了夜视力和漂亮到独一无二的双色虹膜。现在我是夜店之王,没人能禁止生物黑客,每个人都该有地方发挥自己的天赋,造福他人。去死吧世卫组织,你们就是新的种族论畜生!”
堤坝上的混凝土石墩挡住了汽车大灯的强光。堤坝的尽头处,停放着几辆不知何故被废弃的车辆。灰褐色剥落的混凝石墩上,有用马克笔留下的生物码联系方式。贩卖违禁生物制品的黑帮和其他组织早已证明了他们在坝城的无孔不入。海鸥盘旋在白色泡沫垃圾聚成的浮堆上觅食。滩涂上爬动着变异的寄居螯蟹,退化到只剩下一只大前螯。
丁一拧开易拉罐,右旋安非可乐的冰爽一下子冲入中枢神经。他的眼中,迎面的海风突然间变得巨大,吹起他的夹克衫。暴走的机车党呼啸而过,丁一听得出来,是几辆红色和黑色的川崎重机车。小混混们带着骷髅头盔趴在爆炸力极强的引擎上。虽然川崎和本田的新车并不便宜;不过只要他们愿意去灰色螺旋的地下诊所,让冰冷的手术刀切开肉体;那么随便取出几样东西来,还是足够换来一辆最新款,金属感十足的忍者。
LED芯片灯阵列照耀着淡云市港口。几艘小型气垫船浮在入海口,随波浮动。船身上都印着醒目的几个字,“安氏物业”。安氏财团大厦屹立在江中的人工岸岛上。夜晚的水面上雾气朦胧。灯塔建在浅礁上,指示强光在水雾中机械规律地自转着。安氏大厦足足有一百六十多层。这样的超高建筑才能突破水雾层,高高耸立,看清这个多面城市的夜空。大厦呈大沙漏形状,所有通往上层的观光电梯都造在大厦的玻璃外墙外。电梯井被发光灯管包围着,并漆上翠绿色,做成仿绿色植被的垂柳式升降机。
丁一丢下的冰饮易拉罐,被凉风吹过海风大道,撞到路边的充能柱上,接着滚落到旧巷子里。陈旧的廉价旅馆至少有二三十年没有翻新过了。它的招牌霓虹灯早短路地只剩半个偏旁。
安氏财团旗下的齐身制药其实是辉瑞史克集团的外包工厂,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江岸的北边,一大片像圆柱油桶一样的巨大生态建筑群落占领了大地。那里面有安氏自己的三座发电站;上千公里的管道,铁轨;还有专用的独立港口;它的雇员保密性很高;而更高则是在建在地下的药物研发实验室,没人知道那里面在干些什么,住着些什么样的人。
灰色螺旋地带酒吧里的每一个人都坚信齐身制药只是辉瑞史克集团的一个试验场。否则,就凭安氏集团的财力和单独技术,是不可能掌握全球领先甚至是最尖端的基因工程技术。有传言说,辉瑞史克集团为摆脱国内药监部门的条文束缚,就联手安氏财团,把齐身制药当做了试验场。辉瑞史克集团那不可告人的真实财务报表上,有一半研发费用都值得怀疑,所有有常识和识数的人都会猜测研发费用的实际掌握人。
丁一所见到的情况和他所调查的案件结论更能证实这些传言。但是谁在乎呢,生物基因技术已经成为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经济增长点和保持点。齐身制药挽救了淡云市,这并非夸张的说辞。就算齐身制药会给淡云市带来比十个黑帮更严重的犯罪率和社会问题,它依然能得到头号文件的批文。而后者——所带来的问题,正是丁一们所要解决,维护的。淡云市警方,灰色螺旋地带,特别勤务组。
同样,飞速发展的科技需要一块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地,来施展它的威力,来论证它所带来的未来。
从江边岸口到淡云市大坝旧址之间的一些街道和建筑群,组成了一片狭长混乱的世界,臭名昭著的灰色螺旋地带。已经弃用的拦水大坝天然地把淡云市老城区与灰色螺旋地带隔离开来。螺旋地带就在原本大坝外的滩涂地上围垦建造起来。对岸的围垦地规划成了工业厂区。灰色螺旋地带因此也被叫做坝城。
坝城承担着细胞的宣泄,城市的线粒体。破败的老街区里,遗落着上世纪末规划失败的建筑产物。这些低层楼屋只是象征性地贴了层红色和青灰色花岗石材,算是落后于时代的无谓翻新。窄小失修的巷弄角落,堆放起大包黑色塑料袋垃圾。制造这些垃圾的人,每晚都乐此不疲。在密集的人流边,盲道上,摆桌饕餮吞食。只有酒精,氨基酸和多巴胺才能养活他们的细胞。
与仁清街螺旋交错的梅逸街上,同名的灯火彻夜不息。挂着和式灯笼的日式平屋一直延伸到尽头堤坝大道。餐饮,娱乐和澡堂像核糖苷酸一样在街道两旁交错对应。灯光暗处,到处都是欲望。肉,欲,金钱如暗流一样涌过。即使广场台阶下的牙医诊所也有自己的非法资金流向渠道。而转角看管露天干货店的男孩,都认识把陌生人介绍到购买浴盐毒品或是超强伟哥小屋的巷路。表面上,那只是家卖鞋的小铺。
仁清街上偶有几处开阔,干净的高楼,无一不是齐身制药的合作伙伴:与齐身制药联合开发的保健饮品的饮料品牌分部;处理大笔金融转账业务的商业银行大楼。高楼再上空,城市的天际上空,商业用途的热力飞艇带着收费广告字幕,在迷幻的城市雾气中飘荡。
安氏财团旗下的齐身制药曾发生过事故,西药浓烈的胶囊味一直弥漫在坝城一个多星期之久。那时齐身制药只不过是家只有几味头孢类药物的不入流制药厂。在辉瑞史克集团入主之后,淡云市很快就成了生物黑客们聚集的朝圣之地。最新的生物制品,基因技术,没有人知道这是如何从安保森严的制药实验室里流出来的。但是第二天早上,就会在仁清街的某个明清式建筑的亭台下交易或者传授。新型毒品,违禁生物制品,人造器官,还有真正货真价贵,健康新鲜的人体器官;地下黑市那爆炸性的利益链中,自然少不了犯罪组织的插足。求医者,“基因朋克者”和改造人,所有合法非法的行为,充斥游走于此。
猪脚餐厅的厨房后门外,两个穿着钉帽牛仔衣的混混翻捣着堆满黑色大尼龙袋的垃圾桶。“传教士”雷利冷眼看着。他脸上的肥肉像两团多余的面粉团,没被厨师来得及揉掉就出炉的次品面包。金丝小圆眼镜像装饰物,贴着他肥大的脸。他经营着餐厅,也主导着这场交易——新型液体毒品,泡沫。
在灰色螺旋地带,传教士并不是一个信仰坚定的正面称呼。一般以这个名称自诩的生物黑客,大多都是从事毒品制造流通或者中介的人。神经类液体毒品,泡沫的制造工艺十分复杂:通过基因修改的非自然菌类微生物,进入发酵工程,然后提取这种迷幻菌的发酵物作为原料,进行化学提炼,加入三种以上的高纯度人造化合物,最终制造出成瘾性极强的超感神经毒物,泡沫,排在现有所有毒品的顶端。因此这种昂贵的毒品绝非一般街头制毒者所能制造的,只有技艺出群的生物黑客们才能掌握胜任。
“啊哈,找到了!”男子把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白色尼龙紧套住的方形包裹交到石头手中,他是一个梅逸街的毒贩小头目。石头擦去包裹表面恶心的油渍,用随身携带的短匕首挑开粘胶布。
“我说,你他妈为什么要把它藏在又脏又臭的垃圾箱底呢?闻到这股霉味我就想呕出来!他妈的,中饭吃的肉油都快泛起来,草!”石头一边拆着外包装,甩手满袋子的油水骂道。包装里面是一个精制的螺旋形状玻璃器皿,装着纯色的半流体溶液。
“人类的嗅细胞个数是五百万,而狗有三亿个;兼之三十平方分米的嗅粘膜,发达的嗅觉中枢;你能闻到的臭味,狗更能闻得到,那畜生比你强一百万倍。”胖子雷利摘下圆片眼镜,“知道为什么特勤组从来没有能在我的餐厅里搜出过任何东西吗,因为他们太信任狗!”说着,雷利嘴角冷冷一笑,他为自己能成功误导了警犬的嗅觉而感到沾沾自喜。
“呃,我也讨厌狗,又臭又烦人的野兽。”石头附和道。雷利的微笑像小刀在脸上的划痕,让石头胆寒。街头混混现在总是对高学历的生物制毒者心存畏惧,似乎是他们在高等学府里学习了小混混们根本没法理解的极其厉害又可怕的杀人技巧教学。
石头用注射器把泡沫注入另一个小容器水盒,测试液体的颜色令买家满意。他挥手示意手下把塞着两沓钞票的帆布包交给黑客先生。“下次我要两管!”毒贩的双手插在腰上,撑开那价价钱不菲的西装,背后露出两支柯尔特手枪的钢柄。爱马仕的大H皮带将他的腰完全收缚着。这个腰围快能塞进伊万大妈的靴子里。石头的手臂背面,黑色的经脉透过皮肤,从手掌一直延伸到关节,呈现着非人可怕的颜色。黑色血液沉积是长期使用“黑盐”毒品的典型显性症状。
雷利把毒资资金交给身后一个穿长筒袜,超短裤的性感美女手中。“OK,老板,”浓艳的女孩清点了两遍,抓起帆布包,后退两步,离开男人们。撩起黄卷发,她原本半遮的左眼眸中,残留地闪着蓝色微光。
实视传输?!!雷利惊然觉察道,整个交易已经被她用眼前全部完整记录下,并且已经传输给隐藏在眼球背后的庞大数据接收方。
“再见老板,”女孩挥手告别道。
“草,你卖了我?”雷利从身边的西装手下抢过手枪,但顿时间,超高分贝的警笛声大作,刺激着毒贩们的神经;从各条黑暗的窄弄里到处传来,智能路灯被准时切断;一片黑暗之中,雷利感觉一梭子弹扫在并不结实的隔板墙上,同时还有人中枪倒下。
“警察!”
“大狗副警长”陆奇身穿凯夫拉陶瓷防弹背心,捷步从没停下的拦截警车中冲出来!
“卧槽!哪来的警车!”石头弯腰靠着墙躲避子弹,从背后拔出两把手枪,向黑暗中唯一能看得到的目标,爆闪的警,灯连射开枪。但有人从外挂楼梯“空降”到他的背后,重重地踩在毒贩的汽车引擎盖上。子弹穿透了石头脆弱的膝盖。智能灯再次亮起的时候,特勤组一队警员阿福已手执步枪,抬起军靴踏在石头的脑袋上。他摘下蒙面巴克拉帽。“哼,不堪一击!”蒙面的大方块国字脸轻蔑笑道。
雷利趁着混乱,与两个保镖从厨房后门逃亡前厅,留下一个壮汉服务员躲在消毒柜后持枪断后。此时,穿着战斗长筒袜的女人从后面追来。她身手如野猫,敏捷地踢飞了壮汉的手枪,一跃而起,用雪白匀称的大腿根部夹住壮汉的脖子,反身空纹绞杀,把壮汉擒翻,熟练地拷上反身手铐。
“哇李卿警官,你真火辣!”从外面追击而来的阿福大饱眼福,至少在警队里他肯定看不到“警花”李卿会只穿着蕾丝边筒袜和超短热裤在地上匍匐的样子。
“如果你让雷利跑了,还有更火辣的皮鞭等着你呢!”李卿指着雷利逃走的前厅方向使唤道。
雷利逃到餐厅的主厅。玻璃门和遮阳门帘都已打烊锁上。他给枪上双弹匣。拉姆斯冲锋枪强大的速射火力压制了追来的阿福。雷利趁机逃到门口。这时,只见一个急促的灯光扫过遮光帘。雷利回头,一个飞速疾驶的车尾突然飘逸着横扫进屋子,把玻璃门像水花一样排排击扫粉碎。
“草!”躲避不及雷利联通餐桌一起,被甩尾飘逸而来的厚实警车扫飞出去!
野马引擎停止了咆哮。
“你被捕了,人渣!”丁一拖着头晕眼花的雷利,丢在车轮边。他抓起胖子雷利的左手,顺势把它铐在车底的拖车钩上。
“你真特么会乱来,但是我喜欢!”阿福栓上保险栓,收起卡宾枪。“大狗,已抓到大鱼,可以收网;大狗”丁一正欲呼叫行动组,一个深色西装,带墨镜的男人却唐突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大概是从厕所跑出来的,迷了路的人。
三人面面相觑。
“别动,别动”丁一指着他,哄骗着这只未知的危险野兽。
“不许动!”阿福再次举起枪口。让丁一和阿福一致紧张起来的,是这个男人手中的箱子,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保险箱。他用手铐系着箱子,另一头锁在自己的手腕上,衣袖遮盖着手臂上的黑色纹身。这样的携带方式可以确保任何时候,除了把手剁下来,没别的办法从他手中抢走箱子。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总之对他而言,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在此时此地,出现这样装备的男子,顿时勾起了特勤组员的神经突触和肾上腺素。
男人突然夺门而逃,蹿入红墙屋巷子。
“追!”两人跃过满地的碎玻璃和门框障碍。红墙屋巷是挑鱼贯直道。杂乱的搭棚建筑凹凸无章,伸展到路面。“站住!不然开枪了!”阿福追至咖啡雨棚下时,举起步枪。他是特勤组最出色的枪手,外号“枪械士兵”,最自信射击小腿,手臂这些难以瞄准的非致命性小目标身体部分。带着箱子的神秘男人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阿福扣下扳机,却没有熟悉的枪锤撞击,只是卡啦一声。
卡壳!阿福居然也惊出一手冷汗,战术手套都打滑了。
丁一见状,立刻接力举起手枪。这情景之下他并非很有把握:从窨井盖里冒起的水雾,在夜晚的路灯灯光下飘忽一定,很影响视线。男人还在拼命往前逃跑,他似乎知道自信地已经知道步枪会卡壳。跃过道路锥筒时,他绊倒了路边一根建筑用钢筋。
丁一握紧勃朗宁冰冷的枪柄,扣下燧发扳扣,子弹沿着线膛自旋飞出枪膛,追击着男人的背影而去。却正好击中他身后慢慢加速倒下的圆柱钢筋。
高能撞击,火花,跳弹。
“啊!!!”阿福痛叫一声,护着中弹的膝盖倒下。
“H418卡宾枪的卡壳率和击发装置故障率大约是39700发每次,至于子弹击中25米外直径0.7厘米的圆形钢筋后,同时发生跳弹并返还击中30米外半径小于5厘米的膝盖目标数据电脑分析认为可能性是零。这是个根本没法计算的连锁反应。”李卿看着大屏电脑一直陷入满屏的数字矩阵状态,但一直无法分析出计算结果。
“也行你的运算函数设置有问题,”丁一嘟哝了一句,“反正它就是发生了。”
“你射得可真准,大狗肯定不会相信你的这套说辞,丁一,队友杀手。”张映辉幸灾乐祸地向丁一举起大拇指,一边不安分地摇摆着椅子。特勤组一队,淡云市警方特别抽调的精英警组;旨在打击灰色螺旋地带的重大违法生物制品犯罪的特别行动组。“大狗”陆奇担任队长,丁一,陈克福,张映辉为调查行动员,分析员李卿,现暂编一共五人。
丁一郁闷地仰靠在办公转椅上。他奋力扯松了浅色领带。如果不是在办案区,这东西一定能让他上吊,窒息而死。“大狗在哪?”丁一问道。
“隔离室。”李卿指了指单向可见的隔音审讯室。陆奇面容严峻地盯着雷利。雷利回以同样冰冷的面孔。他的鼻子快要缩进两块肥大的面颊峡谷里。两个拳头从宽大的西装袖口里,放平到钢制桌板上。陆奇收起文案,面无表情地收场。通过李卿的眼球所记录的实视传输,陆奇已有了让雷利坐穿牢底的证据。但除此之外,泡沫的原料来源,上家和下架;雷利拒绝交代任何信息。特勤组都知道,这些人不惧酷刑,甚至连痛觉都没有——生物黑客是最擅长改造自身身体极限的一类人。
丁一在单向玻璃面前驻足,雷利疲惫地撑着毛发稀疏的前额。审讯室里装着磁力屏蔽器,专门用于对付雷利制药为自己的身体植入通讯芯片的生物黑客以及基因朋克者们。这装置必须确保切断他们那神秘的,能够随时凭意志就可以与外界交流联系的通讯方式。丁一还是忍不住,拧下门把手,快步走到雷利跟前。
“175公分,大约85千克左右,灰色西装,带墨镜,这个在你餐厅里出现的人,他是谁!”丁一说着,迅速在掌心速绘出那个带着手提箱逃跑男人的脸相特征。
雷利抬了下眼皮,冷笑一声。“哈,难道他也是你们要找的人?”黑客先生似乎对这个倒有点兴趣。
“嘿嘿嘿,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雷利嗤笑起来,“不过,我猜你大概是想知道他箱子里藏的是什么吧?”他露出一口黑黄的烂牙,“很明显,他不属于毒品交易的任何一方。”
丁一无法否认自己的好奇,他拉开金属折凳,坐到雷利身旁。
“你能把恒温控制器打高两度吗,像我这种为自己植入磁力设备的破人,总是耗能更高,比你们冷得快。”雷利捂着自己的双手要求道。
丁一盯着雷利,打开门壁处的投影恒温控制,温度调节。
“告诉我答案,别再要求我做什么。”
“我说了,和你一样,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只是一个求医者。”雷利顿了顿,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智能监控,“他的箱子里,装着一颗心脏。”
“这么说,他是寻找你给他做心脏置换手术?”虽然在黑市贩卖或者购买人造器官并不合法,但在淡云市,这决不值得他做出需要冒着在枪口下逃跑的危险举动,即使是非人造器官,也只不过会得到比偷窃车辆略微严重的罪名而已。
“不,不不不不,才不是那样的警官,”雷利连连摇头强调道,“他要置换身体,为心脏置换身体。”
“有区别吗,这和为身体置换心脏有区别?”丁一突然间没法确定雷利是不是在耍他。身为技术超群的生物黑客,在淡云市的地下黑市中,他们也常常担任着全科医生的角色,完成一般有常识有道德的手术医生绝不会答应做的活儿。
“你完全搞错了警官,那个男人,他并不是为自己置换心脏,他是要为一颗心脏寻找一具躯体;一具全新的,健康的活体!而那颗心脏,也是非人造物!那是颗极其罕见并且具有”雷利正说着,黑色的血液却从他的嘴角溢流下来。
“你你们,不是装了屏蔽器吗”
“当然,怎么了?”丁一这才猛然发现雷利的症状,他的脸色已经迅速变黑。
“那为何”眼角不断开始流血,呼吸急促。雷利已经意识到,他拼命而艰难地挪动着嘴唇,极力想要说出什么,但已无力开口。一阵颤抖之后,他一头倒在桌上,突然死亡
“尸检报告显示,突发性强血压压迫渗透,导致窒息而死。”
陆奇看都没看,直接合上报告书丢在投射显屏桌面上。他解下夹在胸前的工作证ID卡,插入桌面下的接口,这是他的权限证书。陆奇一直不习惯于用视网虹膜认证。在处处用身体认证的刷脸时代,实物认证已趋于淘汰。权限认证后,全息投影回放出各个时代警队里各处的监控影像。
“是生物病毒邮件!”张映辉双手抱胸,摸着嘴唇反复重播着雷利死前的影像。他正在向丁一描述时,影像里闪过一阵干扰。
植入通信芯片的人,等同于把上时代的实物通信工具置入了自身的肌体内。微小的磁力通信芯片通常都植入在指尖,脑侧等神经分布集中,非常敏感的区域。这样植入者可用直接识别和读取周边或者接受特定的数字化电子讯号,再通过带转码功能的芯片,将讯号翻译称可全感观的信息。起初,植入式通信只是生物黑客之间以及狂热爱好者们奉为时尚的小科技。它能让植入者站在大街上亦可完成银行转账。但随着智能芯片技术及转码器的性能不断翻升,功能的直线强化;植入通信很快就成了炙手可热的科技,它全面地在主流大众当中,引起了不同理念关于人体改造的激烈辩论。植入通信技术亦迫使着所有的电子通讯技术向着更复杂的双重加密化发展。否则,一个植入了高性能通讯芯片的人,当他走在第五大道上,可以毫无顾忌,抬头就能阅读到身边半径几公里内的所有通讯信息,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银行账号和密码。
生物病毒邮件则是目前为止加密邮件的最复杂形态。它用纯数学的编码编写发送。当植入者读取道后,病毒邮件能引起芯片异常而无法工作;同时,由于植入者的身体神经与通信芯片已无法立刻分离,因此它还会激起人体内激素和神经元的异常,让植入者感到不适,甚至死亡。生物病毒邮件是电子讯号与信息素的合载体。
“这真的有可能吗?生物邮件致死?”李卿抱有严重的怀疑态度。在大众看来,引起身体不适的病毒邮件只不过还是个恶作剧。因为能同时引起植入者有生理反应的邮件编写很复杂,除了黄色短信。而致死,尚在权威专家的理论之中。不过她看到的尸检报告却很明白地陈述了这一点。
“比起这个,更严重的问题是,雷利为什么会收到病毒信息;他明明就坐在隔离室里!”张映辉又演示了一遍可换角度的全息音影投影。最后定格在监控发出干扰的瞬间里。“所以,也许凶手就在这里,我们的智能设备充当了帮凶。”他放大了监控中央的一道受干扰而造成的影像短频波。“自我干扰在隔离室里,唯一能传播信息的应该只有探头。”众人都转身,望着墙角,间隔闪着三点微光红点的电容装置。这是集人脸识别,红外热成像,语音捕捉甚至微表情心理学分析于一体的新智能摄像头,它连接于电脑总控安保系统。在它所能测到的红外热像中,温度的探测精度可以达到医学水平,以保证时刻监测疑犯的身体状况。
“有人黑进了我们的电脑,利用探头发送了致命邮件!”陆奇咬着牙,点了点头,垂下眼睛陷入了沉思。
“让我去调查这案子!”在桌子另一头沉默良久的丁一抓起报告书,站起来道。他一直努力回想着,雷利死前到底想留给他怎么样的信息。从唇语看来,丁一已经猜得出雷利要说得字眼。但他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这事就交给技术部去调查!”陆奇阴沉着脸,出人意料地叫住了丁一。
“你没开玩笑,头儿?有人在警局里面被干掉了,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们就让这事放着不管!?”
“是的。”陆奇挪了挪座椅,双臂压在桌前,“可以完全不管——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
三天前,跨国企业,世界制药及生物技术巨头,辉瑞史克集团;其CEO,久负盛名的传奇生物黑客,格林潘先生遇袭。事情就发生在格林潘先生前往会议广场,与抗议者会面声援期间。初步判定,行凶者使用的方法是“特定基因毒气”,即只针对特定的基因者才有伤害的毒气。行凶者趁着与格林片靠近握手交流的时机,将自身呼出的气体传染着格林潘的呼吸道内。随后,在潘先生回到住宿酒店后,即感到严重不适,深度中毒。由于特定基因毒气只针对特定的基因类型,契合度越高,伤害即越有效。虽然经快速抢救,但格林潘先生仍未脱险,深陷昏迷之中。
是夜,紧急机制启动
辉瑞史克制药的影响力巨大,考虑到世卫组织大会的立法投票在即,此时对最有影响力的格林潘本人下手,这无疑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作为近二十年来世界基因技术遥遥领先的垄断者;跨国集团辉瑞史克十分强大。它的合作者遍及世界各地,上到美国国防部,下到可口可乐;在中国亦是如此,中科院,齐身制药,安氏集团都是其项目合作伙伴。全力投入紧急机制的辉瑞史克集团能够发动半个美国政府来为它寻找凶手。今天早上,副部长已亲自来到淡云市,特定交代相关情况。辉瑞史克集团的分析员已从视频中确认了几名疑犯,初步断定其中一个可能的疑犯与淡云市某个生物黑客组织有关。他们的调查分析员可能已经下了班机,正在赶往这里的的士车上。
鉴于我国政府在基因及其他生物技术的看法和立场上与美国政府的高度契合,因此上面特别派出精英特勤一队,全力配合,听从美方人员调遣,致力于调查事件真相,缉拿凶手及其组织,查清楚他们真正的目的。作为商界和生物医学界的传奇人物,格林潘的健康会直接影响到辉瑞史克集团的股价。巨头公司大幅跌价则会影响投资者的信心,鉴于中美如此庞大和依赖的贸易额度,势必也会对我国经济产生蝴蝶效应。所以,远在外海的一个老头,说不定明天能关系到你身边的通货膨胀。
“美方派来的是分析员?既不是国际刑警也不是FBI或者特工,对外安全部门之类的政府雇员,却是辉瑞史克集团自己的人?”丁一轻扣指尖问道,这样的做法似乎不符国际规矩。
“他们的解释是,他们的调查员更专业,更有利于解决专业的问题。所以坚持要派自己的人主导整个调查。”联想到辉瑞史克集团的影响力,陆奇也并没觉得太大意外,连淡云市都是辉瑞史克集团的神经末梢之一。它就像是把根深深扎入地球深处的巨树,到处都有自己的枝叶。
“我需要派一个人,必须全天候陪着美方派来的调查员,确保调查员的安全。李卿除外,你们谁愿意报名?”陆奇考虑到事关重大,而且灰色螺旋地带的危险并不为外人了解。他必须派自己信任的队员去完成任务。
“他们的调查员,会是个体毛浓密的白人大汉?”阿福想了想,吞了吞口水。“我,我要上厕所!”他站起来趁机离开会议,“也别把我算进候选人员!”他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或许体味也很浓我也不合适,”张映辉推脱,“我嘴笨,应付不来。”
陆奇撅起了嘴,扫了一眼圆桌,看着余下的丁一。
“那就你了,丁一,别开枪射了友军,不然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丁一歪着头,暗暗用眼神威胁着心中暗喜的两个好哥们。
“请问,特勤组一队办公处在哪?”阿福忘了关门,一个马尾辫的清秀干练的姑娘穿着一身浅灰制服,推开门把进来问道。
“姑娘你是谁,你走错地方了。我们在等一个体味浓密的高个白人大汉!”陈克峰和张映辉刚刚的得意劲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辉瑞史克集团,第二分析员,文莺;请问特勤组一队陆奇队长在哪?”她出示了手腕上的辉瑞史克集团雇员的生物纹身标志,一个水平横置放置的时光沙漏。这既是她身份的生物证明文件,也是她在集团里的权限证书。
“正巧,我也要找陆奇队长——”张映辉转过身来,“头儿,我需要和你谈一谈;你刚刚说全天候陪同美方调查员,包括晚上睡觉的时间吗?”
“包括。”
“我还能顶替丁一来完成这个重任吗?”
“不能。”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调查员是个漂亮能干的年轻姑娘!”张映辉和阿福一脸欲哭无泪。
“那都是你们自己强加的想象,我可不知道~”陆奇伸过手,文莺的手腕处,纹身标志微微闪着红色的极小纳米光点
全息投影画面中,一个老态龙钟的白发老人隔着护栏,向情绪高昂的人群挥手。防爆警察努力推着护栏,不至于让人群涌过来。
“从这十七秒的视频中,分析出的这四名嫌疑人。”文莺暂停了画面,自动切换成热影像扫描和立体矩阵定位。“请仔细看,这个和这个,”她放大了两个人的脸。“虽然他嘶声竭力,但瞳孔微扩,脸纹平皱;这是发自内心真实激动的表情。此人只是支持法案通过的狂热分子,但他的目的绝不是要对格林潘先生下手。”
丁一深陷沉思,调查员的洞察力和分析的确比他预想得更厉害。能从十几秒中的影像资料里分析个遍,虽然有些武断但是高效。世界第一制药和生物制品集团,辉瑞史克的科技更让他吃惊,竟能从事后的残存资料里调出一片毫无遗漏的数据,亡羊补牢。
“而这第二个,带墨镜的男人,显然是最大的疑点。请注意看,他同格林潘先生握手,并且在他耳边说了话。从潘先生一直微笑的表情看来,他所说的无非是反对禁止法案之类的鼓励。但他是唯一一个最靠近最有可能下毒的人。并且,他坚毅的表情已经很明白地说明,他另有目的。”
“此人就是我此行与各位在此聚首的原因。”画面定格,文莺停下分析,抱着双臂说道。
“他是谁?”陆奇问道。男人挤在声援的人群之中,除了一张亚洲脸,其余身体特征都无法明确。何况对于生物黑客而言,连虹膜之类的普通人独一无二的生物识别认证物都可以改变,更不用说是面容了。
“目前还没人知道他是谁,或者说,还没有找到认识他的人。”文莺坦诚道。
“那么,为什么找到淡云市?他与淡云市有何关联?”丁一不解问道。他还没看出这其中有何联系。
“很好。”文莺再次倒退影像资料。“这就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她用了十倍放大,像素最终定格在墨镜男的右手手背上。上面纹有一个看似葫芦样的纹身。
“在握手时,他的掌心向下,而且并不是因为拥挤造成的。这表明他有强烈的支配欲。在格林潘先生面前,这样的举动很明显,他根本不是潘先生的粉丝或是支持者。凭这一点,基本可以认定此人确实最有嫌疑。”
“至于大家都注意到的这个纹身图案。”文莺继续说道。“还是我来解释一下吧,这是一个特定的图案,生物纹身。其实是一只水母。曾经有一个极其神秘的生物黑客组织在淡云市出现过,叫做灯塔。他们的信仰物就是这个水母。灯塔水母——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不死生物。灯塔水母的寿命接近于我们对永恒这个词语的定义。而灯塔黑客们的宗旨,就是寻找到让人与灯塔水母同寿的方法。”
“灯塔组织只出现了极短的时间。知道它的人也很少很少。虽然很多年前,淡云市就已成为生物黑客的圣地,慕名而来,在此云集的生物黑客很多。但只有最资深的生物黑客们才听说过它。”
“而能用手段如此高明的特定基因毒气攻击潘先生,他必定是个极有经验,十分厉害的生物天才,也一定是灯塔黑客之一。我来此,就是为了找到他,了解他的目的。”
凌晨,昏暗的夜光之中。汽笛声从闭塞的活塞底跑出天空。最后一个印着倒山字形的集装箱离开起落架,货轮收起跳板,不再接受集装吊箱。
男人裹着风衣,双手护着硬壳打火机。货轮开始启动,庞大的铁锚拨开港口里平静的海浪。他站在埠头上,集装箱,甲板,船舱,各种影子从他的身上不断移动着。刹那间,刺眼的阳光突破了时间的局限,在船尾突然蹿出来,让他像一个藤壶一样,想四处躲避
“现在是几点!他妈的还没营业!”刑老头撕裂的嗓门大吼道。他比看门的狗还忠诚可靠。塑条门帘随着进来的人落下,阳光再次被挡在外面,刑老头才看清人的阴影。
“丁一警官?”他双手推着轮椅,身子一挪一挪地向前,像只丑恶匍匐的蛤蟆。丁一瞥了一眼,他扫视了一圈健身馆,只有寥寥几个人的身影。丁一没少和他们打过交道。他们都是帮派份子,一个叫本土帮的帮派。李森正的本土帮和坝城的毒品交易,器官贩卖从来没有一天断绝过关系。
文莺跟着丁一走过柜台。刑老头就盘着一条左腿,赤脚盘坐轮椅。刑老头的左腿明显和右腿不同,就像是错误地嫁接了一条小孩子的腿上去——器官再生技术,这在美国绝不会被法律和药监局所允许。文莺暗暗张着嘴,所谓的不成熟的技术就是在这样的可怜人身上完成了实践数据的提供。他们可能会长出一条同样的腿,也可能长出一对鸭蹼或者其他被植入者不想看到的结果。但是游走在合法非法之间的生物黑客并不管这些,他们最擅长用非常规的途径来改变人类的历史和人类本身。
丁一讨厌这个报复狂。这家伙曾蓄意开车撞人。那个和他妻子偷情的男人被他来回十几次碾压,拧断了双腿。他居然向法官提出砍下自己的一条腿作为补偿。理由是他的车技还不足以光碾压一条腿。而且最终,他居然向法官展示他做到了!现在,他答应李森正,将用他的余生来偿还再生手术的费用,一辈子守在这里。当有人谈论起他那怪异的脚,刑老头总是抱着腿笑道,会长出来,它会长成原来那样。
“你老板在哪?”丁一眯着眼问道。落地窗仍透着刺眼的阳光,冷气空调并不能排满整个空间的健身馆。地毯和健身设施总有股去不掉的浓厚的塑料味。
“他不在这。半个月前就坐飞机去了东欧。”刑老头伏着身子,装着艰难地跟在丁一后头,不时会抬头,不怀好意地盯着文莺看。
“去推销他的毒药还是去购买器官了?”
“哈哈哈”刑老头从气管里发出带痰的笑声。“哪有什么药,你是条,子,可不能乱讲,随便污蔑人啊!”
丁一没有理会,走进森正的健身场馆。
“全世界都被美国佬收着巨额专利费,如果谁真的拥有高效新药,就能马上成为富翁。”刑老头依旧跟在后面喋喋不休,文莺第一次在国外听到这样对她母公司的评价。“条,子总是维护大资本家的利益,难怪人说,好人成不了执法者,是吧丁一警官?”
“我是听到有人在叫我走狗?”丁一立刻带恶意地讽刺道。
“嘿嘿嘿,不是不是你说笑了!”刑老头干瘪地笑起来,快要把背驼到轮椅上,他的笑声引起了其他几个人的注意。
八角擂台上,三个做陪练的男人各自举着厚实的格斗海绵垫,迎着另一个不断跑动的男人击打。那个拳手比他们矮半个头,但他出拳极快而且精准,扫堂腿的力量几乎与他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连两个陪练壮汉都被踢得站不住脚!几个赤膊的男人都纹着猛兽纹身。这是种生物黑客刺青师的杰作。不同于一般的街头纹身,生物纹身是通过药物来改变皮肤分泌,会让皮肤变色或者发光的技术。俗称荧光纹身。当纹身者的肾上腺素水平激增的时候,外纹身就会变色,直至让原来平凡的普通皮肤变成如艺术品一样的立体图腾。这种纹身很受狂野男孩们的欢迎,那发光的身体会令他们在那瞬间感到自己是地球的主角。不过对此不屑一顾的人则认为,生物纹身成功地把人类退化到了和草原上的动物同样的繁殖等级。就和求偶秀时会变成鲜艳的鸟儿一样。
丁一出神地望着苦练的拳手。
“你认识他。”文莺问道。他那异于常人的耐力,力量和快得出奇的反应,文莺一眼就能看得出,那个拳手至少服用过三种以上的DI9之类的高类固醇混合药物。
“他是我见过最会挥霍自己天赋的人。”
丁一走到擂台变,一个黄色卷发的年轻人身边。“昆杰有实力拿下每一场比赛。”丁一双手反手背后。擂台上的这个黑市拳手亦是本土帮的一员。昆杰用药物和基因手段把自己的体魄推向人类极致。他在地下酒吧的每一场比赛都由本土帮操控赌局,而赚得大钱。
“毫无疑问,昆杰是最强的。”卷发的年轻人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观点。
“丁一警官,您大驾光临,该不是来看街头武士打拳的吧?”黄发的年轻卫哲对这个搭话人还是很警惕,丁一曾是唯一一个能把昆杰逮捕的人。帮派份子的地盘自然也不欢迎警察。卫哲是李森正的学生,从医院临床实习结束后,他就一直留在这里。卫哲立志想成为了不起的生物黑客。
“有人告诉我,你们的老板涉嫌洗钱,贩卖违禁生物制品,我需要和他谈一谈。”丁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卫哲摇头,自信地笑道,“我就当这是个玩笑了。丁一警官,你可有违法指控的证据吗?没有!除非森正先生自己亲手把犯罪证据呈在你的跟前。否则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他摇着手指,提警方惋惜。他们的确没办法,没法找到森正的把柄,他实在太警慎。卫哲轻蔑地指着天花板,示意着没门。
“老板不在这儿。”昆杰扶着绳子,“当他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你,否则你就别费劲了。”昆杰听到了丁一的要求,他停下来,就站在八角擂台边红色的柱台前,那肌肉堆砌在原本平滑的腹部,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威胁。
丁一点点头,看来他只能空手而归。
“你们看新闻了吗,我想提醒你们,有货就尽快出货吧;世界卫生组织正在重新定义你们的生意,原本不合法的,会更不合法。”
李森正,五十七岁,公开的信息中有病理学硕士和有机化学博士双学位。灰色螺旋地带所有公开自己身份的生物黑客之中,最负盛名,最权威的一人。在淡云市南岸经营着一家健身场馆。同时,李森正也被警方默认为坝城帮派,本土帮的领袖。其本人经常往来于东欧,日本美国等世界各地,行踪神秘难测,难以找寻。据警方的案底,李森正曾携带来源未知的试验药物前往欧洲。传闻说,他与齐身制药的药物研发部门关系密切,可能也是药物研发者,测试者之一。
“就森正在生物黑客们之中的资历,要寻找灯塔组织,他是最容易被想到的人。”
“而眼下的问题是,我们并不能找到森正。各位,我的意思是,如果李森正不想见我们——那我们就真的没法找到他!”丁一欲言又止,站着会议桌没有坐下去。陆奇失神地咬着手指。他和李森正打过交道,作为灰色螺旋地带元老级的生物黑客,这个神秘的老头城府极深,深思熟虑,甚至谨慎地过头,连特勤组都查不到他的踪迹。如果森正不愿提供帮助,陆奇恐怕费再大的劲也没用。
文莺束手旁听了特勤组的会议,对行动的一筹莫展微微感到失望。
“找到第二个候选目标。”陆奇疲惫地抚着脸庞,手指点到桌上的投影图片。
“一定要找到他,然后想办法让他开口。”
章逸。极富天赋的生物学家,药理学天才。齐身制药药物研发第二部门的高管。在灰色螺旋地带,接受非法身体改造的生物黑客之中,章逸收费最高。这几乎也代表了他的技术水平。根据特勤组所得知的信息,章逸在地下黑市的名单上,使用了一个“二阶导数”的化名
猫鼬酒吧。
北方口音的女郎一口气灌下一瓶黑色的酒精饮料。闪烁的灯光被她带银质装饰物的小短裙反身,迷人的长腿和高翘完美的臀部第一眼就能吸引男人的关注点。这年头,有谁不会做个整容手术呢,只是花一点小钱,身材和脸蛋都可以走捷径。
张映辉背对着吧台,正襟危坐着,一脸绷紧的皮肤,紧张地注视着一张长卡座里的四个男人。他穿了紧身的花色格子衬衫,表情很不自在。阿福则毫不在意此行的工作目的,喝了半瓶龙舌兰。他的黑色T恤袖口被饱满的二头肌撑起。只有高纯类固醇才可能堆积出这样伏特加一样的身板。
注意到酒吧进门时,招牌下那颗远离电路板块的闪烁的蓝色霓虹小灯了吗。
“霓虹灯,是因为故障?”文莺根本不记得有看到过。
“只有那一颗蓝色灯闪烁着自己的节奏,与整块招牌霓虹灯变幻颜色的频率完全不同。”丁一挨着文莺,又喝下一口含安他非命的饮料。
“摩斯码!?”经这么一提醒,文莺突然顿悟。这种原始的无线电通讯方式在这个时代早已作古,只有在教科书的历史沿袭中才会被找到。“它代表了什么含义?”
“一个露骨的词语,”丁一含笑道,当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就注意到了那个闪烁着摩斯码的霓虹灯。“仅限于男人与男人之间发生的一种亲密行为。”他又对半解的文莺补充道。文莺把双手插在黑色长发里,不由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她才明白这原来是家暗含着同志交流的酒吧,并且是极高智商和质量的同志们。
“还有个更明白的暗示,猫鼬,是种完全不在乎乱,伦和同性,交,配的动物。生物学工作者,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的领域是神经学。不过我总算是明白了,你的搭档为何这么紧张。”文莺把啤酒杯推到一手开外,拿起纸巾擦了擦桌子。她不想沾上一滴酒。“原来你们的生物学家们就喜欢聚在这种粉色沙发上一起讨论猫鼬的生活!哈,真想不到白天穿着白大褂,拿着高薪水,掌握着人类‘生命非终结’秘密的生物黑客们都喜欢在猫鼬窝里,难道基佬才是未来?”
“那只是函数先生的个人爱好。”丁一回头看了一眼,中央卡座里的那个男人正和他的友人讨论,从略显宽松的旧西装与身材间的失调,丁一判断得出,他为自己注射过塑形针。“说起这个,文莺,既然你是神经学工作者,怎么会被派来调查这么棘手的事;调查案子并非你的专业,你真的是辉瑞史克集团的雇员?”
“只有人体中枢神经的一百三十亿个神经元,突触细胞才是我的专业领域。我在辉瑞史克工作六年。”文莺把黑发撩到耳根,“至于派我来这里调查的原因,我想除了办事能力之外,更因为我的肤色和祖籍,能让你们更好地信任我。你要知道,侦探先生,调查潘先生遇袭所派出的调查员,也并不止淡云市一处,尚有其他的调查员在世界各地排查其他的嫌疑人。”
这时,特勤组一直关注着的目标男人站了起来,走向吧台。文莺捅了捅丁一,用眼神暗示他。章逸看起来很瘦,并不是很健康的那种。“函数先生,”张映辉趁着他来到吧台拿冰块的时机,侧过头去,低声问道,“我想我很需要一个手术。”他装着声音沙哑且疲态地恳求道。章逸打量了他一眼。他遇见过不少从黑市诊所一路找寻到他的瘾君子。这些人大多都有着明显吸食盐毒过量的特征。瞳孔微缩,结膜硬化;手臂上都有严重的黑色凝血沉淀。
“我想我可能快死了!从三年前就开始!如果你不给我动手术,”张映辉不得不装得更像一点。
“不管你是从谁那儿打听到这么笼统的名字,我都拒绝给你做这个手术。”章逸从酒保手里拿起一桶碎块冰块就离开。张映辉怏怏不乐,为了更逼真,他另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还涂了一张黑色涂胶。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
“得来点狠的,换个办法试试!”阿福双拳失望地锤在桌上。
“他是你的朋友?”没想到转身章逸又回来了。他把冰桶放在一边,一手搭在阿福的肩头肌肉上,一脸暧昧地问道。
“噢!他居然喜欢阿福!他喜欢这个类型!”文莺的嘴张成了o型,很是吃惊又忍不住想笑,基佬的世界实在不懂。
“耶,他不喜欢花男子,看来是个受。”丁一拿起车钥匙,“不管映辉上还是阿福出马,目标已经上钩了。”
蓝色的大众越野车停在惨白的灯光下。连着几天的中雨后,空荡荡的木材仓库只剩下木屑潮湿的味道。汽车的引擎声从收纳木架后传来。越野车自动落锁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章逸。车内顶灯自动亮起,章逸发现身边的后座位上,居然蹲着一条身形修长的杜宾猎犬。他顿时惊出一身汗。狗算是他最害怕最讨厌的东西了,猛犬则几乎是他的梦魇。章逸心惊胆战地摸着车门,但是怎么也打不开。
“放我放我出去”章逸再想喊出来但也只有在心里小声哭喊。他绝不敢惊动一直盯着他的黑色杜宾。这条短尾杜宾犬正准备随时站起来把他生吞下去。猎狗耳朵高耸,后腿机警地蹲着,肩部有些凹陷失格。它的眼神让章逸动都不敢动,他是万万不敢惹着狗的。章逸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车上的,总之肯定是被人坑害了。
车外的灯也打开了,一辆凯迪拉克打了个弯从木架后绕进来。文莺从车里下来,给章逸打开车门。天才章逸哭着从大众车里滚了下来。因为双腿僵直,他只能瘫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你们,你们是谁?你们,你们想要什么!”
阿福把杜宾猎犬也从车上牵下来。大狗乖巧地舔呼他的手。“嘿嘿嘿,这可是陆奇的宝贝呀!”阿福抚摸着热烈的大狗全身。“杜宾和马里努阿犬混种,它只有听到命令才会行动。而且陆奇一直用他的家乡方言来训练它。那是种语调奇怪的平原方言。恰好我和他是同乡,你一定不想听到我说起来”阿福边拖长音说着,故意放松狗链,杜宾犬顿时就绷直了铁链扑向章逸!章逸已经能够嗅到大型犬的体味。他发誓下次一定要把屠夫身上的血腥味做成香水喷在自己身上。这样就没有狗在他面前不是缩紧尾巴溜走。但杜宾偏偏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反而撕咬着他的衣服右口袋。
“要是你不想继续跟它睡一个床的话,就给我过来!”丁一拖着惊魂未定的章逸,把他按倒进一张轻铁质椅子里。这时一个白色的装药丸的小瓶子从章逸撕破的右口袋里滚落出来。“哈哈,你把他的彩虹糖都吓出来了宝贝!”阿福搂着杜宾大狗,才算把它拉回来。文莺顺手捡起了药瓶,“彩虹糖?这可比彩虹糖有趣得多了。”她打开瓶盖嗅了嗅。
“还给我,那只是我的哮喘药!”章逸想伸手要回来,却被杜宾大狗的眼神硬是吓得退坐到椅子上。“这可不仅仅是哮喘药,这是——万能药。”文莺拿出一颗药丸,仔细地在灯光下旋转检查了一遍。“警官们,如果你们还没有这家伙的罪证,那么我已经有了。”她把药丢回瓶子里。黑框眼镜中透露着冰冷而可怕的反光。“纳米级神经药物,曳光安非他命。药理测试专用药。你私自拥有它,恐怕是在为其他制药集团开发仿制药吧?”
章逸难以置信地看着文莺,“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好像不记得有这么快就能鉴别出来纳米级药物的方法。曳光安非,只有高级的专业药理研究者才会知晓的药物,药代动力学的结晶物之一。就如枪械中用来校准,检查弹道的曳光弹一样,曳光安非是纯粹用于医用研究的测试药物。在黑暗之中,子弹是否射中目标区域范围难以判定,士兵会使用发光的曳光弹来验证判断子弹射向的区域。而曳光安非也有同样的作用。药物本身无作用,而服下八角形的药丸后,纳米级的物质可以在神经和血液中被显现追踪到。以此可以精准地知道任何药物在人体内的药理作用和途径,所有的反应过程,代谢时间;尤其是对反应复杂的神经类药物,可以说纳米曳光药就是一个药物仿制模具。
而作为垄断级的制药及生物技术巨头,辉瑞史克集团拥有无数专利,是仿制药的最大受害者。
“你是谁?”章逸的语气难掩不安。他注意到了文莺有意显露的手腕背后,那个代表着当今世界最高生物技术的纹身标记。辉瑞史克集团,一个水平横置的时间沙漏图案。生命永恒。
“身为辉瑞史克集团一级雇员兼调查分析员,我有权解雇你,甚至把你送进监狱。即使你仅仅是辉瑞史克集团的合作企业雇员。”
章逸顿时表情僵硬。“没开玩笑吧,哈!哈哈”他歪着头盯着文莺的生物刻印,暗暗用指尖的磁力感应试图读取纹身印记的真伪。“那么,你们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只要放我走,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把我送进监狱!”他带点恳求地说道。章逸听说过新闻,对于打击仿制药,辉瑞史克集团一向强硬。何况,他更清楚辉瑞史克与齐身制药之间的秘密。
“很好,函数先生,我们终于能开诚布公地合作了。要想避免进监狱,就看你能给我们多少帮助了。”文莺没收了他的测试药,摇了摇威胁道。
“约一百七十五公分,偏瘦,东北亚裔,他是谁?”丁一马上切入正题,打开立体投影,展示出一个模拟的头骨和脸部。要想辨认一个整容如换装一样容易的生物黑客并非易事。没法取得DNA之类的生理身份之前,首先需要确定几个难以改变的面骨特征。
章逸点了点头,只看了一眼他就很确信。“呃,我知道,我认识,你们在找他吗,他叫杜冷丁。”
“他叫,什么,杜冷丁?”文莺感到突然连气氛也凝结起来,如撬开了冰山一角。
“对,杜冷丁,盐酸哌替啶。”章逸连续点着头确认道。一种过气的常见的镇痛片,一个以药物自我命名的生物黑客。
“真实姓名,年龄。我需要知道你所知道关于他的一切,需要你给我找到他!”丁一板着严肃的脸。
“这我当然不知道!”章逸摊手道,“生物黑客不会以真实脸面去和其他同行相见的。何况我和他只是在植入通讯中交流过。如果他动过基因修复术,那我也无法判断他的真实年龄。”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招募,在灯塔的招募中。”
“所以说,你也是灯塔的成员?”
“嗯,就是在灯塔的招募时,我遇到了杜冷丁。”章逸点点头,裹紧了衣服,双脚不安地抖起来。文莺听说过这次招募,据说灯塔组织是一群这世界上最聪明的生物黑客聚在一起,讨论研究让人类永生的科技。而这次针对这些天才的招募,自然也可能是迄今为止最难最复杂的一次生物题考试。
“是怎么招募的?”文莺居然也有想试试的冲动。
“那个时间,大约已经是三四年前,是四月的一个星期里;我在坝城螺旋地带街区,每天傍晚时都会收到一封名为第十红唇的生物邮件,无法查询基站,匿名。不仅仅是植入了磁感通讯的人,只要是穿戴智能通讯设备的所有人都能随机接受到这封广发的邮件。”章逸的双手紧紧交叉着,凌晨的凉气让他蜷缩起身子。“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删了这条无用的随机乱码信息,因为这是一封满篇的符号和数字字母的邮件。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是比测试还没用的垃圾生物邮件。”
“但是!”他抬起头来,激动地踹了口气,“总有几个天才,拥有普通人所不可相比的洞察力和思维。他们能够察觉到,无序乱码背后所隐藏的极其复杂的信息。”章逸很得意地开口露齿笑道,他自豪的是自己随随便便就拿到了个数学硕士学位。“最终,我意识到这些并不是简单的乱码垃圾邮件。而是隐藏着有趣的信息。经过一夜的演算,我大致已经能够确定邮件信息。那其实是经典的基因实验生物体——果蝇的基因片段序列图。只不过邮件发送者运用了更复杂的原子变量法和代数的表达方式。”
“在那之后,我又陆续收到几封同样的垃圾邮件。经过数学破译,分别是马骡,狮虎兽以及人类的部分基因序列图。而在一星期后收到的最后一封生物邮件,则是一组动态的乱码组合。其实,能够看懂前面邮件的人到这里都能明白。如果复杂的程式分别对应组成核糖核酸的腺嘌呤鸟嘌呤胞嘧啶之类,那么最后一对动态乱码组合则表达的是几个地点坐标。”
漂亮!文莺心中也不由暗暗为他加油道。
“我选择了其中一组持续出现且频率越来越快得组合,然后找到了地址。”
“然后你找到了灯塔组织的地址?在哪!”
“灯塔重来没有存在过地址,一直用植入式通讯交流。我所找到的只是另一个测试。”章逸继续回忆道,“我找到的地址,是仁清街的一个捞鱼池休闲馆。夜晚仁清街游玩的人很多。而那个捞鱼池的地址乱码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快;所以我意识到,它要我寻找的东西正在慢慢消失。”
“他们要你寻找的是什么东西?”
“嘿嘿嘿!”章逸仰躺在椅子上歪嘴笑道,“只是一条金鱼。黑色虎头金鱼,橙黄色素细胞含量和淡蓝色反光组织分别比别的金鱼高出百分之三的金鱼。”
“偏高百分之三?那根本找不出来,捞鱼池里有几千尾这样的鱼你找到了?”文莺喃喃自语着,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章逸的圈套骗进去了。他肯定是找到的。
“热能,”章逸咽了咽口水道,“只要带上了高精度热能眼镜或是植入热成像视力的人都找得到。那条被纳米技术修改过而特地放入鱼池的金鱼自然和其他的不一样。它以半恒温的生命形式在鱼池中游动,与其他的变温鱼在热量上有很大不同。只不过因为能量消耗,这条虎头金鱼只有一个小时的生命。之后就会消失。而动态邮件中的一组地址乱码也同样会同时消失。”
“在我找到那条密码金鱼的同时,杜冷丁,他也找到了。”
“你和他,同时找到了金鱼?!”
章逸点点头,“他是个比我聪明得多的天才,用了和我截然不同的方法找到了答案。”函数先生章逸沉浸在初遇的回忆中,杜冷丁所通过的考验比他更复杂。“他是定向基因武器的完善者。”
“嗯?”
“被少数人称之为‘魔鬼吐息’的技术。你们得小心!”
“”
无尽的雨帘冲刷着夜下的淡云市,坝城的天空永远覆盖着一层积沉物,始终没法抹去的灰白色。灰白的街道隐蔽在灯光之下。大雨已经下了三天,空气中到处都是潮湿的水汽。商业街的巨幕播放屏上,雨水附在变幻的彩光上。巨屏中所展示的,是齐身集团生产的一种增强抗病性的新型生物制品。
梅逸街街尾,雨注不停的水流流进格栅井盖里。花匠早早地收起雨棚,不会有顾客再来了。他把心爱的碎色郁金香盆栽捧回屋里的恒温柜里。对面的柏油马路边,停着一辆银色的陆虎汽车。车窗贴着透光极低的深黑色车窗膜。冷酷的车灯一直注视着花店,像个雨中的守望者。二楼的灯光映在车尾灯上。花匠注意到,诊所的灯光很早就亮着。那是一家日本人开的口腔护理诊所。中德口腔。一楼是家倒闭的海鲜馆。木质的磨纱窗推门边上,写着请上二楼。然后需要走过一条侧身让行的窄小楼道才能找到诊所。至少表面上它是一家合法的口腔诊所。
“为什么你要植入一个并不算健康的肾脏。”门仓良边摘下无菌手套,边解下医用白大褂。他在手术时从来不带口罩。在灰色螺旋地带,地下黑市运作得远比表面更繁荣些。门仓良也并非是口腔医生。在他的银行账户后面,有着中村会社和野口制药等多家在华日企的经济链。除了接受手术的生物黑客之外,他还为很多人工作。
“那个肾,我是说,你的钱足够支付一个更好地肾脏,甚至完美的肾脏。”门仓关闭了手术无影灯。立体架托盘上放着各式手术刀和注射器。冰白的地砖就和无影灯下的手术台一样洁白。墙壁上贴着一张三螺旋的基因图例。曾有个偏执狂学者提出过这个理论,三螺旋的基因结构。他的研究结果是,三螺旋才是人类进化的方向。
刚刚完成手术的男人面色苍白地走到沙发边,拿起箱子。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盯着一个银色的手提金属箱。“曾经有个时候,我无力承担起一个健康的身体。所以我把它卖了。”男人摸着身体上的缝合处,即使刀割般的棱角脸上,表情难掩兴奋。“现在它终于又回到我的身体里,物归原主,哈!”
“你的器官?那你肯定是搞错了先生,HLA和毒性T细胞检测都没法证明那是原本就从你身体里取走的器官。它仍然和你的身体发生着排斥反应。”门仓良把手术托盘放进清洗池里说道。这个求医者跟他见过的其他人有点不一样。他见过不少完成移植手术的男人,多半会服下几片强效抗异药物,然后继续纵欲过度。
“哈哈,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医生,我真想现在就来瓶可乐!”男人拿起银色手提箱,还好附在上面的一副金属手铐。他说的可乐,是指有超强神经刺激的含有拟交感神经胺类药物成分的可乐。
门仓背对着,听到手铐合上齿轮的声音。门仓心想着那里面一定是件值钱的东西。生物技术如此强大的今天,在淡云市,从来不缺一夜暴富的逃亡之徒。箱子里也许是种比巨额支票值钱百倍的新型药物,所以才会不离身。
“可乐的冰感确实很刺激。但我仍建议你最好还是从我这带走一些他英克斯(抗排斥药)比较好,就当是我送你的赠品吧。你的身体还在等着下一个周期的排斥反应,到时候再回来买药,我懂那个难受至极的滋味。”
“谢谢你的提醒医生,我感觉好极了。HLA检测的排他结果只不过是个错误地导向。因为我的身体曾发生过一些变化。它很快就会适应它们。”他看到墙上那张三螺旋结构的DNA模型图,第一次开口笑了。他的眼中,是无数小方块组合构成的视网膜块。男人打开门,一个白人大汉和矮个的黑人一直在门外等候着他。
门仓良这才惊觉。他抓起求医者所留下的资料,举起那张灰度X光片放过灯光下对比。在患者的心脏后面,居然有一个超过心房位置的重叠的瓣膜阴影。
双心脏!!!门仓心中顿然冰凉。他居然错过了如此重要的细节。
患者的姓名栏处,赫然写着,自由基
北美有一种蝉,它们的生命周期都是质数年。只有在质数的生命年份时才会大量出土繁殖。质数只存在两个公约数。如此,质数蝉就可以最大间隔地避免与非质数年天敌相遇的机率。
“他就和质数蝉一样,善于躲避。生物黑客都擅长于隐藏自己;只有用特别的方式才能找到他们。任何常规的办法都无法找到他们的踪迹。易容,伪装或者变换性别。”
“所有的声纹,指纹,虹膜,静脉纹;虽不能改变,但对生物黑客而言亦非唯一。他们可以同时拥有两个不同的指纹。所以,没有我的帮助”
“我不想听你废话,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找到杜冷丁!”
“喂!注意,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态度!”章逸愤怒地拍桌子道,脑门前呈现出怒起的筋条。他的课程还没开奖就被打断了,特勤组的人根本不尊重他好为人师的爱好。
“是吗?”丁一三人同时转过身来,“你想被关进哪个监狱呢?和抢劫犯在一起,还是和强奸犯在一起?”
“OK,当我没说,我说过我会帮你们找到杜冷丁的。只要你们忘了曳光安非那回事。”
章逸的工作室在一个叫“铁幕”的超高层建筑里。铁幕大厦坐落在海边,它的正面房间呈现着各式打开或者关闭着的抽屉造型,凹凸不一;突出的抽屉上种植着绿色蕨类植物和矮树。而铁幕的背面则像一道一刀切的灰绿漆色的悬壁篱墙,无可翻越,挡在螺旋地带的面前。抽屉式房间内几处低亮度的小功率智能灯表明着这栋被售出的旧电台建筑并没有完全荒废。铁幕大厦是淡云市曾经射电望远镜的旧址,科研建筑。
“要想和杜冷丁取得联系,就必须用生物黑客的方式——”章逸拿起茶几上烧开的短水壶,为两位到访的客人,慢慢倒上一杯浓咖啡,因饮料。“植入式通讯。得益于人体的低微电流,这种通讯不会受任何EMP干扰和影响。只有进入有效范围内,两个植入者就可以在旁人看来毫无交流的远程交流中讨论三国演义。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之中进行,极少有被监听或介入——除非你有植入性能更强的芯片。植入者只要孤身走在有讯号的街道上,就能完成所有普通人需要借助通讯工具才能做的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来帮助我们寻找杜冷丁?”
“我知道杜冷丁,他一直在寻找几样重要的东西,只有在淡云市才存在。只要你能以此为借口,就能见到他的真身。丁一警官,我知道你们也并不信任我,而且即使是我也未必能找到他。所以我建议,为你植入生物黑客的通讯芯片,由你自己去寻找他,也避免了我的嫌疑。”
“”
雨夜无尽,沉闷的雷声和闪电笼在灰色云雾之中。“铁幕”大厦的天台上,射电望远镜骨架已经拆除搬离;卖到遥远的草原上,只剩下几个巨大的结构钢架设立在天台。自从上空的空气污染后,射电望远镜就失去了战略价值。当闪电劈过海面,南岸的铁幕大楼和北岸矗立的巨大工业蒸馏塔,如同两个对立的博弈巨人,在闪电下展示出自己的身影来。
“感谢你对此的付出,丁一,我会记得你所做过的;辉瑞史克集团从不会亏待任何人的功劳。”
“并非每个人都有机会感受到生物黑客看待世界的方式,其实我还真的很期待,想尝试下。”文莺握着丁一的左手,为他修去多余不必要的指甲。芯片植入要切开指尖。
“准备好了吗?”章逸已经拿起他的黑钢手术刀。他曾用这个刀做过不少来自黑市请求的手术。
“等一下。”文莺无意间滑手,和丁一十指相扣。那个辉瑞史克集团的标志纹身让丁一感到一股特别的寒意。
“三个,”章逸看了一眼丁一的手,他伸出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道,“三个手指都要切开植入,只有三个磁力芯片同时形成感应,才最高效立体。”这是生物黑客常年累积下来的体验经验。三个磁点利于定位,当三个指端都开始适应并工作时,密集的神经突触给予了及其微妙而神奇的反馈。就好像指尖被无形磁感线和讯号缭绕着,又能像控制木偶一样轻巧地控制和掌握起这些讯号点,并完全把所含的信息完整无误地传入中枢大脑。想必这是自从麦克斯韦提出磁场方程以来,最好最奇妙的触感解释。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丁一警官,你的血检报告,是让我今天最开心的一件事!”章逸手指夹着检测纸张报告咧嘴笑道。
“为什么?”文莺拿过报告,一一扫过各项检测数据。
“你可以植入超高集成性能的超级芯片,‘笼芯’;我本来以为这世上还找不到能适应和控制‘笼芯’的植入者了。你真是个例外,丁一!”章逸确实由衷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笼芯很特别?”丁一抚着下巴,他看不出章逸像是在骗他的表情。
“因为你的血型,确切地说是你的低度O型血血型,罕见的低度血型。我只能说你的体质优异,即使血小板和血球远低于病理水平,而你却依然可以维持健康状态,甚至超健康状态。奇特的血型造成了奇特的人体电阻,也只有你这样的身体电阻才适合植入笼芯;否则它就根本没法运行,也许整个淡云市只有你一个适合它。”章逸曾为寻找这样的实验者翻遍了大量少数血型报告,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实验者。
“但齐身集团为什么要生产这样的低电阻芯片?根本没人能适应的东西?”文莺知道,辉瑞史克的下属合作企业肯定也存在借助辉瑞技术而自己暗中开发的产品。
“这是我自己的作品,与齐身无关。这可是目前控制力最强的植入式讯号交流协议芯片。之所以我叫它笼芯,它足以笼罩整个地区的通讯水平。整个淡云市都在你股掌间的手指神经网络之中。”章逸很不喜欢文莺把制造这块优异的芯片的功劳归类于他的雇主。“准备好了吧丁一,你以前也该植入过——我记得警方也有采用过内耳蜗的保密通讯方式吧。”章逸清洗了他的黑色钢手术刀,把它浸入无菌液体中。
“嗯”丁一把双手压在惨白的无影灯下。修去指甲后指尖肉更为饱满,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短小手指显得更粗犷。
指尖是神经敏感和集中的区域之一,因此会被生物黑客最广泛地认同为植入处。刀片会在此处切口,植入外硅胶包裹的科技芯片。在不破坏神经末梢的同时,让芯片功能触区与神经末梢束连接。通过手指的神经经络,把指尖对信号的感受清晰完整地传入大脑感受海绵体中。
神经束越多,对痛觉感受也越敏感。章逸的手术刀很薄,极其锋利。能让指尖尽可能地在没有痛感之前就切开伤口。但丁一还是条件反射触痛地缩起手指。曾经有种极端的酷刑,就是往人的指尖端用力刺入伤害性尖锐物。那样所造成的疼痛感,甚至能突破大脑能承受疼痛的极限,瞬间激发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而痛混过去。而更残忍更专业的施刑者,会提前对受刑者注入类肾上腺素药物,然后慢慢加大刺入力度。这能让受刑者清晰地感受到世间所有的痛苦。
“会有点疼。”章逸偷笑道。麻药会影响神经末梢的感觉,所以植入手术大都都不能使用麻醉术。生物黑客是自我身体改造的先驱。所有疯狂的实验都从他们开始。极端的痛觉,大量多巴胺瞬间释放的感受,肾上腺素爆发的眼红感,对于生物黑客来说,都如多年的醇酒一样值得品尝回味。
丁一重新把手放平,可以预见即将到来的未知疼痛让他紧张。但他又很快感到可笑。这次黑钢刀片干净利落,在他左手的中指指尖划落。透白的指尖横纹上,延迟出现了一条血道。
“不过,对于一个连子弹都中过的男人,这点疼痛也不算什么吧。嘿嘿!”章逸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拾起大约两毫米不到左右的黑色智能芯片。另一边又用镊子撕开丁一的指尖纹表皮,把芯片塞进神经末梢束处。丁一感到一瞬间连呼吸都反噬出来,这疼痛程度完全超出了他预期,甚至从此能让他忘了完好的指尖的触感,芯片已融入身体。身体在瞬间感到冰冻,有人从指尖入侵,抓着他全身所有的神经束,往上提了一把!
“原本我还以为我费劲精力制造出来的笼芯会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植入者,而永远存封呢。”章逸一脸意外收获的兴奋。他没注意到丁一默默忍受疼痛流下的冷汗。丁一强装着眨眼,视网膜上平添一片疼痛制造的黑点区域,然后慢慢消失
二十一世纪初,以谷歌眼镜为代表的智能穿戴设备兴起,成为生物黑客的初代概念。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超微芯片的技术突破成为生物黑客自我改造的基础。黑客开始对自我进行植入式的手术。但同时无法接受身体改造理念的普通人与生物黑客走上分水岭。二十一世纪中叶,分子生物技术和基因技术再次完善。顶级的生物黑客开始植入与人体神经相连的高科技芯片,开始走向新的学科。即把人类自身融入到人类自己创造的网络空间中,并在虚拟空间里创造另一个内世界
“这就完了?有什么变化?”丁一试着活动着自己的手腕,看似没有什么不同。只有指端的痛感仍然一阵阵地呈现。“他们都说植入的生物黑客能对所有金属物产生磁感,对吧?”丁一拖着手指触摸金属桌面,但没有感觉到异样,除了有点汗水流下后的酸痛。
“那都是些过时的小玩意,你所植入的,可是能够俯视这整座城市通讯线的笼芯;每一条通过远程卫星的数据都是一条无形的信息数据线条,而整个淡云市里的通讯线所交织成的笼网,你就在顶端的节点上,可以随意地看到任何一条信息线。”
“我只看到一个完整的美女在我眼前你教我试试,怎么样才能看到线条,看到一个抽象的文莺?”
“毫无经验的新手植入者也许会需要借助一下外力设备的帮助——这就是齐身集团买下这栋旧楼的原因。”
章逸带着两人来到铁幕大厦的顶层。一路楼梯上,凌乱地撒着破碎的泡沫盒玻璃碎片,塑料膜;看起来至少很久没人来了,或者至少很久没人来打扫过。一扇用铁链锁住的金属门。粗条铁链胡乱地打了个结,缠成一团,上面积尘甚厚。原本丁一准备绕道了,可章逸居然带了钥匙。他轻手轻脚把铁链解了下来,拧开门把。一阵陈旧沉封的尘埃味,还有塑料膜发霉的味道。章逸打开内嵌墙壁里的灯光控制。串联的旧式日光灯管一个个应声亮了起来。偌大的房间内空无一物,除了没有半点间隔误差的装修墙柱机械重复出现在大约五百多平方米上。光线一直到空房间脚步声的尽头。一台庞大而复杂的控制台设备,看起来外壳至少是像旧式的机械电脑,而非现在流行的类量子计算机。它至少有两米高,还带着后面占地七八十平米的电路和逻辑集成电板。
“射电望远镜从来都是一个幌子。铁幕大楼真正的作用——是一个监听站。至于它所监听的方向,是海峡对岸还是身后的淡云市你别问我。总之,它已经随着政治格局变迁,封尘历史之中。”章逸走在前面,他那双像单帆船一样的尖角皮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制造着特别粘地的回荡声。
大雨中,伪装隐藏在巨型钢架之下的窃听雷达,承受着雨点的洗涮。
章逸把两个钥匙分别插入启动塞中,开启控制台。这么看起来,丁一猜测章逸现在是这台机器唯一的权限者。不过这个老式陈旧的启动程式并不先进,至少是属于后冷战时代的产物,只不过现在略加包装,而后转为民用,旧瓶新酒的操作。伴随着一阵愈来愈升高的电力启动声响,章逸把手掌按在高精度的掌静脉生物识别台上。玻璃台扫过一道蓝色光,清晰地记下动态的静脉纹路,屏幕进入启动模式,通过了开启认证。片刻后,铁幕大厦进入了自动的电力调度。所有灯光连接熄灭,一片漆黑,为启动某个需要电力的大型器材让渡。一分钟后,只剩下控制台的老旧屏幕前,还闪烁着显像管所发出的电子冲击,呈现着一片显像数字。
“当国安局发现,花了十几个亿经费建造的监听雷达还不如雇佣三个植入芯片的生物黑客后,监听站就沦为了特工的辅助训练站。经过多少弯路,他们终于意识到,人脑都是最优秀而且无可替代的处理器。生物黑客本身就是个移动的无差别接收端。所有的大型工具都会被他们借用或者降服。”
章逸指引着丁一,把双手放上控制台的神经接触端。
“继而成为你的肩膀!”
那一瞬间,丁一感到世界已经黑暗下来,整个宇宙就在他的眼前,或者说脑中。
“这那是什么?”尽管一片黑暗,可黑暗之中,丁一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沉隐于黑暗之中的淡云市,连它的心跳和呼吸都能听到!
“你看到了什么,丁一!”文莺很好奇,在她的视角,他只是盯着窗外的雨帘出神。
“那就是数字讯号,数字,一切都是数字,数字组成的编码,编码组成的矩阵,矩阵组成的城市,世界,宇宙。”
“那是,安氏物业大厦?”丁一在黑暗中找到了与淡云市对应的坐标位置。他的意识就像一个飞翔的漫游者,没有任何重力引力的束缚。他绕着大厦的钢化玻璃壁扶摇直上。大厦不断向天空卫星直线上传着无限巨量的数字数据,像可见的水蒸气一样永不停歇地反复。他试着更近距离去抓住,读取这些数字信息。可惜数字始终离他保持着距离一般,没法靠近看得更清楚,始终是块模糊的数字块状。
“因为他们使用了特殊的加密技术,所以你没法直接抓取他们的数据。”章逸曾试过偷取数据,但即使他精疲力竭也没法突破加密防火墙。至于那些原本隐藏的大银行,政府部门,重要商业机密数据;为了防止这些黑客入侵,专门采用了反制式的数据加密。就像在需传送的数据外再包裹了一层病毒数据,让生物黑客反而伤了自己的触手。
“没法看清?”丁一嘴角扬起微微一笑,轻叹一声。没法看清只是章逸的看法,而他早已经把技术文件和草稿涂画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雨吧?”丁一感到迎面落下了冰凉的气息。顺着雨幕,向更辽阔的城市面遨游而去。
仁清街的数据就要微观得多,整个街区的模型也很微观。数据柱也远比对岸要细小些。但每一个街铺每一个转角,几乎都有白色的通讯亮点。不论这是人工操作或是智能完成的。所有的通讯景象像一张抽象的全景地图,呈现在丁一的大脑直观空间里。涌动的人流大致代表着通讯走向,毕竟这个年代没人完全离得开便捷通讯。向外延伸的港口和海滩处,夜晚基本没有人烟的地方,就只剩下一片黑暗无光的空白。丁一尽力远眺,他摸到一堵剥落的大墙。混凝土堆砌出凹凸的防水大坎,河道已改建成八车道的出城公路。攀越过防护大坝,淡云市的高楼林立在人工河的两旁。再远处,就是人体的极限,丁一想尽目远眺,但远处只剩下一片数字矩阵。越想看得清楚,身体就越难以承受那样的重压,色彩也就越来越惨白。
丁一的意识再次回到仁清街,他看到了不同的颜色。通讯级别的不同,会令他看到各种不同颜色的数据。最浅色的信号通讯区域在仁清街周围。那是最普通级别的,丁一可以看到网购清单,情侣间的软件短信,办公信息,客套的电话交谈以及银行转账。只要他愿意深究,他可以看到那些毒贩和色,情交易的线索。他也可以顺着通讯线找到源头,他的大脑就坐在监听中心的沙发上。
“看来你已适应得很好!”章逸也从另一个触控控制台介入信息监听搜索。丁一一下子就感到拥挤了好多,像是与章逸叠着坐在一张板凳上。只有章逸的性取向才会喜欢两个男人同时操控控制台。
“现在来提升点难度,来测试下笼芯到底有多出色。”章逸按着频率按钮,开始攀升频率波段。章逸可以看到更机密更复杂的加密通讯信息。
“嗯!”频率不断攀升,丁一感到大脑被紧紧抽起来,普通的植入式芯片只能在常规态下看到通讯。即使人的身体也承受不住高频率。那种痛楚和针毡铺面一样疼痛。
“可以适应吗?”
“嗯,”丁一点点头,眼前浅色的全景地图开始加深,从黄色到深红;原本看不到也测不到的通讯波段开始显现。奇怪的杂噪音在耳蜗中莫名地响起来。
“那些黄色的连线,那是什么!”丁一看得了一片逐渐显示出来的网络状连线分布图。
“你们的警用频道,军方,情报部门;所有愿意花大价钱而不想被人偷窥的昂贵通讯技术,加密烧制,量子通讯,类量子等等。”
“我可以读取吗?”丁一问出了自己也觉得可笑的问题。他明知道读取就意味着已经越过了他所代表所捍卫的法律红线。也许在好奇心面前,人有时也会暂时忘了自己的立场。
“你是在开玩笑嘛?当然,只要你不怕触发陷阱,不怕引起他们的注意而惹来官司或者是追杀等等更严重的麻烦;但是你是个警察,对吧。”章逸也怀疑,以笼芯的转码及分析辨别效率,也许真的可以安全地偷窃到极其有价值的东西。
“杜冷丁这级别的生物黑客,就像海洋之中那些仅仅在海水中也能隐匿的鱼一样,有着特殊的本能。如果不清楚障碍,不使用特殊的除色洗涤剂漂白蓝色,你根本就无从下手。”章逸再次提高频率,打开了完整的通讯识别协议,加密或者隐形态的经典通讯和量子通讯都将会被识别到。
“我会引导你,找到他。”
黑色的全息地图再次被清空。夜空上了一张新的黄色斑点地图。各个级别的完整通讯地图开始盛开绽放!光量子在数据的长轴中圆周式的爆发,每一条饱含数据信息的线条如融开在水中的墨色,沿着自己的轨迹,绘制成无序而混沌的星空图。
“感受到了吗,那个就是杜冷丁。”
“什么!在哪儿!”丁一竟一时深陷美妙的信息漫游之中,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
“那个移动的黄点,无规律,不等间隔周期,量子位移般出现的通讯点,它就是”
“我已锁定他!”丁一轻而易举地从复杂密集的网络中筛选出那个神秘的接入端点。
“嗯”章逸还是有点吃惊。只有高级的芯片才能追踪到低级的通讯芯片,反之则很难;不同等级芯片如同食物链,追踪难易程度完全取决于芯片的功能强弱。而笼芯的高效和丁一的上手程度很令他吃惊。
“那个端点,就是他本人吗?”丁一的芯片很快就计算出下一次杜冷丁点会出现的位置和时间。
“当然不是,那不过是利用不可追踪的僵尸网络制造出来的一个移动接入点。简单地说,就是杜冷丁在淡云市所留下的一段会间断性不定位出现的幽灵语音留言。”
窗外的暴雨打落在栅栏玻璃,海面上浪卷雨落。
“联系他。”文莺走上前来,看着那颗普通人难以辨别的行走黄点。丁一和章逸面面相觑。文莺弯着腿,一手插在皮裤的口袋里,另一手垂在裤边。辉瑞史克集团那个横置的时间沙漏标志,令章逸感到从毛孔里的冷感与畏惧。
“贸然出击,只会打草惊”
“联系他,然后答应他的条件。”文莺一口打断丁一道。丁一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这种魄力,连陆奇也不及这个女人的一半,容不得他半点思考,只有服从。
“aye~”丁一回头,继续操作控制台。他带上头部传感,瞬间拉近视距,同时忽略掉周边所有的无关通讯点。这样,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杜冷丁的虚拟端点就在街头行走一般。
“我要见你一面。”丁一接近虚拟黄色端点后“说道”。这条信息,由大脑的主动意识,通过思考皮层的神经元产生电流回路,然后离开神经元密集的神经区,沿着复杂的神经网络,从芯片端输出身体。经由监听雷达设备,越过广袤的大海。这一过程,在瞬间完成。
章逸惊讶地看着丁一,同在操控台上,他亦感受到了这条信息。一般植入芯片的生物黑客需要观察和适应很久后,才能学会用自己的意识主动操控或者产生通讯交流。丁一心有余悸,他也没明白自己是如何学会生物黑客的技能。这一切都是信手拈来,就从他的指尖传输出去。他甚至还在回味着信息流过指尖神经时的触感。那是大脑与指尖共同完成的震荡。
丁一茫然地站在控制台前,望着满屏的信息点,回想自己刚刚跨出去的第一步。
“没有回应?”文莺双手抱臂。
丁一向她点点头。这个女人似乎天生就能在需要的时刻,发散出不容置疑的魄力,让人感到无形而强硬的压力。
“也许他并没有在线。这只是他的其中一个幽灵端点”章逸挤压着自己的太阳穴道。
丁一突然抬起头来,一股微电流窜入他的指尖神经,绕过血管,静脉,一直到神经中枢,在他的脑中清晰明了的出现的信息。
“我要的东西,在哪?”
生老病死,这或许是人类生命最为简洁的概括,但其中却蕴藏了无数的奥秘端粒是细胞内染色体末端的‘保护帽’,它能够保护染色体,而端粒酶在端粒受损时能够恢复其长度。伴随着人的成长,端粒逐渐受到‘磨损’。于是我们会问,这是否很重要?而我们逐渐发现,这对人类而言确实很重要——2009年,诺贝尔生理学奖,授予伊丽莎白.布莱克本及其他三位女士,以表彰他们发现了端粒和端粒酶保护染色体的机理
“最近几十年的生理研究,让人类有了底气去挑战自然生命的极限。端粒酶,破译生物永生的秘密!细胞复制的源头,每一次有丝分裂都会对端粒进行一次剥落,直至细胞生命的终结。细胞端粒像竹笋一样,被细胞的每一次分裂剥去一层,笋心就是生命的尽头。而端粒酶就像水和泥土,可以塑捏出无数的端粒出来。无限的端粒酶造就了无限细胞分裂的可能性。因此,可控,可制造,可受体的无害端粒酶,就近乎永生!
但是端粒酶在正常的体细胞中受到严格的抑制,只有在癌细胞中才发挥其无尽疯狂的本性。自人类进化的几十万年以来,基因的属性就决定把这个不安分的因子永远地锁在囚笼之中。而现在,有人正在尝试着打开它,只要有人想着永生的欲望,就必然需要借助于这个囚徒的力量!”
“这还是大学生物课程吗,我像在上文史课。哈,真他妈有感染力!我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课程很有趣,想做他的学生成绩一定不会差吧。”
“的确是有点信口开河了,身为老师不该讲不够严谨的学术课。”丁一和文莺,张映辉坐在教室的最后排旁听。生物课在一个大型的阶梯教室里。外采光黯淡,蓝色的光投从讲台上的全息投影投射而出,营造在上空中。旋转的DNA端粒模型投影呈现着无限循环,那些隐藏着生命密码的螺旋结构仿佛绕着学术的台阶一直在上攀。圆头形状的端粒酶被复杂的字母分子式注释,标注切割出每一个已知的结构组成。
教学投影关闭后,教室又恢复了灯光电力。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座位上有学生坐着。看得出,也没有多少孩子真的对此感兴趣,毕竟这里只是个不入流的初等院校,而不是适合他这样充满激情老师的高等学院。老师准备的课程都没得到多少尊重。灯亮起的时候,文莺发现丁一已经离开了座位。他逆着下课的学生们,顺着教学室的阶梯,走到了讲台。
“下礼拜会有计入学分的测试,别忘了今天讲的。”老师边收拾着讲义,但他已闻到不该有的味道了。教室里原本刻意保持着干燥的空气,以保护教学设施。
“从帝国理工满分毕业,却想都不想地放弃了一切优厚待遇投身回国。来到一个没有前途的三流学院做一个老师。周之维老师,有兴趣和他讨论一下关于理想这个词语的解释吗?”
“你是谁?”周之维手头一颤,抬起头来问道。
“淡云市警局,生物违禁制品专案组,丁一警司。”
“那么,我有做了引起你们注意的行为了吗?”周之维毫无意外,保持着十分淡定的语调反问,“生物违禁品?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就是针对生物黑客的特勤组吧,我听说过。”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引起我注意的行为。”丁一交叉着双臂,只能回以礼节性地一笑。他快速扫描了一眼讲台,周之维带的纸张讲义上写满了及复杂的分子式和药理学分式。即使丁一也看得出,至少有一半的内容和他的课程无关。
“既然你们掌握着我所有信息,那么找我又有何贵干呢?”周之维收拾了讲台上的物品,对来访者没显示出半点耐心。偏执的科研者从来就充满了叛逆精神。他们认为这些道德伦理卫士用愚蠢的法律阻止了他们拿起科学的尖刀去捅破未知森林的隔膜结界。
“只是想找你谈一谈。”丁一靠近他的公文包。用指尖的磁感读取包里和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磁力资料。
“理想?呵呵,难道学业有成,有抱负的学子就不该回国来奉献自我吗,这也有错?”
“不不不,正是因为你这样的爱国者太稀少,所有才会格外引人注意,是什么促使你一心回来呢周老师?我听说,在国外,连某国的国防部都对你发出了邀请函。”话虽如此,但丁一的表情完全写着相反。他的目光如医术高明的医生,能轻易搜寻出病人身上的病症特性,检索着周之维。
“恕难从命警官,我不想谈这个。我只是个普通的老师,能成为教员也是我从小的理想。但如果要问我放弃优厚的条件而选择回国之后,是否后悔;那你们肯定是我后悔的其中之一因素。你们成功毁掉了原本良好的科研气氛,特勤组只是充当垄断技术的打手,阻止创新。你们就是那个放火的教徒一样,阻碍进步。”周之维摸了摸稀少的头发,直言不讳他对丁一的反感。
“什么,我没听错吧。理想者,你指的可是创造基因阶级?别偷换概念了,你所认为的可不是创新之地,你想要的恐怕是无监管地带吧!制造基因阶级可是全世界都禁止的禁忌,难道理工学院的实验室会允许你那么做?我可不信,哪个国家的警察会允许你制造基因阶级?全世界都未有的逆行,为何你会要求你的祖国允许发生?你回淡云市,只是为了利润更丰厚的研究吧?我说的对吗?”丁一斜起左嘴角,坏意一笑。
“你们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周之维突然语调低声沙哑,对丁一的言论极不耐烦地说道,“我的课堂已经结束,我可以走了吗警官?”他收起文案,表现得只想尽快脱身,结束他一点也不喜欢谈起的盘问。
“对不起,还不能。”丁一出人意料地伸出手按在讲台上,强硬地挡住了周之维。他微微眯起眼,仍然是一副令人不安地,想要看穿,分析一切的眼神。“谈谈你的专业吧周老师,你还是迷信端粒酶吗,好像现在相信端粒酶理论的人可越来越少了啊。连老鼠的端粒都比你的长,可它能活多久;你就不想试试改变主意,换一个研究方向吗?我是说,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至少是高度专业的人才,为何不去搞个更有前途的研究。”
“哦无意冒犯,”周之维摇头叹了口气,“你有生理学相关专业至少学士学位吗?我一般不会和外行人讨论这样的问题。警官,因为他们太愚昧,根本不配知晓生命的奥义。那些说端粒酶没用的人,其实端粒酶并不等于细胞无限分裂的原料或者原料池,而只是个契机抱歉我说得太抽象,你应该没听懂吧。如果你真的感兴趣,欢迎你来听我的课警官。多学习点科普对你有好处的。聪明的人应该很快就能明白端粒酶的伟大。当然如果你有空来的话。”周之维的鼻尖下都喘息着对无知者不屑的鄙夷。
“当然当然,我也相当希望自己能够来上你的课,特别是,我很想了解Telo这个东西,你一定也对此相当熟悉了解吧周老师。”
周之维眉宇间闪过一丝极为不安地折皱纹,像飞鸟掠过水面,一瞬而过,难以察觉地沉没于湖面。
“Telo?我听说过但不算了解。那不是我擅长的范围。”他张着嘴,举止奇怪而缓慢地地挠了挠脸,像是想要补充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表现得可疑。“但我不信Telo真的有什么用。那东西想来也只有齐身制药这样的大财团才造的出来,你应该去问问他们的药剂师。”周之维看了手腕上的黑色机械表。“失陪,我还有下一堂课,要是被扣了工资,我只能希望你能和我的系主任解释了丁一警官。”他拿起讲台上的全息数字投影,螺旋端粒酶结构戛然停止。
“能约个时间讨论一下吗?”丁一向着周之维的背影问道。
“另寻高见吧。”周之维扬了扬手,很果断地拒绝了下次见面。他的右腿天生跛脚,瘸着步履一步步走上阶梯。如果他能走得再快一点,一定会更早一秒钟离开特勤组的视线。
“哈,为什么研究永生的男人,却连走路都走不利索。他干嘛不去做个矫正手术呢。”张映辉咀嚼着口香糖,感到“失望”。
“看起来他有问题。”文莺说道。
“这小子,绝对有问题。”丁一这时松开拳头,指尖端还有一丝残余微弱的蓝光。“在过去的三分三十秒内,我在淡云警方的智能采集数据库和公共数据中调查了周之维的情况。他拥有三张伪造护照和两张不明身份信息。在过去的七天里,他去过三个与他表面身份有疑点的地方,并存在与可疑防控人员未知接触交流的可能性。哦不排除一个洗浴中心的话,是两个。那不在我们管辖权力内。数据端的自主分析,认为他的百分之七十一的概率可能参与违禁品交易链。”
“哥们,你这么做恐怕不符合程序吧。督查组要是发现你对无关人员进行数据审查,会让你停职。”张映辉停职了咀嚼。丁一这样的行为显然已过界,这已完全是生物黑客的手法。原本教徒般的准则,现在正在被他自身持有的科技吞噬。
“没事,那些笨蛋不可能发现得了。”丁一淡然道,“而且至少,我们也找到了调查的方向,不是吗。跟踪他,很快就能找到线索。”
丁一手中的笼芯,已像一群无形的猎狗,钻入淡云市的每一个公共或私人监控,监听,每一个智能通讯设备之中。从他走过的每一个街角,每一条弄堂,留下的每一个脚印,每一条通讯信息。跟踪着周之维的气息,盯着他,追寻他每一个影像,信息,组成一张立体的网格坐标
Telo。人工合成端粒酶素,无特定配对基因序列要求,几乎人人可用。杜冷丁要求丁一交易的第一件生物制品
“如果蜜蜂从地球上消失,人类将只能再存活4年。没有蜜蜂,没有授粉,没有植物,没有动物,也就没有人类。”——爱因斯坦。——有人在联合国世卫会议上引用的关于禁止基因法案的理由之一
亚伦看了看刻在手腕上的“生物表”,时间的确还早。生物表所设置的时间到点后,会强制分泌信息素来提醒使用者。亚伦的提薪分泌素会造成疼痛感。所以使用生物表后他就再也没有开会迟到过。
亚伦叹了口气,轻点皮肤,取消了时间设置。生物计时设置像水纹波动状被打破,皮肤水纹恢复后又变成了原先的样子:生物纹身标志,横置沙漏。辉瑞史克集团第二调查员,亚伦.沙文。
亚伦扣起灰色西装的下排两颗纽扣。他摸到下巴时,想起自己今天又忘了刮胡子。但是深空电梯的速度已没法再让他下去拿刮胡刀。一列同轨道的电梯正从他头上迅速下落。亚伦所乘坐的梯间主动向左侧平行让行,进入了另一个梯井轨道里。避开了密集的低层电梯区后,升降梯开始快速加速提升。整个后湾和查尔斯河宁静的暮色呈现在眼前。夕阳的余晖照耀着万栋水泥高墙之中的深空电梯,如大树中的一片枯叶。
辉瑞史克集团总部,查尔斯河湾口。
电梯停下后,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打开电梯罩和仓门。
“达尔先生,”亚伦整了整西装,快步走到男人身后。辉瑞史克集团的执行副总裁,达尔。暗红色的水晶砖倒映着他的模样。立式的台幕机投影,演示着生命进化。
“达尔先生,”亚伦又恭敬地叫道。
“亚伦,你回来了。”男人转过身来。他脑门上只有一层还算精神的苍白短发。下巴上都长着密密麻麻的络腮胡子。其实达尔属于偏黄种人的印度裔。他的脸上只剩下坚毅和深刻的深纹。他穿着一身宽大而虔诚的白袍。
“我去了摩纳哥,”被派往北非的调查员汇报道。“已经排除了可疑目标。他没有袭击潘先生的可能。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在卡萨布兰卡和直布罗陀,我都发现了四十七体人的踪迹。”
“你把他回收了没有?”达尔的声音嘶哑低沉,像个处世不惊的长者。
“抱歉先生,我最终还是没有能找到他们,很抱歉。”亚伦再次低声道。
达尔从白袍中扬起枯黄干皱的手道,“没关系亚伦,潘先生的身体才是公司最重要的财产。至于其他的,一时找不回来并没有关系。”达尔也并未抱多大希望,眼神中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悲观和出奇的平静。
他赤脚走向黑色的沙发。巨幕的机械隔离帘自动打开。亚伦不禁随之抬起头来。隔离帘后边,是一个充满液氧气体和组织液的冷藏水柜。有三根传输管分别连接着水柜的上边。特制的钢化玻璃罩上仍然纹印着横置沙漏标志。从水柜的可视玻璃罩前,亚伦看到了里面的“财产”,大约是年轻了四十岁的格林潘。“他”在营养液体中闭眼沉睡,就像数个世纪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人。
亚伦强忍着心底的惊讶。以辉瑞史克的技术,不惜一切代价让一个人短暂的恢复年轻并不是不可能。但能把一个沉睡中的植物人,甚至把本就快行将就木的总裁先生本人变成这样,亚伦深知,即使自己作为二号调查员,仍然没有权限知道更多的秘密。
“这些天来,我唯一听到的好消息,就是三号调查员在中国的调查有了进展。她已经发现了执行者的踪迹。”
“你的意思是,文莺已经找到袭击潘先生的人了?!”
“所以我要你也前去世界的另一端。那里将要发生大事件。”达尔轻举着袍衣坐下来。
“是,达尔先生,我会找到文莺,帮助她。”
“你不必帮助她。”达尔握着双手道。
亚伦疑惑间,升降电梯到达的安全提示音响了。电梯内的安保设备自主对乘坐人进行武装解除和身份认证扫描确认。亚伦应声望去,顿时瞪目不已。电梯控制板的实时光影投射令他拘束紧张起来。“凯斯”仅仅看到那个不同于常人的骨骼密度参数,亚伦就已经认出马上要进来的男人了。零号调查员,凯斯罗格。
电梯罩安全开启,一个穿着绿色皮衣的高大的男人走进来。他表情木讷,冷漠地看了一眼亚伦,象征性友好地点了点头。标志性的美国大兵头型,凯斯的胸口也挂着美国陆军银白色的士兵兵牌。
“你并不需要去帮助文莺,而且有必要不帮助。”达尔搭着亚伦的肩头。“你可以去监视三号调查员。但这也同样无足轻重。你们的行动任务与她无关,你唯一的目的是确保凤鸟计划进行。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公司财产。一旦流失,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凤鸟计划既然已经启动,就不能再矫正,你们都明白那有多危险;零号,二号,我要你们都去淡云市,让凤鸟计划顺利完成。”
“凤鸟?!”亚伦吞了吞口水,瞥头看了一眼凯斯。高大的零号仍然面无表情,沉默地合着嘴唇
如果用基因技术,对娘胎里的婴儿进行改造,去除任何可能致病的基因隐患,添加完美的人类优秀基因,运动基因,智力基因,决定性格的基因这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被允许的行为,因为那会创造出一个新的阶级——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基因阶级。这违背一切人类已知的道德,伦理,常识,更重要的是,这会导致人为的,非基因阶级人类的残酷淘汰
“什么?用基因改造在娘胎里未出生的婴儿?我可不接受这样的手术,没人敢做这事,全世界都禁止!这是要被判无期徒刑的事!”————某“胆小”的生物黑客
张映辉低头走过用空的铝制饮料罐串成的门帘“警报铃”。
“我真想把它拆下来。”阿福粗鲁地拨开警报铃。只要有人走近塔林酒吧,密集的空罐子就会叮叮当当响不停。“别,我就喜欢这个蒸汽机械的感觉,”张映辉的脚下,还有两个贴墙对置的光线传感仪,似乎里面布置的是个重要的物资仓库而不是酒吧。
伊万大妈的塔林酒吧。当伊万大妈那比榴弹炮壳一样的双臂托在吧台上,用抹布清理时,整个金属厂吧台都要下沉五公分。阿福和张映辉,李卿坐在两个包裹着黄铜的高脚凳上。三人找了一张在贴墙楼梯下的边缘小桌。一层的天花板上有个转动的陀飞轮齿轮电灯,照耀着蓝色的光,在一个时间刻度表盘里走动。戴着防毒面具的端菜机器人会托着盘子,沿着满地的轨道行走,给客人上菜。
“丁一为什么要我们来这里,一堆废铜烂铁,只有稀奇古怪的人才会来这儿。”阿福一点也不喜欢这股刻意营造出来的复古灯光。他最喜欢最熟悉的金属,肯定是7.62MM口径的弹壳状铜铅混制金属体。
“他说了,让我们盯紧周之维。丁一说那家伙一定会在这出现。”李卿打量着周围,她看到一个可疑的胖子坐在一张鼓风发动机台椅上,脚尖无聊地踢着刻在吧台下的铜色长条排气管。“他怎么知道的,要是有证据,为什么他自己不来,还是陪着华裔女郎逛商城去了。”阿福健壮的双臂挤在圆桌上太占面积。
“丁一借用了公众安全监控。”张映辉小声地插了一句。这样的做法最好得先让陆奇知情比较好。
“那他为何不干脆看看清楚,知道了周之维那家伙在这儿干了什么之后,再通知我们呢?反正他已经看了。”阿福不在意这样逾越法律的细节。
“我不知道,”张映辉伸了个懒腰打哈欠道。他伸手触到了贴着机械杠杆的铜墙,一只机器报时小鸟从传递带下钻出来,布谷布谷地叫着。“嗯?”张映辉随手敲了敲小鸟钻出来的墙壁。奇特的硬质触感顿时让他生奇。张映辉贴壁嗅了嗅味道,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答案:铅化墙纸。原来如此!他很快明白了“安全屋”的秘密。正是一屋子的金属机械,看起来才不会引人注意,甚至完全被忽略。那就是墙纸,含高密度铅的铅化墙纸。铅的密度大,高能辐射几乎不能通过较厚的铅板。用铅化物包围着整个屋子,别说是无线监控,生物黑客的通讯能力,连基站信号都进不来,来自整个宇宙的信号都会被挡在外面,甚至核武辐射也拒之门外。所以丁一没法连接到里面的信号,也别想能够看到里面的情景。
所以丁一才会需要派人来盯梢,他看不到里面的“哇哦!,看来他同样也是没机会看到这里面的美女了!”张映辉正想着,他看到一个正在调制混合酒的女服务生。沿海城市,也因为淡云市特殊的外资合作产业环境,在坝城街头外国人很多。盎格鲁撒克逊人,日耳曼人,斯拉夫人;企业高管,学者,医药代表皆为利来。张映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东欧血统的美女。反正他肯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白人。她扎着棕红的马尾长发,比起东亚人而极具有天然优势的精美五官,微笑的红唇实在是惊艳。
“呀,她好美,我以为这里的女性只有伊万大妈。”阿福也吃惊地抬头。对男人的探索欲而言,她修长匀称的腿和臀,要比整间金属机械强一百倍。
“你也喜欢?阿福?”李卿很意外地瞪大眼坏笑道,“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男人呢!”
“嘿,你们这儿有没有一项服务,能让我整晚都看到你?”张映辉轻佻地站在她背后,“你叫什么名字?”
“莉亚迪。”她带着礼貌柔和的微笑,回过侧脸。在这个只有男人和男孩喜欢的风格酒吧,莉亚迪喜欢仰慕或者非分的眼光。“你支付不起这样的服务。”莉亚迪支起开瓶器,利索地打开橡木塞酒瓶盖。张映辉像只公鼠,跟着她走到吧台,一边模仿她分不清平翘的中文发音。
“你从哪里来的,莉亚迪,一直在这儿工作吗?”张映辉拉过来一张就近的高脚凳,托起腮帮问道。“其实我是警察,我要问明白一些事。”
“真日了狗了,这傻逼什么时候能学会保密法呢。办案的身份就只有让他在泡妞的时候炫耀下这点价值吗?”阿福蒙着眼睛不忍直视。大约五分钟前,他就已经猜到张映辉一定会这么说。“要是陆奇队长在这儿,一定拿他的脸开瓶盖。”李卿无奈地附和道。
听到警察,莉亚迪的微笑合成一条平静的直线,偏蓝色的眼眸离开吧台,抬起来看了一眼张映辉。“这个酒吧的名字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塔林,爱沙尼亚。”她撩起左耳的直发,撑着吧台,与张映辉的目光直视相对。
“你有东斯拉夫民族的基因吧。”这蓝色灵魂的眼神令张映辉全身隐隐要沸腾起来,他只能避开,看着她耳垂上的金色大耳环。
“有何贵干呢警官?”
“我不知道你来到这里时为了什么,但我在这里的原因,一定是因为等你。”
“哎,真丢不起人,脸都给丢尽了!”阿福已经忍无可忍,张映辉的话让他反胃。“真的是无药可救,张警官怕是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吧!”李卿努了努嘴,三个男人低头走过警铃进来。穿着卫衣的黄发青年,带了一个灰色的单肩挎包,找到一张端盘机器人的餐桌坐下,然后开始操作机器人。
“本土帮,真是意外的收获。”阿福看着三人坐下来。那个未扣扣子,撇开了西装的男人,里面是一件蓝色格子衬衣。他们都认识他。“昆杰,卫哲本土帮来这儿做什么?”阿福把他们一个个数过来。“看起来像是来做交易。”阿福摸着下巴边咬牙思索道。卫哲坐下后,把包随意地丢在脚边。一直低头用手机对着端盘机器人远程操作。昆杰叫了声酒保,这位置看来他们早已预订。
“我真的有种不好的感觉,丁一所谓周之维有疑点的接触,一定就是他们。”阿福把酒瓶压在下巴下。从楼梯挂下来,装饰用的物理摆锤球沿着作用力轨迹,原路返回,郑重挡住了阿福与昆杰对视的目光。
“灰色地带什么时候少得了他们呢。”阿福举起手按着寸头短发,遮住不必要的会面。“一个衣冠堂堂的大学讲师,来这奇怪的地方和几个专门给从事违禁品买卖的黑社会碰头。所以只能鹰眼会判定为有疑点;即使它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不会影响判断吧。”
“本土帮,也未必就是周老师要接触的人哦?”李卿提醒道。阿福这才注意到,远离陀飞轮灯光的黯淡角落,穿着服务生马甲的男人,从右腹口袋里拿出一个无字迹的塑料小盒装,隐蔽地把它推倒纸巾盒后边。
“哈,原来这儿也还有额外商品服务。”阿福拿起一根筷子,他即使用耳朵也认得出,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和普通的火柴盒大小,里面能放下一排,大约留个磨砂注射,液小瓶容器。里面装着和石油同一浓度的黑色金钱。当它被注入人体后,会在中枢神经区域造成烟花爆裂般的感受。同时也会在血管中留下和爆炸物一样的黑色火药燃痕。
“东欧人也参与黑盐交易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是我在休假里发生的?”虽然特勤组都知道塔林的伊万和其国内的黑手党联系甚密,但之前在淡云市,东欧人只参与仿制药的跨国运输而已,从不曾涉足过黑盐毒品。
“谁给了他们这么大单子,还给他们供货”阿福现在已经没法去考虑这个,昆杰已经站起来,把他们带来的挎包放在端盘机器人的托盘上。被卫哲操作之后,弯腰的机器人开始沿着预设的轨道线路启动,把挎包亦当成餐具一样,给设定的目的地送去。机器人脚底的转轮底盘只能在地板上“铺设”好的纵横交叉轨纹内行走。张映辉还在深情凝望他的童话女孩。而在张映辉右手五米外,隔着两个男人的位置,周之维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低头静静等着机器人过来。他看了看手表,脚跟不安地抖动了会。
端盘机器人像是个简单的用发条驱动的玩具,在周之维的背后停下———其实并不然,而是阿福。周之维听到重复的女机械音后,才转过头来。
“请让一让,请让一让”圆顶锅盖的机器人亮起光屏机械地说道。因为阿福正踩在它的轨道上。温和的端盘机器才不会有强行突破的程式。
“喂!傻吊!你好像踩着东西了!”昆杰的手下,一个小胡子的矮个而凶悍的中年人顿时站起来,语气凶恶地向阿福喊道。沈坤。
“这是你的吗?抱歉,我就是看着这么一个挺好的包,谁要把它扔掉呢。多可惜,我就是看着这个不错。”阿福在四人注视之下,故意拿起黑色挎包。
“喂!”沈坤气地撅起鼻子警告道,一下子激动起来。昆杰哑然一笑,双手捂着下巴。这样敢主动有意找茬的人,他是好像从来没碰到过。
“你要把它送垃圾箱去吗,不如给我吧。哦,为什么你们还这么紧张?”阿福举着包,在手里掂了掂份量说道,“好像是空的嘛,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他装做一副什么都不知情,好奇无辜的表情问道。“哦,这包是给你的吗,怎么到你这就停下了?”他又一边装傻,拍拍周之维的肩膀故意问道。
“喂,你知道吗?”
周之维摇摇头,一脸惊慌意外。他的目光与卫哲极短暂发生的对视,立刻又低头回避。但阿福已注意到这细节。这两人之间肯定有着某种相互的默契。周之维拿起手边的车钥匙,瘸着腿从皮椅上站起来。
“嘿别走呢,这个背包真不是给你的吗?”阿福又按住正欲离开的周之维,一把将他结实地按在椅子上。
“神经病啊,你谁呀!”周之维甩开手骂道。
“你他妈快给我放下!”小胡子沈坤怒眉张拳地走过了。不过阿福早有准备,一手就擒住了强壮的小胡子,硬生生把他按倒在桌上。这下昆杰和卫哲也站了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阿福装着劝所有人冷静,却又语调一转,“让我来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打开拉链,倒抓起挎包,在众目之下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昆杰和卫哲脸色骤变。
“你们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背包里只滚落下几个揉成一团的青年时报。
“嗯?没有!!”阿福一脸狐疑,吃开拉链甩空了背包,却还是空无一物。
“这怎么可能!”
“切,神经病!”周之维嘟嘟了一句,自顾走开了。小胡子突然挣脱出来,跳起来给了阿福的鼻子重重一拳,揍断了他的鼻骨。
“啊!”阿福痛苦地捂住鼻子,措手失神地阿福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到。
“叫你别动我们的东西,小子!”沈坤挥起胳膊,对着他肚子又是狠狠一拳,“是谁派你来的,傻逼!”沈坤揪起阿福朝着他嘴上痛揍两拳。
“住手,”莉亚迪抱臂,冷冷地站在吧台里,点了根紫色的烟说道。沈坤还没尽兴,又朝着他的肚子踢了两鞋子。“别在这酒吧里找事,除非你想惹毛‘社会主人’的黑手党。”莉亚迪又轻描淡写地警告了第二次。她解下系发绳,披开长发。已经到了她下班时间,莉亚迪换上一件淡色的女式衬衫。
“这小子是有意打探我们本土帮的生意,我得了解一下他的动机。莉亚迪,就当借我一个地方。”昆杰双手撑在吧台,递上一沓远高于酒钱的小费。莉亚迪仍然摇摇头。一个高大的秃头白人走了过来,他的腰围有轮胎那么粗。白人挡在阿福面前,示意打架的人都出去。昆杰深深吸了口气,他大致估计了下,他应该能在至多一点三秒时间内击倒这个白人,让他完全失去战力。
但这么做并没有意义。李森正与伊万交情甚好。因为他们都知道,表面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东欧商人们十分了得。塔林酒吧背后,是灰色螺旋地带通往东欧甚至西欧的暗道。所有坝城生产带有超级暴利或是其他特殊目的的药品,都会借用这个酒吧渠道通往欧洲大陆。伊万大妈似乎有着极其深厚的背景,连外交部都曾特别为塔林酒吧关照过。可以说,酒吧就是半个领事馆甚至是国家使馆。
“你们再也拿不到这么便宜的货了,我保证!”昆杰在莉亚迪耳边低声威胁道。“我们走!”卫哲手插着口袋,带着两人走出塔林酒吧。本土帮走后,酒吧又恢复了时针自走的状态。陀飞轮转盘在准点时刻报时。物理摆球又回到了无损耗的真空等力永恒状态。
阿福摸着被暴揍的鼻梁,狼狈地爬了起来。“哎呀呀,怎么会没有呢。奇了怪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喂给我一杯气泡酒。”他一边踉踉跄跄地扶起摔倒的皮椅子。“对不起对不起!”阿福又转身连连向被他挡住了路的端盘机器人道歉。“难道他们之间并没有联系?周之维的联系人不是本土帮?这背包为什么是空的呢!”
“肯定有,只不过他们并不是以相互交换背包来交易的。”李卿摸着阿福脑袋安慰道,“你让他们相互照面的时候,他们都相互保持视而不见;这才是最奇怪的。所以周之维和本土帮一定有联系。”
“你做得很冒失,但效果还不错。他们揍你的时候真是过瘾哈哈哈!”张映辉一脸坏笑地挪到了阿福身旁。阿福别过头回了他个嫌弃的白眼。在暂时还不能对本土帮亮出身份之前,张映辉没有对阿福出手相助。
“每个月的八号,本土帮的几个家伙会来这儿;瘸腿的男人也一定会在这里的某个角落。所以你们猜的没错。”莉亚迪打扫完吧台,免费给了阿福一个大杯底气泡酒,也免费告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无可奉告,”莉亚迪披上一件薄纱外衣,“我的下班时间到了,而且你们是警察。”
“等等,你可以和我去看午夜场电影吗?”
“如果明天你还能出现在这儿,也许我可以考虑下。”莉亚迪回眸给了张映辉一个迷人的媚眼道。
“Telo。人工合成复合端粒酶。极其珍贵的生物制品。可以防止细胞分裂时端粒的磨损损耗,有效延续细胞的有丝分裂周期。被证明可以在现有医学,遗传学基础上将人类寿命延长两至三倍。对特定基因序列有效,有‘不死之源’之称。”而杜冷丁向丁一索要交易的第一件东西就是Telo,尽管“灯塔”已消失很久,但也许灯塔成员杜冷丁仍然对永生的秘密抱有极端的迷恋。
“为什么,Telo,从来没有,划入,我们的生物制品名单?”陆奇点着桌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道。
“头儿,这不就是你的责任吗。你才是生物违禁品特别调查组的头儿”
陆奇狠狠抬了眼皮,把张映辉瞪了回去。“如此价格昂贵,特效稀缺的东西,为何之前没有注意到。直到有黑客点名,才引起你们注意,为什么?”他俯身双臂压在桌上。目光像老猎人一样环望了所有的队员,不解问道。除了生物违禁品,但凡流入黑市后,会造成严重影响的生物制品都应该在淡云市警局特勤组的备忘录名单上。
“正是因此!头儿,价格昂贵,稀缺,所以买家的身份必然也很特殊。研制困难,极端难求。只要它还在试管里,就已经被预定到特殊的客户手里。所以,因为整个过程高度保密,极少有人插足其间。知道的人甚少,更谈不上造成影响,Telo也从未引起我们注意过。甚至在淡云市生物技术生态圈内完全找不到它的痕迹。”
陆奇丢下手中的记号笔,仰靠在皮椅上,叹气沉思。“关于Telo,目前你们都查到了些什么?”他口气失望。
“从理论上来讲”见无人开口,文莺还是率先表述了。外派调查员现在只能担任特勤组的技术顾问。“只有癌变的人体组织中才能提取出有利用价值的高效端粒酶。人体中只有无限分裂的癌细胞才是最接近真正意义上的永生细胞。而癌细胞和端粒酶都不会天然在蛋白质中出现表达,它们都被人体自身的基因抑制着。想要得到这些有用的酶,确实需要打开某些相位上的基因锁或是已经病变的组织液中寻找,这一点他说的很对。但同样,使用端粒酶治疗细胞则有极大的致癌风险。不过我想,在淡云市的某位技术成熟的基因黑客他已经成功修改并克服了这一极大风险的困难。”
“抱歉我没怎么听懂,你的意思是,你能确定,基因黑客必须得从癌变的组织中才能得到Telo?”陆奇抿起嘴想了想说道。
“除非他独占了比全球现有基因技术先进十倍的科技。否则是难以从正常的体细胞中得到有用的酶合物。”文莺点点头。她很明白这里面的巨大商机,连辉瑞史克集团都无法解决的技术难题却在淡云市被不知名的神秘生物黑客破解了。文莺知道辉瑞史克集团的确也曾做过相关研究,但多年来都没能取得成效。毕竟人才资源是资金无法弥补的沟壑,优秀的人才都是可遇不可求。
“癌变组织?很好,这是个可取的入手点。特勤组的勇士们,让我知道你们又掌握着什么信息。”
阿福和丁一面对面坐着,一脸相互埋汰,对眼相望。“周之维,淡云市职业学院生物学教师。我们觉得他是坝城里最有可能制造Telo的人。因为在灰色螺旋地带,相信端粒酶理论的人不多,他则是最坚定的端粒学说支持者。”
“就这样?这就是证据?”
“我们确定。”丁一站起来给阿福继续补充道。“可以确定,周之维就是在合成Telo的人。”
“一个人?还是一个团队?”陆奇不假思索追问道。
“就目前所知,我们没有找到他拥有团队的证明,的确就是他一个人独立完成。”
“一个人完成整个基因工作?只是一个学院教师?他是如何开展工作?”陆奇没法相信。
“他只是整个链上的一环。周之维与本土帮有联系。阿福在塔林酒吧里已经排除了周之维和帮派的某种互换方式。所以剩下的我已经确定。”阿福和张映辉李卿三人抬起头,无不怨恨地看着丁一。
“事实上,那天周之维和昆杰是交换了一辆车而不是一个包。他们都开着同一款黑色雅阁。并且都同时拥有对方汽车的钥匙。并停在相邻位置。最后在不同时间先后开走了对方的车辆。我相信,车里一定有周之维需要的提取组织源和报酬现金;而另一辆车里也一定有他的工作成果——本土帮想要得到的Telo。我查过车牌。两辆车同属于一个法人,都注册在一个慈善公益组织名下。”
“什么公益组织?”
“申水公益。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公益组织。”
“真的没问题吗?”陆奇明白丁一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把它和生物黑客联系起来的话,的确是有值得我们留意的几点:申水公益拥有接受获取人体器官有偿或无偿捐赠的资质。它具有慈善性质的医疗服务。尤其是低费用的癌病护住项目。”
“那就很有问题。”
“更成问题的是,李森正也是申水公益的创立人之一。所以,也许它成立之初的目标就不简单。”
会议停顿下来。本土帮在淡云市有着盘根错杂的复杂关系。而一个技术尖端又有野心的生物黑客与专门从事生物违禁品贸易的帮派有关联,这便是特勤组必须接手的工作。
“从现在起,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陆奇绷紧的脸像块切出来的石头。“我暂时不想去管杜冷丁的事,而是要先搞清楚Telo,我要知道关于Telo的全部。周之维,本土帮,申水公益。全部给我盯紧。调出所有的关联人员,把和telo有关的一切都查清楚!周之维一天拉几次屎,申水公益的清洁工叫什么名字住几号街都他妈去给我查清楚。”
“aye~captain!”
十月十九日,阴晦多雾,细雨蒙蒙。
人行道上积了一洼脚印的泥水。深秋的雾色和雨霭笼罩城市。神色灰淡的行人匆匆走在黑白分明的街头人行道上。雨珠从伞尖落下,滴在男人黑色的西装肩头。走失的宠物狗茫然地望着两边随着信号灯涌来的人群,空气中混乱的味道已使它失去了寻找方向的能力。黄灯结束,人行道信号灯又开始播报道路通行方向和倒计时。等待良久的饱和车流如水泄流过管道。下班和加班的人都开始注入即将进入夜晚的淡云市街头。
华灯初上。戴着口罩的白衣少女撑着塑伞,在街角等待同伴。空气中混合着北岸飘来的气味,那是种难闻但无害的碱性免疫药物的味道。低空飞艇投射着商业广告和新闻。大厦的商业墙幕播放着和飞艇同步的插播新闻。疾病控制中心正在发布新的措施和提醒,以应对新一轮多年未遇的在世界范围内大规模扩散流行的流感疫情。这个新的变异冠刺状病毒目前已肆虐东北亚。
章逸注意到,在滚动新闻下方字幕内的股市动态消息中,医药板块股价格异常活跃。特别是齐身制药,其推出的已增加人体免疫抵抗力的新保健药品在此次大范围流感中极为畅销。
章逸就坐在西餐厅的临街玻璃旁。手里拿了一杯简爱的黑色咖啡。带着细雨微冷的空气让玻璃两边产生了冷凝。在这种情况下,再好的肉眼视力是也无法再看清对街的高墙屏幕的中文字幕的。
“他们已经来了。”坐在章逸对面的男人说道。当他的五指手掌从抛光玻璃上放下时,只留下了三个正常的指纹,以及一个反向的逆纹。
“游走于时间边缘的人,回来了。”这话本来能令他们激动若狂。但现在,他们两人的口气如垂死老人。章逸低着头,黑色咖啡杯底冒起了白色的奶泡。他拿起杯匙,搅成灰泥色。
“你确定吗,门仓?”
对面的日本医生陷在沙发里。手抚着膝盖,他沉默了会,眨了下左眼,以生物黑客的通讯方式,给章逸传输了一张隐形的投影图。全息动态的细胞结构分析图。而这个细胞则是从他的一个患者身上取下来的。章逸深深吸了口气,他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这样全新的细胞时,那激动颤抖的心情,纯粹的,为科学而颤抖。
两个人进入了沉默的交流。
那是灯塔解放出来的多体人?
也许是,也许不是,灯塔的技术早就已外泄,没人确定得了这是东方人干的还是西方人干的。
总是会有人回来,没人阻止得了这一点。
我认为有必要把这情况告之森正老师。
我不知道
章逸点了一根自制的细长的白色卷烟。碱尼古丁分子从散发的空气里吸聚起来,随之进入气管,和其它成分空气扩散进入肺泡细胞,然后被压缩到血液当中。每一个红色细胞粒都得到了舒张到无可言喻的快感。血液在短暂的片刻里有了沸腾的趋势。大脑在瞬间里陷入了紧绷后溃散般的自由松散而无意识的状态里。他的脑海里,复杂如浩瀚星辰的神经元集群都在无任何思想意识地蹿走着无数微电流。一切泛舟脑海的画面也都如突然停止般跳帧。顺着神经元节点不断前行,一直到达最深处,只剩下两个隐匿于脑海黑暗之中的数字,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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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丁一坐在大狗陆奇的转椅上,手指背间飞快地翻转着一枚硬币。国徽和面值数在指间上下攀爬,不断变换着图案。
“一个质数。”李卿随口而出道。生物黑客雷利在死前告诉他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质数?一定不可能这么简单。47也不是什么生物黑客的术语,但它一定得深藏着其他丁一所不知的含义在。李卿泡了杯袋装茶包,坐在靠百叶窗的主屏电脑前。
真的只是个质数,但质数也可能是最复杂的数列。数学是宇宙的语言,质数螺旋的无限数列最外围,就如宇宙最深处人类从未知晓的地方一样,神秘难测。即使计算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验证复杂质数的乘积;它仍是最安全罪适合做密码的数字特性。丁一的脑海中涌现出海量意义不明的漩涡式的单调数字爆发。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醒了醒神。一定是上次接入雷达站监听控制台所留下的后遗症。丁一心想,即便闭上眼他也能感到数字矩阵像雨幕一样从全身流过的触感。丁一不清楚这究竟是自己在犯困的时候还是思考的时候,常常会冒出这些无限数列。以他的水平,完全理解不出这些数字矩阵的意义。有数学学位的李卿倒可能看得懂一些。
丁一看着手中无意识地,还在不停翻转的硬币,指间的磁感线已形成了扇形的感知网。丁一能够“看到”闭合的百叶窗外,走过的秃头男人。他手腕上带着万国手表,但从乌钢表带上所残留的两种以上的DNA分析看来,这至少是个二手手表。秃头男人走路间,瞳孔有几微米的扩张,这种扩张是无法隐藏的性兴奋特征。因为他走在一位翘臀的年轻女警员身后。而穿警,服的女孩则刚刚收到一条爱慕者的挑逗讯息。真实的微笑让她的眉毛下,骤聚形成非常细微的尾纹。极其细小的微表情,甚至是乌钢上的DNA都躲不过丁一的“眼睛”,只要他想,就可以在零点五秒内进入女孩的数字设备已证实那条讯息。
丁一的“眼睛”再次回到数字设备监控之中。“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出现在任意一个有安全记录的墙角上,俯视走过的每一个人,听到他们说出口的声音,或者仅仅根据嘴唇的形状就能判断分析他们的心理状态。
生物黑客的技术发展到今天,早已经从最初的雕虫小技变为今天的无所不能。最初的年轻人会给自己植入夜视药水或者是嗅觉增强剂,他们还在羡慕动物的天生能力。但现在,黑客们都已明白,人类自己制造的设备才是真正的世界主宰。光学科技能俯瞰这个地球,远远不是自然界动物所能比拟的。生物黑客的发展趋势,是将人自身融入人类自己创造的未来世界里去。
“你在查什么东西?”李卿一直在投影操作中翻阅电子案卷,开始让丁一好奇。其实丁一即使被锁在门外,他也能看到和李卿同样的内容甚至远远地更多。
“一个案子,”李卿有些分神地回答道,“呃,就是毒贩雷利的案子。”
“雷利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难道大狗让你继续追查?”丁一起了疑心。
“不,不是,只是可能我们忘了一条线索。”李卿在操作光屏上重复不断地按着删除键,又一次次把错误地输入删除。
“什么线索?”丁一顿然坐起来,把翻蹿的硬币篡在手中。
“是关于雷利的上家,把泡沫毒品的原料提供给他们的人。”
“真的?就是他死都不开口的供应商?有人找到他了吗?”
“只是可能,在市局入库复审时,发现在这个案子里有两个绰号‘11号’的人。原先的调查之中,我们所掌握的情况认为,11号只是雷利手下的一个马仔。但经过不同场合的资料对比分析后,发现的确是我们搞错了。可靠的结论是,在雷利所接触的人中,有两个重复的11号;而另一个化名11号的人,从目前手上的信息看了,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上家,泡沫毒品原料供货商。”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这个人我们已经追踪很久了吧,11号一定是个生物黑客!”丁一突然感到莫名地激动,似乎认定这人就是他要找的人。他一直在寻找的供货商,雷利所说的47,灯塔成员杜冷丁,甚至章逸,他们都存在着联系。
“我可不这么认为。”李卿拿起瓷杯,喝了一口红茶顿了顿道,“既然他掌握着稀缺的生物制品高等资源,那么我更倾向于,他是个管理着大型制药公司资源的高层管理员之类职业的人。”
这时蓝色的投影光屏,弹出一个黑色拒绝登录的对话框。
“权限不被允许,”丁一似有预感,居然和电脑提示音同步说道。
“咦,奇怪了,明明是我们办的案子,为什么拒绝登录?”李卿想了想,又重复输入了一段字符。从查阅这个案子起,登录状态一直就不稳定。好像有人极力在修改代码。
“警告,你的权限不足以登录,你所做的任何操作都会记录在案。”这次丁一居然比机械的提示音提前了两秒,一字不落地说道。
李卿不可思议地白了丁一两眼。“你怎么会知道!连陆奇的权限也禁止登录了,还是他改过密码了?”
“不可能,他儿子的生日和狗的名字,陆奇从来没改过密码。是有人另设了案卷等级不,有人把这案子锁了起来,不希望被人看到。”
“谁会那么做。”李卿疑惑间,电脑已经被强行退出。
“让我来试试,”丁一沉思了会,用指甲顶着嘴唇。当丁一把手指放到操作光屏,指尖的笼芯像钻入黑暗箱子里的放射线,瞬时就摸透了黑暗中的全景触摸到黑暗箱子里的后头,那庞然大物般的数据。他脑海中莫名出现遗传数字,47,平方,次方,幂数尾数,随机值。
登录成功。
“你破解了密码?!”李卿甩下杯子,破裂的茶包在水中渗透出黑色。这不是个简单的修改了生日数字的表面密码,而是复杂的组合程式一一对应的强行暴力破解。以计算机的水平运行,恐怕也需要数个星期才能解出答案。
“这是什么算法!”
“我,我不知道,只是从47的次方和十次方后,以斐波那契数列的排列尾值加上随机数值组合,然后,就是了。”李卿完全听不懂他断续的解法。“你到时候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对于一个数学学位的人来说,这完全是猴子和打印机般的概率。
“人物档案对比关联选择查询找到了,就是这个人!”在胖子雷利的案件里,大部分的指控证据都是以李卿的实视传输影像完成的。她在餐厅的一个多月的调查中,只看到过一眼另一个“11号”。
“就是他”丁一找到了11号现身的唯一一秒钟画面。他背对着李卿的视野,走进雷利的餐厅,是个身形消瘦的人。餐厅的玻璃门极为模糊地映射出他的五官。
“面部还远,拼出他的脸,然后找到他”
深夜过后,黎明尚未到来。启明星躲在云层朝霞背后,等待着光芒将自己隐匿起来。层层叠叠的云层瞭望无边,延伸天际。
巨型海事油轮上叠堆着满载的集装箱。夜里的海面安静地像闷在密封的球体里。无声的黑暗令人恐惧。油轮完成一趟运输的时间数以月计。通常都会带足了能源食物和时间,与世隔绝地行走在单调至极的海上。
胡子凌乱的男人一脸疲态,靠着集装箱席地坐下。这里大约还是公海。目的地也不知在何方。他更不知自己要干嘛。他只是和粘在船底的贝类一样,随着这艘巨轮一起漂泊。他仰望着塔吊和箱子间的星空。海风吹透过单薄的衬衣,却并不感觉到温度。这时海底浮出一串水泡。泡沫破灭,引来越来越奇怪的计时音
丁一茫然地惊醒过来。时间是凌晨五点,房间里仍然一片漆黑。除了排风扇的声音在眼前。
“喂,丁一!我们应该已经找到你要的证据了!我查到申水公益是如何与本土帮交易的!你现在马上给我到城东街来。”阿福急切地在电话中说道。
“马上就来。”丁一还没从梦中醒来,也只能照着说道。
“很好,回见!”
丁一撸了把脸。手指插进凌乱的头发里。这样的梦境会时常泛入他的脑海里。深海蓝天像个遥远的回音,又近在耳边,突破时间的限制;多年来一直反复出现。丁一看了看镜子里自己越来越沉重的眼睑,又一头沉到喷头下的洗水盆里
他们用清洁直运车。把捐献的器官和组织包装成医疗垃圾,在每天凌晨运送出去。专程送去处理的“医疗垃圾”又在半途被取走,之后流入黑市。我们的周之维老师也是一个流入的支口,算是实验用器官。你会问,申水公益是如何高明地躲过监管机构的严格检查呢?很遗憾,一点都不高明,行贿。现钞让所有监管机构都形同虚设,堕落至极。良知者自愿献出身体器官,与陌生的他人分享;死去的善良人遗愿自己的身体能拯救别人,以其他的方式存活于世。
“但是坏人们却把良知用于牟利,丁一,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了,我必须给他们教训!!”阿福跳出移动监视车,义愤填膺挥拳暴怒。
“如你们所见,我有一个聪明正义感的朋友,我以他为荣。”张映辉一边搅拌着速溶咖啡拿阿福调侃道。张映辉和阿福李卿三人组经过几夜的不间断监视和调查,已对申水公益的情况了如指掌。
申水公益的负责人,吴修,曾是个律师,也是齐身制药集团的股东之一。表面上,申水公益拥有公益兼职的专业医师和护理人员,会对一些无力支付或治疗的绝症病人进行免费的生活护理或者是旨在减少疼痛的救治。只要家属的签字,申水公益可以为病人提供到坟墓之前的所有生活护理。而在暗里,这些病人亦是齐身制药的药理试验场之一。他们在公益护理治疗的名义下,测试一些用途不明的研发药,甚至是切取病人的部分组织器官切片,用于药理观察结果。
此外,申水公益拥有接受器官捐献的医疗资质。但是我们查阅了近期所有的相关报道和资料,从申水公益接受器官移植的患者人数与捐赠的器官数量明显不成比例。即大部分的器官并没有被用于公益性的器官移植,而是他们私吞了。
“他们变卖了志愿者捐献的器官?”
“没错!”
“有证据吗?我是说,我们得掌握足够多的能够开一个漂亮的发布会,揭穿他们的面目,把他们送进监狱的证据?”丁一扫视了车内遍布的监控。特勤组偷偷接入了申水公益大楼内的所有监控系统,得以看清里面的一切。
“证明申水公益把捐献的器官当做医疗垃圾偷偷掉包了?”张映辉得意地拍手一边推荐道,“我们已经派我们的大美女警花李卿,偷偷溜进公益办公楼内部,假扮成护理护士,在其冷藏库里对捐献的器官上标注了可追踪的元素!现在,这些价值堪比的玩意儿正在清洁直运车上高速移动,只要等他们倾倒后全部追踪回来,就足够把坏胚子们送进监狱。”张映辉迅速打开定位追踪,地图上很快就显示出正在道路上移动中的清洁车。
“漂亮,干得真漂亮!”丁一不客气地抢过张映辉的咖啡,“警花同志,请务必惩罚这些伪善者。”
“咳咳再过五分钟,你就能看到阿福会拖着里面的负责人出来的。”李卿苦笑地干咳了几声,继续报告道,“指挥中心,城东街五号,请派遣两辆巡逻警车,我们需要逮捕两到三明嫌疑人。”
“如果端掉了伪善公益,丁一,接下来又有什么计划呢?”张映辉揉了揉脸,精神抖擞地问道。
“然后,就静静地等待狼和狈碰头,再把他们一网打尽———大狗副警长的指示。”
“大狗,陆奇队长也要参加行动?狼和狈,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张映辉立马被突然冒出来的暗号搞晕了。
“让本土帮和周之维原形毕露,彻底除掉Telo的生产线。”丁一一一把动物替换过来解释道。这时,站在一边协助的文莺脸上划过一丝极不自然的表情。
“真的?大狗有什么办法能让狡猾的狼和奸诈的狈同时现身呢?”张映辉和李卿都已洗耳恭听,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国际调查员的变化。
“我们已经证明,狼和狈是高度契合的组合,一块肉的利益是不足以引诱他们。唯有高度的危机感,才会让狼狈再次现身。”张映辉和李卿再次被丁一喷了一头雾水。
“恕我多虑,听起来你们像是在考虑对付一个犯罪集团吧?”对行动不满的文莺终于插嘴打断道,“可是我记得我在这儿的目的,是寻找一种Telo基因酶才对。但愿是我多心了,警官们,Telo是否还在你们的计划名单上呢?”调查员是对此次计划的行动颇有意见。特勤组的额外行动居然凌驾在她的调查工作之上,这看上去令国际调查员很生气。文莺远远靠着车门边,看着特勤组的计划直言不满道。李卿张映辉有些不快,低下头,装作继续盯着监控设备工作。
“文莺,请你理解,就掌握和控制淡云市特殊药品生物制品的扩散和使用,打击违禁品犯罪是特勤组的职责;即使基因法案无法通过,也同样有人在干着药监局力不能及的脏活累活。”丁一对她突如其来的反应有些意外。但他仍然要坚持大狗的行动。“但我也像你保证,行动结束之后,一定会拿到Telo。拿下申水公益,拿下周之维和本土帮并不会对Telo产生影响。”
“可是我完全不认为你们一定要把周之维或者是其他的谁谁逮捕,才能收手。只要能拿到Telo就行了不是吗,何必节外生枝;哪怕是用常规的手段,比如钱,用辉瑞史克的钱直接买也行。”文莺又补充了一句道。“这位黑客老师的确是个人才,即使我在辉瑞史克工作多年,我也不得不赞叹他的作品,简直惊艳。这样的人你们一定要把他关在铁窗里?”
“绝对不行,政府不会允许生物黑客在他们眼皮下搞他们完全不了解也不可控制的玩意儿。不可能让他们就这样在手指间上走来走去。”
“哈,看来两个大国在这一点上已达成共识了。官僚主义毁掉未来。”文莺怏怏摇头道。作为辉瑞史克的高层,她当然也清楚在商业生物科技道路上,他们所受到来自官僚体系里的限制。“我要去上个厕所,希望能等到你拿到Telo的好消息,丁一。”文莺甩手,借机离开车厢里。
“你的‘女朋友’有点‘任性’,要是她坚持这样无理地要领导特勤小组,我是不会配合的。”张映辉拿下一直在假装监听的耳机,对丁一“斥责”道,“你这个男朋友可真的懦弱,不行的话,我会替你调教她!”
“她是女王,我可搞不定。”丁一举着双手擦汗道,一脸无可奈何,“都是我上司,我可受不了。”
文莺拿出和补妆盒差不多大小外形的一个粉色盒子。冲水马桶的滴水声掩盖她不想被人听到的声音,充当着必要的干扰声。粉色盒子打开了,盒盖子上也印着辉瑞史克集团的标志,横置沙漏。文莺用手臂腕处的纹印贴着标志,身份认证后,纹印开启了神秘的通讯盒子。盒子在狭小的马桶间里投射出几英寸大小的可拖曳图影。光标极快速地刷新出另一段信息,然后等待翻转中。
人员寻找,查询中周之维相关类,无更高权限查看
橙色等级
周之维理工学院,生物分子专业相关类,请检索静脉纹认证,确认调查员身份。
红色等级
周之维查询中威胁等级无帝国理工学院帝国学院学院Telo研发thesurgeon主刀人主刀人身份确认主刀者
“紧急新闻,今天上午港东区发生一起火灾。起火位置在仲景街一家化学品仓库和核酸制药企业之间。据目击者判断,该工厂是野口制药下属的核糖核酸干扰素等药品的生产实验室。初步调查,起火原因是由于药企员工在操作增压设备时不慎引起蒸馏塔的爆炸导致火灾。较为遗憾的是,目前火势仍然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尚有人员被困在起火建筑中。附近居民已被疏散。请广大市民不要再前往起火区域,以免造成拥堵和其他不必要的麻烦,影响到救援工作。”
“大白天的怎么就会起火。”刑老头推着轮椅,走到挂壁电视机下面,关注到临时的插播新闻。航拍直升机从远处拍到火场滚滚而起的黑烟。昆杰一干人都聚集站在电视机下。
“麻烦了!”航拍镜头扫过火灾现场和附近二十多层的高楼,那是野口制药租用的办公室。卫哲合起胸前的风衣拉链,手掌紧捂着嘴唇。“我们得马上赶过去,昆杰!”
“怎么?这关我们什么事?只是个外资企业着火,难道你们还兼职消防员呢?”刑老头奇怪地回顾左右,但卫哲严峻的神情表明这是可绝不是事不关已。至少是和本土帮有利益链在,并且是很重要的利益。
昆杰却摇摇头。
“你没看到吗,那可就是‘主刀人’的实验室!我必须去一趟。”
刑老头被这一名字吓得全身一个尿抖。
“看到了,”昆杰平静地抱着双手,“但这可能只是个陷阱。”他的眉毛锁成了倒八字。升腾的黑色浓烟让昆杰很生怀疑。这样的浓烟很难判断火势,也没法弄清燃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同时也坚信,主刀者隐藏了这么久,是不会轻易被发现。而确切知道主刀者和“教室”的人不超过四个人。所以这个莫名的火灾看起来就更可疑了。昆杰尽可能地不想暴露他们与“主刀人”的联系,像沼泽动物一样把这条关系链埋藏在淤泥之下。
“是个陷阱!”昆杰连摇头后退道。
“即便它是个陷阱!”卫哲在自己胸脯拍了一掌坚决检查,“我们也得过去!在过去十个月时间里,主刀者的合成链失败了五次,只有两次成功;而野口还要再拿走一次他的杰作。不能再承受无故的损失,必须要确保可能有的Telo万无一失!就算这只是可能有!你得知道合成技术难度有多高,除了他”卫哲抓着昆杰再次强调了遍,“森正老师不会想听到这样的消息的!”
“好吧,”昆杰犹豫沉默许久,总算是开口点了点头。
刑老头驶着轮椅到门门,看到两人驾驶的车子风卷残云般驶出健身馆
周之维去下罩住整个额骨的电子目镜。他拿起木杯子打碎玻璃罩,按停了吵闹的火警玲。他在一个地下相当绝密的单人实验间里,一般人极难找得到。不过周之维也已经听到外面慌乱逃跑的脚步声。
“草!”周之维暗暗骂道。这间极其昂贵先进的实验室代号“教室”,里面有很少见,很难搞得到的设备仪器。这些都是由野口制药负责,通过周转从世界各地买来的万国仪器。没有巨大的财力支持是支撑不起这间“教室”。申水公益与野口制药秘密签订了这间实验室的租约,而周之维则依照第三方雇主的要求,在这里完成他梦寐以求的事业,合成Telo。
他决不能让这间实验室里面所研究的东西曝光,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个特殊的存在。周之维脱去工作外套,扫视了一遍,定思之下,他打开设置了双重密码和身份认证的无菌金属冷藏柜,这个生物制品冷藏箱有着比保险箱更厚的抗冲击板。周之维犹豫了片刻,还是取出存放在里面的一根充满蓝色液体的金属晶管,塞进他的背包里。
走到临门,周之维没有匆忙地打开静脉纹的门禁。外面的火灾还没让他慌乱阵脚。周之维又回过去,拿起一桶装的蛋白质清洗液,充分泼洒在超净工作实验台上。瞬间,所有残留的细胞,基因全被碱性液体毁灭殆尽,连片段都不剩。上亿元价值的设备也同时灰飞烟灭,没法再修复。周之维听着动静,外面的火势似乎越来越大。他没办法确定火势会不会蔓延到此。尽管他的雇主曾信誓旦旦地保证“教室”的安保万无一失,可是万一火势蔓延至此,当有人再来检查现场,势必会暴露出这间天价实验室的存在。因此他必须毁掉一些特别的仪器和特别的实验物质。即使被人发现了“教室”,也无法确定这间实验室的研究目标,只是会被认为是一间意义不明的普通的制药研发实验室。总之周之维决不能留下半点与Telo有关的专业线索。他推倒零度离心仪,高速冷冻箱,光度计砸破了满桌子的计量器皿,直到教室里一片狼藉,才戴上防毒面具,走向浓烟里
福特轿车停在野口大楼的路边。几公里外都可以看到翻腾直上的浓烟。消防车扬起炮口喷射消防降水,从火场疏散出来的人群都会从这个路口走过。降水浓雾扑灭了所有可能带出来的火星,缓解烫伤。汽车雨刮随着电机驱动快速在玻璃上来回,尽量不让雨水挡着视线。
文莺一直警觉地盯着窗前,不敢错过任何一个从她眼前走过的人。她要甄别出所有人,但是从烟尘中逃离出来的灰头土脸的人,大多都蒙着湿毛巾和衣物。
“丁一,火势你放的吗?”张映辉咽了口水,还是问了他也觉得不合适问的问题。
“不是。”
“是你指使员工放的?”
“不是”
“是你假扮员工放的?”
丁一抬起头瞪眼把张映辉的问题吓跑。他坐在汽车的后座上,手指间不断翻转着硬币。张映辉从驾驶座上解下安全带,扭捏着屁股,坐立不安道,“嘿,我说,如果周之维没有从这里经过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在这儿浪费时间呢?”
“要是没出来,周之维就会被烧死在里面。”丁一低着头,淡然说道。张映辉文莺立刻不约而同,猛然回过头去,盯着后座上的丁一,心里欲言又止。
“真,真的?真的不是虚张声势吗?”张映辉越说越轻,连自己都听不清,不敢再说下去。
“他是个瘸子,在人群里太显眼。只要等在这儿,我们一定能逮到他,也一定会带着意外的礼物。”丁一坐起来,夹住在手指间的硬币,低下头去交叉十指,启动指尖的笼芯,进入到周边的智能探头视野,在疏散出来的人群中,检索一个体貌特征格外明显的生物老师
周之维随着人群从消防通道走出来。浓烟越来越大,火势却未见猛烈。他走到核酸工厂的门外,远远看到公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他停留了片刻,身后火场疏散出来的人群鱼贯而来。面具的视线被呼吸吐上一层模糊的雾气。周之维拉起肩带,重新从肩头滑落的背包提到肩上,低头继续前进。他可以肯定,对面车里的人已经确信他安全离开了“教室”。他别扭的步履,即使蒙着脸也会被有心人一眼认出来。
这时,周之维被埋伏在巷子后的黑手突然蒙上嘴带走。动作迅速专业,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也没波及到身旁的人。周之维完全无力反抗,被丁一擒手押进了车里。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周之维被硬生生地按住头,丁一提起膝盖,粗暴地顶着周之维的脸,把他按进硬座垫里。
“别杀我!你们是谁!”
“嘘嘘,嘘!别出声!别出声,”丁一迅速解下他的背包。
“是你,是你们!”周之维使劲把脑袋从防毒面具里抽出来。他辨出了丁一的声音。“你们可是警察!我要告你,告你们!!”他硬着脖子恼怒起来,想要起来挣脱。
“你最好先解释下你包里的东西!”从周之维的背包里去除的金属管,泛着淡蓝的光芒。
“哇这就是Telo!?”文莺张映辉都被眼前这从未见过的精致到极致的大分子合成物震撼。
“不,那什么都不是!!”周之维起身反扑,想要抢回去。“滚蛋!”文莺见状,提起一脚把周之维打饭,重重撞在车门上。
“唔!”周之维捂着流血的鼻子,“你们真是胡来!!”他趁着所有人不被,突然意外地打开车门,丢下Telo逃跑。
“咦?这小子不能放过他,追!”丁一没想到周之维会弃Telo不管,“文莺你留在这儿看管好Telo,你和我一起追!”张映辉拿起手枪,两人迅速从车里追了出去。周之维尽管腿脚有疾,关键时刻却跑得并不慢。丁一和张映辉被他甩在后面。周之维从侧门溜进野口大厦,及时启动了电梯,顺利地避过两人。
“草!”张映辉没追上电梯,一拳重重砸在屏蔽门上。
“十五楼!”丁一手掌按着控制板,直接用植入芯片进入集成电路板,拦截周之维。通过电路控制,他热心地替还在上升电梯中的周之维敲下火警紧急措施,立刻停止了电梯运行,直接固定在十四楼与十五楼之间。“追!”火警警铃急促响起,丁一和张映辉两人只能从楼梯追上去。
野口大厦只有基层租用的办公楼,大部分楼层闲置。大厦里的人群早已疏散到几公里外。周之维无奈被卡在升降梯的半层楼层之间动弹不得。没有任何远程设备控制,却紧急停驻下来的电梯,虽然周之维不是生物黑客,对此也并不感兴趣,但他很肯定这一定是植入磁芯片的生物黑客的手段。周之维没有办法,只能徒手拨开屏蔽门自救逃生。他丢下了Telo,只顾自己逃走。其实,比起被特勤组逮捕,周之维还有更害怕发生的事。他奋力从卡住的电梯门里爬出来。但离开了封闭的空间他马上感到心惊肉跳,可能下一面就要发生他最担心的事。尤其在这个时刻。
“嘿站住!”丁一张映辉快速从楼梯道追了上来。周之维精疲力尽地咬牙,这两个家伙真实难缠。他回顾左右,在他眼前的路只有一条,只能从紧急通道继续往上跑。通往天台的铁门因为火灾而敞开着。周之维绕着天台上的好几处大型管道通风口跑圈,但是并没有找到可以快速下去的逃生口。丁一健步跳上管道,一跃飞扑,从周之维头上跃下,狠狠把他揍翻。
“嗯!”丁一骑在周之维身上,在他脸上先来两拳,毫不同情伤残人士。“你小子!跑什么跑!”
“不!我绝不会被你们带走!带走我就死定了!”周之维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地护着自己的脸,喘息着用言语反抗。
丁一紧握着揪起周之维,突然,时间仿佛停滞在那一秒钟上。他感觉从手指尖传来危机而异样的微电流,就好像天空黑云之中的闪电产生的瞬间,那一秒呼吸的时间特别亢长。丁一似有预感地抬起头,望着天台外辽寂的天空。茂密的黑色火灾烟雾就在几十米外的空间扶摇直上。他确定了,那是紊乱的气流所造成的异常,紧接着,是强大的引擎产生的噪音——一架武装直升飞机垂直升空,蓦然间出现在天台之外!
“卧槽”丁一和周之维都忘了喘息,居然有架“石茶隼”武装战机,就这样突如其来,难以置信的停留在他们眼前的半空中。
“谁,叫来的直升机?”丁一看着迷彩色的战机停留在自己的跟前,震撼地无法言语。但是里面的驾驶者带着全息飞行头盔,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人——这样的装备远比警方的先进高端。肯定不是淡云市的飞机!石茶隼战机,最适应城市特殊地形的全天候战斗直升机。即使在丁一跟前十几米之外,它高速飞转的螺旋桨仍然还是很安静,优秀的风洞气流调校。机头火炮被改到了两侧,同时还携挂着几枚飞弹。
“它是来杀我的!是他们!!!”周之维看到这壮观的架势终于明白过来,双腿不由跪下,他日夜担心的追杀终于来了。这时,石茶隼战机开始调转机头,机身向前小角度倾斜;它像巨大的怪兽,发现了两人;两侧武装气流的火神机关炮开始通入电流,机管在电驱动下预热,高速旋转起来,很快就会发红。
此时机电的声音,这是无情屠戮的前奏,子弹呼啸的准备。
“快逃!!!”总算可以确定敌我了,丁一歇斯喊道,猛然拖着周之维跃入拐角混凝土墙后面。果然,火神炮开始咆哮倾泻,成串的子弹追着他们的后脚跟,沿着地面成片扫射。再晚半秒钟,他们就会被密集到成方阵的子弹流撕碎。
“他们是谁!”丁一背贴着墙,几乎连心脏也贴在墙上跳动。前一秒钟的危机真让他此生铭记。
周之维哭丧着,他的嘴里现在没法说出半句完整的话。子弹从疯狂的机管口轰鸣而出,螺旋翼在空中的气动声逼得他快要窒息。死亡就是脚边子弹爆裂的距离。
“他们是谁!!”
“来杀我的,一定是来杀我的!”周之维哭喊道,六神无主地抱着头和耳朵,意志崩溃。一堵凸出的分隔混凝墙挡住了机炮的攻击角度,暂时保护着丁一周之维。但很快机炮也停止了扫射。而双螺旋翼的声音却更近逼近。武装直升机开始靠近了寻找他们。他们果然带着强烈的目的而来。丁一很清楚,在这空阔的环境下,地面目标绝不可能躲得过武装直升机。而且这伙人的确是冲着杀死周之维而来的。
丁一逼迫着自己冷静,调转着自己的一切潜能。从气流声和风动力强度判断,只要五秒钟后,他和周之维就会暴露在火神机炮的攻击范围内。而只要飞机上的人轻扣按钮,一梭子弹就会让他们粉身碎骨。
“快点!我需要知道点信息!告诉我他们到底是谁!?”丁一紧紧贴着墙壁,连影子都想藏起来,手心湿透了汗水。
“一定是她把他们引来的!”周之维瑟瑟发抖地躲在墙下,脚跟发软。
“谁!”
“那个女人!!她有纹身!”周之维闭着眼喊道,他显然也看到了文莺手腕的生物刻印。而那个生物标志带有全球定位的科技。这时,一枚“飞箭”导弹从垂空的直升机上发射而来,打断了丁一和周之维的问话。
“趴下!”丁一提前听出了飞箭导弹的涡轮发动机喷射的声音。拖着周之维扑身一滚。天台上的大型通风管道勉强挡住了爆炸的冲击波。
好险!丁一紧张得直吞口水。但更不幸的消息,当丁一回头的时候,看到武装直升机上降下攀爬绳索,两名穿着陆战士兵服和防弹背心的武装分子。他们都戴着黑色巴拉克拉法帽蒙着脸,拿着步枪巡步而来。
真实要赶尽杀绝!听到陆战靴着地降落的声音,丁一绝望地抹了把满脸的汗水,更绝望地是他连手枪都没带。
张映辉及时赶到,从铁门后突然开枪,击伤其中一名武装人员的肩头。顿时另一个枪手立刻蹲下还击。步枪强大的火力马上就把只有手枪的张映辉压制在楼梯口。不过至少涨映辉拖住了地面剿杀。丁一躲在掩体后才敢喘了口气。这时,风向居然变了!原本被吹离天台的火灾浓烟竟然被幸运之风吹回了天台上空。很快,原本占据着绝对制空视角的战机竟陷入了滚滚浓烟的层层包围之中。
“哈哈哈,太好了!真实命不该绝!你们真还杀不了我!”周之维得意而扭曲地大笑开来。他额前贴着汗水湿透的头发。“咱们两分头跑,一定有人能安全逃掉!”他咧着嘴站起身,匍匐地跑出金属掩体物,贴着天台栏杆往回跑。“不!!”丁一想起了一个严重的事实,但他已经来不及抓住周之维。那就是红外热成影像。烟雾对红外热视线干扰并不大。虽然烟雾仍有温度,但是红外视力仍可以看清大概的人体移动。尤其是瘸子周之维的跑动姿势。
精确的两枚飞箭导弹从黑烟之中发射而来。周之维惊愕地回头,导弹未落地即已爆炸。冲击波炸弯了铁质栏杆。强大的推力也把周之维推出天台
“用力!”在周之维即将跌入万丈深渊时,丁一伸过弯曲的铁栏杆,拉住命悬一线的周之维。他骑坐在被导弹烧焦烧烫的混凝墙上,拉住了周之维。
“学院。”周之维仰起头,看到咬着牙全身发抖的丁一,吐出了心底的两个字。
“什么!”他的整个人都已悬在空中,只有丁一的一只手死命拉住他的分量,想要把他拉回来。
“学院派!”
“为什么!”丁一扑出半个身体,总算在这个时候明白周之维所说的。
“47,多体人;制造47体人。”
丁一感到了前额一阵愈来愈强烈的横风。石茶隼直升机已经绕过浓烟,从大楼另一边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同时也是周之维的背后。机炮在电流驱动下,再次预热运转起来。不过这次不用预热,两人再也没有同时安全躲开的办法。
“对不起,”丁一抬头,看着已经红热的机炮转管口,似乎看到了武装直升机那残酷冷血的双眼。周之维心脏骤然一聚,绝望地听到他给自己提前审判的决定。已经麻木了的手掌直觉般松开。丁一立刻匐身躲到混凝墙下,随即听到一排子弹对着外墙扫地而过。他也能想象到,从高空坠落,风在耳边的声音
丁一张映辉阴沉着脸,快步穿过走廊,径直走进特勤组办公区。张映辉脸上的血迹也没有擦去,气急败坏,一目了然。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队长陆奇早已在里面等着他们。“我要你们时刻盯着他,为什么会在你们眼皮底下坠楼!”陆奇怒不可遏地拍桌子跳了起来。丁一和张映辉目目相视。张映辉便起身把门反锁上。
“我们遭到武装攻击!”丁一抽出纸巾擦去脸上的土灰,借了陆奇的杯子大喝一口。
“我听说了,有人在港东区目击有直升战机从火灾现场飞离。这他妈怎么回事!武装直升机这么个庞然大物都能进来,你们干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但他们就是冲着周之维来的,就好像突然间发现了周之维的踪迹,然后执意要杀死他。”张映辉抱着刚摔在地上的脑袋,等肾上腺素退去,疼痛才渐渐被感觉到。
“他们是谁?为什么你们没保护好周之维!他很重要。”
“保护?你开什么玩笑头儿!他们有一架武装直升机,还有全副武装的枪手,军方级别的战斗水平!我们怎么保护他!挡子弹都不够!!”张映辉的拳头锤在桌子上爆炸回应道。“能死里逃生来见你已经万幸了头!”
“他们不是谁,”丁一脱去一身灰焦的外套打断张映辉的情绪废话,坐下来沉思回忆,“石茶隼武直战机,携带国产飞箭导弹,改装侧翼机炮,美军的士兵服,凯夫拉防弹背心,欧洲产AUG步枪,还有军方级别的战斗素养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军方的人;如此混搭的装备,他们是雇佣兵;任何人任何组织,出钱就可以找来的高级雇佣兵。”丁一沉思间抬起眼皮,“国际性的武装雇佣兵,在东北亚一带活动的,这样的国际武装组织很少;但也的确有几个要钱不要命的私营联合武装。头,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有战友加入过这种极高薪的组织。正是因为有了中国籍退伍军人的加入,使得他们的业务范围也扩大至此。”丁一把自己在天台时所看到的所有信息都冷静地记下了。
“赤狐,南非私营准军事力量组织。”陆奇即刻脱口而出,“但真是赤狐佣兵的话,我们没法得到任何线索。”他随即改口道。丁一和张映辉面面相觑。赤狐雇佣兵的薪水是以奢侈品结算,报酬极高。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雇主是谁。即使联络人也是随即选择,并且要价很高。可以说,赤狐就是专为十分富有,但决不想露面,不想被人查到任何线索的人服务。如果真的是赤狐,基本可以考虑从其他线索入手了。
陆奇盘握着双手,没有再说下去。
“谁会雇佣这么强的力量跑来杀一个老师呢?就算周之维掌握着某项领冠全球的基因技术,也不至于他们派直升机来射杀他,那得是个多大的威胁,多大的利益才会令他们下这样的决定呢?差点连我们都成了周之维的陪葬!”
也许这种技术真的是个威胁!张映辉无意间的话倒是提醒了丁一。他猛然间想起周之维曾被激怒的表情:你们什么都不明白!
“那人是谁?”三人一起回过头去。在沉默无语间,丁一看到了审讯间内,一个背窗靠立的身影。
“又是一个蚂蜂窝,我都不明白,你们今天出门的时候都是集体忘了带上脑子吗?阿福警官‘请’来的嫌疑人。离传唤时间结束还有三个小时,在没有任何有效证据情况下,我就要释放他。”
“他就是申水公益的负责人,吴修?”
“公益人只是一个身份,此外他也是个律师。你他妈该知道,我要是这样放他出去,明天他会拿多少本法律来衡量你们今天的行为!”
“不,等等!你说什么,你刚说什么!放他出去?没有证据?怎么会没有证据?公益组织私营器官,买卖牟利,这不是犯罪是什么?我们在申水办公室里布局了那么久,在处理的器官上都做了标记,怎么会没有证据!”丁一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激动起来。
“你们布的局,你们做的标注,已经没法追踪了。”陆奇篡着拳头,低沉说道。陆奇并不认为自己的手下是无能之辈,可是事实是他们失败了。张映辉丁一顿时瞠目结舌,脸上写满了怀疑和阴谋。“我知道你们一定是深入调查了,就在真相的跟前;可是你们的确就没有逮住它。不管吴修是早有准备还是另有他人相助,你们所注的标记的确已经丢失信号没法寻找;而那些器官也正完好地保存在申水公益的冷藏库里,等待着匹配者。”陆奇再次冰凉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我可是亲手检测过的呀!难道他真的留了一手,在器官进入清洁车之前又清洗了一遍?不可能!”张映辉记得他亲手测试到移动的清洁车。
“给我一个小时。”丁一已经忍不住推开椅子站起来。周之维死了,他必须要从公益人口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注意措辞,别被他抓住把柄。”陆奇泄气地靠在椅子里提醒道。吴修一直不肯开口,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丁一推开门,吴修靠着墙单脚站立着。手指间不停地翻转着一枚硬币。“哼!”丁一微微一笑,他和自己一样都有这种无聊的手指游戏的习惯。
“吴修先生?请坐。”丁一先坐下,以其一贯全面深刻的眼神审视了一番。此人身材高瘦。宽松的裤腿可见一斑。脸颊窄小,有着和女人一样秀气的面孔,带着一副文弱的眼镜。蓝色笔挺的衬衣倒是显得很优雅。大约三十而立的年纪看来,他绝对是同类人中非常出色的一个。
“你就是申水公益的负责人?”
“否则,我也就不会坐在这儿被你审问了吧。”
“对,”丁一倒被他无谓的态度有些吃惊。他不由点点头,低头考虑该怎么来对付眼前这个斯文人。“换一种方式吧,吴先生,你如何看待一个公益组织,私自贩卖捐赠器官牟利呢?”
“这将是公益的耻辱,羞耻,毫无良知。”吴修回答地完全是个置身事外的外人,丁一不由扭动着身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放下原子笔,斟酌着下一句。
“如果,如果你的公益组织里,你的工作人员正在干这样的牟利,你会如何处置呢?”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警官,申水公益虽然是非盈利机构,但仍是在市委卫生局,药监,工商多个部门的严格监管之下;虽然我疏于打理申水公益的事务,但也也绝不至于让这样的罪行发生。”
“哈!我明白了,看来是有人替你擦屁股擦得干净了!来谈谈其他的吧,谈谈申水公益是如何照料晚癌病人的。”丁一紧紧盯着吴修,看不出他的脸上有过半点波澜。
“可以不谈吗?”吴修扶正眼镜,惋声拒绝。
“不,必须谈,你有这个法律义务。”丁一也像吴修一样,令对手出乎意料地说道。
“好吧,”吴修叹了口气,像是妥协道,“其实申水公益并没有多少治疗方案,只是对病人进行一般的晚期癌症的生活护理。我们确实没多少有效的治疗药物。我不想谈得太详细,因为这隐私会波及到病人的尊严。你能明白吧警官?”他拿起擦干净的眼镜,探出身子压在桌子上道,明显的向丁一发起防守反击的姿态。
“但是你们却拿病人来做药效测试!”丁一有些沉不住气,语气中透着无中生有的恼怒。
“国际惯例,试药只有在签了自愿书的自愿者身上。虽然拿垂死的病人做药效测试在道义上承受的责任要轻一些,但仍是有悖道义。我比较遗憾,申水公益所能为病人最后做的,是个比较体面的葬礼,除此之外,力所不及。”
“别给我胡扯!我们都清楚你干的勾当!你到底是如何与本土帮交易的!”丁一愤起,踢开桌子,抓起吴修手臂怒道。
“嘿嘿,你奈何不了我。我是政协委员。只要淡云市有足够多的政协委员都觉得,你们权力过大,特勤组的存在阻碍了制药产业发展时,特勤组就会被取消。你们的上级可是得向我们负责。”吴修一改笑脸,斯文不再,阴笑凶险。丁一恨恨收手,但是吴修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
“现在肯承认了?”
“承认?”吴修整理衣衫,有带上掉落的眼镜。“我可比你清楚,任何诱导性的话都会被当成呈堂证供,我什么都不会承认。并且,你的时间到了。我的朋友,淡云市最有权势的人会来到这儿把我带走。而你们再也没有机会逮捕我。”吴修站起身,得意笑道。
“还有两个小时呢,你他妈给我安静坐下!”丁一焦躁地抖着脚跟。他看了一眼监控,用意识通过植入芯片,只是眨了一眼就远程关闭了声影监控。他决定必须要用一些非常规的审问手段。吴修惊讶地抬头,他也看到了被强制关闭的监控。他意识到眼前的特勤队员也是个超乎他预料的对手。吴修下意识地关注到他的工作证,记下了丁一的名字。
“让他走。”陆奇竟然准时地推门进来,如吴修所说的。
“什么!?”
“让他走。”陆奇再次回应了遍。“谢谢,陆奇队长;还有你,丁一警官,很高兴见到你。”吴修已经自行先离开。丁一抓起文案跟在后面,在门外等待的是另一个男人。见吴修安然出现,他上前给他披上外衣。
“难怪,这不是齐身制药总裁,安氏控股的大公子安阳嘛。”丁一看到那个男人,干脆靠着门懒得再问,便明白了一切
“是他保释了吴修。”陆奇接着道。安氏集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家族大财团,在淡云市的地位更不在话下,不论在政商界还是在国内外都极有影响力。
“呃,真恶心,难道他们是恋人吗基佬。”丁一抱着双臂。两个大男人的亲密让他一阵鸡皮疙瘩。
“你还真说对了。”陆奇延迟了片刻,突然神经质地用力点点头说道。
“嗯!!!?”
在安阳和吴修转身的那一刻,有一条神秘的信息同时发送到了他们两人的手机里。而丁一却比他们更早预感到了这条无法得知来源的短信,他是这个房间里最大的讯息接收源。吴修伸手插进口袋,用手指上套着的指环触过手机屏。感知指环将信息传送入他的眼镜。他的表情随之僵硬。
丁一伸手,试图盗窃这条信息内容。但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看清。神秘信息的加密等级超过了笼芯的运算能力。他越用力,字样还是同样模糊。丁一的手心中已感觉到这条神秘加密短信的外圈,嵌着一圈无形的反伤尖刺;制药他握得越用力,笼芯运算逼得越紧,他就越能感受到刺痛的伤害。丁一意识到这是条会数据反噬的包裹式加密信息,等级极高,专业防止像他这样生物黑客的盗窃。
一个清脆地开裂声。陆奇回过头来寻找声音。丁一惊出一身汗,猛然松开手掌。但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是吴修的硬币。”丁一弯下腰捡起从他手心中掉下来的这枚硬币。在他揪起吴修的时候,硬币也落在了审讯室的地上,被丁一顺带捡走,无意间已篡在指间。丁一弯腰捡起了硬币,却发现硬币的钢纹上有条细微的裂缝。他用美工刀拨开了这枚空心的硬币。空壳里夹着一颗白色的小药丸。
异羟基洋地黄毒苷,丁一把药丸放到鼻尖,他确实能记下许多种药物的味道。而这是一种治疗扩张心肌病的处方药。
安阳卷着一袭风衣走出警局,天边暮色晚霞。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以及正装的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你不必再去哪个公益,我会把你调回市场部,回齐身来工作吧。”安阳停下脚步,为吴修翻平没穿好的衣领皱褶。“这段时间,真是有劳你了。”他凝望着久别重逢的下属兼男友。
“没关系,你迟早能用到申水公益。”吴修付之一笑。
暮色西下,街头传来一首轻快的流行曲。安阳关上厚重的车门。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收到的信息,失望地塞进口袋。
“主刀者,卒。”
港口的码头停车场。路灯投下几块霎白的灯光区域。积着一层灰泥的空槽油罐车车队列队停在陆奇的对面。凉风在灯光下卷起打转的一地灰尘。陆奇走在渗漏着油渍的破裂柏油路上。捡拾垃圾的野猫自由地钻过锈迹半倒的铁丝网,跳上混泥土石墩上,向他投来幽暗警惕的目光。
淡云市的夜晚,像装满了液体粘合剂的瓶子。看起来容易被打破,可即使再用力也搅不动这个张力极强的表面。商业大楼用灿烂炫目的灯火昭示着经济晴雨表。清仁街充满风情的商店人流往返。从大巴上下来的外籍游客跟着导游走进金碧辉煌的迎宾酒店。疲惫而表情困惑的加拿大人把彩旗扔在路边。坝城和淡云市之间的高架路上,大多数时刻都处在堵车与缓慢通行之间。排队一直到深夜。从学校出来的孩子一路相互追赶,夜排档则刚刚支起支架。公交车在市区的湿地公园门口停留,夜跑者从枯树造型的感应路灯下跑过身影。
陆奇扣紧手腕的袖扣。海边的夜空灰蒙阴沉。被染灰的乌云像淤泥一样,一块块被封叠堆扎在天空里,擦拭不去,月光不透。女人从他身后的阴影里走来,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讴歌越野车。“主任。”陆奇发现了她,也快步走进路灯外的阴影里。女人穿了一件长款的风衣,低帮女鞋口上装饰着浅色的蝴蝶结。
“不必这么叫我,现在是下班时间。”
“诺姐。”陆奇低头改口道。
“我们是有多久没见过了,陆奇队长。”女人叹了口气到。
“至少该有八年时间,没再见过面吧。”
“时光荏苒,”她仰起头道,“那时候那个老是掉队的小子,如今,你的肩头也承担着重任吧陆奇。”
“是是我的责任!考虑不周准备不足,让事件失控。我该负全部责任。”陆奇诚然有了准备,他说完,紧闭嘴唇,等待着她的处置。女人点点头,张手拿捏着,沉思了一会儿。“你的小组现在掌握了多少此次调查的信息。”
“并不多,进展缓慢,总是慢人一步;也许我不得不说,可能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女人望着传来汽笛声的方向沉默了会,“你该明白,因为对你的信任,部长才会绕开了你的上司,亲自单独找上你。”
“我知道。”陆奇感到这三个字还在喉咙时,自己发自内心的激动颤抖和惭愧。
“不过,潘先生的案子并非只有你和你的小组在调查。其他也有部门正关注着情况。到目前为止,部长对你还算满意。只是因为事情本身的棘手,你们的调查也同样会碰到许多难题。所以,”女人深吸了口气,双手插进口袋里。“大狗,你更要坚定信念。我们已经决定,给予你更多的支持。从现在起,你和你的小组,会得到更大的特权,调查权没有人可以以正当或不正当理由拒绝你们。你将有权调配我们所有的资源和力量。你不必单独为错误地领导承担责任,去突破眼前的困难,我们,都会站在你的背后,支持你。”
“是”
夜深,风愈来愈大,停滞了许久的密布乌云从海面上袭来
车站。轻轨列车不会在这个时刻点上休息,打开车门后小憩。所有的进站和出站都被分分秒秒地统筹压缩利用起来。繁忙的人流从各个会流动的电梯上下。站台上的石英钟控制着整个进度。
亚伦趴在玻璃扶栏上,饕餮地吃午餐,手中的两盒灌汤包。丹麦人一边看着车站大厅里来往的旅人。“喂,凯斯,你要吃吗?”亚伦夹起筷子又吞下一个。瘦弱的白人用不熟练地筷子吃包子更能引起注意。他的同事严肃地坐在供旅人休息的藤椅里闭目不语。亚伦无趣地摇摇头,把吃剩的包子丢进垃圾桶里。
“你是在寻找执行者?”亚伦终于坐下来道。他的精力过剩,在走廊来回走了两个小时。凯斯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脸部神经像冰冻了几个世纪之久。
“听说,你以前入侵通讯系统的能力可是军事级别的。连电脑也没法分析出你的运算思维。而你能用植入芯片在几分钟内完全瓦解微软的系统程序。甚至NSAA和五角大楼都把你当成克星?”
凯斯还是翘着二郎腿,无动于衷。
“直到你,在俄国遇到了近乎神经毒气的病毒,然后昏迷了三个月。”说到这,凯斯睁开眼睛来,动了动像积木块一样凹进的下巴。
“你怎么知道?”
“我比较想知道,作为一个生物黑客,你在大脑都中了病毒的状态时,在想什么;还有记忆和思维吗?”能让这个大个子机器人一样的家伙有所表情,亚伦有点自鸣得意起来。
“大脑不会中毒,只是病毒通过芯片,让自身肌体产生不适感。神经元思维不是编程。”
“仅仅只是不适?你昏睡了三个月,人人都以为你死了。你现在还是后遗症患者吧!”亚伦倒是很想试试去破解讯息病毒。
“他来了。”凯斯戴起墨镜,站了起来。 “什么,在哪?我怎么没感觉到。”亚伦慌乱地跟上凯斯。“哦看到了!”亚伦透过玻璃栏杆,看到了一个乘扶手电梯上来的男人。
辉瑞史克集团的调查员在等待他。
亚伦忙着从胸前口袋里翻出一个银色框的眼镜。镜框上印着很淡的标志,横直沙漏。数据库眼镜。虚拟的视野中,离开筛选出那个男人的脸部像。亚伦用意识继续操作。眼镜捕捉到电梯上男人吐息的空气,然后定格,并进行生物认证分析。
“是他,自由基。”
凯斯快步下楼。站在自动扶梯的出口前。自由基随着电梯,一点点出现在他们眼前。
“你一定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人。”凯斯远远地挡在他的面前。“那么,你们就是要支付我报酬的人?”自由基摘下墨镜,用深蓝色的眼睛打量着拦住他的人。他的眼睛失去了部分感光功能,空洞地看着他们。
“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谈一谈吗?”凯斯指了指大厅出口。亚伦注意到,他没有带着手提箱
“是否能让我们知道,委托你的东西还完好吗?”亚伦斟酌了会,开口说道。自由基狼吞虎咽疑犯,吃了两盘子炒饭。自由基一直低着头,把考级啃了一圈,才抽出手边的纸巾擦嘴。
“不能。”自由基摇摇手指道,他并不因为调查员买单的一顿饭就嘴软。
“你们想知道,就意味着其实你们不知道。既然你们不知道,那即意味着我的雇主并不想让你们知道。如果他允许你们知道,自然会有途径让你们知道。而让我的主观意识告诉你们,是我的意志;肯定不是他的意愿,所以不能。”他的语速和逻辑都像个机器人一样。
亚伦深邃地眯起眼睛,望向凯斯。
“他说的没错。”凯斯也对亚伦点点头。“不过自由基先生。我们也并不是要给你报酬的人,你的雇主,并没有指示我们这一点。”
自由基放下嘴边的饮料。与凯斯陷入一阵沉默地对视。身外的世界在这时被遗忘,时间阻碍不了他们的交流。
“我看到了。”自由基先开口道。“没关系,万物都有轨迹,结局并没有变。”他默默嘴巴,站起来离开。
“他是47体人吗?”亚伦看着自由基远去的背影在人海中模糊。
“他能预见的,比我远的多。”凯斯抱臂沉思道
君子善驾驭物也,身非异也——论语
暮色西沉,晚霞倒映在海平线深处。天边留下音速飞机喷射燃烧的白色尾迹云,一直延伸到金色云霞之中。落日余晖碎洒在城市森林公园里。阳光被树叶和枝条切碎。紧身裤的年轻女孩沿着竹栖小径慢跑。每天遛狗的老人会与她打招呼。湖畔边休息点是跑道的中点。金色的湖面上打碎着碧波。
章逸合上书本,仰头闭目养神。他把书本推到石桌左上角。封面上写着《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盲文版。他喜欢用手指和植入芯片触摸过纸质文时,那种辨识的感觉和特有的温度。数学语言所构建起来的整个宇宙仿佛都在他的手掌之中。
这样的惬意被吹来的乌云打破。阳光渐减。身后走来的男人穿着盖头卫衣匆匆而来。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打火机和车钥匙,压在章逸书本的牛皮封面上。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依然用帽子盖着自己的脸。
“在你走到我身后的五秒钟之前,我倒查了公园入口的监控。你不知道,在你穿越人行道时,那辆没有给你让行的出租车,车后备箱里藏着二十克毒品。”章逸闭着眼,仿佛在心满意足地无形指挥着一场古典音乐演奏,将丁一走来的整条路线情况立体完整地还原了一遍。
“那你也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丁一的脸依然藏着卫衣灰色的大衣帽里,在嘴上夹起一根白色的烟,只有烟尾上快速掉下来的烟丝证明他有些急促的呼吸。
“先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是通过介入公共安全系统的面部识别,发现我在公园里吗?”章逸意犹未尽地问道,完全沉迷在生物黑客技术给他带来超脱身体的享受。而丁一则是他最最优秀完美的作品。
“我去办公室问了你的助手,她说你在这儿。”丁一简单粗暴地打碎了章逸的演奏。
“哦,是吗,真意外。”章逸脸上的惬意烟消云散。
“别意外,既然你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那么,在我动手打断你的脖子之前,你最好给我个充足的理由,到底他妈的四十七体是他妈的什么东西!”丁一翻去卫衣的帽子,逼上贴着伤条,满是伤痕的脸凶恶瞪道。
“我,我会告诉你。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其实早晚也会查到四十七体这个概念。但是你这么快就查到了,却反而让我生疑。”章逸抬起头,阳光沉在乌云背后。樟树的落叶赶在秋天到来之前飘落。
“原本,有人认为四十七体人只不过是人类进化的历史长河中一个小小的意外。一条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分歧支流。但很快又有人意识到,这朵如物理学界的乌云会导致颠覆的后果。甚至,他们才是人类进化的历史长河中真正流入大海的正确通途。”章逸若有沉思地停下来。“你看到那个孩子手里的魔方了吗?”章逸指了指在公园长凳上休息的母子。“六个面,每一个面八个可移动方块。但是一共却有四十三亿亿种数量极为庞大的不同颜色组合变化总数;那个下棋的中年人,如果从他第一步棋子开始预测,那么三步棋过后,一共有72084种可能出现的棋局,而到第四步棋时,则有九百多万种,第五步棋时”
“三百十一亿,”丁一面无表情,冷漠地计算出结果。“他们下的是国际象棋吧。”他说道,回头去看了一眼验证道,“而那个孩子手里的魔方一共有七千四百万亿亿亿亿个变化数——四阶魔方,不是三阶,孩子的母亲应该是个高学历的工科女。”丁一推理道。
章逸刮目相看,流露出满意的微笑,但只是浅浅一笑。“没错,看似结果简单的事物,其实都包含着无数种可能的轨道,而其结果,却只走向宇宙中唯一的一条。就如这片落叶。”章逸伸出手,干黄的叶子循循飘落,看着就要飘向他的手心,却又轻轻打了个转,落到地上,错过了章逸的手掌。“其实没有人能够预测到落叶的精准轨迹。空气助力和流体力学的因素,让预测一片七米高的树上飘落树叶的精准位置和预测一场一个月后北美的台风同样困难。”章逸抬头仰望树梢,“七米的高度,和无数次风洞测试试验是一样的科学高度。没有人做得到短时间正确预测,即使我们拥有最先进的科技设备,并且实时关注,不断地修正,分析数据,才有可能正确地估算出蝴蝶效应。这是宇宙的秘密,上帝的计算题。”章逸收回手掌,看着枯叶归根。
“但是他们可以!他们做的到!它们!”
“恩?”
“四十七体人,当你刚落下第一步棋子,他可以预测到第十步棋时的百万种可能;他只需要看到魔方的一个面,在三秒内就足够在他的思维空间里完成数万种不同色块组合的魔方还原。他们是永生人的副产物衍生品,生物黑客和基因技术的进化方向。”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四十七体人到底是什么!”
“简单说来,四十七体人的智商远高于人类。如果可以以物种归类。那么人类的智力进化答题可分为史前人种和智人。而他们则可以称得上是未来的超智人!在某些领域,四十七体人比人类社会中最最顶尖的人仍然高出至少三到五倍的智力。而这还只是我们粗略地估计。他们至少在空间思维,统筹,连锁反应计算方面有着特别突出的能力,完全区别于人类的思维。你该明白,如果一个三岁孩子智商的物种和一个三十岁成人智商的同物种共存,那前者将处在多么危险多么任人宰割的境地。”
“连锁反应”不可思议之余,丁一好像也想起了一件事。
“对于四十七体人而言并不难。观测,海量高速的数字运算,在变化来临前提前修正数据,再次推测结果;四十七体人的思维比只会程式和逻辑运算的计算机强大得多。”
“你们居然制造出这种怪物?!”
“没人想制造出四十七体人!即使他们的外表完全没有异常。但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他们与我们并不是一个物种。可以说四十七体人是完全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如果四十七体人从事科学研究。那么只需要几年时间,当今世界就会得到前所未有的突破;他们极高的智慧如果用于科学研究,那么或许几千年的发展尚不如一日!但是四十七体人灭绝人类的威胁也同样存在。如果心怀歹念,恐怕人类是很难阻止这些外表和自己一样,而又藏着上帝思维的物种的。没有人想制造出这么危险的主宰者出来。”
“既然如此四十七体人又是怎么来的!!”
“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对科学禁忌发起挑战的灯塔,在研究‘永生人’的过程中,确实也出现过不该有的实验品。四十七体人最终毁掉了永生人计划。有人错误地使用了剪切酶,让决定人类智力的M簇基因断裂;在其后的蛋白质转录表达时,断裂的基因并没有按照预料的那样剪切失败而消失,反而是呈现出了断裂状的四十六条半基因继续保持了下来,所以导致了他们看上去比人类多了半条基因。而端粒酶的作用让新细胞无限疯狂生长,使得他们原本缺陷的智力突然呈指数般爆发生长!”
“四十七体人展示出压制性的智力和极高超的伪装,灯塔才发现自己犯了极大的错误。灯塔发现了这个秘密,但很快就被四十七体人反制。他们永远先人一步。看透我们的想法,准确预测我们的行动,提前进行反制。他们从永生人计划中逃脱,并且杀死了几个灯塔成员。灯塔组织也就此解散。四十七体人从此就成为了生物黑客圈里一个极少数人才知道的传说。”
又一片枯黄的树叶离开枝头,飘落空中。
“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是谁,在哪?”
“不知道,据我所知,在M簇基因的断裂实验中,由于个体存在差异,并不是每一个实验者都能表达出四十七体基因的蛋白质;所以这就意味着并不能知道究竟生成了几个四十七体人。唯一能鉴别的,他们都有个显著特征。”
“什么特征!?”
“四十七体人进化出了,或者说是被制造出了超级大脑,其代价就是,高速运转的大脑会导致身体的大量耗能;这就需要更多的供血供能。在灯塔永生人计划实验体中的基因断裂者身上,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发现了一个与常人相悖的器官——双心脏。这样的双倍起搏保证了至少比普通人类强大两倍的供血量。”
“其实不得不说,四十七体人是个神迹。生物黑客的植入式进化只不过是智能辅助工具的量的堆加;而四十七体人的基因进化则是本质上的变化提升。人类之所以能主宰于宇宙,是建立在独特的智慧文化之上。四十七体人则将人类已有的智慧推向一个全新的维度。他们的存在就是未来。”
“但这可不是循循善诱的生物进化过程,是突变!他们仍然有可能也有想法灭绝现有人类,灭绝我们这些旧人类不是吗!你们制造出了上帝,但也没有任何反制他们的措施对吗!?”丁一本能地想到了威胁。
“溶解酶曾是灯塔最后的防线。”
“溶解酶?”
枯叶落在盲文书上,覆盖了数学两个字。章逸的双手无奈地蒙着额头道,“本着一切还原的药理测试原则,在使用基因剪切酶之前,主刀者通常都会先给实验者进行过还原溶解酶的注入。这个定时的导向性酶溶液,会还原之后所有的突变基因。而对于四十七体人而言这就是慢性,毒药,溶解酶会在半年内让他们全部致死。”
“但是它明显失效了!??”否则就不会有四十七体人存在至今了。丁一已感到,特勤组可能会面对的一个强大到无形,但又无处不在的对手。他们的智慧,他们的计算时时处处都会在他身边体现出来。到此,丁一终于明白了胖子雷利在死前留给他的信息:他曾遇到过四十七体人。
“溶解酶不会失效,不可能会!”章逸折起眉角,“唯一可能得解释就是,四十七体人找到了中和抵消酶作用的办法!”溶解酶就是章逸的专业,是他在灯塔永生人计划中所负责的那一部分。“虽然以我们目前或者将来近期内的分子技术没法做到这一点。这么做的难度不亚于分子脱离。但是他们也许能做到,也一定能!”章逸想起了最后一次与四十七体人对视时,那个能看穿他灵魂的深邃眼神,尽管对方只是个孩子
池水清澈。并不是因为自然沉淀,消菌氟水浓厚刺鼻的味道证实了这一点,氟水混在大比量看似清澈透明的池水中,从换水口泛起的水泡浮出水面。每天开馆前,刑老头都会按时加消毒水给池里灭菌。黯淡的灯光映在泳池底部的白色水瓷砖上,有影子在瓷砖上飘动。分界浮标随着池水摆动。池水浸过防滑毯,池边有一排塑料椅子,在灯光下显得一片肃静无声。积在椅子后的灰尘证明,来健身馆游泳的人并不多。屋外的天空和墙上的时钟显示着现在是凌晨时分。
“你想起来了没有,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一个可敬的生物老师呢?”
“啊,啊啊,谢谢你告诉我,我杀的是一个生物老师,不然我都不知道那个可怜的男人他是干什么的,啊哈哈哈”
“看来你还是不够清醒嘛!”昆杰揪住男人的头发,再次把他按到泳池里,“珍惜你现在能得到的每一口呼吸吧,你可能会像一个哮喘病人一样,再也吸不到下一口气了!”这个大胡子长头发的粗犷的男人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健身馆的水池边。昆杰任他在水中挣扎窒息也不会松手。他是知道,这样的人其实并不会畏惧酷刑。昆杰一直按住他接近一分钟后才松手,大胡子已经被灌了半个胃的池水;他没有了力气再挑衅,只能躺在池边喘气,冻得瑟瑟发抖。
“喂,”他吐出一堆恶心的白色水液,“小子,一定是有人给你们提供线索了吧!”他虽然脸色苍白,像个喝醉的长者,回头瞪着昆杰道,“就凭你们几个菜抓不到我,一定是有人告诉你们的,有人在帮你!”他很不服气,完全透着对晚辈的不屑。
“噢?那你又是何方神圣呢?”昆杰把他拖到塑料排椅上,蹲下来正对着这个满脸的下巴上每个毛孔都长着胡渣的男人说道,打湿水的长发掩盖了一部分他已经失去血色的脸。
“哼,哼小屁孩,我在藏南边境的无人之地服役七年,死在我枪下的恐怖分子不下百人。他们中绝大部分人连我这张脸都没看到就已经被我送上西天。当年全中国最优秀能干的侦察兵,我说第二就没有第一了。我自信我的伪装全世界都找不到。而你们居然能在百万人口的城市里把我找出来!哈哈哈,就你这样简单头脑的小混混打手,那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导着你吧小子!”
昆杰附和着微笑以对。用酷刑难以撬开他的嘴,会因为意气用事的性格全说出来。
“但你的身手的确非同一般,一定没少服用基因药吧,那么快的身手,为什么你就不去打职业比赛呢。”大胡子倒是对昆杰的拳头很是心服口服。
“闭嘴吧还轮不到你来说,你不过就是个退役军人;然后加入了国际雇佣兵。我知道你的底细,没错,你奉命杀死的那个人,你是我们的人。而我们是黑帮,你可以理解为他是个制毒师,但对我们很重要。”昆杰站了起来,从背后掏出手枪,一脸冷漠至极,机械地给枪口拧上消,音器,“重要到有人支付出比你的薪水高出几百倍的价格!但你却杀了他,傻逼!”昆杰把枪口顶在他的脑门上,“我知道你们的准则,也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所以,最后一遍,你的雇主,到底是谁?”
“嘿嘿嘿”枪手笑了起来,笑得很惨烈,“我就知道,我是不该再回来的,就不该再回祖国。为了它,为了责任,我杀过太多人。我也知道这一定是个阴谋。记住了小子,你背后的人或许很有权势,也确实很有能力。但是我也可以肯定,我的雇主,也只是个代理人。他们背后,是你们想都不敢想的势力集团,他们所拥有的,在各方面都远远压倒你们。”
雇佣兵说完,默默地张嘴,眼神坚定地吞到枪口上,不在多言
夜雨阴沉。
丁一在雨中的街道寻觅。城市是独特的生态圈。寒意从地下生长出来,绕着路灯徘徊。雨点穿过他的身体,冰凉的建筑群里面也没有半个人影。所到之处,只有人造物,或者说工业时代的产物。丁一走到路灯下,一个人形的透明轮廓坐在落雨的长凳上。“他”翘着二郎腿,或是时而在街巷的台阶上坐下来。
“我要加价。”丁一坐下来对人形的轮廓说道。他可以听到身后,桂树的枝叶飘摇摩挲的声音。这样的听觉扰乱了他对真实和虚拟的判断。
“为什么?”透明人形问道。雨点落过他的轮廓,“你失败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的笑声。
“我拿到Telo了,但是过程远比我预料想地要难得多。所以你得给我加钱。现在Telo超过三百五十万这个价了!”
“可以。”杜冷丁的人形轮廓捂着下巴,只是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了丁一的新报价。“四百万,支付你的Telo。”
“恐怕仍然不知这个价!知道吗,制造TEelo的人已经死了。”
“这不关我的事。”杜冷丁后靠在长凳上,舒展开双臂,枕着脑袋冷漠说道。
“但这关乎Telo的市价,你要Telo到底干嘛?”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只要你还想交易,就去给我找到第二件东西,然后来找我。至于价钱,无论你出多少,我都会匹配你的报价。”
“据我所知,你一直都是单独一人。我很难相信你能拥有巨大的财富。”
“这仍然不关你的事。”杜冷丁翘起二郎腿。“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理财意见:如果你持有齐身制药的股票,那是时候卖掉了。它很快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恩?为什么?你确定?齐身的股票现在可正是风头上呢。三年前我买的一万块齐身股票现在能换一辆宝马。”丁一对杜冷丁所说的有些始料不及。
“我当然确定。你完全可以去试试。买跌。赌齐身的股价暴跌,能让你赚大钱,足够弥补你在Telo项目上的损失。如果不信,你可以去调查一下他们的秘密。”
“调查?你又在指使我替你火中取栗?”丁一站了起来。雨水沿着台阶流淌下来,仰头有股迎面的冷感。雨点都穿过了两人的身体,水湿透皮肤的感觉却是种虚拟的体会。
“只是个意见。对于生物黑客而言,发财的事情又有谁能拒绝得了呢。我们改造自己融入虚拟的数字世界里,而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有现实世界里倒映过来的财富。只是没有一处是属于我们自己的。那么生物黑客的初衷又在哪?”
“我不想跟你做这么无聊的探讨——因为你说得没错,既然有钱,我确实产生了点兴趣。”丁一又坐了下来。“齐身制药的股票怎么样才会暴跌下来呢?”他弯着腰,盯着杜冷丁虚拟的脸庞———只是几股静电流不断跳跃而勾划出来的一张电子人脸。如果说想要凭这个印象按图索骥去找杜冷丁的真人,丁一想想也觉得可笑。
“去调查一下你刚才所说的,齐身制药现在风头正盛的产品,你会有不小的收获!”
还没说完,杜冷丁就起身,像裹起一件魔术披风一样,转身轮廓就在雨幕中无辜消失,变成一个像二极管投射出来的亮点一样,然后彻底不见。周围的一切开始跟着模糊起来。灰色的楼墙开始褪色,所有的原色间色都褪去,变得透明可视的立体空间。砖瓦和管道还原成黑色空间里白色的设计图线条。线条接着又退化成角度和数字。无数的数字矩阵从天而降。直到黑色的背景空间在地平面的网格坐标上消散。街面又恢复到现实的气息里。避雨的人快步走在街边的屋檐下,走过刚才丁一和杜冷丁坐过的长凳。雨水自然地从长凳木条板间滴下,根本就没有任何被打乱过的迹象。对街面的鲜花店,投来恒温灯微弱的光色。
丁一无奈叹了口气,取下数字增强仪,从铁幕大厦的监听操作台设备中退出来。他与杜冷丁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平常。杜冷丁也并不在意丁一的真实身份和真实目的。他不可能凭空抓住一个透明人的轮廓,或者说是一个空虚的数字设备增强人形影像。
丁一这时才发现,文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一定是自己刚才太投入于数字世界里而忽略了现实世界里的情况。她一脸抹不去的阴郁,这样的表情已说明了文莺的一切。
“为什么躲着我?”她厉色道。“呃,我看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吧。”章逸闻到了恋人间吵架的味道。“给我坐下。”文莺阴沉着脸命令道。她轻轻地关上门但全身都流露着让章逸感到害怕的杀气,连细长的黑色打底,裤都缠绕着暴力。章逸随时准备着被文莺解雇甚至更严重的后果。他知道自己成了丁一的代替品,文莺的出气筒了。
“拜托,别在我这儿无理取闹了。”章逸蒙着眼睛,小声嘀咕着。
“为什么提前特勤组的例行会议,这是你的主意?!”她质问道。
“我不知道你不是应该在研究Telo吗?”丁一眼神飘忽地说道。
“所以你就有意把把我排除掉了?我不明白,之前合作无间,你为什么突然不让我参与行动还是你!是你的主意!把我孤立?”
“看吧,女人就是这么麻烦,莫名其妙。”章逸在一边自娱自乐地添加台词。
“我不知道,不是我。并不是我召开的会议。”丁一含糊地推诿道。
“可是你该通知我,带上我。你是我的搭档,我一直信任着你,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还能调查下去吗?”
“既然说到了调查,确实该有必要说说清楚了。说说你来这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周之维会觉得是你透露了他的行踪?他会觉得你是个极危险的女人?”丁一大声反质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文莺委屈道,与丁一四目相对。两人都沉默下来。她清澈的眼神让丁一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同桌女孩的无邪玩笑。但文莺很快撇过头去避开他的注视,撩起长发掩盖在额头上,掩盖她坚持不住的眼泪。
“出了点,有些不太能解释的状况。”丁一摇摇头,语气柔婉下来。他受不了文莺这样少有的温柔的认错。丁一伸手抱住文莺。“对不起,我不该那样。”他把文莺抱在怀里轻声道歉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丢下我。我信任你,你是我搭档,也是我在这儿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不是吗?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庆幸。能在这儿遇上你,是我的幸运。”文莺啜泣着擦掉泪水道。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我不会再丢下你。”丁一边安抚着她肩头,文莺的体温从指尖引入他的身体和大脑中。
“我一直等调查结束,你就留下来吧,文莺,永远留下来。”
“嗯!”
欲变世界,先变其身———圣雄甘地
“自今年三月份以来,扩大型流感席卷东北亚。据不完全统计,半年来已有近万人死于变异流感引起的呼吸道疾病并发症。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权威研究表明,引起此次世界范围内流感的元凶是变异性超级冠状病毒,ADII型。该病毒抗药性强,变异周期极快。目前尚无任何有效针对药物。医生特别提醒,增强个人体质和免疫力才是预防病毒性流感的最好办法。食物和适当的辅以药品,可以迅速增强人体免疫力,以抵抗流感。齐身佐剂片是齐身制药集团数年来的研究结晶,实验证明该佐剂片能有效迅速帮人体建立起强大的免疫系统”
淡云市北岸,庞大的素色工厂建筑群落。工业精馏塔光秃秃的金属壳反身着刺眼的阳光。大型反应罐成排摆放在门外。成套的浓缩提取设备延伸至生产房外。电解槽和发酵设备时刻不停地工作。齐身制药的生产线,亚洲最大的生物制品生产基地,比半座城市还大的占地面积。齐身制药的工厂区内有自己的独立发电站和一个小型的港口,还有铺设了几十公里的管道,专门用于供能保障和生产。而生产间内,传递带把如流沙一样落下来的黄色小药丸送入聚合筐。生产间里灯光惨白。一条流水生产线上大约只配有三到四名员工。他们戴着无菌口罩,无言地走在只有机械传递声的房间内巡逻检查。
内部例行会议。
从落地窗墙幕往外,可以俯瞰到整个城市中央广场。车流绕着道路整整两圈,水泄不通。广场周边已经被价值几百亿的地产大厦林立包围起来。齐身集团就像一头大鲸鱼。身后永远都跟着许多吃残捡剩,毫不费力的二级猎手。齐身集团的合作伙伴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药企经销商;有寻求技术,联合开发或者说是委托研发的食品保健品生产商,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等等。伴随着人类科技大部分技术瓶颈期的再次到来,在这个时代,各行业的尖端技术已经集中到越来越少的巨头手中。只有巨头才有足够的经费,有把优秀人才聚集起来的强大号召力;去攀登越来越难的科技高峰。而齐身身后的跟随者们,只需要把齐身的药品生物制品撕去原来的标签,然后打上新的文字和logo,最后把产品返回到各种地方,等待从鲸鱼身后捡吃剩余就行。在财富急聚的行业,最终都会变成等腰三角的结构。
齐身大楼的台阶外,放置着一块抽象的石块塑像。上面有一句圣雄甘地的名言。会议室里有一张蓝宝石投影功能的白色会议长桌。与会的是齐身集团各个部门的主管,负责人,以及总裁安阳。一共十五人。吴修在安阳的左边加了一张座椅。但是左排中间的椅子空着。
“得益于此次大规模流感”朱平一脸戏谑的笑容,“本季度公司能再次保持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利润增长,环比上涨百分之六百。”
市场销售主管朱平把二季度的财务报表在投影中打开。利润走势呈现出惊人的近乎直线上涨。“至于今年的拳头产品,齐身佐剂片,销量喜人。我想这个数字一定能让在场的各位感到惊喜。你们努力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第二季度,齐身佐剂片销量累积已达到一千八百万盒。在欧洲和北美,我们都在强势地抢占市场,分别有三百五和一百六十万的销售进账。在亚洲我们已牢牢占据整个市场,这应该是基础保健品药物类在全球历史中最好的成绩。”
“呼呼~~”会议室里有人吹起口哨欢呼和掌声,运输部的男人大有准备开香槟的势头;保守的数据员则捂着嘴唇微笑思考。“干得好,”安阳用钢笔端轻叩了两下投影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感谢大家的努力,我相信,在今年这样的外部环境下,齐身制药一定能打破之前所有的纪录,创造历史就全凭在座的各位。”安阳顿了顿,看了一眼身边的吴修。“下面,有两个人事调动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下。”安阳的人事安排并不需要股东会议的表决。不管是否被认同,他都不在意,也不必理会反对意见。安阳向来是齐身制药集团说一步二的主任。有着安氏财团的撑腰,安大公子底气十足,也没有人会把不满说出口。
“介绍一下,这位是吴修。之前曾是安氏控股的法律顾问。也曾为齐身集团出力不少。所以现在我宣布,他将要上任齐身集团的人事部主管。希望大家能和新同事之间尽快相互了解,亲密合作。”吴修一脸斯文地扶正眼镜,站起来向会议所有人微笑示意。他就坐在安阳的左手边。安阳已经把他从申水公益召回来,安排到集团里面。
“第二个调动是研发部。经过我和李总的讨论,目前公司正处在市场扩张之中。公司的产品也很受欢迎。所以没有必要在当前继续研发新药,因此我们决定对研发部进行资金裁减和人员调动。把精英人员调去新药测试反馈组,增加他们的人手。”安阳合握着双手,合上备忘录,“司琪,由你负责具体的人员调动。今天晚上之前把调往反馈组的人员名单放到我的桌子上司琪在哪?”安阳没有得到以往熟悉的回应。他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周,原来他的美女研发部主管并没有到席会议。
“有谁看到司琪了吗?”安阳问道。司琪是齐身集团药物研发部一部的主管,生物博士。安阳的助理熟练地拨号给研发主管,但却反而接到一个来电铃声。
“好像真没看到,今天早上就一直没见到过司琪。”几个与司琪共事的同事相互讨论道,莫衷一是。隔着会议室的隔离窗,安阳站起来,惊讶地看到穿着警,服的人正在前台的引导下走来。他们开门打断了例行月会。不祥的预感袭涌上来。
“安阳先生,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通知你们。”年长的刑警说道
“这看起来像一场交通事故。”
“不,不是看起来像,而是它就是一场交通事故。”
“是吗,未必。”
“哪里未必了?”
亚伦骑坐在商场外的过街天桥上。他把毛衣领子竖起来。上午的行人并不多。就在天桥下不远处的拐角口,刚发生了一场交通事故,被凯斯认为是一场“看似”的交通事故。亚伦双手轻轻撑着脑袋。并不是因为疲劳,当他用生物黑客的通讯芯片无障碍地进入人工智能设备时,总会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头痛。像是蛮牛横冲直撞地进入牛棚里。亚伦猜想着凯斯一定是从附近的智能监控里看到了什么才会这么说的。所以他也试着进入公共安全接入点,从实时监控系统中回看整个交通事故。受伤的人是一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女性。她被一辆制动不及的公交车所撞倒。不过亚伦不知道的是,凯斯并没有采用视频来还原事故现场作为依据的。
警察封锁了事故周边的半个车道。肇事的公交车停在路边。车轮前,掉落着一束碎色的郁金香和一只白色的女包。穿黄色冲锋衣的外勤巡警拉起警戒线例行封锁现场,驱散驻足观望的人群。
“我看到了”亚伦看到闪着警,灯的蓝白警车开始倒退,无关的人员渐渐消失和被筛选,已经离开的救护车再次从他眼球上出现,世界还原到他所需看到的情节。
“哦”亚伦发出一声出乎意料的轻叹声。阳光照在刚下过雨的潮湿马路上。他看清了女人胸前的工作证,还有脸部识别确认。她是齐身集团的高层人员。就在她准备过马路走向对面街区时,一辆失控的公交车冲向人行道,车头重重撞到她的身体。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地上也没有血迹,而且在车祸后两分钟,她还站起来走过路,甚至伤者都没有骨折,可是事实却是有百分之五十二的概率会造成伤者的脾脏内出血,百分之四十三的概率是严重出血不治身亡。嗯,这就是一起步行的车辆失控导致的不幸事故,不是吗?”亚伦问靠着扶栏的凯斯道,“我哪里说错了吗?”
“就这些?”凯斯沉默了很久,双手插进口袋,看着交通警察在现场勘查事故的各种数据信息。“你也许应该向他们学习一下,不要太依赖现成的,而是要去调查现场。”
“伤者在车辆撞上之前有侧身闪躲的动作,这是智能监控没看到的盲区。但是地上的痕迹却存在。”凯斯的眼睛就是各种数据测量仪的合成器。“但正是因为侧身的闪躲,导致撞击点下移,令车辆撞到了她的左脾。结合公交车的速度和质量,内出血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三,死亡率百分之八十九;甚至可以确定,她已经死了。因为在事故后司机的慌乱和无知延迟了三分四十二秒的救治时间。”
“所以,这仍然只是一场交通事故!”亚伦虽然对凯斯看到他所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有些吃惊,但仍然不服气地归结道。
“单独地看,的确如此。可是超智人并不会去制造一个独立的事件。”凯斯挺起笔直的腰。他超过两米的身高一下子令他从普通人中鹤立而起,高高在上的头颅让他与正常人拉开距离。
“超智人你是说四十七体人制造了这次车祸?而我没发现?”亚伦的神经无形地紧绷起来。他还以为凯斯只是在无聊地打发上午的时光。“是谁,在哪?!”
“看似几个简单独立的随机事件,然后掺杂在一起,制造出复杂到奇迹般发生的巧合结果。四十七体人就是擅长这些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件。杀人无形,根本没有任何破绽,这就是他们的杀手锏。那些人类只能靠无数次试验幸运偶然才碰的上的契数。这些无解的数据,即使任何人工智能也只有旁观的份。”
“我错过了那些独立因素?”亚伦随即意识到,他根本无法与四十七体人较量。之前他在北非调查的,根本就是四十七体人想让他看到的假象。亚伦只想恳求凯斯,叫他马上告诉他,自己所错过忽略的,他想知道一切。亚伦感到严重的羞辱。从小他就被身边的人视为天才。那些最复杂最难的考试对他而言就是简单到无聊的眼力题而已,根本就不需要也不配经过他的大脑。因此他早早辍学,进入了天才云集的赛博黑客世界,与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同行。
但是四十七体人根本就不与“天才”们在一个重量级上,他们几乎可以被归类为另一个完全不同物种的高智慧生物。
“有时候就像几个同时产生并且接近的涟漪,当水纹凯斯相互碰撞影响时,复杂程度不亚于宇宙天体间的引力场。你没有四十七体人高度进化的计算统筹能力。所以只有单个逐步的分析:行人和车辆都没有出现在错误的地点。双向两车道,限速区,稀松的人流量;越是不可能发生事故的概率,就越有认为操作的可能了。”凯斯深吸一口气,俯望着周围。他试着像四十七体人的思维一样,把一切都连接起来。
“你应该能明白,亚伦,在四十七体人高度发达的思维里,有一种能预测人类行为的能力,姑且称之为人类行为学吧。基于观察和预测,判断人下一步的行动。计算机和人工智能也能做到点皮毛。但是人类不行,以人类现有的智慧高度还没法接受这门学科的存在。人类还停留在只能够研究社会群体的思想和行动,而不是个体。可是四十七体人却可以熟练驾驭。他们因此可以轻易地驱使着人们去按着他们的预测去行动。”凯斯眯起眼睛,像凯斯高速运转计算的机器,审视着整个事件。时间仿佛暂停。一条如气味般漫延开来的线索在他的眼下显现出来。
“服务生去收起露天阳伞下的餐具,却与身后骑车的中学生撞个满怀;之后他失势摔倒,撞翻了落地金属广告牌;而金属牌强烈反光掠过街边行驶的公交车,导致司机短暂失明;但自负的司机并没有减速,失明盲驾了三秒钟后;撞倒行人;一切都浑然天成,他把所有的隐患都提炼了出来。”
“连,连锁反应?!!”亚伦差点连话都说不清,全身一阵不寒而栗。这种致人死地的事件,竟像是一副多米诺骨牌游戏一样。只需要轻轻地推倒第一张牌,制造一个源头,那么后面所发生的就是精确而致命的连锁反应。无形而巨大的概率力量会推着死亡前进,一旦开启,无法也无从抵抗,就像是上帝安排的剧本。
“四十七体人”
“开端!”凯斯打断亚伦想说的。
“什么?”
“开端,如果是四十七体人插手,那么事件的起始一定是人为的。”凯斯含糊地默念着一个单词,反复念道。“开端就是服务生突然反常地走过去,否则就不会与自行车相撞。为什么?行为学!”凯斯焦躁地抚着额头,仿佛才一会儿就已经疲累地力不从心。他不可能像一个四十七体人一样思考。凯斯同时进入事件周边的九个智能监控中,从同时进行的画面中分析,截取答案。像一台接受着庞大数据的饱和服务器。其实凯斯的能力已经非常超常,前提是,不和四十七体人做比较。
“诱因!”他们能预测人类的行为,只需要一个诱因,就能骗入圈套,野猪总是识别不出猎人的陷阱。
“诱因是一枚硬币?”亚伦也借着监控看到了服务生返身回去的原因。他发现了桌子上留下的一枚硬币,就转身去收,但是没留意到身后的自行车。然后诱因就顺利触发了事件。
“当事者一念之间的所有想法和行动,在计算机分析和四十七体人的思维看来,就是个简单的概率问题。只要在精确的时间诱使概率发生,他们就能完成一系列不可思议的连锁反应。”
“可是我还没看明白,制造精密的连锁反应,就为了杀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这有什么目的?”亚伦仰头向凯斯问道。
“开端开端,”凯斯一直微微动着嘴唇默念重复地提醒自己,“这只是个开端。只是不知道结局在哪,我也和你一样看不到结局,而他们能看到的,远比我们多。”
警察清理完现场。交通疏导员只会着大型拖车拖走了肇事车辆。人群陆续散去。车轮的阴影驶过黑色的柏油马路。地上掉落的郁金香被封吹动。不算饱满的根茎,黄色的花瓣下,隐藏着病状的条纹形花瓣
“周之维死前曾说过,是学院派在追杀他。”丁一关闭了自动窗帘,开启投影灯,罗列出周之维一切已知的资料。“与字面意思相关的,唯有这个。”丁一从投影中的文字资料里用黄色圈出一条信息。“帝国理工学院。资料中写着周之维是从这里毕业的。但是这与周之维口中的学院派陷入不是同一个。帝国理工学院乃是世界名校。总部在英国伦敦。好像也不像是会追杀人的组织。我查阅了帝国理工的网上公开学籍表。周之维的确是从帝国理工学院毕业的。不过他欺骗了我们,其实他的表现并不优秀,相反他成绩平平,生活低调,没有任何与非常规的步伐组织勾得上关系的行为。更不存在被国防部看上的可能。唯一不平常之处,就是我调查了周之维那几年在欧洲的人员轨迹。发现他在欧洲留学时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布达佩斯和热那亚,而并不在英伦。这点很值得怀疑。所以,李卿你负责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务必搞清楚,周之维在东欧到底做了什么,以及他所说的学院派到底是谁。”
“OK,但是这与我们现在调查的任务有关吗?”李卿很是质疑。
“我想,一定是有人想要抢在杜冷丁之前拿到Telo,才会派雇佣枪手来杀周之维。所以这个学院派也许是抱着和杜冷丁一样的目的,找到他们有必要找到他们。”
“找到他们。”旁听的陆奇抿嘴插话道。他的手撑着双膝,一直低着头沉默着。张映辉和文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也无法知晓陆队长的考量。
“我迟到了。”一个大块头打开门,驼着腰走进来。“隔壁的老岳刚刚交给我一个案子呃,”阿福一边打开资料袋,“我也不能确定,为什么他一定要把一个交通事故的案子交给我。但是他说”阿福挠了挠头,忘了刚才主任的交代了。
“交通事故?特勤组才不是上路指挥交通用的,把交通事故交给我们接手干嘛?”丁一哼哼一笑,帮着他打开袋子,里面有几张照片。
“他说最好还是特勤组自己确认一下,再去找他确认要不要插手这个事。”阿福还原道。他没明白到底这个交通事故里有什么值得让特勤组关注的细节。
“让特勤组接手交通事故?淡云市每天都有好几千个事故呢。”张映辉不屑地翻了翻照片。
“哎?”丁一的目光停留在一张女人的照片上。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又接连从照片堆里往回翻去,直到一张伤者的伤口近照。
“怎么了?”张映辉对比了几张照片问道。
“文莺,你来看看。”丁一拿起两张近照,“你能确定一下吗?”他指着女人的手指间,食指上有一个立体缠绕式的纹身。
“水母?”文莺拼合了两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丁一点点头。
“看起来确实很像生物纹身。不过最好还是需要现场证实一下。”文莺用食指顶了顶眼镜仔细检查。光从两张片面的角度,她也难以确认。不过这个水母她很能肯定。不死生物灯塔水母,让她从美国一直追踪到这儿的线索。
“这就是让我们过目的原因。如果确认,那么我们又找到了一名灯塔黑客。”
“但是,”阿福忐忑地打断了丁一乐观的看法,“她已经死了。”
“”
“我需要去现场看一看。”
蓝色黯淡的灯光。光色印在包裹着软皮墙纸的隔音木墙上。男人穿起澡裤,遮掩住略显粗肥的双腿走出门。房间里的女人赤身裸体,坐在圆床边盘起头发。男人穿着一次性的纸质拖鞋走在铺着绿地毯的过道。休息房的圆舱窗上都贴上了充满暗示的湿纸巾,不言自明。他听到有女人的呻吟从房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过道的尽头,有个早就已注意到他的胖子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尽管胖子西装革履,但乖戾的眼神充满着帮派气息。
男人径直走下楼去,穿过故意布置地昏暗暧昧的过道,走到街头。他回头看了一眼,新兴水浴中心几个招牌灯光熠熠,闪着强光的金属里面一条流着金钱滚滚的暗流。男人感到有些寒意,他把手缩进袖子。一同缩回去的还有手背上,一个灰暗的水母图案。仁清街街头即将进入冬天。裹着运动棉外套的人与他擦肩而过,走进水浴中心隔壁的灯光里。男人感到似曾相识,指尖的微电流芯片像感受到被磁铁流过的磁力一般,闪过一些微光。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建筑。产后康复护理。男人明白过来,在川流的人群中自然地莞尔一笑
皮肤白皙的孕妇紧张地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等待检查。即使无影灯并没有打开,但仍让她紧张地揪起护理服衣角。她很焦急地摸着手术台边缘,挣扎着坐起来,想迫切知道检查结果。
“医生,怎么样?”她带着害怕又期待的情绪,不敢大声地问道。“我丈夫有家族遗传病。我,我怕我的宝宝也会得那样的病。我是个负责任的妈妈,不希望宝宝会像它爸爸那样的来到世上。”女人带着哭腔和哀求,可怜地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带着无菌口罩的男人开口说道。他温柔的口气给了孕妇不少宽慰。“其实你并不用担心的沈太太,苯丙酮缺失是隔代遗传的家族病。根据我的计算,你的宝宝几乎是不可能患上这样的疾病。”他并没有写病历,而是在触屏板上进行数字演算。右手里则拿着刚出来的纸质检查报告。在这里,他很清楚不能写病历,不留下任何能被作为证据的东西才是生物黑客正确的做法。
“而且,在孕育早期,辅以适当的食物疗法也可以避免你丈夫的病状遗传到你的孩子身上。不过既然你选择了做基因手术,那我自然会向你保证,不论是隐性还是显性,我都会彻底地去除所有带致病隐患的基因。你们的家族遗传病,到我手上就此终结吧!”章逸拿下白色口罩说道———函数先生接下的来自地下黑市的手术请求。费用高昂,但是既然能有渠道找到他,那么章逸根本就不用担心病人的经济状况。“沈太太,我已经检查了您的身体状况。你的各项生理也很正常,后天就可以进行基因手术。”
“是吗,那太好了,真的很谢谢您医生。”孕妇的浓眉亦市舒展开来,章逸反而感觉到,刚才还可怜兮兮的妈妈瞬间就变得强势,连蚕眉之间都无处不透露着狠劲。“医生,还有个事。”章逸才转身,她就拉住他的手,突然换了语气低声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它的父亲经营着一个不小的公司。可是他并不能经营好,公司越来越糟糕,你懂我的意思吗,它的父亲太懦弱。我希望我的孩子,它更能像它的爷爷一样,聪明能干强势,能管理住所有人,你能不能,帮帮我”
又是一个小三上位的狗血故事!即使准妈妈意虽未尽,但是像章逸这样高智商的人自然心中早就明白一切了。“是单纯的,比它父亲更聪明吗?也许吧。但是我并不能那样做你知道的,法律是不允许那样做。”章逸故作扭捏,惺惺作态。他当然能猜到妇人的目的。如果单纯只是做一个去处基因遗传疾病的手术,国立医院未必不能做。既然点名了要让他这样危险而又技术高超的生物黑客,那自然是想要添加点一般地方搞不到的佐料和额外服务了。患者早就做好了相应风险和代价的准备。
“不,不医生,这只是一个妈妈简单的愿望而已!希望宝宝能够更好地来到这个世上。我学历低怕教不好孩子。所以更不能让它输在起跑线。我只是想宝宝不要天生就比其他孩子差。”妇人笨拙地站起来,拿起手包,故意露出一一张支票的抬头请求道。
章逸识相地低下头,故作沉思了会儿,然后艰难地做出了点头的决定。“我会办到的。”他捂着下巴考虑道。
“那好,太谢谢你了医生!”年轻的妇人很高兴。其实所谓的禁止基因阶级的创造只不过是法律文书层面的禁止。而只要是人类的私语和征服欲还存在,那么一切都是空谈一切都避免不了。基因阶级迟早会出现,而旧人类只是在人道主义的翼羽保护下自我安慰地生存。其实基因阶级始终是会取代旧人类,法律只是在把这个时间尽力地往后延迟,终有一天,连立法者本身都会被取代。
章逸很明白这一点。到时候妇人一定会要求添加更多的基因佐料。不过章逸并不一定会那么做。他知道自己所处在的时代,新旧基因时代的连接点上。这个时代的生物黑客和所有基因工作者,他们的努力或是怠慢都会让新时代提早或者推迟来临。章逸内心的立场支持后者。所以更多时候,他只是剪切或者添加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基因,给的只是手术者的心理激励而已,而并非真正的去做去改变手术者。即使没有灯塔,四十七体人其实迟早还是会出现在人类历史中,只不过是不知道会以何种姿态出现。
妇人刚走出门,章逸的太阳穴边收到一条来自植入通讯的信息:来见我。他感觉得到,这个黑客的通讯等级比他更高,他也知道那是谁,毕竟是出自他之手
章逸识相地低下头,故作沉思了会儿,然后艰难地做出了点头的决定。“我会办到的。”他捂着下巴考虑道。
“那好,太谢谢你了医生!”年轻的妇人很高兴。其实所谓的禁止基因阶级的创造只不过是法律文书层面的禁止。而只要是人类的私语和征服欲还存在,那么一切都是空谈一切都避免不了。基因阶级迟早会出现,而旧人类只是在人道主义的翼羽保护下自我安慰地生存。其实基因阶级始终是会取代旧人类,法律只是在把这个时间尽力地往后延迟,终有一天,连立法者本身都会被取代。
章逸很明白这一点。到时候妇人一定会要求添加更多的基因佐料。不过章逸并不一定会那么做。他知道自己所处在的时代,新旧基因时代的连接点上。这个时代的生物黑客和所有基因工作者,他们的努力或是怠慢都会让新时代提早或者推迟来临。章逸内心的立场支持后者。所以更多时候,他只是剪切或者添加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基因,给的只是手术者的心理激励而已,而并非真正的去做去改变手术者。即使没有灯塔,四十七体人其实迟早还是会出现在人类历史中,只不过是不知道会以何种姿态出现。
妇人刚走出门,章逸的太阳穴边收到一条来自植入通讯的信息:来见我。他感觉得到,这个黑客的通讯等级比他更高,他也知道那是谁,毕竟是出自他之手
“真想不到,原来司琪就是‘碎色百合’!她就一直在我身边?!”章逸和丁一就坐在商场外马路边的护栏上讨论。文莺蹲在丁一身边。丁一把司琪去世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了章逸,也告诉了他司琪的灯塔黑客身份。
“难怪,有人说我要去研发一部当主管,原来要我去接替司琪的位置。”章逸把半罐剩余的啤酒丢去,砸中了垃圾桶外。他没有心情喝下去。情侣投来鄙夷的目光。
“等等,什么?碎色百合?你说司琪是碎色百合?我怎么不知道。我只是说我们发现并确认,司琪也是灯塔组织的生物黑客。没听说过你说的这个名词。”丁一把消息告诉章逸的目的,自然是想从章逸那问道他所不知道的。
“必须是她。碎色百合就是司琪在灯塔里用的化名。既然你说了她也在灯塔名单上。我和她交流过。她的语言性格都与司琪很像,而且病毒学也符合她的专业。但是没想到真的就是司琪。我为什么不早点问问她呢!”章逸沉入到一脸自责,难以自拔的悲伤之中。他失去了一个同事上司,更失去了虚拟的好友。尽管章逸是个基佬,可他和司琪的感情仍然很融洽。
“碎色百合?我记下了。这可比你的化名文艺多了函数先生,这名字和她的人一样美。”丁一半开玩笑地安慰章逸。
“这可不是文艺,丁一,这是非常专业的化名。”文莺站起来,靠着丁一。
“专业?”
“这名字暗含着一种病毒,碎色花病毒。是一种古老的植物病毒。由蚜虫传播,作用于百合科的植物上。早在五百多年前的荷兰航海黄金时代,就有关于碎色花病毒的记载了。”
“你说专业的时候,样子真性感宝贝。”丁一伸手抚着她的脸。
“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在我面前撩妹!混蛋,我现在很悲痛!”章逸捧着脑袋不满抱怨道。
“其实你们也许误解了。碎色百合并不是悲惜的意思。相反,正是因为碎色花病毒的传播,才导致了杂色郁金香的出现。这是一种新的,比原来的郁金香更漂亮更受人欢迎的新品种郁金香。病毒使得新郁金香价格倍涨。而碎色花病毒通常感染水平低,经济损失少。所以可以说,碎色花病毒是人类历史中稍有的最终导向有益的病毒。既然司琪是病毒学专业的博士。我猜想碎色百合想表达的意义,其实是病毒让生活变得更美好之类的意义。”
丁一章逸听到这样的解释,面面相觑。章逸都没想到过原来碎色百合还有这含义。一列轻巧的高架轨道列车此时从他们的头上轰隆驶过。夜晚的列车由于加速,车轮与钢轨偶尔会溢出摩擦的火花,带着车厢里透出来的光梭,在架空轨道上驶向夜空中城市的边缘。
“对她的确是很爱花,郁金香。”章逸失神地回忆道。他摸遍了上下口袋,但找不到一根烟,很是难受空虚。“我以为那只是单纯的女人对美好事物的情怀。现在想来,的确是有更深刻的含义。因为司琪是个很知性的女人。她很聪慧,在专业领域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章逸深吸了口气叹道。“你去现场了吗?”
“啊?”章逸问得丁一有点失措不及。
“司琪去世的现场,她应该没受什么痛苦吧。”
“嗯”丁一想说些安慰的话出来。其实他到现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在露天餐桌上找到了一枚硬币,空心的硬币。
“我有些偏头痛,我想先回家。”章逸用手指使劲擦了擦眼角站起来说道。“丁一,关于司琪,如果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第一时间就告诉我,我就这个请求。”章逸抽了鼻子道,像是很不放心的样子。丁一点点头。
章逸起身裹紧外套,右手插进头发中,撑着太阳穴用植入芯片的大脑皮层意识发送了一条带导航定位的网络约车信息,飞驰而来的蓝色奥迪车瞬时跟着他停在了他的身旁。章逸头也不抬,拉开车门离去。只剩下一条长长的尾灯在夜色中的残影
天台上醒目的白色标线上,压着一架高级的商务直升机。辽阔的江面上,散布着一片人工岸岛。江水平缓从两边流走。安氏物业大厦矗立在岸岛巨岩上。钢化玻璃的墙幕里,升降电梯舱扶摇直上,向着三百多米的终点直线攀升。阳光万里,驱散了盘绕低空城市多日的水雾。白云浮在流水之上,随风而行。清洁打捞船与水鸟都聚集在灯塔边的水域休息。
宽敞的落地窗边吹来了凉爽的清风。吴修从被窝里赤脚站起来。安阳的大手依然抚在他光滑的背上,他伸伸懒腰,坐起来另一手伸手绕过来把吴修按回床头,眼神暧昧迷离地看着他。
吴修轻踹了一声,“如果让记者拍到我们注意,你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后果吗?”他在安大公子耳边吹息道,“让狗仔队拍到香艳的一幕?哈!我才不在乎!外面很多人都知道我的爱好。只不过这样的视觉凭空满足了他们的想象罢了。”安阳轻咬过吴修的鼻子。“我要把你留在齐身里,一直留在我身边。还习惯新岗位吗?”他侧身按住他。
“没关系,我应付地过来,一直都可以独当一面。”
“那就好。”安阳抱起他,吴修又一声疼痛的呻吟。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的身体还没好。”安阳停止了动作。吴修转过身,他的胸膛上还有一道灰色的手术缝线痕迹。安阳握着吴修的手,慢慢轻柔地抚着他胸口。
“还疼吗?”
“嗯”
安阳的助理电话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亲密时光。“安总,辉瑞史克集团的技术代表正在会面室等您。”
“知道了,让他们等着!”安阳没好气地回应道。他很不满被打断此刻春晓。
“别这样,毕竟我们非常需要他们。”吴修已经起床,连哄带骗地为安阳披上衣服
升降电梯舱从玻璃墙幕外划过。凯斯和亚被安排在一个安静的中式会议室里等待安阳。红木屏风挡在雕木门扉边。两个外国人明显对墙上的名贵书法没有兴趣。亚伦对茶叶的味道也很不喜欢。虽然这个茶叶是从分子级别的培养室里出来的价格昂贵的高级奢侈品。他不安分地摆弄着书台上的杂志书籍。凯斯则礼貌地坐在木椅上。拥有横置沙漏生物纹身倒是给他们带来了这个便利。别人只知道并且确定他们是辉瑞史克集团的雇员,也许还是高级雇员。但并不能确切知道他们的职务和任务。亚伦自称是辉瑞史克集团的技术监督官,前来巡视辉瑞史克集团合作伙伴的技术使用请客。亦没有人会发现你的破绽。事实上,作为一级雇员,亚伦比真正的技术监督职务高得多。
“凯斯先生,亚伦斯沃特先生。”安阳总裁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他只是匆匆洗了把脸就出炉了。腮帮还留着不够体面的胡渣。“欢迎两位,欢迎来到我家。是什么理由让辉瑞史克集团两位优秀的技术员大驾光临呢?”安阳很热情客套地招呼道。“亚伦,我的北卡天才校友,好久不见。”他拥着比他矮半个头的小个子朋友就坐道。
“呃,没错,安。”亚伦的确在短暂的大学时期里听说过这个来自东方财团的纨绔子弟。他对这种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根本不屑一顾。不过对于安阳来说,除了虚假客套体面的礼仪,还有什么需要他去学的呢。
“只是些枯燥无聊的例行检查,叫我们到这儿来。”凯斯放下茶杯谦虚道。“哦,对,没想到你会去辉瑞史克集团工作。亚伦,你的确够聪明配得上。”安阳依然没完没了了地接着几乎不存在的校友关系拉近关系。“是啊,调查他们调我去了技术部,然后派我飞往世界各地的辉瑞史克合作企业和工厂,监督他们对辉瑞史克签约技术的使用情况。你知道这个很无聊,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
“这恐怕不无聊吧。相反应该很重要。”安阳马上接过话道,“辉瑞史克集团毕竟是世界生物学界的龙头。当今世界人类智慧的最高结晶。确保先进技术不被滥用很有必要。而齐身制药作为贵集团在东亚最大的伙伴,我的确觉得你们应该投入更多精力,不论是来监督还是指导我们。”
凯斯和亚伦相互对视了一眼。安阳侃侃而谈的这些光鲜话倒是给他们的工作铺垫了不少。吴修从门外进来,站在安阳的身后。
“此外,对于格林先生的遭遇,我们也表示非常遗憾。”吴修在桌上放下几本轻薄的文件夹。里面应该是齐身制药与辉瑞史克签订的明面上的技术使用及转让条款合同。凯斯和亚伦再次相互对望。吴修和安阳的关系不难看得出来。吴修继续替总裁发言道,“格林先生的成就毋庸置疑。即使在人类史上也是个毫不为过的明星。作为基因技术的集大成者作为先驱,他改变了人类世界,也改变了人类本身。”
“是的很遗憾。但是不论是谁,纵使无私地公布自己的基因图的格林先生,也逃不过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他曾想替上帝做决定。不过终究不是上帝。上帝应该会给他一个好归处。”亚伦擦了擦鼻息道。其实现在外界还并不知情,只是以为年老的格林先生在慰问支持者后,身体有恙病倒了。
“呃,安阳先生,抱歉我们不能接受你更好的私人招待了。我们还有下一个和下下个目的地等着去。所以,我们可以言归正传了吗。如果你方便,请让我们马上了解一下,贵公司对于辉瑞史克合作技术的使用情况,以及是否履行乙方的职责。”凯斯换上冰冷沙哑的喉音道。
“当然。”安阳伸手邀请道,“请屈尊前往,我已为两位准备了我的直升机”
天台上,两架商务全仓直升机收起起落架,从淡云市最高的人造建筑上起飞,前往江北岸的一大片工厂建筑群飞去。
“关于齐身与贵集团联合研究的基因逆编辑CRISPR技术及非重复重组使用法。我们可以保证,我们所有研究都谨限用于疾病治疗和抗性病及缺陷病的药理研发。决不再有第三意向的研究和开发。而齐身用CRISPR技术开发的药物也仅限于针对神经系统和肿瘤,心血管系统的多肽,蛋白质和核酸。齐身集团将一如既往,保证严格遵照条款,在与贵公司签署的《技术转让协议》框架下使用此技术。”
吴修陪同着亚伦凯斯以及安阳一路参观齐身制药的生产间和生物研发实验室。吴修一边解说,他的业务能力的确很精通。安阳的眉宇间表示出极大的满意。
“此外,在齐身与贵集团签订的最后一天合约,关于使用微芯片基因速测序技术,我们完全学习了你们的模式,为每一位客户提供专属的抗衰老治疗。为每一位客户建立严格的私人档案。而在经济利益分享上,我们也从未对贵集团有过任何隐瞒,我们都保存着细致入微的账目。”
“我好像看到了定性靶向基因药的研究了,你能向我们介绍一下吗?”凯斯似乎对金钱账并不买账。他解开消毒大褂,这件不合身的白大褂让他很不舒服地参观研发室。安阳和吴修还是吃惊不小。毕竟凯斯只是走马观花地走过。就单单隔着反视玻璃望了一眼,凯斯居然就读透了整个技术操作的意向。
吴修马上露出熟练随和的微笑应对道,“这是齐身集团独立研发的齐身佐剂片,这是反馈测试。佐剂片旨在提高人体免疫力,是针对抗病性流感的药物。凯斯先生,齐身佐剂片是不在贵集团的联合技术使用范围内。比起动则上亿资金投入的对人体改造的基因工程技术,微芯片靶向药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嚼嘴彩虹糖。”
“彩虹糖?”亚伦被逗笑道,“可是,廉价的基础类非处方药,却用到了基因微芯片,你们的研发好像不合常规呀。”
“这就是你们看到的,我们一直在做的——寻找新的制药方法,革新技术,降低成本。近年来,大规模流感来势汹涌。各类提高免疫力的保健类药物虽然市场前景不错方兴未艾。但是在病毒流感面前的实际效果几乎毫无建树。所以,研发新型的强有力的免疫力药物成为了我们的一个重点项目。而佐剂片的市场反馈也的确不错。”
“当然,我们一直感谢辉瑞史克集团对我们无偿转让的某些技术。我想,你们也一定不想失去在东亚最好的合作伙伴的。”安阳颇有些自豪地说道。得意之余失口也提到了不该提及的话题。虽然这些科技的成果,双方一直都默默共享。凯斯的表情似乎立刻变了。
“我必须纠正一个严肃的事实,澄清清楚。”凯斯终于想把他一直想说的话有机会表述出来。“总裁先生,这无关经济利益。齐身也的确是辉瑞史克在东亚甚至是全世界最好的合作伙伴。但,也许是我之前过于友好的表示,让你错误地理解了我们的态度。”
安阳和吴修见监督员黑下来的脸色,还有些不明所以。
“无论科技发展到怎么样的程度,辉瑞史克的宗旨一直是造福人类,而不是相互征服。在上个月,辉瑞史克在慕尼黑的合作企业违约技术条款,与另一个生命科技巨头,也是辉瑞史克的竞争对手,拜耳,暗里交换基因技术,进行非法的有目的性身体改造。直到被国际刑警和安全不查获这个‘士兵’项目,德国国家安全部和国防部都向辉瑞史克集团发来了审判应诉函。”
“这便是集团派出技术监督员的目的。总裁先生。并非我危言耸听,我们都清楚过去辉瑞史克给予齐身制药的技术支持。而我们也的确不知道此刻你们所独有的技术。淡云市本身就是生物黑客云集的地方。至少我肯定,你们完全拥有对人体进行深度基因改造的潜力。所以波士顿方面希望我们转告给你,勿忘宗旨,勿忘承诺。对于在慕尼黑所发生的事,辉瑞史克集团已经派出最好的律师,对合作企业进行最严厉的惩罚:回收其所有技术,付出天价赔偿额度,必让其付出破产的代价。辉瑞史克是个务实的企业,我们不想与半点丑闻扯上关系。请牢记这一点。而我们也或多或少听说过,你们与本地的新型毒品案有关联。如你所说总裁先生,齐身制药是我们在东方最好的合作伙伴,我们最不想失去它,所以,请千万千万。”凯斯连续点头,向安阳传达,“我们不想与任何丑闻产生任何联系,否则必让其付出代价。”
安阳面色铁青地接过凯斯的手,他知道着几乎就是来自上家,来自世界董事会坦白的警告。
“勿谓言之不预也。”亚伦看着他,冒出一句中文古话道
线条矩阵组成的黑色城市,细化到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丁一可以控制的设备。通过进入到摄像头,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看到三层商场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的网络信息和爱好。球机消灭了死角。商场的电梯控制,火警,温度湿度空调器,巨幕显示屏。所有智能设备的开关,都在丁一的大脑皮层上,只需要他专注意识后一眨眼的操作,就能在这里制造一场大混乱。他已可以初步预料到下一个十分钟内会有怎么样的情景发生。丁一已经愈发感觉离不开笼芯,生物黑客的技术的确能使人上瘾。网络设备中,高等级的安全防护有一种物理隔离。但是生物黑客本身就是个移动硬件。只需要走得够近,让磁感范围覆盖。那么覆盖圈内的一切都任由他操控。因此这个时代,银行最讨厌的就是技术高超的生物黑客。
“好看吗?”文莺从后面调皮地猛拍了丁一的肩膀道。她试穿了一件带披肩的红色毛衣转身展示道。性感的身材一显无余。她是丁一从整个城市的俯瞰视线下一眼就能用心灵找到的邻家女孩。
“哈,你胖了。”他故意找茬调戏说道。
“去你的。”文莺娇嗔地推开丁一。
“我哪也不去,我可是奉命来保护你的。”丁一坐在换鞋皮凳上拉着文莺坏笑道,“不分昼夜地保护。今天晚上,可以让我贴身地保护你吗?”
“no,休想。”文莺没让他说出来就捂上他的嘴巴。“你才是最大的危险呢,色狼。”
“那你可就逃不掉拉,我可是无处不在的生物黑客。”丁一用力地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使坏道。
“”
“怎么了?”刚刚抱着文莺,丁一脸上的喜悦莫名就烟消云散。“我收到了章逸的讯息。”丁一放开文莺。无处不在的坏处就是他随时会像这样被打扰到。即使在睡梦中,大脑也不会休息。
“他说了什么?”文莺问道。生物黑客的通讯完全在两个身体和意识之间。这种外人根本无法察觉的沉默交流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他问,我在哪,我告诉他,我们在西海大道商场”丁一专注着与章逸沉默对话,只是向文莺传达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一边看着她说道。
“他说需要我帮忙,他发现有些不对劲,关于司琪的死。”
“有人黑进了司琪的电脑!就在她死后的那天晚上!并且还窃取删除了几条至关重要的文件信息,混蛋!他们一定和司琪的死有关联!”章逸坐立不安,语气暴躁。他的解码程式无法再打开司琪的电脑。
“草!”他狠狠砸了下桌子。他编写的程式再次崩溃。“你必须得帮我这一次!丁一,我有预感,司琪是被卷入了不得了的事,才会招致横祸,我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
章逸连夜急匆匆地把丁一找来。在他接替司琪,整理她的办公室时,却发现了极为可疑的事。有人在司琪死后的几个小时内黑进她的电脑里,删掉了保密文件。而章逸却无力追查到黑客的来源,甚至一点信息都没法查到。“你一定得帮我这次,找到他们。如果司琪是被人加害的,那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同样的代价!”章逸低着头暗暗握紧拳头恨恨地说道。
丁一看到他低着头,不知是不是汗水流了下来,滴在地板上。
“你帮我吗,丁一,你根本就不必理解多复杂的编码原理。笼芯就会以最简单的方式破译所有程式。”章逸压着腿坐在沙发椅上,抬起头来看着丁一,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有过泪痕。
丁一握着双手,渐渐沉下头去。“你知道吗,我最近一直在自学数学。不过仍然没能理解笼芯在大部分时间里带给我的困扰。所以我想,我运用笼芯解码也许就是本能,而不是像你这样拥有深厚的数学和黑客功底。”
“让我试试。”丁一站起来,拔掉了章逸的外接解码器。他用指尖隔着机箱,用磁感触碰到处理器。从他指尖所释放出来的磁感像纳米级机器人一样,沿着机箱线流入到电源和硬件支撑起来的网络空间中。
电脑再次启动。
“我查过了近期的所有操作。那是在司琪死后,被远程窃取并且删除的文件!”章逸跳了起来,屏幕前微微闪烁的光,令他的眼神中又重新燃起希望。
“是个音频文件啊不,从数据看来,应该是个网络通讯记录吧。”自从植入后,丁一再也不需要键盘或者外接设备来操作电脑。他只需要用大脑皮层的意识即刻完成全方位的操作。丁一试着用数据建模来还原被删除的文件。
“没用的,司琪的电脑信息都加密过。能这样黑进来并且把它删除的黑客,你不可能有机会再还原它了。现在更重要的,应该是查找出来源!”章逸迫切地盯着屏幕,桌面背景上有一朵用数字构建成的倒置的黑色花苞。
“难道你不想知道,黑客窃取走的,到底是个什么文件吗?”丁一突然反问道。
“我,我看过没有被窃取的关联文件。大概都是一些花卉或者其他东西的买卖记录信息。”章逸并不想承认,在司琪去世后,他读遍了她的电脑里所有的东西,才无意间发现了被窃取的保密文件。
“而唯独这一条记录被删除了。花了那么大的劲儿黑进司琪的电脑,来窃取这条信息。可见其里面一定包含了特别的线索。”丁一站起来,离开电脑前。但他的意识仍然还在操作电脑,整一个地搜寻着司琪的电脑每一处角落每一个文件。
“司琪的电脑,不得不说,有着严密的防火墙。而费这么大的劲,专程入侵她的电脑,来删除文件。”丁一挠了挠额头眼角,“看来这件事的确有蹊跷,我决定,我会调查到底了。”
“那你可以查出黑客来源了吗?”
“呃,理论上,我们是查不出来的,章逸。”丁一大脑中有一大堆像雷阵雨一样淌过的数据流,但又无法理到头绪。“不过,我发现她的电脑里有个数据漏洞。不知道是她有意留下的后门,还是司琪疏忽了而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BUG?对!我怎么会没注意到,最新的防火墙的确普遍有漏洞!”章逸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道,“可以利用虫子倒查,这样如果黑进来就必然会被检测到,会留下痕迹,然后沿着这条数据链就可以倒查追踪到数据来源”
“港东区,码头大道,4115号4116,4117不,4115号。”丁一的眼中,已经看到了无数条黑色线条交叉组成的数据来源地址定位。
“你”章逸一脸懵逼,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个微笑来,“谢谢你丁一。”只是他才刚刚想到方法的时间里,笼芯居然已经付诸现实,破译追踪到了地址。
“有你帮忙真好。”
“别磨蹭了,出发。”丁一指着沙发上的外套提醒章逸道。他已经打开门,走在下楼的楼梯上。即刻赶往入侵黑客的地址
港东区,码头大道。夕阳落日。一辆灰色的低重心,大马力的福特野马跑车远远停在路边。
深博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一辆混凝土泵车在路边作业,修补坑洼的马路,公司的门口对着一些装修材料木板,等待着翻新办公楼。距离码头口岸广场大约有三公里路程,此处安静偏僻。
“你确定就是这里?”章逸又拉开车门,回到了车里。他在周围张望了一圈。“深博贸易好像是刚刚才搬到这里来的。”章逸按下升降车窗。丁一拔起汽车点烟器,抽出短路烧红的铁铬丝,点上一根金色的烟。
“你该不会只看到了这么表象的东西吧!说来听听,你都看到了些什么。”丁一朝他涂了一嘴蒙烟,眯着眼睛问道。丁一完全能够猜到章逸会做的事情:首先会在网络,也就是生物黑客的大脑连接中查找到关于这个深博贸易公司的所有公开资料。包括在登记注册的和在报刊上的所有相关信息。然后是关键词搜索。所有与之有关的小道消息和暗语都逃不过生物黑客的“眼线”。
“哼,”章逸莞尔一笑。这些套路当然是所有有搜索能力的生物黑客都对此心知肚明的,这是他们优于普通人的基础能力,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完成。他们的眼球就是信息输入端口。
“深博贸易,门面上看起来是不错,革然一新,也隶属于深博科技旗下。从事着一些代理进出口商品的贸易。不过实质上,它更可能是一个空壳注资的皮包公司而已。从其登记的法人身份,注册资金以及资金流向和大小看来,亦不排除深博贸易也许只是一个非法的洗钱工具的可能性。”
“这才像我所认识的函数先生。”丁一含蓄地笑道,“是你教了我如何去偷窃收集数据,一个不去用黑客方式去解决问题的生物黑客那真是不称职的。不过,你黑进了他们的财务报表?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干。”
章逸欣慰地点点头,“哈,那接下去该怎么办?进去找到司琪被窃取的文件?”
“没错!”丁一挺起腰拿出自动手枪,弹出弹夹填装进六颗子弹,拴上保险锁别在腰间。从他的武装后备箱里拿出塑钢警棍和一个高压电击器。“但是我要先告诉你,深博贸易大楼里面的安保项目可能已经超出经费了。”丁一用手指比划了下道。他刚刚已经进入贸易公司大楼里面的监控设备远程观察了里面的所有情况。“一楼到四楼之间,居然一共配有六名安保人员。现在是下班时间但是仍有四名人员处在不间断巡逻之中。对于一个你所说的空壳皮包公司而言,这样的安保警卫力量明显是过分了。所以,我猜测他们是在守卫着一个秘密。而我们要寻找的‘文件’,我想应该是在三楼的西侧。那里有个高等级的被物理隔离的高散热设备群,热能分部明显高于整个楼层。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大型的大数据服务器设备,所以也才能够在短时间内黑进司琪的电脑。但是我没法看到那里面的情况,任何光学设备,一点都看不到。所以我猜想里面应该设置了法拉第笼的等效设备,专门用来对生物黑客的触角进行防范。不过再证实这一点之前首先,我们可能要强制放倒二楼的安保员。他一定是这个安保小组的队长,因为他的胸前佩戴着某种设备的授权卡。我预计我们将不得不使用点小暴力了。”丁一低着头在大脑中规划出整个行动纲领。
“什什么我们,真的要这样闯进去?”章逸看着丁一熟练地操起装备,不由吞了吞口水。真到了硬闯并且可能要遇到危险的份上,章逸还是有些胆怯。
“要不然呢,真相就是被藏在危险之中。”丁一已经下车贴着墙走去。章逸抬头看了一眼,外置的闭路监控路线并没有安装好。但是也许丁一的确有其他的办法,能够看到他所说的情形。
“喂丁一,你不是警察嘛,可不可以就这么直接走进去,命令他们投降接受调查呢。这样会比较安全点吧。”章逸小跑着跟在他后面幼稚地问道。
“当然不行。既然还没办法证明司琪电脑中被删除的文件是否有违法信息,那我就没办法亮明身份。所以现在起,我们干的所有的事都是非法的。以正义的名义,我们只能用生物黑客的手段那样,潜入进去。”丁一说着又再次摸了摸手枪的安全锁,有点犯强迫症。他清楚,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用枪。
“现在起,你就跟着我走。没有我的命令,你必须寸步不离。”丁一抬起头,眼神凝重地望向深博贸易公司门口上方,两个全天候不间断巡视的探头。探头里的光源红点和补光红点配合着同时工作。两颗红色的亮点仿佛一双藏在光学镜片后面冰冷的眼睛,忠实地记录下一切。
但在实力强大的生物黑客面前,这样的“忠诚”荡然无存。当丁一再向前一步后,左摄像头居然识相地转移视角。而右摄像头在突然闪光一下后,就暂停了工作!因为过度曝光,补光红点消失。监控画面也失明般地陷入了一片空白中。但为了不生怀疑,丁一让右摄像头的终端所能看到的画面,仍然为左摄像头的延时同位影像。
“卧槽”章逸暗暗感叹了一句。这发生的一切他已经看得很明白了。丁一利用黑客笼芯,强行黑入了监控系统球机。并且暴力地扭转了监控视角。使得自己成功消失无影,顺利地通过监控地带,而“无故”地出现在贸易公司楼里。丁一让他跟着自己,因为丁一正在同时控制监控画面和角度,章逸跟着丁一,而监控眼就跟着他们的脚步扫过周边环境,让它恰好不能看到他们。章逸不知从何时起,丁一已经掌握了这样强大的控制力。他已经比自己更像个生物骇客那般会去行动。章逸甚至连外部监控的接线都还没找到。
双层的透明厚玻璃电子门禁适时的自动打开。在远远看到电子大门前,丁一已经用远程磁感操控解码了门禁密保。这种安全等级的智能电子设备对他而言真的是形同虚设,甚至是会“叛变”、六位数的密码解码对于功能强大的计算芯片易如反掌。
“漂亮!”章逸跟在他身后,听到电子门完美打开的压阀声。
然后怎么办?章逸转而开始用无声的植入通讯与丁一对话。这方式在特殊紧急的环境中非常适用。
我去制造点动静,来引开他。丁一蹲伏下来,躲在隔离墙后面。空旷的大厅里十分安静。他瞥了瞥头,示意章逸的注意力。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守着一个安保大汉。他的手中拿着一根冷钢格斗棍。大汉的帽子和制服都表面了他们是属于淡云市一家外包的安保公司雇员。从壮实的身材和粗壮的手臂看来,他应该是个合格的安保员,想要瞬间放倒他并不引起动静恐怕很有难度。丁一思索了两秒决定采用避开的方案。
早在进门之前,丁一就已经完整地“看到”里面的全景,以及所有的安保员换班方式和安保方案。当然除了那个“保密室”里面的情况他没法看到。丁一进入到楼梯转角口的上方监控视野中,寸步不离地盯着楼梯口的安保员。
得把他吸引开去。丁一搜寻着周边可以制造出麻烦的东西,用只有他和章逸能听得到的话默默自言自语道。
智能灯。章逸提醒道。控制智能灯,通过控制电力系统,改变通过的电流电压,来控制智能灯变得反常,这一定能吸引他注意。章逸看到离楼梯口不远处的卫生间走廊上,装配着可以随光强度而自动调节亮度的智能电动。如果发生反常故障,那么一定会引起安保员的注意力。
可行。丁一点点头默语道。他操作起在他大脑中无所不能的黑色射线,在三秒钟的时间里,丁一透视了整栋楼的电力系统和所有放置在墙壁内的电路线图。就是这条!他顺利地黑进电力系统,大脑皮层在笼芯计算下,轻而易举地在复杂错盘的电路回路中找到了智能灯的回火线。
丁一的拳尖顶着下巴暗暗用力。在他握拳的一刻突然打破电控限制,制造电阻,给照明线回路激增电压。智能灯瞬间就融断了电铬丝,在明亮地忽闪一下后,自动被断电保护。
抱歉,太用力了。丁一回头朝章逸做了个安静别出声的手势。不过我发现他们的电路做得很渣,完全可以更优化更简洁地布置电路。丁一又自满地嘲讽了一句
,章逸被他可怕的入侵能力和控制力惊得说不出话来。
注意到灯光变化和故障后,保安大汉如期地走向一片黑暗的卫生间走廊。丁一甚至还可以通过盯人的监控读出他脸上的心理语言:他妈的,越高级的东西就是越不靠谱。他心中嘟嚷道。
“很好,就是现在。”他们绕过安保员没法注意到的背后,顺利溜到二楼。
金色的落日余晖透进昏暗的大厅里。白色的地砖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应该是仿生态林吧。”
章逸望着一个顶着天花板的保温玻璃罩。里面是一间布置着草被植树的植物房间。植被下铺洒着一层培养泥土,形成了一个人工的封闭小生态圈。
“生态?在这里建一个生态屋有什么意义?”章逸百思不解,“难道只是为了有个赏心悦目的工作环境?”
“应该是生态隔离吧。”丁一透着玻璃望道,“有些外来生物物种会带来物种入侵,破坏本土的生态平衡。包括很多植物也是。所以他们应该是准备了这个临时存放进口外来物种的仿生态圈,以观察它是否真的会侵犯本地物种我已经发信息给了出入境检疫局的朋友,明天他们会专程来访,CIQ一定给他们个彻底检查。”
“你这个坏透的小妖精这么做不犯法吗?我可觉得你的做法可不正义啊!不过真想不到贸易公司里还建造了储备营地。”
“不,并不会。反正我是早就看到了,在外面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生态屋里充满了各种温度和湿度调节器,智能光照模拟设备,丁一的笼芯早就已经通过网路感知到。
“”章逸怨恨地白了他一眼,恨他这样赤裸裸的炫耀骇客能力。不过章逸的确也比不上他,能配得上笼芯配置的身体实在太稀少。“喂你看!那是什么?”章逸看到了一盆带有荧光的花,放置在生态屋中央的圆柱形托物柱上。
“也是是盆名贵的植物特殊品种的兰花车矢菊什么的,哈哈我不知道大概是吧,也许是哪个大咖通过贸易公司的名义,特地从国外某处进口过来的植物,以满足个人爱好。应该很值钱。”丁一瞎扯道。
“你见过白色的?如此冰白!”章逸很好奇,那盆花仍然被高透明的隔离罩罩住,放置在生态屋里,分离开来以避免与其他植物产生任何关联。“它一定是基因筛选过的人工改造植物。我真想把它带回家去!”
“我有跟你说,我是来带你赏花的吗?”丁一压住他的头,突然用力下压。两人借着生态屋的树林躲了起来。只见有两名巡逻的安保员从生态屋另一侧走来。章逸这才回过神来,心跳骤然紧张了起来。丁一摇摇手指,示意他千万别出声。皮鞋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规律的脚步声,丁一心中默默开始计算,一手拿出了身后的警棍
两名安保员前后之间不超过三米,丁一必须在零点七五秒钟时间内先前放倒两人并且不能引起太大动静。击倒第一个人时不能发出超过三分贝的动静,否则会引起另一个人的注意,继而会引来其他所有人的攻击导致任务失败。而分散注意力的方法也不行,二楼的布置更为空旷,这两个安保员不会分散行动,无论引开哪一方,都处在另一方随时转身的视线里,风险暴露率为百分之九十三点七;现在起丁一必须尽快下手,因为安保小组的换班时间还剩下八分钟,到时候如果超过太久时间不出现会引起换班组的疑心。眼前的两人之中,更瘦的安保员是小组组长,他的胸前配有三楼服务器房间的授权卡,所以他必须被放倒不然就没法进入到机房里。当然丁一也根本没想过他会自己乖乖交出来。此外丁一还要确保他不能看到自己的脸,哪怕事后也不能让他回忆起自己的长相。而电击器的储电量只能保证一次性攻击一个70公斤以下的人,使之必定休克。鉴于另一名安保员的体型,丁一不能保证能否一次性必定将其电击到休克。所以他还是必须得使用一次警棍来击倒一人,而且必须是一击击昏;这样才有可能在组长回头反应之前再将他电击倒
走在后面的安保员步伐是一点二五米每秒,经过精确到毫秒的计算,丁一站起身突然跟上,以二百二十牛的力量握紧警棍,从背后击在他的太阳穴偏上两厘米处!
安保员倒地时,腰带上的手电筒却先掉落在地,这个偶发事件完全出乎了丁一预料。金属手电落地的声音仍然引起了组长的注意,他比丁一预计的提前零点三三秒回头。丁一不得不提前开启电击器但是安保组长仍然没有在被电昏前看到丁一丁一箭步冲过来突然直觉般地提前半蹲下去,躲过了他的视线,举起电击器,强电流瞬间触发了他的身体自我保护,休克过去!
这一切都如丁一头脑中计算演示的分毫无差,除了最后的零点三秒。他击倒了走在后头的安保员,然后从背后把安保组长电击击倒。丁一在击倒一人的同时,又用意识操控打开了前方的吊灯,成功拖住了组长的注意,让他没有引起警觉并回头
丁一从组长的胸前取下他一直挂着的授权卡。三楼的机房是他唯一无法用意识看到的地方,也是疑点最大的地方。所以这张授权卡是他早已经注意到的密匙。
喂!你干什么!丁一回头,却见章逸拖起安保员的双腿
呃,我们不该把他藏起来吗?如果被其他安保员看到,我们岂不是暴露完蛋了?
不没必要,我有跟你说过我已经摸透他们的安保方案了吧。他们的换班时间还有七分四十二秒,足够我们拿到司琪的文件然后逃之夭夭了。你特么别再自作主张,都听我行动!
哦,哦哦
丁一带着章逸迅速来到三楼。虽然三楼是一片复杂的办公室区域,全是一个个挨着的窄小格子铺。不过丁一提前从监控中看清楚了整个三楼的全部布局。他即使闭着眼也可以在昏暗的房间里选择出通往服务器房间最短的路线。
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哥们。丁一走过格子铺时,顺手用手指擦过放在桌子上的水杯,上面有一层刚积起不久的灰尘。这个没被错过的细节更证明了章逸的猜想,深博贸易是个被包装的皮包公司。尽管会时常有人来打扫,不过杯子内侧的浑水和灰尘还是没来得及被掩盖。
切,章逸不屑哼声道,就算猫教了老虎,还会留一手呢。
走廊的尽头,前面就算隐藏着未知数据的服务器房间。黑进司琪电脑的黑客源头就是这里。尽管不一定能查到那个黑客是谁,但是只要打开里面的服务器电脑,章逸就一定能找回司琪被窃取的文件。丁一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不过从空间热成影像透视,三维建筑透视,他看到了大量热能模型,以及与这个房间相连的五个大型通风散热管口。这一点早在车上时丁一就判断出来了,里面一定藏着他们要找回去的东西。
“打开,打开它”愈是靠近,丁一开始感觉到身体病态的发热和虚脱。
“你怎么了?”被封锁的房间就在前面,丁一突然感到从心底涌起的疼痛以及无力,心慌地突然难以呼吸。
“我,没事!”丁一却扶着墙回道,他的脸色开始发黑,“也许是受了屏蔽器的影响。”原本在他的脑中清晰的立体视图逐渐变帧,像是受到了很强烈的外干扰源一样,连生理状态也极其受到影响。他脑中所有笼芯所带来的功能都在消逝。
“一定是干扰器,你受到的影响太深!”章逸拉住他,“你必须得有所节制,或者戒掉它!植入技术确实也会有反噬的时候!”章逸突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便是生物黑客综合症。
齐身所谓的生物黑客综合征并不是种医学界认定的疾病。因为第一的植入新型通讯芯片的人也才不超过五年时间。生物黑客敢为人先地把自身充当起实验体。但也还没有足够长的临床时间来证明植入式芯片是否真的无害。至少现在已经有人被证明,因为太过于依赖芯片所带来的能力,而最终导致了芯片的反噬。当然,并不是芯片对身体的伤害。而是各项身体机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和芯片无形地绑定。芯片的计算方式似乎已根植入大脑的中枢神经。只要当芯片受到屏蔽干扰或是故障时,人的肌体也会遭受同样其害。这比病毒短信更广泛也更容易造成伤害。
“才没有的事!”丁一甩开章逸道,“你快去开门!没时间了!”他已经乏力得根本没法睁开眼睛来,靠着地上。“你,你可以去解开它!”他命令章逸道,命令他进去拿回司琪被偷走的文件,数据库似乎就在眼前,但又变得模糊不清。章逸和他有所不同的是,章逸本身就是数学天才,即使不使用植入芯片的任何辅助,单凭自身实力他也能够解开计算机复杂的编码程式。
“好吧,你等着!”章逸没法再多想,既然都到了这儿,他一定要为司琪弄清楚事情可能被隐藏的真相。他捡起地上的授权卡,放到认证模块上,一扇厚重的金属液压门被打开来。
量子计算机??!
所有符合物理学的秘密,对于四十七体人而言,都不是秘密,包括你们所谓的奇迹
金属液压门向两边门阀里拉开大幕。
量子计算机!
章逸并不确定。量子计算机的概念从提出到现在已经有过去四五十个年头。但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人类仍然没有办法制造出真正意义上的量子计算机。只有相对比较先进的类量子计算机。剩下的都是科技界的噱头,甚至被怀疑为伪科学。究其原因,是因为人类对量子力学的研究和理解终究不够。这门人类史上最为复杂的学科,发展百年,足够成熟时,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成指数倍的,只有人类社会中最最出色杰出的智慧才可能做得到这一点,但有这样智慧的人可遇不可求。
所以在这个时代,科技已经停滞了足够之久,看似人类的智慧也已到了瓶颈期。
虽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量子计算机。但章逸的确从未接触到过这样操作系统和算法的计算机。尤其是他这样资深的黑客,有足够的发言权。章逸没有急着去打开操作。他注意到金属门的后门,放置着两个两米高的白色密闭金属圆柱。这个就是完全限制了丁一能力的干扰器。法拉第金属笼的等效装置,几乎可以彻底地废掉生物黑客的所有武功。不过为了防止生物黑客的入侵而放置两个昂贵的干扰器,可见深博公司下手笔不是一般的阔绰。一般只有国家级别的实验室才拥有这样的科技装置。
章逸插入授权卡,直接关闭了干扰器的电源,终于把金属笼里的导电线圈停止了下来。
门外的丁一总算得救了,他逐渐从极度的不适中慢慢恢复过来。
但与此同时,另一个被干扰器限制的“人”似乎也苏醒了过来
你是谁!?谁把你引导到这里来的!?章逸心中一惊。这是一条数据通讯的方式解码后传入到他神经中枢的信息。但他却无法“看到”给他发来讯息的“人”!在生物黑客的通讯里,虽然看不到真人到至少会留下一个虚拟的地址定位。哪怕是丁一与杜冷丁之间,也至少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可是这一句仿佛天降迷音,没有任何来源。一般情况下,除非是芯片等级比他高出太多的生物黑客才能做得到这般无声无息地入侵到别人的通讯里。但是章逸着实怀疑这样高等的芯片现在是否已经被这个世界制造出来。
他看了丁一一眼,丁一才刚刚站起身来,自然不可能也没有这个能力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章逸如履薄冰地踩在服务器机房的架空木质地板上,毛骨悚然地回头。只见那块纯黑的大屏幕上,像翻地砖一样,显示着一块块变成白色相位的数据。继而又变成虚幻的旋转曲线。很少还有人用这种复古的动态屏幕画面。
是你吗?章逸发出讯息后,又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他居然向计算机发送了一条生物黑客通讯。虽然说人工智能也可能会向生物骇客发送讯息,但那都是机械的,死板冰冷的程式语言,一眼即刻看得出来。
人工智能仍然只能算是一门失败的学科,人类已经教了计算机许多年。可是只会二进制逻辑运算的计算机程式始终无法通过图灵测试。永远不可能像人类的感情一样表达。它最多只能回答一些机械的问题和程式运算。而逻辑和感情根本就不存在于同一个维度里。几十年前,科学家曾经为人工智能这门超未来学科的迅速起步而为人类的未来感到担忧。可是几十年过后,人们才悲观地发现,所谓的人工智能的奇点或是反噬还远远没有到来。而所谓的人工智能统治人类这样情节的担忧纯粹是杞人忧天地可笑。
章逸心有余悸,试着用芯片磁感进入到眼前的计算机网络中。他有种好像进入到一个空房间里的虚拟感。但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有人刚刚从这个房间离开。当他想更进一步地探索这个巨大的房间时,却突然被推了出去。也就是对方突然下线了一样,终止了与他的联络。
而这样的联络,只有黑客与黑客之间才建立得起来。
章逸感到从背后冒起一阵冰凉。因为黑进了计算机,他更感觉到,这台计算机的运行方式,无与伦比的强大功能以及特别的编程方式,都不像是目前人类的产物。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回文件!”丁一已经扶着墙自行站了起来。他看着发愣的章逸问道。
“哦!”章逸擦掉冷汗,上前手动操作这台前所未见的计算机。但当他按下运行键后,汗水便不停地流下来,湿透了他的衬衫。“不,不不不,这怎么可能!”每当章逸输入解开,开启一项新的命令,计算机又会自动映射出新的问题程式出来。章逸突然发现这台计算机的运算性能无比强大,是他闻所未闻,也根本驾驭不了。在它面前,他的数学天才脑袋,所有的能力才华,都像站在泥潭沼泽上,不断地深陷下去。即使把他所有的解码天赋都运用出来也根本不足以补上这个坑的百分之一。他才发现,如果用这台计算机惊人的运行性能黑入司琪的电脑,那是件多么容易的事。这也是很可怕的事,如果它还黑入了司琪之外的其他电脑的话
“不不!这是什么算法!我找不到命令符!我必须要重启服务器,给我重启三号服务器!”章逸恼怒抓狂起来。他看到他的右侧,大约并列着二十台云端数据存储服务器。这也就是丁一所透视到的产生大量热能的机器。“我要给它植入木马,才能叫它慢下来!”
“没这个必要了。我已经找到文件了。”这时,丁一站在章逸的身后。眼神异样地盯着这台如深渊一样难以形容的计算机。
“你说什么?”
“你还真说对了,章逸,我们就是来赏花的——原来司琪要找的,是那花。”
“F,O嘿,快递先生在吗?我有个东西要拜托您。”
“啊哈,百合小姐吗,不客气尽管吩咐呢,又要我出去送花?”
“没错和上次的一样,请帮我把花送出去,地址我稍后告诉你。”
“没问题百合小姐,上次我就想问你,你的花真的很美很特别呢。”
“所以,你要更近小心哦,越美丽的花往往也是最危险哦~”
最危险最危险危险声音因为一一遍遍重复和慢速回放而变得扭曲怪异。丁一在大脑中逐一对两个声纹进行对比分析。在干扰器关闭停止,笼芯再次恢复功能之后,丁一马上就进入到眼前的计算机中对其解码。他找到并且下载了那段从司琪电脑里被窃取走的文件。通过对声纹的分解处理分析,丁一确定了这一点。百合小姐的确就是司琪本人的声音。虽然还不是很明白这段对话究竟暗藏了什么秘密。不过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委托而言。而且司琪所指的花,应该也就是他们刚才走过生态屋时所看到的花了,错不了。
丁一看不出这其中涉及了什么,非要让黑客大费周章地回来黑入司琪的电脑。
“走,原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就是你刚才看到的花。”不管怎么样,丁一决定先把花拿到手。丁一喊了章逸,转头回去。
“什么?”章逸虽然一头雾水,什么都没明白,不过也只能放弃了操作,与丁一一道回头。
“你真的找到司琪的文件了?”章逸小跑着跟上他。“她说了什么?”
“刚才你说,那盆荧光的花,一定是人工基因改造产物,是吗?”丁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地赶到二楼去。
“当然,我很确定!那个隔离罩是低温隔离罩。你有见过能在冰雪中绽开的白色冰花吗?”章逸有注意到,那个隔离罩的内壁上,渗着一层水珠。
“那就对了!那花有问题!”丁一说着便加快了脚步跑起来。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不对劲。还有那台超级计算机,在黑入它的瞬间,丁一仿佛感觉坠入了浩瀚星辰宇宙之中。但这个现在已经来不及想。首先他要解决司琪的文件。找回那盆白色的冰花。
他快步跑到楼梯,来到二楼的生态屋。有一种一秒也不能耽搁的不祥之感。丁一边跑边用监控球机查看了楼下的情况。被击昏的两名安保员还躺在地上没有复苏过来,并没有发生超乎他预料之外的状况。
“嗯?花呢!”当章逸走进生态屋时,却意外地发现那盆隔离罩里的冰花已经不在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丁一遭到一击晴天霹雳。因为他刚刚从动态传感器内查看了生态屋里的状况,一切正常。可是就在连接中断的几秒钟时间内,花却消失了。除非有人能躲过生物骇客的监视行走进来。
就在丁一章逸站在生态屋里莫名其妙的时候,一个穿着淡黄色风衣的男人出现在他们背后,他的左手上正拎着隔离罩的把手。
“你是谁?”男人的口中和大脑皮层意识同时发问道
你是谁,是谁,是,谁声音由于多普勒效应,而变得循环往复地出现在丁一脑海中。他出神地盯着男人的发声喉结。瞬间捕捉到声音在空气中的波纹,那便是他的声纹,无可改变唯一的生理认证特征之一。波长被压缩,又被释放。笼芯自动进行了声纹测试。仿佛找到了一把解开盘锁的密匙。
快递员!丁一猛然间对上了号。这个对比声纹绝对不会错。他就是与司琪通讯中的另一个人,神秘的快递员。
男人右手伸到背后腰间,气氛瞬间如火焰一样,紧张到了燃点。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又是谁!”丁一手指着他,示意着他放轻松,别紧张。但是自己的右手也不得不剑拔弩张地伸到背后。
“把花给我们,然后大家相安无事,走出这里,好吗?”丁一不断点头安慰,指着他手中,隔离罩里的花说道。
“花?”神秘的男人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提着的物品,反应迟钝地摇头道。“不,这不能给你们。”他侧着身子回头看着花,但就在他回头的瞬间,丁一突然拔出手枪,近距离对着他的腹部猛然开了一枪!
“卧槽!你干什么丁一!为什么要杀他!”章逸被他突如其来的失控举动着实吓坏了。“你杀了他!?”
“他也在拔枪!我必须这么干!否则就是我死!”丁一已经看清楚,男人的侧身动作的真实意图其实只是为背后拔枪打了个掩护。
“而且他在扫描我,扫描我!”丁一特别愤怒地说了两遍。
“扫描?他也是生物骇客?”章逸有些难以置信。这是生物黑客特有的技能。当生物黑客的眼球看着你,可是在眼球背后却有一个与网络相连的巨大数据库。通过特征分析和捕捉点扫描,迅速从数据库中查清对方的身份信息。一般只需要两次眨眼间隔的时间,就可以查清楚他们看到的人在浩瀚庞大的数据库中所有的相关信息。所以丁一为避免身边被起底,不得已在他完成扫描之前击毙了对方。
此时章逸看到倒下的男人另一个手上,的确也拿着一把勃朗宁自动手枪,甚至他的手指也已扣在扳机之上。
丁一算是松了口气,但场面已经没法再安全收场,没法全身而退。
“快!走吧,有枪声马上会惊动其余安保员的!”丁一拿起男人掉落的隔离罩和冰花,撤退。
“等等”章逸叫住他,丁一回头。
“你确定子弹击中他了?为什么他连血都没有”倒地的男人突然间又惊醒过来,以迅雷之势举枪挟持了章逸。
“卧槽”丁一擦了擦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你,你不是中枪了吗!”
“哼哈哈哈哈!你以为就这样完了?”男人伸手从自己的腹下掏出刚才的弹头。“惊讶吧,植入式皮下硬化组织结构;人体防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黑科技吧,啊哈!不过真是奇怪了。我明明看到的结果不是这样。为何事情会出乎你预料的轨迹呢。你拔枪的确比我预想的还要快!真是罕见。”
丁一和章逸顿时都瞠目结舌。
“现在,他妈的把花给我!”趁着丁一惊愕之余,快递员一把抢过了冰花,一边后退。
“是谁赋予了你这样的身体!”丁一不甘心,直白地问道。
“生物黑客!”快递员含糊概之。他看着时机,或者说心中早计算好了时差,趁着楼上楼下的安保员跑过来之际,他翻过楼梯,一跃而下,带着冰花逃走。然后把其余的安保员全部留给了丁一。
“这混蛋!”丁一握紧手中的枪,“我一定要把他追回来!”
“我一定要抓住这混蛋!”丁一慢慢地举起枪。
“喂丁一!你要干什么!”章逸胆战心惊。听到枪响后,其余的安保员都闻声赶了过来。
“不管了,我们必须尽快脱身!”丁一看到从一楼上来的安保员正向他们赶来。
“闭上眼睛。”丁一说道。
“什么?”章逸还没明白过来,丁一突然用笼芯意识关闭了所有灯光。昏暗之中,人难免会因为失去光源而本能地慢下来,望向出故障的灯光。然后丁一又突然用意识以最大强度开启所有天花板上的灯光。而丁一则一直闭着眼睛,举起手枪——弹头随着枪膛线旋转而出,弹头避开了所有的致命血管,完美地击中了安保大汉的大腿左侧。他随即倒下,但只是受了非致命枪伤。
“卧槽,你怎么能打得这么准!”章逸有些惊为天人。因为这一发子弹是丁一闭着眼睛打的。
“只要周边同时有三个探头视角,我就能百分百点射命中任何目标。”丁一自信满满道。
三维定位?章逸目瞪口呆。理论上,生物黑客确实能做得到百分百命中并且不用视力。只要有三个以上的智能探头,将其视角内景象维度叠加还原,再辅助计算物体存在于空间的定位,三个点都能死死锁定住不论是动态还是静态的所有物体。只要臂力足够,会用枪,生物黑客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单凭着大脑皮层的感觉即可击中目标。
而他控制灯光的目的,是要给安保员造成暂时性的视网膜失能。因为感光过度,会造成眼睛暂时性的模糊,视网膜错位,让他无法看清楚丁一和章逸的具体长相。
“你可真是算无遗策了丁一!真他妈天才,我想即使四十七体人也不过如此吧!”章逸兴奋地狠狠锤了他的胸膛道。
“走!”丁一没有得意忘形,飞速跑下楼去。他已经借助外部附近探头的视野,找到了快递先生。快递先生带着那盆神秘的冰花,打开车门钻进他的座驾里。他启动引擎,当电子点火产生的高压电子击穿火花塞的电极,火花点燃混合气体,四个双排尾气管顿然猛烈地一声咆哮,仿佛被激活的野兽。
“呵!”丁一仅仅从空气中震荡蔓延的波动就已嗅到了这辆车不可一世的巨大能量——快递员先生的银色奔驰C63猛然起步,尾灯瞬间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长龙。
“傻孩子,你认为你能跑得出我的爆炸半径吗?”丁一不服气地狂妄道,他追出门外也跑进车里,拨下野马跑车的极速档位,立刻和章逸一起追了上去。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后,野马跑车以见红的转速威力奋起直追,爆发着夸张的引擎怒吼,攀升到时速140公里以上。
“什么?”快递员先生有些吃惊,灰色的野马转瞬之间就出现在C63的后视镜上。他本已悠然地撑起额头,以为再也不会遇上能够超乎他计算,贸然向他开枪的那个人了。“嘿嘿,越来越有趣了。”快递员先生也感到莫名的兴奋,不由把双手都搭在三角叉方向盘上,肾上腺素如地底喷泉般欲动。“看来我也得加点劲,才会让你知道厉害,你会连我的屁股都够不着!”
快递员先生猛然踩至地板平度,C63所有的活塞都以最剧烈的力量在铁铸汽缸内无数次来回地冲刺,银色奔驰又终于和发狂的野马保持到平衡。金色夕阳下,两辆挣脱了电控限速的车辆一骑绝尘,在海湾边码头大道上疾驶飞奔。
“哎呀,是想跟我玩儿嘛!”丁一越来越来劲了。他关闭了ESP和所有辅助加速,切换到最原始也最疯狂的个人驾驶模式。两台全速暴力突进的跑车沿着泊船湾圆盘大道带着离心力流星赶月般划过。宽扁的车轮如通红的火焰,在空旷大道上把所有能量都释放出来。
“好小子!”丁一虽然全力以赴,但仍智能跟在C63后头吃尘土,“我没法追上他!”他看了一眼仪表盘,以接近极限的性能和数据道。
“这表示你放弃了?”章逸感到意外地问。
“不,我是说,经过我的计算,无论是马力车速还是路况,我都追不上他。”丁一凝然地盯着在他眼前大约40米外,狂野飞奔的银色C63,“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你没法追到我!奔驰车里的男人在后视镜上露出嘴角的笑意。他选用和丁一一样颜色的内饰,拥有和他同样的思维方式,驾驶习惯。无论怎么样,直线,过弯,还是破风或是考虑流速,差距都会越来越大!
“嘿美女,你好吗!”丁一用手指尖触摸过车载智能平台,用芯片开启了和李卿视频通话。
“并不好。”李卿没好气地接通视频眼镜道,“你跑去哪里不务正业了?”
“呃,出了点小状况,这事说来也有点严重,你能腾出手来帮我一个忙吗?”丁一赔笑道,“你能帮我控制一会交通信号吗,就一会儿我保证。”丁一双手祈道。
“你在哪闯祸了,”李卿转过椅子去,从电脑中调出交通控制系统,从智能控制接手过来。
“把南环路和码头大道的路口南北方向全部调成红灯,不要让半个车过去,让集装箱货车把路口全堵上!”
“收到,丁一警长,你在玩猫鼠游戏吗那个是你吗?刚刚时速超过210公里的车???”李卿托着下巴慢悠悠地打开指令控制,但却看到码头大道上的科技探头反馈回两个严重的超速行为。
“我要告诉你,你已经超速了。”李卿边吃着夹心饼干道。
“我知道,不必夸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学会超速了。不过210公里的并不是我,我只是后面那个,208公里的。”丁一似乎挺自谦的。
章逸打了个冷颤,双手抓紧了安全带。前方路口因为交通停滞车辆愈积愈多,排起了长队。但是齐头并进的两个司机却没有丝毫减慢速度,仍然夺命而来。
哼,原来如此!难怪会打破我的预计。快递员先生像明白了什么。不过就这程度,根本别想阻拦我!他突然改变了方向,几乎平行并线,跳跃般驶到一辆路上的大货车面前来,并且抢入到左边车道上。
“卧槽,他要干什么!”丁一和章逸都为他近乎自杀的行为吃惊不小,“草!他做得到,我同样能!”丁一跟着C63,降档减速,赌气般地用同样的方式斜面切入车道,追赶奔驰车,就在两辆平行的货车之间,蝴蝶穿花般横向飘逸而过!
嘿嘿,来试试吧!快递员收起嘴巴的笑容,仍然以极其危险的速度突然在一个极小的,小到只能通过一个车身空间的隔离道切口处完美地横移,闯入到对向车道上。
“草!”章逸吓得赶紧闭上眼睛,他知道丁一要干什么,这个时候的他完全会做出赌气不服输的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来。果然丁一想都没想,其实这个眨眼的时间里也来不及考虑了。没有退路的他只能在眼球上立刻还原出前车驶过的轨迹原线,用接近同样的方式连带着失控的飘逸操作,并入对向车道里。尽管车尾灯与隔离石墩边角发生了碰撞,不过野马跑车还是顺利地过来了,而没有直接失控撞上货车车毁人亡。
在逆向车道上,丁一再次大把拉过方向,大漂移并入东西向车道,继续追赶那辆挑衅他的银色无牌奔驰车。
“发生了什么?”李卿没法从大车的车流中看清状况,似乎只看到两辆疯狂的跑车从火车的缝隙间飞了出来,而交通信号灯也根本没有任何阻拦他们的效果。
“你还活着吗丁一?”
“当然,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去死呢!”丁一严峻的表情已经表明了局势,他遇到了一个非常难应付的对手!大马力C63依然如阵风闪电疾驶,鬼魅般穿过奔流的十字路口。从几辆拥堵缓行川流的车辆中间如风穿过。但灰色野马也紧紧地跟在后头,沿着它几乎同一条轨迹跟进。看似极其危险地在车流中超速穿梭,但却丝毫无恙地完成。奔驰C63高度自信地闪电穿梭于车流之中。丁一已经感觉到,那是经过超高精密计算的行为。否则以人类的反应速度和心理素质,几乎不可能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做出如此精确并且高度危险的架势行为,即使职业车手也不能在大马路上做到。丁一已经预感到快递员肯定不是一般人,或许就是他最不想遇到的对手,四十七体人。
相比之下,丁一要做的则简单地躲,他死死咬住前方的车辆,不要让他拉开距离。
“你们两个混蛋!是把马路当成赛道开F1嘛!你的速度已经严重影响到公共安全了,会撞车的!”章逸闭上眼瞎叫道。
“闭嘴!”
丁一注意到车辆剩余的汽油已经不足,这样下去,他就要被奔驰车甩开,他必须要用非常规的办法来打破劣势,并且必须速战速决。
“嘿美女,接下来我要掌控一会儿城市交通,也许得麻烦你到时候帮我收拾一下残局了。”丁一把“重托”交付给李卿,说完便关闭了即时通讯。
“尼玛”李卿恨恨不平,她知道接下来“孤胆英雄”一定会来带一场创造与毁灭的悲喜剧。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丁一深吸一口气,开始用笼芯介入城市的交通控制系统。
“坐稳了!”丁一对早已经吓晕过去的章逸说道。极速冲刺过两个路口后,丁一再次剧烈呼吸,强迫着自己高度集中精神起来。他必须集中起全部精神,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去做。因为在这样的速度下,容他思考的时间极短暂。丁一只能用意识强迫笼芯,把所有的运算潜能全部都用上来。这很难做到但也不是几无可能。笼芯多少都已经与他的身体绑在一起了。身体的潜能多少也已经与笼芯挂钩。能不能做到,大部分取决于他的精神意志力了。
丁一想起曾经,在做超远距离射击训练时,他会偷偷服用一些类似镇定剂的药物。它会降低人体机能的新陈代谢,降低心率,帮助他克服掉所有障碍,打出最好的成绩。这些药能让人进入到一种似乎超越时间的状态里。仿佛能让时间变得更慢,把整个世界都拖入到缓慢扭曲之中,甚至能让丁一感到子弹飞出时的轨迹和弹头打破空气流所产生的异常而强烈的波动。它能让丁一的大脑像一台超大功率的雷达一样工作,能收集到所有数据,连蜜蜂震动翅膀的微波也躲不过他的感官。
“就是这里了”丁一“提前”把意识往前越过两个路口,选择了码头大道尽头的十字路口进行巨最后狙击。在过去的三点三秒钟时间里,同时是在时速一百八十公里的状态下,丁一在笼芯的规划下,完成了一百十三种最终可能出现的情况,并最终从中选出了物种能阻止奔驰C63的方案。
“现在”丁一放缓了时间,他已经看到了接下去会发生的一切:在两点七秒后,C63与野马分别将以时速一百三十四公里和一百三十一公里的速度几乎同时越过路口停止线。他们的面前将会发生一场交通事故,而更前方的三十米处是一条铁轨公路并用路段。此时通车道闸已经缓缓放下,禁止一切车辆通行。运输火车从行道树后面出现,黑色的火车头占据了丁一的视野。
“现在!”丁一像手起刀落般,突然在精准的时间点上按下控制键,通行绿灯突然转换为红灯。刚刚进入路口的装载货车马上像突然清醒了一般踩下急刹,而原本在路中通过的平板车也因为突然变换的信号灯而反应不及,与货车撞在一起。
这一事故完全在丁一的预料掌控之中,他用笼芯模拟了五十三次,以确保在变换信号灯后,发生事故的成功率为百分之九十七点七。
你死定了!!!丁一猛然点下刹车。他相信奔驰C63也会这么做。因为事故的两个车占据了整个路口,丝毫没有能够让他们通过的空间。而超高的车速也已不允许他们突然猛打方向来变道。如果强行撞开,那么前面就会被火车带走。丁一紧紧篡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那一刻他相信自己已经成功了,无论如何,这场事故,这个路口都将会把C63拦截下来。
嘿,我就知道,无论你承认与否,我更胜现在的你一筹!我看穿你了!!哥们!!!后视镜上,快递员先生似乎又露出了得意而邪恶的笑脸。他没有减速,而是置之死地后生地全力加速起来!
“嗯!!!不要!!”丁一已经没法想象他到底要干什么,他知道快递员应该也能看到接下来的事情和背后的火车!
只见事故发生的瞬间,平板车的车拖因为撞击而滑了下去。在平板车拖即将着地前的零点二一秒,一辆高速猛力驶来的奔驰C63压住车拖,冲了上来,借助着平滑下来的倾斜跳板,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流逝
起飞!!!
“不可能!!!”丁一跳了起来,扯掉安全带,跳出车来。望着他在自己的眼前飞跃障碍。他模拟了三百多遍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会发生!
借助着跳板,奔驰C63顺利起飞!超高速度的助跑带来了脱离地心引力的力量,它顺利地飞跃货车,飞跃过奔流的火车。安全降落在路口的对面。
“不!”丁一狠狠拍在引擎盖上。他所掌控制造的事故反而只困住了他自己,却没有逮住对手。他不想回去验证倒查,笼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事实的确是,快递员看到了丁一没有看到的细节。
“操!”功亏一篑的丁一咬牙切齿道。
哥们,我知道你是谁,我找到你了。
丁一如被醍醐灌顶,点刺中了心头!透过行驶中火车车厢之间的间隙,他看到C63正停在原地。他看到了车窗后的那张脸,他向他发来了黑客通讯。
当我扫描数据库时,却一直无法找到你的数据。因为你把自己隐藏在庞大的数据库之外。因为你本身就是数据库部门的制定者们。尽管你把子弹弹头的钢印涂抹掉了。可是你却让我看到了你的制,式手枪。这不怪你,你没想到我会死而复生,这是确定你身份的第二个因素。同样你既可以自主控制交通灯控,也可以指挥他人来做这个。不过我劝你还是自己来做得比较好,因为这更灵活,随机应变,尤其是你在最后一步布的局。
这些都是推理,我能确定你身份的完全是最终证据,是你自己留下的。我查看了你们走过的地方,那便是你在一个杯子内壁,留下了自己的指纹。对吧,丁一警官!
这个被揭穿的名字,像从扩音隧道的一头出入到另一头,直至击穿了丁一心脏的声音!
那你是谁!在火车经过轰隆的噪音中,丁一聚起眉毛向他发问道。
哼,我知道其实你心中早已有底了。你扫描我的速度更快,功能更强大。所以这一场,我们算是平手。顺便说一句,我叫维森,(原来准备的名字是沙,林一种神经毒气的名字,但是因为这个词被屏蔽啦所以换了另一种毒气命名,VX,维艾克森)那么,后会有期了,丁一警官
丁一看到银色的C63开始倒车,消失在火车对面
“维森,32岁。深博科技雇员,网络工程师助理。大约七年前来到淡云市。自从三天前就已消失,无法联系到他。”
“能查到的就这些?”丁一托着脑袋低着头,表情漠然地问道。如果仅仅是这些,他其实早已经看出来。在他与维森持枪对峙的时候,他就看到了维森的风衣里,印有深博科技标志的衬衣。“深博科技,到底是家什么公司?”
“是家,专业的计算机网络安全服务公司。他们服务的客户很多,其中也包括负责和维护许多家淡云市大公司的网络安全。”李卿打开所有的选项,看了一眼资料道。丁一没有做声,冷冷地站起来离开办公室。
“他怎么了?”李卿和文莺面面相觑,文莺摇摇头,亦跟着丁一走出警官。
暴雨倾盆。沃尔沃的金属雨刮器在车窗前不断来回。前方只有一片满眼朦胧的红色刹车尾灯。通往坝城的城市高架上塞满了堵车车辆。在暴雨中接受洗礼。烦人的喇叭催促声和交通事故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出什么事了?”文莺不太明白丁一的状况。
丁一冷酷地摇摇头。突然猛踩下油门,从前车狭小的空间内一瞬加速穿越,驶下拥堵的高架公路。他引来了后面司机的咒骂。文莺有些惊慌,伸手抓紧了丁一的手臂。
“我对付不了他们。”丁一委婉地伸回手。
“什么?”文莺对丁一会说出这样充满挫败感的话感到很意外。
“他们太聪明,太厉害!即使我再努力,也没法胜过他们!你要找的那个人,智慧胜过我十倍;无论我用什么办法恐怕都没法抓到他。我在他面前,失败得就像只被他耍的团团转的猴子。他们实在太聪明,总是先我一步!”丁一懊恼地砸着已停下车的方向盘。
文莺无动于衷地看着,只是静静地看着丁一冷静下来。
“对不起,你今天自己回家吧。”丁一带着情绪,低落地说道。他打开车门,在暴雨中走向子的住所。文莺急匆匆打开车门,撑着伞跟在他后面。
“如果有谁能在淡云市帮我找到凶手,我相信也只有你能做到了丁一!即使现在我们处在劣势,可是我相信你一定有机会,可以反败为胜!”文莺跑到他面前,在雨中仰着头对丁一说道。
“也许有,但我并没有把握住,我仍然失败了。”丁一心如死灰道。
“清醒点!丁一,你可是特勤组最优秀的警探。生来就是与最狡猾的罪犯们战斗的忍!我的英雄难度就是这样不战而降,自我放弃的人吗?!”文莺也放下雨伞,和他一起淋在雨中。暴雨很快就湿透了头发和衬衣。“你放弃了,难道就让我独自去面对灯塔,面对生物黑客?好吧,就是这样”文莺转身回到车里,她如丁一所说的,自己回家。
“等等!”丁一追回车里。久久凝视着文莺,“不管你是不是要回去找生物黑客还是四十七体人,我想我还是得保护你,至少要保护你免得你又撞车了。”文莺生气的脸上突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她擦去头发上流下来的雨水,也替丁一擦去了满脸的汗水。文莺轻轻迎上他的嘴唇。丁一跨国中控台,把她压着抱在驾驶室上。他的手从背后座垫上开始抱住她,顺着她的后背向下。解开文莺湿漉漉的外套,一直向下,伸向她的大腿,到股缝间。丁一感受到她鼻尖急切的热息。车窗被身体释放的热气覆盖起一层浓雾,暴雨夜里,路灯朦胧模糊
黎凌时分,宿醉的家伙倒在酒吧外街头的花坛里。离阳光掌管天空的时刻尚远。吵闹的舞池也已消停。章逸走过街口,几个聚集在一块儿的司机边哈着寒气,等待着从酒吧出来的哪个醉酒鬼的好运。
布朗酒店的下层就是个开放式的酒吧。现在这个时分,偶尔还有衣衫不整的男人和女人相互搂着出来。酒保小伙收拾了酒杯,地上还有一滩恶心的呕吐物等待着他清理。华彩灯光只剩下黯淡的几分能量不足的色彩。
猫鼬酒吧。
章逸这次并没有进门,而是绕道布朗大楼的后门处,跨过几处盘在地上的暖气管道。从一部隐秘而生锈的外接楼梯上去。单薄的外部楼梯悬在红墙边,吱嘎作响。看起来只能同时允许三个人上楼,否则估计会带着楼梯一起摔下来。白色的蒸汽缭绕在楼梯下。两个人走到梯楼的尽头。平台处有一扇关闭着的蓝色小门。章逸敲了敲门。他身后的男人听得出来,那是两下重加一下轻,再次两下重敲的规律敲门声,这是个敲门的暗号。章逸重复了一遍五下的敲门声,这更让他确定如此。
“你是谁?”一个棕色头发,穿着皮衣的年轻女人打开门。
章逸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双手插在口袋里。即使女人纤细的小手臂下带着一把精小的左,轮手枪,章逸只是皱了皱眉头。
“我来找平师傅,他知道我。”带枪的女人不过是个花瓶保镖,章逸不想多搭理她,低头要进门里来。“等等,他是谁?”女人又负责地问道。章逸身后,一个穿着卫衣盖着脸的男人。
“别多问,我六年前就认识平金了!”章逸给了一个凶恶的眼神,以证明他的江湖地位。
“进来吧,函数先生。原谅新来的孩子不懂事。你曾经可是猫鼬酒吧的常客了。不过最近是去哪了,好久没看到你。”里面一个声音招呼他道。章逸走进昏暗的室内。里面打着闷热的温度。其实这里面的空间相当大,至少有拆掉了天花板,两层楼板的高度。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只穿着短衬衫,一边抽着雪茄,张手欢迎章逸道。他的脖子上挂着大金条,手上的黑色手表看起来也相当昂贵,价格不菲。
“奔波生计。”章逸笑着说道,“才不像你,即使坐在这儿的小高楼里也是日进斗金。你又换了马子?太勤快了平师傅,新面孔都不认得我。”
“哪里的话,都是些不上档次的小玩意而已,可不比有你的能耐。”平金在沙发上先坐下来。吧台后放着琳琅满目的酒瓶或者是瓶子,单纯的瓶子。
“新款的百达翡丽。”章逸摸了摸他的手表道。这样的玩意需要他连着做好几个基因手术才买得起。
“那么,你今天这么突然地过来,是有什么事吧。”平师傅放下雪茄道,“连招呼都不打,可不像你,你一般都会提前通知我。”
“对,我得来买点东西,确实有些着急。”章逸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柠檬水道,“黑血。”
光头平金听到这个词语,撅起嘴巴摸了摸下巴,“是你的这位朋友需要黑血?”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章逸带进来的男人道。
“是我的病人。”章逸也跟着看了他一眼。
“黑血可不是生命必须的药品,这哪是病人呢。”平金继续摸着下巴道,“不过你是医生,你说的算。看在你跟我的交情上,黑血虽然稀少,我还是可以卖给你的。价格可以给你打折,按照往常给你黑客医生的友情价。但是黑血必须现付,不可以赊账。”
章逸点点头。平师傅干脆地站起来。走进他的“药房”里。这家伙是专门贩卖生物黑客用品的地下市场组织者。无论是发光的视网膜,助勃,起的基因纳米针剂;还是植入式通讯芯片,他都有办法搞到,并且价格不菲。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趁着两个人离开,章逸探过头来,对他不便露面的“病人”低声私语道。
“病人”点点头,“我需要它。”丁一掀去卫衣帽子道
黑血是专门为生物黑客的通讯能力所准备的。这种运用了基因工程的人造混合血液,可以与植入式芯片达到完美融合。就像润滑油之于发动机一样契合,让芯片的运算能力达到毫无障碍甚至助力。但是这种人造混合血液与人自身的血液却并不能很好地相溶,甚至会有排他现象。它所含有的血小球,红蛋白等各项指标与人类自身的天然血液都相去甚远。黑血会降低人类进化了几百万年的自身免疫力。同时黑血中还有许多不确定的隐性致病因素存在。但是毫无疑问,它能把人类新物种,生物黑客的能力推向极致。它就像生物黑客用生命光阴换回来的性能提升
深黑色的波浪浮动,渐渐被双手拨开,褪成深蓝色。丁一睁开眼睛,但他没法往上浮,没法离开冰凉的海水深底。光线可以透过蓝色的表面,就在水面上浮动。丁一艰难地举起腰背,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重力往下拖。呼吸越来越沉重。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却抬头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正从他头上悠然而过。巨型的海洋生物,圆鼓鼓的头部在丁一的眼球上映过。通过透入海水中的光线,可以清晰地看到它黑白分明的皮肤。一头巨型虎鲸从丁一的眼前恍惚游过。
丁一再次仰起头,巨鲸像光影一样略过楼层和天台。昏暗的黎明,清洁车从马路上悄悄驶过。房间里开着暖气,丁一回头,文莺安稳地睡在他的床上,压着他的枕头。丁一拿起桌上的硬币,翻转在手指间。他趴在窗户前。不经意间看到了窗户上的反光。他看到自己的眼睑,像注射了墨汁一样,沉重地拉耷下来,呈现着一片黑色的皱褶。丁一有些恐惧,双手捂上脸,使劲地擦拭着双眼。但这黑色根本不是他能擦的掉的。即使把眼皮揉到通红,仍然没有擦去半分黑色,仍然呈现着像吸毒者一样的黑色厚眼睑。
看来章逸并没有骗他,每一个生物骇客都想要得到黑血所能带来的强效,强大的运算功能能让他们与四十七体人更近一步。但是黑血所来带的黑暗,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章逸告诉过他,其实就人的体质而言,适合或者说能够被植入皮下通讯芯片的人本来就不多。而能够接受黑血的人就更稀少了。植入式通讯芯片其实是个双向选择的产品。当初最早的生物黑客爱好者们,他们刻意地损伤自己的身体,降低各项身体健康指标,从而令身体适应,已达到更强的身体改造。正是最初那一部分人全心身的牺牲,死去了许多不该死的人之后,才造就了今天非凡的生物骇客技术。
相比起芯片之类的,黑血是该被禁忌的生物黑客道具。这种黑色血液中所含有的,除了血小球,红蛋白之外,还有一些最特殊的物质,这些物质可以帮助通讯芯片升级,但却会永久地留在人体之中。无论造血功能多么强大都无法洗去这层黑迹。
章逸告诉过他,曾经有生物黑客对黑血使用成瘾。于是乎,那个生物黑客的身体被一天天蚕食。直到变得瘫痪和死亡。在他死之前,他几乎已成了万能的神,他知晓一切,但已无法与世间的任何生物体或是媒介交流,连电脑都无法理解他的思维。
丁一翻起自己的左手。章逸还跟他说过,从腕关节开始到小臂,都会时刻反映着黑血的等级。那便是一条显示“血量”的黑色线。如果黑色线到达小臂关节处,那就是生物骇客的极限了。没人能够承受再多的黑血注射。丁一赤膊着上身,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手腕背面,有一条大约延伸了五厘米多的黑线。这便是黑血现在在他体内沉淀的刻度显示表了。这一点几乎是和那些吸食盐毒的瘾君子一模一样。手臂上的线条长度和黑色沉淀的程度都反应着他们的身体状况和吸食量。
章逸再三警告过他,当黑色线达到小臂关节时,便几乎是意味着这位生物黑客的死期。而当线条超过手腕到小臂的一半长度时,就可能会引起各种难以形容的未知病状。几乎都是十分可怕并且根本没法治愈的症状。
硬币从手指尖滑落。丁一闭上眼睛仰起头。现在他能感觉到黑血在他体内,在脊髓内流动的感觉,那是种强烈排斥但又无法抗拒的慢慢融合的酸痛感。因为黑色血液有着比正常血液更顽强的抗性。他没法忘记那一幕:章逸颤抖着拿起注射器,插入他的脊髓之中。丁一的眼幕上永远地铭刻着章逸的轮廓,他在无影灯下汗流满面的样子。上一个要求章逸为自己注射黑色血液的生物黑客在注射的三天后就死亡了。出于职业道德和冷血的好奇,函数先生章逸不会拒绝任何形式的生物黑客手术。但是为自己的朋友丁一做这样的手术,他亦怀着同样忐忑的情绪。
丁一闭上眼,努力地摇了摇头,希望拒绝那些画面,不再让昨天的记忆泛起来。他闭上眼睛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像盘丝一般的东西,沿着他的脊髓自下而上,盘旋着升腾起来。那便是当他所付出足够代价之后,所换回来的回报。他闭上眼睛,但是看到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丁一看到身前的窗台,楼下车顶上的猫脚印,斑马线,街道,楼顶,城市,沿海地带,天际线,云霄,全部都在他的眼眸上
大型客机带着强烈的风声噪音,降落在湖畔边的机场跑道上。航班被安排地很密集,等待着降落的飞机只有在上空盘旋,等待着来自地面的指示命令。每一架大型空客降落后,从升降梯上下来的往往都只有寥寥几个人。插着各国使馆过气的高级轿车早已经在机场外等候着使团。
飘扬着世界各国国旗的方形大厦里,来自各地的记者们,从早上便在拥挤的发布会现场架起长焦镜头,等着发言人来宣布有价值的头条消息,或是拍下那些重磅照片,然后发上报纸,载入史册。
走廊过道上,西装革履的人来来往往,脸上都写满了焦急不安。大楼的安保等级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大楼外面的广场上,上千名激愤的人们高声抗议。带着防毒面具的人高举着写满标语的牌子。头条报纸早早拟定了讽刺漫画。两个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权威”医生身形高大,正拿着针筒注射器当做武器,而注射器的针头下流着点滴,下面坐着一个步步后退,岌岌可危,举手求饶的人。他带着生物黑客标志性的神秘的黑色防毒面具。权威们正要杀死自由而弱小的生物黑客。而现在,自从格林潘倒下后,禁止基因朋克法案被联大通过的可能性一路攀升。
“议员先生,屋大维议员,”一路快步走在过道地毯上的一个英俊的白人男,被从身后低沉的声音叫住。屋大维,这个美国人便是旨在保护人类的禁止基因朋克方案的发起者。
“议员先生。”屋大维回头,叫住他的是生物巨头,辉瑞史克集团现执行副总裁达尔,以及他的两个调查员。亚伦和凯斯都戴着黑色墨镜。如果禁止法案被通过。那么作为世界第一生物制品集团的辉瑞史克必然是最大的利益受害者。
“你是要去发布会现场,宣布法案通过的消息吗,议员先生?”达尔换掉了他的民族服饰,精神抖擞。现在他得接过格林潘的班,四处奔波,尽力让各方来反对禁止法案的通过。
“并不是,达尔先生。”屋大维歪着头道,“我没有担任此项殊荣的机会。我们面前的道路仍然很长。”
“而我认为你们在错误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够远了。”达尔把他的意见坦诚道。“你们的投票正在试图抹杀一条本可以让世界,通往另一个未来的通道。每一张赞成票都将为此带来的衰落负责。”
“也许也是一次挽救世界的壮举。”屋大维摇摇头道,“达尔先生,我非常尊重你。对于格林潘先生的事,我表示非常同情。我亦希望辉瑞史克集团能够继续保持利润。不过我们两在对于未来的看法上或许的确没法沟通。”
“我见证过混乱的世界,孩子,自由从来都不会毁掉世界,而是带给了我们当今这个世界。而相反,能制约发展和毁掉世界的正是其他一些相反的东西,例如过度的权威,独,裁,”达尔的话让两人都陷入了僵局。
“抱歉了达尔先生,”屋大维叹了口气,过道上又走来一批国际政要。“我得去先会会来自中国方面的客人。你知道,他们的卫生部司级官员,他们的相反和决定对于此次会议都会产生很重要的后果。失陪了。”屋大维看到走廊尽头走来的几个亚洲面孔,快步走去,摆脱了辉瑞史克集团的官方人物。
“他真是个例外。”亚伦轻轻吹着口哨,一脸轻佻说道。
“什么?”凯斯驻步问道。
“帝国学院的毕业生,会选择如此保守的立场,真是稀少的。”
“你是说,他手上戴着的戒指吗?”凯斯交叉起双臂抱在胸前。他自然也看到了那个一般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那是发给最优秀的毕业生的限量版专门定制的个人毕业纪念品。指环外的一圈上面铭刻着晦涩难懂的拉丁语校训。
CumautempotentiaDei
“F,O嘿,快递先生在吗?我有个东西要拜托您。”
“啊哈,百合小姐吗,不客气尽管吩咐呢,又要我出去送花?”
“没错和上次的一样,请帮我把花送出去,地址我稍后告诉你。”
“没问题百合小姐,上次我就想问你,你的花真的很美很特别呢。”
“所以,你要更加小心哦,越美丽的花往往也是最危险哦~”
丁一把存在身体笼芯里的文件导入到主机中分析。文莺带起耳机重复不断地回放,并逐帧地还原分析声谱。章逸把声波频段全部还原成数字点位图,把声音彻底分解成了数字。
“我还是看不出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根本就找不出任何类似坐标或者是具体实物类的东西。”
“确实没有什么秘密。”丁一沉思了片刻道,“其实司琪已经告诉我们了。”
“恩?”两人疑惑不解。
“其实这音频没有我们原本想象的那么重要。”丁一想了想,反而更确定了。“在深博贸易公司里,我们已经遇到了快递员维森,并且在我们面前抢走了冰花。所以我想毫无疑问,的确是与冰花有关。而另一个信息,便是司琪在音频开头的自言自语了。她开头有提到F和O两个字母;以及第三个用唇语轻声发出的带有B的字母发音,连起来就是FOB,这个词应该是她的自语。并不是她要对维森所说的。因为那时候她以为通话还没有开始,她还在做其他手边的事。”
“FOB?那是?”
“离岸交易价。国际贸易术语。我想这一定是司琪所想要做的事。她委托快递员维森要把花送到某个地方,并且是出口国外。但是活体植物如果想要进出口的话,其海关程序将会是极其繁琐。所涉及到的海关文件也非常多。例如植物检疫证书,商检,报关等等。这过程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所以为什么我们会在深博贸易公司里面看到司琪的花。我想就是因为它在等待被报关检疫。”
“你是说,司琪要把冰花出口到国外去?”章逸想了想,这似乎是条线索。
“而在淡云市,具备活体植物进出口资格的,也就只有三家外贸公司。深博贸易的确是其中一家。如果排除走私,那么司琪必定是要委托给其中一家。”
“但是,何必要如此繁琐呢?”文莺问道,“委托给海外代,购之类的中间商岂不是更加方便快捷。”
“没错这才是关键!”丁一顺着道,“司琪非要委托给自己信任的人,也就是快递员维森,然后通过正规的渠道出口植物,而不是通过快捷渠道。为什么?除了非常重要或者价值连城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所有,这就是为什么即使维森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愿把花交给我们。”
“啊,补充一下,维森并没有冒生命危险,他根本就不会被枪射伤。”章逸插科打诨了一句。
“什么?!”文莺一头雾水。
“所以,丁一,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去检查一下深博贸易公司的报关单,就应该能找到那盆司琪所留下的冰花了吗?或者我们干脆就守着那几家外贸公司,就会等到维森自己送上门来?”章逸露出牙齿笑道。
“未必。司琪和维森的一部分交流是通过黑客通讯。我们未必能查到他们之间的交集。而植物的检疫证书,我不敢保证那是不是真实填写的。如果冰花真的藏着什么秘密,也未必会被海关检查出来。不过守着外贸公司的话,我想倒是有可能可行。维森似乎是个极守信用的人。或者也可能是司琪付了重金,只有当维森完成任务后才能拿到钱。但我有个更快的办法去找到维森。”
“恩?”章逸和文莺同时抬头。
“出口活体植物一般都用恒温柜。而冰花显然要用更加特殊的装备。它需要特别的养护,否则活不了太久,也等不及报关。冰花是基因改造过的植物。现在司琪已经死了,我觉得维森带走冰花亦是要给他专业的营养补充和温度护理。”
“花店?不,这得需要专业的花卉养护技术。更何况是基因级别的植物作物,得需要用研究院级别的设备。似乎全市就只有一家”章逸边说着,大脑中已进行芯片搜索模式,“全市只有一家商业花卉,有出售转基因技术的植物对!就是这一家了,我记得以前司琪也经常会去那儿!维森一定会在那出现!”
基因花卉。
街边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银色的路虎。萧条的街头,稀松的沿街商铺陆续关门倒闭。对街只有一家中德口腔的诊所彻夜通明。
“我们这里的确有出售转基因植物。不过也有卫生局的批文。如果你想在结婚纪念日上送你老婆一朵长着不同颜色花瓣的花,我可以帮你办到。至于价格,得看花的作物品种和技术难度。”文莺逛了一圈。与其说是花店,更像是个花园。两条自动控制的通水槽两边,铺满了培养泥,上面种着各种四季不同花期的花。七彩的紫藤萝从吊篮上蔓延开来,一直沿着墙到地上。恒温柜和光照模拟全天候工作。而里屋就是花卉基因工作间。
“把它布置地这么美,你的店代价不小吧老板,看起来花了不少钱。”丁一借机闲聊道。
“我转让了机械厂和污水处理公司。”这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只出穿了一件短T恤衫。“从那以后,我就没有离开过这儿,盛开的花能让我忘掉工业的污浊。无论基因如何拼凑,生长着的美丽生命会让人感到美好。基因总能自主地拼出完美的形状出来。”男人给了丁一一张名片,他的名字叫方泊。
“我可以买走那盆花吗?”丁一看到桶水槽尽头,章逸和文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一株放在玻璃柜里的白色花。
“那是非卖品,有位顾客把花委托在这儿让我照料,绝对是稀有品种。”方泊双手握在背后道,“不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我想一定是一个技术高超的生物黑客。”
“为何这么说?”丁一松了口气,他总算是找到了冰花。
“你知道,不同品种的花在不同季节,不同温度环境中生长。而这珠花经过高超的基因技术,加入了抗寒基因。它是一种只能在冰寒中生长的郁金香。你有听过能在冰雪中盛开的花吗,我不得不佩服这超凡的技术,那可是细胞基本停止活动的低温呢。颠覆常识之作。有机会我真的想请教一下这位黑客,我一直希望着把非洲大陆上的猴面包树,北美的直衫都种在我的后花园里。”
可惜她已经死了。丁一暗暗惋惜地想道,“那并不是你的花?”他故意问道。
“不是。”方泊摇摇头,“有一个男人把花委托在这儿。他告诉我,该怎么照料这珠花。需要更换什么配料的培养泥。当他告诉我,需要让里面充满冷气时我确实惊讶到。冷气培养柜也许淡云市只有我这里有。但我也很少使用这样的设备。那是用来催生反季节花卉时用的,例如在六月里盛开的梅花。可他告诉我,这珠郁金香却是常年都要保持低温和少量光照,这样会保持它的花期,长盛不衰。哈,冰美人。”
“既然如此,我要它了。”丁一假意伸手掏进口袋。
“哈哈别为难我了小伙子。我收了那位顾客不少托管费。我们都不清楚到底这株花值多少钱。我想你也没办法照料它吧,离开了我这儿,雪花只有凋零的份了。”
方泊背着双手,眯着眼睛道。
“不过我也挺好奇,不知道当它凋零时,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像雪一样的融化。”
感应门发出清脆的声响,自动打开。当维森踏进门,他的牛皮皮鞋走过印有基因花卉标志的迎宾地毯时,他蓦然停下脚步,举步不前,小心地护着挂在左手边的单肩包。空气中充满着各种花香。四季桂占据了他的大部分嗅觉,很快就麻木了人的鼻子。凭借转基因技术,兰草花和黑色蔷薇以及九里香等等各种花期季节冲突的芳香同时飘溢着整个温室花园,争相斗艳。
但维森只嗅到了危险。自动门的感应器有效半径范围是120CM,他比上一次进门少走了两步路,而感应器却提前打开了自动门。以他几乎固定的步伐速度计算,结论便是感应器的感应时间被提前了零点七秒,但是修改感应器需要专业的人。维森抬头看了一眼感应器,上面有仍有一层沉积的灰尘。而且它没有被提前关上。
所以,他遇上对手了,像树根扎入地下一样,于无形之中对电磁智能设备有着强大控制力的生物骇客。
“为什么不进来了,欢迎您,顾客。”丁一从通水槽的另一头走了出来,站在茂盛的绿萝丛边上。“你察觉到是我为你开的门吗?哈哈哈细心的顾客,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丁一一脸贱向的伸手邀请他进来。
维森表情僵硬住了。他再次回头,自动门仍然开着。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关门,别介意顾客先生。”丁一低头弯腰道歉道,一边用黑客芯片把自动门紧密关上。维森明白,这一下是闭合锁定,几乎就是金属齿轮般紧紧扣住。丁一的黑客等级比他高,所以关上了,就没那么容易再出去了。
“很高兴再次见面。又是在绿萌成阴的好地方。哦哦!你包里的是什么!又是枪?草!我们就不能和平地谈一谈嘛!你看,我这次可没带枪。”丁一摇摇头,很是失望地叹气道,“不过我带了手雷。反正枪对你也没有用。你总该不还想尝尝手雷的滋味吧。”丁一说着,耍懒皮地从身后拿出一颗黑色手雷。手指套进金属环中一边在手中抛着玩道。
维森鄙夷地撅起嘴来。
“看来你等我很久了,丁一警官,你这架势,是想要干什么?”维森插起双臂道。他头上方的通气格栅正朝下吹着模拟自然环境的湿气温风。
“你上次已经甩了我。所以首先我得确定不能再重蹈覆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快递员先生。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你在想逃脱的办法。你此刻就像只陷入迷宫的无助老鼠一样,不断尝试和记下各种能够逃跑或者逃跑失败的路线!”
“来对比一下答案吧,看看我想到的是不是比你的多!首先,此刻我们俩正处在一个模拟温室环境中。在你的脚下三十厘米处,有三条平行铺设的燃气管,分别与这个房间里分散分部的七条供暖管道不容相连,它们都布置在绿色的草丛装饰下,以确保这个房间内的恒温。自动通水槽下,还有一条液氮冷凝管,与低温柜相连。此外还有复杂的电路设备。有模拟光照的电热能,负责光照和温度湿度控制的电路设备。我想我所能看得到的,你也一定能看到,所以你知道哪一条管子里充满了混合甲烷。你只是在寻找,在计算,往哪一寸上开一枪,才会,嘣!!爆炸,并且是恰当好处的爆炸,能让你离开这儿,又不会伤及到你!”
“对吗!”丁一一屁股坐在铺满绿色的柜子上。两边花柜中间就是一条被植被盖住的暗流通水槽。“嘣!鲜花散落,培养土炸成飞沫。然后烟雾警报器开始工作,水阀失灵然后水压失控朝着所有方向胡乱喷射,满地都是。液氮在地面上铺面开来。于是同温层会回到冰河世纪。电路铬丝熔断,总之这里会一片狼藉!”
“但是我告诉你,没有,没有那么一个临界点,能够让你从这儿逃脱。对你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你我同归于尽。我知道你能看到能计算出很多个结果,但是每一个结果都是无解!!!都通往同一个我给你设置的唯一结局!!!即使你能走出这儿,别以为我没有再外面布置警察,你同样无法离开。”
“何况,你要的东西还在我手里。”丁一耐人寻味,一手轻轻搭在恒温箱上,里面是一株白色品种的郁金香。
“所以我提议,我们就放下戒备,和平地谈一谈,谁也别去看接下来三十秒会发生的事情。”
维森垂下眼来,解下他的单肩包放到地上。他已经感觉到,距离上一次见面,丁一早已经强大了好几倍。他的运算算力已经在他之上。虽然还有几个没有运算完毕的结果,但是维森似乎确实看不到其他的办法。丁一强势的磁感线像已经将他完全压倒性地包围着。像看不到边的恐怖未知黑暗将一个蜡烛火星包围着一样。
“我根本就没带枪。”维森不爽被误解地辨道。
“好,有诚意”丁一拍手道,“先来谈一谈,你和司琪是什么关系。”
“她雇用了我。”
“仅此而已?”
“我是个黑客,雇主通过黑客网络联系到我,然后给钱,我就替他们办事,仅此而已。像我这样的,在淡云市有好几百个不是吗。百合小姐通过植入式隐形通讯联络到我,然后雇用了我。我唯一感到奇怪的是,她好像早就认识我或者说注意到我。但是通讯链上方的黑客能够查找到下方的人,这说来也不算奇怪。”
“她要你为她做什么?”
“送花。”维森微微一笑道,自己也觉得这个回答足够简单可笑,“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总之,她要我做的,就是让我把她的花通过深博贸易公司的贸易网络送到国外去。”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问为什么,你也是生物黑客,你至少应该懂得,没必要去问有必要不知道的事情。这里可是淡云市,生物黑客最清楚,夜色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同样司琪雇用了我,我就按照她的要求去忠实地履行完成。当物品到达海外目的地签收后,佣金就会自动汇入我的账号。”
“你不好奇嘛?付了巨额佣金,让你做那么简单的事?”
“为什么我要好奇,也许那花价值连城,也许是藏着某项革新的基因技术。但是这都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个快递员。”维森依靠着身边一颗迷你矮杉道。紫藤花瀑布垂直拉下挂着,遮住了他的影子。
“百合小姐已经死了。”丁一正色道。
“听着挺可惜的,”维森迟疑了两秒,换了个站立的姿势道,“但这并不影响我拿到佣金”
丁一看到他的脸上流露过一阵悲伤,“所以,我还是要完成任务,拿到佣金。把花给我,好吗?”
“最后一个问题,”丁一站起来,“我要做个测试,你必须尽力配合。”
“测试?”
“现在你伸出食指背面,然后在时间线上往后看6.18秒钟。闭上眼睛,接住飘落的花瓣。”
“什么?”维森还没怎么听明白,但丁一已经开启测试。他用意识突然增大了通气格栅的通风强度,鼓风机一下子躁动起来。烈风把吊篮边的植物吹了个遍,半片轻细的栀子花花瓣迎风飘落。
维森很快反应过来,他伸出食指的背面,向后退了两小步,站在一个看似相去甚远,常人都认为不大可能的位置上。轻盈薄片的花瓣如果垂直落下,似乎会在离他有三米远的位置落地。但是从四米多高的天花板上飘落过程中,过于轻量的花瓣不能正常计算,它像在无形中又再次遭遇了风之漩涡,打转了两圈,然后偏离方向,居然反常地往后飘去。
丁一感到自己的心跳已经随着花瓣飘落的高度而紧张到极点。章逸说过,在流体降落数据计算方面,生物黑客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四十七体人的强大。他眼看着花落,全身热血沸腾地动用起笼芯所有的运算能力,不断修正飘落轨迹数据,不断导入风向等影响系数。但是空气中的湿度系数给他平添了很多难度,即使计算机也难以给出实时准确的计算答案,这个难度与拦截百公里外飞来的导弹一样。丁一不断在大脑数据中更换流体,落体物理公式。但似乎没有一个结果能验证维森给出的最终飘落位置。
而维森早在五秒钟之前就已经伸出手指,从容地等待落花。
白色的花瓣竟真的稳稳落在了他的手指尖上,覆盖了他的指甲。
“你真的,是,四十七体人?”
“什么?”维森不明白丁一为何对这小把戏有强烈的情绪反应。他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而且维森并没听懂丁一说的四十七体人。
丁一不由大口喘息。因为刚才极速的高度运算让他像经历了三个回合的拳击赛。
“嘿亲爱的!”这时文莺向他的通讯芯片发来了讯息。丁一用意识接通同步通话。“你知道我刚发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吗?”
“无论你发现了什么,总之没有什么比我的发现更惊人的了!丁一你赶快回来!我明白冰花的秘密了!简直是个惊天秘密!你千万不能让他走!”那一头文莺万分焦急。
“”
丁一抬头,看着维森的眼球。他的眼球体上,画面被切割成无数个细微的方块,每一个方块上,带着不同的画面记忆,像连环交卷一样,连成了即将要发生的事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维森小心翼翼地从丁一身边拿过白色花株。
丁一点了点头,用意识远程打开自动门。维森犹豫了片刻,他看不穿丁一心里的想法。当他试图计算下一个时刻即将发生的事时,丁一也同样在算计他的想法,试探与反试探一直僵持着。维森缓缓迈开步子,走向自动门。
“这花是假的?”维森猛然悟道,“冰花”正在融化,只是喷了白霜的假花。而真正他要的,已经被丁一掉包了。
“没错,我改变主意了!”丁一瞬间又关闭自动门,箭步挥拳冲向维森。他已经看到,维森会有37.2%的可能会拔枪射击,15.5%的概率直接接过他的右手给他一个过肩摔,42.2%的概率会试着躲开他的挥拳。当然丁一也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注入黑色血液后,他的计算能力短时间内是远胜过维森的,所以在维森面前他几乎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的西装下套着陶瓷防弹衣,手枪子弹对此基本无害,没什么杀伤性。而单论近身搏斗,维森就更不是丁一的对手了。丁一常年浸染在专业搏击训练中。连阿福也抵挡不住丁一的狠招。维森尽管是个全能黑客,也能以四十七体人的本能来做出些正确的预测,不过的确没有丁一这样的家伙更狠更专业的身手。只是被他腹下击中一击重拳,维森就难以支撑地倒下,丁一立刻反身向蜘蛛一样一击缠绕擒拿,把他按倒。虽然维森有一身皮下防弹衣,可并不能防格斗重拳。
“为什么这么做,不是说好的吗你这个没信用的家伙!”维森咳咯出一口血丝,惊慌地摸向他的单肩包。
“嘿!情况有变化了,现在可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你走掉!”丁一熟练地给趴在地上的维森反压的双手扣上手铐
淡云市警局,生物化验室。
“司琪留下来的花果然藏着惊天秘密!”文莺激动地等不及,拉着丁一快步来到显微镜下,“六百倍的光学显微镜下,并不能看出什么问题,只有一株编辑添加了抗寒冷基因的改良品种郁金香。而它的白色外表是通过导入特定的碎色病毒,在DNA中留下的片段,组合成新的基因记忆。最终通过基因逆转录,会呈现出冰白的纯色花。但这都不是重点,如果仅此而已的话,充其量不过是株比较稀有的成功改良品种。”
“所以,秘密是?”
“我破译了所有基因序列,真正的秘密,”文莺都来不及喘气接着道,“这是五千倍放大效果下的镜像。我用快速DNA测序给植株排列了基因图。发现除了强抗寒性之外,这株冰郁金同时也兼备百合科植物中超强的抗病性。”
“我没明白,抗病性并不稀奇吧,即使是这样,它也只是一株改良的郁金香范畴内吧?”丁一挠了挠脸,看着文莺急切的表情,却并不明白。
“可是它始终生在低温环境中生长。植物类病毒在这个温度里通常会进入休眠状态,早已停止感染和复制,所以根本用不着改良防虫害。这不应该是一个正常的生物学家会做的无用功。所以,我试着给它升温,直到温度超过常温24度后。”文莺拿出两张光学显微镜拍下的图片,“当温度达到常温后,它的叶片细胞外拍到的,有东西就开始复苏过来。随后,你看看这个,放大三千倍。”
“啊不,什么都看不清!”丁一对比了下,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就对了,因为它是病毒,所以我向章逸借用了电子显微镜。两万倍,它们就没法再隐藏了,看看当把它们放大到两万倍的模样!”文莺举起一张电子目镜抓拍下的模糊图片。
“你是说,它的花叶细胞里自带着病毒吗?嗯所以它得导入超抗病性基因才对?不,等等,原谅我是个外行文莺。这个病毒,好像有点眼熟好像在新闻上看到过,长这模样的怪家伙,它到底是什么来着?”
“你说对了丁一,它就是电视上,专家们天天在讨论的,当今世界大流感病毒的初级原型,变异性超级冠状病毒,ADI病毒。”
“什什,什,什么?”丁一一时结巴地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想不起来那个专业的生物病毒名词该叫什么。“你是说,让人类得流感的病毒,是从花叶植物上传播过来的??!人,人植共患病毒?是这么叫的吗,这世界上真的存在可以让人类和植物共同患病的病毒?!!”
“这的确是个例外,但是科学就是允许例外的存在。在疯牛病病原体,朊病毒毒蛋白发现之前,科学普遍地定论就是病毒必须该具备RNA,而不是仅仅凭借蛋白质就可以自我复制。或许昨天人们只相信只有人和动物之间存在人畜共患病毒;可是今天,我不得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尽管基因组之间差异巨大,但是我们的确也找到了人与植物之间可以共同传播感染的病毒,人植共患病毒,全新的病毒,也许还是人造的。”
“所以,司琪是在制造病毒,制造流感,以得到”丁一感到脊背发凉,“保密,我必须向大狗汇报!”
丁一走出化验室,用笼芯同时向特勤组全员发送紧急集合的信息。红外探头一直跟踪着他,走到走廊的尽头。隐隐闪烁的红色补光点突然在光明中反常地开启,自主地启动了传输功能
“你们确定,引起全球流感的冠状病毒ADII,真的来自人造植物?”陆奇对着表情严峻,眉头紧皱问道。
“刚刚做了测试实验结果。把花叶上的病毒导入肺泡模拟组织后,仅仅十五分钟的时间,就生成了新的病毒细胞。新病毒与ADII型病毒极其相似,只是更具备抗药理反应。基本可以看做是ADII型的升级变异型号ADIII病毒。因此我现在更确信,这株从司琪手里留下来的白色转基因品种百合植物,它就是整个ADI系列型病毒的原始菌株!冰郁金本身就携带ADI病毒。但因其高抗病性所以不会被感染。而当温度升高后,冰郁金自然死亡,病毒开始活跃起来,然后会传播给与冰郁金接触过的人体。继而,高度的传播性会导致大范围的流感。”文莺把整个实验的数据摊在投射影像中,特勤组面对这个铺开来的秘密,寂静地沉默下来。
“这么说,齐身制药是自己制造了病毒,然后投向全世界,借机大卖自己的免疫力增强药?”张映辉把大家都想到的问题说了出来。
“就是那个齐身佐剂片?哈我昨天才刚刚买了。原来它既是病毒制造者又是药物生产商!难怪会这么有效。而病毒又始终无法被杀灭的原因也是于此,因为有人在不断地进行针对性改进!”阿福撑着双手站起来道。
“还没法证明就是齐身集团制造了ADI型病毒。毕竟知情的研发部原主管司琪已经死了。所以我们并不知道,那到底是齐身集团上层授意,还是司琪自己的主意。”丁一没有急于下结论,他的调查已经让他越感到迷惑。
“这个问题就交给法官去吧!头,现在,特勤组应该得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把真相公之于众了吧!至少病毒肯定与齐身集团脱不了干系!”李卿和张映辉都已经激动地站起来,不能再安心坐着。特勤组如今已经站在了秘密的火山口,马上就要惊天喷发。
陆奇撑着额头,紧闭嘴唇,坚决地摇了摇头。
“头儿?”
“难道我们要继续对公众隐瞒真相?头!我们可是生物特勤组!”
“并不是替他们隐瞒,齐身集团势力过于庞大。如果现在直接揭穿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势必会引起淡云市的大地震,同时整个世界都会被惊动。作恶的人必将付出代价,但是在做好全盘应对世界质问的准备之前,绝不要把如此重大的消息泄露出去。”陆奇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关。紧紧篡着拳头锤在桌上。“务必先搞清楚所有事实和关联,是齐身集团全盘制造了病毒花,还是也有其他势力参与了这个阴谋。在事实确凿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向外界说漏半点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郑重点头允诺道
“司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你的?”丁一放下纸杯,醇咖啡在杯口边缘晃动。
“二月三号。”维森倒是非常清楚,他的大脑里好像是藏着时刻表一样。在百合小姐联系到他的时候,似乎已经对维森很熟悉,知道维森几乎所有的情况。
“对了,她说过像上次一样,你一共为她送过几次冰郁金。”丁一握叉着双手捂着嘴巴审问道。
“三次。三月四号,目的地是英国利物浦城。四月二十九号,目的地北美孟菲斯。七月十九号,日本福冈县。”维森虽然不甘心被丁一逮捕了回来,却出人意料地很配合丁一的审问。
但丁一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在回忆搜索上半年来的关于流感的所有新闻。从最早爆发流感疫情的城市和两次发现病毒变异的地点,与维森说的目的地的确是完全吻合。而从时间线上来说,去除空运时差,几乎也是与疫情爆发时间高度一致。
“怎么?”维森不解丁一僵滞下来的表情问道。
“上次我问你,你说你并不好奇。”丁一摇摇头,回过神来道,“现在我再告诉你一次。你知道,当你手中的那株冰色郁金香,当它融化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凋零,死亡。我想它是转基因抗寒作物。必须保存在冰柜。温度高了自然会不适应,融化,死亡吧。”维森虽然并不知情,但也基本可以猜到大概。
丁一仍然摇了摇头,“除了死亡,死亡并没有结束,而只是个开始。冰郁金携带的病毒会大范围传播开来,爆发全球流感疫情。而正是你,替他们点燃了这根引线。”
“是吗”维森微微抖着脚跟,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丝毫没有罪恶感。
“是吗?这就是你在直接杀死了五千个人之后的反应?”丁一尽力克制着情绪。他厌恶地皱了皱眉毛。今年以来,至少已经有五千个人因为病毒花流感而丧命。而维森的反应的确倒像他的名字一样,神经毒气维埃克斯。丁一为这样冷血和无情的执行力感到涌起的愤恨。
“你找到罪魁祸首了吗?”维森尖锐地问道。他很明白,自己在这一事件中的地位。他只是其中一个微小的执行者。并不必为肆虐全球的流感负责。即使司琪不雇用他,也仍然会有其他的黑客参与进来,完成这最后一步任务。而且他几乎也看透了丁一的处境状况。丁一只是发现了枝叶,还没有找到地根。
丁一乖张地摸了摸脑袋,突然把笔掷在地上,跳起来揪住了维森的衣领。
“别再逼我,把你知情的全部告诉我,否则我保证对你没有好处!”他盯着维森的眼睛威胁道。
“我所知道的,对于你而言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告诉你了。我还能知道什么?”维森双手抱在脑后,倒是一副很坦荡荡的样子。
“是谁指使你,去删除和司琪的文件?是谁要掩盖病毒花的事情!?”
“文件?什么文件?”
维森本能而无意间的一句话,令丁一与维森同时抬起头,四目相对,一脸惊愕。空白了两秒后,丁一立刻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审视起维森。他的眼睛和笼芯组成精密的测谎设备,分析着维森脸上每一个微表情。即使是再细微的眨眼变化也躲不过他的扫描。丁一同时进入到智能探头中,连维森的血压甚至微小的体温变化都被检测到,导入笼芯的测谎综合数据分析中。而维森也同时进入到快速思考模式,以四十七体人强大的思维分析解构丁一。维森的双心率顿时给他带来异常强大的供能,用以特殊的大脑思维。
一场激烈无声的博弈过后,两人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看起来对方都没有说谎。维森确实对窃取文件不知情。而丁一也没有捏造问题来圈套维森。
“你真的不知道窃取的文件?”丁一收起双臂,抱在胸前,往后靠着椅子问道,“你和司琪都是怎么联系的?”
“69%通过植入芯片隐形通讯联系;29%借由她的电脑工具网络通讯。百合小姐有低血糖,她无法一直持续使用植入隐形通讯。”
“那,剩下的呢?”丁一愣了一下后反应道。
“暗号。她会提前告知我一个复杂的数学公式。然后在次日的报纸上,我能找到其中几个她想要告诉我的数字。连起来就是地理坐标。”
“她就是这样告诉你,送去病毒的地址?”
“差不多。”
丁一侧过身子,左手的手指间翻转着一枚硬币边沉思下来。既然维森并没有窃取删除司琪的文件,也没有人指派他那么做。那便意味着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并且欲盖弥彰。而那个入侵黑客的地址则来自于深博科技旗下的服务器。那么基本上,只要找到是谁指使了深博科技,就几乎是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病毒花时间的主谋者。
“你是个网络助理工程师吧。”丁一想起了维森的表面本职工作,“深博科技公司的运营怎么样?”他想了想,改口问道。
“事实上,我就是工程师。”维森道,“深博科技是家网络安全公司,你应该知道这些吧丁一警官。”
“深博也为齐身集团提供安全网络服务吧?”丁一试着主观地把齐身集团与病毒花事件联系起来。
“据我所知,的确有。”维森倒是干脆,并没有否认。
“那么,谁是这个业务的负责人?”丁一开始渐渐缩小范围。假如有一个人,既会为齐身上层服务,替他们删除文件和证据;又有机会接触到深博网络科技技术的人,那么他的嫌疑就该很大了,而且这样的人应该很容易被找到。
“谁?”维森瞪大眼睛反问道,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不知道那是谁。”他笑了起来,“我甚至觉得并不是谁,而是‘它’!”维森说到这儿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从他包里拿出来的药瓶里倒出三颗白色八角药丸吞了下去。
“什么意思?”丁一完全不明白他的反应。
“这可是个秘密。丁一警官,你知道深博科技的老板是谁吗?”维森锤着自己胸口,尽力平复呼吸道。
“蒋欣?牛其峰?难道不是吗?”丁一看到过这几个老板。深博网络在淡云市也算小有名气。它的高层也还算是有知名度的企业家,富豪。
“不不不,”维森低头暗笑地摇着手指,“这就是我一直留在深博的原因。你们所看到的都是表象。其实他们也只是个打工者。甚至是被放在前台的牵线木偶。真正的幕后老板——我想应该是个极其高超的黑客。他的技术之高甚至有时候让我怀疑它就是个人工智能!”
“”
“为什么这么说?”丁一感到很不安,向前挪了挪身子低声问道
“大约从三年前开始,深博网络引入一套全新的计算机管理系统。没有人知道是谁开发了这套软件。起初,它只是用于自动的网络安全监测,为所有的深博客户提供全天候的网络安全保护。但是渐渐的,这套系统开始越界。它会主动在网络中寻找新的客户源,自动接头承接业务。然后派遣雇员象征性地洽谈和签约。你也许听着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它的确就这么做了。再接下来的事就更有趣了。它会主动地解雇员工,并且它的所有命令真的会被执行。连老板也完全按照它的指示在做。毕竟它是个能自动赚钱的工具。如果还有谁会怀疑这套系统的权威,那么第二天他就会被解雇。因此,很快它成了深博科技的主宰,所有的人都得围绕着这个神秘的系统工作。他们做的其实是最简单的蠢事,日常地维护,无聊单纯的代码输入验证。可以说,所有人都被这套系统耍的团团转,它成功消灭了所有人的质疑,用高薪和欲望把精英们变成了蠢猪。它不需要升级程序,因为所有的升级都是由系统自主完成的。”
“一个电脑系统软件统治着深博科技?你是在耍我吗!”丁一拳头拍在桌子上道。
“我可不觉得它仅仅是个系统。但我也从不相信人工智能的存在。所以我认为那个系统的背后,是一个黑客。他控制着这个系统,也间接控制着深博科技。我想他是个极其天才的黑客,能力都在你我之上。即使自己从不露面,就掌握了一个偌大的网络公司。哪怕单纯从技术角度来讲,你也大可以试试黑入深博科技的网络,你就会知道那是多么强大的网络安全技术。生物黑客,丁一警官。”维森弯起嘴角,露出他标志性的狡猾笑容。
“这很正常,你们是最专业的网络安全公司,怎么可能轻易被黑客入侵呢!”话虽这么说,丁一想起在深博贸易公司里面,他确实遇到过完全不同的计算机网络。这种不同并不是安全网络等级有多高,而是种完全不同的,全新的网络空间。
“我一直留在深博科技,就是想搞清楚这个系统。”维森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在被丁一审问中,很是畅谈道,“最接近的一次,是我访问了它的根目录。我看着它从虚无的零到无限膨胀到几十个服务器的容量。你猜那里面都是什么文件,监控,监听,分析,原始数据,所有的秘密;正是借着网络安全的幌子,它收集到了所有的秘密,整个淡云市,它无所不晓。也许此时,你我的对话也早已经被它收藏在某个子文件下。”维森轻轻点着桌子,带着几分难以琢磨的口气。一股阴谋和可怕的气氛猛然袭来。
“不可能,”丁一有些心虚,他抬头看了一遍,再次确认了下,审讯室里并没有影音设备。尽管维森的话的确让他徒然地感到四周遍布着眼睛,但丁一相信他们的话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绝对不会被偷听。他已经用笼芯关闭了所有的声音收集设备。空气只有在这个房间里循环,随着能量递减,然后带着声音消失殆尽,再也不被寻找回来。
“你听说过那个故事吗。克格勃特工仅用了一根带鼓膜的钢针,就监听了美国国务办公室里的所有谈话。只要强力雷达开启,他们就能还原钢针所带动的所有发声环节。”维森意味深长地审视了一遍审问室。房间里只有一张金属桌子,两张椅子,一副手铐和一面单向可视的玻璃墙。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是冷战时期的黑客设备了。距离今天已经快有一个世纪的时间过去了。谁知道今天最前沿的黑客设备会长什么样呢。例如你的咖啡杯,仅仅通过杯口咖啡液的微弱震荡,就足以还原我们在过去十分钟里百分之七十五的对话了。任何波动,长波,短波,在空气中还是在固体中传播,都逃不过它的感官;又或者,你我喉结的活动,也会被记录下来,被模拟还原发声。不要以为这里没有监控的眼睛,我们就安全着。它是真的无处不在,它才是当今黑客之神。”
“别在给我故弄玄虚了!难道你想告诉我,是一个他妈的看不见的黑客窃取了司琪的文件嘛!”丁一正欲站起来,给维森点颜色看看,但这时陆奇突然打开门,脸上充斥着最可怕的严肃,几乎能杀死人的严厉。
“你给我出来。”他低声道。“我?”丁一被队长这口气给吓到了。大狗的语气已经让丁一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态。
“出来!”一向严谨沉稳的陆奇极少有这样失控地对待手下
“本台于今天下午先前时刻受到一条重磅消息。来自本事的活跃网络论坛,红杉林,一个署名为西子的网友称,淡云市制药企业齐身集团一手制造了变异性冠状病毒,ADI,并投放世界各地,引起了全球流感。其意图为趁机大卖自己的拳头产品,齐身佐剂片。并且,该网友声称,她手中有来自警方的证据,特地指出的是,该网友还强调,是来自淡云市生物特勤组的确凿证据。以下为该网友所公布的疑似所谓证据的视频资料并附上了病毒资料图,不过其真实性还有待特勤组声明”
“这这么可能”丁一顿时震惊了。他完全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视频,不自觉地往后退。虽然有些失帧并且模糊。但是他最清楚,这个的确就是他和文莺在生物化验室里的情景。连文莺拍下的病毒显微画也被一并在屏幕上公布出来。他根本没法想象,这个网友是通过什么手段得到这些资料的!
“这”丁一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极速思索着寻找原因。很显然他是被侵入的黑客陷害了。但是能在他身边,悄无声息地时刻监视着他,丁一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他的对手真的无时无刻,无处不在。之前为他所用的智能设备,想不到居然也会反过来对付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段会泄露出去。特勤组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头!!”丁一对着脸若坚冰的陆奇竭力解释道。
“已经不重要了。丁一,接下去,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李卿在陆奇的另一边道,她很理解现在的特勤组处境,“不管这个人用了什么方法偷窃了秘密,把特勤组推向风口浪尖,这一招可真的很凶残。”
“明天起,会有无数人来向我们求证,特勤组会陷入极其的被动”
“我们该怎么办,头!?”
其实陆奇说得很对,在没做好应对的准备之前,把消息公布出去,只会带来极大的被动。而遭到泄密的特勤组像突然被曝光在所有的镜头前,全方位地遭到质疑。陆奇的眼睛深深凹陷在眼眶之中。他揉了揉脸,如渡过了漫长的一夜。
“静观其变吧,不如先看看齐身集团会有什么反应。”他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无奈地叹气道。还不如等着别人找上门来。
丁一点点头。回头看到关在审问室中的维森。尽管他仍然被关在屏蔽的空间里。可是笼子外面。仍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无论他说的是否真实,丁一第一次感到,笼芯的磁感线之外,一股强大的反向压力,从整个圆周角度,正时时刻刻逼迫着他。就像被强按到水中的浮木
齐身集团。
大厅门外,各大媒体的几十个记者都等在寒风之中。大门紧闭。广场上交通严重地堵塞。经理们早早地将停业的告知牌挂在门内。所有安保员严阵以待,防止来自外界的任何冲击行为。而江北岸齐身工厂也已经全部关闭,锁上大门。尤其是那些充满了秘密的高科技实验室。日夜加班的工厂设备终于停止下来。齐身制药里面自己的发电厂亦停止了工作。工厂区内,两条通往江边齐身独立码头的铁轨上,装货车厢已停歇了许久。原本彻夜通明的齐身工厂此刻一片寂静无声,不见人影。齐身集团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外国人从后门进入齐身大楼。守在后门的安保员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两人的证件,不敢再多问,匆匆让他们通过了后门安检放行。凯斯和亚伦进入到电梯里,直通上层的总裁办公室。凯斯双手推开真皮木门。
“安阳先生!”这一次,两个监督员带着完全不同于上一次的目的,再次回到齐身集团。
“安阳先生!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所说的承诺在哪?”凯斯径直走进来,双手撑在他的桌子上俯身厉声质问道。安阳充满着惊慌无措的眼神,给不出一个字来。他脸色惨白,失神地瘫坐在椅子里。
“哦?难道是真的?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安阳先生,你们真的一手制造了ADI病毒?”亚伦抱着双臂问道。安阳的神情很说明了问题。
“不,不!”安阳慌张地连忙摇头道。但都说不出一个否认的理由出来。亚伦和凯斯相互交换了眼神,算是明白了一切。虽然特勤组一直没有正面出来申明过什么。但是齐身集团作为地区最大的财团,有着雄厚资源和公关的企业居然也同样没有再媒体面前发声过。看来的确就是齐身集团的所为了。
“我完全不知道!那个主管,司琪她已经死了。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谁制造了病毒!”安阳摊开双手,努力装着自己是无辜的。
“那你就下去和他们解释吧。你是齐身集团的总裁。我们并不关心其他人做了什么。上一次,我们已经和你说得足够明白。辉瑞史克集团是不希望与任何丑闻扯上关系。包括他的下属集团或者合作伙伴。如果齐身集团的确制造或者参与制造了病毒,卷入这个巨大的丑闻,这个与辉瑞史克的立业目标和责任完全背道而驰的行为。那么我们会立刻中断与齐身集团的所有合作。辉瑞史克集团将要撤回所有技术和资金,不再提供任何指导支持。并且辉瑞史克还将依照合作条款,全面彻查齐身集团是否有违背条款的技术使用,并将之呈上法庭。”
“别那么做,你们会失去东亚最好的合作伙伴!”
“这与经济利益无关。安阳先生,请你明白,你已经完全背离了制药企业的初衷,你是在犯罪。上帝都不会容忍你这样的恶举。”
“请董事会不要撤回技术支持。”安阳站起来,带着哀求道,“我借着安氏财团的名义,与贵公司合作十五年,才有今天的齐身集团,有这样的成绩。如果齐身集团就此破灭,我的父亲会从此看不起我,抛弃我。请不要让我落入到那样的境地之中。”安阳的口气中,透露着比他承认罪行更可怕的冰封。
“那得看你的选择。至少我们需要看到你的抉择总裁先生,这样辉瑞史克集团才会做出决定。你该明白,辉瑞史克需要怎么样的合作伙伴,你心中自有标准吧。我们最不需要那些无力做出改变的企业伙伴。”亚伦拿出一书解约合同,丢在安阳的面前。
“如果你不想在上面签字,你该明白你要怎么做吧,辉瑞史克强大的技术永远不会提供给无能之辈。”凯斯丢下一句最后通牒,其意思自然是要安阳自己去摆平所有丑闻风波。
“我明白了。”安阳颤抖着拿起合同书,目送着两人离开他的办公室。自从病毒的消息曝光后,辉瑞史克集团的世界董事会不可能不知道。安阳自然很清楚这些人的能耐。正是他们成就了齐身集团。但是这一次,如果没法处理好危机,安阳同样会被他们抛弃。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因为被他们抛弃意味着十分可怕的下场。
安阳打开抽屉,站在俯瞰广场的落地窗面前,打开一台收藏的点唱机
“他会怎么做?一口否认然后找个替罪羊?还是找到特勤组和曝光者,然后干掉他们,叫他们永远没法发声?”亚伦边走边问道。才离开安阳的办公室,凯斯已经把整个情况通过隐形通讯,直接汇报了波士顿方面。
“干掉?我想安阳并没有那个魄力。从文莺给出的目前调查结果看来,我不认为安阳会是特勤组的对手。”
“是吗,那我倒是很想看看,安阳总裁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凯斯,你真的认为是齐身集团制造了ADI病毒吗?”
“你认为呢?”凯斯反问道。
“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参与了?我想这不该仅仅只有齐身集团一家参与吧。毕竟在淡云市,集结着整个东亚几乎所有的生物制品企业的精华。这里就是个外海渔场。只要有疑点血腥就会引起争相竞食。”
“没必要猜测,我想过几天,安阳总裁就会去波士顿,向董事会说明一切”
还没走进电梯,凯斯和亚伦就听到一声从安全办公室里传来的枪声。并不清晰,但是谁也不会怀疑,那就是手枪开枪的声音。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这就是他的回答?”亚伦停下来,回头望着那个闭门的办公室。凯斯站在电梯口,沉默不声。
“他”亚伦想说什么,但又不知如何说起。
“走吧。”凯斯还是按下了电梯控制,回头迈开脚步走进了电梯里。一边等待着犹豫的亚伦。“他认输了,想不到,他会给董事会这样的答案。”
屏蔽门还是平静地合上了
安阳卧在沙发之中。手枪掉落在茶几下。枪柄上是他双手合握的指纹。大脑左侧边,鲜血随着子弹飞出的方向溅射开来。安阳的脚边散落着一片空白的合同书。他最终还是没有签字。只是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张遗书,压在插着中美国旗的国旗架下。
从落地窗吹来的微风,同时带着窗外飘进来的雪花,将茶几上留在杯子里的半杯红酒带起微微涟漪。茶几的另一端,摆放着一个水植花瓶。一株淡色的郁金香插在瓶口,它的花片背后,呈现出病状的条纹形花瓣。雪花落在花片上,冰冷的温度让它奇迹般的绽开起来。
窗外,一片冰雪飘零的白色大地
“我们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感到非常遗憾。安阳总裁,已于昨日下午,在其办公室内吞枪自杀。关于流行病毒ADI,目前齐身集团对此无法做出任何回答。有传言说是齐身高层主管,病毒学博士司琪研制了病毒。但是司琪女士在两个星期前就因为车祸离世。司琪女士一直已破解病毒,缓解病人之痛为己任。如果对一个不幸的英年早逝的病毒学博士妄加非议,甚至是把未经证实的罪恶加到她的头上,实在是令人痛心的蜚语。我想请大家明白一个常识性的事实。那就是,一个令全世界专家都束手无策的流行病病毒,仅仅靠一个女博士,或者是仅仅凭齐身集团的资源和技术是不可能制造得出来的。而安阳先生对其亲手创立的齐身集团深陷恶意的流言痛心疾首,难以承受,他担忧无法与曾经信任他的人解释,终至选择了自毁以证清白。安氏商社与齐身集团上下对此都极为悲痛。”
“齐身集团从不拒绝和逃避来自任何地方任何人的监督。无论是媒体还是公民自发,齐身都乐意于向每一位质疑者解释。但是如这样的恶意商业诽谤实在是令人诛心不齿!甚至还有用心险恶的人,在对安阳先生的品行横加指责!我们还有什么需要证明?安阳先生生前,一直不忘初衷,借助齐身集团,几乎承办了淡云市所有的无盈利公益组织;每年都将与税收同等的利润无私捐献给慈善和教育基金。在带动本土经济,地区发展的同时,齐身集团从不忘其立业之本,时刻谨记着一个企业该有的社会责任,不违背社会契约精神。还有什么需要我们证明呢!!”
吴修穿着深黑色的肃穆西装,沉下眼神,左手握着几十个麦克风组成的麦克风束,沉默良久。发布会现场,多家门户媒体网络开启着同步直播。无数个长镜头时刻对着他苍白的脸。
“安阳先生的葬礼将于明日下午,在市殡仪馆举行。经齐身集团董事会讨论,齐身集团将按照安阳先生的遗愿,选择我,吴修担任新的齐身集团总裁,继续遵照安阳先生的意志”
警局大厅外,挂着大屏幕投影幕,特勤组队员们聚在人群里,关注着新闻发布会的情况。
“他死了?这不可能把。安阳就这么自杀了?”阿福自言自语怀疑道,没人想得到安阳会给出这样的回应。他既没有选择与特勤组出来对质,也没有其他的方式,反而是就此终结了自己的生命,以此无声抗议。
“你轻点!”李卿撞了下阿福道,“现在外界都倾向于同情安阳和齐身集团。特勤组自然而然地会成为众矢之的!”
“什么?还是我们的错吗?那就该这样结束了?他制造了病毒,引发全球疫情的账又该怎么算呢?”
“闭嘴!”李卿踩在阿福脚上,阿福这时才迟钝地意识到,周边同事异样和不怎么友好的目光。仿佛特勤组已成了罪人。
“别傻了,现在他们正引导着舆论,安阳已经谢罪,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去和他们对质。”张映辉擦了擦鼻子,“可是丁一,咱们的证据真的足够牢靠吧?”
“千真万确。”文莺仰着头,面无表情答道。
“你们还记得他吗?”丁一依然盯着屏幕问道,这个人之前曾和特勤组交过手。
“那还用说,就是从我眼皮底下逃走的家伙。申水公益的负责人!我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明明是我亲手标注上去的追踪素,为何一到车里就消失了。”张映辉对吴修的印象记忆犹新。“他怎么会成了新的总裁呢?”
“据说,是因为安阳的遗书里,指定了吴修继任总裁的。怎么,难道你们认为这事有蹊跷吗?”
“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个有能耐的人。”
空旷的大厅,陆续有人散去。特勤队五人组一直呆呆地等到发布会结束,谁也没有一句话。事态到这一步,特勤组也只有时刻关注着齐身集团的动态发布,没有任何对策可言。
“大狗去哪了?”张映辉回头问道李卿。
“在局长办公室。正在接受新指示呢。”
“结束了。”丁一双手抱在头后,打了个哈欠道,“都结束了。”
“什么?”
“大狗现在的压力可不是我们能想象的。齐身集团就是淡云市的经济晴雨表。我们的调查间接导致了安阳的自杀,上面对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没法容忍了,绝对不可能再让我们调查下去。而既然吴修选择了息事宁人,那么对病毒花的调查,已经不再是大狗说了算的。”
“会被不了了之吗?”文莺问道。
“一定如此。即使我们掌握着证据,可是吴修正在引导舆论,如果对质到底,那么齐身集团一定要倾尽财力人力,到时候无论结果任何,恐怕我们特勤组和大狗都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特勤组成员都站在稀疏的大厅着,久久沉默。
“你说对了。”陆奇出现在队员们身后。“局长已经下了命令,这件事情的调查就此结束。”陆奇说出这个结果时,反倒是一脸轻松。他一边搂着丁一和李卿。
“真的结束了?头,他们可是制造了病毒的元凶!”阿福又一脸正义无比地说道。
“我们也并没有轻饶他们。就当是庭下交易吧。安阳以死谢罪,为自己的不义之财付出生命的代价。齐身集团也算是得到了教训。对一个大集团而言,这件事还会一直持续发酵的。从昨天开始,齐身集团的股价就暴跌,市值持续蒸发。相关预测都认为这只是个开始,齐身集团受此重挫必定一蹶不振很多年,很可能过不了多久齐身的债务就会迫使它破产重组。而病毒花如果真正被证实,那将会升级成外交事件。所以从大局考虑,上头希望我们保持低调,不要对任何媒体做出反应和评论。”
“那么病毒花”
“我已经把它存放在最稳妥的地方。没有监控,守备森严。不会被任何人利用得到。没有人能再次得到原始菌株的数据采样本。也没有人能毁掉它。它是我们唯一的证据,唯一能保护特勤组的数据。”陆奇的话,令特勤组全员都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虽然遭遇了泄密,不过你干得还是很漂亮,丁一,病毒的案件也就到此为止吧。”陆奇拍拍丁一的肩头道。
“好吧,头,那就到此为止吧”丁一眼神茫然地附和道
天气寒冷。公交站里的少年看着在自己手背上呈现出波纹动态图像的智能穿戴设备。街头的热饮店飘来奶香味。过街天桥上,卖唱的流浪歌手带着冬帽,边敲打小鼓。新年临近。商店换上节日的装扮。商场里响起了友谊地久天长的伴奏声。
丁一走在盲道上,一步步测量者脚印长度。这里是司琪最后出车祸的地点。病毒花的调查已告一段落,甚至可以说是被陆奇下了封口令。而一直最令丁一难以释怀的事,是司琪的死。她的死就是整个事件的开端。仿佛就是完全被安排好的剧本。继而因为调查司琪的死因,事件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发酵,连锁反应直到安阳的自杀,齐身集团的重创才算暂时收尾。
这一切真的和杜冷丁预言的结果一模一样。他好像早已经看到了这一点。至少杜冷丁一定知道病毒花的情况。丁一走在路上,收到了来自指尖端的讯息。那是他的银行账号讯息,告之他一百万已经到账。丁一却笑不出来。这是他相信杜冷丁的回报。一个以一比一百的赔率赌赢了齐身集团的股价暴跌。
司琪的死是整个事件的开端,常理上,不该有人能预测到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除非是特意为之。丁一只能再来到现场。现在他已经相信“奇迹”的存在。因为有一种人,的确能做到强大精确的预测。
司琪在发生事故的当时,并没有死,而是因为内脏出血却没有外伤,反而令她看起来安然无恙。才导致了更严重的后果。当时有个好心行人递给她一瓶水。慌乱中的司琪忘了内出血的几大征兆,喝水会导致血大量溢出,最终反而把自己害死了。
丁一走过公交站。当又一辆公交车进站。笼芯即刻采集到车辆的功率和车况数据。他继续走着,边用笼芯模拟还原现在,边不断地增加数据修正结果。肇事车辆的时速和刹车印,都印入他的脑海里,笼芯迅速模拟测量了制动距离的数据。笼芯没有遗忘半个角落。丁一边走着侧过头,路边有家新开张不久的咖啡店。当天事故就发生在店门口街边。而那一天店门前还放着一块促销告示牌。当笼芯用数字结构线扫过时,告示牌已经不在,但是他看到了久置的告示牌在地上留下相对较新的积尘痕迹。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才会导致如此精准的交通事故。笼芯收集了足够多的数据,开始高速运转起来,加入不同的环境系数后,通过极为复杂的数字运算,模拟还原现场。丁一的手臂腕处,黑色的萧条猛然呈现出来,周围所有与之相连的血管都如根网状分部呈现!混沌无章的数据在他的大脑空间里运转地越来越快。最终捏合成一枚不断旋转的硬币
吴修放下酒杯,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站在与安阳同样的位置上。进入年关前,齐身大楼灯光黯淡。而广场外围,其他的各家制药企业在夜色中明亮了不少。趁着齐身集团受挫,它的竞争对手看似立刻异军突起。吴修的总裁桌上,凌乱着一堆数字难看的收益表。
大门被推开了。这个时间,除了保安,员工早已经下班。吴修背对着门。两个带着墨镜的枝叶保镖走进门,把守在两边,面无表情地等待雇主进来。
“新年好啊,新总裁先生!”进来的人气势不凡,向吴修恭贺道。
“除了新年,我看不到还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地方,屋大维先生。”走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白人。如果按照外交规格,他该有参议院的待遇。不过这位基因禁止法案的发起人其实是以私人身份来到这里访问。
“哈哈哈,真庆幸你还记得我,吴修。”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大帝。”吴修冷冰冰地回答道。“不知道是什么事,得劳烦你亲自大驾呢。”
“很多原因,美食,生意;但是最重要的,令我必须过来的原因,就是齐身制药的生产。我听说齐身集团的效益受到重创,生产停滞,工厂停工。对此我们都很关注。”屋大维的话神秘莫测,就如他和吴修的关系,亦不为外人所知。
“别担心,这只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工人们正在休假之中。齐身的生产毫无问题。”吴修望着满桌子苍白的数据,依然语气冰冷但却非常地沉稳。
“我对你的经营之道毫不怀疑。可是你得明白,上头的人,他们并不一定如我这样信任你。你该清楚,既然你选择了立场,就该拿出你的成绩出来。”屋大维撑在总裁桌前面,紧皱着眼神盯着吴修,“很难让他们相信,受到如此重创的齐身集团还有多少剩余价值。”
吴修抬起头来,露出深邃不见底的眼神,“你们以为齐身集团就这样结束了?不,它的价值远不止这些,离开了齐身,你们是完全无法达成毁灭的目的!”
“那你们还有什么呢?”
“更大!比从前更加有效的价值。你知不知道,在淡云市,有多少齐身集团的下游企业。他们之中又有多少还是知名的制药企业。而在齐身集团的技术实力面前,他们只做着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换标卖药。你就放心吧,明面上,齐身佐剂片销量已经完全停滞。但是通过更换标签,通过下游药企,佐剂片的销量只会更好。趋利避害,在病毒面前,人人避之不及;尽管会有人怀疑齐身制造了病毒,但是会有更多的人因此反而更迷信齐身集团的技术实力。齐身佐剂片是你们达到毁灭不可缺少的台阶。如果病毒改变DNA,那会被学者轻易察觉到。可是佐剂片,这些小药丸只会慢慢改变免疫结构,几年甚至好几十年;表面上看起来让服用者的免疫愈加增强;而事实是让人类的免疫趋向更单调统一;相信我,大众是盲目的,迷信于权威,在突如其来的病害面前,没有人会怀疑显而易见的科学成效,更不会怀疑这背后的动机”
夜晚,维森穿着顺来的警,服和警,帽,毫无阻碍地走出松懈的警局。他打开C63的车门,街角尽头,一束巨大的新年烟花在空中绽放,维森仰起头,竖起衣角,灿烂的光芒照亮了天空,照在他狡黠的脸庞
纯黑无暇的夜空中,闪烁着反常的黯淡金色月亮和云团。城市高架路两边的路灯跟随者无尽的空中道路通向天途。没有一辆车在平如镜面的道路上行驶。不知从遥远的何方传来规律的重锤机的机械声。高速的轻轨列车无声穿过城市阁楼。空无一人的城市寂静无声。中央广场上的投影屏,意义不明的数字符号无休止地按着程式进行着各种复杂的测试运算。螺旋结构的金属大楼,传出微度辐射的次声波。
丁一走在一块块金属方块铺成的天台上,一个亮色的光点在金属方块群之间不断跳跃着。
“你早就知道齐身集团的阴谋了?”他向着那个背对着他,站在天台边缘的人影问道,“你一直都知道他们在传播病毒?”由于重力的原因,他所站在的方格上,脚下一直呈现着黯淡的蓝光。人影转过身来,只是一个穿着皮衣的轮廓。尽管丁一觉得越来越清晰,但是他那张透明的脸还仍然无法被辨识,只有声音可以证明他在线。
“股票跌了吗?”杜冷丁带着想发笑的语调反问道。丁一走到他跟前,不想回答他。天台上的方块像受重力的钢琴键,一路冒着冷气和灯光,然而其实他们并没有重力。
“我记得,我只说过股票会跌,至于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过。”亮光方块像个像素游戏,在丁一和杜冷丁脚下快速巡回,将两人的轮廓照映出来。闪烁了一会儿,又毫无规律地闪到其他金属方块上去。
“你真他妈是个混蛋啊!”丁一抬起脚,把身前的“人”从高楼上踹下去,杜冷丁的意识组成的人形从金属大厦上坠落。但是如纸片一样落体了一会儿后,他又突然反应过来,分解了人体,重新回到丁一面前。
“如果我是个混蛋,那请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在齐身的市值蒸发中得到好处。”两个生物黑客在自己构建的数字世界中,并不受到任何物理法则的制约束缚。他走到丁一面前,指着他同样透明轮廓的脸和鼻子道。
“你好像预测到了整个事件,是你杀了司琪,制造的开端吗?”丁一抱着双臂,向前一步,“穿过”杜冷丁的身体问道。
杜冷丁摇摇头,“你有什么证据?”
“她死于一个精准的连锁反应,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你看穿了那个连锁反应了吗?”
“没有。”丁一想了想,当他发现整个连锁反应的源头就是那枚硬币的时候,丁一拿去做了最详细的生物检测,但是没能从上面找出任何线索来。可见其谨慎之程度,或者根本就是个没有指纹的人。
“既然如此,”杜冷丁转身对丁一说道,“我想你还是快去给我找到我要的第二件东西吧。虽然我有漫长的时间可以等待。不过我不希望知道你在其他毫无意义的事宜上浪费时间。去尽快找到编辑酶,然后来找我交易。”杜冷丁的一手不自觉地拿出一把大口径的左,轮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希望我很快就看到你带着我想要的东西来找我。这样苟且的等待真让我无聊到想自杀。”砰地一声,杜冷丁的脑袋瞬间被自己打爆了。脑壳边喷射出一大堆模拟出来的器官碎片和血液。但是他并不会死,杜冷丁很快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像个盲人一样满地寻找自己被打碎的脑壳。
“忘了提醒你,如今要想找到编辑酶已经是件很困难很危险的事了,所以我会出高价等待你,你自己可要小心。别让我失望。”说完,杜冷丁抱着自己的破脑壳,突然纵身从楼上跳了下去。天台的金属方块格闪烁的频率越来越高,像是所有的运转都开始超频运转起来。丁一卷起袖子,看到自己的手臂上,黑色的线条正在膨胀,快要突然他的整条手臂,血压强大得无法控制停止。他知道那是因为杜冷丁已经下线了,所以他单单一个人没法支撑起这个庞大的虚拟构建的世界。于是数字世界开始崩溃消融。螺旋结构的金属大厦被巨大的无形之力撕裂,扭曲的螺旋一节节地断裂,外层包裹的金属剧烈地脱落下来。夜色中如被突然扯下的一块黑色巨幕,开始崩塌。空客飞机在远处坠落,变成一堆卡屏的乱码。墙幕上的运算程式出现未知错误,数据大量溢出。因为单凭笼芯的功率无法再支撑,大地开始崛起,高架桥晃动起来,混凝土碎裂后,里面露出了纯粹的设计图纸般的黑色射线结构。
远方的天空陆续褪色,变成黑色的网格线,丁一摇摇晃晃地从操作台上走下来。不知是黑色血液的副作用,还是笼芯的运转超频过度,丁一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极其地不适感,忍不住呕出一堆黑色的呕吐物。文莺抱着丁一,搀扶着他慢慢坐下来。“怎么了!”她擦去丁一的满头大汗。
“你是在试图确定他的位置和身份?!这很危险!”章逸操作着另一边的屏幕,对丁一的意图看得非常明白。笼芯的运算数据一直呈现着超数据峰值状态。而另一条,属于杜冷丁的通讯数据线则几乎一直都是平缓的直线。这完全反应着两人在高密等级隐形通讯时的生命活动状态。
“别再那么做了,你们是不对等通讯,隐藏身份可比寻找身份简单得多!即使你把笼芯的所有潜能都用上,超频运转,也不可能找得到杜冷丁的位置,而且这反而会害了你的命!”超频单纯对于电脑来说毫无问题,再正常不过至多也只是消耗部件寿命;但是对于生物黑客的身体而言,还是个未被医学定义的未知状态,大多而言,这都会极大地损害超频黑客的身体健康,严重的,会因无法承受而直接毙命。
丁一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子,趁着背对文莺,丁一悄悄留意到自己的手臂腕关节处,黑色血液竟真的像蛛网一样盘在他的一寸手臂上。他假意咳嗽起来,赶紧藏好手臂。
“差一点我就逮住它了!”他不服气地说道,“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丁一有意构建了一个庞大的虚拟数字世界,就是要让杜冷丁承受到压力,这样他才有可能感觉到来自杜冷丁的能量,识别到他的身份。而当杜冷丁一离开,城市马上就崩塌了。也许是杜冷丁意识到了丁一的意图,也可能是丁一所构建的虚拟空间对杜冷丁强大的运转而言微不足道。
“那不可能,植入通讯芯片就是条强弱链。杜冷丁至少有鱼笼芯同等级别的运算能力。你才不可能在你的网络中寻找出他的坐标!”章逸清楚,像杜冷丁这样游离的IP几乎是不可能被查找到真实坐标的,即使笼芯再强大,也无法直接吞并与自己同吨位的对手。想要找到杜冷丁,还是得在现实世界里找到他的真人本尊。
“别再做这样的举动了丁一,如果笼芯超频过度,会把你的身体也一起搭进去!”章逸看到屏幕上,笼芯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的峰值状态。章逸虽然不知道杜冷丁所植入的到底是何种芯片。但是就他的能力而言,绝对在章逸之上。
“如果没法在数字虚拟当中抓到生物黑客,那在现实中势必会付出成倍的代价精力,才可能找得到他”丁一暗暗想道,杜冷丁要他交易的第二件生物制品
猫鼬酒吧里,穿着五光十色的女孩端着盘子,给醉意的男人上了黑色的龙舌兰。滚动的氮气灯光从舞池中扫过。带着防毒面具的怪异男人在打碟机前手舞足蹈,挑动着全场的气氛。火热的男女尽情舞动着自己的身躯,现场的温度激情到快要燃烧。
扇形走廊外的电梯口,一个身材超级火辣的女郎穿着齐逼小短裤,从人潮热浪,嘈杂的酒吧里出来,短裤下掩盖不住她半个翘腿,一步步扭着双腿向丁一和章逸走来。她径直走到丁一面前问道,“是函数先生吗?我是尤娜。”她知道章逸的黑客化名。
“平金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他,难道他易声了?”章逸靠着窗台,向四周望了望。
“在这儿?”尤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就在里面。你说你带了朋友,他又不想见陌生人,所以躲了起来,躲到了我耳朵里。”
实时影像传输。平金能看到尤娜看到的一切,尤娜也负责替平金传达他要说的所有内容。
“哼,他怎么不躲进你的屁股里去。平师傅是有社交恐惧症吗?”章逸冷笑一声道。
丁一看着尤娜胸前两个完全不受地心引力,呼之欲出的大奶,实在没法把眼前的女子同一个精瘦的老头联系起来。一想到这个妙龄女郎是在给一个做地下黑市生意的坏老头做同步传声,他还是有点不习惯。
“你是他新女朋友?这糟老头,又换女朋友了!真是会糟蹋人。”章逸笑了笑道,相比之下,他可忠诚得多了。
“嘘,注意点,平师傅可听得见哦。”
“我想知道,你一共隆进了多少硅胶呢?”丁一的视线完全没法离开,尤娜纤细的腰和小腿,能够支撑起超过E罩杯的胸部,也是够拼的了。
“不是硅胶,是注射类的生长因子。”尤娜有意抱在胸前,微微捧了捧让所有男人都会喷血的前胸,暧昧地说道,“平师傅的技术很棒!”
“喂喂,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为什么问人家这么隐私的东西。”章逸对这个倒是不感兴趣。
“好吧无所谓,无论你是谁,只要能保密,能把平金的话传达无误就可以了。我想问的是,关于高精编辑酶,你知道多少。不是你,我是问平金。”丁一盯着大熊尤娜的眼睛问道,确信平金能够看到他们。
“什么,编辑酶?为什么问我这东西?”尤娜有些生硬地替平金把回答传声过来道。她有些害怕的表情能够让丁一联想到平金那种难以接近的性格态度。
“因为,生物黑客也许会用得着这东西,给用在一些特殊的病人身上。既然生物黑客会用到,所以我想,除了你还能去找谁问呢。”平金算是坝城地区最有套路的地下黑市供应商了。
“我该怎么告诉你,章逸,等等,这个人是你上次的病人吗?啊,他到底是什么人,警察?还是被雇佣干事的生物黑客?”尤娜转头一直看着丁一,一定是平金认出了他,让她不要转动视野。
“你不必管这个。”丁一摸着尤娜的脑袋,不让她用余光看到他。“我现在需要的东西,就是编辑酶,你只要告诉我,哪儿才能搞到这个东西。”
“嗯,该怎么跟你们说这个价值呢。你们应该听说过,前几年,有个韩国还是哪里的医生,试图复活远古猛犸象的新闻吧。如果他真的成功了,我是说,把那种只剩下化石的僵尸动物都复活过来,你认为这个基因工程该值多少钱呢?”
“价值?这有什么值钱的,除了技术含量,我看不到这有什么金钱价值。”丁一直白说道。
“傻蛋蠢逼,想想看,他要是能复活猛犸象,同样也能把大屌恐龙都复活过来!”
“干嘛,他想开侏罗纪公园吗?还是生物多样性?”
“妈的智障,章逸你能叫你的低智朋友安静点吗。我并不是说哪种动物,只是说这种复活过程,必定会要用到高精编辑酶的。从已经分化完整的动物体细胞中,取出全套的遗传物质,镶嵌到未分化的干细胞中,然后培养,复制,克,隆。最为关键的在于,即使化石中所残留的细胞是已经被破坏,不具备完整的遗传物质,只有部分破碎的DNA,但是同样可以被编辑酶编辑修复完整,导入新的未分化干细胞。明白了吗,只需要拼凑出一套看起来完整无缺陷的DNA就足够了。可以说,只要主刀者的技术过硬,高精编辑酶能够修复任何病变细胞,甚至是几亿年前的恐龙。”
尤娜和丁一都一脸懵逼,虽然话都出自尤娜之口,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帮平金传达。章逸倒是有点震惊。“那就意味着它可以起死回生?”
“虽然不至于但也差不多,它可以治疗任何疾病,让细胞回复到最初的完好状态,甚至是编辑入新的遗传物质,创造新物种。”平金接着尤娜补充道了章逸的话。
“编辑酶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我怎么不知道。”丁一看了看章逸的表情。
“这早已经不是本世纪初期,那种CRISPR技术(即当今的基因编辑技术)的编辑酶了。只是编辑酶的研究进度一直比较秘密,极少有人公开自己的发展成果。而如今的高精度编辑酶几乎就是最初那种编辑酶的几万倍提纯物。高效,精准,如果是单纯的还原而不是创造,那么没有任何副作用;它可以精确地任意剪切或者增加DNA进去。这几十年来,在利益驱动下的基因技术发展都非常隐秘。其实几十年的研究,学者已经弄明白大部分基因相对应的功能,让精确添加成为可能。”
“这也就是为什么近些年来,高精度编辑酶突然越来越稀少,甚至也在新闻上消失,被公众遗忘,因为有人希望公众遗忘它。最初的编辑酶大约市价两万人民币就能买到。可是现在研究的不断发现和技术进步,让各国政府都意识到,绝不能对高精编辑酶交易放任大意,尤其是你这样的生物黑客们章逸,你们可能会带来破坏性极大的后果。并且想要得到高精度的编辑酶,本身也需要强大的制药工业支持,价格本就昂贵,注定只有极少数的人才可能享有到。它就像是,呃,就珍惜程度和价值,我敢说它有点像铀;你们能听懂吧,铀238,它就像是生物铀,高提纯的难度极大,但是有极具爆炸力。”
平金的这个比喻让丁一与章逸不由地面面相觑。章逸沉默地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根烟,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
“所以,如果你问我,我有没有这样的货,当然没有,它的价值太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经手过高精编辑酶了。哪怕有,也尽快脱手才对。”
“那么说,能制造合成高精度编辑酶的,也只有高级生物实验室级别了?”丁一联想到武器铀,这恐怕是属于国家机密级别的东西了。难怪杜冷丁也会说会很危险,一般要打铀的主意的个人,也就只剩下恐怖分子了。
“能给我们点意见吗?”章逸理了理头发,窗外吹来一阵冰寒的冷风。
尤娜张着粉色的嘴唇,等待着平金发话。
“我,本来我不想提这件事。因为你给我赚了不少钱章逸。也许我跟你提了我的仇人,未免有嫌疑。但是有这么个家伙,这个混蛋。老鳄,你知道那家伙吧。他杀了我的儿子,我真的希望他就这么一直病着,病到全身腐烂为止。”丁一章逸都听得出,说到这里,平金的语气变了,尤娜停顿的时间很长了很多。
“自从他害死了我儿子,我每天都巴不得他死。于是后来他就得了癌症,严重的腺癌晚期。我很开心,以为是老天开眼了,毕竟癌症已经是这世上仅剩的几个没有人类破解的公平的疾病了。可是这家伙居然没死,一直都没死。本来他不应该活过三个月的,可是他居然越活越好,最后还痊愈了,直到今天还好好的。你该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吧章逸。我不知道是哪个没屁,眼的生物黑客给他动的刀子。如果是这样,那他一定用了高精编辑酶,否则这世上还有什么技术能把一个胰,腺晚癌的该死的人救回来呢。”
“用高精编辑酶治疗癌症?可行吗?”丁一向章逸问道。
“用高精编辑酶修复自身已经缺陷的基因,重启基因中抑制癌症的功能,再把修复完好的基因细胞重新植回体内,抑制癌症,没有排斥快速见效,听起来是最完美的治疗手段。虽然我也听过这样的案例,理论上可行,但仍然要看生物黑客的技术。”章逸弹了弹烟灰,“但是那只是你的假设吧平金,你并不知道老鳄有没有那么做。”
“当然是我的假设,我可巴不得他去死。我只是建议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下他,连老天都不收这种人,你们顺便给我宰了他才好。”尤娜温柔的声音没有表达出平金该有的心情。“好了,我要离开坝城一段时间,如果有事你们就找尤娜吧。不过你要是帮我宰了那老家伙,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说完,平金关闭了实时影像。尤娜也扭着翘臀回到猫鼬酒吧里。
“他儿子是怎么死的?”丁一摸着下巴问道。
“盐毒过量。是个瘾君子。”章逸摇摇头说,“但是平金一直坚持是老鳄强行注射的。他和老鳄那个地产老板有过节。”
齐身集团内,灯光彻夜通明。地下车库里,反光条很是显眼。接连着驶入几辆黑色的奔驰车组成的车队,停在电梯口早已预留好的车位上。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走上前,为末尾最后一辆迈巴赫轿车拉开车门,头发花白的一个老人从后座出来,胸口别着一抹白布。跟着他随后从车里出来的,是一个高个的瘦脸的青年人。无论怎么看,他都与安阳长得几分相似。
吴修正襟危坐,看着上座的老人,像听候他的良言差遣。
“能在这个艰难的时候,依然保持利润,我确实要对你的能力刮目相看了。以前我还以为你就是个耍耍嘴皮子的律师而言。”老人缓缓说道。他就是安氏集团的创始人,安阳的父亲,安泰。而他身边的年轻人,则是新留学归来,安阳的弟弟,安然。
“看来安阳做的唯一不错的选择就是你了,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所以我想你一定明白,按照齐身集团的股份比例,安氏仍然是齐身集团最大的股东,实际控制法人。我接受由你来主持齐身集团的一切事务。利润分成仍然按照原来的子母公司制,和安阳在时都一样。”
“我明白,安泰先生。很荣幸你能认可我。”吴修清了清嗓子,谦卑地说道。他看了一眼留着小胡子的安然。安泰的用意吴修还是看得很明白,自然是不放心外人来当齐身集团的总裁。
“对于安阳总裁的事,我感到非常痛心难过”
“别再在我面前提这个没用的东西!”安泰居然一脸深深厌恶的表情,他甚至没有任何悲伤的成分。看来他真的不喜欢他的大儿子。不论他的作为,他的朋友,他的性取向都令他父亲很讨厌。所以安阳只有创立了自己的齐身集团,才能在他父亲面前抬得起头来。吴修识趣地沉默了。难怪安阳会选择自尽,他果然是无法与他的父亲相处。为了挽救齐身集团,他宁愿选择最极端的做法,也不想让他父亲看不起。
“如果他真的像新闻上说的那样,那简直就是他自己活该;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投放病毒?”
“我并不清楚情况,先生。”吴修低头想了想,这位亿万富翁远没有电视上看起来的那样和善,那些全是狗屁虚伪的伪装,吴修才是看到这父子之间的怨念,才没有电视上说的那么温情融洽。
“但愿他没那么做,不过以死谢罪他做得还算够果断。就算做了,就算发不义之财,但是被人发现察觉揭露,他仍然就是个失败者,安阳还是个失败者。”据说安泰也是靠着不义之财起家。吴修再次暗暗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老头,他的冷血令他很是吃惊;居然对自己儿子的死都不带任何怜悯,着实是个和传闻一样可怕冷血的老头,手段狠毒,贪婪无毒,性格易怒无常。
“齐身集团仍然是安氏一块重要的产业,你能在齐身被铺天盖地的唾弃讨伐中仍然保持盈利。我相信你可以胜任总裁这个位置,可以带领齐身走得更好更远,一定会比安阳做得更好。所以以后就全全由你管理齐身集团吧。”
“谢谢,安先生。”吴修微微弯着腰点头。这个撑着金拐杖的老头就是整个安氏商业帝国的国王,即使吴修现在心里再不服气,也只有乖乖地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份。
“我唯一的要求,是他。”安泰拍了拍身边的年轻人。“安然已经学成归来。我希望能够让他在齐身里面好好锻炼一下。毕竟他现在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当然没问题,”吴修看了一眼,他更像青涩的安阳。“那么,安然是要担任什么职务起步呢?”
“副总吧。”安泰咳嗽了两下道,“之前安然也在齐身集团里任职过药物仓储部主管,希望他尽快能够熟悉掌握业务,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可别像你哥哥一样。”安泰故意话锋一转道。
吴修心里很是不爽,副总裁显然是对他的监视和不信任。而且他还得在齐身集团的董事会面前去无数遍地解释,说服本就不大信任他的董事会股东们,再接受另外一个纨绔子弟。
但他只有点点头。与这个喜怒无常的可怕老头争执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吴修心底很清楚,至少现在吴修只能由他说了算。
“请多关照。”安然站起来,大方地整理了西服衣襟,伸出手来向吴修说道。吴修勉强地带着微笑,但立刻就僵硬住了。他看到他伸出的手腕下,一条细长的黑色线隐藏在白色衬衫袖口下,藏在皮肤之下,那种无法洗去的深黑色
“林凯,绰号鳄鱼,老鳄,大凯。六十一岁,淡云市人。木林地产集团总经理。曾经因为杀人罪入狱,黑社会背景很深。后来从事地产业。根据公开公布的财务看来,木林地产其实一直处在亏损状态。大约七八年前,林凯被查出患了癌症。但是后来得到治疗,还是奇迹般地痊愈过来。”
“就这些?”丁一问道。
“其实倒是不止这些,因为林凯有案底,可以查到的资料反而有很多。”李卿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就麻烦你,警花妹妹,我要知道他所有详细的案底案情。所有的相关产财登记,哦,还有个,很重要的,医保记录,就用大狗的权限全都调出来,全部,统统都要让我知道。”
“啊吼!丁一,我们终于又要重启杜冷丁的案子了吗?再不让我干活行动,我可要无聊死了!”历经病毒花事件后,生物特勤组的关注知名度提升了不少,公众的质疑与支持并有。陆奇嘱咐队员,要更低调行动。
“你?你才不会无聊吧,我昨天可看到你和莉亚迪在一起吧。”阿福边嚼着糖片,斜视着张映辉道。
“是吗,你的童话女孩答应和你约会了吗?”文莺一脸坏笑好奇八卦道。
“好了同志们,该打起精神来,生物特勤组又该行动了!”张映辉没有搭理两人,跟着丁一后面一边装腔作势拍手鼓励道,“丁一,这次我们要拜访的倒霉鬼又是谁?”
“这个!”丁一已经黑入了公立医院的网络中,查找到了病人的医保记录,打印出资料来。
“你怎么做到的?这么远也能黑入物理隔离的独立内部网络?”文莺在丁一耳边悄悄地好奇问道。
“简单。医院至少是个公开场合。磁振机,探头,医疗设备总是自带了太多利于操作但不必要的智能程序。这些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助手。利用它们我可以轻易黑入远程的隔离网络。”
“一个癌症病人?他就是我们的目标?有点不厚道。”阿福看着医院的病历记录和附上的身体检测结果。
“不,是一个奇迹般,康复的癌症病人。”张映辉对比了前后两条医疗记录纠正道。
“哼,才没有什么奇迹,奇迹多半是对暗箱的掩盖。那只不过是不为人知的黑科技。”
“林凯,看起来好像是个正经商人吧,我们该怎么入手。”
“表面上确实如此,但没露出尾巴之前的狐狸不都是这样吗。先从这些案底开始吧,看看哪里还有他没洗干净的地方。”
夜色,物流工业园外。惨白的氮气灯照着仓库外的园区广场上。电动移门紧闭,看守值班的人靠着座椅昏昏欲睡。超规格的长运集装箱货车停靠在园区边。夜幕黑暗里,几辆看不清轮廓的越野车渐渐靠近工业园,悄无声息地熄灭了发动机,像狼群附在草丛里静静等候。
铁栓小门被从门外的磁力给轻轻移开。六七个打牌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开门的吱嘎声,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桌子上的扑克。除了亮出的大小王,桌子上摊开着一堆凌乱的人民币,靠着桌子坐着的拉宝叼着牙签。他的手边放着三把格,洛克手枪以及一堆子弹,一把锋利的黑钢小刀。他们身后,门缝被打开了大约半个脚的宽度,一颗闪光雷像丢弃的玩具一样,滚了进来。
“草”听到金属滚动声的拉宝立刻拿起手枪跳了起来,其他人背对着门还没反应过来,闪光雷顿时已经炸开来!震耳欲聋的噪音在狭小的空间里震荡,声音撞到铁门后又无限往复,在小房间里来回反复;尖锐的噪音直钻入他们的耳膜,放在桌上的盛水玻璃杯瞬间就被这超高分贝的几声波震裂。
拉宝还算反应快,张着嘴紧紧蒙上耳朵,扑倒在桌子下,等他睁开眼,已经看到那个噪音制造者进来了。他带着防毒面具,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进来。他双手交叉地从敞开的深色西装下同时拔出两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左右两边同时连开四枪!拉宝看到他的小弟,鼻涕虫被连中两枪,举着UI冲锋枪朝天一通乱射后倒下。拉宝赶紧向面具男胡乱开了两枪,一边往里屋逃去。还没被击倒的两个枪手从暂时的失明中恢复过来,推翻桌子,躲入掩护,和面具男对射。但他的两个帮手也突入进来。带着蒙面帽的阿福端着霰弹枪,拉上枪膛,轰的一声,金属弹壳手动退膛,在墙壁上就留下了一片窟窿。
拉宝趁机逃走,穿过一段走廊后跑进内室仓库。仓库中央有一张长长的工作台。炽光灯直照着整个化学工作台,马力全开的鼓风机把留在通道里的废气全部带走。七八个套着白大褂,防毒口罩的工作者都站在工作台两边。这里是拉宝的盐毒制造所。从原料混配,提纯和结晶,装袋,整套制作流程都在这里的设备上完成。
拉宝立刻锁上金属门,换上满子弹的弹匣。里面除了制毒者,还有五个负责数钱收钱的监工。
“有人干进来了!赶紧给我拿家伙!!把这里清理干净!”拉宝神色慌张的闯入让制毒者们惊慌失措,监工丢下手边装袋的钱币,拿起武装火力。也有几个制毒者都拿起手枪自卫。
“清理干净!统统给我毁掉!”拉宝扯起一张石棉盖到工作台上,在上面打碎酒精灯,工作台上还有来不及收拾的盐毒全部点着,很快烧成一片火光。做完这一切,拉宝躲在双层金属门后拿起手机,准备求援。但他刚通信号,一阵刺耳难受的噪音从手机里传来,直钻入脑袋中。
笼芯骚扰切断了周边所有的低等通讯线
张映辉把低压炸药贴在门上,一阵火花后,连同躲在门后的拉宝一起被炸飞数米远。守着角落的毒贩立刻举起枪对着门口扫射,与特勤组的火力一片混战。
“有机枪重武器,火力太猛无法突入。”阿福试了试侧身又退了回来,贴着墙说道,“我可以呼叫支援了吗,你们还有什么武器快拿出来。”
“试试这个?”张映辉拿出带着仅有的一枚催,泪弹。
“傻蛋!他们有防毒面具。”阿福让他收回去。浴盐的制毒者通常因为工作环境,都会戴着防毒面具。
“不仅有面具,其中两人是植入性的夜视者。一个机械手臂;六把枪五个人;而且里面还有两个后门,所以咱们再不能突入进去,鱼儿就要跑光了。”丁一跟着墙,仍然能看清楚里面的一切。“更糟糕的是,拉宝点燃了浴盐,三分钟内就会烧成灰烬,等他清理干净就没有证据了。”
“那该怎么办,听着挺不妙的。早知道不听你了丁一,我们需要详细行动计划才是。”
“咳咳,还是先补救一下吧。”丁一张开手掌,贴着墙壁里的电机总闸,中央仓库顿时就陷入一片黑暗,照明光源被暴力切断。守在里面的毒贩,拉宝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袭来。随后安装在屋里的烟雾警报器被强行打开,通水管活跃起来,大水从天降,正中工作台,浇灭了燃烧的石棉火焰。
“哈哈峰回路转了!该我来展示下精准的枪法吧!”张映辉浪荡地扑向门口,顿时一梭机枪子弹打来,砖壁碎裂,冲击力震得张映辉生疼。
“我是不是忘了说他们中有夜视者。”
“不,我听到你说了。”阿福摇摇头,对张映辉的骚气无话可说。
“boys,我好像听到有人遇到困难了。如果需要帮助,就别含羞。”无线电里传来文莺的声音。此时文莺架着狙击枪,与李卿趴在集装箱货车车厢上。
“呃,我们可以自己解决。”阿福逞能地回绝了。
“不亲爱的,这里急需火力支援!”丁一马上纠正道。
“哎,真差劲。”阿福看着丁一急切的样子失望道。“不过呢帅哥们,虽然我们也很乐意提供帮助,可是我们这儿的角度,没法看清里面的战况。”狙击手的观察员,李卿放下电子目镜道。她切换了红外热成像。但是因为燃烧后散放的热能扰乱了原本正常的室内温度。
“这好办,文莺,打开你的谷歌眼镜,让我进入到你的眼睛里,我可以给你提供角度。”
“OK,”文莺打开眼镜上的实时影像功能,让丁一同时看到画面。这样丁一能够同时看到两个角度的画面,只要他给出精准角度,文莺即使闭着眼也能击中看不到角度的目标。
“再偏左一度,对!”笼芯几乎不费时间就合计算出整合了风速风向和最完美的弹道射线角度。超巨初速度的子弹粉碎玻璃,直击中躲在墙角落里的枪手。拉宝顿时心中一辆,他与狙击手处在互不相见的位置上,但仍然能被打中。他感到不妙,趁着黑暗悄悄溜走,只留下自己的马仔死战。
又是两枪从窗户外射入的击穿弹。里面的毒贩彻底放弃了抵抗。阿福暴力突入仓库中。开枪干掉了最后一个拿枪的毒贩。丁一冲入仓库,一边同时用意识打开灯光,灯光跟着他的脚步,重新照亮中央仓库。
“拉宝跑了!”丁一看到打开的后门,顿时感到糟糕。
“追!”张映辉跟着丁一一起追了出去。刚追出后门,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黑暗中拉宝驾驶者卡宴GTS从他们跟前扫过!胡乱撞翻了两个金属桶后,他打过方向,全力向工业园的后门出口冲去。
“草!”眼看着差那么点,特勤组就能逮到这个制盐毒贩,却让他就这么从眼前逃走了。张映辉奋力一挥拳,朝着车尾连开三枪。他正要开车去追,却见丁一眯着眼愣在原地。他突然又有了希望。
“你有在出口布置了破胎刺带?是吧!!?”
“正在”丁一神秘笑道。
“什么?how?”还没问出口,张映辉就看到急速冲刺的卡宴像突然遇到了绊马绳,猛然腾空飞起!翻了两圈,重重地滚落在地!
“草!!!!”张映辉被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丁一才跑过去,把毒贩拉宝从砸坏的车里,半死不活地拖出来。
“真实可惜了这好车,”张映辉走近一看,才发现黑暗中,智能锁车柱居然升了起来,掀翻了高速冲过来的卡宴。丁一给拉宝扣上手铐,他的手骨硬的像金属一样。
“晚上开车,可不要忘了开灯哟~”丁一得意地笑道
“林宝,绰号拉宝。三十五岁,林凯的弟弟。高利贷,走私贸易,制毒贩毒;几乎什么违法就干什么,一切都占全了。就昨晚我所看到的量,这个‘传教士’要判个十年八年完全没问题。其他的不说,那也不是生物特勤组的权力范围,但要说到制毒贩毒,拉宝先生可绝对是目前冉冉升起的超新星了。根据线人的情报,目前淡云市三分之一的黑色浴盐毒品,可都来自拉宝之手。”
丁一在拉宝的照片上圈上红色。特勤组办公室的画板上贴满了整个行动的所有相关人物,关联连线和行动纲领,最上头的人便是木林地产的头头,老鳄林凯。陆奇背着双手默默过目了一遍。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他的手下们就端掉了拉宝的化学制毒窝点,还把要领人物也带了回来。
“所以,你们打算以这样的方式,间接拜访林宝的哥哥,林凯?”
“应该说是顺带做了点本职工作才是。头,不必表扬你勤劳卖命的手下,你心中默默赞扬下就行了。”丁一使劲地挑眉眨眼道。
“倒不是拜访,头,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和证据,证明林凯至少与淡云市五分之一的亚甲基苯类致幻物毒品生产有关联。拿下拉宝只是旁敲侧击,慢慢瓦解它。”
陆奇翻起画板,“丁一,你有几分把握,关于林凯手上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另一块新画板上,最上面的是神秘的未知头像,杜冷丁。
“排除直觉的话,很有把握。像这样的人渣还能从癌症中活过来,我决不相信是老头保佑开眼。倒是,我想他肯定不会这么主动交出来,所以我们得主动出击才是。”
“OK,”陆奇点点头,“如果需要帮手警力帮忙尽管说,我会最大限度为特勤组争取到帮手。”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团队了,头。”阿福靠着陆奇肩膀拍马屁道。
“喂大伙,出了点意外的状况。”李卿走进办公室,拿着昨晚行动的清点单报告。“本来以为拉宝专职黑色浴盐毒品,可是今天早晨在生化组重新清点了制毒点以及仓库以后,发现了这个,他们已经验证了这个东西。”清单上写着一长串复杂的化物分子式。
“泡沫?!”丁一和阿福异口同声道,对这两位来说,即使不懂化学仅仅凭工作经验也能知道,神经类液体毒品,泡沫的组成成分相当复杂,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以及半成品的泡沫原材料”
“真的?这可真是意外地有点大条了呀!”丁一和阿福抹了抹额头。毕竟,单单从危害性和成瘾而言,黑浴盐和泡沫就不在一个等级上。泡沫是效果极强的神经类毒品,毫无疑问地属于当今世界第一类毒品。淡云市生物特勤组首要打击的生物违禁品。它原本是从实验室里合成出来的,可以称得上是神经类药物的科技产物。但是因为意外,被一群特立独行的生物黑客从实验室的囚笼里释放出来,泡沫制造工序复杂,因此存量稀少,暂时只是小范围的流传,比如在生物黑客云集,制药企业林立的淡云市。
“呵,好久没有看到这玩意儿了。”
“是啊,上一次破获泡沫毒品还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那时文莺还在美国呢。”丁一张映辉阿福的表情都不言而喻地阴郁起来。
“呃,什么?”文莺完全一头雾水,不过身为神经学专家,她也有听说过这东西。
“自从胖子雷利死后,泡沫毒品已经消失了有一段时间了。”张映辉喃喃说道。
“嗯”丁一神思暇游起来,胖子雷利的死好像就在他的眼前,就那么不明不白在他的眼前被毒死。而那个案子,至今丁一还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现在丁一已经搞明白的是,在胖子雷利死之前,曾经有一个带着心脏的四十七体人找过他,并且要求雷利给他做人体置换手术。说起来,雷利也是个技术相当了得的生物黑客,只是这个传教士毕生都痴迷于生物毒品,算得上是泡沫制毒的先驱者了。而现在,既然泡沫毒品又出现了,那就意味着,一定有一个技术高超的生物黑客在制造泡沫。雷利曾经到死都没有供出泡沫毒品的上家原料商,那个案子最终特勤组也只查到了一个叫11号的神秘人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丁一确信,这个11号才是泡沫毒品案的关键,否则,就一直会出现下一个雷利,在不同的地点继续制造泡沫。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一脸邋遢胡子,头发蓬乱的拉宝。“不,不可能,这家伙做流浪歌手艺术家什么的还差不多,我绝不相信他有上过半节化学课。”三人又同时摇摇头。既然泡沫已经出现了,特勤组就不得不管了,必须介入其中。泡沫毒品是危害极大的新型毒品。有人制造这东西特勤组就一定要找出这个人来,查个水落石出绳之于法。而这样的人才大多一定是个生物黑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下班后我出了车祸,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拉宝带着棕色眼镜,一脸无所谓地赖皮道。
“切哈哈哈,你跟我来这一套有用吗?难道一堆浴盐毒品只是恰好不知道为什么就出现在你的仓库里,还是有天使帮你搬过来的?你该知道,如果你解释不了,我是不会让你离开这儿的。”丁一不为所动,他手指间一边转动着硬币,故意一个失手,让硬币滚落到桌子上,转了两圈后,硬币又恢复了活力,被拉宝带磁性的机械手掌自然而然地吸附过去。一般,生物黑客的作品,人工植入的机械掌臂多少都带有点磁性。
“哦瞧你这个怪胎。”丁一有意歧视激怒他道。拉宝的手掌曾经因为刀具砍伤而残废,感知神迹彻底麻木。因此通过生物黑客的手术刀,植入了由他的脑信号主动控制的机械手掌。丁一伸手,冒昧地从他手背上把硬币摘下来。像摘下了一颗田螺。拉宝的脸因为这个充满挑衅的动作阴沉下来。很明显丁一是带着深深的羞辱。但他默默隐忍地看着丁一。
其实触碰到的一瞬间,丁一已经解读到了机械手掌的型号和许多信息。吉德利科技生产的人体机械义肢,内置式电池持久电力驱动。比起正常的人类肢体更具力量。当然拉宝所植入的义肢自然更加有料。所以才需要找生物黑客来动刀子。事实上他所植入的义肢功率更高,超出额定七倍,合金硬度基本可以挡子弹。这个数据理论也表明,拉宝的手臂力量比正常人极限强大三倍以上。
“不论你承不承认,你在制造浴盐毒品,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拉宝,别在我面前装死。再加上持枪罪,不过你真算是幸运的,比起让你去坐牢,我真的想当场就一枪打死你,就是这里,打爆你的脑袋。”丁一点了点他的脑袋道。
拉宝有些恼怒地推开他的手,“你们既没有表明身份,又是你先开的枪,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打劫,难道我就不能自卫吗?”拉宝声音沙哑,仰头抠着鼻子道。
“哈哈,刚刚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吗,现在就记起来自己是在自卫?”丁一轻易就把冲动的拉宝给骗了进去。拉宝自知语失,顿时脸色沉下来。
“自卫我是看到了。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自,慰。说真的是不是没什么感觉。”丁一嬉皮笑脸地挑衅道,继续用笔端戳了戳他的手,像试探一个陌生的生物。“你拿这个手打,飞机吗,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你命根撸断了,哈哈哈。”
“草!你说什么王八蛋!”乖戾冲动的拉宝终于忍不住,拍桌子而起。机械手掌毫无知觉地拍碎了桌角,一怒抓起丁一的脖子,把他撞往墙上扯在空中!
“你这个,怪胎,怪物”强大的力气逼得他踹不过气来,但丁一仍然不忘从牙齿缝里吐出几个更能激怒拉宝的词来。
“喂干什么!”阿福张映辉冲进来,制服了发怒的拉宝,把他双手反扣在钢柱边。“给我老实点,想干什么!”
“这混蛋羞辱我!”拉宝余怒未消地吹着眼角边的卷发瞪眼道,还不肯罢休。
“那又怎么样!”阿福不客气地朝他肚子上又是一拳道,把他放倒,“给我安静等着!”
“草你么这群混蛋,”拉宝暗暗咒骂道。
“哼,恭喜你,现在又多了条罪名,多了个在这儿多住几天的理由了拉宝。”
“你这是干什么,干嘛要去招惹他?”文莺替丁一检查了通红的伤口心疼道。
“只是采集些数据。”丁一笑了笑,“现在我已经知道他有哪些能耐了。”他已经暗地里测试道机械手的控制信号。“好了,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条大鳄。我们是时候出去告诉他了。”
街边,购物广场后的老街巷口,一家装饰陈旧的理发店。“老鳄”林凯围着蓝色的围布,仰躺在理发椅上。温水洗过的下巴上涂满着刮胡膏。剃发器推过他灰白的短发上。
“老板,昨天物流园的工厂被人端了。”一个穿着夹克的男人低着头,诚惶诚恐地低声说道。
“又是本土帮的家伙干的?”林凯不以为然,他眯着眼侧过头,让理发师能剃去他脖颈上的生长出来的胡子。血管和筋脉也清晰可见。
“这次恐怕不是本土帮,是警察。”
林凯示意理发师停下来,瞪大眼,回过头去看着手下。“拉宝呢,在哪?”
“他已经被警察带进去,昨晚没能逃脱。”
“那!泡沫呢!也被警察搜到了?”
“是的,全部被警察翻了个遍。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林凯皱起眉头,吸了口气,凶相顿现。“这他妈,为什么不毁掉!拉宝那傻子是不是又嗑药了?”
“不不,没有老大,是几个警察突然武装进入,来不及销毁,就被他们控制住了。”
“手机。”林凯摘去围布站起来,伸手向他手下要道,“不是这个,是另外一个!白色的加密手机!”他不耐烦地锤了手下脑袋,接过手机背着身子去打电话。
“呃,是费先生吗。”林凯捂着嘴悄悄说道,“对,我这儿除了点状况暂时就别明白了,我会解决的,明白”
这时一个陌生人走进理发店来。林凯立刻挂断了电话。
“在和老婆打电话吗,何必那么紧张。”丁一大方地在理发椅上坐下来。林凯的两个手下顿时警觉地站在他跟前。
“林凯先生吗?我是特勤组,丁一警探。是来告诉你,昨天晚上我们在你租用的工业园场所内发现有人制毒。包括你的弟弟也在场。”丁一摊了摊手,似乎是有意来告诉他的。
“那你想怎么样,来这儿逮捕我?”
“我?我当然是来理发的。我可没有任何能够逮捕一位地产大亨的证据,哈哈哈。”丁一摸了摸头发笑道。
“那就好,我相信我弟弟也是无罪的。虽然他很傻很冲动。我会去把他保释出来。替他洗去罪名的,警官。”林凯照照镜子,披上大衣道,“对了,你们就是那个用莫须有的证据,害死了齐身集团总裁的生物特勤组吧?对于这样的警察,我可是一点都不会相信,不相信你们说出来的半个字。而且我也不会傻到去自杀。跟这种黑警察,我一定会抗争到底的。”林凯推开移门,给丁一留下句狠话道。安阳的死,似乎给生物特勤组披上了恶棍警察的臭名。
“无论你怎么想都行,但是我还得提醒你,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可能会被恶警察随时传唤过来的。”
“悉听尊便。”林凯狠狠甩上门。
“理发吗?”老板不知所措地呆呆站着问道。
“哦,当然了,理发。”丁一伸手,弯腰捡起了刚刚掉落在地上的毛发,悄悄拿过来,用无菌尼龙套起来,藏在围布下
陆奇关上门,窗帘随之风止而落下来。房间里,三个背对着光照的人坐在主桌前。陆奇在他们正对面的小桌前坐下来,看不清他们的脸,隐隐只有轮廓的模样。他只能确定的,坐在左边的男人穿着军装,与另外两人的职务不同。而他的同学,情报部门的司长诺姐,坐在主桌边,左侧的单独桌。
“陆奇队长,能向我们汇报下,关于辉瑞史克集团格林潘遇袭的案件,你们现在的调查进度如何?”坐在主桌右边的男人合握着双手问道。他问话间,陆奇看到了他脖子上挂着蓝色的工作证件。从得体的西装衬衣穿着来看,陆奇猜测,他应该是政府高层的顾问咨询。
“我们,生物特勤组,一直在寻找那个给格林潘先生下毒的人。基本上,我们确定他叫杜冷丁,是个生物黑客。寻找,我们正在尽全力查找,缉捕他。”陆奇有些勉强地作答道。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面试他的高层们满意。他一边看了一眼坐在左边的沈诺。即使作为一直提拔他的女司长也只能摇了摇头。主桌中央的男人后仰着扭了扭脖子,分别与左右两边的人悄悄私语了几句。陆奇没法听清楚他们的话。他知道,对他进行考核的人都是来自不同部门的高层人物,他们的职位都远高于他。
“听说你们发现了齐身集团制造病毒的阴谋,继而又逼死了原总裁安阳,这是生物特勤组的策略?”还是右边的男人开口问道。他的语气中不带着任何指责或严厉的口气,看来他们对安阳的死没有任何感情或者立场,并没有因此对特勤组的做法有非议。也可能,安阳的死在他们眼里微不足道。
“那是个意外长官。我的队员在调查杜冷丁所在的黑客组织,灯塔。发现了齐身集团的高管司琪也是生物黑客,并且意外发现她在研制带有病毒的转基因植物。不过泄露并非特勤组有意为之。是被不明身份的黑客偷去了病毒的秘密而后公布的。”
主桌上的三人听后,相互使了个眼神,又把侧桌的沈诺叫了过去耳语。陆奇没法听清楚他们的耳语,只有低下头,等待他们的裁决。他见沈诺并没有点头,神色很是质疑地看着中间的男人。这个人应该是这里职务最高,最有决定权的人了。应该也是沈诺的上级。
这时,一个高瘦的女人走进门来,坐在另一侧的右边桌子前。“长官,是你叫我来的吗?”她看了一眼主桌上的三个男人问道。看起来她和陆奇一样,也是被面试的。陆奇扫了一眼,但他从这女子的眼神中,看到了极为坚定的一种力量。她应该是来自与自己同样危险的部门,不,应该比陆奇更厉害,或许是军队或者特工。
主桌上的人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在继续低声讨论。
“我不认为该再派人插手这件事。”沈诺直接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她看了看对面桌上的女子摇摇头,对她上司的做法不再赞同。他们的讨论似乎陷入了僵局。中间的男人并没有表示。陆奇等待了一会儿,那个男人站了起来,昏暗的房间里,微光照过他的鼻梁,上面驾着一副黑色框架的眼睛。
“陆奇队长,你知道四十七体人的存在吗?”
“什么!丁一你居然把拉宝放走了?你在干什么!”阿福惊讶地指着空荡荡的拘留间问道,“为什么?!”
“是的,以证据不足的名义放走了他,我干的。”丁一伸了伸懒腰,刚刚午睡醒来,一脸蒙眬的拉下眼皮,擦了擦口水说道。“因为关着他对我们而言也是一点价值也没有吧。”他吞了吞剩余的口水,“上一个因泡沫关进来的人,雷利胖子到死都没有说出泡沫的来源;所以我也没指望这次更坚定的拉宝会告诉我们任何信息。要是再关着他,他杀了我倒是有可能。”丁一摸着后脑勺憨然笑道。
“你,就这么放走了一个毒贩?!那谁来对这一堆毒品负责!?”
“你是在害怕,他会和胖子雷利一样,即使关在你的眼前,也会被毒杀吧。”张映辉冷不防地插了一句道。丁一的笑脸顿时消失了。这几乎成了他的心病。不管怎么样,他一直不愿再提及的这件事,的确是在他眼前发生的。特勤组队员们一直都很清楚,泡沫毒品背后的势力一定是极为强大的。否则,连在警局里面,甚至就在丁一的眼前,胖子雷利照样都躲不过它的触角,照样没法保护他。它的强大,不可估量。
“不,那不可能。”丁一断然回绝道。不给张映辉继续讨论的可能。“拉宝并不是生物黑客。他不是雷利。”丁一极力想把雷利的死归为独立的漏洞事件。但是他心底里仍然是清楚的,即使不用病毒短信,泡沫毒品的势力也可能有其他的手段来干掉拉宝,杀人灭口。一旦牵涉到泡沫的案件,没人知道那背后的人到底是有多危险多可怕,它又有多大的能耐。
所以这一次,丁一决意要把泡沫毒品背后的势力给挖出来。
“弟兄们,你们别这么看我呢,我会是那种胆小怕事,不敢担责的缩头乌龟吗?!”丁一站起来,很不爽地扫视了一遍道,阿福张映辉和李卿都故意仰着鼻子看他。
“文莺甜心,你告诉他们,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就是。”文莺一边在投影控制台上操作着追踪系统道。
“你!”
“只不过你稍稍聪明了一点点———大伙儿,丁一警官在放走拉宝之前,做了点功课。他在拉宝的车里安装了监控定位。同时也在拉宝的身体里安装了同样的东西:监听,定位,感知,动向,身体状况甚至控制。出去之后的拉宝会全天候不停地向丁一警官报告他的行踪,通讯以及所有日常情况。并且不会被察觉到。因为信号源植入在拉宝的机械手掌里面。只要拉宝一控制手掌,就会给丁一警官同步发来信号。拉宝本人并不会知道这一切。他不知道丁一警官在冲突中给他手掌安装了同频信号源。最为重要的是,没人会发现这个漏洞的。即使是检测设备,也会把它当做是机械手掌的一部分而忽略掉。”
“现在,他就是一条我们放出去,做了标记的鱼,帮我们打入敌人内部”
文莺打开监控屏幕道。
抗癌登月计划,2016.1.12美国政府发布,在此计划下,来自美国国防部,商务部,能源部,国家卫生研究所,国家癌症研究所等十三个联邦政府机构高官将组成“白宫抗癌登月计划特别小组”目前医学界大力推动一个研究重点是癌症免疫疗法,即改造人体自身的免疫细胞来治疗癌症。《科学》杂志在2013年曾将免疫疗法评为年度最重要的科学突破外界普遍认为,如果进展顺利,免疫疗法未来甚至有望取代化疗成为癌症的标志疗法
“DNA的检测显示林凯的细胞的确不是一般普通的正常人体细胞。考虑到他的年龄,这细胞的分化率很不科学。其次,林凯得过癌症,从单纯的上皮细胞看不出这样的结论。不过他的DNA明显是,呃,动过手脚;对可以这么说,一定是有认为的改动过了。没错,就是基因修复手术。”文莺带着手术眼镜,用镊子翻过培养皿。
“基因修复?所以抑制了癌症?”
“没法证明它是不是更具顽强的生命力,只是线粒体明显更这个年龄段的正常细胞更有活力,更年轻。但是你所取来的样本太小,只能说细胞里确实有被激活的抑制癌症的基因表达式。这样的细胞就是不可能得癌症的。要想进一步论证其他结论的话,你要去取更多的样本,或者把他请到这儿来,给他做全面的检测。”
丁一和阿福摸着下巴感到为难。
“我们可以假装帮派份子,在半路上揍他一顿,然后又在医院里假扮医生。”
“闭嘴。”丁一没让他说完就打断了阿福的馊主意。大鳄林凯随身都戴着随从,阿福的计划很蹩脚。
“我有个疑惑的问题。”文莺再三检查后,盯着基因电显图上,一处比较特殊的地方。在P3基因簇序列上,有一个像V一样的阴影,一个象征着胜利的手势。“林凯是不是遇上了一个极富个性的家伙呢,难道你们淡云市的生物黑客都会在手术里留下自己的签名吗?”“什么签名?在哪让我瞧瞧。”丁一探过头来,和文莺抢着看。
“这个细胞核中的阴影,应该是灼烧的蛋白质分子残余吧;正常的情况下是不会存在的,只有超高技术的人工手术才会把它们缝合在一起。”
“呃,V?V是谁?”
“那就是你的任务了,丁一警官。你得负责把这个V找出来。”文莺挑眉眨眼道。
“哈,就一个字母?我该把它看成线索还是挑衅呢,为什么她干脆不留下一个地址,好让我去找她呢?”丁一无奈地笑了笑,“能把签名签到身体内,不,是细胞核内的生物黑客。”被生物特勤组登记在册和掌握的生物黑客名单还是太单薄了。至少目前,丁一还不知道有哪个生物黑客有在自己的作品中留下签名的习惯。
“V字生物黑客”
丁一回到自己办公室的主控电脑面前。他把植入笼芯的手指间搭在主控电脑的触屏控制屏上。投影屏遭到一阵磁线干扰后,转而变成丁一大脑中的影像图。他的身体充当了信号源的转码器。影像模糊,只有几个隐约的人影。声音中叶夹杂着金属和电磁的干扰声。但是录入的声纹却与数据库中的完全吻合。画面抖动了一会儿后,丁一听到一声汽车关门声。拉宝上了一辆路虎揽胜的后座上。那辆车在路边停了多时,是在等他的车。
“你这个白痴家伙,连警察来了都没发觉!你他妈整晚都在干什么!”拉宝刚坐进去,林凯就拎着他的衣领问道。
“我还能怎么样?哥,他们可是生物特勤组!武装突入,我怎么可能阻止得了他们呢?”拉宝往后一靠,仰头瘫坐着。
“那他们为什么又把你放出来了?他们可是已经搜到了浴盐毒品和泡沫的,怎么还会把你就这样轻易放出来?”
“我不知道,反正我什么都没说。也许是拿我没办法。也许他们也知道,最后你也会拿钱把我救出来,所以就不费这个劲了。哼哼嘿。”
“阿兵,给他检查一下,特勤组有没有在他身上安装定位监听。”大鳄很警觉,指示司机对拉宝全身上下都进行金属检测。
“放心,我泡过澡了。也把那身衣服全丢了。他们这套不可能在我身上凑效的。”拉宝吸了口烟,摇手拒绝道。丁一会心一笑。他趁着与拉宝冲突之际,把信号源发射器按进他的机械手核心部件里。除非能把整个手掌都卸下来,否则拉宝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大脑感知。
“你要是有这脑子,我就放心多了。”大鳄架起双腿道。在他们几句话的时间里,丁一早已经清楚地定位到路虎车所在的街道门牌号。
“但是特勤组为什么会知道物流园里的事情,是谁告诉他们的?”
“那还用说,一定是本土帮的家伙。”拉宝活动了一下手骨握拳道。丁一这一边立刻就接收到一阵刺耳的金属噪音。他的卧底信号源装在机械手掌里面,因此功率的突然上升,使得他远程所接收到的信号也突然强烈,变成了强烈的高分贝次声波。而人体编码器对这种转换自然没有那么平滑顺利。丁一猛然感到一阵头痛。手臂上的黑色线条也骤然升起。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避害,利用黑色血液来润滑缓冲隐形通讯的不适。
“为了报复我们从他们手中抢走了俄国人的生意呗!泄密给警方,真是孬种。”丁一闭着眼睛清楚地听到,拉宝拿出一把勃朗宁手枪,推上弹匣,金属弹簧完美环扣上的声音,像立体的手枪就在他的耳边。
“我就说,该给他们店厉害尝尝。不知好歹的家伙。还崇尚着给身体注射DI9,真落伍,植入机械才是未来!”丁一对此很清楚,他知道拉宝说的人是谁。在淡云市,同为从事生物违禁品交易的两个帮派社团。老鳄林凯与本土帮之间的竞争势如冰火。而相比之下,本土帮要比以木林地产为投资掩护的林凯厉害得多。本土帮连永生酶这类极度珍惜的生物制品交易也都有参与。其头目李森正亦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的资深生物黑客。但本土帮从不涉足泡沫毒品。而林凯则是完全从事毒品交易的暴发户。
“再让我看到他们在俄国人的地盘上出现,在塔林酒吧遇上的话,我会干掉他。”拉宝拉上枪膛,松开机械手,枪膛自动复位。金属撞击声音在丁一的耳中回荡
弯月形的塑料合成杆路灯下,氩气被冰冷的空气包围在半米的球体空间中。沃尔沃车窗上积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丁一说,今天晚上塔林酒吧里面会有危险。”张映辉打开天窗透气。莉亚迪穿上内衣,盖住雪白的胴,体和坚挺的乳,房。
“所以你是来保护我的?”莉亚迪躺在放倒的车座上,一边套上长腿丝袜,翘起脚尖,在张映辉的下巴和脸上挑逗着。
“我可不能让你受伤。”
“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脱光我的衣服?”莉亚迪把脚趾勾到他的嘴边胡渣,张映辉又把她压在身下,抚摸着她的红色长发。
“那当然,这样你才最安全。”张映辉伸手抚向她的大腿,凝神望着莉亚迪柔美的五官
“林凯有一个专用的加密通讯手机,我已经试过,无论如何都没法黑入通讯系统,并且他非常警觉;所以可以肯定,通讯录里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人。只有时刻盯着他,才会机会找到那个神秘的供应商。”
“怎么,你的小拇指黑客手段失灵了?”阿福直白问道。丁一瞪了他一眼,“不但会失灵,还会有后遗症。”。他望了望周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塔林酒吧是一个彻底的针对生物黑客的安全屋。铅化墙纸切断了几乎所有生物黑客的触角。它成了免费的信息保护区。伊万大妈是这里的主人。她站在收银台边;照看客人的三个乌克兰男人打折领结背着双手等待使唤。不过他们明显不是服务生。几乎笔直的站姿,双手背后时观察周围的方式,壮实的小臂,丁一一眼就看得出,他们至少都是雇佣兵。这些人的出现明显是伊万大妈也加强了自己地盘上的安保。他们都知道本土帮和林凯之间的恶性竞争。
“张映辉那家伙去哪了,为何又脱岗?”丁一找了一遍都没法他的身影。自从丁一把拉宝放回去以后,两个从事生物违禁品交易的社团关系骤然紧张起来。而塔林酒吧所在的城西地区是他们的鼻纷争之地。浴盐毒品只是表面的东西,还有许多仿制药,新品专利药甚至是实验性药物,都会通过这里的外国人带去东欧,中东地区。同时也有从西北欧以及日本带回来的新药,研究资料和技术。凡是官方明面上所保护的利益,都在这里暗里下相互交易。
“在和他的斯拉夫女孩约会吧。”文莺道。
“哈,斯拉夫人现在可都很抢手呀。不管是莉亚迪还是伊万大妈。”丁一笑了笑,伊万大妈的身材和智慧在一个重量级上。她控制着淡云市与欧洲贸易管道的阀门。现在本土帮和新崛起的林凯都想要独占与他们的贸易。
“你说今天本土帮的人会过来吗?听说昆杰与拉宝已经在部分街面地区发生冲突了。”阿福昨天才收到其他同行的消息。
“不会,我已经警告过他,叫他别来这儿。”
“谁?”文莺和阿福同声问道。
“昆杰,我表弟。我告诫过他,近期要小心林凯帮。”阿福和文莺表情顿住了。一直都有流言说,生物特勤组与从事违禁品的本土帮亦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原来丁一与昆杰居然是表兄弟。这确实有些难以回避的嫌疑。
“所以,你说的线人我们之所以能找到林凯在工业园里的浴盐毒品制造点,真的是昆杰告诉你的?丁一,这层关系可不太好,你可是特勤组的干探”
“放心,我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处理。”丁一打断了阿福自负道。这时端盘机器人走到丁一面前,自动停下来,“客人,您点的菜到了。”机器人女声重复了两遍道。
“我们有点菜吗?”
“没有没有,”三人都摇摇头。
“不过这的确是给我们的。”丁一向四周望了望,从机器人的手掌里捡起一张纸片。“桉树工厂”,上面写着几个意义不明的汉字。
“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是给我们的?”字片很小,一不小心就会漏掉。而且这字体,是机器人写的。有人操控了端盘机器人写下的字体。
“因为她来了。”丁一努了努嘴,阿福文莺朝着方向看去。一个乳量惊人的女人坐到了丁一身边。这得注射多少硅胶,文莺打量着尤娜傲人的上围,心中不服气地想。
“帅哥,好久不见了。”尤娜涂得鲜红的嘴唇抿嘴道。她架起性感的双腿,上一次她出现时,是作为平金的掩护,通过实时眼球影像与他们对话的。“是平金叫你来转达给我们的?”丁一看了一眼纸条问道。
“要是有更简单的方法,我就不过来了。”尤娜夹起一块柠檬片。“但是这鬼地方连半格信号都没有。所以只有我自己来送信了。这么古老的通讯你这样的生物黑客一定会不习惯的。”
“桉树工厂,是什么意思?”
“这我可不知道。平师傅说过,这就像我的身体一样,他每天都想要。大概是你此刻极想要找到的一个地方。具体是什么,相信你一定明白,也一定找得到。”尤娜妩媚地说道,“那么再见了帅哥。”她弯腰露出半个前胸,亲了丁一脸颊。
丁一大概能猜得到,平金与林凯是死对头,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林凯去死。他会不惜一切地帮助自己。所以他给丁一的信息,基本上肯定是林凯的罪证。但是桉树工厂到底在哪,也许平金也不知道。他只是从某些渠道得知了一知半解的秘密。
“这是怎么回事?”文莺站起来,一脸铁青,阴郁地沉着脸问道。
“是关于林凯的”
“我问的是为什么她要亲你!”愤怒的女人才不会听任何解释。
“不不不,我并不认识她。”丁一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摇头道。
“那为什么会亲你!”文莺的语气越来越可怕。
“大概只是个她习惯的礼节,我真的不认识,听我说文莺。”
两辆黑色路虎越野车沿着坝城大道快速驶入螺旋地带。林凯坐在后排车座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串特定的DNA序列。电脑开始模拟基因自动纠错机制。但仅仅过了不到半分钟,电脑就出现报错情况。DNA螺旋定格在一片特定的免疫蛋白表达的基因上。
林凯沉重地喘着粗气。他撩起衣服,右下腹部有一片明显的针孔皮肤区域。
“哥,怎么了?”开车的司机拉宝回过头来问道。
“没事。”林凯摸了摸最近一次凝结的针孔口,咬了咬牙,一脸无可奈何地放下衣服。
行驶的路虎车上面,一脸黑色的杜卡迪重机车停靠在立交桥边上,观望着路虎车从桥下驶过。机车手带着黑色的全息头盔,抬头显示出一片电子追踪数据。她摘下皮手套,用洁白的左手指尖轻轻触摸了HUD头盔侧面,被控制的玻璃盔罩切换成锁定模式,并模拟计算出最佳拦截路线。她跨上机车,提着一把冲锋枪,皮裤包裹着她匀称的大腿。行车灯连续变换着灯光,冲程发动机开始咆哮起来,瞬时穿梭进夜色的车流之中
拉宝打了个哈欠,一手扶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他看到林凯正脱去外衣,用点式针筒给自己的下腹注射微量混合液体。打针器在皮肤上留下一个红点,把那一小节神秘的清水液体注入到他的体内。这是维持他生命的药液。注射完后林凯仰躺下去,脸色惨白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还需要多久才可以痊愈。”拉宝不忍心看着林凯的痛状,别过头去,用力扳直了方向盘说道。虽然他已经对林凯这样的小治疗习以为常,自从林凯的大病治愈后,他就要不定期地注射生物黑客给他的装在磨砂药瓶的里神秘药液,说是给他治疗基因修复的后遗症。
“痊愈?哼哼,拉宝你什么时候才会学聪明呢,学会看透事情的本质,这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痊愈。”林凯一边自嘲地冷笑了几声道。
“为什么?费扬不是说,只要技术成熟了,他会让弈秋给你做第二次手术,彻底治愈基因修复后遗症吗?”拉宝含着烟,点了两次点烟器都没能点上。
“根本就不是什么技术问题,弟弟,你还是一直在被费扬耍得团团转吗?从他们把我自死亡边缘救回来开始,就必须指望着我给予他们同样价值的回报,甚至是更大的,让我们亏本的巨大回报。生物黑客的技术高超,她当然可以给我治好;之所以以技术为借口,一直拖着给慢性治疗药,一直以慢性后遗症为托词,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彻底地控制我们,有手段来制约我们,为他们干活而已。只是那生物黑客的技术手段太过于高超,没人能够仿制他们的独占技术,我的命只有在他们手中沉浮。”林凯一语道破了他多年来的慢性基因缺陷症状。那个神秘的生物黑客曾告诉他,因为手术不顺利,所以导致了他的身体仍然落下了可致命的缺陷后遗症。不过技术进步迟早有一天可以治愈他。但林凯并不相信,他早就看出了其中的博弈。说不定这个缺陷是她让他患上的。
“但是为什么?!费扬并没有要求我们去做什么。他给我们的泡沫利润分成并不过分。但现在为止我看不出他们控制你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想要跟欧洲人做生意,那就做吧我们也求之不得。他还根本没要求我们去做什么。”拉宝吸了口烟,摊手道。
“这才是最可怕的,费扬一直都没说,就像是养兵千日,一旦需要用到我们,恐怕到时候我生不如死。”
“别说得这么可怕,哥,不然我现在就去砍了他!去找他问问清楚”
路虎车下了快速车道,转入岔路小道。一道白色的高强照明灯光闪过,大马路的槽罐卡车突然从路口毫无预兆冲了出来!它直直地冲着两辆路虎车而去,完全顶翻了带头那辆坐着林凯手下的越野车,把车身撞得粉碎!拉宝的反应超出常人的快,他急打一把方向,撞在卡车右侧上。
“草!”拉宝脑袋重重磕在气囊上,充气气囊瞬间爆裂,充斥着整个车体内。拉宝意识到这是有计划的伏击,而林凯已经撞得意识昏沉。而此刻,远在塔林酒吧里等待林凯兄弟的丁一,却因为严重的铅化物屏蔽,没有接收到安装在拉宝机械手掌内信号源发来的极大冲击。
“怎么回事”林凯撞得头晕脑胀,疼痛不已地恢复过来。
“嘘”拉宝示意后面的林凯和坐在副驾驶上另一名手下阿宾都别出声。他从反光镜里看到四个蒙面枪手从卡车上跳下来,他们都拿着AUG步枪走来。趁着他们靠近,拉宝突然启动,猛踩油门倒车,突然启动的越野车硬生生地撞倒了一个躲避不及的枪手,从他身上狠狠碾压过去!
“休想困住老子!”从事非法生意的拉宝面对这种生猛的场面也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极有经验,一边伏低身子趁着地打方向,一边快速倒车,试图逃离这场突袭暗杀。站在前面的三个枪手反应过来后,一边追赶,一边朝着倒车的路虎车盲目扫射。AUG步枪子弹粉碎了前档玻璃,副驾驶座上的阿宾被射穿气囊的大口径步枪子弹连同座椅穿透,一命呜呼。“小心!”拉宝的机械手护着林凯的脑袋。虽然发生跳跃的子弹打中了他的手掌,但是没有半滴血流出来。合金骨骼完全没有损失。
就在拉宝快速倒车逃离时,后边一辆黑色的杜卡迪机车如鬼魅般出现,紧紧追上来!戴着全息头盔的机车手是个女人。她几乎贴着地面驾驶重机车侧面而过!在与路虎车交汇的瞬间,她挥手一扬,举起冲锋枪,一梭子弹路虎车的轮胎和轮毂上排列扫过。爆胎的越野车顿时失去了控制,侧翻在路外!
“卧槽!”拉宝已经把持不住方向,气囊严重阻挡了视线,车子由于速度过快严重地翻滚了两圈。“呃啊”他擦了擦眼角流下来的鲜血,捡起车柜里的手枪,踉踉跄跄地爬出来。他倚靠着翻倒的车体做掩护,躲在侧面。三个枪手一路小跑着追上来,找寻他们。拉宝瞄了一眼,给手枪上膛子弹,深吸一口气;突然跳了出来对走近的枪手连开三枪!但是居然不管用。子弹打在专业防弹衣上,伤害并不大。枪手回过神来,举起步枪向着拉宝射来一连串子弹!拉宝立刻扑倒躲回去,子弹穿透了倾翻的车身,一颗子弹打在他的机械手上,强大的冲击力彻底撕开了包裹在机械手上的人造胶原皮肤构造,露出来五个的黑色机械指骨和掌心。
“那更好!”拉宝干脆扯去开裂的皮肤,找到手骨下的开关,把功率调到最大阈值,手臂上顿生一阵火花。他抓着车门,一把拉断撕裂下来,举起几十公斤的厚重金属车门像卡片一样飞扔过去,击中了一名枪手!拉宝又撕下另一扇车门同样大力扔过去,同时跟着一个箭步冲到那名被砸伤的枪手跟前,机械手掌一下就捏碎了他的喉结骨。鲜血顿时从枪手的蒙面罩里渗透出来。拉宝又熟练转身,把刚要向他开枪的最后一名枪手右臂轻易折成三段!枪手惨叫一声,痛昏过去。在机械手掌手里,钙化骨骼与一双木质筷子的硬度没什么区别。
转瞬之间,他就收拾掉了三个袭击他们的枪手。拉宝掀开他们的面罩,枪手的真容令他惊愕地睁大眼睛。但他还来不及思考,一阵轰鸣的引擎声从身后传来。拉宝抬起头,只感到眼前一阵霎白,时速超过190公里的杜卡迪重机车贴着地面一路闪电地朝他“滑铲”而来。拉宝来不及躲开,本能地举手护着脸,一瞬间就被横飞而来的重机车给带走,重重地撞昏在路边。
林凯捂着腹部从倾翻的车里挪动着爬出来。带着全息头盔的女人一步步向他走来。她提着冲锋枪,黑色的靴子和皮裤更令林凯胆寒。林凯不知道她又是谁派来的职业杀手,但能轻松解决掉拉宝的人,这个女人实在是厉害。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林凯扶靠着汽车,一步步后退道。她摘去头盔,一头凌乱的短发。紧身衣上是一张年轻秀美的脸庞。
“他在哪?”女人随手扬起冲锋枪一甩,车身上留下一排黑色窟窿。顺便子弹也射伤了林凯的小腿。他痛苦地跪倒下去,在她面前。路灯昏暗失灵地闪烁着黄色的微光。汽车的防冻液体混合着带体温的鲜血洒在凌晨结霜的路面上。智能监控探头扫描着女人走到倾翻汽车的阴影盲区里。
“谁!?你他妈的在找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林凯拖着伤腿叫道。
“你的老板,四十七体人在哪?”她蹲下来,用黑洞洞的枪眼对着林凯问道
“找到淡云市所有与桉树有关的化工,木材,制药领域所有的生产工厂。不管是桉树木材还是桉树叶油,哪怕与桉树化肥有关联的任何生产资料,全部给我找出来!尤其是与桉树工厂四个关键字有关联的!”丁一对生物特勤组发布任务道。
“淡云市内并没有桉树种植,根本就没有这种植物的地理分布。”李卿看了一遍资料道,仅仅从气候环境来说,淡云市内就不会有大批量的桉树种植。根本不会有园林公司去种植桉树。至多仅仅只有十几棵树的种植规模。除非是转基因抗寒种植。但是桉树的经济价值注定没有这个必要。
“我不管,别跟我说这个,李卿;不管它是进口再加工工程,或者至少个飘着桉树叶气味的制酒厂或者根本就与桉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个名字,也得给我找出来!找到这个工厂。”丁一摇了摇手指,霸道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桉树工厂也许是和臭鼬工厂一样,只是个机密生产车间的代号?”文莺琢磨了会说道。
“有可能,也可能不是;总之不管有没有都要给我找到它,桉树工厂。”
“等等,什么是臭鼬工厂?”阿福反应迟钝地问道。
“美国防部的武器承包商,洛德马丁公司的秘密战机研发工厂。因为毗邻一家散发恶臭的塑料厂,员工必须带着防毒面具来上班。他们嘲讽那里是臭鼬工厂。如果淡云市找不到与桉树相关的工厂,也许可以参考下这个案例。桉树工厂是不是只是个绰号。”
“呃,大伙儿,我还真找到几家与桉树相关的生产地。例如这家进口按木再加工,呃,还有桉树叶油制药企业。”张映辉快速浏览说道。
“OK,那就去调查吧,把这几个地方全部都调查清楚,找出它们与林凯之间的联系,任何一丝都不能放过!”丁一鼓劲道。
警车封锁了现场。凌晨黑暗中,到处都是爆闪的警,灯。丁一拉高警戒封锁线,走进车祸现场。陆奇叉开西装,双手插在腰间,正在等待丁一到来。地上一片从车体中流淌出来的液压油,刚刚被泥沙盖住,打扫清理掉。原本是刑警出动的任务,因为涉及到了相关人员。上级部门又通知了特勤组队长陆奇赶到现场勘查。
“真的是林凯的车?他们被袭击了?”丁一问道。他本来的计划是在塔林等待老鳄兄弟到来。可是想不到在半路上,他们就被不明人士袭击给干掉了!
“快速血液检测应该马上就能出结果,应该就是他们错不了。”陆奇看到刑侦员从倾翻的路虎车里座位,车门上到处都采取到了血样。大约只要十分钟,就能做出刑侦快速基因测序。
“会是谁干的?”丁一哈着寒气问道。陆奇扭了扭脖子,回以一个直白的眼神。这问题应该是由身为调查员丁一来告诉身为领导的陆奇答案。丁一自以为已经在拉宝的手掌中安装了信号源,就能够万无一失地全天候监视他。可是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早已经预谋好的,事故发生的时刻,丁一整好就在屏蔽区内,过于自信让他毫不知情的错过了这场袭击。
“两个小时前,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枪战和车祸。林凯的四个手下,三个已经身亡,一个重度昏迷。他的弟弟林宝,与不明身份的人发生枪战后,最终被一辆重型机车撞倒昏迷不醒。袭击林凯兄弟的人已经不见踪影,无法得知他们的行踪。从手法上来看,不太可能是本地的帮派作风。因为袭击的手法太专业,武器火力强大,行动隐蔽性极强。没人相信混混们能干的出这么专业的袭击来。过会儿弹道检测报告出来后,应该能够更进一步揭晓答案。”陆奇低着头,摸了摸鼻子,一筹莫展。
现场已经被相关人员清理地差不多。林凯不知了去向。拉宝被送去了急救医院。丁一从信号源中已经找到了定位。即使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微弱,但是机械手掌作为独立存在的机械体依旧能量满满。透过信号源,丁一连接到病床边的医疗设备和医护智能监控中。心电图已趋向平稳,丁一借助探头看到了床边的体征报告单,数据和伤势都表明,拉宝很有可能成为深度植物人,无可挽回,永远无法再开口。
丁一绕着倾翻的车辆,走过现场。满地的步枪弹壳,布满弹孔的车体,被射穿的玻璃碎渣,轮胎和弹点的轮毂,紧急刹车印他的手指触摸过地面上重型机车滑过的痕迹,火花摩擦带高了柏油马路的温度,路面上留下着尚未磨灭的坑痕。笼芯自动记录下痕迹的方向,血液溅开的角度,所有的数据开始汇总计算,一遍遍地在丁一的大脑中模拟他所没有看到的,刚刚发生的立体场景。
时速192KM,初速度不可估脱离速度,质量及冲量,高,对人体伤害,致命级别机车操控可行度模拟:3.02%;弹道痕迹预估,初速度测算,矢量冲击,弹头形变程度估算高强抗压防弹衣存在可能度:97%所有单调冰冷的数据汇总到笼芯的大脑神经网络中央,生物处理核心之中;丁一的大脑成像中,结合起三十多种现场模拟还原,一帧帧地帧数慢速播放。
“从弹壳及角度判断,后坐力控制地相当好,是一群职业枪手。7点62口径步枪子弹,造成的冲量来看,AUG或者HK;卡车刹车印滞后,是有预谋策划的袭击。拉宝反击的手枪子弹形变,说明他们穿了唯有凯夫拉C型防弹衣才有这硬度防御。而击倒拉宝的人,女性,约28岁,53至55KG,165CM,身手不凡,精通枪械。”笼芯结合现场所有的痕迹数据,给出了计算结果。能完成这一系列机车动作的,数据导向显示的答案,是一个极为专业的女性。
“你的预测真是惊人的准确,不过我们已经知道了大部分。”陆奇勒着皮带,出于丁一意料地说道。陆奇抬起头,丁一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大约四十米外的街边路灯下,有一处监控探头。
“原来如此。”丁一微微弹动着手指尖,立刻进入到高空瞭望的监控视野之中,监控保持了一段宝贵的视频影像。他读取到记录视频的回放,由于球机角度,丁一只能看到她摘下全息头盔,一个短发的女人,走到倾翻的路虎车的阴影盲区之中。而林凯匍匐着,一步步后退。之后视频便被强制终止。
“AUG步枪,凯夫拉,精准的时间把握所造成的车祸,训练有素的火力互补战术,巴拉克拉法帽又是你们,赤狐武装雇佣兵!”
丁一嗅到了似曾相识的对手。他可以百分百地确定他们,国际武装雇佣组织赤狐。但是赤狐只是个牟利的武装雇佣组织,并没有政治倾向或者特定的信仰和目的。唯有雇主才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已经是赤狐第二次插手丁一调查的案件。绝非偶尔,丁一现在可以断定,雇佣赤狐的人必然与他调查的案件有关联。只是想要找到这个神秘的雇主非常困难。在第一次天台上与赤狐雇佣兵的交锋之中,丁一的监视对象,永生酶制造者周之维,在他的眼前被赤狐干掉,这给丁一带来了强烈的挫败感。事后丁一仅凭着他所看到并记下来的,一名赤狐成员的眼睛和半张脸,模拟还原了他的脸部,并在全成的智能探头中找到了那个雇佣兵。之后丁一又秘密联系了他的表弟,本土帮的昆杰;最终指示昆杰抓到了这名雇佣兵——中国籍的退役侦察兵。但即使丁一借用昆杰之手,用尽了非人的折磨手段,仍然没法令他开口说出半句有用的信息。
这让丁一领略到了赤狐的可怕。他们对雇主的忠诚,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任何信息。使得不愿露面的雇主可以放心大胆,毫无顾忌地使用这些专业的国际杀手。只不过这一次植入了机械的拉宝战斗力有些超常。他居然干倒了三个赤狐雇佣兵,直到被那个女人击倒。
她并不属于赤狐!丁一突然想了起来。从她逼近林凯的情形来看,她与赤狐成员并不是一个组织。而从身手看来,她才是这几个赤狐之中,这一次突袭的领导者。或许也是雇主知道拉宝非同常人,所以才加派了这个女人前来作为战力补充,也可能是不放心,派她来督战。所以她应该是雇主自己这边的人。
丁一一遍遍回放智能探头所记录下的一切。只是短发女人的背影距离太远,无论如何都没法扫描到她的正脸。笼芯介入到智能设备中,开启统筹函数分布运算,以模拟还原在车体的阴影盲区内发生的情景。
50.142857%和49.857142%,笼芯给出的林凯被杀和未被杀的概率,整好接近对半。丁一不由扶着额头苦笑起来。
“丁一警官。”一个女人叫道他。
丁一回头,却没看到叫他的人;周围的警员都在忙于自己的职责工作,清理和记录现场。并没有人叫他。这时手腕上的黑线突然起来波荡。丁一猛然间意识到,这是个近距离的隐形通讯,生物黑客之间的交流。而且笼芯很快识别出来,这个声音用了变声程序。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随我来”
声音又传入他的大脑,丁一仔细回忆了番,这个声音是曾被笼芯记录下来后,进行过声纹分析的其中一个,它的主人是已经死去的碎色百合,司琪。丁一猛然抬头回顾周边寻找。一辆银色的奔驰车启动,退出了他的视野。
“维斯”丁一差点忘了这个人。
丁一跟随着银色的奔驰C63一路行驶在城市快速路上。这一次维森没有一路无影的狂飙。凌晨的高架桥上,寂静无声。昏暗的路灯投影间隔着相同的时间映在引擎盖。维森的奔驰并没有进入跨江大桥,反而是减速慢下来,然后下了高架桥。丁一一路跟随着它进入分岔口,绕着匝道驶向桥下江岸边。维森已经停下车来,在行道树下等着丁一到来。
“你为什么会来现场,你知道的真相是什么?”丁一停下车来,走到江边行道树下的石凳前。维森倚靠着汽车的引擎盖,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烟。
“怎么,我就不能出现在花园大道路口吗?还是丁一警官你又想逮捕我呢?”
一辆孤独的货车行驶过江边大道,朝这两个男人看了一眼。黎明破晓,东方冒出第一道曙光。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逮捕我,恐怕没有充分的准备,你还做不到吧丁一警官。”虽然被丁一逮捕过一次,维森并不服气。
“我现在没这个心情。”其实维森说的并没有错。在丁一还没有服用黑色血液之前,维森甚至还更胜他一筹。
“但是你一定有兴趣知道,袭击林凯的女人到底是谁,对吧?”维森扬起头,半扶着引擎盖说道。
“难道你知道?真的?”四十七体人的眼神总是复杂到没法让正常人看清楚。他看不透维森的思维。“你怎么知道,她到底是谁?!”
“你可是最顶尖优秀的生物黑客丁一警官!仔细想一想吧,在现场的时候,你是错过了哪些细节!”维森的口气中似乎充满着不满意。
“不可能,视频中看不到她的脸。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毛发。一直带着机车手套,没有任何指纹”丁一心中虽然有些动摇,仔细回忆了一遍,仍没有想到自己遗漏的。
“好好想想看吧,你是如何在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就确认了我的身份——是我的声音,声纹出卖了我。你的芯片能够捕捉到每个在你耳边出现的声纹。进行极其细致的比对分析,这是你确认身份的专属能力!”
“不,并没用!她一直带着全息头盔。而且距离太远,探头没有记录到她的声纹。”维森确实提醒了他。但是当短发女人摘下头盔的时候,已经在路虎车的阴影之中,丁一没法从监控中读取到她的声纹。
“难道你忘了车载电子设备也可以记录下声音和影像吗?”
维森的这句话惊醒了丁一,他这才反应过来。只要修好那辆车上的车载智能设备,丁一就能读取到当时车里发生的情况以及林凯和那个女人的对话了。
“她叫姜瑶。和你一样也是警校毕业。我已经帮你查过了。关于她的信息极少。她的档案不是被删除销毁就是被有意隐藏了。”维森坐在引擎盖上悬着双脚道。“可能是替政府部门做事,也可能受雇于私人集团。”
“姜瑶”丁一仰起头茫然了一会儿,“说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我可没见过你这么热心的快递员,我也不会付钱给你。”
“哦不用谢!我能帮到你的可不止这些!”维森得寸进尺,“我知道,你在追查桉树工厂。”
丁一心中一阵颤动,目光惊异,缓缓转过头来。如果四十七体人维森连这个都知道的话,丁一有必要考虑不再放任他了。
“前天,有一个输了一大笔钱的赌徒,被高利贷的人强迫着去了一个地下器官交易黑市,想要取走他的肾脏。但是很不幸的是那个主刀的生物黑客刚好喝多了。所以导致手术刀切错了地方。那个可怜的家伙还不知道自己会死,一直念叨着一个地方,桉树工厂。他说那里放着一个值钱的东西,会带他们去。这个赌徒,整好是林凯曾经很信任的一个手下。黑市大师平金在器官交易黑市耳目众多。他得知这个消息后,很快你也知道了。至于他的用心,想必你也猜得到。”
“你知道桉树工厂?!”丁一暗暗握紧拳头。
“不,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是从某些渠道得知了在这个城市的黑暗里所发生的一些事。”
丁一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神秘莫测的四十七体人。四目相对,溢满着猜忌怀疑和算计。东方肚白,江水流去。跨江桥的影子投在沾着露水的草皮上。一丝冰凉的风吹过丁一疲惫了一整夜的脸上。
“你记得红杉林吧?”维森扔掉了半截烟头,变了个神色。“我想你一定不会忘记。丁一警官,你查到了碎色花病毒,却突然被人泄密,然后齐身集团和生物特勤组都被迫逼上了风口浪尖。”
红杉林其实是在淡云市一个小有名气的本地制药医药的网络学术论坛,因为淡云市聚集着许多相关的专业人士。而正是在这个红杉林论坛里,一个署名西子的神秘黑客,在一夜间突然在网络上公布了丁一和特勤组的碎色花病毒调查结果。给淡云市和全世界都投下重磅炸弹。丁一虽然也努力调查过,想要把这个可恨的家伙找出来。但是要想在这个满是虚拟地址的论坛里找出这个西子黑客,无疑大海捞针。况且,他既然有实力能够在丁一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全面地监视着丁一的行踪,那这个黑客的实力根本和他不在一个层面上。
“我有跟你提起过吧,丁一警官。控制着深博科技公司的人,是一个黑客。现在我找到她了,它就叫西子。我唯一估计错误,需要纠正的,就是它。我一直以为那台电脑的背后,有一个操纵它的生物黑客;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它就是它,并没有黑客能够操纵它,而它控制着深博科技,控制着许多你想不到的事物。它的强大毋庸置疑,你是最清楚的丁一,因为到目前为止,只有你最直面地领教过它的本领。它就像一艘核潜艇,平日里无声无息地隐藏在平静的水下深处。但是却能洞察一切,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借助虚拟的代言人,瞬间改变局势”
“我从内部解析了在深博科技服务器名下所建立的几十个虚拟域名,无意间发现了经过几个环套的僵尸网络地址。其中有一个发布过消息的地址,那便是红杉林论坛里的西子。这是它第一次以自身形象主动出现在网络上。之前它都会通过借助其他代言人之手。所以我很惊讶,看起来西子网络对你相当感兴趣。”
“叫它去死吧。他妈的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超级电脑?这座城市的智能监控中心?一个由坐在轮椅上远程操纵的黑客?还是一个人工智能?!!”丁一对于碎色花病毒突然被曝光的事非常怀恨。他感到这家伙像阳光和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地监视着他,但是又无可寻找到它的来源。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它的确更像是人工智能与数据汇总处理中心的合体。”
“那你告诉我,它的总控服务器在哪,我立刻带上汽油锤子塑性炸药,把这个珍贵的人工智能从世界上抹去!反正它不可能把我告上法庭,对吧!?”
“你本来是有机会这么干,不过现在已经擦肩而过了。”维森笑了笑说道,“你还记得在深博贸易公司,在我们相遇之前,你所看到的那台类量子,秀兰法则算法运行的计算机吧。它就是一部分被囚禁的西子网络。当你们同时关闭两个拉法第笼后,它就彻底解放,变成人工智能通过无线波进入到开放的物理网络之中。那里面原本藏着是它最核心的智力和感情模拟计算法则部件。你们释放了所有的自主运算潜能,让它变得和我们一样,不,是应该比我们更优秀,无所不能的机器黑客。”
丁一感到一阵偏头痛袭来,黑色血液刻度表反常地涌了上来,就像是副作用一样。大致上,丁一第一次在深博贸易里遇到西子网络时也是这样的感受。“它,还在那儿吗我要去毁了它,你不要阻止我。”丁一打开车门。既然维森会告诉他这个秘密,自然也不会再阻止他。
“它早已经搬去别的地方了。搬去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别忘了它能够监视到整座城市。还有远胜过人类的智慧。西子网络怎么会愚蠢到让自己的核心机体处在危险之中呢。保护自己可是任何有意识的生物共有的本能。”
“别说得那么无辜无害,它为何要监视我,为何要公布碎色花病毒,它可是杀死安阳的凶手!”如果它拥有感情,那么丁一已经把这台计算机认定为间接凶手。
“所以我才来找你。丁一警官。”维森缓缓抬起头,“我发现了它,但是我不知道是谁制造了它,它又为谁服务。我在深博科技的这两年里一直都在研究它。终于从后台悄悄地接近了它。这就像是我偷偷站到了它背后的影子里,看到它俯瞰着整个淡云市。我看到的是前所未料的壮观景象。信息,隐私,机密,都被它分类归纳,尽收眼底。它把你的视频公布出去,肯定有它的目的,也是制造它的人想要看到的结果。而那个人,既然他在监视你,而我又要找到他。所以我们之间就有足够合作的可能了。”维森总算道出了他热心的原因,他一直醉心于深博科技的那台核心电脑。
“你是想让我当诱饵,而你可以黄雀在后,最后配合的找出隐藏的螳螂?”丁一想了想,两人正处在信息完全不对等的位置上。
“呵,你不仅仅是诱饵,我知道,你是个对抗着他们的英雄。”维森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谁是他们!?”
维森深吸了口气,举头望向曦红的地平线
“大约四年多前,我无意间参加了一个药物试验的志愿者项目。目的在于测试一个新开发药物的疗效与临床反应;项目的招募者说,他们需要一个轻度哮喘的病人,以作为临床测试的对比照。他们承诺测试结束后会有一笔非常不菲的物质奖励。当时我只是个刚到淡云市不久的普通程序员。所以我就自愿参加了这个药理测试项目。你也知道,在制药科技为主产业的淡云市,这样的自愿者测试项目多如杂毛,再正常不过,哪怕在街头也能看到。通过体检后,我签下了自愿书。最初的实验注射是在医院里,然后去了一个很专业的实验室。凭着我后来的记忆,那个地方应该就是齐身制药的研发实验室内。最后,他们又转移了实验测试地点。那里到底是哪我也猜不出来。因为从第五次测试开始,每次注射后,我都会感到昏昏欲睡。而醒来后又会有头痛欲裂感,几次之后我终于承受不住,要求退出。但是项目者却告诉我,只有坚持到最后一个试验疗程,才能拿到全额奖励。我想拿到那笔钱,当时我很需要钱。所以即使我心中有再多的怀疑,我还是决定坚持做完最后两次测试。”
“可是最后一次测试并没有进行。在两个月后的以此药理实验后,他们就消失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病床上。同事告诉我,我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身体非常虚弱。我试图回去再联系他们。可是这个项目的所有人,所有信息都像突然消失,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半点影子。所有我在项目中曾经见过的人,包括与我一同进行测试的其他自愿者,他们统统都消失了。我再也没有再淡云市见到过其中的任何一张脸。甚至连周围的人,也像得了失忆症一样,从来不曾记得见过他们。而我嘴懊恼的,是那笔招募者承诺的奖励自然也没有了下文。”
“在那之后的第三个月,我感到了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常。但是我不敢去找医生。因为我预感到自己的身体是出现了糟糕的变化。哮喘病时而愈发严重。像是从肺部扩散到了心脏。所以我找了一个生物黑客进行检查。结果很令人吃惊:我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罕见的双心脏,即心脏瓣膜异常;而第二个变化则是智力上的激变!在心脏异变的同一时间里,我发现自己在数学,编程以及其他所有知识领域上突然变得无比聪明灵活。十几年学习的课本突然在几天内就彻底领悟了。在空间,思维,人类文明中最复杂的课程对我而言都变得轻而易举。大脑像突然间得到了开化!一切对我来说都变得非常简单。我能预测每一次股市震荡,甚至计算出每一期的彩票号码分布,但凡与数字相关的游戏,我都看清所有变数和本质;任何计算机保密复杂的算法,在我眼前就是个儿童游戏,甚至连许多人,在没开口之前,我都已知晓他们要开口说出的每一个字眼。我不知道那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我得到超常智力的第二天,就开始担心会不会突然又失去。也许我就快要变成精神病人,我们常说,天才与疯子之间只有一步之隔。”
“在此后不久,碎色百合小姐,也就是司琪通过隐形通讯找到了我。她与我有了业务往来,而且她似乎很了解我。这样的默契知道你告诉我她已经去世,我才从新闻上看到了她的真容。原来她就是当初招募我进入志愿者项目的项目人。而我身体上的异变,在花店遇到你的时候,丁一警官,你告诉了我,这种生理变异后的结果,叫四十七体人。就是这个不明的志愿者项目,把我变成了四十七体人。而司琪就是其中的一个主刀黑客。”
维森打开一个从车后座拿出来的单肩包,取出里面一瓶白色的无标签药瓶。他倒出的白色药丸是他从生物黑客那里配来的强效处方药,用于治疗突发性的扩张型心肌疾病。
“你参加的,是灯塔黑客的永生计划,你该庆幸自己算是其中比较幸运的人了。”丁一看着维森,吞下两片白色八角药丸。“我还以为,那是个集中组织的大型项目。照你这么说来,灯塔黑客应该是把永生计划化整为零,以数个小组分队分散着进行了实验计划才是。”
“所以说,这已经足够说明,他们的项目所造就的四十七体人,并不止我一个。一定也有比我更完善,智力更逆天的四十七体人存在。而西子网络,毋庸置疑,你我都清楚,能制造出这种计算机的人,智慧程度应该还不是当代文明的人类所拥有的。我更倾向于是另一个或者一些四十七人制造了它。丁一,你已经追查到四十七体人的相关线索了,你感到害怕了吗现在?”
“哼,害怕?你不就是超智慧人种的其中之一吗,我不管它是四十七体人还是生物黑客,只要在我的职责之内,在我的任务之内,我都会把它们一一解决掉。”
“呵”维森低头微笑起来,伸出手来与丁一友善击掌
天空通明,新的一天降临在万里波涛海岸。
“大脑工程计划”,全称“推进创新神经技术脑研究计划”。2013年4月2日,美国政府发布了旨在探索人类大脑工作机制的大脑工程计划。其重点研究领域在于绘制脑活动全图;掌握大脑如何处理,存储,找回信息的大门;弄清每个脑细胞的类型及内在联系等研究计划。该计划项目获得了科维理基金会,艾伦脑科学研究所等机构一亿美元的前期投资;在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项目局,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等政府部门的支持下,来自顶尖学院的科学家将全面开展该项目深度研究
2029年,大脑工程计划取得初步系统的科学成效。研究者尤其在开发人脑大规模神经网络记录技术;描述人类大脑成像机制技术,神经细胞与个体行为之间的联系等方面取得突破性成果。该项目的一系列科学成就理论,造就了植入式隐形通讯的理论基础,成为了第二代科技跨越式的生物黑客诞生的先决科技条件
在辉瑞制药与葛兰素史克集团合并案后,生物制药新巨头辉瑞史克集团诞生。2043年后,因资金难以为继,辉瑞史克集团从国防部高级研究项目局手中全盘接过大脑工程计划,继承了其一系列的科学成果。在沉寂了数年后,辉瑞史克集团再次重启大脑工程计划。集团继续任用最优秀的大脑神经学家对项目进行深化研究,并取得了不为人知的秘密成效。有传闻称,该理论成果如果能得到实践,那将会颠覆生物黑客对现今世界的影响,造成前所未有的变更性科技变化
林凯的黑色头罩被摘下来。四个大汉已经准备等待他到来。林凯被丢在一个小铁笼里反绑着双手。四个大汉中,有一个黑入,两个亚洲人,还有一个高加索人。他们的职业便是赤狐雇佣兵。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林凯晕乎乎地拍起来。那个把他抓来的短发女人这时走了进来。林凯身处在一层空旷的高楼楼层里。而笼子则被反锁着,上面还有几根相连接的黑色导线。“谁派你们来抓我的?哈!本土帮?哦不不,看你们的样子并不像。那群只会打架的土鳖;野口制药?还是欧洲佬的那些代工厂财主?草,你们一定是他们叫来的吧,为了抢劫我们的生意?”林凯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触摸到铁笼杆子边缘。但他又林凯伸了回去。其实金属上的电量并不致命也不会达到造成伤害的级别。这只是个弱静电场,而刚好能够屏蔽生物黑客的隐形通讯。
“你还没资格知道我的身份。我在找你的老板,我建议,为了给你我大家都节省点时间,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他在哪吧。”姜瑶挪了张椅子,坐在林凯面前驾着双腿道。她的眼神如猫科猎豹一样尖锐可怕。
“真他妈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我就是木林地产的老板,是你爸爸!你他妈到底是想干什么!?”林凯对着静电铁笼踹了一脚。
“费扬在那?”姜瑶这下言简意赅地干练问道。“你不过只是他的一个傀儡吧。”她不客气道。
“你找不到他的,根本不可能。”林凯像被戳破的球,安静地坐下来,“你也别指望我会告诉你什么,一点都不。”林凯语气粗陈厚重。
“看起来,你对这个毒枭还是很忠诚的嘛,简直比我的泰迪还乖。”姜瑶抱着双臂嘲笑道。
“他控制着我的生命,我没法出卖他。所以你不要想着用什么办法撬开我的嘴。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毒枭,你们的情报真是错的离谱。”
“你现在的命是掌握在我手中。如果我愿意,根本轮不到他来结束你的命。”姜瑶的身后,她请来的雇佣兵都像木头一样背对着他们,这几个大兵个个都可以分分钟拧了林凯。
“哈哈哈”林凯笑了起来,带着浓烈的烟味和咳嗽感,“杀了我也没什么用!小娘们,你真是够有胆的!你知道我的老板是什么人吗;他是能把我从死亡边缘上拉回来的人。”林凯一边悄悄扳弄着手指上的大号金戒指,姜瑶细细盯着他手上的动作。“你找不到它的,但是他,却能时刻看到你,能用他的办法找到你。如果他觉得我还有用,那你无论如何都没法阻止我从这里走出去;反之,如果他觉得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那么你在这儿看着我化成白骨也等不到他。”
姜瑶眼神警觉起来,她打了个响指,身后的男人便走到墙壁边,把导线的开关阀调到最大。铁笼子上冒起一阵阵微小的蓝色静电。
“这是要干什么,屏蔽通讯?啊不不不,你可误会我的意思了。你那么做并没有什么用的,我可不是生物黑客。”林凯连着咳咳了几声笑道。
“这我可不能确定了,他们改造过你的身体细胞,也许是在你的身体里留下过定位追踪的东西可不好说。安全起见,我还是把你关在笼子里比较好。”姜瑶合着双手,探前身子到笼子边,盯着林凯说道。
“哼哼哼,你是害怕了吗。可是你们这些蠢货,如果找不到我,那么静电场会更加让人生疑的,岂不是更加暴露你们了。我劝你一句,你们在他面前是毫无胜算的。”
“嘘,这里可没人说害怕。你得问问这些人他们知道害怕吗。我只是要在合适的时间里发出信号,把他吸引过来。就像信号素,这里都是猎人。我可不信,没有了你这个替他出面,维持日常生意的日常傀儡,他还能坐得住。他迟早还是会出现的,对吧”姜瑶站起来,突然出手伸进笼子里,把林凯的戒指一把拔下来。戒指内果然有个微小的凸起,看起来像是个信号发射器。
林凯一脸不知所措。他望向四周周围,没有任何监控,没有智能设备。除了钢筋混凝土什么都没有。在大厦楼层中,毛坯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静电场制造装置的导线嵌入墙壁之中,用电量阀表读数流水般滚动。
天空中,卫星扫过扇形的城市区域,立体俯仰视角照射到城市的夜景,每个窗户的灯光。处理平台上,显示出DNA生物读取,姜瑶的脸像突然映入其中。
某处,一个无人的房间里,无名电脑屏幕上:错误3,用电量异常,正在联系程序员
“还有其他人参与这案子吗?其他的部门,权力优先度高于我们的;比如国安部,情报处,中央部委。”丁一撑着桌子,在陆奇面前严肃地追问道。
“干嘛问这个,”陆奇迟疑了下,瞥过眼神,“不,我没听说过,没人和我提起过这个。”
“从我们调查周之维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阻碍特勤组的计划。他们像是时刻就知晓我们的调查成果和下一步计划,清楚我们的每一个步骤,总是在突然间出来接手,并且破坏我们的行动。这些神秘人的执行力极强,目的明确。所以我得搞清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人,还是有人一直在泄密。”丁一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看着陆奇。
“据我所知,并没有其他的部门参与我们的行动了。”陆奇脸上有些不高兴。
“那好,那就好,既然没有自己人的指染就好。那我们就可以锁定在其他目标上了。杜冷丁,或者是辉瑞史克集团自身,现在都有足够的嫌疑了。”丁一伸回双手。“我查到了一个叫姜瑶的女人,是她劫走了林凯。既然不是政府的人,那她一定是受雇于其他集团组织势力。”
“你已经查到劫走林凯的人了?”陆奇合握着双手,撑在下巴底下问道。
“所以我需要增援!队长,请给特勤组准备数个火力小队。我需要更多的人手。现在起全城去寻找林凯!他们一定是把林凯藏在某一个地方,即使是翻遍整个城市我也要把他们给找出来!”
丁一眼中扫过整座城市。林凯被劫走的时刻,周边的智能探头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干扰。这证明姜瑶是带了干扰器。在受到有效干扰后,姜瑶的车便足够能在城市的公共监控中成功消失。从受到持续干扰的监控探头顺序看来,姜瑶是从城东方向去了。东街区是另一家制药集团,野口制药的工业区域。另一方面,丁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没有离开过淡云市。如果他们和特勤组一样,也是抱着从林凯身上寻找到生物铀的目的的话,丁一就必须抢在林凯开口之前找到他。一旦林凯开口了,或许就对他们再也没有价值。
莉亚迪走进街口的咖啡屋。购买外带杯装饮料的队伍排到了门口。新开的咖啡屋飘溢着清新奶香。莉亚迪排在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孩子后面。粉色的背包拉链处,挂着一个手工布偶熊。
莉亚迪拿出手机,看到了张映辉发来的调情短信:你喜欢叽叽歪歪还是积极向上的我。后面还附有个张映辉的卡通笑脸。莉亚迪掩嘴微笑,把手机放回口袋拒绝回答张映辉的问题。当她准备收回手机时,屏幕反常地闪烁起来,微投影不受控制地浮出来。莉亚迪感到些许疑惑,拿起手机摇晃了会。
“DONOTASK”当她晃动屏幕之后,屏幕上居然出现了三个充满威胁,没法调去的词语。一个黑色的卡通骷髅降临到屏幕正中央。骷髅的额头上,写着一个大写的字母V。
病毒?莉亚迪的第一反应并不在乎。也许是黑客的恶作剧。或者是自己在无意间点开了什么游戏的链接。
“等你好久了,莉亚迪。”骷髅一边张着嘴,下面又同时闪烁出一排文字。文字的末尾还带了一个小熊的笑脸表情。“我的泡沫红茶都凉透了。”
“你是谁?”莉亚迪终于意识到这看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一个精准的黑客定位入侵。但是她的操作已经被锁定无效。不论怎么样她都没法输入文字。也没法强制关闭或者是重启,有人远程强制接管了她的手机操作。
“DONOTASK!我已经说过了!你和你小男友的短信我都没过问呢!不要再向我提出任何问题,我拒绝回答!你只要给我好好听着!”文字的末端照例带着一个卡通表情。愤怒的小熊掀桌子表情。
“youarebeingwatched”这时屏幕上映出一段郑重的蓝色正体字。莉亚迪才感到周围有些异样,全身一股不知名的恐惧。她回顾四周,咖啡店面积不大,一楼里只有三张桌子。一对情侣;一个穿着商务装的男人在查看他的笔记本,但是并没有操作;三个聊天的学生;莉亚迪看不出是谁在与她对话。直到她回过头,看到墙角的智能监控探头与她同时回过来,三目相对。
“不要东张西望,不要假装没看到,也不要离开。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那么屏蔽门会自动锁上,然后报警。等警察到来之后,他们将会从你预定的华夫饼包装袋里搜出泡沫毒品。哈,我的计划是不是很棒!”文字末端,一个小萝莉竖起大拇指鼓励的表情。
莉亚迪感到难以置信,她的确预购了华夫饼,正准备来提货。照理,黑客既然入侵了她的手机,那么很容易查到她的账单。但是前台的点心小哥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手中晃荡着早早贴上商品标签的华夫饼包装袋。莉亚迪看得出,里面装的确实不是饼干。她呆呆地站在队伍里,望向正在注视着她的探头。
“接下来,继续听我的!把你的U盘交出来,不是蓝色的不是黑色的,也不是藏了你和你小男友那小视屏的黄色U盘;我要的是白色的,存储着基因药数据的那个U盘。在你的包里左边储物袋翻出来!”小熊露牙,拿着小刀威胁笑道。
莉亚迪举起手机,再次读了一遍,深深地感到震惊。那里面的数据,是欧洲制药巨头诺华制药以及拜耳集团联合研发的基因药的全部数据。虽说这样的高端药品很难被仿制出来,但是如果把所有原料配方,全部的制作数据都详细列出来,那么另外一些有实力的药企也未必不能仿制。比如齐身集团或者是野口制药。而所有的基因药数据存在莉亚迪的u盘里。正是那边,唯利是图的生物黑客,把价值数亿元的研发投入所创造出来的数据带出了保密实验室。而这个数据昨天才通过红眼航班,刚刚交到她的手里。她原本可以选择在几家大制药企业之间竞拍,价高者得。
“不要以为林凯消失了,木林地产与你们的贸易也就终止了。契约精神可不该被破坏哟。明天运往塔林酒吧的葡萄酒包装箱和新鲜食材袋子里,还是会有佐剂片和‘赠品’的哟,你可要注意查收,别被警察,被生物特勤组给发现呢!”
莉亚迪手心里篡着加密U盘,一阵手掌发麻。白色U盘外包裹着一层橡胶,这种加密方式是专门针对生物黑客的磁感线读取窃取。
“现在,就把你的U盘,交给”
这时,莉迪亚身前背着粉色包的女孩子突然转身过来,一把夺走了她手心里的U盘。
“我!可爱的V字黑客,天才少女弈秋!”
乌云密布,天色昏沉。
特警车辆包围了废弃的工业大楼,重装警察把守住前后各个出口。打开后车门,套着工作马甲的警犬从车上跃踊下来。丁一垂着手枪,解开腹下的西服纽扣,带领爆破组走向地下车库,埋伏在下楼的货柜电梯口。文莺穿上厚重的防弹背心和战术目镜跟在丁一身后;阿福从车厢武器库里提出步枪。张映辉埋伏在外围平台的制高点上,时刻观望着突入现场。征得了陆奇的授权同意后,生物特勤组开始带领重火力小队,在全城开展地毯式武装搜索。丁一很清楚,对方是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想要与他们出现可能的会面或者对抗,他必须拥有比他们更危险,能够彻底压制他们的火力小队。所以他调来了淡云市最精锐的重装警察。
货梯不断地下降,楼层数愈来愈逼近地平线。警犬不受控制,躁动地跳跃起来,绷直了狗绳。爆破组五六只步枪都对准了即将打开的电梯,所有人心中都在紧张地默数倒计时。丁一扳下撞针,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枪
“没有任何读数,看来你老板是找不到你了。好消息是,他对你的控制也不过如此。”姜瑶关闭了静电屏蔽,把手机还给了林凯。不过她又随即给林凯带上了干扰手铐,能够阻断任何定位系统的干扰器,原本是针对生物黑客专用的。林凯看了她一眼。手机仍然处在无法使用状态。显然姜瑶也没准备好。一旦手机在线,林凯的幕后者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
“快走了,警察要来了,必须得快点转移地方。”佣兵利强进来说道。这次生物特勤组的效率高得出乎他们的意料。在第一时间就把目标锁定在城东园区。姜瑶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她看到几条纵横的道路上,爆闪着警,灯的警车车队呼啸奔驰着,准备把整片区域都进行彻底搜索。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姜瑶单手插在头发中。她打开楼下的闭路监控。冷静地决定退路方案。这里的大楼一般都人烟稀少,不太会有人来。而她也早早在楼底的电梯口布置了重力警报装置。
“要怎么办?”利强看了一眼林凯问道。
“先撤退,去C安全屋,执行第二方案。”姜瑶反手把超强磁石贴在闭路监控的机箱里,监控画面陷入一片模糊。当她需要的时候,智能监控才能存在;当她不需要的时候,则必须被毁掉。
“走吧。”姜瑶勒着林凯的双手,与四个佣兵把他押进货柜电梯里。
“我能抽个烟吗?”林凯扬起双手问道。姜瑶转身,货梯的门已经打开,“给我进去!”她猛推了林凯一把。货梯一层层下降。利强一边给步枪填上子弹,拿起背包。姜瑶准备的凯迪拉克越野车停在货梯出口处。当屏蔽门打开的一刻,天空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照在银色的凯迪拉克车上,金属耀眼
货梯终于停止了层数变化,稳定在负一层。屏蔽门向两边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条件反射般举起枪口,这架势足够把整电梯里的人顷刻间打成蚂蜂窝。
“草”电梯里空无一人。丁一打量了一遍,只在角落发现了半截烟尾。“在14层!”他指尖按在货梯的电路板上。监控镜头上被彩绘喷涂覆盖地一片污染。但是电梯上一次使用记录还是被丁一查找到了。按键上也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14楼!”丁一在耳麦中指挥统一行动。防御组持着防弹盾从楼梯口迅速往上赶赴。丁一转身向文莺做了个默契的手势,文莺点点头,带着三名武装警察留守住电梯口。而丁一和阿福则重装上阵,进入到货梯里,直达第一现场。但是现在,这里只有缠绕着导线的奇怪铁笼子。
“静电屏蔽”丁一心中默默念道,“看来他们来过这儿,就在刚刚,草,到底是去哪了!”
“没有人,”阿福端着枪寻找了一遍,余留在地上的餐饮垃圾证明刚有人离开这儿。
“喂!丁一!听到了吗!”无线耳麦里传来了李卿急切的声音,“找到他们了!东兴港桥附近,发现疑似林凯的男子以及车辆,特勤组,马上过去!”
“真的?!”丁一和阿福四目相对。文莺立刻命令发动车辆,张映辉爬起来,收起狙击枪。一阵无规律的间断电波这时通过笼芯捕捉,传输到丁一的指尖。信号来自他偷偷安装的监听设备。
林宝!上一次出现这个讯号的时候还在医院,但是现在他已经奇迹般又复活过来。看起来,他们是行动了,不仅仅是拉宝,还有林凯身后的幕后人,也坐不住了。
“马上赶赴!”丁一挂断耳麦,直接用笼芯进入到无线电频道里回复特勤组总部道
姜瑶坐在副驾驶座上。迎面的警车呼啸而过,林凯被封条糊上了嘴,反铐着双手。两个大汉分别紧挨在他的左右。
“看来警察可真的要快疯了,嘿嘿!”利强驾驶着凯迪拉克,望了一眼后视镜得意笑道。擦肩而过的警察绝对想不到他们要找的人就在他们的眼前。现在警车都像没目标的苍蝇到处乱飞。
“上一次空降在他们眼前杀掉了目标,我们快要把他们逼疯!哈哈!”后排的大牙直拍大腿道。他参与了两次赤狐在淡云市的行刺行动。听到上一个他们的目标是被杀掉的,林凯不由皱起眉头。
“不仅把警察逼急了,还把他们的幕后人也逼出现身了——看紧点,后面有车在跟踪。”姜瑶瞥了一眼后视镜,面无表情地冷静说道。
“什么!?”利强也警觉起来,有意放慢了速度。他们的后面,大约八十米开外,隔着一辆厢式货车,果然还有一辆车在红灯前强行加速越过路口停止线,一直在跟随着他们走同样的路线。
“黑色雪佛兰越野车,前座一男一女,后座还有一个男人。除驾驶员外,其余人身份不明。大牙准备破胎钉;利强,引诱目标到小路上来。”姜瑶从储物箱里拿出满子弹的手枪。虽然不知道林凯的老板是如何定位找到林凯的,不过正好,姜瑶一直要找的人自己找上门来,省了她不少事。
“林凯先生,我看你的弟弟正开车驶来,其余两个人,不如你告诉我,他们是谁?省的到时候我们下手不明不白。”雇佣兵们开始进入状态:利强突然猛踩油门加速。一旦后车也快速跟上来,当他们突然抛下破胎钉的时候,后车是必定要遭殃了。林凯被封条贴着嘴巴说不出话,他看着熟练的雇佣兵拿起特制的金属三角钉子,只有豆大的汗水不断从额头上冒下来
疾驶的雪佛兰绕过货车,跟了上去。
“他们加速了。”拉宝盯着前车说道,“应该是发现我们了。”
“别跟太近哟,保持车距。”超短裤丝袜盘腿坐在副驾驶座上,扎着长马尾的女孩子一边吹着泡泡糖噘嘴地说道。天才生物黑客,每次在基因手术中都会留下自己前面的捣蛋鬼,弈秋。她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岁,一脸稚气未脱,极其清秀。远胜过同龄人智商的天才神童;技术高超,难以捉摸,拥有萝莉心的迷之生物黑客。
“嘿嘿,既然发现了我们,那他们也该要采取行动了。听说她不就是一直在找我吗。”这时坐在后排的男人开口发话道。他手中正拿着雪茄刀,剪开一只纯色的雪茄。
“弈秋,看你的了,控制他们的车,打断他们的节奏。”他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着的三个新戒指说道。
“知道啦老爹。”弈秋回头,吞下泡泡糖,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甩头说道。
“拉宝,放慢速度,和他们拉开距离。”
“好的费先生!”拉宝很听他的话,打过方向,离开原本的行车轨道。
费扬,控制着林凯以及木林地产的幕后者,大佬,深博科技控股人之一。
“就是现在!”弈秋突然拍手道
前车,正当姜瑶准备开车门投下破胎钉的时候,前方路口汇入一个大货车,车体过于庞大,转弯进入道路时占满了整个车道。
“卧槽!!!!”当利强踩下刹车时,那一瞬间,踩下去的制动器液并没有把液压油推进卡钳,而是像断开了油管内的链接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任何摩擦——刹车失灵!“没法刹车了!坐稳了!”利强提醒道,不管是手刹还是其他电子控件在那一瞬间竟全部都失灵了!而只有油门却像被石头压着一样,笔直向前冲!眼看着就要撞上前方的货车,姜瑶猜到了,费扬的生物黑客已经抢在他们之前发动了攻势,强行接管了汽车的电脑行车驾驶。汽缸内的活塞愈加猛烈,带着他们冲向危险。
“小心!”利强提前手动打开气囊,充气袋顿时填充了车内空间。凯迪拉克越野扯毫无意外猛然撞了上去,撞了一辆满装了液化气罐的货车。
“哼哼”费扬吸了一口雪茄,深色墨镜下的嘴角微微扬起笑道。拉宝停下车来,他们的身后,一艘货轮通过水面,机械吊桥高高举起双桥臂
凯迪拉克急速冲撞了上去,撞断了货车的后轴。货车顿时倾斜侧翻过去,充满液化气的钢罐全部都从货车上滚落下来,装货的框架断裂后,没有能够束缚罐子的装栏。液化气瓶砸在凯迪拉克车的周边道路上。
幸好利强提前打开了安全气囊,姜瑶有惊无险地撞进气囊中反弹,又重重顶在车枕上。
“卧去他妈的生物黑客”姜瑶摸了摸眉骨留下来的鲜血,摸出座位储物箱里的手枪,捂着自己撞得不轻的颈椎。强烈的撞击力已经把凯迪拉克车撞得报废。
“下车!”姜瑶揪起碰的昏昏沉沉的林凯,把他拖出来顶在自己身前。她的四个佣兵也东倒西歪从冒着热气的车里滚出来。
空气中充满了刺鼻难闻的二硫醇气味。这意味着周围的液化气已经大量泄漏。二硫醇是附加在液化气瓶中的提醒气体,它的味道就意味着泄漏和危险。撞击使得不少钢罐气瓶破裂开来。压缩的液化气体在空气中的扩散极快。现在空气已变得异常可怕,只需要一个明火甚至一个静电火星,就会把姜瑶他们连同周围几千平方米在内的一切全部吞没到一片火海爆裂之中。
液化气瓶一边泄露在地上滚过,它发出让林凯胆战心惊的金属震动声。如果万一钢罐气瓶在滚动中摩擦出半点火花,都极有可能带来爆炸效果。姜瑶抬起脚,踩住了一个在她脚边滚过的钢罐,让它安稳下来。易燃气体不断外泄的声音清晰可闻;空气中因为混含着密度不同的透明可见气体而变得扭曲起来。
“臭皮蛋!臭皮蛋的味道真难闻!”弈秋捂着鼻子,扑扇着嘴边的空气不满道。她从小熊背包里拿出草莓口罩。二硫醇的扩散很快已经遍布到周围一大片空气中,并且在空气中积累了极大的密度和浓度,飘忽的易燃易爆气体极其不稳定。
“哥!”拉宝看到林凯果然是在姜瑶手上。姜瑶举着枪,紧紧顶在林凯的后脑勺上。而林凯已经恍恍惚惚,神智涣散。因为受伤后又加之吸入了过多甲烷气体,现在林凯只能任由姜瑶拖着走。
“我说,你们这些和平破坏分子,还拿着枪干什么,有什么用?”费扬带着墨镜,夹着雪茄笑道,“难道你以为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能开枪?哈哈哈,试试看,能把自己炸死的人,肯定能上优酷头条了。”
姜瑶回头看了一眼,她的雇佣兵都有点受伤。现在液化气的浓度越积越大,再这么带着,不用多久人迟早都会中毒,窒息倒下的。尽管环境空间很宽广并不封闭,但是泄露的速度足够把气体积累到毒死人和极易爆炸的浓密度。
“你说的对。”姜瑶点点头,收回手枪插在腰后。但是又马上从脚跟后拔出短军刀,抵着林凯的食道。甚至,即使不用枪不用武器,她仍然有足够多的手段瞬间了结掉林凯的性命。
“啊咧”弈秋和拉宝颇为意外。费扬失望地蒙着眼睛摇头,这个女杀手完全不理解他的良言。姜瑶抵着没法说话的林凯一步步向费扬三人走去。林凯已经失去了神智知觉,身在毒害气体中,令姜瑶处在了劣势地位。这样的情况下,她没法同费扬平等的谈判。
“Stop!”费扬举起手喝令姜瑶停下来,别再往前走。费扬当然看穿了姜瑶的想法,故意把他们卡在液化气浓度最高的地点上。拉宝眼神复杂急切地看了费扬一眼。他怕这样下去,林凯会成为这场对峙中第一个牺牲者。
“我听说,你到处要找的人是我;劫持林凯并没有什么意义。不如你就放了他,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我说。”费扬向前迈了一步,他手中的雪茄屁股上点着的烟丝星火顿时呈现出一片可怕的红色,雪茄尾上的星火把周边一圈小范围的可燃气体点燃。不过从桥边吹来的横风吹散了液化气的浓度,让它不至于被一支雪茄直接引爆。
“哼,我会放他?林凯对你来说很重要,没有这个筹码,连见你一面都不可能。这么重要的筹码我怎么可能自己交出来呢?”说着,姜瑶勒住林凯的脖颈,一脚踢向他的膝盖,让林凯跪倒在地。
“草,你这混蛋,”拉宝怒眉倒竖,“让我去杀了她!”拉宝亮出机械手掌调节功率。在双方都没有用枪的情况下,他的机械部件便很占优势。
但是费扬伸手阻止了他。“姜瑶,你找我是为了杀我吧!”费扬丢掉雪茄,又后退了一步道,“劫持林凯只是你的计划之一。你的雇主真正的目标是我。现在我来了,你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找到我,可惜却不能把我怎么样,真是可惜,你完全杀不了我。”费扬摊开双手挑衅道。他望了一眼脚下的雪茄,星火渐渐呈现将要熄灭的趋势。
“有种你开枪呀,哈哈,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是么,”将要冷冷一笑,突然手起一甩,把抵在林凯食道上的军刀掷射出去,直射向费扬的喉咙!
“小心!”拉宝扬起手挡刀,刀尖直逼费扬的脖颈动脉。幸而拉宝的反应极快,机械手指摸到了刀尖,才让刀刃只划破了皮,擦过费扬的喉咙。
“哈,真可惜,要是站着别动,我就已经杀死你了。”姜瑶单手擒着林凯道。
“你”费扬伸手摸去,脖颈上被锋利的刀刃带过,一道见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的小把戏能改变什么吗!”费扬被这差点致命的飞刀惹怒了,他摘下墨镜一脸急剧的怒气。他的眼中,无数个微小的未发生的预测画面映在他的瞳孔上。
费扬拔出拉宝腰间的自动手枪。
“这,会杀死我哥的!”拉宝瞪大眼睛惊恐道。恼怒的费扬已经无法阻止。
“并不会!”费扬举起枪。姜瑶和雇佣兵们见此也条件反射地自卫举枪对峙。“你不惜代价地把林凯从绝症死亡边缘才救回来,不会现在反而要亲手杀死他吧?”姜瑶想了想又放下心来。她确定自己手中的筹码足够重大。如果费扬开枪,只要子弹的枪火进入到爆炸气体的覆盖区,就会点燃整片空气。如果把她炸死,那林凯一定会比她先死。
但费扬并不这么想,他低头看了一眼即将熄灭的雪茄火星——可燃气体浓度的参照物。
当他举起枪的瞬间,一阵横风吹过,大风吹淡了易爆气体的浓度。费扬扣下扳机,带着火花的子弹被击发,从枪膛中沿着螺旋线射出;空气中的摩擦加热了混在里面的大量甲烷气体,子弹瞬间变成了被虚火包围的火焰子弹。但由于氧气的接触不充分,火焰子弹离引爆全场始终差了1牛的压强差!直到火焰子弹射入脑袋血浆之中,被血液彻底覆盖,安全地熄灭,带着未燃烧完全的甲烷残余,留在了脑袋里。
“”
只见费扬开两两枪,在空气中射出两条火焰射线,击毙了姜瑶身边的两名雇佣兵。但是所有人脑海中那场可怕的爆炸,却始终没有发生。
“临界点,我能计算出气体爆炸的气压临界点。而你们不能,这就是你的雇主想要杀死我的理由。我是四十七体人。智商和计算力远高于你们的四十七人。”
费扬捡起雪茄,朝雪茄尾上的烟丝星火哈了口气抬头道。
“这绝不可能!”姜瑶和利强,大牙全都一起拔出枪来,对准了费扬。姜瑶犹豫了会,还是把枪口移挪,对住了林凯的后脑勺。
“别,别那么做,我劝你们都放下枪吧。”费扬伸手压了压道,“你们没有四十七体人的思维,是做不到的;无论你们站在哪个角度上,或者是谁开枪,都会把自己葬入火海。而我却可以轻易射杀你们所有人而且不引起爆炸。我可以预测出气体爆炸的临界浓度,子弹飞行的最短安全距离,而你们不能;五点四秒钟后,当北偏东37度的横风吹来的时候,我有六条弹道可以射杀你们而避开所有引爆浓度的临界位置,然后带走林凯。”
“其实是有七条弹道。”弈秋蒙着口罩低声哝哝道。
“一派胡言!”姜瑶紧握着手枪,瞄准了费扬。
“那你试试,处在扩散气体的聚集点,无论你怎么开枪,都会引起爆炸的。”
“我才不信!”姜瑶手心里已是一手打滑的汗水。虽然紧紧扣着扳机,却始终没法扣下去。那一道火焰子弹在空气中所留下的蓝焰弹道已经打破了姜瑶在无数训练中所有的常识认知。
“再过1分23秒,液化气体在你肺中的沉积量会让你感到微微头晕和恶心,3分54秒后,你会彻底地失去平衡,重心,头晕目眩,然后倒下;无论如何,我都已经赢了。想想看吧,是谁制造了这场车祸。”费扬背对着他们的枪口,从车里拿出防毒面具带上。
“嘿嘿,我干的,”弈秋伸出剪刀手,“呃,老爹,警察来了。”弈秋回头看了一眼扬尘道。
“不是让你控制了吊桥吗,警察一时半会怎么过的来呢?”费扬气呼呼问道,他正快要解决眼前的问题,不想任何人来打乱他的安排。
“我的确已经控制了吊桥,但是他们能过来,说明警察之中也有人,有个厉害的生物黑客在。”
“嗯??”
七八辆警车呼啸奔驰在工业区颠簸的道路上。“快点!三分钟之内必须赶到那里!”丁一微微锤着方向盘。他也不得不换上了防弹衣。因为从拉宝手掌中发来的信号源显示他们已经有五分钟没有移动过大体位置。这让丁一感到很是不安。他没法看到那边过去发生的情况。几辆警车迅速逼到东兴港桥边,堵成一团。钢铁吊桥垂直着双桥臂,挡住了警车通过的道路。
“谁他妈的这时候把吊桥挂起来的,快给我放下!”
“我不知道,但是显然是有人黑进了控制系统没法把它降下来,它已经被锁定了!”李卿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期间并没有船只要通过,但是吊桥却还是被高高地挂起。她用权限介入到联网的城市公共管理系统中,进入到码头控制,可是已经没法把吊桥放下来,控制系统似乎在这个时候失灵了。
“系统错误,没法放下来!”
“生物黑客,但凡无线覆盖区,就是他们的占领区。”丁一走下车,车辆都被挂起的吊桥臂挡在桥头。他望向深水河边矗立的信号塔。公共无线网络为生物黑客提供了无限宽广的眼睛和双手,令他们能够目视一切,控制一切;吊桥的控制机械是一个由计算机操作的液压调节阀,李卿没法远程控制,是因为有生物黑客提前给控制系统的计算机设置了复杂的壁垒,让原本简单的控制系统变得复杂化,从而不能被轻易读取操作。
丁一沿着黑客留下的归咎,从公共网络中进入到吊桥控制系统。“这是个什么鬼方程集合,”笼芯碰到了一个极复杂化的壁垒程序,像一道无尽循环的天梯式缠绕在一起,根本没法解码的程式。
“怎么了?”文莺跟上来问道。
“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复杂的密码设置,根本无从下手”当笼芯读取到这个程式时,丁一感到头晕目眩手腕上的黑色刻度液立刻无法控制的飙升起来。整条手臂都呈现出黑化的颜色。控制液压阀起吊系统的计算机就在桥头堡室里。而有人利用无线网络的超广覆盖远程控制了本该被物理隔离的计算机,使得船阀永远无法降下来。
“扫掉那个无线路由器!”丁一回头说道。
“什么?”文莺还没明白过来,张映辉便已经举起步枪,对着电容箱边上的无线发射器一阵强力点射,子弹打碎了信号发射箱。“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弟兄。”张映辉肩扛这步枪扭着脖子说道。
“aye!”丁一已经发现,神秘高超的生物黑客给控制计算机设置了互动反馈式的程式。只要他解开一个集合,立刻就会有第二个更复杂且循环的计算从无线网络里发送过来并再次加密。这样下去,即使他能用公式解开船阀控制计算机,早就已经耗费太多时间而导致搜索任务失败。
设置这道题的人真他妈是个天才!丁一心里不由地想道。他用隐形通讯把这个程式同时发送给了章逸和维森,希望他们能确定这个手法的设计者以及解读这个高超的思维。
“你到底是谁?”丁一放下刹车,启动的警车再次通过钢板吊桥
姜瑶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调节减少呼吸频率和吸入气体的量。但是费扬说的一点都没错,低氧气体依然在积累。无论如何她都撑不过四分钟,然后就会失去知觉晕厥,倒在易爆气体中。
“不要再做无谓挣扎,我可以告诉你,林凯对于我,之于我的计划的确是非常之重要,所以我绝不会放弃他,不会放任你们这么肆无忌惮的;我必须要收拾你们。”费扬带上防毒面具,一步步走进姜瑶,他早已经看出来,姜瑶不敢选择同归于尽的结果,所以她绝不敢开枪。费扬举起枪,等待着下一阵横风吹散爆炸气体的弄然,然后射杀姜瑶。这时矮个的佣兵利强已经承受不住低氧气体,他丢弃了手枪,扑到路边的消防栓。他就快要窒息所以不顾一切,竭尽双手之力拧开消防栓旋螺,一股高压喷泉从地下水管里涌了出来!利强拼了命地扑上去,向自己的胃里和肺里猛灌了几口。
“这,怎么回事?弈秋,你不是已经控制了水阀了嘛,为什么这路段的消防栓还有水压?不是精准计算过了吗,我们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这么大意?!”
“我不知道,也许是有一个变量变了吧。”弈秋捂上耳朵,她的植入芯片在内耳蜗结构里。捂上耳朵能让她快速进入到芯片运算状态,也减少外部的干扰。“但是你才是四十七体人,最擅长找出问题的超智慧人种,出了问题应该你收场才对干嘛问我!?”弈秋撅着嘴巴小声嘀咕道。
“有人破坏了无线网络,我们的控制程序被搁浅拉!”弈秋蒙上耳朵检查了一遍网络回路。她看到吊桥放下后,重装警察正长驱直入而来。
“他们来了来了,警察叔叔,正在路上,三公里外;哦小贴士,破风车队影响到风向系数,你无法开枪了老爹。”
“我知道!”费扬缩回手枪,他戴着深厚的防毒面具,掩盖了一脸的失望。姜瑶暗暗握拳,局势开始反转。
“啊哦,事情要有变化咯~”
复苏过来的利强,捡起丢在地上的枪,伸手把枪查到喷涌起来的高压水柱中。自然水把手枪结构里面都整个的冲涮了一遍。
“现在,我可以开枪了吧!”利强手持着枪,放在水柱中道。水液的清洗彻底避免了所有走火爆炸的可能,而模块化的枪支也不用担心在这种情况下失效。
“呀”费扬见势不妙,顿时转身躲避。利强朝他连开两枪,子弹并没有打中他。但是姜瑶立刻追上去,拼劲力气跃起,双腿一记空绞杀把费扬倒擒过来,重重摔到在地上。瞬间折断了他的肩胛骨和胸骨。
“草!”拉宝立刻冲上来,向姜瑶挥拳而来。
“他们来了,”弈秋回过头,看到呼啸而来的警车喃喃道
“控制网络出现不明故障,搜索可替代设备附近无可覆盖目标区域代替设备!”弈秋迅速连接到周边的网络,但已经没法再控制事态。丁一很快就找到了她释放命令的信息中枢,并且破坏了从信息中枢发送出去的数字指令。
拉宝挥拳而去,姜瑶一手擒住费扬,竟还能蹲身一闪,躲过了他力大无穷的机械手,反而一拳击在他的肩头。拉宝顿时感到有碎骨欲裂之疼痛。即使两个男人也同样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不许动!特勤组!”丁一风火燎急地赶过来,大批重装警察都持枪,包围现场,封堵了路口。扑鼻而来的浓烈气味还是让丁一极为吃惊。
“啊哈丁一警官,你可来了呀!”拉宝被姜瑶暗暗击中一拳,没占到半点便宜,“这个人,就是绑架了林凯的人,你们该把她逮捕,不,是击毙!她可是个重度危险的人物!”拉宝捂着肩头诉苦道。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还用着你来教我吗你个傻逼!”丁一迅速打量了现场所有人。费扬戴着防毒面具看不到脸。而弈秋,他从未见过这个女孩子。她出现在此也并不是偶然。从她同样复杂难以形容的眼神中,丁一马上就看得出来,她和自己一样,都是植入式的生物黑客。姜瑶,这个人和之前维森提供给他的信息一样。她和赤狐佣兵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虽然有些棘手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举起手来,”张映辉换上防毒面具,举着枪对姜瑶一步步靠近道。姜瑶只能松开手,放开费扬。
“嘿嘿嘿”费扬蹒跚地爬起来,后脑的盘发露在简易面具后面。
“摘下面具!”丁一用枪指了指他,同样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恩?你有脑子吗警官!难道你要我暴露在毒气中?被煤气毒死?”费扬掸了掸衣服道。
“把你的,傻逼面具,拿下来。”丁一一顿一顿清晰地说道。他要看到费扬的脸长什么样,然后扫描他。丁一故意放走拉宝,就是为了寻找到这个林凯兄弟背后的神秘幕后者。
“哦,哦哦哦,我知道了,你是要扫描我吧。你就是那个生物黑客吧。但是出于健康的考虑,我拒绝你的要求,我拒绝,哈哈哈哈!”费扬装着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虽然他被姜瑶摔得不轻。但他依旧强撑着摇摇手指,欠揍地挑衅道。
“把枪放下!”丁一看到费扬的手中,仍然晃荡着一把手枪,摇摇晃晃地站着。“我还是拒绝,你能把我怎么样呢?”费扬耸耸肩,毫不在乎。
“你这王八”丁一握紧了枪柄,费扬就和他远远地保持着距离用枪对枪相互指着。
“不敢了吧,你不敢了吧!这里没有人敢开枪,否则大家就一起升天了;这里除了他,没人敢开枪!”费扬直指向拿着“水枪”的佣兵利强道。所有的警员都直觉般的把枪口和注意力都瞄向了利强。
“现在他掌握着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他才是你们警察该重点照顾的对象!”姜瑶捡起浸湿的纱布蒙在鼻子下,一边走着得意的猫步。现在她已经掌握了主动权。趁着警方的注意力全在利强身上,拉宝抚起已经口吐白沫的林凯,一边悄悄撤退。
“熄灭我们的车,马上调集附近所有可能的水炮消防车;封锁进出码头工业区的所有车辆船只!”丁一一边暗暗吩咐文莺撤退道。
“就算你说的没错,那又怎么样呢。”姜瑶走到利强边上,从他手中拿过手枪。所有人顿时都后退了一圈,身穿防弹衣的重装警察毕竟也防御不了气体泄漏引起的大爆炸。
“放下,放下枪!”丁一吼道。
姜瑶面带微笑,优雅地摇摇头。
“冷静!想一想,你才只有几颗子弹,你走不了的!”
但姜瑶并不理会,她接过手枪,与利强微微后退。砰!
“草!!!”所有人都惊了一跳,但费扬却早有预感,在这里只有他是姜瑶感兴趣的人。费扬本能地一躲,子弹正好从他的后脑边擦过,在车门上击中一个弹孔印。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丁一举着双手喊道。重装警察们都不由地后退。没有人想在一点就燃的爆炸气体中多呆一秒钟。丁一大声疾呼,在此心理压力下,他怕万一有人擦枪走火,就会把大家都送上西天。现场开始不可控制地混乱起来。重装警察手持着防爆盾躲在警车后,一边相互挨着集体慢慢地往后撤。即使再多武器也没法反击,所有人都想尽量往后面气体较淡的安全区靠近。拉宝给费扬掩护着,趁着混乱小心翼翼地退回到车里。
姜瑶连开了两枪,但是费扬却躲在重装警察后面,两枪都擦肩而过没有击中。姜瑶心里一边默数着剩余的子弹数量。她凭着肌肉记忆,随手甩出从枪膛里飞出的子弹,子弹擦过费扬的手臂,无意中击中了引擎盖。可子弹又低倾角的引擎盖发生了跳弹,最终偏移的子弹击碎了闪烁中的警,灯外壳。姜瑶顿时目瞪口呆,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但是这样的情况只有四十七体人才能预测到。接下来的事,她知道没法把子弹再收回,也意识到随即而来的危险。于是立刻反身,掀起马路上的窨井盖,跳入下水道中。
“哈,糟糕,我又忘了关灯~~”丁一蒙着眼睛,回头才看到被击碎的警,灯,塑料外壳破碎后,裸露的车灯闪着一丝蓝色的静电,然后点燃了空中混合着的浓烈气体。一道蠢蠢欲动的红色火焰已经在他脑中诞生。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个可能,最终还是没法阻止了。
“趴下!!!”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下一秒会发生的事,静电在气体中升级成一道长环形闪电,闪电的末端直逼向满地泄漏的气瓶罐,空中形成一声沉闷的巨响。
爆炸了
“一个重度气体中毒者,生死未卜。但是他不会被送去医院,因为拉宝知道我们要找到他并且会纠缠着他询问许多我们已经知道的事。他们不想要这个麻烦,不会想让特勤组找到。可其实这样更好——我们并不需要真正地去找到他们。既然那个面具人,那个幕后者不想让林凯死去,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挽救林凯,哪怕他已经是个废人。甘露醇,利尿剂,地塞米松片,常规的办法已经没法再把林凯救回来了。当他被带走的时候皮肤已经变得鲜红;说明他至少已经严重地中毒,脑循环严重受损,甚至于很大程度的脑死亡,这个不幸的假设对我们而言”
丁一顿了顿,转而一脸轻松,“是最好的消息了!”
“嗯?为什么,难道林凯死了对我们是好消息?如果他死了,我们去哪找高精度编辑酶?!”
“正是因为林凯快死了,生物铀才会出现;我想这是给我们收网的最好机会。可以断定,林凯一定掌握着极为重要的资源,他们的生物黑客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把林凯救活过来,一定会不惜再次使用珍贵的万能生物铀高精酶,来把他从死亡线上救回来。”
“可是你怎么才能从他们手中抢到生物铀呢,我们连林凯在哪里都还找不到?”陆奇轻转着手中的笔问道。
“事实上,我们一直都掌握着这个信息。老大,我不会再丢失信号了。我已经监视了拉宝两天,他的行踪轨迹已经明明白白地出卖了他。那边的信号源清楚地告诉我,他们把林凯藏在什么地方。”丁一扬了扬手中的定位追踪器。他把笼芯接收到的轨迹,映射到追踪器上。几个停留点闪现,一条清晰的黄色轨迹连线在电子地图上显现出来。
“原来你是故意放走了林凯兄弟?”文莺明白过来道。
“可不能这么说,只是当时的情况下来不及把他们拦住而且以常规医院的手段恐怕也没办法把林凯救过来了。我只是让他们选择了最佳治疗方案。现在这个状态,除了淡云市的生物黑客,没人敢包票挽救林凯。”
清仁街,灰色螺旋地带的中心街区。
各色醒目而杂乱的中文招牌延伸到并不宽阔的街面。红木的,金属的,全息投影的灯光招牌应有尽有。餐饮,服装首饰,挂牌的无证诊所,药行,电子器材商行,澡堂当铺,烟酒小卖部简陋的商铺琳琅满目。清仁街街区是坝城里各种关系各方势力的枢纽,地下交易从来没有停业休息的日子。灰色的墙壁角落,漏水的昏暗楼道和电梯里充斥着广告电话。如果拨通后,另一端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洞,没等出声就能找到通讯者的精确定位。清仁街和梅逸街的背面,违章扩建让弄堂狭窄到只剩下走廊。随处乱接加塞的水务管道,燃气管道,杂乱无章的外接电线导线让人抬头像看到复杂的蛛网连线。外接的简易金属楼梯架盘杂在半空。从餐厅厨房连接延伸出来的排污管道深埋地下。污渍堆积后,会有油腻溢出管道来,黑色尼龙袋裹满了等待清理车的生活垃圾。管道支架遮去了一半路灯灯光,异味飘忽在逼仄昏暗的弄堂里。
在管道更深的地下室,簇拥着七八十个亢奋的人们。换气扇送来强烈的冷风,也不能浇灭他们半点热情。地下格斗场,带着三个戒指的男人甩着手中一沓厚实的货币高声呼喊庆祝。众人围着中央的格斗台。昆杰刚经历完一场浴血肉搏。全身的汗水和流血混合地如汽油浇灌一样,全都流向他那异常发达的小腹肌肉区。他扶着擂台绳,低头祷告。在他身后,一个比他高大得多的南美籍猛男呈一个大字型躺倒在擂台上。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尚存的生命体征。
迷幻,灰色,螺旋地带。
丁一停下脚步。现在是凌晨一点,清仁街上的人一点没少。街头路口拐角的屋檐下放着一个大型自助立体冰柜。几根断掉的导线从制冷器边延伸出来,挂在冰柜前,冒着滋滋的杂音。文莺从冰柜里取了两杯冰奶咖啡,白色卤素灯熄灭了一盏,和拐角的积水水滩一样没有人来管理。穿着风艳火辣的女人从白蓝色的理发灯边走出来。迎面三个从夜宵桌边走来的男人醉醺醺地经过丁一身旁,坐进停在牌坊边的黑色捷豹轿车里。
帮派分子。凭着职业的洞察力,在擦肩而过的几秒钟里,丁一心里已很明了。左边的男子吸毒成瘾,他的手臂上有很明显出格的黑色化皮肤;而中间的人则少了一个左肾,从他喝酒后的面色和总是撑着后腰的摇晃走姿反应出来。他们应该刚刚下班。丁一望着这条风尘仆仆地长街。灯光黯淡处,它的背后全是些那些没有人性只剩利益的交易。坝城外的淡云市,高楼林立,制药业和金融业发达。而对于这一片旧城区却一直没有被拆除。政府从上到下都保持着秘而不宣的默契,文明的社会需要排泄口,越是高等文明就越需要。生物制药创造了支撑第四次工业革命后的经济繁荣,也需要从这些不怎么好看的染缸里再次捞出二次价值。
“林凯就在这儿。”丁一抬起头,看着朦胧的夜色里,一片黑暗无光的灰色建筑。拉宝这两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附近徘徊。丁一完全时刻掌握着他的行踪轨迹。因此也很容易判断出林凯的藏身之处。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他们一定是秉承着这一思维才会把林凯带到这儿来的。
“这儿?在哪?”文莺茫然地看着一片夜色。她似乎看到昏暗里有个起棱角的屋檐,她的身前应该是一个夹杂在街区商铺里的类似寺庙小社的建筑。
“这儿一直是贫民区,所以这个时间不点灯也正常,也不会有示廓灯。”丁一入口了一嘴冰冷的奶咖啡说道。
“示廓灯?”文莺半信半疑。此时昏暗朦胧的天空,一列吊挂在高架铁轨下面的城市轻轨列车驶来。灯光照亮了前面的黑暗。铁轨边几栋高楼的影廓在薄雾中现身。声音渐近,而灯光又一次消失。列车穿进了大楼楼体中。一栋高如巨人的大楼终于在文莺眼前出现,它就藏身在寺庙建筑的后面,一片漆黑的居住区。上层加阔过的大楼像一个锤子形的巨大堡垒。以此为圆点,清仁街街区就像两条螺旋线,延伸在坝城的中心。
“永和大厦,林凯就在那儿。”丁一挪曳脚步。
“想要进入到这片鱼龙混杂的地点,最好有一个靠谱的向导。”丁一放下纸杯咖啡,拨动起指尖。在某个地下酒吧里,披着毛巾的昆杰看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冷雨,午后。
昏黄的港湾向远处延伸。沿岸的灰色工业区里,遍布着三角形状的工厂建筑。货轮奏响汽笛,装载着二次加工的药物原材料,从升起的吊桥下缓缓驶入浪潮起伏的大海里。
拾荒人披着雨衣,在凄冷的街头休息。他把翻寻的垃圾叠堆在天桥走道下。天空昏黑,清仁街上的行人稀少,冒起的地热透着一阵寒冷。全息投影的演示广告显得愈加明亮起来。身材妙曼的光影女郎在雨中跳跃。
昆杰站在下降中的玻璃罩观光电梯里。他看到有辆熟悉的野马汽车驶入了梅逸街的窄小巷子里去。昆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时间。如果准时,约他的人应该正好从他眼前走过。他下了电梯,穿过嘈杂的商场和奶茶铺,闲散的人群。从清仁街的后门走出来。确定没有人跟踪他,昆杰才驻足正视那辆停在雨中亚光黑的福特汽车。大雨在天窗上不停溅开来,冲涮着车身。雨水沿着巷子里斑驳脱落的墙壁流淌下来。
“你是越来越低调了,非要躲在这种老巷子里见面,还是你们警察都这样?”昆杰打开门,坐进车里抖去了雨水道,“不过我以为你会换个更低调点的车。”
“没这个必要,这样就很好。谁能阻止我们兄弟见面呢。”丁一摘下墨镜。“好久不见,表弟。”
“别这么打招呼了丁一,每次你这么说,我都会很担心,你是要抢我的玩具呢还是来抓我。”
“那你大可放心,我保证永远也不会再抢你的玩具了。”丁一仰面含笑道。
“也不会再抓我了?”昆杰扬起双手,做了个被手铐铐住的动作。“是不是为了林凯的事才来找我的?”昆杰熟练地从中控台里找出一包烟。“我提供的制毒工厂的线索没错吧!”
“嗯,虽然没错,不过之后的过程出了不少差错,没我想得那么顺利。总之,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现在林凯就在永和大厦里。大约在十九层到二十三层之间。”丁一关闭了雨刮器。透过模糊的车窗,望向巷子外的天空,雨中那栋高耸的大楼。隔着足够远距离,大楼的窗户都如儿童的积木玩具一样被缩小。
“那你就不去找他?”
“时机还没到,而且我并不必一定要拿下他。但是你,林凯兄弟是你们本土帮的死对头,你是很希望看到他们完蛋吧。”
“其实我并不在乎林凯的情况。老实说,丁一,那完全取决于你们生物特勤组的意志。即使没有了林凯,也会有其他人冒出来,来分享淡云市地下市场的利润。不管怎么说,本土帮是不可能独占这份美餐。势必会有竞争者和合作者。更何况,在本土帮内部李森正不在,没人能做这样的重大决定。”
“李森正还没有回来?”丁一差点遗忘了这个元老级的生物黑客。
“天知道他在哪;除非他想来找你,否则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等等,昆杰,你是说即使林凯消失了,你们的生意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吗?”丁一本以为端掉了林凯的制毒工厂,已经让他元气大伤。
“并没有。林凯兄弟曾经从我们手里抢走了东欧人的份额。那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仿制伪劣药品,也掺杂了麻,黄碱类。还有一大部分淡云市生产的生物制药品,运输到目的地后换上标签廉价出售的转手生意。欧洲的需要量很大,可是即使没有林凯,塔林酒吧也不需要我们供货。”
“这正是我要找你的目的,说回正题。那个在林凯消失后仍然维持运转的人。”丁一调低了车内的恒温空调,脱去外套。外面暴雨的拍打声盖过了引擎发动声,也盖过了车里说话的声音。几个贴着屋檐的躲雨人奔跑起来。
“昆杰,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因为永和大厦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便于警察身份进去调查。而整个大厦没有任何监控,监听;周边没有足够宽阔和高度的监视点。只有几个零星片段的无线网络覆盖,连水电最基本的时候水平也没有全部保障。所以我需要一个替身,帮我进入到里面去找到林凯,尤其要注意,那些与他接触的神秘人。我既不抓他,也不去找他,是要从他身上取得一种珍贵的生物制品。所以密切监视那些与他做交易的人。我想,你们本土帮在清仁街是最活跃的,在永和街区应该也有不少人吧。”
“这可有够危险的,你这个哥哥就喜欢把弟弟往危险里推吗?林凯一定会带着保镖,人多势众,我可以不去吗?”昆杰对着烟灰弹了弹烟尾,蓝色的烟圈在吹风口被冷风吹淡。
“你可以胜任,在淡云市,再也找不出比你更能打的人出来。”丁一扣着鼻子,被他逗乐了。
“我说真的。丁一,我们都知道林凯兄弟是在经营泡沫毒品。卫哲已经研究泡沫很久了,他有足够研究数据证明,泡沫应该是一种很高等的神经类药物。这一直以来都只有淡云市的顶尖黑客才掌握的泡沫提炼技术,也就是传教士们干的事。可是同样,一直以来,泡沫毒品在淡云市只有被少量限制着流传,并且是有人特意控制着数量。在大多数时间里,连传教士自己也不知道源头在哪,泡沫毒品到底是谁在发放。所以现在我们不得不怀疑,泡沫实质上是一种暗中测试的药物。吸食者的体测数据都会被反馈回去,以供秘密研究。试想一下,如果泡沫真的只是单纯的巨额暴利毒品,那它应该被大量制造出来才是。而不该是像临床药物一样,一点点地喂给小老鼠。能把传教士们耍得团团转,可见其背后,一定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在操控着。”昆杰的表情看似很胆怯,不敢接手丁一的交办事项。“而林凯兄弟,也许他们的确知道些什么。”
“你会害怕他们?你害怕监视林凯会让你遇到些意想不到的危险人物?”
“不,求之不得,我正想会会他们。”昆杰与丁一默契地相视一笑道。
子弹沉入盛满清水液的瓶子里。淡红色的血丝渗开。血丝在清水液中混沌无序地扩散着,宛如复杂浩瀚星辰,直到血液分子混入遍布整个清水液中,浓度低到无法继续扩散下去。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喊出来;丁一我发现了一个可以载入史册的新基因对吗。”文莺放下镊子,强压着激动无比的情绪平静问道。带血的金属弹头沉入到瓶底,在水中发出沉闷的触底声。计算机上,显示着一大段复杂的基因简易序列图。托姜瑶的福,她用枪射中了费扬的手臂。而丁一很有心的在爆炸现场找回了那颗带有费扬血液的弹头。文莺从弹头上的血液里成功检测到了四十七体人奇异的基因序列。这个一直秘密存在着,但又从未被公开发现过的超智慧基因。虽然只有一小段核酸序列与人类的智力基因片段不同,但这一差异如果放到自然环境中,恐怕需要几百万年时间的进化才能完成。断体的半条变异基因,在显示屏上只是一段表达数据的差异,但当这串数据通过蛋白质彻底转录表达出来后,将会创造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全新世界出来。
“还是要感谢一下我们的新朋友。如果日后文莺今天的发现能够见光,一定会以你的名字命名这个基因。”丁一回头看着维森道。维森向文莺提供了另一个四十七体人的样本。通过两个四十七体人基因和正常人类基因的对比后,文莺才得以见到四十七人与人类完整的差异。
“我可不要上教科书。那不会有好事的,只会成为第二个格林潘,我才不想要像他那么伟大。”维森毫无兴趣地回绝道。传奇的生物黑客先驱者,格林潘曾无私地把自己的基因序列公布到了生物黑客基础教材手册上,以供后人研究。但正因为他做了这个蠢事,才让所有人都能清楚查询到他的基因序列,以至于最后引来了专业的基因毒气攻击。
维森躺在沙发里,用棉签捂着刚刚提取血液留下的针孔。他知道自己的基因异常。丁一说服了他把自己的基因序列提供出来,给生物特勤组做了基因数据检测。现在,生物特勤组已得到两个完整的四十七体基因序列图。
“你怎么招来了这样一个危险的家伙呢。”章逸倚靠着白墙边眯眯着眼说道。他可没忘记上一次见到这个植入防弹皮肤的四十七体人时,他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要说到危险程度,这里的人里面更少不了你吧函数先生。只要在大街上行走五分钟,就能破解窃取到商业银行一半的账号和密码,除了你,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危险的人物了。所以,就充满商业机密的淡云市来说,你是头号人物,还有谁能比你更危险呢。”丁一戏谑地说。
“我只是恰好擅长他们使用的保密计算算法而已。”章逸谦虚地推脱。这得益于他超高的数学天分,对一些复杂的计算法则的正确感觉简直是章逸与生俱来的。“但比起这个子弹都打不穿的家伙,我觉得我就是一只乖巧无害的泰迪狗。”他坐下来,朝着沙发里的维森投去不信任的目光。他不知道丁一是用了何种方法与这个危险的四十七体人化敌为友了。
“四十六条加单条半体的畸形染色体,变异位点的位置很奇怪,像是竹节外长出的枝条,呈现难以理解的衍生型结构状。却仍然可以通过目前还无法知晓的逆转录方式表达出相应的蛋白质,并且具有超长的端粒酶上帝知道这事吗?”文莺震惊地颤抖着手,她看到了四十七体人之所以与人类思维本质区别的原因,基因决定一切,再微小的差异,当数十亿次的复制,转录,放大后,会造就另一个宇宙出来。
丁一章逸也围到计算机屏幕前。“你以前见过这种序列图吗,你参与过永生计划的对吗。”丁一看得并不是很明白。只是与普通人类的基因对照起来看,四十七体人的基因片段上有个多余的突触点。
“的确是,但我只见过刚修改过的半段基因,还从没有见过真正表达出来并且能够完整成形的超智力细胞。”这样的序列图让章逸还是感到震惊无比。“看起来我真的犯了一个大错误。”
“错误?”
“我一直以为自己全程参与了灯塔的永生人项目计划。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的。执行永生人计划研究的,并不止于我所参与的。因为还有其他的小组也在进行独立的永生人计划研究,也同样在制造四十七体人,比如他。”章逸在对比了费扬和维森的序列图后恍然意识到,他看了看维森,脸上充满了焦虑。
“我们眼前的产物,至少维森并不是我所参与的那个永生人项目中的研究对象。而另一张图也不是。他们都不是我所在的那个小组制造出来的!灯塔组织对成员之间也采取了极高的保密措施,甚至于封锁了他们之间的可能发生的联系。灯塔故意让大部分不同小组的灯塔成员之间无法相互联络,或者说用屏蔽设备彻底断绝了这些生物黑客之间可能的联系。然后再让这些小组变成独立单位,各自用不同的方式进行永生人计划研究。”
“就好像你和司琪之间一样?你并不清楚她的存在和她执行的任务,直到她死去?”
“真正的问题并不止这个!丁一,你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个反制四十七体人的办法吗?还原酶!我亲手给每一个实验对象都注射了还原酶,而我可能也杀死了他们中的多数人。可是,那只是我所在的小组!我能确定的只有我参与的那个永生人计划;而其他的分组里,至少维森的组别里,就没有注射过还原酶。否则他难以平安无事地活到今天才对!”章逸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他的还原酶会失效。为什么总会有莫名的四十七体人时常冒出来。
“所以现在我们已经没法知道,灯塔的永生计划里,到底制造出了多少个四十七体人?甚至到底有几个小组制造出了四十七体人也无从知晓?”丁一感到令他头痛的强烈的无力感。四十七体人的智慧远超过普通人类。单单对付一个尚未完整改造成功的维森就有够他受的了。而现在,可能还存在着很多个比维森更智慧的四十七体人。这玩笑可真的让人担忧。更担忧的是,丁一还完全不知道他们的目的,道德观。如果这些四十七体人都想着专心对付旧人类。恐怕四十六体人毫无胜算。
“维森先生,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不幸消息,不知道你是否对此知情?”文莺看完序列图,有些难堪地支吾道。
“怎么?”维森穿上衣服,坐起来问道。丁一章逸亦好奇起来看着文莺。
“很遗憾地告之你,刚刚我用系统模拟了四十七体DNA的生成机理可能性。四十七体人本已经违反了孟德尔遗传定律。在自然界中存在生殖隔离的物种是无法繁殖后代的。造物主钦定了这条铁律,以维持世间物种的基因纯洁和稳定。模拟的结果是,即使四十七体基因有极小哪怕有极小的概率来完成受精过程,也无法把突变出来的智力基因遗传到下一代。”
“没关系,你大可以直接说,我无法生育。真的没关系,我不在乎。我讨厌熊孩子,即使没有失去生育能力,我也不会选择要孩子的。”维森露牙微笑道。
“哦这个我赞同!看来我们找到第二个共同点了!”章逸点头赞同道。丁一文莺面面相觑,对这两个怪胎的想法感到很无奈。
“你那是个人意志的问题,并不是机能失效。”丁一对这个基佬的自我观点有疑义。
“我讨厌孩子,我都不喜欢女人!对吧丁一!”章逸直爽道。他好像已经潜意识中把维森,丁一和自己都归为同一类人。文莺很无语地噘着嘴,m满眼的怨念地看着丁一。“我并不是,我和他们不同”丁一默默地在文莺耳边,低声澄清事实道。
“不过,真实有趣,这个世上最聪明的物种,未来演化的方向,四十七体人你们居然没法繁衍下一代!真是风光不过一代。这算是造物主对你们设置的最大阻击了吧,哈哈哈。”丁一莫名觉得这很有趣。
“这是生物遗传的常识而已,单倍体生物无法有性繁殖。无籽西瓜骡子狮虎兽,你连这多不知道吗丁一警官?”维森斜眼看了他一眼,这个无知的家伙真不配做生物特勤组的精英警员。
“我只是觉得有趣,看了你们也没有进化到完美的地步嘛,哈哈哈。也有像兔子尾巴一眼的短处。本来以为现代智人都不是超智人的对手,不过看来你们活不过我们的生命。”
文莺和章逸都愣愣看着丁一。“如果四十七体人能够顺利繁殖了,那四十六体人类可就真的危险了。那一天就是个转折点,是四十六体人被淘汰的倒计时开始之日。”
丁一一下子咬到了舌头,细细想来,四十七体人真的是天合之作。因为多出了一条染色体,才让他们拥有了远胜过普通人类的智商。但也正是因为这条起决定性作用的染色体,从理论上就否决了他们像普通人类已有正常的繁衍生育下一代族群。否则,单从个体的基因优劣来看,四十七体人是能够很快从人类中脱颖而出,并迅速淘汰旧人类
“即使分析出基因序列图,还是没法确定神秘面具人的身份!”文莺很失望地点下搜索键,结果显示并不能找到这段基因相匹配的主人。
“怎么会这样?DNA库里难道没有录入他的信息?”丁一章逸感到很奇怪。
“当然没有。你们拿了一段变异的DNA,按图索骡,是不可能在正常人的基因库里找到相关匹配片段的,这是一件完全本末倒置的事情。”维森站起来接手过电脑,“想要查到这个人,只有用我的工具才可以。”
“你的工具?”章逸伸手捂着脸,生怕他拿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维森开启隐形通讯,连接道深博科技强大的主机后台里。比起政府的公众数据库,深博科技却能够自主地追踪每一个它所“看到”的脸。“他叫费扬,从可以得到的资料来看,他是一名高级园丁,苗木护理员。同时也是基因花卉集团的化肥供应商。”
“一个园丁?不不绝不可能。你是不是搞错了。智慧卓绝的四十七体人不去改造世界而去当一个护林园丁,去卖金坷垃的小商人?他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四十七体人哪适合干这种鸡毛小事呢?空间物理,量子力学,创造未来才是你们的首任。”
“不会有错,从来没有出错的概率。深博科技的后台可是一个会自主观察的人工智能。它会以严格慎密的思维和逻辑去验证所有它看到的事物。无论是和人类还是和计算机相比,西子网络都更具优势更优秀的思维。”维森眨了眨眼,及时关闭了与后台的隐形连接通讯。
“那你和你的网络能不能解释一下,一个四十七体人为什么会去从事无聊的园丁工作呢,用他的智慧去扫落叶吗,该说大材小用还是暴殄天物呢。”章逸连连摇头道。
“只是表面上的工作,但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毕竟西子网络现在所能覆盖的只有淡云市及周边。它的使用时间还是太短,并且对于这样不起眼的人所追踪记录的优先度太低。唯一一条有价值的信息是,从一条秘密不为人知的资金流向来看,费扬拥有与他身份不符的财富,还拥有某家科技公司的一定比例控股权。其他的,尚不知晓。”维森冰冷地答道。
“连你都不知道,你可是演算能力无敌的四十七体人呢!”章逸话中有话地针对道。
维森抬了抬眼皮,他本懒得回应这样不友好的问题。“即使蝴蝶效应,也得有个可以确定的初始条件。而对于这样毫无事实依据的猜测,即使四十七体人中最聪明的人也无法知晓。”其实四十七体人只是思维精通于对混沌理论的理解和预测,对事物关联性的拓扑连锁反应有不同思维维度的解答。而人类目前在此学科上还毫无建树,以人类目前的思维方式与智慧程度,还远远无法理解这种多个不确定变数的问题。因此会对四十七体人产生极大的误解和未知带来的恐惧。
“我想知道的是,你能不能利用你的系统,帮我找到他。然后追踪到这个叫费扬的家伙呢。目前看来,他与林凯兄弟,与整个泡沫毒品事件都有很大的关系。”丁一抹了抹嘴唇下未修去的胡渣道。
“不能。”维森不假思索,“我只是利用了它现场的后台数据查询到的相关信息而已。但是我不能主动去控制它,指令它去做一件主动去完成的事物。我知道,西子网络曾经悄无声息地监视过你。并且出卖曝光了你们生物特勤组。它的确有这个无时不刻深度监视整座城市的能力,也可以以高优先度来盯紧几个目标甚至诱导目标去做它想要看到的事情。但是我不能这么干。我无法控制它。否则,一旦我对它下达任何指令,它就会发现我。然后我会被它以连我都想不到的方式给干掉!”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躲在它的后台数据里观察着它?真的还有这样的电脑系统存在于世?”章逸对此的理解不难。这样的计算机网络就如同一个无比强大的巨人。但巨人队自己的后台却是无法转身看到的。而一旦越过了后台操作,那么巨人网络就会立刻察觉到它身后的动静。
“呃,先生们你们说的好像我不大明白,总结起来就是,你无法提供给我这个帮助对吗,否则你就会死?”丁一又被这两个怪胎的思维给甩下了一大截。
“概括来说就是这样,你要知道,这台计算机的任何一方面运算能力,都超过大部分四十七体人,更不用提四十六体人和你们的计算机了。它对任何它所观察到的事物的预测都无比精准。”维森说到这莫名顿了顿,转而狡黠一笑,“但是有一个也许做得到。”
“谁?!!”丁一文莺章逸异口同声都追问道。
“这个人,就是我今天愿意来这儿的原因。我想想你求证一个我极其感兴趣的人,丁一。”维森靠着桌子,在章逸的计算机上打开了一段代码。“还记得之前你用隐形通讯发给我的那段神秘代码吧?”
“当然记得,我同事发给了你们两。当时情况紧急,而我没法弄明白那段代码的原理;为什么最基本的原子压缩算法会复杂到如此程度,简直无穷无尽。”丁一又同时看了一眼章逸。
“我也不明白。”章逸跟着点点头道。
“那是因为她用了领先于你一个时代的理论,给你留下了一道对你来说太难的题目。如果你用常规的程式去解,当然会很难解或者无解。甚至可能耗尽生物黑客所有的生命和精力都无法解开它。知道秀兰算法吗?量子计算机的基础系统算法之一。想一想,如果用下一个次世代的量子计算机才能完成的课题转而交给现在的二进制法则计算机去运算的话,那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无穷无尽。”章逸随即脱口而出道。与只有零和一的二进制不同,量子力学里的基础字符,既是零也是一;同时是一也是零的叠加态,高度的不确定性;虽然初看起来都很相似,可是当它成指数叠加时,其复杂程度就成了无法计算的浩瀚星辰般铺展开来。而目前为止的所有生物黑客植入式芯片,都是基于同时代的计算机算法所压缩编写的生物转码器,原理都是与二进制计算机同理。所不同的,只有压缩算法的优劣和功率的大小而已。所以丁一会在运算的瞬间就感到大脑充血,笼芯前所未有的进入到超负荷状态。原因就是在此。甚至,运算越强的芯片会越快进入超负荷状态。这就等于想用牙签来挖通一座混凝土的军事要塞。如果越用力牙签会断得越快。所以即使耗尽笼芯的所有潜能,恐怕也只能解开那个代码千分之一的答案。
“很巧合的是,西子网络所用的基础搭建构架,也是秀兰算法。其强大的运算能力便是基于庞大的秀兰集成算术。到底是谁制造了它,答案至少一定是一个或者好几个这种算术发着的专业人士吧!秀兰教的忠实信徒!”维森再次露出迷人的微笑引导道。“所以,我对那个热衷于用秀兰算法给你出题的人,很感兴趣。”
“她!!?”丁一总算是反应过来。那个看起来极其年轻的女孩子,第一眼丁一已经能够确定她也与自己一样,是个生物黑客。丁一及时地扫描了她;名字叫弈秋,是个在册登记的专职手术麻醉师。丁一在扫描她的同时,也眨眼间就把身份发给了维森。因为维森之前就告诉他,他需要知道那个给他设置超复杂代码的人。而维森会帮忙查明她的底细。
“你在桥头堡所经历的足够证明,她一定是个精通秀兰算法的高手。我从深博科技的主机后台,也就是西子网络的广大神经触角里都找不到半点有关于这个女孩的信息。就好像是你们对于某些政府政要官员的保护一样,刻意删除了关于他们的一切隐私和秘密。”
“所以,我决定赌一次。在做好了层层准备,用多个死循环的地址冒险匿名向深博主机的后台主动发送了信息求证。而西子网络对这个人的反馈称呼是:Admin”
管理员?!
“是她制造了西子网络?!那个女孩!?”
“至少肯定与她有关。这是我到现在为止找到的第一个Admin使用者。难怪这个强大的智慧网络却会有一个如此女性化的名字,原来制造它的程序员竟是个平胸的年轻女孩子。”
文莺章逸不由斜眼瞥了维森。这家伙突然冒出来对陌生人的评头论足真不礼貌,让他俩有点意外。
“真麻烦,一个四十七体人和一个天才生物黑客的组合。我们又多了一个难应付的对手。”丁一低着头沉思道。西子网络之前早已在暗地里对他出手过一次,现在既然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巨型隐形智能网络的存在,就只有对它以及背后深藏的Admin出手反制了。否则,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西子网络尽收眼底。
“你有办法帮我对付他们吗?”丁一合握着双手,抬起头来问道维森。
电梯经历了一阵震荡,熄灭的顶灯又恢复了明亮。电梯里贴满了各种色,情中介的信息。昆杰瞄了一眼,广告所留下的照片与女人本人会相去甚远。如果用隐形通讯联络,她会先放送一段事先录制的诱人发嗲的语音通话。虽然这年头整容算是最便宜的手术之一了,不过藏在永和大楼这种地方的暗娼连这脸面也懒得去改变。如果来这儿找上门的,还会介意什么呢。
屏蔽门还没打开,昆杰就听到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打骂声。杂乱的生活用品堆在门外。二十层以上的公寓比学生宿舍更狭小。加大的楼层面让大楼看起来像一个巨型灰色蘑菇,当雨雾朦胧时,奇特的建筑外形如海市蜃楼一般。起初,永和街区是政府参与的人才计划项目所建造的保障房,即为生物制品公司的人才员工们所提供的低价租房。随着基因时代到来,生物制品制药企业的利润暴涨,早期的生物学人才们早已赚的盆满钵满,搬离了永和街区。几年后,迅速膨胀起来的淡云市引来了人口密度爆炸期。大量涌入的淘金者开始让这里鱼龙混杂起来。廉价的保障住房住满了急需落脚的初到者。随着政府逐渐失能,无力再管理的真空,永和街区彻底沦为混乱的贫民区和罪犯的藏身之所。低收入者和无业游民,吸毒者娼妓,不法交易的罪犯,许多来历不明的人们都聚居于此。
电梯前的走廊过道上,积着一层难以清理的打滑的油腻,只有常年累月的油烟才会积累成这样滑腻。生活垃圾的异味时隐时现。过道上的LED灯常年失修破损,昏暗的走廊即使白天也看不清迎面的人脸。
真是个隐蔽藏身的好地方。
皮肤黝黑的女人衣不裹体地抱着头哭叫。昆杰看到她的手上和赤裸的大腿上都遍布着针孔。胸前和下腹耻,毛边的蝴蝶纹身,撕碎的丝袜,看起来她肯定是个妓,女。肥胖的矮个大肚男捆着她的双手,用皮带泄愤般抽在她的后背上。大概是一个极其变态的嫖客。他的手背上则有一个简化的生物纹身:长耳狐狸以及下方的英文名称,富士康。这是用来打卡考勤的生物识别认证码。富士康集团会在他们的雇员手背上打上短暂的生物纹身标记。昆杰回头,露着肥大肚子的男人看了他一眼,胖子的眼神猥琐而胆小。他害怕昆杰这样强壮的人,昆杰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退缩。但是胖子仍无耻热切地欺凌着妓,女。
昆杰继续往前走,他有意抬了一眼,记下住间的门号。一个穿着牛仔衣的短发青年与他擦肩。他的双眸在黑暗中微微发着猩红的微光。夜视虹膜,滴入色素液的眼科手术,基因朋克者和昼夜颠倒工作者的最爱。对于有夜视虹膜的人来说,再黑暗的环境也看得毫无障碍。昆杰整了整他那件脏兮兮的宽大修理装,继续向前走去。两个邋遢的孩子从屋里跑出来踢着皮球。他们的年迈奶奶在里屋炒菜。
“喂~~!!对门的婊子!你他妈能安静点吗!”一个壮汉坐着转移滑出来到过道上,粗鲁地锤着墙嚷道。见出来的是一个壮汉,猥琐的嫖客神色惊慌打开门躲了进去。被欺辱的妓,女也跟着捡起衣服遮掩着跑进屋里。
“你他妈的来大姨妈还出来卖!有什么毛病,还有人好这一口?!”壮汉骂骂咧咧地不停。昆杰小心翼翼从他身边走过。他向里屋看了一眼。屋里大厅,共有六个男人成排坐着,正对着大桌上的电脑操作。桌上堆放着一堆散弹枪和手枪。
“看什么看,没看过开网店的呀!”壮汉仍坐在转椅中,抬头向昆杰叫道。昆杰心中觉得好笑。开网店哪用得着这样的壮汉和这样的装备。即使真的是个网络工作室,那也一定是网络诈骗团伙或者违禁品交易团伙。看起来这几个伪装成操作员的几个男人应该比较符合林凯雇佣的打手保镖。那林凯就一定在里面了!昆杰再次抬起头记下了门牌号。
“滚啊你!”壮汉不爽抬起脚,向昆杰踹去。这时昆杰的条件反射上来了,他也及时后退躲开了。壮汉警觉地站起来,他至少有一米九的身高。
“这里不需要水电工,傻逼,你来这儿干什么?”他看到昆杰右臂上背着工具包便问道,带着南部沿海地带的口音。
“我接到电话,是这里的住户叫的家政服务。”昆杰放开藏在包里的右手,紧握着的扳手,收了收工作服道。
“傻逼,是骗你来的。这里的渣滓们连外卖都叫不起还要什么家政服务,骗你的!”壮汉扬扬手恶毒说道。昆杰不想再理他,低下头继续走。
“等你进了屋,不管里面的女人多漂亮诱人,她的奶,子有多大丁字裤有多性感,你千万别喝什么饮料。那里面有麻醉药,然后她会切了你的肾!你会死的傻逼!”壮汉还在后面“善意”提醒昆杰。昆杰仍然只能笑笑,就在刚才,当他向工作室里面望去一眼的时候,他迅速眨了三下眼睛,永久地记下了里面几个人的模样。他走到过道尽头的电阀总盒前,用工具打开箱盒。依照丁一吩咐的,昆杰给电阀装入了电流监控器。有了这装置后,即使没有网络,丁一也可以同步看到电流量用度,继而再判断出林凯的房间。
一个睡眼惺惺,头发蓬乱的青年人从昆杰身后的门里抽着烟走出来。昆杰回头,从男人脖子以下的纹身看来,他是个帮派分子无疑。昆杰对这种人再熟悉不过。淡云市的黑帮组织大都都能从大型药企的利益环里分享到一杯羹。所以大凡也都有为制药企业服务的帮派分子在。他好奇地看了一眼昆杰,大约是觉得有点眼熟。昆杰背对着他,用余光瞄到男人丢弃的垃圾袋里,有一副手术用的手套和一套吸食盐毒的工具。
“装什么?”男子好奇地问了一句。
“新电容器,年限到了,需要更换新的。”昆杰尽量压低声音回答道。
“难怪最近电压越来越不稳定。不过政府还记得我们,真是仁慈。”男人笑了笑,扔了垃圾袋后便下了电梯。等他走后,昆杰马上翻开他的垃圾袋,找到了一个带血的盐水注射器。
在昆杰蹲身翻寻垃圾的时候,有一只三花猫不知从哪里轻盈地冒了出来。
“嘿姆~~”防盗铁门随即打开的声音。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呼喊着猫的名字跟在三花猫后面。花猫没有反抗,被女人白胖的手捧了回去,一脸无辜地被女人捧在怀里。“你这淘气的,又想出去找发情母猫,我可不想你再带回来几只小猫给它们铲屎了。”女人变自言自语着,她没有在意一个水电工翻箱倒柜地翻一个垃圾袋。只留下花猫在昏暗中那发亮的双眸,望着虚惊一场的昆杰。
“可以了,就是她!”
“可以了,就是她!!!”画面停止下来,定格在三色猫双眼在昏暗中发绿的光色模糊中。在昆杰扮成水电工进入永和大楼之前,丁一给他的下眼皮底下放置了实时视境传输器。昆杰所看到的一切都会通过工具包里的强信号器传输到特勤组的计算机大屏幕画面上。当昆杰连续三下眨眼时,用视觉拍下的照片也会同步传输过去。
“映辉,数出这个女人所在的房间号。就是她,她就是保护林凯的人!文莺,再次查阅永和大楼的设计图,算出这间公寓的空间高度,找到所有采光点位置,搜寻附近最近的观察点,给我全天候的监视这间屋子!”
“等等,等等!”阿福连连摇手道,“我不明白了,丁一,你确定是这个女人?你不去盯梢那几个网络工作室的枪手,不去盯梢吸浴盐的混混,而要盯梢这个养猫的女人?怎么看都是另外的人可疑吧,你凭什么觉得林凯不是和强壮的枪手保镖在一起,而是和这个女人呢?”
“这么明显的破绽,你们都没发现?”丁一反问队员们。文莺李卿一脸和阿福同样无法理解的表情。
“虽然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还是支持你,丁一!”张映辉虽然一脸坚定,但是无脑地说道。
“很简单,只有她是外来户,其余的人都是原住民。”
“你哪里看出来了?”
“猫。”
“猫?”
“三花猫。控制花猫毛色的基因与控制猫性别的基因是连在一起的性联基因。如果猫的毛色出现三种不同颜色,99%的情况下为母猫。但是这个女人却以为这是只公猫,可见猫并不是她养的;而她也不是原住户,只是假扮成住户而已。一个人如果真的养了多年的猫,还会不知道这是只母猫吗。”
“如果恰好这猫是剩下1%的概率呢?”
丁一仍然摇摇头,“剩下1%里的公猫,有0.9%是不可生育的公猫,对母猫没兴趣,所以她仍然在撒谎。”
“你一个连单倍体遗传都不明白的人居然懂得猫的性联基因!!?不过,如果真的是那剩下的0.01%呢?”文莺戳了戳手指,感到不合时宜地问了句。
“0.01%必须是通过生物黑客的手段才能改造得出来,”丁一双手抹了把脸道,“那我就更确信了”
夜幕初降,大雨突如其来。大楼灯火通明。江边的霓虹灯在雨雾中透着一层绿色的红光,就像损坏失真的红外夜视仪所能看到的色彩。江岸大道边,人群匆匆,撑着雨伞接踵地走在下班的路上。轻轨列车沿着搭建在江水上的轨道一瞬而过,超越行走的人群。江口站站点就在江岸大道的尽头水面上。连片的雨伞陆续沿着上升的电梯走进水上站点,等待着从江北岸轨道驶来的城际列车。安氏摩天大厦独立在江心人工岛屿上,雨雾缭绕着大厦的底层。
三两辆闪着招牌的黄色出租车驶过清仁街,两边都是在雨中疾走的人流。一辆黑色的宽体轿车缓缓跟在出租车后面,在雨中繁忙的街面有序等待过街通行的行人。男人望着车窗外模糊的灯光,架起手托着腮帮,黯淡的车内灯光反衬着他消瘦的脸。男人的右手食指上,带着一枚方形的戒指。
“到了先生。”轿车停下来,司机回头对后座上的男人说道。方向盘上,是劳斯莱斯的双R标志。男人和气地点点头,副驾驶座上一个硕壮的黑人会意地先下了车,撑起雨伞为男人打开车门。
男人下了车,踩在雨水微积的起伏柏油马路上。他抬起头,城际轻轨列车穿越过一幢灰色黯淡的大楼
大雨落在前车窗上。周围的路灯不断后退。前行的阻力似乎比平时要大一点。拉宝向外瞄了一眼。风雨骤卷,江涛怒涌。黑色捷豹越野车行驶在深夜的跨江桥上。斜拉吊桥巨大的钢索在暴雨中小幅摇摆。大桥也难以静止下来。中空浇筑的桥体在狂风中周期性地晃动,以缓冲横风力。
车内的收音电波里响起一首虚空神怡的女声。拉宝仰靠着后背座椅,从手边拿出一根烟。没等他点上,弈秋就切换了电波频段。
“喂喂,”拉宝不满地道。伸手去切回音乐频道。但是弈秋直接用植入式电磁屏断了所有其他波段,任凭拉宝如何来回调动都没有作用。收音一直被锁定在这个波段上。
“嘟嘟,整点天气预报。淡云市已开启了新一轮的强降雨天气。直到本月月底,雨水天气才会渐止。下月起,气温迎来大幅升温。专家预测,受到地球周期性自转规律影响。从今年上半年开始,人类将会遇上有史以来最强烈的太阳黑子风暴。一般太阳黑子风暴的周期为11年一次,但今年的太阳黑子不同以往,它是非常活跃,持续增强的一年,而没有任何减弱的趋势。由于强度空前,因此这些自带有强磁场的太阳黑子势必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影响到我们的生活。笼统说来,但凡带有GPS定位的航行,例如飞机轮船,人造卫星,都将会受到太阳黑子不同程度的干扰甚至是构成威胁。而日常生活中,所有电子产品,生活电磁设备也会因为太阳黑子而造成不同程度的功能失效,严重的还可能会损毁。也请广大市民朋友提前做好应对和防护。有意思的是,有人问到,强磁场太阳黑子会不会对植入式生物黑客也造成影响;这个问题我们真的不可而知,鉴于黑客们的神秘性,同时我们也没遭遇过如此高强的太阳黑子”
拉宝才听不懂这些知识。他只是对这个霸道的少女无可奈何。
“我要听歌。”拉宝抗议道。
“你吵死了。”弈秋捂着耳朵道。
拉宝看了一眼他右手边这个乖张奇怪的少女,不由翻白了一眼,把着方向继续开车。弈秋见他放弃了,又把收音频道换到脱口秀节目。
“你真是吵死了!”弈秋望着窗前又说道。
“什么,我一直都闭着嘴!”拉宝又被弈秋数落,坐直腰反驳起来,“你觉得烦,干嘛不把脱口秀关了?”
“你的手,一直都在不停地发着吱吱吱的电磁噪音。”弈秋双腿盘在副驾驶座上,捂着耳朵。“简直比潜水艇的噪音还大;像蚊子一样嗡嗡嗡,吵得没法思考;要是有相位阵雷达,早就能锁定你了。我真该把你的手拆下来,去喂大屁股母猩猩!”
拉宝一脸懵逼,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开始比较起潜水艇和蚊子的大小。弈秋的话他实在理解不来,一下子犯迷糊起来。
“正常人才听不到这种奇怪的声音,”拉宝还算对自己的机械肢挺满意的,“你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耳朵才对。”
“我怀疑是你的手掌里机械件生锈了。锈水会随着你的血液循环进入到你的脑子里。所以你会变得智障,还会得败血症。因此导致你的铁元素含量偏高,才会有蚊子叫那么响的电磁噪音!”弈秋的语速很快,语气又像个调皮的孩子念儿歌。
“别瞎说!”拉宝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道,狠瞪了她一眼。
雨越下越大,车内的隔音倒是很安静。黑色捷豹越野车改变了方向,离开宽阔的桥面进入下桥匝道。在雨中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北岸的生物制药工业园。漆黑一片的建筑,只有天空中划过的电闪雷鸣帮忙照亮了它的轮廓。这里是个不知名的小工厂,铁栅门半掩着。
捷豹汽车越过水坑,停了下来,拉宝敲了敲喇叭鸣笛。灯光穿透过空置的障碍,粗大的黑色U型管道一头深埋入地下;另一头则连接着工厂的后屋。围墙内还有一座小型的冷却塔型建筑物。
“你刚是随便说说的吧?”拉宝探过身子低声向弈秋再次证实问道。“根本没有那样的事,那高科技才不会生锈的,毕竟是吉利德科技的产品。”
“那可说不准,我不记得给你接上这个机械手的时候,有没有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过。”弈秋扎起马尾辫不在意道。
“”拉宝歪起嘴巴,一脸不安心起来。
这时一个撑着伞的女人从铁栅门边的亮灯处走出来。打开了半掩的门。
“你们是来买药的?”她站在雨中,伸到车窗边问道
脚步声在悠长寂静的走廊回荡。塑型管道像无尽的长蛇,沿着走廊侧壁一直向里面深处延伸进去。开门的女人穿着一席黑色工作裙,收了雨伞走在前面。雨水顺着伞尖一路滴落下来。空气中有长效干燥剂挥发散尽的味道。看起来这里以前是个环境要求很高的制药车间。不过传送带上的灰尘说明这里已经停工歇业很久了。走廊上的过道灯只亮了几盏。大概只有隔开几十米才亮一盏。白墙上到处都有禁止烟火的提醒告知。拉宝撩起过道尽头的塑条挡风带,里面便是宽阔的流水线工厂房。几台增压设备及其立在墙角边。有价值的生产线已经搬走,只有一堆没什么用的工业变电器设备和过滤机堆杂在一旁。地上也有一些丢弃的贴着标签的白色空药瓶。
“特鲁达瓦,”弈秋低着头踩碎了地上一颗淡蓝色的药丸。“踩扁你踩扁你踩扁你!!”弈秋用白帆布鞋脚尖狠狠把药丸磨得粉碎。拉宝和女人都停下来注视着一惊一乍,神经兮兮的小姑娘弈秋。DNA抗逆转录处方药,特鲁达瓦,吉利德科技非专利药物。主要用于抗病毒逆转录过程,主要用途治疗是预防艾滋病。
“拉宝你该带几颗回去。特鲁达瓦比杜蕾斯要有效得多。让你每天和大屁股大胸肌的基佬用力捅捅也不怕得艾滋!”弈秋拉着嗓音道。
“什么,我,我才不好这一口!”拉宝脸色尴尬地解释道。拿伞的女人吃惊诧异地看着拉宝,拉宝顿时感到一阵脸红。
弈秋抬起脚,仅仅从一堆粉末之中,她可以辨识出这个药物。“我知道这是哪里了。齐身集团神秘的六十八号工厂!当当当!以前是生产特鲁达瓦仿制药的工厂车间。后来因为发现特鲁达瓦在基因治疗中有更重大的作用,所以搬离了原址,开始了新的保密研发。而这里就是六十八号工厂的前址;逆转录药的原始生产地,五十九号工厂!”
“你一个小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拉宝不耐烦,磨脚跟道。
“我保持每天睁着眼看书午睡的好习惯。”发觉神秘六十八号工厂的喜悦之情立刻又消失了。弈秋的情绪一直都像甲亢病人一样变化地很快。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你们还要不要买药?”女人撑着伞柄问道。
“来都来了,当然要来看看。”弈秋做了个鬼脸道,“想不到老爹说的黑市点,就藏在齐身集团的废弃工厂里。”
通过一段铁质的隔层楼梯后,拉宝和弈秋来到一座约三层的高大仓库里。木板隔置的仓房内,二楼的三个男人聚在沙发边打牌。“干什么的?”一个粗胳膊的男人站起来问道。“来找‘奇虾’”。拉宝说道。他当然不知道奇虾是个什么品种的虾类海鲜。只是费扬告诉他,根据导航的位置,去找一个叫奇虾的黑市商人。
“我是说她是谁?”男人的目光全在弈秋身上。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与这里的场景很不符。
“她可是我老板。”拉宝咯咯笑了起来。男人紧眯着眼睛,看不出弈秋有什么异样。
“你要的牌在你上家手里。听我的,先出三个四再出九一对,然后顺子,你就赢了。”弈秋都没正眼看过三个流氓。
“嗯?”男人拿起自己的牌看了一眼,惊愕地咬起牙。“你们这些生物黑客就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他指了指仓房的另一扇小门,“奇虾就在里面。”
“谢谢。”拉宝得意地一笑,他们走进一间木制地板的房间里,空调吹着难以忍受的低温。“啊,今天的最后一位客人,也是第一位客人,欢迎!”奇虾张开他奇瘦无比的臂展道。他的脖子上纹着一个星菊石的纹身。弈秋看得出来,这是个古生物学爱好者。他的头发像菠萝叶一样厚实地垂下来,眼睑深凹;鼻子上有过打鼻环的穿孔痕迹,穿着合适的小马甲,十足的哥特式打扮。但是最令拉宝惊讶的是,这个叫奇虾的男人,背后竟外插着一个细长的导管,直连接到他的背里
生化人?!
“你们想要什么呢?”奇虾翻转着手中的硬币。这里好像就是间正常的办公室,除了摆满了一些小型的古生物骨架模型标本和虫草琥珀之外,看不出他的商品摆放在哪。弈秋冷得连打喷嚏。
“哈不好意思,我的体温调节出了点问题。所以只能活在低温里。见谅。”奇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为调节体温的大脑下丘脑部和颈椎神经出了点故障。所以他的体表体温远高于常人,并且自身对温度的适应极慢。他永远都觉得地球的气温炽热。“生活在冰河期的奇虾,哈哈哈!”奇虾开了个古怪的玩笑。
“所以那根管子是充能量的嘛,光吃饭都不够他散热的。”弈秋回头对拉宝说道,“我能在你这儿买到哪些超市和文具店里买不到的东西?”她把双手缩进袖子里问道。
“你说的是哪种超市?卖方便面的沃尔玛和淘宝商城?嗯,那可真的不多,除了人体上的。”奇虾又像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自己仰头笑了起来。弈秋也跟着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有什么毛病?”拉宝摇摇头。
“人体上的所有器官,仿真的天然的我这儿都有的卖!当然附近医院里也是有部分出售的,可是我这儿是黑市呢小姑娘,毕竟和医院不同。”奇虾瞪着眼睛装作惊奇地对弈秋道,“作为个诚信经营者,我还附送抗排斥特效水。因为在螺旋地带,我这个行业的竞争可太激烈了。”
“我知道,那是人造羊膜水,可以模拟为无排斥反应的原生人体内循环环境。但是既然你什么器官都有,为什么不给自己换个下丘脑呢,傻逼!冻死在冰河时期的奇虾卵,哈哈哈!”弈秋放肆地大笑。
“不不,那你就错了。我是故意的。你知道体表五十度的我跳到零度的冰水中,那感觉就是从火炉中出来,快要烧起来的我一下子得到了解救!像冷水泼在烧红的铁棍上,呲呲~~~!这可比盐毒爽得多!整个大脑都来不及反应!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种感觉!呲~~~~!!!”奇虾模仿着火焰被浇灭的声音。
“啊哈,原来你这傻逼是自己拔掉了下丘脑感受器的呀!还装了跟导管来补充ATP三磷酸腺苷营养液来补充热能!我看你该先补脑子才对,弱智!”弈秋一脚跨在桌子上。扬起灰色短裙下穿着打底,裤的腿。
“没错没错,连ATP补充液都被你看出来了,哈哈跟你聊天真是愉快呀小姑娘。”怪人奇虾连连点头道。
“那是,我可是天才的生物黑客,大V怪客弈秋!”弈秋叉着腰道。
拉宝苦笑皱眉,这两个怪胎真像找到了知音。他觉得在这两个“天才”面前,唯有自己才是正常生物。
“哈,你果然是生物黑客。我这里有喜欢生物黑客最喜欢的技术玩意儿呢!”奇虾伸出手指,一边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清单。
“嗯,都有些什么呢,拉宝最喜欢的大号基佬振动棒有吗?”弈秋也扑上来瞅一眼。
“喂喂!”拉宝感觉自己的名誉又被无辜侵犯了。
“可多了!”奇虾手指掐着清单下来,“黑色血液,DIX11,潜水员的红细胞携氧超级剂量药,不对,这都是肌肉,棒子改造人用的;生物黑客的玩具在另一边,就这个,迫击炮眼镜!”
“那是什么玩意儿?”弈秋夺过清单,“给拉宝打,炮用的吗?”
“就是高精度的测量眼镜。你知道迫击炮吧,朝天射的武器;下落点全凭信仰。但是有了迫击炮眼镜,就可以在未发射前自动结合角度和装弹量提前计算出下落爆炸点,误差小于三毫米。同理,有了眼镜,也可以计算出日常生活中的万能数据,提前预测一切未发生的事情!”
“那不就是装了计算集成电板的眼镜而已吗!没用没用,高端芯的生物黑客和四十七体人都能凭肉眼做到这点,一点都没用,没啥卵用!!!”小弈秋翘桌子道。
“别生气,别生气,还有这个!美国L3通信和阿斯利康联合测试研究,生物黑客的终极克星,生理脉冲弹!跟手雷一般大小,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个闪光弹;对生物黑客而言就是原子,弹。因为脉冲能量会摧毁一切电子设备。包括生物黑客的植入芯片!脉冲能量会顺着信号源追踪芯片信号,能量波直至冲击到与芯片连接的大脑,搅浑生物黑客的脑浆为止!哈哈,刺激吧?”奇虾露着一口黑牙道。
“为什么要造这么残忍的东西?”弈秋一改表情仁慈地说,“一条病毒短信就能把生物黑客读得屁滚尿流,干嘛要用炸弹?”
“病毒短信?别开玩笑了,一条短信比造一吨脉冲炸弹还难得多。”
“我的西子就会编写。”
“是嘛?”奇虾鄙夷又怀疑地看了弈秋一眼。“那这两个呢,超智因子和量子芯片;还是L3通信制造,大名鼎鼎的美国国防部电子信息技术供应商。量子算法的植入式黑客芯片。超越目前世界上所有芯片,即刻就能成为世上运算能力最强的生物黑客。等同于量子计算机与二进制计算机的差异鸿沟”
“不!不可能!才没有这样的东西!你们是造不出这样的东西的!骗子都是骗子!都是大骗子!”弈秋这时变脸起来,吼着撕碎了清单列表。因为她也一直迷信量子算法,弈秋坚信没人比她对此更专业的。
“喂喂,我们可是齐身内部的供应商,当然有市面上没有的搞不到的更高级存货!”奇虾力争反驳道。
“够了!”拉宝受不了这两家伙再胡闹下去,“我要买的是生物铀,高精编辑生物酶,从你这里买。”他握拳轻锤着桌子定音道。
“哦?”奇虾开始露出扭曲的笑脸,两边嘴巴像要往耳根裂开来,“生物铀?我没听错吧,你们真的是要想我买生物铀?弈秋?”
“当然当然!”弈秋满意地点点头道。
“那么,你们能出什么价格呢?”奇虾翻下眼神,往桌底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们的命你们的身体循环你们的大脑死亡!对不起了弈秋,就算我们聊得很投机,可是我还是要这么做!在这里,我不仅不卖生物铀,连所有知道生物铀的人都要统统杀掉哦!不要怪我,这可是上面的命令。”奇虾伸手道桌底,悄悄触发了按铃;门外伺候着的三个流氓都拿着手枪走了进来。
“嘿嘿嘿嘿,别崩他们脑袋,朝心脏开枪就可以了。”奇虾咧嘴笑道。
“要杀你们就先杀他吧,他才是啃僵尸脑袋的坏人!”弈秋乖巧地躲到拉宝身后去。
“喂,我劝你别这么做。”拉宝伸起手掌,抵在枪口前。他还没说完,砰的一声,粗胳膊的男人就开了一枪!子弹打在拉宝的手心,却被他接住了
永和街区,长凳边光秃秃的小道,安然修长的背影走到道路的尽头、永和大厦的楼下,几个抽烟的男人无所事事地聚在电梯口聊天。两个邋遢的孩子向他们要擦地板的工钱却被哄走了。
安然低着头走过去。
“你的西服好像很不错啊,老板,你一定是个有钱人吧。”穿牛字库的秃头男人故意挤在他身前问道。
安然微笑地抚平西服背后根本不存在的皱褶,“打折买的,大概五万块钱吧。”
“五,五万!?”几个混混哄笑起来。那个秃头男人不由吞了吞口水。安然看到他的屁股兜里藏着一把折叠刀。“天这么冷,那就借我穿几天呗老板?”几个人目的邪恶地把安然围了起来。
“你想要的话,当然可以。”安然笑了笑,大度地脱下衣服。但是转而又把外衣折叠整齐地放在地上。
“嗯?”秃头正伸着双手等他递上来。
“不过等我把你的腿打断以后,躺在床上的你就不需要穿这样的衣服了。”安然一脸轻松地解开衣袖口,卷起袖子。三条直至小臂的黑色血液条呈三螺旋状地盘布在他的手臂。“你说什么?”秃头男人怒而拔出折叠刀,却被一击刺拳重重打在脖颈上,供血动脉瞬间因巨大压强而停止
“WOW,WOWOHHHH~~~冷!好冷!我终于又感受到冰河时代了!!!嗬嗬嗬嗬嗬冻死我了!!!!冷血动物!热影像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奇虾抱着双膝所在墙角边。但是他已经没有发抖反应,冷热感受迟缓,下丘脑功能的退化,肾上腺素也没法自动导出来。
拉宝手中拿着从奇虾身上拔下来的导管,蓝色的混合液像点滴一样由压强推出来。弈秋绕着桌子蹦跶。拉宝就在转瞬间就干掉了三个枪手,然后把奇虾摔在地上,揍得原本就生活不能自理的奇虾精神错乱。
“真稀奇真稀奇!拉宝你见过不知冷热的家伙被冻死过吗!他都没有了冷热感,没有反常脱衣现象就冻死啦?哇哈哈真是个稀奇的案例!”弈秋一边踩着导管道。失去了外部提供的ATP功能后,奇虾自身紊乱的身体循环连自身的热能都无法维持下去。他的体温马上开始向最低体温死亡线逼近。
“我再问一遍,高精酶在哪里?为什么你要杀死知道它的人?”拉宝拎起奇虾问道。
“不知道,哦不,不能说,不能告诉你,跟你说了不能告诉任何人!”
“真的?”拉宝顺手就拿起标本灯里面上百摄氏度的高温电热熔,烫在奇虾的手臂背面。
“哦?”奇虾看着拉宝的酷刑举动又亢奋起来,“喔哈哈哈!冰河时代马上又要溶解啦!大家快做好准备!板足鲎要复活啦!进化的恐龙时代快到了!!!”奇虾开始语无伦次地大吼大叫起来。
“哎,你这疯子。”拉宝真是没辙,头疼地感叹道。这种有违人类认知常理的疯子完全不惧疼痛,是个极度的变态受虐狂。
“恐龙早就已经死光光拉,只有生物铀才能复活它们。”弈秋抱臂在他耳边说道。
“可是生物铀太稀少了只有11号先生批准了才能生产啊,其他人都没法得到它。连我可爱的恐龙都没机会用上一滴哪怕一滴的生物铀!不然它们就都复活过来拉!。”疯子奇虾委屈地说道,他在无意间透露了一个神秘的名字。
“什么?谁是11号?!!”拉宝追问道。
“当当当,时间之轮已经到泥盆纪晚期啦,啮齿动物准备登场!咯咯咯咯咯咯咯!嗬哈哈哈,快要烫死我啦!”奇虾又恢复成疯言疯语的常态,快速抖着牙齿亢奋道
安然推开门,三花猫从桌子上蹑步跳下去,跑进里屋。安然沿着步阶走下去。窗帘把里面遮得很黯淡。干净整洁的家具环境明显和整个永和的外部环境不一样。
“总裁先生。”只见费扬坐在餐桌前,静候着安然。
“欢迎。”
“总裁先生,欢迎!”
“就没有更好的招待方式了?”安然抽出桌上的纸巾,擦去沾在拳头上的血问道。
“我真没想到,还会在这种地方与你见面。”费扬赔笑道,拿起茶壶给安然倒了一杯温热的绿茶。
“还有四十七体人无法预料到的事存在?你是在打击我的信仰。”安然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就坐下来。
“偶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不过放心,大体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涟漪是不会改变水流的走向。”
“可是我以为我所看到的问题可要比涟漪严重得多!费扬先生,你是第二次向我要高精基因编辑酶了吧?”安然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平和,“我真不想听到,你又把如此珍贵的生物制品用在愚蠢的地方上。”
“我当然有自己的安排,你或多或少也该听过我的计划吧。”四十七体人脸色也变得不高兴起来,他自然不能忍受智商远不如他的人来说他愚蠢。“第一次用生物基因酶时我就说过,林凯的性命对我们而言很重要,他关系到桉树工厂的稳定持续长久。通过他,我能最省力地开启灭绝计划。如果你我不想因为失败而被上头替换成其他人的话,我觉得你有必要配合我。”他默然看了一眼安然手上的金铜戒指。
“那是你,不是我,即便上头要追责,也是你来给自己的过失买单。”安然淡然一笑,轻松撇开责任。
“好了我不跟你争这个。算我的过失,记在我头上吧。”费扬吞了口气,“再借我一次生物铀,否则我这两年的运转就白费了。我的人深度缺氧中毒了,现在我得借用一下你的生物铀,再次激活组织细胞修复;要不然,变成植物人的林凯对你我都没有用处。”
安然架起双脚,像是胜利地面对着费扬。“不过,你最近没有再向我要泡沫,也是因为这个人吗?没有了林凯,就没有人来日常经营。”
“没错的,11号先生。鉴于你尊贵的身份,我只能把泡沫测试的任务外包给最合适的人去做。你现在该清楚了吧,你也需要一个健康的林凯,我们的利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致悠关吧。”费扬背对着安然,拉开窗帘说道
阳台的对面,两公里内的居民楼顶上,一台通讯信号塔开启了低频接受模式。
“草我都监听到了什么,又一个大人物,又是一个总裁!”丁一紧张激动地拿下耳机,他监听到了一些出人意料的信息。齐身集团的另一个副总裁,安阳的弟弟安然,居然与四十七体人费扬有不同寻常的联系往来。
“李卿,调出那个人的所有影像资料!”丁一打了个响指指挥李卿,去操作监听室里的另一台警方电脑。
“谁?”
“11号!在胖子雷利的案子中一直都没有找到的关系人!”
“11号?”李卿依稀记得那个神秘的11号。胖子雷利一直都没有开口,直到被病毒短信致死。看起来很可能11号就是泡沫毒品的真正供应商。但至始至终,李卿都没有机会见到那个人一眼。
“你找到她了?!”
“把他的背影和脸部残存影像和安然进行模拟对比!他极有可能就是11号!”
“安然?就是新任的齐身副总裁?”李卿虽然不大相信,还是把两个背影和残存数据输入电脑自动对比,“嗬,好小子,电脑分析对比模拟度,重合率98%,到目前为止找到的最接近11号的人,原来就是总裁先生呢!”
“这就对了!能够解释清楚它的来源了!”丁一胜利挥拳,对于雷利的死他一直心有不甘。现在总算要慢慢解开缭绕心头之结了。所有关于泡沫的一切,都该从安然入手。
“干得漂亮,天才。”文莺递了一杯咖啡来,给丁一抛了个媚眼道。
“哦谢谢,是剩下的咖啡豆磨的?”丁一搅拌了咖啡问道。“那当然!”文莺微笑道。
在南洋,麝香猫偷吃了庄园里的咖啡豆,因为无法消化,会整个把咖啡豆排泄出来。这是著名的猫屎咖啡。丁一利用这个案例,成功地把微芯监听器送到了费扬的房间里。猫科动物天性喜欢在自己的领地里乱跑。家猫也不例外。趁费扬的三色猫外出时,文莺故意给它喂食了不少猫无法消化的咖啡豆。而微芯监听器就裹在猫粮咖啡豆里。家猫在家里时一般都会用猫砂来掩盖自己的粪便。只要多次多频率地喂食三色猫,总有一次,监听器会如丁一所愿地出现在费扬的屋子里,就在肮脏的猫砂盆里。他成功的,不利用任何人,不需要踏入大楼半步,就把监听器放到了他最想要放的地方。
“我真不喜欢这个味道的咖啡。”丁一放下杯子,一想起来就是猫屎的味道。想必有洁癖的费扬才不会去鼓捣臭烘烘的猫砂盆。上一次,弈秋差点就识破了他安装在拉宝手中的追踪器。所以丁一意识到,他必须要更谨慎地去面对同行的生物黑客。他们天然就是移动的电子设备,能够联络到周围的一切。这一次丁一运用了和金唇监听器同样原理的超微芯片监听器。不带电源,不发射电磁波,只有在被雷达波扫射到后才会被动地反馈它记录下来的所有音波震动,还原出所有附近的声音。而在雷达不工作的其他时刻,监听器都保持着和无线电静默一样的状态,无法被察觉到。即使这样,丁一仍觉得心有余悸,对感知类生物黑客和智慧强大的四十七体人来说,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
“你的猫好像有些频繁排泄。”安然看到费扬的三色猫又跳上猫砂盆。
“不知道,也许是跑出去吃坏了吧,它是原住户的猫,并不是我养的。我讨厌这个脏东西。”费扬回头看了一眼不断回拨猫砂的三色猫道。安然不动声色。用他植入在左右脑侧的两个黑客芯片同时扫描了一遍。两个不同频率的磁感线同时前后交替着行进。他听到了一阵猫砂盆里传来的细微电磁声。大概是猫叼回来的金属碎片扫描的吧。安然也没有在意。更没想到那里藏着一个间歇性工作的监听器。
“我好奇,是谁让最精明聪明的四十七体人也会马失前蹄呢。”安然停止了芯片的工作问道。这一片除了猫砂,的确没有别的电子设备干扰声了。
“生物特勤组,一个叫丁一的生物黑客警探;还有一个叫姜瑶的女人,应该是特工。”
“生物特勤组?你也在他们手上栽跟头?”安然轻蔑一笑。除了他哥哥这样的笨蛋,安然才没有把生物特勤组当回事。
“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再也不会浪费你的生物铀。”费扬拍了拍胸膛,“也会尽快完成泡沫的任务。”安然点点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通讯工具便自主运行起来
齐身五十九号工厂。
“住手,住手!”奇虾突然向拉宝求饶道,“快,快把我的生命源接上。11号先生发来指示了,马上去给你们制造生物铀!”
“真的?”拉宝没弄明白,弈秋高兴地蹦了起来。“那就让你再多活一会儿。”她给奇虾接上触口导管。
“去地下室,嘿嘿嘿。”奇虾站起来给他们带路。“高精编辑酶并不是现成的,还等着我去造出来。”他们越走越深,知道一个类似关闭的地铁站口前。
“这是哪里。”弈秋敲了敲门,大铁门传回厚实的回音。高精基因酶生物铀和化学元素铀一样,都需要强大的设备来提取。杜冷丁所要的高精生物酶是目前CRISPR手术中最完美的生物酶,它与普通酶的差别,就如低丰度的铀与高浓缩的武器级铀一样。生物铀能够精确到轻易剪切到每一个碱基对。这样的生物酶需要极复杂高端的设备,不断地分离和提纯。
奇虾站在站口前,启动按钮,一个感应光圈扫过他的全身。这个生物认证识别不是指纹不是虹膜,而是独特的活体体温认证。奇虾怪异的体温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这把密匙智能专属于他。铅制的屏蔽门打开,里面是一块两公里长的机器设备区。一个巨大的中央圆顶机器放置其中。各种透明的冷凝管和流体导入管杂乱地连接着中央离心机,液体凝合机。两边全是电气系统和冷凝系统的机器设备相交连。
生物铀,代表着当今全球最先进的生物酶技术,基因时代最顶端的产物。
“齐身集团是抄袭了欧洲强子对撞机,才把这个丑陋的机器造在城市地下的吗?毫无美感!哦不过我明白了,五十九号工厂之所以搬迁,原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来盖这个大机器!”可以肯定,齐身集团自身是造不出这样的高端设备。对此设备拥有核心技术的公司,一定基因时代是全球最强的集团。它的搭建也相当秘密,至少弈秋的西子网络也没有发现与生物铀设备有关的半点蛛丝马迹。齐身集团为此可算是费了够大的劲。他们一直用一个暗号来取代这个计划,只有安然才能下令制造,甚至许多齐身内部的人都不清楚这台设备。
“准备好了没,它的动静可大啦。”奇虾带上隔离面罩道。他扳下操作杆。
北岸,大地为之一震,像突如其来的小级地震波。工厂的灯光区域一点点的收缩熄灭,直至整个齐身工厂一片漆黑
“安俊辉?他是谁?”丁一把一叠资料都丢在陆奇的桌子上。陆奇接过纸页档案看了一眼。
“我不知道哪个是重点,该先介绍哪一个。近几年在淡云市出现的新型神经毒品泡沫,每次我们逮捕到生物黑客,却一直都没开口供出的源头,与此人有极大关系。其次,在格林潘案件里,嫌疑人杜冷丁索要的生物铀高精度基因编辑酶,也只有他才有能力制造出来。最后,他使用的另一个名字,也就是在国内的本名,叫安然。现任齐身集团副总裁,安氏物业的二公子。”
“你,查清楚了?”陆奇许久才放下安然的资料。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丁一拉开椅子坐在了他对面,拿起陆奇的签字笔。“头儿,现在起你有以下几个方案。第一,放任他生命都不做,因为他是齐身集团的总裁。但是我们可以试着去打劫林宝手中的生物铀基因酶,当然这危险系数很大,因为他们有一个四十七体人出谋划策;第二,让我带上重装小队,直接去齐身集团把他带回来,以涉及制造有机毒品犯罪来调查他,最终逼他交出生物铀技术。”
“你真的确定他就是整个泡沫毒品链的源头?”陆奇真不想再与齐身集团扯上任何瓜葛。安阳的死曾经令特勤组焦头烂额,非常被动。兄弟两真的没有一个干好事的,让大狗很是操心。他转身放下百叶窗,拔掉了所有办公室的电源。有了上次的教训陆奇变得很谨慎。
“极大嫌疑。”丁一斩钉截铁。
“证据。”陆奇握拳,拿起笔在丁一的计划方案上划了个叉。“你的办法都不行,不能这么干;太冒险。把总裁带回来很不明智。齐身集团的财力物力,人脉资源可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丁一。即使你把他带来了,他照样能完好无损地出去,到时候我们反而会什么都得不到。”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头儿,我也担心,我们已经干掉了一个哥哥,万一我一生气一失手再把弟弟也害了可就不好了。”
“你手上有他参与泡沫毒品的确凿证据吗?”陆奇捧着脑袋沉默良久。
“没有,但我相信有极大的嫌疑,只要稍加深入调查,就可以再次让齐身集团的股票大跌退市,让高层去坐牢。”丁一已经很明白。这种复合型神经类毒品,本身就是很复杂的高端生物制品;加入没有足够的生物资源也不可能被生产出来。在淡云市,也只有几家大型生物制药企业才有这个资源和技术能力。
“泡沫放弃它。”
“头儿,你说什么?”
“两者选其一,为了抓到杜冷丁,只有先放过这安然家伙了。”
“你的意思”
“先取得安然参与泡沫制造的确凿证据,然后和他做个交易,换取生物铀。也许错过这次就没机会再抓到他把柄,但是事关外交案件,特勤组只能这么选。”
“我明白了。”丁一点了点头。因为特勤组想要生物铀这样贸然的要求也会被安然利用。他们只能用同样重要的东西才能和他交换,那就是安然的罪证。
“要做这种交易,就尽量不要以特勤组的身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丁一,注意,千万不要再被人盯上,否则生物特勤组就真的得解散了。”自从上一次提前曝光证据事件,陆奇一直背负巨大压力。
“我不会在同一个错误上犯第二次。头儿放心,这一次我有内应。”领教过西子网络之后,丁一已经清楚任何在监视网络面前成为一个隐形人
“齐身大厦,位于市中心广场前。齐身集团的行政办公大楼,淡云市的城市标志线之一。共六十二层,后工业时代的建筑产物。齐身集团所有的数据,包括营销售后,研发渠道,所有的工厂信息所有的产品数据所有的人事资料,整个数据都有在那里面存档。而其大楼的安保和网络安全的设置堪称信息时代的安全典范,智能建筑大厦。由于涉及到许多商业信息。齐身集团大部分重要的电子信息都采用了双重甚至三重加密格式。如果有生物黑客试图想盗窃其中的重要商业机密,就会触发防火墙。这么做完全就是自投罗网”
“因为,我要说的是,齐身集团的网络安全承包公司,正是深博科技。如果想仅仅凭借生物黑客的远程磁感线黑入齐身集团的网络———绝对不可能,深博科技针对生物黑客入侵的加密网络安全技术非常强大,就目前生物黑客普遍的植入芯片科技来看,深博的安全技术足够领先黑客侵入技术一个时代。它甚至编写了带有病毒外壳的追踪端口,只要有生物黑客触发防火墙,它便能在三秒内锁定黑客,甚至是利用木马数据远程杀伤生物黑客。所以在你进入到齐身集团总部之前,务必切断隐形通讯,更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试图用植入芯片去读取控制电子设备。不然就完蛋了。”
“所以说,我们必须要亲自走一趟进去,才能找得到安然制造泡沫的机密数据?”文莺抱着双臂道。泡沫的本质也是生物制品,她相信安然一定会以某种编号秘密给泡沫命名,所有的数据也一定会在他的电脑里存档。
“不是我们,亲爱的,是我;我一个人进去就足够了。”丁一送了个香吻,隔空送给文莺。
“不是我打击你,丁一,如果不使用笼芯的控制功能,你怎么进去?哪怕你进得了齐身大楼,以你的黑客功底,如何破解安然的计算机呢?”章逸一脸莫名地鄙夷,给他泼冷水道。
“这不是有你在吗函数先生。如果我戴上实时视境传输,由你这个数学天才在后面指导,能够破译数据吗?”
“嗬,我当然办得到!可是你又怎么进去呢,像个特工一样,从天而降,空降在大厦的玻璃窗前,破窗而入?”
“哈主意不错!不过这么高我也许会头晕。”丁一摇头,“维森,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进去,你可以站在西子网络的眼球里看到一切对不对?”
“容我先卖个关子。”维森转身调转了齐身大楼的立体投视图。“齐身集团作为深博科技的一级客户,享有最高等级的安全优先度。任何暴力入侵的想法都可以省省了。连外部的风雨雷电它都有预防措施,就算是一只鸟飞进来,安全网络都能感受到外层重力变化,何况是进来一个大活人。更不能像你上次那样,控制改变监控设备。那么做的话西子网络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你这个生物黑客,继而翻出你祖宗十八代的所有关联信息来。没有人能躲得过它的眼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视而不见,让你隐形”
“你现在的名字叫丁力,三十五岁的雇佣安保员,外派到齐身总部大楼服务。这是我给你在西子网络后台制造的掩护身份。为了让它更真实地相信你的存在,你要戴上塑胶面皮,穿上增高鞋”
丁一毫无阻碍地走进了齐身大厦。他穿着普通的安保员工作服成功地混进了电梯里。丁一在耳朵里放置了微型耳麦,能够和在深博科技主机后台的维森随时保持通讯。因为在齐身总部大楼里,隐形通讯反倒更加危险。
“还真管用了,谢谢你哥们,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丁一朝着电梯里的监控探头给了个飞吻道。穿上最不起眼最正常不过的保安服,替换了身份之后,西子网络默认了保安丁一,他能够在非严密区畅行无阻。
“别得意,这才刚进去,后面还有真正的安全测试等着你呢。”维森保持着一脸严肃,“不过,能有机会与西子网络对抗,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他狡黠地一笑。丁一的另外两个技术后援,文莺打开了齐身大楼的立体视图,随时模拟着丁一在大楼里身处的位置。章逸一脸冷漠,抱臂坐在维森后面。
电梯停止下来,丁一正要跨出去,却又停了下来。
“你是新来的保安?”白衬衣的男人拉住了他,看了一眼他的工作牌。
“不,咳,咳咳,不是。”丁一抹了抹喉结,由于声音也做了改变,他差点忘了。“是市场部的,以前只是负责市场部巡逻,现在调来行政楼层来负责安保。”丁一压下巡逻帽道。
“哦,难怪,我们这少了一个保安,我是记得好久没见过老刘了,还以为你是新来代替他的。”男人走进电梯自顾自按了个层数,又走出了电梯。
“还好我够机灵,没忘记身份。”丁一暗自庆幸道。
“没错,如果你的言语与实际情况冲突,就会多增加一分在西子网络面前暴露的可能性和危险度。”维森文莺章逸三人盯着屏幕一边单列出来的危险暴露系数项目。利用网络看到的监控数据后做出分析判断的反应延迟时间差,维森做出了这个系数项目。基本上,计算机的分析反应越长,丁一暴露的可能越大。“越往高处,越接近安然总裁等高层的办公室,安保系统就会越严密。稍有不慎就有暴露的危险。”维森给这个系数设置了红线区,一旦突破红线,西子网络就有可能识破丁一的伪装身份。
“能识破谎言的计算机?”文莺问道。
“我说过,西子是极优秀完善的人工智能;它能分辨谎言和玩笑话,能读取人的心理,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人工智能可以自我学习,在网络安全和安保方面,计算机能做到比设计者的预期更好更完美的地步,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作为一级客户,深博科技为顾客做了最好的体验。全天候常规安保监控和防生物黑客技术只是最初步;更深层次,它对任何人一视同仁,会审视每一个它看到的人;不过经过管理员的筛选,商业用途的安保网络只对用户负责。它可以读懂心理,如果你有什么异常,肯定逃不过它的眼睛,当它辨识出如果有危险破坏倾向的人,西子网络会在第一时间向主顾报告,发出安全警告。而且绝不会出错。”
“这么说,即便丁一有掩护身份,仍然在它的监控之下?哪怕每天看到的人,它仍然会有所预防?”文莺才算真正认识到齐身的智能安保系统。它比人更智能更严谨。
“完全正确,不管是谁,只要安保网络认为目标行为反常,即将做出威胁到安全的举动,它能够提前察觉到并且做出应急反应。”维森说了句让文莺很不安的话。文莺章逸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根据信息加密的复杂程度来看,你已经接近齐身高管们的办公层了。安然的办公室是在第五十七层。但是得注意,你必须得在五十五层开始下电梯步行。因为那里是你的巡逻负责区域。注意你的举止,安保网络从现在开始会真正时刻盯着你。切记不要开启隐形通讯,不要做出不符合你身份的异常举动。”
在文莺的分机电脑屏幕上,丁一所处的楼层,信息加密度已经达到了严重的深度橙色,这应该是目前全球范围内最复杂的信息加密技术,任何生物黑客都无法远程破解的冰雪城墙。
“明白。”丁一走出电梯,进入到安保网络的中心眼。他强装着若无其事地对身边走过的白领姑娘微笑。
“卧槽她的屁股好挺,和她的眼睛一样美!我喜欢她,我爱这类型,丁一快去给我要她的号码和她的原味内裤来。”维森看到通过丁一的实视传输传来的画面,突然恶趣味大发。
“闭嘴。”文莺章逸同时打翻了维森。“你们两个别占着资源调情说废话!”
“OKOK,我只想缓解下气氛。”维森从椅子上爬起来投降道,“接下来,往前走十五步,十三步半,然后低头,把你的工作牌放在胸前显眼位置。”
“那是个什么机关?第一个考验到了?”丁一一边拉下帽子问道。
“全球最专业的超高清人脸识别系统之一。我没法保证你的易容水平是否达标,所以尽量别让它读取到你的全脸,但得给它看到你的工作牌。这样会降低可疑度。”
“哈?它真能认出我?”丁一自信地笑了笑。
“低头!”维森的脸色突然紧张地站了起来,完全出乎意料,在丁一靠近探头的视距范围后,危险暴露系数居然开始读数了!
“怎么回事!?被识破了?!”章逸惊讶地张嘴。想不到这一关这么难。他见过易容后的丁一,与工作证上的人脸毫无区别。连人眼都不能分辨出来的伪装,计算机仅仅通过探头就一眼识破了?!
“正在辨识中,妈的透视光辅助高清光学监控!”从后台复杂的参数变化,维森明白了危险的缘由;这个专业的人脸识别探头居然加装了X光的透视辅助。它居然能够透视到每一张脸的骨骼!人脸的脸骨构架一般难以改变。而丁一则戴了塑胶面皮,所以即使人眼看去毫无差别,但是X光却能一眼即可看破其中的异常,所看到的人脸是立体的!可是维森却并不知道有这个设备。因为人工智能网络会自主学习,自主升级。所以维森猜测这是西子网络自主派人改装升级了监控系统,连设计者都不知道。
“低头!捂上脸!不不,不对!别捂脸!真正的丁力根本不会做这样的动作!眉骨!假装眉骨痒,抓眉骨!左手!!!”维森想起来西子网络具有强大的微动作分析。它会记录下一些全世界都没人注意到的细节。比如一个人的习惯特征动作。左撇子不会用右手等等。这些不经意的动作是人最不会出错的肢体记忆,难以模仿。而西子网络会把这些细节加入到辨识测谎应用中去。当一个动作出错后,网络会继续套用第二个微小的显著特征动作,直到暴露系数突破红线,识破伪装为止。所以现在,丁一多一个错误的细微动作就多一份被识破的危险。
“低头,低头,低头”文莺心惊肉跳地一直吹气,暴露系数值总算是平缓下来。丁一用不惯用的左手手骨挡着额头,避免了被探头透视脸部。他拉下帽子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总算是安全混过关。他差点就忍不住想用植入芯片去黑进监控探头以改变方向。不过想起维森的警告,终于还是克制住了生物黑客的触手。
文莺三人松了口气。“你还知道些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章逸质问道。“这小婊子会自主升级,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危险,智能到何种地步。”维森疲倦地躺在实视传输前。
“真是把丁一往深渊里推!”文莺撇下维森,打开深博主机后台,一大段复杂天文般的动态代码。
“是我要来的,即使知道它有多危险,我还是会来的。各位,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丁一听到了耳麦外的争吵。“现在大家该给我帮助才是,而不是争吵。我现在离安然的办公室已经很近了,你们应该有信心才是。你行的维森,我相信你。”丁一朝着身边就近的探头微微伸手暗暗敬了个礼鼓励道。
章逸抿了抿嘴,强压着心平气和地坐下来。
“我也相信你哥们。”
文莺也点点头,继续坐下来操作。“走错方向了丁一,你已经到达五十七层,往东走才是安然的办公室等等,维森,前面的人是谁,为何颜色不一样。”文莺的分机后台看到一个红色信息加密点向丁一走来。
“安然”维森回过头看着文莺的分机屏幕,“他就是安然”
“他就是副总裁安然,与吴修平分了最高网络安全保护的人”
安然侧着头一边打手机,穿着一袭黑色简练的风衣走过来。
“我该怎么做?装自然一点!?”丁一一时居然也慌了神。虽然安然还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保安。但他的眼神和气场非凡,令丁一隐隐感到他是个能力卓越的人。
“对!自然些,但是离他远点。他可是齐身安保网络中,安全优先度最高的男人。离他越近,就越容易吸引到西子网络的注意!”
“明白!”丁一恢复了镇定,自然地走过安然的身边。他点头向安然尊敬地示意。在打电话的安然并没在意,侧头与安保员丁一一面而过。
“伙伴们,老实说,安总裁是不是个很有能力魄力的人呢;他并不是个如外界所传闻的纨绔子弟对吧?”丁一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在无线电里搭话问道。
“你是在崇拜他吗?其实安总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媒体看不到而已。除了他,还有谁能随心所欲地把控住整个泡沫利益链呢,要知道多少丧心病狂的毒贩为此头破血流呢。媒体只看到了他在地下酒吧一掷千金,豪饮百杯不醉。”
“原来如此,我要好好补补功课,把关于这个男人的八卦全补上。”安然已走进了电梯,确认安全以后,丁一回头望了他一眼道。
“吼!一个大男人去费心地搜集另一个大男人的八卦私生活,画面真美。”文莺嘲笑她男人道。
“哈哈哈,他一定是个作风开明的领导!”丁一自我想象道。
“维森,我想知道,真正的左撇子丁力,现在是不是被你绑起来,扔在某个荒野了吗?”文莺察觉到他们的潜入计划中好像有很多漏洞,问维森道。
“呵呵,你可以这么认为,真正的丁力正在家里蒙头大醉中;也可以认为,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个人,或者是两者同时存在;薛定谔定律,一切都符合它的量子算法。这是理论上唯一可能打败它的办法,用虚拟来击败虚拟。”维森盯着后台数据屏幕,没看文莺。他的兴趣完全乐在其中。
安然的办公室在办公层的南区中央。只要走到拐角后就能看到。“草这是什么”维森从深博的后台主机里看到,在丁一走过的过道前面,突然感应般亮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隐形光点。
“有什么大惊小怪?”丁一反问道。他只看到眼前自动亮起了一道淡蓝色的感应走廊灯而言,“不就是一段LED感应灯光效果嘛?”
“不不不!不是灯光!”章逸文莺即使再外行也看得出来,从西子网络的后台数据流量起伏变化反应得很明显,这绝不是什么自动感应灯那么简单。
“我们还是低估了它,这安保系统真是设计得绝妙步态识别认证!草!!!谁教它在办公室门前安装步态识别的!”
步态识别科技,是通过记录,观察,分析身体行走和运动的方式,建立步态模型,提取特征参数后用计算机进行比对的高端生物认证辨识系统。由于每个人的生理差异,腿骨长度,肌肉密度,重心高度以及运动神经灵敏度的差异,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世界上没有两个步态完全一致的人存在。在计算机的辨识度越高,参数分析对比越细致,生物认证识别率也就越高。
前两项正好是西子网络最擅长的拿手好戏。
蓝色的走廊灯照耀下来,两边的光滑瓷块也反射着透视蓝光。这样,当丁一走进灯光的时候,就会被灯光360度无死角地全方位照射扫描到。而只要被灯光照识到,隐藏在墙板后的高清扫描仪就能够毫无遗漏地全面观察记录下他全身的所有动态数据。
那就意味着,这三十多米长的走道,丁一绝无正常通过的可能
“那怎么办!?”
“别停下!它知道你已经注意到步态识别系统了,继续走!”维森已经看到了那个蠢蠢欲动的暴露危险系数值了。
这便是深博安全网络的高明之处。假如有携带武器,还没进入到大楼门口,就已经被网络发现并且通知警卫。就算进入到里面后,还是有会一双无形的侦探之眼时刻盯着你,不断地评估你,并且还会时不时地出几个刁钻的测试项目。
“不对不对不对!暴露系数开始增长了!”章逸一看情况,果然不妙。
“冷静!冷静!”维森抹了把额头,读数并没有停止,“让我想一想,”四十七体人的思维超负荷运转起来,浩瀚复杂的神经元海翻涌:没理由的!丁力就是为丁一量身打造的,只有细微到难以分辨的差别。而安全网络中并没有丁力的步态模型和参数特征。所以丁力的步态数据应该是智能网络自行模拟出来的结果,是一个容错率很高的范围内模糊数值而言。丁一本就与虚拟人非常接近,所以,可以一试!
“已接近暴露红线!”文莺章逸紧张地盯着快速飙升的系数数值,在这种情况下,丁一处境越紧张危险,动作就越加僵硬,不知所措。反而连平常的姿态也做不到。
“蹲下!系鞋带!”四十七体人迅速从思维宇宙中找出答案,他果断命令丁一避险。
“呃”丁一呼吸急促,僵硬地蹲下来。
飙升的暴露系数算是暂停了一会儿。因为这一动作过于突然,智能识别也来得及跟上数据分析,因此陷入了短暂的动作数据对比复杂运算状态中。
“现在,听我的,站起来。”维森明白,只要时间稍一过长,暴露系数又会增长起来。
“左手臂摆摆幅略高于右手2.5厘米,对压低!左脚抬幅再高点,身体略前屈,自然点别僵硬!”四十七体人竭尽全力用自己的思维欺骗,挑战着人工智能电脑,在维森给西子网络设定的身份中,丁一是左撇子,微胖,运动神经灵敏。
“凑效了?!”逼近红线的系数从78%降到了46%。
“很好,步伐再快一点,右脚尖往11点钟方向,内八字走;右脚着地微带跳幅,先出左手!对再走一步试试!”维森恨不能自己上,因为他是个严重强迫症,步伐的大小几乎是米尺量出来的固定长度。
“32%!31%!32%,32%”文莺垫着脚心底里为丁一狠狠加油。丁一也踹过气来,按照维森的要求,以最“自然”的步态向前走,伪装识破系数渐渐稳定地徘徊在固定数值。灯光跟随着丁一的步伐前进,他已接近步态识别最精确的中心段。扫描仪全开,分析画面细微到了丁一的每一寸腿骨骨连接处,他走路是骨段变化的每一个倾角,数据模拟着整一条运动韧带的变化轨迹。
当暴露系数数据降到17%的谷值后,突然又快速反弹!
“嗯!!!??”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了!出了什么毛病?!”
丁一的步调并没有改变,但突然间数据疯涨!肯定不是步态识别系统的问题,而是西子网络本身!维森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给丁一设定的掩护身份除了BUG!在西子的后台数据里,丁力的身份既存在又不存在。这是量子计算机的独特法则。当安保系统收到西子网络推演的丁力存在时的另一个数据后,丁一与丁力的差异瞬间立现。当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维森就再也没修正的机会了。
“快跑!”维森对着丁一喊道。同时他立刻转身,用键盘和植入芯片同时释放出早已准备好的保存在他的电脑里的木马程序!
丁一虽然不明白情况,听到这一句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维森,不顾一切地朝尽头奔去!在他起跑那一瞬间,强大的爆发力使得韧带的形变完全超出了扫描仪的预期,暴露系数立刻以最快的反应速度飙升,瞬间连锁触发预警判断。
“70%!80%93%,97%!”文莺感到心脏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话来,但丁一根本就没法跑得过飙升的数值,无论如何,通过步态识别的扫描时间与距离,是按人类极限设置的,除了奥运冠军的数据,谁都不出安保网络的测试距离。他离终点还有十米,但安保网络只需要0.12秒就能发出警报,伪造身份绝对暴露无遗!
咔擦!维森心中默念了医生,系数突然暂停了眨眼的片刻,97.3%,97.6%,98.1%98.73%,危险系数像跑过头的赛车,刹停下来,最终仅卡在了98.73%的警报突破线之下!
文莺章逸这次沉默无声,呆呆地看着维森,不敢再问他,只是等他自己来回答。
“谁告诉我怎么回事!?”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丁一反倒朝着耳麦发问。
“我切断了西子网络的信息中转处理端口。”维森满头大汗地坐下来,“我毁掉了信息中转枢纽。”
“你?!怎么做到的?”章逸刚问出口,见他满屏乱码的笔记本电脑,便明白了。维森的本职工作就是干这个的,构架工程师。他利用复制木马程序,启动庞大数据量过载网络,导致中转端口的故障。表面上,西子网络会把此误当做一次黑客攻击。正是西子网络数据中转端口的失效,才让安保网络延迟了数秒钟,为丁一争取到了千钧一发的保命时间。
文莺章逸目目相对,维森面色难堪地喘气。这并不是好事,而是迫不得己的应急方案。高明的黑客不会只有一个信息中转处理端口。就算是章逸,只要五分钟的时间,他便能找到下一个备用的中转信息端口。而如此强大的西子网络也会留一手。就像医院停电后一定有备用电源。西子网络大约只需要三秒钟,就能选用另一个中转端口继续开启。
“这已是我的全部后备计划,现在全用完了。本来还以为留在撤退的时候才会用到。”维森勉强地挤出微笑。
“剩下的可要拜托你们了。”
维森很疲惫地站了起来,生物黑客用自身芯片瞬间开启巨大的木马数据流来冲击信息中转端口,就如同一个人迎着大坝洪流一样艰难,很快就让维森精疲力尽。
“喂!你们怎么了!我通过测试了吗?”丁一并不知道刚才自身处境有多危险。
“没事了,继续吧警官!”
“好,那就好!我已经看到安然的办公室了!”丁一没法看到后台控制区,满头大汗快要虚脱的维森。
“谁来告诉我,他的门禁密码是多少来着卧槽根本就没上锁?!”丁一意外地发现他能直接推门而入,顺利进入到安然的办公室。
“没有上锁,也没有监控。因为个性强烈的总裁不允许在他的办公室边有人监视他。但是你还是要注意,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逗留。超出这个时间,安保系统仍然会判定为可疑状态,并且会以其他方式通知别的安保员过来巡查。”
“这算是进来后最好的消息了吧,五分钟该足够了吧。”丁一点上一根烟,放在门外垃圾桶的烟灰缸上面,以迷惑安保系统的智能烟雾警报。
“霸道总裁平时都不允许清洁工进来的吧,贵室真乱。”丁一走进安然的办公室,三四个布艺沙发撞在一起。桌子上还放着几个隔夜的汉堡盒子。他的办公桌看上去是典型的工科男配置:牛顿摆球边压着一个四阶魔方。沙发后的可移动擦拭黑板上写满了复杂的药理分子式,以及一段拉丁语文字。这种房间布置状态一般都适合工作狂工程师们。
“拍下了!”文莺认出了移动黑板上写的东西,是一个难以理解的脑神经结构简图。
“当然,好不容易才进来,我一定要拍个够。”丁一眨了眨眼,把整个房间全部没有遗漏地拍摄下来。“我就知道安总裁是个工作狂,最喜欢这样亲力亲为的好领导了。”他转了一圈,走到安然的电脑前,“伙伴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他的电脑,然后,谁他妈知道他的开机密码呢!个性的总裁何必设置密码,做这种不符个性的事!”丁一一边传输着他用视觉拍下的全景照片,当他打开安然的主机电脑,却卡在一个带防毒面具人脸的密码输入画面。
“能够暴力破解吗?”
“看起来不简单,像是串长字符。”章逸瞄了一眼道,迅速在脑中计算公式。
“我知道!”维森颤抖着右手,“我知道密码!是身份认证!”
“我知道你就会留一手的哥们!你可以冒充他吗?”丁一喜出望外地弯了下嘴角。
“那个光标是伪装的语音密码符号。把你的耳麦拿下来,放到扩音器边上。”维森指示丁一调整了耳麦的位置。他打开一段早已保存下来的音频。这是他从西子网络的后台里找到的关于安然的最特殊的一个文件。
“我已经放好了,语音识别认证,能通过的对吧?”丁一取下耳麦,放在计算机能够接受到声音的位置。维森按启播放键,一个男人柔和而磁性的声音读出一个单词。
“dashwood”
“启动了!”黑屏电脑转入数字幕帘的画面,进入到开启状态。“现在告诉我,哪一个才是证据!”
“打开根目录,然后输入我给你的代码!听我的,所有的生物制品相关数据都能检索出来;把这些数据全拷贝下来就是了!”章逸接手指令台道。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不足三分钟。“不不!不行,数据量太多!时间不够!先开启检索!”从实时视境里,他看到了先前的方案不行,安然的电脑中似乎藏了太多秘密。
“OK,检索已开始”
“找到了!”一闪而过的画面,文莺已看到一个相似的药理化学分子式,“在命名为Expand文件夹下!”她的目速能力和重点记忆力惊人。
“真的?让我看看”丁一按照专业领域的高手们的指示,返回到文件夹,“三十一号工厂,四十九号工厂硫酸铜液这些亮点,就是每一个工厂生产的部分原材料?!”丁一打开文件,看到了大约五六个分布在地图上的亮点,全部集中在齐身集团的北岸工厂片区。每一个亮点下,都包含了着一大串复杂的生物制品原料。“然后是大合成!?”丁一看到了生物的一系列配有文字叙述的化学合成操作方式。最末的文件夹下,快速检索的项目里,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雷利,林宝。
“就是这个!把它拷下来!我们的判断没错,这就是泡沫的源头!”
丁一接上拷贝盘,机密的数据汇成最初始简单的零和一字符,流向他的手中。字符汇聚成无尽黑暗的隧道,最深处是无限未知和组合可能的恐怖深渊。无数个看似重复,无限循环的字符组成的隧道墙,周而复始地翻滚。从电容里蹿出来的一个光点掉入了黑暗隧道,也照亮了未来科技的长廊!零,字符的尽头,世界的文明,宇宙的起点,一切秘密越过电容设备里无穷的数字微世界,传输到它未来不可知的终端。穿越过无穷尽的时间之轴,隧道深渊的谷底,同样是一面巨大的数字之墙,字符在这里已汇聚成科技和文明,数字之墙上闪烁着跳跃的光符。
西子网络终端
出错引导性错误错误3,未知原因涉及二级商业涉密,错误率105%,再次修正正在校验正在搜索用户原因生成,分析搜索管理员错误312,已通知管理员后备方案2,等待授权,授权认证
安保网络的后台,同时接入到几十台监控视角。
“这是它在干什么!?”后台的三人组惊讶地目瞪口呆,涌起的巨量数据已逼近超频。
“好像它已经意识到错误了,没错它在寻找安然!来验证使用者是错误的!所以它调度放弃了其他功能项,安保网络发现入侵了!”快速变换的监控视角中,安然刚刚走出电梯门,监控只扫到了他的背影,但只需一瞬的时间,西子网络就足够用数据和计算来确定是他,与11号先生一模一样的背影。
已找到管理员错误45!等待授权
黑色轿车早已停在大楼门口。礼宾员为安然打开车门,他侧身跨上一步,手机响了起来。
安然停下脚步,他看了一眼手机,扶正黑框眼镜。他的脸色骤变,反手关上车门,立刻返身回来,挥手指向齐身大楼。
“给我封锁大楼!”
“什么?”警卫边跟着他快步走回去,不确定地低声问道。
“电子屏蔽,授权!”安然边快步走上台阶,对着手机用自己的语音给智能安保网络下达命令。
“语音授权识别等待中”手机中穿来一个电子音回馈给安然道。这是网络在进行最高等级的电子信息安全封锁措施之前的密码确认步骤。
“Nightingale”
“hello.admin,You.have.been.stolen.”安保网络同时向安然发送了偷窃者的识别图片。“嗯!”安然马上想起了那个与他不经意走面而过的保安。
“它们发现你了!马上断开连接,否则它会清空你的数据!”技术后援三人组立刻行动起来。
“不行,还有五秒!”丁一眼看着就要完成,传输读数却停止了!整栋大楼里所有的电子信息都被封锁起来。“草!!!”他直接伸手贴在主机上,隔空利用生物黑客植入芯片的能力抓起了数据!但是他却像突然挨了一剂强心针,被击倒在地。
“丁一!!!”
安然快步走上台阶,突然间亦感到心头一震。他疑惑了两秒钟。
“所有的警卫全部赶往我的办公室,封锁所有出口,务必活捉到这个生物黑客!”
“安全网络已经建立起保护墙。整栋大楼里所有的电子信息全部被暂时封锁起来,变成无法被读取的状态。丁一的入侵就等于撞在了防火墙上。”
“丁一,你怎么样!!?”
“呃,你说错了维森,那不是撞墙,感觉是被加速的汽车撞飞了;我想吐,大概是脑震荡了,不过,我拿到证据了!”丁一擦了擦口水,强撑着支撑起身体道。
“快跑,安保网络的紧急预案启动了!所有的电梯,电子门禁,自动感应门全部都已经失效封锁,所有警卫都向你赶来!”
“难道我刚引爆了一吨炸药吗,有这么大动静?”
“并不是安保网络发现了你,而是西子,他是西子网络的第二管理员!”
“快离开那里丁一!”
“我要去救他!”文莺坐不住了,她拿起机车头盔,离开后台控制室。
丁一脸色苍白,支着脑袋。西子网络的保护性攻击让他好久才缓过来,“呃,等等,我该往哪儿跑呢?电梯都失效了吧?”尽管整个安保系统都已经指向他,丁一还是保持着镇定先问道,“给我指条逃生通道出来。”
“事实上,没有已没有安全通过的通道了。”维森看着快速变动的警卫人员道。安保网络关闭了所有安全通道,连通风管道都没有留给丁一。所有的警卫都守在安全通道上。
“那就只有随机应变了?哈哈我就喜欢这么干!哥们我不用再受你们指挥了吧?!”丁一早想把耳麦关掉。“谢谢你们了,维森,章逸;接下来就看我的把!”告别了后台辅助,丁一仍自信满满。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个手拿着电警,棍的警卫冲过来。
“你想要怎么办丁一?千万别使用黑客植入芯片!”维森捂着拳忠告道。
丁一撕去伪装面容,活动了下筋骨,“用单纯的人脑来玩个游戏,看看这个最智能的家伙,它能不能发现我!”
警卫冲进办公室,被隐蔽在门后的丁一一击直拳击在脖子上。熟练格斗技术的丁一三下就放倒了两个第一批赶到的警卫!
“他往楼下抛了,往安全通道逃跑!我们拦不住他!”丁一拿起警卫身上的对讲机喊道。
“收到收到!谁在五十层,有谁在五十层的警卫,听到后马上去拦截他!”对讲机中的负责人马上回应道,原来正在逼近的脚步声又马不停蹄地远离了安然的办公室。
“看,是不是越来越有趣了?”丁一捡起巡逻帽,盖在头上,朝着维森能够看到他的地方打了个手势。他穿着一身混淆视听的工作服走出安然的办公室,拿起放在烟灰缸山的烟尾,吸了最后一口。
“”维森章逸呆呆地望着后台监控,丁一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小心为妙吧,警官。”
川流的高架公路上,文莺驾驶着鲜红的本田重机车一路飞驶,暴走穿梭在车流之中。她的身旁,空中列车,城市高架轻轨与高架公路并列而行,缓缓从她身后超越过。
安然走进电梯。用它的声纹身份认证,开启了唯一一个可以使用的电梯井上楼。
“找到他了吗?”安然用隐形通讯越过安保网络,直接与西子对话道。
“偷窃者改变了容貌,正在寻找中。”机械音回答道。
“马上用别的办法,把他找出来!”
“他窃取了Expangd项目全部资料,你可要死翘翘咯!”西子网络的语音切换成了另一个制造者弈秋调皮的腔调突然插话道。这话令安然恶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丁一快步穿行道安全楼道。已有五六个警卫匆匆下楼。“他在哪?是个什么人!”丁一故意混入道警卫们的队伍里,跟着后头的警卫跑下楼。
“有个人窃取了安然总裁电脑里的资料,正在向地下车库逃跑!”年轻的警卫边跑边对丁一说道。
“他不可能逃得掉的吧?这里可是齐身大楼!所有的电子门都已经关闭了不是!?”
“所以队长命令我们去十七楼集合,所有人都去那里守着,只要气阀门关闭后就能困住他,他除非能飞出去!”
“明白了!”丁一伸手击打在小警卫的后脑勺下,把他拍晕在楼梯上
“能从我的电脑里偷走资料的人,他到底是谁?是如何通过安保识别系统的?”安然拿着手机问道。
“正在查询中未知原因”
“哼!”安然无奈冷笑一声,“还有你也不知道的事?可就在你的眼皮底下溜过去了?”
“人物匹配运动模式寻找,语音识别丁一,匹配度,87.53%,最高匹配人。”
“他是谁?”
“淡云市警局,生物特勤组,精英一组,警探。”安然深吸了口气,右手撑在电梯屏蔽门上。想不到特勤组居然会主动找上他了,还被他这么随意就从号称最安全的安保网络下窃取了泡沫的所有数据。安然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只要资料在特勤组手里,就是他的罪证。总裁亦感到无比耻辱。居然还有生物黑客能从自己的电脑里盗走重要文件。身为拥有最先进生物黑客技术的安然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了。
“他在哪!?”他强压着怒火,低沉问道。
安保网络迅速对大楼逐一扫描楼层,进度极快。
“疑似者,安保员丁力匹配度93.1%,最高匹配人研发部第十七层,楼层,安全防火门。”
“都逃到气阀门门前了,你们都在干什么!马上给我切换到十七层!”安然一拳砸在控制板上。身边的警卫负责人胆怯地伸手,给他按下楼层数键。
“不必了,我不是对你说!”安然摇摇头,转过来对警卫队长说道。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愚蠢的人那种讨厌的眼神。
“站稳了!”安然提醒道。突然间上升的电梯像停电了一眼,完全失去了上升的势头。
“怎么怎么回事!故障了?!”几个警卫顿时吓得脸色惨淡,一副大难临头的感觉。
然后,电梯自由落体,急速下滑。
“啊啊啊!安总裁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会死嘛!是不是要摔死了!”电梯直线坠落,警卫们贴着电梯壁全都吓傻了。层数高度如流星追月。只有安然若无其事地盯着屏蔽门等待下落。
“减速。”升降系统在自由落体到二十五层后,自动报出一句温馨提示。电梯马上慢慢减速下来,直到精准地停在十七层楼层前。
“再也,再也不要坐这样的电梯了!”警卫脚底发软,跟着安然爬了出来。安然依然是一副冷峻的脸,他边走边拔过警卫的电,击枪。他从电梯井过道走出来,刚刚安然只是启用了安保网络中的非常规速降手段。他与西子网络的联系,完全凌驾于子系统安保网络之上。
齐身大楼由于楼层结构的原因,在十七层楼层中有一道巨大的消防气阀门,用于灭火隔离。而安保系统可以随时控制这道气阀门,以确保发生火灾时来隔离楼道,控制火势去向。当丁一随着几个警卫来到这儿时,发现大门已紧紧锁闭,完全隔离了通往楼道的去路!维森所说的没有任何一条可行的撤离路线,就是指这儿。为了隔离烟火,气阀门必须是十分牢固,防火,并且连气体烟雾都没法通过。而安然也早已经派人把逃生楼道的门锁上,禁止任何人出去。因为安然早已经知道,丁一换装上了最难以被发现的警卫工作服。
安然快步走来,一边拔出电,击枪。他看到有十多名警卫已经零散地守在这儿,等待安然的调遣。他快速扫视了他们一遍,“门都锁上了吗?”
“都锁上了,安全通道的门也锁上了,钥匙在我这儿。”一个穿蓝色警卫服的男人站出来道,“两把钥匙都在我这儿,自从接到你的命令后,就没有人离开过大楼。”他把钥匙交给了安然。
丁一亦混在警卫们之中,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钥匙被交到安然手中。丁一试过从安全通道下楼。但是那里的门被两把钢锁死死锁上。手边没有工具根本没法解开,而且搞出的动静太大,更容易暴露自己,丁一完全无从下手。他掂量了番,只有再跟着警卫们折返来到这儿。而十七层的防火气阀门也已早早封死。剩下唯一的离开途径,电梯更是被安全完全掌控者。
安然把钥匙往身后一扔。电梯适时地打开屏蔽门,像一条听话的狗一样,张开两边的门吞下了钥匙,立刻又关闭了大门,之后进入到断电状态,彻底地被断封。在西子网络的控制下,升降电梯完全就是安然听话的随从,能够任他随心所欲地控制。
“让他现形。”安然对着手机说道。安然的声音像无形的水流,流入进手机的扩音孔里,在智能电板上蒸腾。西子网络即刻启动强大的多层扫描,快速的逻辑分析,数据筛选后,对整一楼层的所有人形全部暂停,进行多层智能扫描。
“身型分析,生理数据对比,行为可疑度,目标锁定中”
丁一心头一震。他听到了安然的话。安然正在控制启用智能网络,丁一知道网络的强大,但是丁一不知道智能网络会对自己做什么。他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等待着强大可怕而又未知的智能网络对他的审判。
“热能,已经锁定,触发装置,锁定匹配目标的物”维森章逸都握着手心的虚汗,无能为力。丁一心虚地后退了两步,稍稍远离了身边的警卫们。突然烟雾警报器毫无预兆地打开喷头,对着丁一喷出一阵自来水!令他惊惶无措。
“就是他!”安然收起手机,指着丁一道。所有人都回过头来,只见这里只有丁一一个人是被喷到水,全身湿透的。这种情况下,一眼就能从众多同样服饰的警卫中认出他来!丁一吓了一跳,抹了抹头发上的汗水。几十个警卫们都茫然地围着他。
“上!”警卫队长站出来,振臂一呼道。三个警卫顿时扬起警棍向丁一扑来!
“草!”丁一见自己暴露了,唯有应战!他的反应几号,天赋优异,常年保持训练让丁一有职业级的格斗水准。他轻易躲过两人,挥起爆发力极好的拳头,一拳击翻了第一个冲上来的警卫。不消十秒钟的时间,丁一三下五除二,就打翻了三个人。
安然看不下去了,但西装革履的他并不想在这里动手。他只是拿起手边的电,警棍,调到最大;冒着电光的棍头往地上的一滩水源上放下。安保网络本就给安然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陷阱。
丁一已注意到安然的阴招。他立刻甩下被他勒着脖子的小警卫,抢走警,棍一跃离开水滩!而没注意到身后的警卫们则被高压电放到一大片。
丁一水汗淋漓,击倒了几名警卫后,他抢了电,警棍隔着水滩,与安然和他的七八名警卫相隔而视。而安然的警卫们一时也打不过丁一。
“初次见面,就到此为止吧总裁先生,再见,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丁一的手指从脑袋上斜下来,行了个不怎么标志的手礼道。但安然并没想放过丁一,他扬起电,击枪对着丁一连发三枪,但命中低下,几发光子弹都打在了丁一的脚下。既然已经没法安静地智取离开,丁一唯有硬来了。他迅速扫视了一遍周边,然后抬起一脚,踹开了身边办公室的门逃进市场部的办公区域。
“给我追!”警卫们也跟了进去,从其他楼层赶来的警卫也到场了,堵着了这一整个楼层。安然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后面。丁一越过格子铺和办公桌,一片鸡飞狗跳。他一路奔去,捡起手边的一把转椅,砸向楼前的落地窗!玻璃裂地粉碎。赶在警卫们包围他之前,丁一鼓足呼吸,纵身一跃!飞跃出齐身大楼!!!
“”安然快步走到窗前,揪开警卫,果然如他所料的,只见一列高架轻轨列车从大楼下面轰然而过!就从安然的眼皮下驶过!列车带走了丁一,他跃到列车上,钢铁长龙带着他脱离了齐身大楼的控制区,驶向城市的阑珊灯火处。
列车的时速不慢,机会只有转瞬之间。安然还是疏忽大意了,他已经追不上,只有目送着丁一离他越来越远。一股难以遏制的被挑衅的愤怒涌上心头。安然憋着嘴,低下头去,再次用隐形通讯进入到大楼安保网络的电力系统控制。
丁一涉险过关,逃出生天,总算顺利带着安然的秘密回来了。他站在疾驶的车厢顶上,逆风穿行在城市的灰色方砖墙和楼层投在轨道上的月影之间。丁一回头,齐身大楼陷入一片黑暗里。几秒钟后,大厦开始“觉醒”:被电脑数字信号统一调控的灯光系统,整齐有序地亮灯起来。间隔了三秒钟,在大楼的“版面”上,拼出先后变换的巨型字母,那无疑是安然向他发出的警官和通牒。即使站在一直在背向行驶远离的列车上,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强大的控制力,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意。
“I.WILL.FIND.YOU.!!!!!!”
丁一跳上开动的高架列车,向城市边缘驶去。他已离愤怒的安然越来越远,直到看不清齐身大楼上变换的字母和威胁的语句。看起来丁一已经安全了。
“伙伴们,我回来了!”丁一再次带上耳麦,连接通话道。
“在哪?我来接应你!”文莺带着抬头显示的通讯头盔,迎风驾驶着大排量摩托,在拥挤的高架公路上一路穿行。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正在时速60公里的309列车车顶上兜风。”丁一逆风走在月下的列车车厢上,楼层间的月影投射在他的身上,又不断迅速离开。亮着斑斓灯光的公寓窗离他如咫尺之遥,伸手可及。列车越过高架公路,丁一往车尾车厢走去,他准备从那里撬门进入到车厢里。列车规律地跨过一节节铁轨的接缝处,带着丁一巡游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
“特工同志,快回来吃饭。”维森松了口气,捧着泡面一嘴喝汤。他们只是像加了一个普通夜班的工作狂。
“等着你回来夜宵。”章逸摘下眼镜擦拭起来,一边补充道,一副已经胜利后的疲态
安然背着双手,站在破碎的落地窗跟前。远去的列车已经钻进了大楼的巷路之间。
“安总裁,还要追吗?”警卫队长不安地靠近他低声问道。
“追?”安然扬起嘴角,转身拍了拍队长的肩头。“他根本就没逃离过,黑夜是我的时间,他仍然在我的股掌之间。”安然转身,他闭上眼,仰起头,从警卫们中间缓步走出来。
“他会回来。给我去市政广场站等着,所有人!换上便衣,把他给我抓回来!”
“市政广场站?”警卫队长又问了一遍。那是高架轻轨列车刚刚试过的一个站点。就在齐身总部前两公里处。高架列车的站点都在搭建起来的高层建筑之上。所以去市政广场站寻找丁一,除非驶过的轻轨列车能倒车回去。
“对。”安然边走向电梯。他背对着不明所以的警卫们,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停止的电梯应声启动。安然所植入的,是两块不同类型不同大小的多功能解码黑客芯片。即使是狂热的生物黑客之中,也是极少有这样尝试的人。极少有人这么植入,因为这样做很危险,但也很可怕。安然仰面,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间的筋骨开始无形地紧握起来。在看不见的磁感线空间里。安然就如台风眼一样,以巨大无形的引力,把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部拉聚过来!
齐身大楼的地下车库里,静静等候着主人的深蓝色迈凯伦跑车被远程启动,亮起了刺眼骇人的自动感应弧形车灯。一阵咆哮的涡轮轰鸣声,带动起震荡的空气声波,打破了寂静的地下室,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突然醒来。
你死定了!!!
丁一脱去伪装的警卫工作服,往身后扔去,随风飘落在高架下的河道里。他拿出电热点烟器,护着手点了根烟。城市的夜风有些寒冷。他从列车的尾部栏杆处钻回到列车乘客车厢里。摇晃的晚班列车,只有稀稀落落坐了几个人。戴着全息眼镜的学生和打瞌睡的夜班工人并没有谁注意到这个不知从哪里逃票进来的全身湿透的男人。
丁一拉着手环,靠栏站着。窗外的夜景不断倒退。
突然间,列车开始减速慢了下来。
“各位乘客,因列车换气设备故障,需临时停车整修,耽误了你的时间,非常抱歉;各位乘客”列车内的人工语音播报这时提醒道。但与女乘务员温柔的女声所不搭调的是,此时,行驶的列车正在暴力开启卡钳刹车。一路的铁轨上,火光四闪!
丁一感觉到了明显的减速!
“怎么回事!是他干的?!”
“卧了个槽这得是多强大的黑客控制力他接管了整个城市的列车系统!轻轨交通快要瘫痪了!”章逸看呆了。整座城市的轻轨列车都被安然强制停了下来,当然除了丁一所在的那一列列车——它是唯一还在动的列车,它在倒退。维森目瞪口呆,嘴里的面条都流了回去。能直接用意志控制一座城市的交通体系,这可不仅仅生物黑客芯片的科技含量问题了,更是直接深刻地体现到生物黑客个人意志力的强大。
“卧了个槽!他到底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
“你们是说,真的是安然在控制列车?!”丁一回头间,猛然听到一声咔擦,列车紧急刹停。屏蔽门被紧急电子锁落锁。乘客车厢与乘务车厢之间,也突然落下一道阀门,整列轻轨列车被全车分段密闭封锁起来!
“烦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怎能这样穷追不舍!”转瞬之间,丁一又一次被安然紧紧锁死在他的意志控制之中。列车稳稳地停在了宽阔孤独的城市高架轨道上。
“各位乘客,非常抱歉,因本次309列车突发故障,需紧急回站修理。我们将重新返回到市政广场站站点,耽误了您的行程和时间,我们感到非常抱歉。现车厢门因故障已关闭;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请坐在座位上,不要在车厢内走动,不要靠近屏蔽门,也不要尝试强行离开车厢。请耐心等待站点的工作人员来为您重新开启车门,谢谢配合!”
“真是日了狗了!他把我锁住了!这手展伸地真远!”丁一快步地在车厢里走动,寻找强行突破的出口。他意识到,乘务员温馨的声音背后暗藏着可怕的杀机。要是回到市政广场站,安然的爪牙一定在等着他。这时丁一感到脚下又传来异响震动。
列车再次开启了。
“倒车??!卧槽他妈的,他还真能把列车倒回去!?”电气系统刚刚开启,就以让乘客难以适应的高速速度强行倒车回去,向齐身大楼回程,丁一看到窗外的夜景灯光正飞速地后退。从倒车的速度看来,为了找回丁一,安然是一秒钟也不想耽误!
“这是要守株待兔呀,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章逸看着主机后台上,一点点挪动起来的列车,不出五分钟,列车就能倒回市政广场站,丁一一定会被守在那儿的齐身集团警卫们带回去。
“更糟糕的消息来了。”维森站在章逸身后,抱着双臂低头道。
“屏蔽。”
列车再次开启了。
“倒车??!卧槽他妈的,他还真能把列车倒回去!?”电气系统刚刚开启,就以让乘客难以适应的高速速度强行倒车回去,向齐身大楼回程,丁一看到窗外的夜景灯光正飞速地后退。从倒车的速度看来,为了找回丁一,安然是一秒钟也不想耽误!
“这是要守株待兔呀,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章逸看着主机后台上,一点点挪动起来的列车,不出五分钟,列车就能倒回市政广场站,丁一一定会被守在那儿的齐身集团警卫们带回去。
“更糟糕的消息来了。”维森站在章逸身后,抱着双臂,“西子网络已强行启用通讯供应商协议;三十秒后,将对本次309列车实施全程通讯管制。整条列车将被屏蔽牢牢覆盖,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信号通讯。”
“什么!?”
“安然要确保在抓到丁一之前,不能让丁一把Expand资料通过隐形或者其他的通讯方式传输到安全网络中,以成为要挟他的条件。西子网络已开启全网络缉查布控,设置关键词句,发现任何与Expand项目有关的资料,都将被自动截获猎取。算无遗策。”
“有够周全的,我可没见过拥有这么多控制级手段的生物黑客!现在我该怎么办!”
“听好,丁一,我们的通话将在三十秒内被强制中断;你现在要做的,是马上想办法离开309次列车;无论什么办法!都要尽快离开!安然已经在下一个站点布置了他的人手等着你上门!文莺,你现在在哪里,马上汇报,马上去市政广场之前的轻轨轨道下接应丁一”耳蜗内传来一阵嘈杂声,维森与丁一的通讯彻底中断,丢失信号。
“听得到吗?还听得到吗!!草!”维森扔下通话器,丁一所在的列车已彻底成了一片信号隔离区。他扶着额头,焦急地来回踱步。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文莺能够先于安然找到丁一了!”
“安然,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能耐!?”
“我收到了,我收到了!!!”文莺只是模糊地听到了维森的两句后,通讯头盔也暂时失效了。她刚到达晒盐场站点。站点上大量等车的乘客却从里面倒流出来。列车并未如文莺预期的那样出现,而是胆小地退回上一个站点去了。不仅列车故障,连站点的灯光也因为电路故障而全部熄灭,一片漆黑。
文莺拔下头盔,撩起嘴边的长发。 “维森,收到了吗收到了吗?这里的情况不对劲!”
“我知道,文莺,我们同丁一失去联系了。你必须尽快找到他,帮助他逃离安然的控制区。否则就有危险了,安然控制了城市交通,一定要阻止安然!”
在维森通话间,一辆深蓝的迈凯伦跑车突然从文莺身后踹出来,烧胎行驶!劲爆的扭矩和大马力让迈凯伦瞬间爆发,拖着长长的尾灯曳光,消失在月下拥堵的马路上。
“那是安然的车吗?”文莺用通讯头盔扫视了一眼车牌,连接到警方电脑,果然发现了安然。她随即戴上头盔,拧起油门,催动血色本田机车在原地抓起强大的动力,暴力起步猛然追了上去!
丁一迅速走到列车尾部车厢,这里空无一人。他用手肘试着敲了列车的密闭防护玻璃。很显然他徒手砸不开这种高强的安全玻璃,这一点安然非常自信。但是丁一回头寻找了一遍周边,打量手边所有能够利用的工具和可行的逃生办法。他拿起挂在屏蔽门边的灭火器,摘下自己的钻石戒指。
“但愿你不是假冒伪劣产品。”丁一亲了钻戒,这是文莺送给他的礼物。他把钻石贴在玻璃上,用灭火器瓶底狠砸了一下。无坚不摧的高密度钻石离开陷进了安全玻璃中!丁一见方法凑效,又狠砸了两下,列车的高密度玻璃瞬间碎裂成一片,掉裂开来。丁一用手拔去了剩下的碎片。他钻出身子试探了一下,纵身跃下行驶的列车!他险些从高架轨道滚落了下去。轰然的列车仍然不断地高速后退,驶向它被控制的地方。
“呃”丁一抓住了枕木忍着剧痛爬起来。列车很快把他远远甩在后面。从高速列车掉下来的时候,他不慎摔折了手臂。他孤影站在高架铁轨上。下次再也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举动了!丁一心里暗暗想着。从滚落下来的那一刻,丁一差点就没能抓稳而掉下高架轨道。
他忘了四周,前面大约100米外,有一栋挨着铁轨的老旧房子,应该可以沿着那里爬下高架。丁一咬咬牙,捂着摔伤的手臂,向灯光下的月影走去
夜色,深蓝的超级迈凯伦跑车不可一世地轰鸣在公路上,像巨型轰炸机一般掠过。跑车的中控台投影显示给安然发来了一段提醒信息。信息来自他特别设定的关注目标,轻轨列车309次班车。立体的投影反复旋转放大,而报警音提示,第12节车厢发生了窗户破裂的安全情况隐患。
“嗯哼,兔子出笼了。”安然心里立刻明白了。“发生破窗时的路段是在哪里?”他通过西子网络,向轻轨交通系统问道。
“朔门后街至娄桥社区路段。”立体投影显示出确切的地址特写与文字标识。
“给我接入朔门街附近所有监控,寻找一个从高架铁轨上下来的男子,告诉我的警卫寻回队长,带人在娄桥社区搜寻他,我马上就来!”安然切换档位,再次加速,迈凯伦跑车瞬间超越了所有的车,迅速冲向前方,只留下一道淡蓝色的尾灯灯光残余在黑暗中
正在为管理员接入监控中通知相关地面人员立体投影里正自动搜寻着朔门后街附近所有的人员监控
丁一走在高架铁轨下的朔门后街巷里。他低着头,盖着衣帽。安然已解除了对城市交通系统的控制。晚点的列车从他的头顶上轰鸣而过,轨道上的路灯也一路通明。月光投下来的行驶列车阴影在丁一身上雀跃而过。丁一尽力避着暗藏在桥底下,街巷口的监控系统,不让自己出现在被西子网络能够窥视到的每一帧画面里面。哪怕仅仅一个侧脸下巴都可能被强大的计算系统识别出来。
高楼叠堆出来的后街巷子里,行人稀少。半夜里狭窄的路面边停着几辆随便停放的货车。喝醉的酒鬼扶着墙呕吐。丁一裹紧了衬衣,沿着墙快步走去与文莺会和的地点。从后街日式居酒屋里走出来的男人正好与回头快步走来的丁一撞在一起。
“喂,走路不长眼睛嘛!”男人似乎被丁一撞伤了手腕,捂着双手,沉下脸道。
“抱歉。”丁一亦忍着疼痛,与男人对视了一眼。道歉后丁一快步离开了。现在他的神经已高度紧张,前方文莺的机车轰鸣声就在后街与前街的交汇口,而安然的人不知道在哪里守着他。
男人看着丁一离开的背影,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放下双手。右手的手背上,一个深色的水母纹身赫显现。杜冷丁抬起头,朝着屋檐下的监控探头坦然地笑了起来。
不明故障设备不在线,无法采集故障信号丢失,正在联系供应商无法修复,类太阳黑子磁暴干扰联系管理员
“你做到了?”他自言自语地问了句。监控中,男人的脸变得失真,越来越模糊,视频图像扭曲起来,时间轴停止,信号丢失,直至变成了黑点消失
文莺的血色摩托灯光扫过桥梁下的球场。丁一抱着伤臂,从后街巷子里跑出来。
“没事吧,你的手怎么了!”文莺找到了丁一,停下机车。
“我坚持得住,赶快走吧!开车!”丁一拿起头盔,随文莺骑上车。他知道安然的人还在附近搜寻他。
“坐稳!”飞速起步的文莺骑技非法,丁一搂着文莺柔软的细腰小腹竟有些后怕。“你在哪里考的驾照!没学过要看交通信号灯才能通行嘛!”文莺直线穿过了车流交汇的十字路口,从汽车缝里直插而过,完全无视差点把她顶翻的高速直行的汽车。
“我可没学过这个,你的手放哪了”文莺把摸着她胸部的手拿下来,双手紧握住车把,一路沿着马路中线,从等待红灯的车辆队伍中狭小缝隙里一骑穿行。
“能别这么危险吗!我刚从齐身大楼的安保系统下逃出来!”丁一挨着她轻柔的身躯道,只要他的腿稍一弯曲就会撞上反光镜。
“危险在你后面呢!”文莺瞥了一眼后视,丁一回头,果然刚过路口,一辆低重心,发着低沉引擎咆哮的迈凯伦跑车突然出现,贴地飞行,极快地跟了上来。
“他是谁!?”迈凯伦跑车贴着本土机车的尾部,离丁一的屁股只有咫尺距离。强烈的灯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安然!”
很快,安然便一脚油门从侧门追了上来。他打开车窗,与丁一再次相遇。安然挑衅地做了个手枪的姿势对着自己的脑袋,随后又关上车窗。虽然安然也不明白,刚刚明明已经在监控中找到了丁一,却突然间又消失了;连遍布全城的西子网络也遭遇不明原因的故障。不过他的判断很正确,跟着那辆红色的暴走机车,他又一次找到了丁一。
“快进小路,进巷子里!不然没法甩掉他!”丁一透过车窗,看到安然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知道他已经把车子交给了急速模式的自动驾驶系统。而安然自己则慢悠悠地装配起电,击枪。
“别啰嗦!我当然知道!”文莺瞄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距离,又猛然切换档,避开了被横向扫来的迈凯伦撞倒。
“卧槽!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丁一被文莺猛然加速不顾后果的骑技吓傻了。文莺仍冷静地伏低身子,眼光锁定了前方两百米外的一个台阶巷口。
“抓稳!”她提醒丁一压低重心。
“你!你想干什么!”
深蓝跑车里,安然已经离开驾驶座位置,把跑车全权交给了自动行车电脑的高速追逐模式。电,击枪装配完毕,他打开车窗,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在他眼前的丁一射下来!
“轨道偏离预警!轨道偏离预警!”在追逐模式下,电脑已预先判断出,追逐目标所做出的方向改变判定。
“稳住,给我稳住!”安然通过人机系统命令跑车道,他举起电,击枪。
“目标还有5.2秒改变方向,即将偏离预设轨道,4秒,3秒”
“时间正好,温度怡人。”他欣慰地笑了,打开车窗,伸出枪口。安然早已用生物黑客的运算芯片模拟了五十多个方向角度的射击和弹道轨迹,在文莺驾驶机车漂移转向前的1.325秒钟里,安然可以射出电击子弹,毫无误差的精准角度,99.83%的概率下,子弹正中丁一的后背。强大的带电流会瞬间击昏丁一,失去重心后,机车侧翻,最终撞毁在沿街的墙上。
“草!”当安然真正实施计划,扣下扳机之前的0.37秒,他突然感到迈凯伦跑车猛然地失控震动!让他也失去了平衡;时间静止,这个意外彻底打乱了他完美模拟的结果
三分钟前,文莺驾驶着鲜红的摩托驶入花园大道。大道边的城西酒店十五层天台上,姜瑶已摆开了她的狙击大枪,静候着她的目标。姜瑶顺手从组装枪支的手提箱里取出一颗特殊的子弹填装进大枪匣子里。EMP微脉冲冲击弹,对人体并无多大伤害的一种子弹,只对电子元件具有极大冲击破坏。没人知道她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当超速而来的迈凯伦跑车咆哮出现在花园大道后,姜瑶即刻熟练地子弹上膛,切换到夜镜模式和智能追踪辅助射击。
就在安然扣下扳机前的刹那,姜瑶从他背后高楼上射来了狙击脉冲子弹,在智能辅助下,子弹穿过夜空和障碍物,成功地击中了迈凯伦跑车升起的尾翼上。瞬间,全车的电脑与自行驾驶系统全部被电磁脉冲摧毁掉!失去了控制的跑车立刻偏离方向,撞在路边的石墩子上。安然被这一突然失控的跑车影响了平衡,失去目标;他的子弹完全没有按照他预设的那样,偏离地打在了丁一身后的路灯杆上,空空迸射出一阵电光。文莺带着丁一,侧身压低机车,顺利地飞跃过台阶,冲进后街巷子里,逃离了安然的追击。
遭受了严重撞击的安然从车里挣脱出来,昏昏沉沉地走到马路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丁一和文莺飞车越过台阶,驶入到后街巷子里顺利逃走。撞毁的蓝色跑车冒着水雾,车身彻底撞裂了。受到脉冲攻击的残余干扰,电子投影屏变得一片昏花闪烁。
“是谁怎么回事?!”安然的手按着纸巾,捂住额头上流血不止的伤口问道。
“痕迹分析痕迹比对中弹道,弹道模拟还还还原滋滋”受到残余脉冲干扰,西子网络受到影响,无法正常工作,只回以安然一段断断续续的嘈杂的电子语音。
“抱歉,我忘了你也是电子元件结构。”安然边喘着粗气,他徒步走向街对面去。大致上安然也猜到了,在脉冲范围区域内,任何电子设备都会受到冲击而无法使用,其干扰效果非常明显有效。安然快步走出干扰区域,重新建立与西子网络的隐形通讯。
“弹道模拟,场景还原中车辆遭到来自维度28.016,经度123.65,海拔26.54的攻击。EMP脉冲子弹,车辆损毁度87.3%正在还原,已发送管理员。”安然抬头,看到了夜空中,西子网络给他发送过来的虚拟弹道可见轨迹。射线的终点是在酒楼楼顶上。
“是谁干的?是什么人?”
“调取回放监控分析中;残留物分析,子弹来源,地下黑市,望日街112号,制造商,L3通讯&联合技术;使用人物,未知倒查来源中”
电路故障的迈凯伦跑车冒出电花,很快就点燃了皮质座椅,高温引燃碳纤维车身,冒出熊熊大火,在街头肆意燃烧起来。
安然擦去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迹,悄无声息地离开。路口的车辆都停下来为他让路。交通信号跟随着他的脚步而开启。身后的路灯一盏盏随之熄灭
静电屏蔽器的铁杆上,砸绕着密集的黄色细线圈。微电流的不可见光在铁笼上跳跃。丁一的手指张开来,贴着感应磁板。鲜红的血液在人体内循环中翻涌。中枢神经元群落中,微电流如踹过的流星一逝。当流入到手指尖时,万千个简化成字符的数字讯号汇聚到微电容中。
生物黑客的时代,数字世界只有在法拉第笼的庇护下才是一席安全隐私之地。迈克尔.法拉第,两百多年前的电磁学奠基人;在两百多年后的人体数字黑客时代,这个隐没了许久的科学家,他的理论发明,丰功伟业,经过时间巨轮的投影和轮回,正变得更加巨大伟大,值得歌颂。在这个时代,法拉第已是一个印在文化衫上的流行符号之一;他的笼子,成为了生物黑客不可攻破的禁忌之地,接受着他们的顶礼膜拜。
为杜绝西子网络无处不在的触手,丁一不得不躲进了绝对物理隔离的静电屏蔽笼里,把泡沫项目的数据传输到电脑上保存起来。还原的数据汇入到静电屏蔽的电脑中。在立体投影中自动构成一个药理分子式立体结构。碳基元素神奇地贴合在分子触角的末端上。整合成一个完整的,从未出现过的人工合成化合物。文莺在投影中触屏不断放大局部的分子结构细节上。这是种很不合理,难以形成的药理分子结构。一般只能在药理理论中才能拼出来。
“这是泡沫吗?你认得这个东西?”丁一看到文莺熟练的操作和记录,觉得她肯定知道这个结构奇怪的东西。
“这根本就是不是什么泡沫,也不是毒品。”分子结构完整呈现在立体投影中,不停地旋转展示着自己的分子结构模型。文莺戴着高透光的黑框眼镜,咬着鼻尖,一脸冰霜严肃起来。
“什么意思!难道我找错东西了!?”丁一目瞪口呆,感觉当头一棒。如果这不是生物违禁品,那么事情就变成丁一盗窃齐身集团的商业机密了。
“是我们理解错了。泡沫其实并不能算毒品。从药理学上说来并不是,严格区分的话,它是毒药而不是毒品。”文莺双手抱臂,眼神坚毅。
“毒药?生产毒药流通?”这话或许多少让丁一看到了些挽救自己的希望。
“听说过大脑工程计划吗?”文莺放下笔,叹了口气,把结构模型投影弹去一边。
这个计划的前二十个年头,一直在研究大脑的运转原理机制;而后面的十年,则开始改变方向,在前面取得的研究理论成果上,开始更深度地开发人类大脑潜能。几年前,辉瑞史克集团从美国国防部高级项目研究局手中接过这个大脑工程计划。我就是辉瑞史克集团从事大脑工程脑神经元研究的一名科研者。人脑中几十亿个神经元,每个神经元都与数万个其他神经元相连,构成神经元网络。其复杂程度超越当今所有的电脑计算机逻辑分析范围。人类的一切高等思想活动都来源于这一切神经元的活动强弱。所以,做为理论上开发大脑潜能的其中一种方法,我们尝试研发一种药物,来极大地人为促使提高神经元的永久性活跃兴奋程度,以期达到更智能更强大人类大脑的目的。这种生物酶制品药物代号Nepo,Neuron.Power。
在此之前,人类还没有专门针对神经元活跃度进行过科研实验尝试,所有没人知道生物酶的用量,作用程度到底是多少,这需要大量临床数据,所有我们尝试并修改了很多次。在首次对实验鼠的临床注射后,白鼠表现出狂躁和极具攻击性,得到了全然相反的无脑效果,只表现了身体的活力提高。因此小组又后续开发了NepoⅡ型。这次取得了欣喜的成绩。注射后的实验鼠表现出令人惊讶的突破性智慧。它们在寻找食物,通过迷宫,路线记忆等测试中都非常出色,在嗅觉,身体活跃度方面也出现极大改善。它们的智慧水平完全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甚至有些实验鼠不再走迷宫去寻找食物,而是直接向科研员乞求食物;这样的智力变化太令人吃惊甚至觉得有些后怕。NepoⅡ能够让物种的智慧跨越几十万年的演化时间。只是它的副作用也很明显很直接,那就是死亡。所有的实验鼠都在三天内死亡。死亡具体机制不明,大致原因为脑损伤过度,神经元细胞大片死亡,导致肌体失能。
在NepoⅡ的基础上,我们减少了内啡肽催化酶成分,研发出NepoⅢ型生物制品。
“这次的NepoⅢ白鼠实验,”文莺顿了顿,“毛骨悚然。”
注射过NepoⅢ型的白鼠,起初与未注射的普通对照鼠并没有明显区别异常,只是在生理行动上表现得反应迟钝,食欲低下,精神压抑,不久后便出现濒死状态。正当我们以为NepoⅢ是种错误失败的尝试,准备着手研发第四代Nepo时,转折出现了。那些即将当做死亡处理的白鼠,居然趁科研人员不注意时逃跑了!你能想象吗,一只小型啮齿类动物老鼠,能在几天时间里学会装死,来欺骗主宰它的人类。它们要的不是食物,是安全自由生存;而初期所表现出来的反应迟钝现象,也只是白鼠超乎寻常的冷静与理智的结果,学会思考,用伪装来迷惑对手!多么可怕的结果;Nepo药物让啮齿鼠获得了无可估量的智慧。加入药物在灵长类智慧物种身上也生效的话,那会发生什么结果。
“我要说的是,你现在眼前所看到的这个分子结构,就是NepoⅡ的置换变化体而已,另一个高稀释低浓度的版本。只是独立混合了二乙酰吗啡,令泡沫的吸食者种种行为看起来都符合吸毒的症状。其实毒品本身就能作用于中枢神经元。吸食毒品后出现的呆滞,空洞等不良情绪掩盖了部分Nepo的症状。而Nepo所造成的神经元极度兴奋,产生严重幻觉也都与阿片类药物的副作用重合,使得Nepo药效隐藏地很深。”
“这这特么是什么意思?我偷来的这个是什么玩意儿!特勤组一直都把泡沫当做毒品违禁生物制品,那真的是你们辉瑞史克制造出来的宝宝智力棒?!为何安然,不,你们要这么做?!”
“单纯从科研工作者的角度来说,我非常希望得到Nepo作用于人体肌体后的所有数据,药理代谢,半衰期;尤其是脑神经元活跃度所能承受的范围和伤害极限值数据。不过以泡沫的纯度和有效作用成分看来,它只能单纯,暂时地提高神经元兴奋激动度以及大脑幻觉而已,并不可能有在实验鼠身上的超级功效出现,毕竟二者成分有所不同,受体的生理结构差异更大。”
“所以文莺,你承认泡沫是你们辉瑞史克集团的产物?而且还有部分是你的功劳;安然只不过照着你们的图纸制造了一个简易的混合物伪毒品?”
“我不知道,但是,知道并且掌握Nepo药物的人,这世上不会超过五个人。相信我丁一,辉瑞史克集团在这方面的保密非常有一套,不可能被窃取。从安然手里的Expand项目资料看来,他的确是得到了辉瑞史克集团的授权允许。我看得出来,这里面的确有一部分成分是我的研究成果。”
“你们”
“但我并不知道那是谁的授权。在美国,自从国会禁止基因脑科学法案通过生效后,食品药品监督局发现Nepo用在人体临床的后果,会比被禁毒署发现制造泡沫毒品还要严重得多。保证你在监狱里蹲到化成一堆白骨了。”
“然而在中国,你们却把Nepo和泡沫混合在一起卖!难道这么久了,文莺你还不清楚生物特勤组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吗?我们的全称是淡云市警方打击重大违法生物制品犯罪特别行动组。你们的这种行为,仍然在使用违禁生物制品的犯罪行为目录中!”
“我并不想对你隐瞒。”文莺摇摇头,转身不愿与丁一争执,“以前我曾那么做过,但是现在不是,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丁一。你要相信,辉瑞史克集团内部的从属关系很复杂。德国拜耳集团曾在两百年前把海,洛因公开遍卖到世界各地。那不是一个科研者所能决定的事。我们的初衷,是为了造福全人类;而实验必然会牺牲部分无辜的试用人群。这不是科研者希望看到的,但谁也避免不了。”
丁一抿起嘴唇,双手无力地插在腰上摇头道。
“两分钟后,这里就只有你知道泡沫是辉瑞史克的产物。而其他的所有人都暂且只知道它是毒品。就这样,知道了没,你没跟我提过任何N字开头的药物过。”
他扶着窗台,遥望着黎明中的螺旋地带。无论如何,陆奇肯定不想听到两分钟前文莺所说的内容,他要的只是丁一去把杜冷丁的脑袋和嘴巴带到他的办公桌上。而丁一,更不希望看到他的情侣搭档会作为犯罪顾问出现在他调查的毒品案件里。
“安然要我去见他。”他看到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地下水族馆。环形的玻璃隧道里吹着冷风,保持着与水温持平。空气潮湿,只有黯淡的智能调控灯。但钢化玻璃里头,放置在水中各处的潜视灯,映衬着展射开来的灯光,让深蓝的海水显得格外光鲜明亮。免费参观的锤头鲨安静地掠过蝠鲼鱼的宽大背面。藏在泥沙底里的大蝠鲼鱼懒散地睁开眼来,展翅搅浑了沉淀下来的泥沙水石逃走了。笨拙的翻车鱼有气无力地瞪着玻璃前,看到从它眼前走过的男人。
丁一手插着口袋里,沿壁走在隧道里面,快步走过热带鱼参观区。空旷幽长的水族馆隧道里游客稀少。小女孩雀跃地和妈妈数着玻璃下浮动的彩色珊瑚。发光水母群悠然在水中节奏性横移。
丁一径直走向水族馆隧道的最深处。他看了一眼手机塞回口袋,一路关闭隧道里的监控视频。
深处,是一片大型海洋动物的参观平台。但是玻璃里面的潜射灯光并没有打开。丁一只看到有一团很大的黑影,在眼前巨大的墙上移动。
“又见面了,丁一警官。”安然正站在玻璃墙面前,等待着丁一。他转过身来,伸出手向丁一问候寒暄。
丁一瞥了一眼,仍把手深藏在口袋里,并无接受总裁先生的热枕欢迎。“把我叫到这儿来,是干什么?”丁一抬了下头,保持着敌意冷冷问道。安然的额头上也还贴着伤口贴,并没有从前天的撞车事故中恢复过来。这提醒着丁一,他们两之间刚发生过的事情。
“见谅。本来并不是约在这里。不好意思,其实我才刚刚下班,结束我的工作。因为时间繁忙,所以只好委屈你丁一来我的临时工作场所抽空见个面了。来,我先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淡云市‘最大’的新市民,夏美。”说完,安然转身扬起手,用黑客芯片打开了强化玻璃里的所有水中灯光;点矩阵效果的灯光在黑暗的玻璃上像同步九宫格一样同时亮了起来。深蓝的海水中,那团巨大的黑影发出一声悠长,神秘低沉的叫声,翻身又呈现出一团白色的水浪涌起。
一条巨大的黑白虎鲸出现在丁一的眼前!它张头向下,笔直地触吻到水族箱底部,又翻身想游冲箱顶。水中箱玻璃也同样巨大,大约有五十米高,呈现在安然身后的大约有三十米高,而其余的二十多米分别在下一层地下空间和上一层的隧道景观区。丁一叹为观止,激涌澎湃,仰望着在巨大空间中游过的生灵。他不自觉地走向前,触摸着玻璃屏。走神之间,不小心触动了智能的立体科普投影。
“强大,害羞又胆小的宝宝。哈哈,是不是觉得很有亲切感呢?”安然手抚着玻璃墙轻轻滑动摩擦,那条虎鲸居然听话得游过来,用背鳍轻轻擦过他们两人所在的玻璃前。
“为什么?”丁一油然而生的疑问,转头向安然问道。
“因为你和我所植入的芯片,是可以接收小部分低频音波,也就是海豚科和鲸鱼普遍发生的声音。海洋工作者们把这个水中传播的奇特的声音叫做鲸歌。他们通过把鲸歌做成声谱图后进行科研,进而研究鲸鱼的生活社会习性。而我们生物黑客则可以直接用芯片完整地接收到这些频率赫兹的声音,并且直接作出相关的分析和情感反应。所以,这就导致了鲸鱼和生物黑客之间,两个海陆全然不同的物种之间,都以为相互之间能够交流沟通。”
丁一很吃惊,又的确很受教。他确实觉得自己能够感应到眼前这头虎鲸的心灵。即使他从来未见过这个庞然大物。
“它叫夏美。来自于美国佛罗里达海洋世界中心,夏慕系虎鲸家族,人工繁殖的第二十一代虎鲸宝宝。2019年起,动物保护组织禁止了任何形式的动物园虎鲸表演,也在明面上禁止了虎鲸的人工繁殖。但是对虎鲸的科研并没有被终结。基因工程拯救了人工养殖下越来越虚弱不堪的夏慕系虎鲸家族。令它们重焕光彩,恢复到更旺盛的生命力,繁殖能力和康复能力,以及脱离社会后更强的心理承受力;从细胞和基因水平上来说,夏慕系已经演化成一个更强大的新物种。”安然的眼中充满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自豪感。
“你眼前看到的夏美只有十五岁,但是体长已经超过15米,超越已发现的虎鲸最大体型。它们将会成为体型最为庞大智慧最高的海豚科生物。这都得益于当下日趋完善的基因技术。一旦把它们放归海洋,夏慕系家族成员将会在百年内,通过繁殖,捕食和虎鲸特有的高度社会化生活,淘汰现有所有其他的虎鲸,重新构建起新的虎鲸细胞系。”
“这些巨大而又智慧的黑白生灵,没有天敌,用了千万年时间演化到海洋食物链的顶端,本就是海洋的主宰。”
夏美又发出了一声孤独的鲸咏叫唤,游过丁一的身边。水花震荡,水中泛起低沉原始的音波,丁一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头痛欲裂感,从前梦中的深海幻影,仿佛猛然间从灵魂深处翻涌上来。他咬着牙,紧紧握拳支撑着玻璃壁。
“看起来你的芯片和它的波段频率很重叠。”安然注意到丁一那苍白的脸色,“试着转移下注意力;否则,太过专注于翻译它的声谱,你的大脑液会像玻璃杯里的水一样,被它的能量音波震碎。”
“谢,谢谢提醒。”丁一满身大汗,虚弱地喘息,“我,我能感受到它的孤独。”
“哦抱歉,那是我干的,算我的过错。齐身集团旗下的基金会为淡云市捐助了这个免费水族馆,而我出于个人情感和爱好,主持引进了夏美的工作。我在帝国学院时曾参与了这个对虎鲸基因治疗和改良的生物科研项目。所以我有幸得到了饲养它的名额。抱歉,我尽量不会让它感到孤独,有空来做一个尽职的饲养员,陪她聊天。你想试试吗,换上潜水服进去和它共舞?绝对安全,对人类没有攻击性,对生物黑客更会有特别的友好和亲近。”
“老实说,我是很想尝试下,不过不是今天。你今天约我到这儿来,总不止是参观一条大鱼吧?”说话间,虎鲸翻游的身影飘忽在二人背后的蓝色玻璃墙上。
“我的确很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来和我见证今天虎鲸馆的落成。不过很遗憾,昨天有个人来偷了我的东西——丁一警官,为什么你要溜进我的办公室来偷我的东西呢?”安然总算道出正题,点破了两个男人之间一直保持着的默契。
“我也很遗憾,安然总裁,我很遗憾会在追查毒品案件的过程中找上你。我一直都愿意相信,媒体所报道的就是你的全部。可是我的调查只能证明,那并不是你所有的正反面。”
安然无奈地低下头笑了笑,虎鲸翻身的影子和水纹从地面上波动映过。
“你已经得到泡沫的资料了?”他在丁一耳边低声地说到,带着鼻音里发出的狠劲。
“我只能确定,那些允许生产原料,分售给下级经销名单上,写的都是你的名字。笔迹工整,没有被模仿的痕迹,总裁本人亲笔签名,不需做任何笔迹鉴定认证。”丁一冷眼笑道。
“通过不法手段得到的数据资料,可以作为法庭上的证物?”安然转了圈眼珠子道。
“完全可以。”丁一针锋相对。
“那么作为证物,有多少可能性能把我送进监狱。”安然抹了把鼻子。
“其实可能性并不大。安然总裁,你只是原料的供应商而并非直接生产了泡沫毒品,也许你教唆诱使那些高超的生物黑客为你生产了泡沫,不过这一点我没有足够引起检方兴趣的证据。而至于您的背景,我们都非常清楚齐身集团和安氏财团的物力财力实力;制药你们通过复杂广袤的人脉运作,金钱操作,我想能把你送进监狱的可能性其实很低。”丁一看似诚实坦然道,“不过,对于你这种镜头下的人物来说。曝光了泡沫资料,那一定会搞出极大的动静。诚如你哥哥的下场那样;股价会跳水,业界会地震,还有一系列想不到的负面连锁反应。”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安然受不住丁一的挑衅,甩手解开西服,他转身恼羞成怒地指着丁一鼻子,“要什么你说!难道想让我像我哥哥那样去死?不!告诉你我才不会那么做!绝对不!就算败光齐身集团,让那老头子去死,我也不会认输的!”
“目前为止,我只得到了震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齐身集团为什么要涉足到严重的犯罪违禁品制造呢;以你们的利润和规模,何必去涉足风险成本巨大的违禁品呢?”
“你不会懂的,我也没法向你解释。就如我哥哥以死捍卫的秘密那样。”安然不住地摇头拒绝,他突然深吸呼吸,不安地拔出手枪来指向丁一!“我没法向你解释Expand这件事,除非你现在立刻去死!”
“毫无意义。”丁一伸手推挪开枪口道,“我已经把泡沫的资料上传到三台被静电屏幕的电脑中。如果我的人今天看不到我安全回去。他们会把资料从几千个端口同时上传到公开网络上去。”
虎鲸悠然地摆着强壮的鱼鳍,把水浪推向玻璃墙。它意识到它与鲸鲨之间隔着一道透明的隔膜。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干,草!当初真不该放过你!”
“成王败寇,安总裁,是你没法阻止我而已,并不是不该。”
“你想要的是什么,直说吧。别跟我说什么正义司法惩罚,你知道不可能把我送进监狱里头。而你也没有启动逮捕令,根本没有来抓我的计划、现在你如约而来,就说明你是个聪明的黑警察;你要的是你的东西,你的利益。”
丁一暗暗庆幸,双手伸出口袋,走向水族玻璃,伸手张开指尖,贴在玻璃上;深蓝的海水中,巨影掠过
“你在哪?我要见你。”神经元集群发出的“声音”穿过树叶摩挲的风声,钻进公园街头的智能监控设备。月影浮动,丁一走在种着樟树的公园小道,风声愈来愈大,丁一手插着口袋,用黑客通讯开启了一盏盏熄灭故障的路灯。
“你真的,找到我要的东西了?”另一头很快给了回复。
“别废话,让我看到你的钱。”丁一穿行过公园小道,回到市府路前。他的生物黑客芯片收到一张闪烁的突破,全景出现在丁一虚拟的眼前。排头是一串二十几位数字的数字账户编号,丁一核对了一眼,的确是个可信的数字账户。里面显示的余额是六百八十多万。能在隐形通讯里打开账户页面信息的,看起来的确是杜冷丁所拥有的账户,而不是他盗用到的商业信息。
“我现在开始对你的身份产生兴趣了。孩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杜冷丁带着咳嗽的语调掩盖着自己真实的语气。
“能力非凡的生物黑客,收钱办事。”丁一编造了其中一个假身份回答杜冷丁。他穿过商业大道,走进马路边的市政广场。
“你真的只是为了钱?”
“还能为了什么,公道?正义?别开玩笑了,人民银行已经升至三重加密,他们快被生物黑客逼得用算盘来记账了,还有更好的赚钱途径吗。我朋友告诉我,你在悬赏两件稀有生物制品,很少有人能开出你这么高的赏金。只要你的广告还有效,明天下午六点,来市政中心广场,带上你的账号密码给我转账,然后拿走你要的东西。”丁一一边走下台阶,走到市政广场的中心人工湖畔。
“成交。”杜冷丁也没犹豫,爽快答应。说完便断开了通讯连接。
丁一默然闭上眼睛,一群灰鸽飞过湖面,在广场上的游人身边寻找觅食鸟粮饲料。阵阵凉风吹拂过湖边的树林和湖波水纹。他能看到坐在长椅上休息的年轻人,手机里刚打出来的游戏高分。
“怎么样?”大狗陆奇问道,特勤组都已经早早来到广场。
“明天下午六点,他会来这儿与我交易。”
陆奇点了点头,市政广场上视野空旷。特勤组只要安排充足得当,伺机等候,杜冷丁一旦出现就一定逃不出特勤组的天罗地网。“阿福,李卿,换上便衣,到喷水池位置设置观察哨;张映辉伪装路人,寻找与丁一交易处最近的长凳休息。时刻不能离开丁一的视野,看丁一的情况行事;文莺在外围等候我的命令,注意视野和形成包围圈,必要时带领重装火力小组,随时准备突入广场抓人。”
“可是头儿,怎么才能知道,来的人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抓的杜冷丁呢?我是说,也许杜冷丁完全可以指使另一个人作为他的替身前来和丁一交易。而他只需要给交易替身装上实视传输,隐形通讯或者直接通讯工具交流,他完全可以藏在暗处,遥控指挥,就能完成自己不出面的远程交易。”
“我知道,我们都考虑过。丁一,有办法让他的真人现身吗?”大狗当然清楚自己的方案最大的漏洞。特勤组选择在市政广场布置圈套来诱捕杜冷丁。可是如果来的并不是杜冷丁本人,那么一切努力都将白费劲。至于能不能确定是杜冷丁的真身,也只有当面与他交易的丁一才能判断地出来。而一旦抓错了替身,打草惊蛇,恐怕特勤组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遇到这个极其谨慎的生物黑客。
“随机应变。”丁一望着广场的人工湖面沉思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随机应变,你至少得给我个信号吧,抓还是放呢?”阿福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他。即使是同样的容貌也难以真正确定。假如杜冷丁真的派替身前来交易,我们必须也要有应对的方案。”丁一一边咬了咬手指道,“如果替身通过通讯工具与杜冷丁本人保持暗中联系,那我会入侵到他的手机中,然后定位到杜冷丁的真实位置。此时头儿你必须派遣最快的反应小组前往坐标地址找到他;至少准备两架可以快速部署的直升机和信号屏蔽车。定点屏蔽替身与杜冷丁的通讯,我会引导变频干扰导向,但是不能完全屏蔽掉他们的通讯,只能给予轻度适度的干扰。因为我没法保证入侵手机后能够迅速定位到杜冷丁的坐标,所有干扰通讯拖延他们的时间,越久越好,越能给我争取到定位杜冷丁的有利时机。而近期是又太阳黑子磁暴爆发的最高峰时期,任何电磁干扰通讯都是正常自然现象,想必杜冷丁也不会因此起疑心。”
“完美。”特勤组员们面面相觑,沉默思索,虽然他们并没有人能真正听得懂丁一的计划。
“唯一的问题,假如杜冷丁会派另外一个生物黑客作为他的替身前来交易我们会遇到比较大的麻烦。”丁一抿了抿嘴,放下手指道。
“你的意思是,假如杜冷丁的替身也是一个生物黑客,而他们用隐形保密通讯的话,我们就无法定位找到杜冷丁?”
“理论上来说,确实不能。除非”丁一摇了摇头,“其实,就算他派出的替身也是生物黑客,我还是有办法追踪到杜冷丁真身。”丁一双眼空洞悲观地望着广场四周。“有个朋友向我介绍了一种新的武器,针对生物黑客的毁灭性炸弹。你们一定听说过它的原型,EMP,电磁脉冲炸弹。经过物理天才们的校对改造,针对高频人体输出芯片的电子冲击束,追踪式电子流黑客炸弹已经问世。所以我制定的计划是,找个合适的措辞,介入到他们的隐形通讯中去,找到并确定他们的变频谱,建立三方通讯;等他们两的通讯对话和实视传输都稳定连接后,我会引爆EMP电子流炸弹。”
“这可行吗,听起来很危险。”
“没有什么电子设备能够逃离得了被电磁脉冲击毁的宿命。即使深藏在地底之下的机器,也会被沿着天线顺流而下电磁击碎。我相信杜冷丁即使让替身前来交易。他也不会离开太远。毕竟Telo和生物铀都是最稀有珍贵的生物制品,以他谨慎细微的行事风格,他本人也一定不会离开太远,会留在周围观察交易。也许当脉冲传导到杜冷丁的时候能量已经衰减到不会太大,但也足够让他昏倒一阵子了。而趁着这段时间空档,你们要立刻开启处在保护之中的电磁扫描,找出替身被灼伤烧毁的通讯连接线,找到连接线另一头的杜冷丁。他的替身会成为第一个重伤者,以被电磁灼伤程度来算,杜冷丁也会成为扫描仪上的重灾区,这种电磁聚集区在扫描仪上会很显著体现出来。所以只要利用好这个真空时间段,在他失去知觉的机会里,一定能抓到他。”
“不可思议”特勤组员们没法完全理解丁一的计划。外人体会不到生物黑客对自身的生理感受。在他们的世界中,那些只能由大脑和意识才能感受到的无形通讯线,在外人看来完全是天方夜谭。没有植入的人是毫无办法去理解那种数字世界尽在手掌之中的掌控感。
“有一个问题,丁一,难道脉冲炸弹能够定向可控矢量的爆破?”
“脉冲能量只能以球体公式扩散,半径伤害。”丁一摇摇头,他当然想好了这个问题,同样处在磁暴圈里,那意味着丁一需要地做出很壮烈的自我牺牲。
“那么,谁来引爆脉冲炸弹呢?你?你也是生物黑客!你来引爆炸弹就等于自杀!离爆炸圆心最近,能量扩散最强点上的人的就是你!受伤最严重的既不是杜冷丁也不是他的替身,而只会是你。”
“我能承受这伤害,”丁一伸手抚着文莺的长发,叫她不必再多说。丁一早做好了接受电磁脉冲沉重一击的心理准备。
“我不觉得!想要用脉冲击倒第三方通讯者,以球体能量扩散公式理论计算,你得承受他的次方倍脉冲伤害!这样程度的伤害,十几米的半径内是足以杀死任何带有金属和电子元件的人体!”丁一所制定的计划并没法迷惑过文莺。
“这是唯一对付生物黑客的办法,无论任何我们都只有这么试一试了。杜冷丁已经在我的眼前,总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放过他吧。”
黑色雨夜,公交站牌的显示屏闪烁着故障跳屏。窄小的两车道后街马路,氢动力公交无声无息地驶过无人的车站。拥挤的楼层上空,被黑色笼罩着。黑色令人窒息。沿街的灰色砖墙建筑内,透出寒光。丁一脱去防水衣帽,从后门走进去。几个高加索男人抬头,警惕地目视着他。小仓库放里,堆放着几个被撬开的储物木箱。木箱里的泡沫垫上,塞着几瓶掩人耳目的红酒。
丁一瞄了一眼,快步走上楼梯,进入到塔林酒吧的前厅里。酒吧里冷气全开,很快吹干了他的外衣。丁一走下金属扶梯。荧光舞池中,几个活动之夜的女郎身材曼妙,只穿了火辣的装饰衣物,从美人鱼水箱中扭着猫步来到舞池。她们都戴着狂野的兽齿面具。光背上的纹身发着光线夺目的色彩。人群中随着高分贝的低音节奏爆发出高涨的呼声。
丁一坐在吧台前。他要找的人就挨在他背后:平金正搂着两个年轻的俄国姑娘左拥右抱。
穿着白色制服衬衣的莉亚迪朝丁一微笑点点头,她的脸在迷幻的灯光下有种天然神秘的美感。“来消遣吗警长?”丁一摇摇头,带有强效安非成分的可乐一下子冲击到他的神经中枢。他需要闭起眼睛缓冲过这股劲。见黑市商人平金一直玩的不亦乐乎,丁一拿起刺激饮料,转身放到身后的圆桌上,他敲了敲瓶底提醒和他有约的平金。
“你来了。”平金才注意到,不舍地放开两个年轻姑娘,顺手还摸了她们的屁股,叫她们暂时离开一会儿。他约了重要的生意。
“要不是我听说了最近的传闻,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你是特勤组的警察。警察也玩起了生物黑客的手段。”平金放下二郎腿,戴着金边眼镜,俯身坐到圆桌边拿起冰镇啤酒道。“老实说,是你干掉了林凯的吗?”
“林凯没死,我也没对他做过什么。”
“啊?这样的混蛋,你为什么不干了他!”
“你当我是什么人,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特勤组警察,也该知道我是按规矩办事的人。”
“如果我给你钱”
“你他妈在说什么?我是来找你买东西的,你和林凯的个人恩怨关我什么事。”丁一没空听完平金的话就打断了他,其实他完全不想听到黑市商的非法诉求。平金没有办法,托着手盯着丁一。如果早知道他的特勤组身份,平金才不想跟警察扯上关系,他不想惹这个麻烦。可是现在,在丁一对他已经有所了解之后,平金就没法再甩掉这个炸弹了。丁一随时可能以任何理由来找上他,让黑市大师很被动。
“本来我不会跟警察做交易,尤其还是生物特勤组的人;如果不是章逸给你背书,你要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卖给你。”与生物黑客涉及的科技玩意,往往都在违法与合法的界定之间,或者极易可以被用于不可告人的用途。所以黑市商人在特勤组的特别关照之下,平金一定不会想和丁一有联系。
“你给我准备好了没。”丁一自顾着数出一沓现金给他。在全限制的塔林酒吧里是没法电子转账的,也没办法进行任何电子通讯或者监控,无证据区。
平金收起钱,瞪了他一眼。“跟我来。”他扯宽松黑色皮裤站起来,领着丁一走到前门外的停车场里。平金按下钥匙,自动驾驶的黑色讴歌越野车停在他们的跟前。,丁一跟着他坐进车后座上。
“你买这个东西,是要杀死哪个看不顺眼的生物黑客呢,啊,是他偷了你的账户,还是看到了你的艳照?哈哈哈!”平金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灰色的挎包交给丁一。里面有四颗类似于手雷,但是比手雷更细更长的金属圆罐炸弹,微型脉冲弹。本来他的原则应该是不过问顾客的任何商品用途。可是鉴于丁一这种危险的身份,他觉得知道他想干嘛会给自己更多一份安全保障。
“为什么这么说?”丁一检查了番,几个装在一个包里的金属弹撞得叮当响。会让人担心一不小心它们就集体自爆。
“微脉冲弹的上限有二十万瓦特功率的电磁脉冲。从极低频到超高频几乎全覆盖。这样的东西,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买它只是想让这座城市停一会儿电,号召大家节能减排吧?”黑市商人还是清楚脉冲弹的威力,脉冲对电网冲击伤害很强。假如在城市中或者电网附近爆炸,整座城市会在短时间内不可挽救地陷入一片黑暗和休克之中。
“能把功率再调小一点吗?”丁一触摸着炸弹上一个可调旋钮。
“危险别碰,调小功率后它就会产生两次震荡脉冲或者多次发生震荡,总功率仍然接近二十万瓦。只不过这样的多次发生脉冲,对于生物黑客的伤害就更大了,简直生不如死。”平金大致也能猜到,这样的武器并不会被用在其他地方,除了对所有电子产品的无差别破坏,就是对新型人类群体,生物黑客的生理伤害了。“太平洋对面的那些物理天才们制造了低功率变频脉冲弹。把它丢在人群中炸开,就能把生物黑客们甄别出来,很奇妙吧。”
丁一心不在焉,仍然在检查炸弹的结构。笼芯扫描后,辅助分析出来的功率数据好像比平金介绍的更强大一些。
“不过,美国佬厉害可真是厉害。听说那边的黑客们同样不甘被宰割,已经有人开始研制防护脉冲的黑客心脏。把芯片置于保护装置后,再植入人体神经连接处。这样一来,又把脉冲伤害消除了。”
平金还在喋喋不休。丁一望着车窗外一言不发,停车场上一片昏暗的卤素灯光照射,模糊的雨滴和远处的霓虹灯混合在一起。
“我还会来找你。”他打开车门,捡起挎包,走进雨幕中
刚走出灯光照耀的停车场,丁一便受到来自黑暗之中的隐形通讯连接。
“作为制造出魔盒的人,我还是要提醒你,丁一警官,慎用。生物铀能把死人救回来,也能把活人变成鬼。”安然总裁隔空与他建立隐形数据连接。他那无处不在,神通广大的网络很快就搜索到了刚刚从屏蔽区找出来的丁一。这种感觉犹如时刻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背后一般,丁一捂紧了刚从黑市商手里买来的武器。
丁一并没有理会,直接切断了安然的连线关闭通讯。
“我仍然有必要有义务提醒告知你,作为基因时代的顶尖产物,生物铀能改造的对象是整个生物界。它能任意地改造基因,就像掺了水的泥巴一样,任意地捏造基因,修改形状。任何不负责任的使用,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丁一身边的电子广告屏也被总裁霸占了去,强制切换成了安然对丁一一个人的独家警告。跳帧严重的公交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生物黑客的标志性头像: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脸。即使丁一下线,保持芯片的静默状态,强大如遍布全城的西子网络仍然能时刻间轻易地找到丁一。除非他采取了身份伪装。
“小托马斯.米奇利,抱着造福人类,研制更稳定制冷剂的初衷而合成了氟利昂。但是直到六十多年后,人们才发现氟利昂会严重破坏大气臭氧层,导致大量臭氧空洞的出现。假使有一天,人类全部死于大气破坏后的一系列恶果,那么当初造福人类的米奇利就是开端,就是罪魁祸首。”
“越先进的科技就包含着更多的不确定因素。我们看不到很远很远的时光长廊。任何不经意的举动都会因为是时间的蝴蝶效应而放大。第一次,我把生物铀技术提供给动物保护组织的生物学家,让她用以改造基因,以帮助物种更适应环境而挽救了沙漠戈壁中一种濒临灭绝的獴狐。但是后来的电脑模拟发现,拥有了抗病性新基因的獴狐会携带一种新的病毒。当这类病毒传播到人类身上后,可能会引起黑死病那样足以灭绝全人类的灾祸,就如几十年前果子狸与非典的携带传播。所以我们又扑杀了这个新物种,或者说是自我挽救。顺带派人杀掉了那个生物学家。”
“我要警告你,不要把危险的科技用在你并不了解的方向。那会引起极严重的后果。你没法知晓那些蝴蝶效应的结局。这是我一直坚持封锁生物铀技术的原因。我们应该把科学还给全能的上帝,生物铀很可能在不经意间就抹杀掉大自然的一个物种,改变食物链,甚至是人类本身,千万不要自以为是!”
丁一默默听完了安然的唠叨,调头离开。三分钟前,他的笼芯接收到一阵类似于微地震的能量波,能量源来自于北岸的工业园方向。在水族馆,安然最终还是有条件许诺,答应了与丁一的保密交换协议
昆杰洗完澡,裸着半身走过寥寥无几的空旷健身馆。只有几个本土帮的马仔正在健身区里清点小额面值的钞票。这些收入都来自于本土帮经营的一些地下赌场和黑市。通过和其他林立在淡云市的生物制品公司集体合作,清洗黑钱。
卫哲双脚架在桌上,仰躺着边玩手机游戏。屏幕投射出来的坦克大战打得很激烈,卫哲不得不用黑客芯片介入,来帮助操作游戏。
昆杰擦干了头发,拿起桌上的高热量能量棒塞进嘴里。
“热量摄入超标了。”卫哲懒散地提醒道。昆杰嚼着棒头,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太晚了,我们已经关门了!”卫哲听到有人敲门,便朝着大门喊道。他没来及用芯片进入到门口的监控里去看一下情况。因为全景游戏战况打得太过激烈,他没空腾出运算能力再去干别的电子设备数据。
三个数钱的混混们每人在意,仍然在清点黑钱。昆杰看了一眼,卷闸门紧紧锁着。如果这个时候警察冲进来可就不好了。
敲门声又响起了。“说了已经关门了,明天再来吧!”卫哲不耐烦,站起来开启植入芯片道。
话音刚落,轰然一声,卷闸门连同周围的墙壁全部被撞了进来!砖块横飞,差点砸到了卫哲。
“卧槽!警察???”三个马仔被这一巨大动静惊吓得立刻拔出手枪,藏好黑钱躲到擂台下边去。
“这搞什么东西!”昆杰的反应出奇地快,整好拉了卫哲一把,只见一辆厢式货车直接撞了进来!货车上只下来一个同样惊慌无助的司机,看起来并不像是来找麻烦的警察或是一些与本土帮有利益冲突的其他犯罪社团。
“你是谁,开车长眼睛了吗?”昆杰把司机揪住,举起拳头威胁道。
“别打我,不不不!我是快递公司的!我只是来送快递!”司机指着货车上的快递公司名称解释求饶道。他一看到几个全身纹身的人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快递公司?有你这么开车送快递的吗?你把我们的房子给拆了,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吗?”
“我真的没踩油门,是它自己动的!它自己就这么撞进来了!是车子自己撞的!”
“我会听你这种无理狡辩?你说有快递,这里才没有人收快递,八成是你喝酒嗑药了吧?才会瞎几把开车撞上的!”昆杰拉着司机,几个马仔也都收起手枪走了过来。
“有你们老板的签名,就是这个地址,真的就是这里!”司机看得出这几个人都不是善茬,拿着送货单求饶道。这时货车车厢的自动门突然被远程打开了。车厢里有三个大约两米多长的金属箱子,上面写着醒目的小心轻放和正反标识。
“什么东西?”昆杰跳上车,掀开箱子盖。
“我我眼睛没花吧?”昆杰看到箱子里的全貌后,不由后退了一步,里面放置着一枚导弹。
“什么东西?是颗核弹?”没文化的混混瞎猜道。
“核弹?哎哟妈呀,不关我事啊!”听到核弹,送货司机吓疯了般往外逃跑,连报酬也不要了。
“真的是核弹?”昆杰和三个马仔面面相觑,向唯一高学历,知道这东西的卫哲问道。卫哲开启芯片,对躺着的导弹以及导弹上面的编号进行了扫描审视。虽然编号有被涂改过。不过卫哲想要认出这个东西,大致查出它的来源并不难。
“当然不是!蠢蛋!”他推开两个好奇的脑袋爬上车厢,“地狱火三代,X型空对地导弹;马丁公司制造,全新智能制导模式。针对移动装甲目标有奇效———谁他妈给咱们送来三颗导弹呢!他妈的没送错地方吗!”卫哲打开所有箱子检查了遍,确定导弹是完好无损,没有安装使用,安全的。
“我,我买的。”黑色丰田车随后到达,停在货车后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他撑着伞进来。灯光恍惚,他拿着收据单,来核对签发的快递。
昆杰和卫哲睁大了眼睛。
李森正。螺旋地带,生物黑客的鼻祖级人物。
沙漏定格在某一时刻,每一粒沙子掉落的轨迹都保留着,形成特定的线条集合在一起。看似无序的线条实则组成了特殊的编码。没有任何重复存在的机率。它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特定编号。文莺失神地卡着她手腕下的水平横直沙漏——辉瑞史克集团给她的独特生物码,身份认证和权限认证;与富士康的打卡生物纹身一样的实质。只不过辉瑞史克集团有着领先世界三十年的生物技术水平。文莺所知道的只有一部分未公开的秘密;她更不清楚的,是那些没有被用于商业用途的生物技术,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出现了,他出现了!”无线电里传来了大狗陆奇的统一指挥。透过广场上几个视频监控头,他看到了一个让特勤组高度紧张起来的面孔!人脸识别系统已经发出警示提醒音。虽然戴着口罩,他与文莺带来的影像资料中,那个拥有魔鬼吐息能力的杜冷丁的脸骨,外轮廓极为相似,脸部特征参数都高度吻合。智能运算参数已自动识别了他的蒙面部分。
但是,这仍然不能确定,他到底是谁,谁才是他。
暮色夕阳,日沉平海。高楼的投影在广场上竞相高低。归巢的鸟从林间齐飞。在广场只有闲散遛狗的老人,拍照的背包客。
他走进大楼的影子里,丁一的笼芯被动地突然活跃起来,他上线了。同时还有一种无可言状的压迫感全方位降临。他感到透不过气的心慌。这种紧张真实地来自于他的心脏感受。因为笼芯受到了异常影响,导致了大脑分泌出令心脏压强紊乱的信息素。丁一不得不暗暗深呼吸,锤着胸口,用意志把不适感强压下去。
周围看起来一切正常,平淡无奇,和每一个周而复始的日子一样。灰色鸽子飞落在广场,跳跃在游人身边觅食。广场外四周道路上车水马龙。晚高峰直到半夜没有停止结束的时候。繁忙的红绿灯和一波波行走穿过的人流有条不紊,相交替换。子午线正在太阳的垂直角。白昼漫长,只有暗暗藏在伪装人群里的特勤组才闻到了危险到来前夕的味道。
丁一用笼芯迅速审视了周边一切的实时环境状况:151420平方米的广场上,除去特勤组一共有32个人;通过进入到监控视频中,之前半个小时的视频回顾和记录分析,所有人的年龄分布,体态特征,行为目的都被笼芯一览无余。
而他是唯一一个符合特征的人。
他是来找他交易的。确凿无疑。他的脚步,速度,方向,都说明了他不是漫无目的,散步休息的人。
在不可见的黑客世界里,市政广场上已经很不正常。
“是你吗?”他一边走来,眼神看着丁一。他的目光中透射出令丁一无法逃避的威慑。似乎与所有的生物黑客不一样,他的植入式通讯输出是可以从眼睛里发源的。笼芯接收到近距离的消息。这条消息的接收频率极高,远不是丁一曾经与杜冷丁交流通讯时所在的正常变频。丁一也明白了,这种压迫感是从何而来的。因为眼前的这个生物黑客,他故意使用高赫兹信息频道与他通讯,高到超出笼芯以及丁一肌体的适值范围。所以才会令他的身体生理都出现难以适应的难受。
他便是用这个方法强硬地把丁一拖到另一个变频里,然后压倒他。但是要产生令所有人都不适应的赫兹波段里,他本身也是个非常奇怪和特殊的存在。似乎只有他才能适应并且发生这个罕见的通讯波段。
“你就是杜冷丁?”丁一用笼芯勉强地回答了他。在他面前,丁一的笼芯通讯已经被压迫得像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
单从外貌体征上看,这个人无疑就是他。他摘下口罩,便是那天在后街桥下,丁一在阴影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可惜那天丁一并没有任何印象。
“东西在哪?”他从丁一的眼神中,也没有疑义地读出了他的想法。找到目标是手段高超的生物黑客最擅长的能力。
丁一放下肩上的运动背包。里面装了两罐液体的小型针管型的金属罐,轻轻放在跟前地上。他的右手装作无意识地轻轻甩了两下。这是给张映辉的信号。张映辉仰靠在长椅上,带着耳机、休息。他的注意力一直都高度警觉地看着丁一这边的一举一动。
“今晚吃鸡翅!”张映辉拿起手机发出一条莫名的信息。
“鸡翅”文莺转身对信号车的操作员传达道。这个暗号是丁一要求暂停行动,静观其变,不要对他们进行信号干扰。因为强力的生物黑客完全能够读取到近距离内的所有通讯信息。张映辉的手机在真正的杜冷丁面前,如看立体电影一样清晰。所以特勤组制定了行动暗语,来骗过信息渗透力可怕的生物黑客。
落日西沉,最后一丝余晖用尽了热量,金光开始消散,被挡在大楼的背后。广场上只剩下慢慢变暗的天空笼罩。远处的路灯比平常早了片刻就点亮。广场上吹过一阵傍晚的凉风。
“天气不错。”丁一挠了挠耳朵道,他仰头望了一眼天际的云朵。“只是太阳黑子磁场干扰太强了点,让我的耳朵有点难受。”他故意暂停了芯片通讯,对着与他交易者走近说道。
“还有茄子!”张映辉马上洞悉了丁一的动作语言。发送第二条行动暗语。掏耳朵和抬头,暗语即为从天而降的笼罩,失聪———屏蔽信号定向开启。
“对我而言并不算强烈。”他蹲下来,检查着背包里的东西。他的眼神,仿佛无形的透光矩阵扫描仪一般,完整地扫描过这个混合生物制品。
丁一心头一愣!停下脚步来。这很出于他的意料。既然黑子磁暴对他无效。那低强度的信号屏蔽也许也是无效的。想到这,丁一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由于没法对交易者进行干扰,他的第一步计划可能就要落空。
“你的确不一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搞到了这两样东西,你迟早能成为最顶尖的生物黑客。”他检查完Telo和高精酶站了起来。
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刹,丁一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脸,神色,表情。每一块脸部肌肉的收缩变化,每一个毛孔的扩张动向,每一根毫毛都收在笼芯的运算之下!他努力在这几秒钟的短暂对视中,从微表情里来判断他到底有没有发生隐形通讯。丁一料定,如果是替身,必然会在此时,在检查完毕后把交易情况实时报告给隐藏在幕后的杜冷丁。
他和丁一几乎以一致的眼神,四目相对站起来。严肃的眼神没流露出半点破绽。即使笼芯已经设定为全世界最精密的测谎运算程序,也仍然没法下定论。
“我的钱呢?”
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向广场上觅食的鸽子扑去,鸟群一哄而散,纷纷扑翅齐飞。
他皱了皱眉头,给丁一发送出一个数字账户的转账单连接。笼芯接收到账号的数字显示。但丁一却切断了连接,拒绝交易要求。
“故障?你不要钱?”
“我不同意用数字信号转账。你的芯片波频太诡异,谁知道你会不会在交易中耍诈!我根本就没碰到过你这样奇怪的通讯,这不符合我的安全保障。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现钱,我要见到杜冷丁本人才会交易。”丁一拿起背包,收回Telo和生物铀。因为屏蔽信号的干扰存在,反而导致了丁一无法清晰地读取到交易者所发出的交易请求。他终止了交易,现在的情况是反而因为干扰,他比对方处在更不利的通讯地位上。
“喂喂,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太过紧张了吧。在银行的平台上交易,并没有谁能够动手脚的。”他劝阻丁一,“我只是变频波段值与你们不同而已。这样吧,我先汇到第三方平台上,你用密码来收取。然后把那个包给我。”
“杜冷丁在哪,我要和他通讯!”丁一假装借着不满情绪,收起背包欲停止交易,而坚持要求见到明确的主使人。
“50万!”他开口高调地给丁一加钱,“再加50万,现场交易吧。”交易又僵持住了。丁一瞬间就收到了一笔额外的谈判金。他的账号上多出了立刻到账的50万。而丁一仍没法确定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办法给守着的特勤组以确定的行动信号。
“你是个收钱办事的生物黑客,亡命之徒都是唯利是图。你这样畏首畏尾,是不是太胆小了点。”
“胆小的男孩,才能成大事。”丁一给不出足够的拒绝理由。
“淡云市商业银行开户数字账号,密码,我都已经发送到你的手机上。用隐形通讯进入第三方交易平台。你在12点之前可以提取到这笔钱,一共725万。它正躺在平台上等着你拿走。”他从丁一手里拿过背包,丁一缓缓放开手。伪装的身份决定了他没法装成太过正义的黑客。
天色已暗,晚霞笼罩的天空,渐渐褪色;即将变成淡云市最习以为常的昏灰黑暗。
“我要和杜冷丁见面!”他突然又抓住就要被拿走的背包。
“怎么?”
“我用了点下三滥的手段才得到生物铀。做了些内疚的亏心事。所以我想转达给他,千万被用在会造成可怕后果的事情上!那可能会危及到整个人类的未来。”
“作为一个收钱办事的黑客,你的表现可真是有点拖泥带水了。我们这样的人还需要给自己设置道德和法律的障碍?”
“不过,我知道了。”他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第一次正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就是杜冷丁?”丁一调动起所有笼芯能用的运算资源,给他进行了人类史上最快速最复杂的测谎运算,收集分析到他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
“就是我。”他的回答竟然让丁一不知所措。他的眼神中透出的目光,令丁一完全无法思考,无法集中精神,无法做出任何决定;似乎又太多的阻碍干扰和迷惑,令丁一的大脑一片空白,昏昏欲睡。这种眼神如草原上的野兔,眼镜蛇所发出极具催眠能力的光色。这亦可能是他魔鬼吐息的能力,让身经百战的丁一突然间失常!丁一忘了给张映辉行动信号,也没法给文莺发送隐形通讯,连笼芯都没法正常开启!
“等等!”这时丁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揪住杜冷丁!“你这婊子养的,延时交易?!!!搞鬼!你他妈的这不公平!”幸好手机的震动把丁一从深陷中救了回来。短信提示,转账失败。他并不能立刻取到杜冷丁账户上的钱。只有等杜冷丁确认的三个小时之后,才可以进行转账。
“你这是搞什么东西?!”丁一勃然大怒。
“因为我要回去验货。虽然你带来的Telo看起来很真。不过仍然得等我技术证伪后,我才可以确认它到底能不能用。这没什么不公平。”
“但是你他妈可以在两小时内取消交易!他妈你可以通过申诉拿回这笔钱!我他妈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丁一伸手扯了他一把,因为用力,扯下了杜冷丁的手套。此时,他才看到,他的手背上,赫然出现的那个灰色的水母纹身。
灯塔水母,万世永生。
自从在大洋彼岸,确认杜冷丁身份的唯一标志就是这个。手背上的水母,极客杜冷丁。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有的,只是弱肉强食!”杜冷丁猛然间就变换了一个眼神,虹膜上闪烁过一个微光点,眼球深处,变成了蓝色。深邃无比的眼神看着丁一!丁一顿时陷入了进去,他感到无法呼吸,无法反抗!他像被猛然掐住了脖子,迅速下沉!他只感到头顶离空气和阳光越来越远,仿佛是往无尽寒冷的海底沉坠!不用说隐形通讯,现在丁一连开口说话都失能了!他僵硬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杜冷丁就是拥有这种所谓的压迫力,压倒式的能量!
“我可是几次从核弹下走出来的人,还没有哪个生物黑客能够制裁我。”杜冷丁得意地抹了把鼻子,在丁一耳边轻轻说道,“怎么样,感受一下芯片超高负荷的感受吧!既然无法分离,就同你依赖的芯片一起死去吧!”杜冷丁笑了,拿起背包转身离开,一边合上口罩。
“丁一在干什么!怎么没反应,这样下去目标可要离开了!他到底是不是杜冷丁!!!”队长陆奇有些沉不住了,跳起来干着急,一拳砸在信号车上。
“没有任何行动信号!”张映辉紧紧闭着嘴唇,脚跟急躁地不止抖动。
“丁一!你怎么了!!!”
丁一紧握着拳头,全身都在颤抖。但他仍无法动弹,杜冷丁的眼神像毒蛇吐出的毒液一样彻底麻痹了他的身体,锁定住他的所有神经体系,等待着他被生物酶消化殆尽。他想吼,想呼叫身边的张映辉马上动手;可是声音仅仅在他大脑里刚诞生就一逝而过,消失希声,根本没法传达到他的喉咙声带。丁一感到身体正在膨胀,神经元一个接一个地爆炸。他第一次领略到切身的可怕。杜冷丁输出极不规律的极端变频攻击了笼芯,导致笼芯严重失能。继而,植入芯片的故障因为无法分离,引起了丁一整个生理肌体的极度痛苦和伤害。而作为紧紧相连接的神经感知,笼芯的故障马上传导到与它相连的终端,大脑。作为人体的控制核心,大脑也陷入到麻痹失能的状态里。
他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意识都将要失去存在,处在游离态中。
张映辉咬着牙,眼看着目标人物拿走了背包,一步步走开。但是没有丁一的行动信号,他仍没法决定行动。如果这个仍然是替身的话,特勤组也没法下手
那一刻,丁一终于体会到,失去笼芯的感受。不仅仅失去了与周边万物万能通讯连接或是入侵控制的能力,连自己身体也彻底失去了。他的左臂上,黑色血液已经处在失控的急骤急聚状态中,自己仿佛变成了即将失控爆炸的机器。
“嗯”他发出来自意识深处的低吼,用仅存的意志力把自己救回来。这时,不知是杜冷丁的物理距离远离还是丁一意志力的胜利,丁一突然感到脚底的脚趾神经松弛开来,脚底神经控制群解放了!然后是黑色血液的小臂,些许恢复了控制。但并不是由大脑在控制;丁一用尽了自己最后的意志,一边颤抖着手抚平穿在里面的保护服,一边从身后的口袋里取出脉冲炸弹。
丁一松开脚趾,顺势让自己僵硬地仰头倒下来。
“嗯?!这是什么意思!!?”张映辉跳了起来,这个动作信号似乎超出了他们计划之外。
“喂!”丁一低声叫道。杜冷丁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他的表情有些意外,还是转过身来。能够逃离他的变频电极控制的生物黑客,是需要极其强悍的意志力来对抗自己的身体。
丁一往后倒下去,向他随手甩来一颗拉开发生引线的脉冲炸弹。但因为身体大部不受控制,他并没有能够成功地扔出来,而是随着倒下去的惯性,炸弹滚去了反方向,最终滚了几圈的脉冲炸弹掉进了人工湖里。
“糟了!!”丁一的意识里暗暗叫道。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翻了个身伏地,防护衣只有在接触到大地导线后才能起到保护导向作用。
当杜冷丁惊觉回头时,他听到了金属罐掉落在地的声音。
“嗯!!!!!”他看到了,他很清楚刚刚从丁一手中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杜冷丁心中一震!他万万没想到,丁一还有这么一招叫他去死的办法,来逆转局势!他想制止脉冲发生装置,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丁一的举动实在太突然,而且炸弹掉进了水里,即使杜冷丁的黑客能力能够进入到炸弹里面切断发生装置也来不及了潜入到水里去。
直流电沿着导线,穿过水分子,冲向振荡管爆炸了,人工湖水面下,突然闪起一阵强烈而沉闷的蓝光,一个威力巨大的电磁磁暴爬出水底,冲到岸上!!!在广场上爆发,一圈能量极强的脉冲冲击波向着周围一切无差别的能量扩散!宛如在空气中点开来的巨大水波!电磁脉冲扫到之处,一切电子元件全部击毁,高强电子束的瞬间高速堆积立刻烧毁一切,无一幸免。能量波扩散外圈,一片黑暗!汽车,路灯,高楼,电网全部失效;空调,电脑,信号接收装置,所有的设备都停止下来;市政广场中心的方圆里,城市瘫痪。能量波极速扩及到更外圈范围,轻轨铁道上一片熄灯,列车熄灭,只剩下惯性滑行。飞在空中的鸽子群,被高能量脉冲瞬间秒杀!不幸的鸽子脑中自带了自然方向定位的磁导航,这自带的违禁品自然即刻就被电磁流无差别击杀!群鸟纷纷从空中震散,掉落下来!
“呃!”站在离脉冲爆炸中心第二距离的有机生命体,生物黑客杜冷丁受到了极大的电子流冲击。那一瞬间,电子束沿着他的芯片信号击穿了他的骨骼和灵魂,他的脊椎被强大的波动震伤移位。他立刻被这一击高强电子束打击给击昏,踉跄挣扎了两步后,仍然还是应声倒下。
“丁一!!!”
谁都没料到这一突发情况。离丁一最近的张映辉第一个飞奔过去。脉冲击穿了他戴的耳机。不过张映辉对意外也是早有准备。特勤组有极端情况预案。张映辉在耳机上额外包上一层绝缘保护,没有让电子流沿着耳机来击伤人体。
“丁一!”张映辉把丁一翻过来,此时的丁一终于从神经麻痹中解脱出来。脉冲冲击反而帮助了他脱离杜冷丁的控制。灰头土脸的丁一像从火堆里救出来的烧伤者。
“你他妈的,可算过来了!”丁一拉着张映辉的手臂才爬了起来。他脱去外衣,又费力地撕开里面一件滚烫的白色薄棉衣。这是一件内嵌了金属丝的脉冲防护服,当丁一倒地时,有效接触大地从而传导转移了大部分电子流,没让自己的肉体被脉冲击穿。现在,他全身麻木,耳鸣失聪,身体失衡,视力模糊,鼻血流得不止;但作为离爆炸最近,也是最近最易受伤害的生物黑客,他总算还是从脉冲冲击波下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受到了脑震荡冲击而没受重伤。
“我没事没事!”丁一强调着,刚迈开腿又跌跌撞撞地摔倒。大脑受到的伤害令他短暂间没法控制身体平衡。
“他就是杜冷丁!杜冷丁!快抓住他!把这个混蛋带回去!”丁一情绪强烈地爬向昏迷中的杜冷丁。
“我知道!他逃不掉了!你怎么样哥们!你不会死吧!?”
“丁一!!”文莺跳下信号车,飞奔到丁一身边,含泪死死抱住他。
“我没事,对没事!”丁一俯身呕吐站起来。冲击波对笼芯的影响作用一时半会还退不下去。“杜冷丁,我找到他了,就是他!”
杜冷丁此时无意识地抽搐着,口吐白沫,神智昏迷。
“带上他,赶快离开这里!”阿福给杜冷丁反手扣上封带,扛起杜冷丁把他带走。
“我跟你们一起去!”丁一不顾文莺的搀扶道。
“你需要去医院!”
“不,我没事!这家伙太危险,我必须要看着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为止!”丁一抹了两把鼻血,跟上阿福张映辉。文莺没法制止丁一,一边跟上特勤组快步离开。
脉冲炸弹导致了地区性的交通电力大瘫痪。路灯消失不见,交通信号灯亦停止了工作。而汽车更是变为一堆废铁,一味追求高智能化的交通工具,在脉冲冲击波之下无一幸免,被打回原始形态。不少车里的人被爆裂的电子元件同时击伤了人体。公路交通彻底堵塞,变成一个无序混乱的死岛,只剩下昏灰的黑夜中一片此起彼伏的鸣笛催促声。
陆奇率领着一队重装警察赶到广场中央。
“头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撤离点在哪?直升飞机在哪?”
“没了,太危险;取消飞行撤离方案,直升机在脉冲冲击中轻度受损,维护工还在修理。”
“什么!不是早有防护预案了吗!?”
“电磁脉冲比我们想像的更强大,不能冒这个危险来坐飞行撤离,尤其考虑到他。”大狗指了指半死不活的杜冷丁。
“那怎么办?!”
“换3号方案,做地面撤离!有两辆屏蔽保护的车还能使用。一辆被堵在环岛,还有一辆在地下隧道待命。你们现在就去,由重装火力小组护航,去乘坐地下隧道口的装甲突击车撤离!然后把他带去电磁研究所的屏蔽装置中拘留他!”
“明白!”
陆奇带领着所有人快速通过广场地道口,来到地下隧道的特殊车道路口。由于地下行车隧道厚实的水泥隔离,这里并没有受到电磁脉冲炸弹的太大影响。混凝土结构天然地阻挡了脉冲。安装了装甲的改装警用突击车正在待命。
“你们先上车!等直升机检查完毕后,我们马上就过来!”突击车坐不下特勤组全员。尤其考虑到杜冷丁这个危险人物,突击车明显比直升机可靠得多。保险起见,陆奇更是加派了整个重装小组来押运极度危险的杜冷丁。
“我也去!”丁一第一个跳上车,阿福和张映辉随即带着杜冷丁和火力小组从突击车后门上车。
“我也去!”丁一第一个跳上车,阿福和张映辉随即带着杜冷丁和火力小组从突击车后门上车。
“千万小心!”陆奇想了想,还是放手让丁一也上了车,“我们会马上带着医疗小组过来,千万注意,看管好嫌疑人!”队长警告道。目前市政广场的通讯设备完全瘫痪中,他只有派遣直升机,去接上紧急医疗小组对杜冷丁进行救护。
“明白!”丁一关上门,带着全副武装的重装警察小组,押送杜冷丁前往安全屋。黑色的改装突击车风驰消失在隧道里头。
“我们也得抓紧时间了!文莺,去用唯一没有被冲击波波及到的信号车联系医院方,以我的权限告诉他们启用特级方案,马上准备医疗组待命。李卿,跟我去金鼎大厦,楼顶的直升机应该快修好了,你去检测一下!带上医疗组,我们马上去研究所!”陆奇分别派送任务给文莺李卿。
“明白了头儿!”
坚不可摧的突击装甲车驶出隧道。特勤组最牢靠的交通工具,突击车不仅加装了装甲,为了防止脉冲冲击,连电子设备的使用都降到了最低的原始水平。大排量,大马力,大火力的大轮战车!
两个穿着防弹盔甲,带着蒙面帽的重装警察左右紧紧挨着杜冷丁。虽然杜冷丁扔在昏迷之中。丁一还是坚持把防咬钢盔整个套着他的头颅。这已经是最高等级的极度重刑危险人物的待遇。钢盔的口塞顶着杜冷丁的喉带,双手紧捆着塑条,根本容不得他能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他垂着头,随车抖动着脑袋,只有偶尔眼皮会微微跳动。
“别靠近他!”丁一坐在杜冷丁对面的双排边置座位,冷冷地盯着他。“这家伙的危险程度,超乎我们的想象。”仅仅用呼吸就毒倒了史上最伟大的生物黑客,辉瑞史克集团的格林潘用高频通讯压制丁一,差点就让他自我消亡,天知道他还有多少出奇制胜的手段。
“离他远一点!”他拍掉张映辉的好奇心提醒道。
“他真有这么可怕?他能控制你?”
丁一没法回答,咽了咽口水低下头去,蒙在膝盖上。对付他,杜冷丁只用了一个眼神。丁一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看着昏沉中的杜冷丁,就像自己正对着一个闭着眼睛的恶魔。重装警察把荷枪实弹的步枪垂直放在地上。丁一拿过一把卡宾枪,才算从紧张的绷紧神经中缓过来找到一点安全感。
突击车一路飞驰,穿过隧道,驶下高桥。突然开车的阿福踩下刹车,当他的视线越过桥顶,看到还有人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这是谁?想干什么!?”
下桥的公路上,几辆汽车撞在一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想干什么?”阿福停下车,见路灯下,几个人影站在车祸前。丁一张映辉拿起步枪和防弹盾,套上防弹衣,带上两名重装警察下车来查看情况。阿福打开驾驶座的天窗,架起车载重机枪,随时准备应该突发情况。
“喂,你们干什么!”丁一端着步枪上前问道。拿着棒球棍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他的车不知是被撞烂的还是自己砸烂的,总之已经横在公路中间没法移动。
“发生了交通事故,我们的车都动不了了警官。”几辆撞在一起的车上,几个男人都下来了。丁一目测了一下,一共有六个人。而这也绝不是什么交通事故,在蠢的警察也看得出来,这是用汽车有意设置的公路障碍物。几辆车完全横着撞在一起。
“你们他妈的是想干什么!”丁一认出了他们,本土帮的马仔!他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杜冷丁还在他们的突击车里,在这种情况下,丁一决不想节外生枝甚至是毁了他之前为抓捕杜冷丁所做的一切努力。他对着地面连开三枪,鸣枪示警!“给我放下!想干什么!”丁一反手拿起枪托砸在混混头上,打掉他的棒球棍,狠狠把他踩在脚下,用枪口粗暴地顶着混混的后脑。
“全部给我让开!”这个关头,丁一决不能允许再有人来阻碍特勤组。阿福开启车顶大灯,跃跃欲试的引擎吼声,随时准备加油门冲过去。
“恐怕做不到。”路灯下,一个丁一熟悉的声音也从车祸后面走来。
“昆杰?你搞什么东西!我现在没时间陪你们玩!快他妈给我让开!”丁一甩着步枪吼道。
“丁一”昆杰表情凝重地摇摇头,“这次我没法答应你。”
“干什么!你们已经严重妨碍公务了!”丁一走过去揪着他的衣领,“难道你还想我抓你第二次!不要在这个时候来烦我!”丁一情绪恼怒,这群家伙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很令他火恼,尤其是连他表弟也不配合。
“我的车被他们撞坏了,警官,能在我一程吗?”终于,一个灰白短发的中年人从昆杰身后走过路,本土帮的老大,李森正。
“自己叫车回去,特勤组没这个义务!”丁一意识到,李森正的意外出场。令整个气氛都突然发生了变化。无论是昆杰拒绝的表情,还是主动找事的本土帮,都因为李森正的出场而变得凝重起来。
“哦,你是有任务在身吧警官。”李森正伸手挠了脸,轻松笑道。
“对。”虽然丁一没有真正的接触过这个人,但是李森正的大名在淡云市尤其是螺旋地带,犹如神话一般的存在。他是淡云市的生物黑客鼻祖,出生于上世纪末,森正是第一代与生物科技时代同时发展起来的生物黑客。对待这个人,丁一知道,自己得需要十二分的谨慎。
“你就是丁一吧,年轻人?”
“请你们马上让开!我们有紧急任务在身!如果再不配合,你们就是严重妨碍公务,就是犯罪!!!”丁一和张映辉手指紧紧压着步枪扳机。面对老谋深算的李森正,年轻的特勤组员立刻紧张了起来。阿福擦了擦手心的汗水,从突击车天窗上探着身子,双手压在车载重机枪上
“紧急任务?身为淡云市的荣誉公民,我有询问和知情权吗?”李森正反倒侧起脸反问道。
“向司法所去要解释吧,你们再不离开我们就要开枪了!!”
“误会误会!我当然不会怀疑特勤组的任务,我只是想请求你们载我一程,也让我见见我的老朋友。”
“听不懂吗!我说我们要开枪”
丁一正最后次声明,李森正一边后退,然后在特勤组面前打开了自己车子的后备箱。只见里面,半箱子的雷,管炸药T,NT,以及黑盐毒品。足以在这座城市中心制造出一个大窟窿的当量。
“我的车,我的东西;现在我已经严重威胁到公共安全以及违法禁毒法,所以,我可以搭你们的车了吗?”李森正配合地举起双手,主动跪下来低头,向丁一投降。
“我操”丁一与张映辉交换了个眼神。眼下这情况,他们是没法坐视不管了,任何一名公共安全守护者都有义务站出来。否则,放任一个极度危险的疯子,是会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带走他!”张映辉持枪上前,站在李森正的脑后位置,丁一给他双手扣上塑条。
“头儿,我们这发生了些意外”丁一向大狗呼叫道,但是无线电却一直无法正常使用。“指挥室,指挥室!听到了吗!”含糊的无线电没法发出任何消息。显示屏上出现了故障无法使用的字样。也许是受到了刚才脉冲爆炸的冲击,丁一和张映辉的所有无线电设备全都失灵。
看到一整车的炸药和违禁药物,昆杰和本土帮的其他人立刻做鸟兽散跑光了。
“你们两个,留在这儿,等待后援警力赶来,注意炸药,千万小心!要是有人敢硬来,格杀勿论!”丁一指示了三个重装警察留在现场看管炸药危险品。然后在突击车里腾出位置,带走了李森正。现在他只能带上李森正与杜冷丁一同押往安全屋。丁一没法任由载了一车炸药的帮派份子在大街上闲逛。
两名重装警察领命,推开挡路车辆,先由突击车通过。他们则留守在原地,等待大狗陆奇和其他的支援警力到来
文莺穿过一片混乱不堪的市政广场。道路交通已经彻底瘫痪,马路上一片黑暗。受伤的求救,哭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有人在拨打报警求助电话和救护车。但是脉冲缓冲震荡区域内,仍然没有任何通讯信号能够拨打出去。无法启动的车辆被丢在马路上,行人都走出来,到处都变得混乱无序。有人开始砸街边的玻璃和商铺。路边点起了燃,烧瓶的火焰。防爆警察已经待命就绪,只是仍然被堵在外面进不来。人声嘈杂越来越大。
丁一这下可捅了大篓子了!虽然总算完成任务,把杜冷丁捉拿归案,不过脉冲炸弹所摧毁的一切,造成的后果,恐怕也不好收场了。
“文莺,你在哪?”她的无线电终于收到了有效信息,来自大狗队长的加密烧制高频通讯。特勤组的信号车为防万一,早设置了保护设备,在遇到脉冲时会自动关闭。现在文莺又打开了临时信号车,恢复了震荡区域内的第一个有效信号中转。
“正在金鼎大厦门口,队长我马上到!”
“你已经重启信号车了吗?”
“顺利开启,预计三到五分钟后,市政广场一带的通讯就会逐步恢复正常。没有损毁的电子产品能恢复正常使用。”文莺开启了停在路边的临时信号车。当通讯恢复后,消防,交通各个部门都会持续接到警情,然后他们会派出所有人员前来紧急抢修。
“很好,直升机在等你。快来天台,维护工人已经检查完毕。”陆奇这一边也已完成快速检修工作。先前就有防护预案的快速直升机并没有在脉冲炸弹中受到太大的损毁冲击。
“我这就到!”文莺奔跑着来到金鼎大厦的天台上。预热完的直升机告诉旋转起螺旋翼。
“快上来!”李卿拉住文莺的手,把她带上直升机。
“出发吧!”就在直升机刚刚离地升空,即将起飞离开大楼天台之际,突然黑暗中一道带着短尾焰的极速气流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呼啸声巨大!
“见了鬼了!什么东西!导弹!!!?”飞行员都没看清楚,从眼前闪过的,是一个极快极先进的飞行物。连直升机都能明显感受到这个飞行物所改变的强烈气动。它的速度至少已接近音速。
一个低空飞行的亚音速飞行物沿着曲线轨道,穿过市政广场。
“高速无人攻击机!”陆奇从黑暗中依稀看到的轮廓判断道。
“的确像是架无人,机,好像还是作战无人,机!”肉眼没法在这样的近距离内看出极高飞行速度的物体。但其声爆威力和动力看来,几乎可以肯定它一定是架无,人机。而且从喷射的蓝色尾焰看来,这是一架满载着设备的高载量无,人机;动力强大的涡喷发动机可以令它飞行得更快,以至轻松去突破音障。
“问题是,这是谁的无.人机,为什么会在这儿?”陆奇隐隐感到不安。在这种安全等级之下,政府是不会动用攻击型无,人机的。“打开毫米波雷达,追踪它!”其实以这个速度,陆奇不可能追赶上刚才的不明飞行物。但陆奇很担心的是,这肯定不是友方的无,人机。
“头,头儿,有收到了吗?”大狗的无线电里传来了张映辉充满嘈杂含糊的呼叫声。
“收到收到!你们在哪!情况怎么样!”陆奇赶紧带上通讯头盔回复道。通讯很是模糊,只能听清大概的语音。脉冲的余波震荡干扰仍然存在,还严重影响着卫星通讯。
“喂喂喂!能收到吗?我们遇到了意外意,意外,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李森正他携带了毒品和危险爆炸物,现在我们不得不把他也带上车了。”由于通讯干扰,声音越来越模糊,通讯时断时续。张映辉并没有听清楚陆奇的话,答非所问。
“带上?,李?赶快停下来!!让他下车!!!!!”当听清这个名字后,陆奇的脸色骤变,朝着对讲机嘶声吼道
“丁一,听说你来找过我?”李森正合握着双手,压在膝盖上,俯着身子问丁一道。
“闭嘴。”丁一打断他道。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李森正的帮助了。
“闭嘴?哈哈哈!”李森正舒坦地架起左脚,穿着一双老北京布鞋。“闭嘴了怎么交流,你还怎么向我索要答案,你的生物黑客芯片不是坏了吗?”
李森正的话令丁一与其他人之间瞬间产生了难以形容的隔阂疏远感。隐形通讯交流是生物黑客之间独特的对话方式,能够完全无障碍地屏蔽掉其他所有人的耳朵。张映辉不由地看了丁一一眼,眼神中充满了陌生。李森正的一句话立刻把丁一置于孤立的信任危机,把他和自己拉到了一边。丁一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连最相信他的张映辉也会有起疑心的时候。信任同盟在谎言猜忌面前的确毫无建树。无声的眼神比语言更蛊惑人心。张映辉看了看丁一,又看了李森正的眼神,犹豫不下。
“他骗人,别信他!我根本没和他说过半句话!”
“你当初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你找到他吧?”李森正瞅了一眼杜冷丁道。“恭喜你终于抓到他了。你的能力实在非凡,能在下一级的黑客通讯线上查出上级的黑客,并且还成功逮捕了他。你可是生物黑客史上第一个破此定律的人。”
丁一和张映辉沉默地看着李森正。为了避免张映辉的猜忌,丁一只有任他说下去。
“真是想不到杜冷丁也有失手的时候。他可是最会隐藏自己的人了。不过丁一,你找我的老朋友杜冷丁是为了什么事呢?你追踪到灯塔了吗?”
“你果然知道他,你也是灯塔黑客?”丁一故意端起步枪,用枪口对着李森正问道,也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早说过,杜冷丁加入灯塔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不过,丁一警官,有些事并不如你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四十七体人和永生并不是灯塔的全部秘密。”
“与灯塔无关,他袭击了格林潘,辉瑞史克的总裁。你倒是问问你的老朋友,他为什么这么做,是受了谁的指使?”
“你仍然犯了错误,丁一,事事并不如你表示看到的,太轻信于自己的思维。杜冷丁并没有那么做。而辉瑞史克集团,则比你所知道的要复杂得多。”李森正正色道。
“哼。”丁一嗤之以鼻,至少这一局他赢了。现在他很期待听到从杜冷丁口中又会说出怎么样的答案来。
“不是他干的?那你又知道些什么?”张映辉上前问道。
“我现在没法告诉你们。为了保护你们,孩子,杜冷丁,你们眼前的这个人,他的身份太重要;如果你们把他交给了错误的人,那我们都会遭殃。”李森正低着头,开始搓起自己的手指。他说话时一脸平静,波澜不兴,仿佛早就知晓并且习惯这个秘密了。
张映辉不知所措,与丁一面面相觑。陆奇之前说过,李森正是个极谨慎细微,沉稳的领袖,而不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疯老头。
“强调一下,免得产生歧义,刚才我所说的我们,是指我们在内的至少半个地球的人口。”他抬起头向丁一笑了笑,加速搓着自己的双手。由于被塑条捆扣着,他只能小幅度地搓手。
“半个地球还能继续编故事吗?你在干什么?”丁一注意到他奇怪的举止。看起来李森正也不像要逃跑的样子。更不可能真的让他逃走。丁一亲手给他捆紧了塑条。他也不可能从这个车里,在几名战斗人员的眼下逃走。而且要逃跑,李森正更不会自己主动上车。
“有点冷,我想先热身。”李森正又抬头回到了一句。
“冷?”丁一张映辉都不太明白,李森正明明额头不停流着汗水,“你病了?”
“算是吧。去年我在欧洲布鲁塞尔的时候,和昔日的朋友们聚会。他们都是这个星球上第一批自我改造身体的生物黑客们。你也知道,因为不安全的改造,与我同时代的先驱们,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从他们那里,我尝试了一个新的生物黑客技术。”李森正说完又举着双手,对着嘴边哈气。
“继续讲,”同为生物黑客,丁一没法制止自己的好奇心。
“更大的植入芯片,能控制更强力的东西。不过我毕竟年纪大了,即使成功植入,仍然有副作用。每当要用到这芯片时,因为耗能过度,大脑就会自动抽调另一部分无用的热能,也就是手脚肢端末的能量来供应大脑和芯片消耗,所以就会有手脚冰冷。要是再年轻10岁根本不会这样。唉,生物黑客的悲哀就是这样。总想着改造自己的身体,来发出新奇的能力。可是身体最怕的也是最无可逆转的便是衰老。生物黑客技术的发展道路还很长很遥远,可是一个不中用的老头还能做什么贡献呢。”
“更大的芯片?能控制什么呢?!”丁一很想见识一下李森正所谓的新科技。
“我也和你一样的想法,既然研发出来了,总想瞧一瞧它到底能干些什么。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施展机会。那是在阿联酋的世界军事科技展览会上,我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嘿嘿嘿”李森正露出两排健康的白牙,额头上折起一道深刻的皱纹,抬起头来看着丁一。丁一见这笑容,一身不寒而栗。
“它马上就来了”
“草什么东西!”果然,阿福从反光镜中看到一个令他大吃一惊的东西。
“卧槽!!!!”一团黑影笼罩着行驶中的突击车,短暂地与突击车保持同步速度,大约三秒后,旋即又突然加速,带着强烈的喷射尾焰超越过特勤组的装甲车。这个速度仿佛是在挑衅,它的高机动性能,快速部署能力,无障碍直线行动能力完全能把突击车玩弄股掌间。
“彩虹!是彩虹无人.机!”阿福狠狠一拳砸了突击车仪表盘。这一带路段一片空旷,连个桥梁都没有。这种情况下,空中无人.机追踪或者攻击路面汽车,易如反掌。听到这,丁一张映辉立刻站起来,扑到驾驶车窗前,那带着尾焰的大杀器正从他们车前飞过,随即改变方向,张着恐怖的翼展升空。其灵活无比的操作,爬上高度后开始对着目标突击车盘旋跟踪。
“多有意思的名字。彩虹,悬挂天际的美好色彩,却能时刻监视着你甚至进行致命的空中打击。在迪拜,我看到了这款爱不释手,由我国生产,出口外贸的玩具。彩虹,第七代军用无.人机。为了更好玩,我还额外给它挂上了三枚兼容的空对地导弹,地狱火。哈,中国的攻击机,美国的制导导弹,真实绝配。”
“而所有控制无人.机飞行和攻击火力的操作系统,在这里”
李森正扬起被束缚的双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丁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瘫坐到座位上
丁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李森正的新科技芯片,居然是大杀器,攻击型无人.机的操控系统!
“所以,你之所以要求被捕,上我们的车,只是在给无人.机发送坐标定位?”他总算明白了,李森正义无反顾的反常行为,真正的目的,他早拟定了这个前所未有的攻击计划。
“好了孩子们,游戏到此结束了。我得带我的老朋友离开这里。抱歉丁一,你确实是个很特别的孩子。不过,杜冷丁我是没办法把他交给你,这个人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秘密。”李森正站起来,旁若无人,挨着杜冷丁身边坐下。
终于,终于,兴起于信息时代中期,历经大约半个世纪的发展,生物黑客终于不再仅仅满足于只是偷窥个银行账户和私密照片,或者是移动摄像里头去寻人启事或者偷听通讯电话;控制自动门空调热水器这些无害的鸡毛小事;他们终于开始指染更大的野心,他们开始直接,直观地去掌握控制威力巨大的杀人利器,去掌握他人的生杀大权。这个越界,不再是越过法律,不仅仅是犯罪;而是无法无天,掌控,统治起他人的恐惧支配。
“你,带了一架无人.机来!?”当喷射尾焰极低空地超越过行进中的突击车,当无人.机压着速度呼啸而过时,丁一抬头即可看到机翼下所悬挂的制导导弹编号。他感到的,是生物黑客技术带来的无比震撼。
“生物黑客一直追求的是什么?自从植入式体感电子元件诞生的那一刻起,不少生物黑客在追求的体验,一直都没有变化过;放浪形骸。向宇宙深处释放出自己的灵魂。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限制人类的意识,人类的灵魂!千百万年来,自从猿猴仰望星空的那一刻起;自从这种想法诞生以来,就再也没有停止过脚步!纵然身体会死去,腐朽,消亡,但是思想会永远流传下来!总有一天,会有人带着继承的伟大思想,踩在堆积了无数人的梦想和成就之上,去突破所有一切的阻碍!”
“梦想是不会停止的,我们,万世永生。我们可以把灵魂意识深入到机械电力形成的赛博空间里,也同样可以把它安装到突破音障的无人.机里。它带着我的灵魂穿越云层,我能看到它的视野里所能看到的一切;同样它也能看到我所看到的眼前;电子元件设备发展到今日,只要导线能够传递信号的地方,都在我的大脑皮层控制之下!也许人体的限制太多,但是灵魂,除了思想就再也不会被任何东西所束缚!我能体会到突破音障时的那种爆炸感,能感受到以3马赫以上的速度在山谷峡间和万里海面上腾空而过时掀起浪潮的温度,能体会到万米高空极速俯冲的极限感官;这,才是生物骇客所追求的科技!”
“丁一!别听他瞎扯了!无人.机正在尝试锁定我们!赶紧想想办法阻止它!!!”阿福心慌手乱。无论如何,笨重的装甲车都没法甩开占据着绝对制空权的高速无人.机。彩虹就挂在天边,一直跟随在装甲车后面。李森正通过无人.机的火控视野,很清楚地看到突击车驶过的痕迹,发动机产生留下的热影像图。火控系统给出了一个红色锁定框,牢牢锁住了移动中的突击车。
“有办法甩掉它吗?!”
“没有隧道,没有掩护建筑,根本无处可藏!而且它的制导系统就在我们的车上!再落后的导弹都能百分百击中我们!”
“妈的巴子快让它停下来!”丁一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他举枪上膛,对准李森正的脑袋。
“快叫它停下来!否则我杀了你!!!”
“有什么用。”李森正又轻松地搁起脚,手抚着布鞋笑道。无人攻击机逼得绝望的特勤组阵脚大乱,无法冷静,他已经赢了。“从找到这辆车开始,我就给它远程设定了最终攻击程序。即使你杀了我,就算你在我脑袋上穿个洞,阻断我与无人.机系统的远程连接,那么智能自控系统还是会接管彩虹无人.机余下的行动,无论如何,你都已经无法阻止它了。”丁一紧紧压着扳机,脑中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没法对他下手,李森正说的一点都不错,谁也阻止不了无人.机最终一定会执行的攻击程序。
“孩子你太年轻,破不了我的局,想要和我较量”李森正一脸无谓地摇了摇头笑道,“你很快会被出卖,会有新的危机,会有许多人要对你下手;但是,坚持住丁一,事情的真相远没有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说完,李森正紧挨着杜冷丁,身体向后靠紧一侧的车厢装甲钢板。
张映辉接过阿福的驾驶座位,而阿福反身探出装甲天窗,架起重机枪做最后的抵抗反击。他扬起架设的机枪,对着无人.机一阵高仰角扫射开火。
“看我不把你打下来,妈的混蛋!”
飞射的子弹完全是无谓的象征性攻击。高智能科技的无人.机像反应迅捷的猎物一样,在探测到射向它的子弹后立刻加速,升空躲避子弹,直到攀升至机枪达不到的仰角高度。不知是自控程序还是李森正的远程意识控制,无人.机拥有避险能力,同时也能分析出威胁的系数,识别机枪的局限仰角。
“嘿嘿嘿,没用的,如果你们的车没有密集阵近防炮,那么抱歉,你们完了”
子弹的时速和密度对于高速无人.机来说的确没什么用。升空后的无人.机锁定住目标。车里的李森正覆手渐渐压低手掌,喷涂着鲨鱼眼彩绘的机头随即随着他的手控动作极速向突击车俯冲而来,如同合一,极其完美的肢体控制。李森正的眼中游过一丝蓝色的微光;悬挂在机翼下的地狱火导弹被启动,带着惯性发射,喷射尾焰带起极快的加速度,向李森正奔袭而来!
“hellfire”阿福张映辉惊愕地张开嘴,看着反光镜中的火焰离他们越来越近。
“抓稳!!!!!”丁一只感到从天而降的一股剧烈热浪冲击袭来
2032年前后,名为HelloWorld的AI人工智能网络通过二次图灵测试;随后被“官方”证实为是程序错误,该人工智能随即从网络中永久消失
明月当空,城市夜晚。灯光璀璨,车水马龙。
高档酒店的顶楼会客厅。灯火明亮。名贵的真皮家具沙发放在光亮的玻璃护栏前。青蓝的温水从铜口流注入顶楼恒温游泳池里。吴修赤裸着从泳池里走出来。清水流过光滑的皮肤。他带着防水手表,从等待他的服务员手上接过叠好的浴巾,擦拭后背。
“先生,有您的电话。”英俊高大的服务生低头提醒道,不时瞄了吴修的下体。
“我知道。”吴修的防说手表上早有提示。即使在深压水中,也可以正常使用通讯接收功能。他把浴巾递还给他,暧昧地摸了服务生一脸。“你的服务真周到,晚上来我房间拿小费。”
“谢谢吴总。”服务生低头会意道。
玻璃阳台会客厅里,安然坐卧在沙发里。手里卷着一本体育杂志。他是个体育迷。近些年来,屡屡打破人类极限记录的职业运动员越来越多,比比皆是。
“有什么事不能在公司里说,你非要用得着专程跑来这里找我呢,安然。”吴修总裁穿着浴衣坐下来道。自担任副总以来,安然可从来没有和他谈过齐身集团的任何业务事宜,这次倒是突然匆忙跑来他的住处打扰他。其实安然从来不关心业务的事情,而是一直忙于做自己的私事或者是纵情声色,过着富家子弟该有的犬马生活。可身为安氏的二公子,即使年轻的安然这么做似乎也理所当然,吴修当然没有什么可说的。
“你用公司款项租下了这里,我就不能来看看吗?”安然擦了擦手腕,用植入通讯查了一眼支出财务报账。
“呵当然,当然可以。”吴修不住点头,被安然这没头没脑的开场白逗笑了。齐身集团作为国内生物制品制药巨头,就算包下整个酒店也称不上半点奢侈。而安然的话则像是安氏家族派出的对外人及不放心的会计查账员。至于之前他才没操心过半点公司财务管理的事情。
“你开心就好,任何时候都可以来。”吴修双手后靠着沙发道。
安然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眼神猩红。很是萎靡不振的颓废样子。“有话要对我说?”吴修给他杯子倒上了含安他非命成分的神经酒精饮料。“算起来,你到齐身集团以来,都没和我真正谈过一次吧。今天特地跑来,是想告诉我一些什么才是吧。”
安然双手抹了把疲惫的脸。酒精饮料算是给他提了提神。“你和我哥哥共事过多年,并且还取代了他。所以你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对我的看法;你是不是也会担心,将来我会取代你的位置呢?”安然像一个诚恳的晚辈请教的语气唐突问道。
“你?”吴修有些意外,随即又不以为然地摇头大笑掩饰。“外面的媒体都说你是个只会烧钱的花花公子。不过我才没有他们那么肤浅。我从没有半点小瞧过你,安然,就算我们都没怎么真正接触过,很少有交集,可是我们都多少知道些彼此对付的底细吧。至少我清楚,要说齐身集团总裁的位置,你根本就看不上吧!”
吴修拿着高脚酒杯,靠在高楼露天阳台的玻璃护栏前。“你跟你哥哥完全不是一路人,你是个尖端的生物黑客,从来没有过循规蹈矩的习惯,永远想法激进而前卫。”吴修站在安然身后,用手指隔着衬衣,游过安然手臂上的几条黑色血液痕迹。第一次见到安然时,吴修就注意到这个出格的地方。“化名安俊辉,名校帝国学院毕业的优等生,才不可能是个按部就班的继承人。那简直对不起你的傲慢和天才的能力。你之所以回来齐身集团,因为你感兴趣的并不是什么总裁,而是你自己的小经营。不管是你离开齐身集团之前,还是现在又回来接手业务。其实你的业务一直就没有停止过;在北岸闲置区的五十九号工厂里,应该藏着你的小宝藏吧!”
“你一直都知道?”安然流露出狡诈的兴奋,“我哥哥就一直都不知道这个秘密。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早就看出来但是不告诉他!”
“齐身集团虽然体量巨大,可要是细细追查,从财务做账单上都能看出问题来。而问题出现的时间,都是你在齐身集团时的期间内。毫无疑问,能瞒着上层做到这些业务的人,还会有谁呢;而你在鼓捣的,想必也是生物黑客才会玩的游戏吧。至于安阳,你粗神经的哥哥他从来不会过问他不感兴趣的东西,自然发现不了。”
“你就没有兴趣知道,五十九号工厂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帝国学院里出来的生物黑客,你会做的事情,都是‘借着上帝之力’才能去完成的事。”吴修道出了一句莫名的宗教语句出来。安然与他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流露出深不可测的微妙。Cum.autem.potentia.Dei,这是在传闻在某处流传的帝国学院拉丁语校训,即意为,“借助上帝之力”;两人看起来都听说过这句暗语,也知道其中的含义。
“你知道的不少。”安然终于换上平日里霸道乖张的眼神来,翘起双脚换了个姿势,“真不该以那么幼稚无趣的开场白问你了。早该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人。曾经在辉瑞史克集团,在格林潘身边当过助理的人,现在又是辉瑞史克合作伙伴,齐身集团的总裁,你所知晓的秘密你的权限应该不小。想必你对齐身集团和辉瑞史克了解都非常熟悉深刻吧;吴修,我迷糊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哦,原来查了对方底细的不止是我呢。”吴修意识到,安然比他猜测的更有性格。“既然这样,我们都为对方保留点秘密把。没必要把有限的精力花在去刨根究底地去揭穿身份这种无意义的小事上。比起身份,立场才是更现实的。你和我都有自己的目标要去完成吧?”
“我同意。”安然点头道,看来吴修的身份远比他更深不可测。他猜不透这个人的真正来历,只有首先放弃。“政治互信是友好合作的第一步,既然我们都来自于同一个信仰,那就更不该成为问题。”
“第二步呢,那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吧。”吴修放下酒瓶。说到这里,他自然早猜到安然接下来的想法。身份的互相探底只是个利益交易的先决条件。
安然走到玻璃护栏前,“有一个叫丁一的生物特勤组警探,他给我制造了很大的麻烦,我希望你能在助我一力。”
“丁一?哼,哈哈!他发现你的秘密了?”吴修嗤笑起来。
“你知道这个人?”
“丁一,极有手段的特勤组警探,是他查到了碎色花病毒。”
“现在,他又找到了我制造泡沫的证据。这警察知道的实在太多,真不让人放心。”
“所以”吴修点点头,放下酒杯。被扣的白色液体随波震荡,无声的微波在空气中扩散,墙角的温度调节仪捕捉到细小的微波,信息传递进黑暗无敌的电子元件与导线组成的深渊,直到它的底部,数字组成的城墙前一台从不停息的电脑屏幕前,走过黑色的人影
六年前
模拟测试中。
几名警员分别处在全息全景的模拟危险情景处置环境中,进行心理身体的全面测试。城市,街巷与房屋建筑的模拟场景轮换出现,审问,枪战,抢险,谈判等等各种不同的警情场景不断地重置复原。丁一双手拿着模拟手枪在街巷中不断行走寻找。模拟的场景极为逼真。在测试枪战中,目标人物的开枪反应很快,稍不留神就会被“毙命”。假使在模拟枪战中被击中,那么整个模拟任务即算失败结束。
蓄长发的丁一停下来调整了全息头盔角度。空阔的场内布置出虚拟投影场景。因为任务的随机不确定,他只能一边贴着墙快步小跑。也许是拯救人质也许是暗藏危机的纠纷调节,完全随机没有任何提示。有时候一旦出现对手,他们甚至会不讲逻辑地向他开枪。丁一知道他的上司就在一边观察他进行的任务。他才不想在他看不顺眼的上司面前“死”地不明不白。
“警报警报!一级警情!一级警情!飞云江路19号!民生银行支行,发生持枪抢劫事件,并有人质被劫持!附近所有单位立刻赶往处置警情!”
“收到!”丁一按下接受按钮。任务总算出现明确了,他也不用再担心会出现莫名其妙把他击毙的路人了。测试开启,他看不到的空间投影计时器也被同时开启。这个只有站在场景外的临场考官才看得到。
丁一直接一拳砸开墙壁,穿墙而过。他的记忆极好,只看了一眼的复杂地图就在脑中深深印下。所以他不想浪费测试时间跑地图,直接走了个捷径通往现场
“这是算犯规了!”
“我可不觉得。反倒是,我认为他拥有极好的记忆,没有走错半点路。他对路径相当有自信呢。”两个不同意见的话外音飘过
银行外的街道两旁,三辆模拟的警车阻挡在银行出口前。几名被惊吓过度的群众连滚带跑得出来了,一对拿着包的夫妇与丁一擦肩而过。两名先前的巡警已经进到大厅里,劫匪并没有逃走,而是劫持着人质,与及时赶到的警方高度紧张的对峙中。丁一拔出手枪,迅速赶到案发现场。
“不许动!你们别过来!!!”大厅里的三名蒙面持枪劫匪暂时控制着局面。当丁一走近现场,现场情况就快速反馈进他的头盔视野中:两名持枪劫匪躲在掀翻的办公桌后面,当做掩护物。而正面主谋的持枪匪徒挟裹着一名长发的女人,勒住她的脖子,把她卡在身前当做人肉保命护盾。女人因为害怕,面无表情,快要失去呼吸。
“你!给我退出去!!”劫匪持枪指了指挡在他面前的丁一吼道。
“好”丁一点点头,举起手一边让出路来,一边蹲地放下枪。
“鹏!你们先走!”主谋的劫匪示意另外两名躲在掩护物后面的蒙面匪徒先离开,而他有人质因此他来殿后。可是两个人却迟迟犹豫,仍躲在办公桌后。“走啊你们!”劫持人质的主谋匪徒又喝着敢他们走。此时其中一个蒙面人,哆哆嗦嗦地拿起放在地砖上,装满了现金的黑包。
但丁一突然捡起枪,滚地一翻身,向上倾斜角度的子弹同时穿透了女人质和蒙面劫匪的脑袋,一颗子弹当场击毙了两人!!!
“停!停下!!你在干什么!!!你他妈在干什么!丁一你这傻逼看看自己在干嘛混蛋!昨晚嗑药没睡醒吗!!”一个话外音传来。模拟测试被强制暂停。两个人从画面外强行进入到丁一的世界里。他的上司,测试主管教官王吉,以及另一个拿着名册的,丁一不认识的男人。
“你他妈告诉我你在干什么!!?”高个的教官王吉对丁一的表现很气愤,揪着丁一胸口的警.服警.号问道。
“在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人质危机,这是最佳的解救办法。”丁一的表情仍是一脸的不羁,一边嚼着嘴巴里的糖回答道。在他看来,这已经算是成功了。
“阻止你个屁呀!你的第一枪第一颗子弹!就枪杀了一个人质!这要是在现实中,你可是要上法庭,坐牢子的!蓄意枪杀!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真当自己是玩游戏玩疯了吗?”王吉指着丁一的鼻子狠狠地教训道。
“并没有。”丁一的眼神飘忽。“我杀死的不是人质,我的行动保护了人质。”
“你是嗑药嗑昏脑子了吧。”教官伸手撕去了贴在他胸前的警.号,点着他的脑袋。“给我清醒点,你枪杀的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长眼睛了吗?”
“女人就不能是匪徒了吗?”丁一.平静地把模拟手枪收进枪套里。“其实系统自给出的信息严重错误。从我进门之前两分钟算起,并不是只有三名劫匪,而是共有七名联合作案的抢劫犯。”
“哦?有意思。”那个一直站在后面的男人饶有兴致地睁大眼睛插道,“是怎么个联合作案呢?你怎么发现的?”
“这是场注定没法成功的解救。七名抢劫犯,两名女性,五名男性。其中一男一女在我进门之前就已经溜走了。就是与我擦肩而过的拿着包的那对夫妻。”丁一把场景画面倒退回去。“撞到我的质感说明里面的东西很沉很厚。从银行里带出来带进去的,除了钱,是不可能有其他东西。而如此巨额的现金提取却没有提前预约。”丁一指了指一直空着的预约柜台。上面显示的单号为001。也就是说预约柜台今天没做过一笔预约业务。
“第二,当我进门时刻算起,剩下的是五名匪徒,而不是三个;分别在我的左手边,两个;右手边三个。两名保安,一名经理,还有持枪的歹徒和你们看到的所谓的人质。这是一起内部联手的监守自盗。而另外两名躲起来的蒙面歹徒才是真正的人质。他们被蒙面,被伪装成劫匪。你看他们两的手,白净无力;也没有和另一名主谋匪徒一样带战术手套,他们两手中的枪也是没有子弹的,否则不会抖动地那么大幅度。反倒是请注意,左边的保安手上戴的和主谋匪徒的手套才是真正的一双,虽然没戴,可是这种紧手战术手套是会留下痕迹的。请注意左边保安左手上狼牌的商标印记。这是反戴紧手手套留下的痕迹。而两个无辜的匪徒之所以哆嗦地不敢走不敢动,就是因为有三把枪指着这两名‘劫匪’;——来自两名保安以及主谋劫匪。只要这两人再多走一步,保安会开枪杀死他们俩。并且会被误以为是保安抓住机会后的成功反击。”
“所以注定无解。此外,劫持人质的匪徒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准备着被警方击毙,保安击毙或者失败后绝望自杀。他是这次团伙联合作案中牺牲最大的人。但他不会杀他劫持的女人。因为他们是一伙的。从他脖子处肿起的淋巴和嗓音判断,此人是咽喉癌患者。他的双手无力,劫勒女人的方式也不对。女人完全可以逃脱他的控制。而她占据着最重要视野最好的位置,所以这个女人才应该是整个事件的主导。她的手指指向是在给携枪保安的指令。另外这两个蒙面匪徒则是真正的替死鬼。他们根本就是两个被用来转移注意力和抢到现金的替死鬼。所以他会故意叫他们名字里的一个字,以引导警方误以为他们一定是同伙,也不会叫出全名显得太业余。其实完全不然,这是完全计划好的,所以我只有先杀了女人和劫匪才能彻底阻止这个案件。”
“哈哈!漂亮!!”拿着花名册的男人再次激动起来,不禁拍手赞道。
“放你的狗屁。”教官王吉在丁一耳边咒道,“一派胡言。”他压低声音,但伸手又把象征着测试资格的警.号给丁一还回去。
“你是怎么注意到保安和经理也是从犯同伙的?”陌生的男人问道。
“眼神,注意力,举止。他们明明可以早就有机会按下报警铃或者是反击劫匪,却一脸只关注着另外两个准备投降的蒙面人。这是他们的计划中无法配合起来的破绽。”
“有道理!”男人掐表,整个行动过程只花费了三分十四秒就解决了,从未有过的优异成绩。他相当满意。
“你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这案子的异常?”其实,从进门算起,丁一大约只花了五十秒钟就识破了整个骗局。
“观察思考,正确的方式,永远比鲁莽行动更重要。”丁一没睡醒的表情中,却说出一句极不配的客套话来。
记录考察的男人忍不住摇头起来,忍俊不禁。
“一颗子弹,击穿两个脑袋;又能从持枪者看不到的延误角度开枪,看起来你对你的枪法是相当有自信嘛?”
“并不是,长官。因为我在试枪的时候不小心玩掉了五颗子弹。所以在我开枪之前的三秒钟,我才想起来自己只剩下一颗子弹了。考虑到两人的身高差,所以只有滚地仰视的角度才可能一枪同时击毙两人。”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丁一。”
“丁?一?”
“丁一。一横一竖的丁,鸡.巴J的丁,一横的一,勃.起鸡.巴的一。”丁一坦然道。
“丁一?最简单的名字智慧倒是相当不简单呢。”他欣然把这个只有三下笔画的名字写上了他的备忘本头一个。
“喂喂,陆奇,你真的要把这个大刺头招进你的生物特勤一队?”教官王吉把陆奇拉到一边悄悄推肘问道。
“王吉,难道我不能挑这个人吗?”
“你不知道!这家伙他平时的表现略迹斑斑。”
“说来听听。”陆奇并没有停笔,一边乐呵地说道。
“和所有贪玩的年轻人一样,嗑药,酗酒;毫无自律,有机取巧爱耍小聪明,平时工作懒散没有积极性。不服从命令甚至是顶撞也是家常便饭,他完全是个不听话的刺头。行动鲁莽这你也看到了吧”
“我没从他身上看到任何与鲁莽这两个字相关的东西。”陆奇直接打断了王吉,“你所说的嗑药,是指什么药,盐?还是甲基苯类?”
“安他非命,兴奋剂,类刺激药物但是这小子连上班的时候也带着药丸的。”
“王吉,警队并没有任何条文禁止警员吃提神药吧。后遗症那只是他自己的事。在我看来这只是想要更提神更集中精神的做法,或许是你给这个天才的任务太过简单无聊枯燥了吧!”
“但是陆奇,我是说,你有更好的人选可以挑!更守纪律,服从性更好,更有能力的人,来做未来特勤组的队员。”
“更守纪律更服从的人确实是有,不过更有能力的,我倒是没看见。”
陆奇提起笔,看着自己写下的三条笔画
“陆奇,陆奇队长,请坐。”一个女人的声音把陆奇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是!”陆奇把警.帽放在一边,抚平警.服正襟坐了下来。圆桌会议厅里,他坐在最中央,等待质问。其余的七个人围坐成半周,正面对着他的面前。
“警.号330399警员,淡云市生物特勤组,负责人,陆奇。”一个半秃头的中年男人拿着名册,戴起视力矫正眼镜点名道。
“是,部长。”陆奇又立刻站起来,敬礼报道。
“向我简要汇报一下,关于美国公民,格林潘遇袭的案件调查情况。”去年深秋,正是这个人秘密会见了陆奇,把那个将淡云市搅地天翻地覆的案子交到他手中。陆奇的知遇,公安.部副部长。他的身边,坐着几个同样来历深厚的人。陆奇并不完全认识他们。
“是的部长。在接到案件后,起初,我们的探员通过隐形通讯接触到了嫌疑人,化名为杜冷丁的生物黑客。我们得知,他一直在找寻叫Telo端粒酶和基因剪辑酶的两件极为稀有生物制品。”
陆奇说到这,坐在副部长左手边的两名外国人便交头接耳地窃语起来。
“在没有其他办法接触到杜冷丁真人的情况下,我的队员只有一路追查,最终从淡云市各方势力中找到了这两件生物制品。”两个外国人很怀疑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陆奇。
“所以,你们找到他了吗,袭击格林潘的人?”被陆奇称之为部长的男人,随后也和两个美国人讨论了又问道。
“通过与他的交易,生物特勤组找到了这个人。并且我们有理由有证据证明,他就是杜冷丁本人。但是就在我的队员们把他带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不明袭击。”
“袭击?袭击警车车队?对于这样一个国际重犯,难道你们就没有该有的保护方案吗?”部长的左手边,在场的人之中,陆奇唯一认识的一个女人接过话茬问道。沈诺,国家安全局情报中心主任。曾经与陆奇并肩作战的女人。
“有。我们出动了装甲车。但是没有料想到不明袭击来自无人攻击机,装甲车无法抵挡反坦克导弹的威力。被袭击后,杜冷丁也最终不知去向。我的队员也都有受伤。”
沈诺与部长交换了个眼神。几个人转过身去窃语讨论。
“陆奇队长,你称之为,不明袭击的,有人动用了无人.机?”部长清了清嗓子问道。
“是的部长,但我有相关线索可查,我保证只要给我时间,我很快就可以查到是谁下的手。”陆奇想尽力做最后的补救措施。他听到从装甲突击车里传来的最后消息,是特勤组遇到了一个不该碰到的人,李森正。但不仅仅是李森正。当陆奇的飞机赶赴袭击现场时,李森正,杜冷丁和丁一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阿福和张映辉倒在燃着火焰,炸翻的突击车边上。
陆奇等待着他们的判决。显然,让杜冷丁再次逃走,陆奇是彻底失败了。连副部长本人都亲自来到淡云市,陆奇已经有所预感。他的双手平放在桌上,心里已经带上了一副无形的审判手铐。生物特勤组输了,不过陆奇更关心的是丁一,因为他失踪得不明不白。
“事实上,陆奇队长,你没必要再去追查杜冷丁。”经过商讨之后,还是那个美国人站出来,用生硬的中文告知了陆奇。
“抱歉,你是谁!?”陆奇对上级的讨论结果很不解。他站了起来,一个外国人来宣布这个结果,陆奇本就很难接受。他也不明白他的上司,上上司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定论,“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必要了?特勤组之前付出了那么大努力牺牲,我的手下为了抓这个人,现在还生死未卜!”
“坐下,陆奇!”沈诺合上投影记事本严厉地说道。也无怪乎,他们的决定让陆奇情绪难以接受。
“这位是亨特,美国国土安全局要员,也曾任职过美国CIA和五角大楼。”沈诺站起来,一个个向他介绍道。亨特向陆奇礼貌地点了点头。
“他身边的那位,威洛克先生。现任美国总统顾问的特别助理。他是直接向总统顾问负责和提供意见的情报助理。”
“亨特先生,当初追捕点了点也是贵方的请求。可是现在,为什么又决定放弃呢?我承认,因为我的考虑不周,的确是此次”
“因为格林潘死了。”亨特打断了陆奇,直截了当。
“死了?格林?”
“因为格林潘死了。”亨特打断了陆奇,直截了当。
“死了?格林?”
“或者说,从常规医学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死了。”
陆奇哑口无言。
“更为关键的是,我们发现了他之前曾与某个神秘的组织有过未知接触,而这个组织”威洛克接过话来,他摊开手环视了一眼圆桌会议的所有人,以示团结。“这个组织现在已经引起中美两国国家安全部门的警惕。这就是我们今天在此商议的原因了。陆奇队长,现在这已经不是一起案件那么简单了。假使我们几个人尽了全力仍然无法挖掘出这件事件的整个真相。那么我们就只有把这事交给国防部和汇报各自的总统,主席,然后由他们来定夺了。”
“是什么事情,什么组织,会威胁到国家安全?”陆奇本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既然国安局出面了,必然是威胁到国家安全的机密事件。而他的级别,自然还轮不到来质问国安局的任务了。而中美两个大国各自的国家安全局能够合作,必定是同时威胁到两国安全的事件。而能够同时威胁到两个超级大国的恐怖事件这样的对手,陆奇从没想过会交由他去办。
几名高层回头眼神交流了番,仍由亨特出面。
“你听说过四十七体人吧陆奇警长。不管你们这边是用什么叫法来称呼这些异类,超智人四十七体人多体人新基因人,总之,他们的智慧极其高深,总能够快人一步;我们的探员已找到证据,证明格林潘在遇袭之前,曾经接触过四十七体人的组织——他们称之为学院的一个四十七体人组织。我们不知道这个学院的首脑是谁,目的又是什么。他们的成员,组织运转和结构,传达方式,我们都不甚了解;因为要打入这个组织的内部实在太难,还从来没有人做到过;但唯一可以证实的是,这的确是一个由四十七体人领导的极神秘组织。”亨特在投影中展示出一闪而过的极短片段,一个戴着鸟喙面具的恐怖形象的人,穿着袖手长袍。
“学院?”丁一曾经从周之维的口中听到过这个组织的名称。一个隐形的庞然巨.物像云层一般出现在陆奇的眼界前。
“和你一样,自从我还是在中情局一线任职的时候,我就接触到了四十七体人。此后一直追查了十二年,一直到今天,我一直都在寻找他们的蛛丝马迹。陆奇队长,我想你也一定知道,这些人有多难对付。”亨特合握着双手,“根据我们的调查,格林潘在遇袭之前,曾经与四十七体人组织学院游过深度的接触,我可以确定,他是通过某种方式与学院组织的高层交流过,并且做出了某种利益交换承诺。要是我们的情报无误,那么格林潘是利用了克.隆人与四十七体人进行接触的。”
“克”陆奇深吸了口气,“好吧,他们进行了什么交换承诺的?”
“无论是什么承诺,我们所不知道的都是件坏事情。陆奇警长,很抱歉,即使没有了杜冷丁,我们仍然还是要占用你的假期。以四十七体人高峰式智慧的存在,对于现有人类来说,就是个威胁;而有组织的四十七体人群,对我们而言,就需要时刻警惕,随时保持对他们动态的了解掌握。尤其是,他们还在不断地进化和增长。假如他们的智力增长还远超过人类文明的增长速度,那他们要掌控人类简直易如反掌。你也知道,建立在我们现有智慧基础上的手段和技术,想要控制和了解他们是有多难。”
“我又有什么新任务了吗?”陆奇自然明白美国友人的意思,他是要陆奇继续帮忙追查四十七体人。陆奇看了一眼提拔他的两个人,部长和沈诺。尽管在杜冷丁案里,因为李森正的出现破坏而功亏一篑。不过陆奇知道,自己和特勤组并没有因此被弃用。国安局仍然只能选用他的特勤组。毕竟他们是最了解灰色螺旋地带的人。
“是的陆奇。”副部长挪开椅子站起来,他整理着西装,一边走到陆奇的身后。“国安局发现,有人在淡云市秘密为四十七体人组织学院服务,正在为他们着手制造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事件。现在我们还无法判断,这些事情是否是四十七体人有意为之,也不清楚是否对人类世界有重大威胁。所以现在起,我们需要你,你必须把这些地下进行的活动全部调查清楚,记住,这次再也不许失败。”男人抚着陆奇的肩头道,“诚如美国人所说的,如果你失败了,国防部将会派人接手你和我的工作。”副部长意味深长地留下话道。说完他便开门离开了圆桌会议。
“没有失败。”陆奇昂首笔直,向副部长敬礼,直到他离开,从他背后传来关上门的声音。其余两名随行人员也匆匆整理皮包里的文件,跟着部长离开会议。两名美方人员也跟着站起来,“祝你好运,我们愿与你们共享一切帮助。”亨特伸手与陆奇握手道别。会议室里只剩下了陆奇和两个女人。
“对不起诺姐,让你和部长失望了。”陆奇很失意地放下手来。
“的确如此。”沈诺仰靠着椅子靠座。“你都对不住部长对你的期望。”她交叉着手指,“鉴于此次行动的结果,也为了分担你的部分压力,上头已经决定,给你加派一名副组长,来有效协助你的工作。”
“嗯?”陆奇有些吃惊。他听出了话外音。所谓的协助显然是对他能力的不信任。分担压力只是剥夺他的部分领导权。更甚的话,是对他的一种无形监视。
“姜瑶。”沈诺向他介绍了坐在另一头的女人,她是个有部分军方背景的特工。
“是她?!”之前特勤组已经见过这个女人。她同她的赤狐雇佣兵一同出现过,身手了得,执行力强。
“姜瑶是来自国防部的优秀干员。”她引荐道,“相信她能在行动中会有优异的表现。”
“明白了。”陆奇没法拒绝这个人事安排。这算是为他在行动失败后惩罚性地人员调动。姜瑶来自于与他不同的部门,更强势的部门。
“哦对了,你的那个执行任务的手下,叫丁一的那个警员。”沈诺突然想起来,抬头补充道。
“是的,丁一是个非常优秀的警员,自从任务中断以后,他现在已正下落不明。”
“真是太可惜了,一定要找到他。”
“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手下,我一定会尽全力把他找回来!”陆奇咬牙道。其实他没想到的是,沈诺也在对他的任务进行监视。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陆奇,我是说,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干掉,而不是就这样下落不明地留着他。”沈诺突然变脸道。
“什么!你说什么!他可是我的手下!”陆奇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拍案而起。
“我不得不批评你陆奇,是你给了他太多的权限,让他变得极度危险。而正如你所说,他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现在他是唯一一个同时带着生物铀和永生酶消失的人。你知道这两样东西组合起来时,能带来什么改变吗;如果这两件东西都落到四十七体人手中,会发生什么吗。你不会知道的,所以,陆奇,执行你的任务,确保抹杀掉一切可能的威胁存在。”沈诺收起文件,抚平工作裙,离开会议室
1969年11月21日,全球网络的前身,“阿帕网”在隶属美国国防部名下的高级项目研究局计划内诞生。后经由匿名黑客的“泄密”,最终转为民用,并成为日后连接全球的因特网的前身
二十一世纪初,以互联网产业化,工业智能化、一体化为标志的第四次工业革命在科技大国中相继兴起,在利益驱动下,工业及工业产品愈加趋向智能和便利
2024年,第一个有意识的人体思维直接在网络中留下了人类的第一个“脚印”。该名生物黑客是运用印贴在手臂上的神经锡金贴纸纹身,通过无线网络连接到万维网。并用自己的大脑意识发出了生物黑客历史上的第一句人体意识互联通讯信息:“我的眼镜放在哪了”
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初期,以改造人体,专攻生物基因技术和网络技术的生物黑客崛起。他们提出了新的“万物互联”概念。以生物工程技术为基础,主张以人体自身为中枢处理器,通过网络直接接受数据流量,认识世界;通过智能网络来控制周边的一切,改变世界
2032年前后,名为HelloWorld的AI人工智能网络通过二次图灵测试;随后被“官方”证实为是程序错误,该人工智能随即从网络中永久消失
阳光照进窗帘。窗外风声潇莎,虫鸣鸟叫;木质圆桌上放着几个青涩苹果和一把尺规仪器。
丁一被换洗了血迹。全身缠着纱布。昏昏沉沉地沉睡着。木屋里的装饰很简易,只有一张木床和圆桌,什么都没有。没有电子设备,没有电力,更没有通讯信号覆盖。章逸踏着雨鞋走进来。丁一仍然没有苏醒过来的痕迹。章逸放下一篮新鲜的草莓。听到动静,丁一含糊地哼了几声,也无力醒来,又昏沉睡过去
丁一醒过来时,已是夜晚。外面星光熠熠。月光照在木屋的地板上。丁一赤着脚站起来,全身都是伤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导弹从天而降时,在接触到车体装甲前就提前爆炸了。所以铝热反应并没有直接灌注入防护装甲片。但是强大的爆炸冲击力仍然掀翻了突击车。足足翻滚了五十多米远,之后,受到重创的丁一便昏了过去。
李森正对制导控制的时间掌握地非常精准,只是炸翻了突击车,而没有杀死里面的人。其实以他所掌握的生物黑客技术,对无人攻击机的作战使用可谓游刃有余。翻手覆手之间,便可灵活自如地调控高速飞行的无人.机。
丁一不知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总之它就这样被人带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当特勤组陆奇李卿赶到倾翻的突击车时,李森正与杜冷丁也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张映辉阿福和两名受伤昏迷的重装警察。有人抢在他们之前带走了杜冷丁。这也一定是李森正的计划之内。
丁一脸面上都裹着纱布,只剩下眼睛没被蒙起来。他看到自己的胸口,下腹都印衬着渗透出来的血迹。现在连喉咙都沙哑地发不出声音。这次他着实伤得不轻。他忍着全身伤痛站起来,下了床;不知所措地走到木屋外。有一片杉树林半包围的林中湖畔。月光下,章逸在湖畔边的草地上搭了个帐篷。他正盘坐在岩石上,用支架起的天文望远镜观察星空。
丁一全身无力,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从背后抓着章逸的肩头,但他发不出声音,说不出话来,视力模糊一片。章逸扶着他边坐下来。
“这,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丁一喘着粗气,干嗓地发着含糊不清的词句。
“不习惯了吧,是不是很没安全感,哼。”章逸先让他坐下来。“你已经安全了哥们,我知道,这种不安是从何而来。这就叫生物黑客的不安恐惧症。没有可以入侵可以连接的外部设备。无法探寻到周边的电子设备,就像没有了眼睛和耳朵一样不适应。从一个控制周边的主人变成了一个瞎子。这种难以适应的不安就自然而然了。”章逸喝了一口白啤酒,向湖中丢去石块,打破了月光的湖面水波。
“想想看,丁一,你是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种慷慨的夜空了。老是与电子元件设备连接着,戴在灰色的螺旋地带中;是不是身体已经没法适应失去连接周边,失去控制力的感觉了。你正在慢慢变成一台机器;哦,或许该尊称为‘人体主控电脑’才是。”
“这里是哪里,我问,这是哪儿!”丁一一个劲地摇头,可是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也没法走远,没有力气逼着章逸带他回淡云市去。
“离淡云市边境国道直线距离69.85公里的地方,国家山地森林公园内,轨道卫星每隔95分钟会以扇形弧角度扫过一次检查区域。而这里,是我自制的观星钓鱼度假屋——还不错吧啊哈!”章逸指了指身后的木屋有些自鸣得意,他故意无视着丁一急迫的心情。“不过我很失望,其实你根本就不必问我吧丁一,你作为接受过职业野外求生训练的职业军警,看着这个晴朗的星空和桌上的六分仪,就该能心算出这个坐标的经纬度值了。可是你看,你已经把这些技能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反倒是一个劲地在用笼芯寻找周边一切可以解码连接的设备;并且非常急迫和恐惧不安。”章逸拍了丁一疼痛不已的脑门,“快停下吧,方圆五公里内,是没有半个你可以连接到的电子元件的。没有工业,没有通讯信号覆盖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连电力都没有,我也没有带手机,什么都没带。这里你唯一能连接到的,只有我。而且你的笼芯已经坏了。”
章逸起身,去收他放在湖边的钓竿。他看到月光下湖面上的浮标正印着晃动的反光。
“这里只有树,风声,虫子和鸟叫。你正赤脚踩在真实的土壤和微生物群落上。是该醒一下了丁一,现在的你已经得了极为严重的黑客技术依赖症。笼芯左右着你的情绪,行为。假使走出赛博城市,你就是个彻底进化失败的动物。”
“这不重要!你不知道,我已经抓到杜冷丁,我知道他是谁!快带我回淡云市!”丁一伸手撕下缠在脸上的医用纱布,决心满满。
“我知道,这事明天再说吧。”章逸背对着丁一,十分平静。他拿起鱼竿,鱼钩上面空空如也
“丁一,前淡云市生物特勤组警员。在调查格林潘遇袭案件中,私自严重隐瞒案情信息,导致任务失败。其本人与淡云市帮派势力关系密切,涉嫌接受利益并用职权打击竞争帮派;涉嫌利用职权进行违禁生物制品交易;因隐瞒案情,私自处理,涉嫌与被调查人雷利,周之维,安阳三人死亡有关;涉嫌携带稀有生物酶潜逃;谋取私利,亵渎公职,特此将丁一从生物特勤组除名,并列为嫌疑人名单。”
“你在开什么玩笑!!丁一为了这件案子出生入死!付出了多少牺牲和代价!你却要把他除名??你昏了吗!!?”张映辉听到消息后,怒不可遏地拍案对陆奇质问道。自陆奇突然宣布把丁一除名之后,引起了所有人的猜疑,生物特勤组陷入到溃散边缘。
“你明明就知道,丁一是不可能那么做的!为什么你不站出来支持丁一,反而真的把他开除!?”
陆奇沉默地撑手枕着头,没有任何回答。
“谁知道,兴许他真的有许多事情瞒着我们呢。”陆奇眨了眨眼睛,换了个坐姿。
“不!我绝不相信!虽然丁一有时候做事会很出格;但是他始终是生物特勤组的人,他始终把特勤组的任务放在他眼中的第一目标;他始终是个出色,敬职的警员。你这样对待他,伤害他,无论什么理由,我没法认同这种做法!”张映辉扬手摇头道。
“你知道他干过多少出格的事,是我所不知的的?”陆奇突然话锋一转,他听出了张映辉的言语中说漏的信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张映辉意识到,陆奇盯着他时,那尖厉,极具攻击性的眼神;那不该是对自己队员的眼神,而是他们要逮捕的目标出现时才有的眼神。张映辉意识到,他这次真的是要彻底除掉丁一。
“张映辉警官,你还知道多少我不知道的,丁一所做过的‘出格行为’;未得到权限授权,私自连接警方数据库;与本土帮关系密切,甚至提供保护;在周之维的调查取证中,授意故意导致的实验室火灾;与雷利,周之维,安阳等被调查人的死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不明关联;你还想为他说什么?”
张映辉极其惊讶,张口无言。他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吃惊的李卿和阿福。他们两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也在暗示张映辉,不要再做任何无谓的劝说。
“那明明都是你默认的事情”张映辉明白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绝情冷酷的陆奇队长。
“我,不知道任何相关事情;那都是丁一警探,自己的决定,行为。没有受我任何指示。”陆奇垂着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能这么做,头,不该是这样;是你把他招进特勤组的;丁一,他虽然不怎么听从指挥,也不怎么珍惜荣誉,做事更是特立独行;但是他很在乎特勤组,他在乎我们每一个人;这里的每一个同伴他都视为家人,他从不会把同伴置于危险之中”张映辉近乎哀求地说着。可是陆奇已经坚决地垂下眼神,张映辉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失神地摇摇头,瘫坐下来。阿福和李卿也无声地低下了头。他们都明白了陆奇的意思,尽管曾经有好几次,因为不满丁一的做事风格,陆奇都威胁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但今天陆奇的态度,意味着丁一在生物特勤组的日子真的已经结束了。
“明天起,将会有一位新的同事加入到特勤组。上头也有新的任务交给我们。关于杜冷丁的案子就先到此为止吧,关于丁一,也结束了。”陆奇表情没落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这时文莺正好推门进来,赶在会议结束之前,感到了特勤组的办公室。
“陆奇队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文莺故意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才问道。
“来得正好文莺,我这儿刚好有件事要告诉你。”陆奇留步道。“很遗憾,从今天起,生物特勤组将结束与你的合作;特勤组没有权限再与贵方合作,感谢你在这段时间里给我们提供的帮助;我们会珍惜一起相处的时光。”
“要说感谢的是我才对,可是陆奇队长,为什么你要突然就终止合作呢,难道你们放弃对格林先生遇袭的案件了?”
“终止合作的原因,我想你还是自己回去询问你的上级吧。美国政府方面已经停止了对特勤组调查格林先生案件的支持和必要帮助;你该明白,没有上级的命令,我们也无法单独与你展开合作调查;所以,对于事情变成这样,我们很遗憾,关于杜冷丁,我们也无能为力。”
文莺呆滞地点了点头,她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之前之所以能得到特勤组的鼎力合作,完全是因为辉瑞史克集团对美国政府施加了足够的压力,通过必要的外交手段,才促成了调查员与特勤组的联手合作。而现在,文莺也不清楚在辉瑞史克内部发生了什么变故,看起来是美国政府不愿意继续为辉瑞史克集团浪费精力。而没有了政府方面的首肯,没有了外交需要的生物特勤组就自然不会再协助她追查遇袭案件。更何况要找到杜冷丁是个极为棘手的难题,已经花费了特勤组相当大的精力也没能解决。
现在文莺急需回到辉瑞史克一趟,弄清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撤销对美国政府的施压。
“陆奇队长,出于私人关系,可否告诉我,丁一现在在哪?”她不知道该不该问,可是文莺还是忍不住问了。张映辉阿福李卿不约而同地看着文莺,分别站起来与她握手道别。僵硬的气氛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保重,文莺。”李卿轻轻咬着她耳朵低声说道
“你看不清楚,并不是因为眼睛视力问题,而是你失去了能够看得更清楚的笼芯。”
山地森林。陡峭的岩石上,偶尔钻出几颗笔直的矮松。而平缓的温带山间丘陵地带,高耸挺拔的圆杉树相互间隔着,布满了阴云谷地。阳光只剩下碎点洒在泥土上。风起山间,叶落针铺满遍及了整个山脉。斑旧的国道马路穿过幽静的山地森林。黄色的分道线印在颠簸不平的碎石道路。几名背包客行走在国道边的护栏一侧。
巡林员的直升机低空飞过杉树的树梢尖顶。“好天气,阳光正好,适合郊游钓鱼和在家睡觉。”满脸胡渣的飞行员心情舒畅地带上墨镜,向指挥塔汇报。
“咋回事,阿超,我们的导航线路怎么没了?”副乘员的胖子打起了所有的扳纽,直升机的导航仪仍然没有反应,响起了莫名的故障提示。
“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定位故障。”驾驶飞行经验丰富的老飞行员没怎么在乎。即使没有导航,回淡云市的路线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不过,这是什么奇怪的干扰,好像从来没碰到过。”他重启了飞机上的导航设备。附近的山林里,除了一座位于最高海拔点的山顶信号发射站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电磁设备了。直升机突然遭遇了一阵横风的颠簸。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黑子强磁暴。”
“的确是磁场异常,不过好像是来自于我们的下方,是不是有人带来了一个大功率的,呃,电磁炮?”飞行员不解地打开检修仪表盘,直升机飞过树林里的一片空地,筑着一个湖边小屋的地方
“你看不清楚并不是视力的问题。”章逸翻起丁一的上眼皮,用手电检查了一番,“你的大脑已经习惯于另一种便捷而且无比强大的视觉方式:用笼芯进入高清高倍的监视设备,让你能够同时长出几十双复合‘眼睛’而你的大脑就像一台蜘蛛雷达,稳稳地接收着几十对‘复眼’传来的视觉图像。像把网撒在自己的周边一切能用触角触及得到的地方。所以你真正的眼睛就不够用了。而光学的进步,使得高倍镜设备的视觉早就超出人眼的极限;这是个错误的进化方向。自然演化中,人可长不出功能如此强大的复合眼睛出来。”
“你是说笼芯已经失效了?!?”丁一赤裸着半身,身上满是刚愈合的伤痕。章逸不得不咽了咽口水。看着丁一健壮的手臂上,那条黑色的血纹,如黑蛇一般盘缠着他,光鲜的黑色像阳光下的光漆一样,格外显眼。这条黑血永远也不会再褪下去了。
“只能说,笼芯现在正处在无法工作的状态中。”章逸绕着无聊的字面解释道,“然后你的眼睛会不自觉地偷懒,其实这仍属于你的依赖症。”
“给我植入新的芯片。”丁一伸出手,掐出筋脉果断决定到。
“喂!你这么说,笼芯可是会不开心的!况且,你以为这跟换显卡升级那么容易吗?你的主板,也就是你的肌体可承受不起两块显卡。而没一块显卡植入时,都是独一无二的。”章逸不满道。他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才研制出笼芯,不想这样被丁一说没用就抛弃了。“芯片都植入在神经集中敏感区域。在笼芯植入后,神经束都会有不知觉的适应期。如果取出笼芯而换上其他的芯片,也许你的指尖神经就再也没法有这种适应和高效。简单说来,生物黑客只能在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内增加芯片而永远也没法置换它。”
“我已经检查过了,其实你并不需要那么做。丁一,笼芯仍然可以使用。但它需要重启。之前脉冲冲击时,笼芯上积累了太多负电荷,导致笼芯无法正常使用。只能你能把它重启,释放掉超负电荷;那么笼芯不仅仅可以继续启用,还会有更强大的功率——至少你能从脉冲冲击中活下来,说明你可以承载一定量的负电荷,也说明笼芯还有更进一步提升性能的潜能。”
“怎么重启?我双腿踩在大地,还不能释放这些电荷吗?”
“噗,你是傻逼吗?如果这样就能释放电荷,恐怕重启之前,你会被大量电荷电死。”章逸捧腹大笑道。
“那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重启?用心脏起搏器来电击我的身体?”丁一愚蠢地问道。
“你以为你是任天堂的按摩棒吗,只要换个锂电池就可以继续工作了?还是把自己当成需要牵引力的内燃机了。”章逸眯起眼睛像看个傻蛋一样嘲讽道,“不管怎么说,生物发电跟所有已知的物理模式都存在巨大差异。也就是说,重启芯片的操作并没有写在说明书上,你找不到这样的教程。也没有几个人能学会这种只能靠自我成长的操作。循着你的感觉走吧丁一,就像你能感觉到自己重新获得了笼芯的存在,像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电源重启。”
“说了等于没说的意见,也能当成意见?”丁一恶恶地瞪了章逸一眼。章逸低下头去,没法直视丁一满身的肌肉。
“你在想什么,基佬!”丁一穿上衣服,垂着双臂,站起来踹了一脚“害羞”的章逸。对于章逸的性取向,丁一似乎早忘了这个与他不同的事实,他似乎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性别的朋友。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太羸弱。”章逸在他背后说了句让丁一无言以对的话。
“都什么时候了基佬,你还在想着找男朋友的事!快帮我把笼芯找回来。”
“没法帮你,丁一,这就像一种丢失的记忆。当你能回忆起来的时候它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你的大脑中。如果神经元丢失地过多,造成不可逆不可修复的伤害,你就没法再启动笼芯。”
“记忆?难道笼芯已经和脑细胞一样,融化在我大脑里了?但我根本感觉不到。”
“想一想,最初植入笼芯时你所看到的世界。回想一下,为什么要植入笼芯,为什么要成为生物黑客,你的初衷是什么?”
飞鸟掠过湖面,碧波被打碎成金色碎纹。
“杜冷丁!”丁一绝对忘不了那家伙的那张脸。当他看到他真正的脸,细胞结构构成的人体皮肤表面,而不是数字信号虚拟的脸;丁一就已经被他彻底地支配了。
“杜冷丁?你确定不是因为文莺吗?因为你爱上了那个姑娘,所以你用尽一切手段想帮助她。”
“也许吧,在最初的时候,我很想帮助她。”丁一闭上眼睛回忆,“可是当我成为生物黑客,一个真正的生物黑客之后。那种想法就在渐渐消失了。我开始享受生物黑客技术给我带来的一切。尤其是我能控制周边的一切,这种能力,让我变得就像核心电脑一样,我就是主宰。我只渴求更强大的控制力,让我变得更加无所不能,无处不在,把触角延伸到更远的地方,直到我的身体无法承受那巨大的运算数量级为止……我想要控制的,绝不仅仅只是我的周边;我想要的,就是那天在监听站操作台上的感觉,真正的俯瞰这座城市,甚至是,我来笼罩这座城市。如同上帝的圣光。”
“而杜冷丁,他却是在我的上级通讯链上。他就像是一个阴影,随时都能飘忽在我的身边。而我却拿他无可奈何。同样的还有西子网络,他们都在我的上级‘食物链’上!随着越来越接近杜冷丁,我终于发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其实我只是想要打败他。不为别的,不是为了文莺才那么做,更不是为了破案,我的目标只有他,我想要做的,是打败他,打败杜冷丁;就像变成了一场追逐游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作为同样的生物黑客,他是我的障碍,我要跨越过他。我甚至不惜用脉冲炸弹,就是想看到他败在我眼前的模样。因为他是生物黑客,一个我无法容忍,能把我玩弄于股掌间的生物黑客!同样的还有安然,李森正,弈秋!”丁一把这些比他更厉害的生物黑客一个个地都回忆出来。李森正的无人.机,安然那无比强大的控制力,还有那个设计了监视网络的黑客弈秋,他们的面孔,他们与丁一交手时的情景,一个个画面在丁一的脑海中浮现。
“迟早有一天,我会比他们更像一个生物黑客,比他们更强;笼芯的通讯等级将会笼罩他们!迟早,这些人都会在我的掌控之下,在我面前变得无比渺小”
一望无际的山地森林,一直铺伸到远处视野看不到的地方,在城市边缘与公路接壤。森林之中的高频信号塔,发射出一道莫名的乱码信号波;面向的发射接收对象,是所有的人体波频接收芯片,所有的生物黑客,
男人的脸上,看不出衰老的痕迹。他已经很久没有修剪毛发胡子。但是细胞生长分化似乎陷入到一个极其缓慢的周期里。
紫光照射到他的瞳孔里,光线仿佛穿透进入到一个无限深邃的黑洞之中。
“骨裂,错位;不过这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外伤一点都不会碍事。你的细胞水平优越,迅速分化补充;不然就普通人的体质,脉冲冲击早就把植入芯片的大脑冲成沙堆了。”李森正在一个私人诊所内给男人检查了身体状况。他的状态恢复地极快,很久就从脉冲伤害下自我修复。
男人沉默地点点头,他穿着病号服,从检查台上跳下来,穿上拖鞋走到诊所楼边的窗台口,默默看着外面的黑夜中,夹杂着飘忽的细雨。
“一点都没变化,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是这个样子啊,杜冷丁。”李森正的脸上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
“是啊,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吧。”杜冷丁仍是冷冷地说着,蜷起衣袖。
“我记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才17岁吧,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老家伙。哈哈哈”李森正的笑容挤出了额上的皱纹,白发也更明显了。“老朋友,这一次你怎么会栽跟头了?我还真想不到你会被一个毛头小子,一个淡云市的小警察给抓了。”李森正边说边笑了起来。“你该清楚,同为生物黑客,他和你的数量级的差距吧。”
“他很特别,也很顽强,对他的目标近乎执着。”杜冷丁语气冷漠,但仍透着对丁一的敬佩。尤其是对他用几乎自残式的引爆脉冲炸弹来打倒自己。其实从刚开始接触到丁一,从他要求和自己交易起,杜冷丁早就对丁一的身份怀疑过。不过,仗着自己强大的高频芯片,杜冷丁也根本没有提防之心。在他看来,笼芯芯片的丁一还不至于对自己能构成威胁,他要提防的,是一批强大得多的对手。
“森正,是你救了我吗?”杜冷丁回头问道李森正。
“至少,我总不能让你落入到那些知道你秘密的人手里吧,那可是会造成灾难的。”李森正背着双手说道。严重的类风湿让李森正在阴雨天气中总得承受无比的难受。他没法挺直他的脊椎,没法伸直腿骨。只能佝偻着腰半躺在椅子上。这就是他一直淡云市说爱不能的原因,多雨的城市常常引起他的病痛,他需要维柯丁才能在淡云市度日。
“你怎么还在淡云市,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听说有人在明尼苏达的冰天雪地里见过你。”李森正一边用隐形通讯调暗了灯光。
“抱歉森正,没有告诉你。但是只有在淡云市才能找到我要寻找的东西,我要寻找的意义,它一直就在淡云市。不得已我只有回来了,否则我的生命意义何在呢?”杜冷丁抿了抿嘴道。
“我知道了。”李森正转念想了想,他没法阻止杜冷丁。“向我解释一下吧,就当是我这次救你的报酬。为什么你会去袭击格林潘呢;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可是格林潘。”
“匿名邮件,隐形通讯;我也不知道谁才是幕后的主使人。但是他给出了一个我没法拒绝的条件,让我去袭击格林潘。所以我就替他干了。虽然目标是生物黑客的鼻祖格林潘,但是正因为是格林潘,他的基因序列被当成生物黑客教科书展示着,要想用魔鬼吐息致他死地实在是易如反掌。我按照邮件上要求的时间,地点和方式,用基因毒气偷袭了他。”
“这么说,你只是个被雇佣的枪手而已;他给了你什么条件让你去做这事?”
“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生物铀和永生端粒酶;他告诉我这两件东西,都与淡云市的齐身集团有关联;并且,这两件东西还有别的用途。”
李森正立刻眉头紧锁起来。
“他到底是谁!?”上一次,有生物黑客同时得到永生酶和生物铀后,制造出了四十七体人。即灯塔黑客的永生实验。
“知道Telo和生物铀的人,并且又能够主动联系到我的人;我想,符合这个交集的人,世界上并不多。”
“灯塔黑客?还是四十七体人?”李森正沉重地捂着下巴沉思道,“在基因禁止法案投票前,派你用这样显著的方式去袭击格林潘,很明显会把注意力吸引到生物黑客的身上来。他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举动呢杜冷丁;恕我直言,你可真的是愚蠢至极;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的格林潘对于整个生物黑客的未来是有多么地重要吗!”李森正严肃道。
“你真这么认为吗,但我并没有真正的置格林于死地。”杜冷丁坐下来,双手撑着膝盖,“森正,我不会去做这种改变历史的事件。当我研究了格林的基因序列后,在制作相应的肽毒蛋白分子时,故意忽视了一部分会导致致命呼吸道并发症的碱基序列。也就是说,假如他真的是格林潘,那么他并不会死,过段时间后,他就会康复。假如他死了,那么他根本就不是那个展示出自己基因序列的格林潘。或者,是杀死他的另有其人。也许,即使没有我,格林也会遇袭的。而那个出手的人也许可能就是你。”杜冷丁道出一个连李森正也极为吃惊的秘密来。
“难道他们需要的,只是要一个足够吸引注意力的举动吗?看起来已经成功了一半,你就是这样招来了丁一和生物特勤组的调查。”李森正隐隐感到担心。他知道,以丁一的能力来看,他一定已经调查到灯塔和四十七体人的大致情况。而丁一,特勤组,都只是上层的一个棋子而已。丁一调查地越深入,他们的上面就知道得越多。一旦上面知道的越多,掌握地越清楚。那么,指使杜冷丁的幕后者,他的目标也许就达到地更深。李森正要弄明白的,是找到杜冷丁背后的指使者,是不是对整个生物黑客的未来不利。
“森正,丁一现在在哪?”
“怎么,你还要去找他?”
“是你带走了丁一吧?”
李森正仰起头,蓦然看着杜冷丁。“丁一?没错是我派人把他带走了,他不在淡云市,你要找他做什么?”
“我肯定要找到他,老朋友;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去做,哪怕是这世间所有不可能的事,我都要把它变成可能。”杜冷丁低头带着倔劲说道。
“真替你可惜。”李森正的语气之中可没有半点可惜的意思。“那么你自己去找吧,我是不会把丁一交给你的。他是个很能干的孩子。”
“没关系,我会找到他的。”杜冷丁淡然一笑,“还是谢谢你,森正。你把我从特勤组手里救了出来。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杜冷丁起身,穿上衣服准备离开李森正的私人诊所。
“保重,一路小心,老朋友。”李森正在他身后嘱咐道。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不会再麻烦你了森正。我不会再失手,谁也不可能再找到我。”杜冷丁收起背包,背对着李森正挥手道别,只留了李森正独自在诊所里。李森正花了极大的代价才把杜冷丁从特勤组手里救了回来。他为此挨了自己的一枚地狱火导弹。可从两人的故交看来,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杜冷丁没有给他的谢礼,李森正也没有别的目的,看起来出手相救纯粹只是为了一个老朋友该尽的义务。
杜冷丁走下狭窄的楼梯,李森正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推开楼道口的铁门,消失在霓虹灯黯淡的街巷深处。
他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了,李森正默默叹了口气,他慢慢收拾起一切杜冷丁留下的痕迹:带有他血迹的医用纱布,注射器,他的指纹,任何能够提取到杜冷丁生物特征的东西。李森正用溶解酶清洗了一遍,把杜冷丁留下的一切全部都装进垃圾袋里。他知道,有许多人都在无时不刻地寻找他的这位老朋友。尤其是那个叫学院的组织。杜冷丁尽管足够聪明和强大。不过,要对付他,也有一个他无法抵抗的突破口。
李森正收拾完房间后,关闭了灯光,打开全景电视。他嗑了几片维柯丁,静静躺在藤椅中闭目养神
多年前,李森正第一次遇到杜冷丁,是在一个极其混乱的夜晚。国会山广场上,政治抗议游行变几近变成暴动。李森正因为得知了孟山都公司不为人知的肮脏秘密而四处逃亡。那个夜晚,公司派出的杀手追寻到了李森正的踪迹。混乱的抗议游行中,有人投掷了燃烧.瓶,火光摇曳。不断有人在与防爆队伍的冲突中受伤。街道上布满了路障,聚集的密集人群用石块和咒骂对抗着防爆方阵。资本金试图强势清场,前进的警察向抗议人群喷辣椒水和高压.水枪,导致政治抗议进一步升级,国民警卫队严阵以待。
人流在国会山广场前越积越多。李森正无处可逃,在人群之中与杀手们相遇了。一番混乱至极的奋力搏斗之后,寡不敌众,三个杀手击倒了李森正,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个藏着机密的U盘。并且他们还给李森正准备了一针杀人无形的神经毒素注射剂。就在李森正垂死之际,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亚裔男人从混乱之中出现了。他走过来,在嘈杂鼎沸的人声掩盖下,悄无声息地干掉了三个杀手,并带走了李森正。最终,他把李森正从杀手们的追捕下保护了下来,躲过了公司的追杀。
这个奇怪的男人没有年龄,没有姓名,没有国籍,没有人知道他的档案和他的过去,他从何而来;在信息时代,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实在是个奇迹。他有的,只是一个叫杜冷丁的化名。但是他似乎知道很多秘密。他知道李森正,也清楚他正在干的勾当。他也在追查孟山都那没有道德,卑鄙的商业手段。在国会山广场一夜,他选择了保护李森正,从几名枪手手中救下了李森正的性命。并且帮助他用同样不光彩的手段打击了李森正的前雇主。那一晚,国会山广场警.灯彻夜闪烁,高压.水枪漫无目的,到处冲涮,模糊了李森正的眼镜。他永远都记得,当杜冷丁消失在暴乱的人群中,那黑色的背影仿佛像是从这个世界里蒸发了一样,从未出现过,无迹可寻。那时的杜冷丁到处奔走,他是个斗士;李森正隐隐感到,杜冷丁有一个比他更神秘的对手,一个庞然而无形的组织。
几年后,李森正又与他有几次不期而遇。在布达佩斯,在凡尔赛,在李森正的故乡淡云市;他都曾遇见杜冷丁几次。略有接触之后,李森正越加觉得此人神秘之处。他似乎是个不受时间限制的使者,出现在世界各地。在淡云市,李森正已是闻名遐迩的生物黑客。他发现了武田制药在远东联手某国军方进行过一次人体武器试验。李森正打算向媒体揭露此事,却被杜冷丁制止了。他告诉他,这是人类进步的必经之路。杜冷丁的陈述,理论让李森正默然无语。他极大地改变了李森正,也激励着他。最后一次,大约五年前,李森正在中国南方某处与杜冷丁最后一次相遇。但不同以往,这一次杜冷丁斗志全无,似乎已经完全沉沦
“现插播一条新闻,来自本市警局生物特勤组的一条申明:前淡云市生物特勤组警员,丁一,涉嫌利用职权进行违禁生物制品交易生物特勤组除名,并保留追究其刑事责任权力,特此申明,如广大市民有发现此人行踪,请及时报告淡云市警局”
“丁一”李森正被这条突发新闻打断了回忆;他睁开眼来,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即使四十七体人找遍了全世界也都没能找到的杜冷丁,居然会被一个不知名的特勤组小警探给逮到手,实在出乎意料。对这个被开除的警探,李森正愈加感兴趣了。
雨夜中,一架无人.机划过城市的夜空
“特勤组的新任务。”
“大约两周前,闪电轨道卫星在日常航拍巡视过程中,拍到了这个。”陆奇打开一张高清卫星航拍扫描出来的高空视图。“坐标是淡云市花园大道的一座大厦顶楼天台上,有人在楼顶天台上画了这幅巨大的地画。而航拍卫星拍摄下这张图案。大约有至少1300平方米的面积作画。”
视图显示,在这座大厦的顶楼。有一个人为刻意花了大量精力画出来的图案。连卫星都能非常清晰地识别出来。这个平面图案是一个类似鸟喙的面具,面具颈部下面有一个大写的“M”字母。鸟喙面具用两种色彩交汇,面具外旁边还有许多意义不明的条纹画图案。
“难道是银质鸟嘴面具?”李卿问道。银质鸟嘴面具起源于中世纪的欧洲,黑死病兴盛的那个死亡岁月里。
鉴于那个时代极其欠缺的传染病医学知识。有医生发明了这种带着尖长的鸟嘴的防传染病全面罩头盔。然而在摧毁一切的黑死病面前,鸟嘴面具仅仅起了装饰性的作用,对于预防传染病只有聊胜于无的心理安慰作用。最终,鸟喙面具在预防黑死病面前没什么用,反而因其恐怖造型的视觉效果,成了死神和恐惧的象征之一而流传下来。
“那我们的任务,是去调查一副也许是出自行为艺术,专门给卫星叔叔观赏的巨幅楼顶涂鸦?”
“可别这么说。因为这个鸟嘴面具图案,正是四十七体人组织,学院的标识。美国那边的特工称之为黄昏鸟面具,黄昏鸟是种万年前就已灭绝的古生物鸟类,所以美国方面把它的意义.解读为灭绝。”
“四十七体人?的组织?!!”特勤组全员顿时鸦然无声。
“美国方面已经掌握了确切的情报证明,学院的标识之一即是这个黄昏鸟图案。而我国的卫星也看到了这个可以说是不祥鸟的标志。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在淡云市,也同样有人在为学院服务。虽然还没有人确切知道,学院所使用的这个黄昏鸟面具以及这个字母M到底是什么含义。”
“就凭一个晒在天台上的涂鸦?我们就得去调查四十七体人?是不是太随意了?”阿福摊开双手,连连摇头难以置信。
“轨道卫星扫过淡云市区域面积的间隔时间是九十五分钟。在九十五分钟后的第二次卫星扫视图里,这个黄昏鸟面具图案以及被擦得一干二净;也就是说,黄昏鸟面具图案一共出现不超过一百九十分钟。在这段时间里快速图绘出一个巨型图案,然后擦去;可见创作者对于卫星的轨道以及卫星巡视出现的时间都掌握地非常清楚。他这么做就是为了给人造监视卫星看一眼。可怕的是,这个图案创作出现的真正目的,是要传达某种信息;通过我们的人造卫星,来传达隐藏在图案中,我们所不知的的信息。”
“隐藏信息?”
“就好像是我们的二维码,虽然看起来是毫无意义或者说普通人根本看不懂的图绘,但是却包含着只能被手机和安装相关程序的设备才能识别的信息;但是四十七体人拥有着更高超的智慧,尤其是数学领域。就在卫星传递了这张图片的第三天,航拍卫星便发生了莫名传输故障,连工程师们也没法解释这其中的故障原因。十分钟后,不明故障就像传输的病毒一样,先后传输到了同一轨道上的两颗气象卫星———打个比方,手机扫到暗藏病毒链接的二维码后,就可能发生病毒故障;而四十七体人的智慧我们无法估量,所以它极有可能是一种超智慧的图案,如此超前时代的技术,是我们的科技目前所不能理解的信息图案。有关部门组织了密码专家,数学家,画家,程序师等等各个领域内的顶尖专家,都没能够破解出黄昏鸟图案的意义,而卫星工程师只能断定,卫星故障与这个图案传输时发生的错误有关。”
“正是因为我们无法破解,所以危险才真正存在;若果真是因为黄昏鸟图案造成了卫星故障,那就必然和四十七体人脱不了干系了,只有他们,在这种数字计算领域内的智慧领先人类数个时代。”
“真可怕仅仅通过一幅画就毁掉了价值数十亿的人造卫星?!丁一不在我们还能找得到四十七体人吗?李卿有些怀疑道。
“不必担心,上头给特勤组加派了一名非常有手段的队员,来领导特勤组的新行动。”陆奇抬头望了一眼坐在另一头的姜瑶。
“她!?她不就是绑架了林凯的那个女人!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张映辉极不信任地指着姜瑶。
“无可奉告,”姜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总之,你只需要知道的是,我来自于你们的上级部门,接下去的所有行动,都听我的,由我来指挥行动,不许多问。”姜瑶霸道无理。
三名队员不得不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又不约而同地望向队长陆奇。而陆奇则弱势地低下了头,默认了这一行动指挥体系。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来找到与学院有联系,神秘莫测的四十七体人呢?”
“别问我这个,我开始追查四十七体人的时候,你恐怕还是个处男呢;我对他们非常了解,我也知道正常人类怎么做才能对付得了他们。”
姜瑶的话让三人再次面面相觑。
“从已知找到的四十七体人入手,这次的黄昏鸟图案显然是与费扬和他的桉树工厂有关联。找到他们,然后杀掉他们,消除所有威胁;上一次我就差点成功了。”
“”陆奇合握着双手,低头深深吸了口气。他们早就见识过这个手段异常的女人,她与丁一颇具相似,不按常理出牌。
“还有你们遗留下里的另一个麻烦,丁一,一并解决了。”
“!!!”
灰色的奥迪飞驰过弯道。两边是重复无尽的树林植被。
“你他妈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淡云市就剩我不知道了吧!还想让我留在树林里玩过家家!?”丁一听说生物特勤组把他除名了之后,不由怒不可遏,立刻要求章逸把他带回淡云市去。“大狗怎么能这么做!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丁一语无伦次,还是没法相信他为止出生入死的特勤组会把他除名。
“是你,是你们吧!李森正袭击了我,然后我就在这儿了,你认识他,你是受了他的指示才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吧!是你们陷害我?!”
“如果你留在那儿你就死定了!”章逸扬手锤在方向盘上道,他没有否认,的确是李森正告诉他,如果不想看到丁一被自己人杀害,就把他带走。
“谁?谁能杀我?陆奇?难道因为让杜冷丁逃走了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陆奇根本只是一个棋子,他什么都决定不了,你也是!杜冷丁逃走后,你是唯一一个与他接触过的人,你势必会被他们怀疑,甚至是灭口!你根本不知道杜冷丁经历过多少秘密。”
“他们是谁?谁是他们!?”丁一握拳问道。
“我没法向你解释!”章逸激动之余,也没法告诉丁一。他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平静下来。“想一想,你只是失踪了,却没等调查结果,没有你的解释,甚至还没等找到你的人,你就被他们通缉了。难道你觉得这还正常吗,这是你的队长会干的事吗?那是因为有人害怕你知道得太多!也一并把你变成公众不能相信的人。”
“可是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行我要回去找陆奇。”丁一没法反驳,“他们没事吧?文莺,还有张映辉,阿福,他们都还好吧?”他想起了其他的队员。
“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是最主要的调查人。绝对不能这么贸然回去,现在你该想想,自己的处境是有多危险。”章逸一边快速驾驶,对丁一警告道。奥迪轿车驶过道路交通卡口监控。过境监控忽闪了一下,自动拍摄记录下过境车辆和人员,并对入境驾驶人员进行智能人脸识别归档。
“草!那是什么?”章逸急刹车停了下来。只顾着和丁一争论的他错过了一个交通卡口监控。只要被抓拍到人脸,警方很快就能发现丁一的行踪。
丁一回头看了一眼,“没事,继续走吧。”他说完,交通监控探头突然冒出一阵火花,自燃起来。
“你,毁掉了监控镜头?”面对这样野蛮的丁一,章逸很无语。
“这东西会记住我的脸,”丁一边咬着指甲。
“可是,大不了你把信息删了就可以了,何必要烧毁它呢!”
“拍摄反应时间1.9秒,传输时间2.3秒,人脸识别时间是5.6秒,然后归档;如果一个人被设定为稽查状态,大约15秒后电子警察就会发出警报;而用笼芯激起电流过载烧毁设备只需要0.3秒,这是阻止他们发现我,最高效直接的方法。”
“你这个破坏狂话说回来,笼芯的功率是提升了多少呢,瞬间激起电路过载?”章逸又怀疑起他的设计了。
“跟脉冲冲击相比,这点能量简直就是5号电池。”历经电磁脉冲而活下来的丁一已开始渐渐适应以前从没有尝试过的大功率芯片在他体内发挥作用,“不是你让我小心一点的吗?我当然要彻底毁掉它,不留一点可被追回的信息才是。”
“你的确是该小心一点了。听着哥们,也许你之前是个追寻真相,保护公众的警察;你有强大的后援力量做你的后盾。但是现在起,再次回到淡云市,你再也不是这个身份了。你想要找到真相,想要为自己找回清白,首先的首先,你必须得保护好自己,你能利用的同伴少之又少;总之,丁一,像个生物黑客一样,把自己隐藏在暗处,时刻提醒自己,隐匿自己,现在起你就是一个不受法律约束更不受保护的生物黑客。”
“行了,我知道了。现在带我去见李森正,让我把事情一件件搞清楚吧。”
机场航楼,文莺随着电梯,来到候机大厅里。她没法联系到辉瑞史克集团里她的上司,副总裁达尔。现在的文莺深陷怀疑之中。生物特勤组突然取消了与美国调查员的合作追查,但作为调查员的文莺居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也没有任何人通知过她。这令她非常怀疑。在她启程来到淡云市之前。辉瑞史克的副总裁,即全权负责格林潘案件的印度裔人达尔曾承诺过,给予调查员们最大的支持,甚至是不惜代价,请求美国政府出面,为格林潘案件追查真相。所有的辉瑞史克调查员都只对副总裁达尔负责;他们的所有结果也只对达尔一个人汇报。印度人并不是个言而无信的家伙。一定是因为无可回避的外力原因,才让达尔食言了。
而这正是文莺最担心的。她很担心是辉瑞史克集团的变故才导致了案件调查的终止。
航班登机的提示音响起。文莺看了一眼手中的电子机票,毅然删除。她拿起行李箱,返身走出候机厅。因为比起辉瑞史克,她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人;下落不明,深陷疑云的丁一。她还是不顾一切,准备先找到她的恋人。
“你这是要去哪里呢,我们的调查员姑娘。”一高一矮的两个白人男子挡住了文莺的去路。她抬头一看,“亚伦,凯斯!”文莺惊喜地叫道,她很意外,“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在淡云市的机场上会遇到辉瑞史克集团的另外两位调查员。文莺又很快明白这不是好事。达尔派出的调查员一直都在世界各地执行辉瑞史克集团的内部事务调查。假如三名调查员都在淡云市。恐怕是因为在淡云市的事态,不再是她一个人所能处理得了的
“算起来,其实我们俩在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亚伦哼哼笑道。虽然同在淡云市,早已注意到文莺,但是他们一直都未有联系过三号调查员。达尔的调查员们,一直都世界各地为辉瑞史克的事务灭火。相互之间亦切断联系。
“你要去哪呢,文莺。特勤组已终止与你的合作,你不需要再回去了吧。”凯斯戴着墨镜,个头很高。
“正想回去问个明白,为什么公司取消了与中国方面的合作?难道他们放弃调查总裁先生的事了吗?”
“总裁先生会感谢你的努力的文莺,不过很遗憾,格林先生已经死了。”
“”文莺哑口无言,“所以调查就终止了,因为格林先生已经死了,就没人为此负责了?!”她感到了些许愤怒。
“其实,引起这一后果的,是格林先生自己。”亚伦双手抱臂,三名调查员一起上了电梯离开候车厅。
“格林先生自己?他不是死了吗!”
“正是因为他死了,所以他的遗嘱开始生效了。”
“格林先生留下遗嘱了?什么遗嘱,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事。”文莺完全没法相信这不是阴谋。
“因为之前格林先生把遗嘱委托在律师那儿。直到现在,当医学认定他本人死亡后,律师开始公布他的遗嘱。根据遗嘱内容,在律师见证下,辉瑞史克的董事会召开特别责任会议,投票之后,吉布森主管成为新的总裁。”
“吉布森?这家伙也能成为总裁?”文莺不屑以鼻,他的谨慎保守似乎与从前的格林潘完全相反。
“别这么想,陶瓷娃娃,那是辉瑞史克集团的董事会做出的决定,而不是我们调查员该关注的事情,”亚伦无奈劝告道。“所以,你也该明白了,现在的辉瑞史克集团内可有多么混乱。我和凯斯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能联络到达尔先生了。想必也是因为内部的分歧,让董事会没法再支持达尔先生,所以也会突然中断对格林先生遇袭事件的调查了。据说联邦调查局也介入了对达尔先生的调查。”
“真不幸。”文莺替曾经风格一时的生物黑客格林潘先生暗暗感叹了一句。
“呃,恐怕并不是那样。”凯斯拿着几杯浓缩咖啡饮料坐下来道。
“什么?”
“真正导致你与特勤组终止合作的原因,是在格林先生自己。格林先生似乎有所预感,在他的遗嘱中提到了这事。”凯斯坐下来道,“他在遗嘱中说道,如果他是死于生物技术或是基因技术反对者的激进刺杀之下,那么他希望能够放过那名行凶者,不必再追究凶手的罪名,并且”
“真的?你们真的看到那遗嘱了?确定是格林潘先生本人所留下的遗嘱?”文莺愈加怀疑这是伪造的遗嘱。
“千真万确,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逼着格林先生写下非他意愿的遗嘱。”亚伦点点头道。
“可是格林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赦免凶手?他杀死了本世纪最伟大的生物黑客;以我的了解,格林先生可不是个慈悲的人。难道你们都忘了他曾经说过的话吗?”
“让那些愚蠢的转基因反对者都去死,饿死我都不会给他一个土豆;哈哈哈,”亚伦笑了起来,这的确是格林潘曾说过的狂言。年轻时的格林潘以大胆激进和创造而出名。在有人质疑他所创造的生物黑客技术时,格林潘狂妄叫嚣着,要黑掉这些傻逼们的网络,让他们永远回到工业革命之前的世界里去。他最讨厌那些反智主义者,声称要是他正控制着无人驾驶汽车时,如果在马路上遇到行走的反智主义者,会毫无犹豫地加油门撞死这个傻逼。然后告诉他的家属,这是一个科技的时代。
“所以我不认为他会饶过一个杀死他的生物黑客技术反对者。”文莺摇摇头。
“也许是总裁先生想明白了吧。一手创造了生物黑客的世界,然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他觉得自己年轻时所笃行的科学并不一定是真正能帮助世界的科学。”凯斯只能猜测道,“睿智的长者开始同情并且理解那些反对者。”
“真想不到。”文莺拿起咖啡杯,深深叹了口气。
“现在让董事会吵得不可开交的并不是这个,还有你更想不到的。”
“嗯,怎么?”
“遗嘱的第二条,格林先生申明,在自己非正常死亡后,要把身体所有的可用器官都无偿捐献给医疗机构。但是,格林潘的身体就是辉瑞史克的一项重要产财,董事会没法同意这一条遗嘱内容,他们决不允许把如此重要的产财捐赠出去。所以在董事会会议上,已向律师提出诉讼,无法同意格林先生生前的意愿。但律师表示,这是严重违背遗产法法律精神的行为。然后,你可以想象,那些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们,似乎已经没有人还记得正在大洋彼岸淡云市的街巷里调查行凶者的调查员们,也没有人真正关心格林先生遇袭的背后,是否隐藏着真正的阴谋。”亚伦戏谑地嘲笑着自己三人。
“无偿捐赠?拜托,格林先生是故意的吗,他不知道辉瑞史克的产财保护法?这位传奇生物黑客先生的身体,任何一家医学博物馆都会愿意花上按揭的钱也要买下他。就算是老态龙钟的老头也是座行走的宝藏。”文莺开始彻底怀疑。“如此明目的违约,难道格林先生的目的只是在死后制造辉瑞史克公司的混乱?”调查员明显看出了其中的倪端,以格林先生的智慧和意志,不可能会做出如此没有意义的遗嘱。在世界第一生物巨头辉瑞史克面前,没有任何法律能保护格林潘这个身体的产财。
“凯斯,亚伦,那么你们来到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呢,辉瑞史克的调查员们?”文莺意识到,在淡云市遇到她的老同事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调查员仍然得做调查员该做的事,就算达尔先生没空接听我的电话,可是我们还得去调查事情的真相,不是吗?”
雨夜,奥迪车停在狭小的街巷口。街巷里对着废铁料,只能容许半个车身通行。夜色笼罩着淡云市。雨水从灰蒙黯淡的天空,落进黑色砖块搭建起的笔直空间里。雨水滴在外置铁栏楼梯上。失修的房屋排水管并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把雨水接入下水道,而是在街面上蔓延。
便利店的女孩用手机播放着投影电视。
“再给我冲一杯速溶咖啡。”带着卫衣帽的男人走遍了货架,提着一袋自选食物放在收银台上。
“九十五块钱。”营业员女孩一一扫过商品的条纹码。
“无线支付吗?”她看到男人拿出手机问道。男人接过咖啡,并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先生,您还没付钱”女孩开口叫住他。
男人转身,撩起帽子,打了个响指。
“呃”收银机这时应声发出提示音。女孩再次检查了收银机,显示为零钱已支付状态。
“顺便说一句,妹子,每天下午四点三十五分,到你这里来买水果的女人,她是个生物黑客。她对你的扫码机做了手脚。其实她从来没有实际支付过一毛钱给你。所有的商品在那个时间点的扫码实际价格都为零。所以,告诉你的老板,找一个五年工龄以上的程序员来修正一下扫码机。”
“生物黑客?”
男人捧着食物纸袋,走出感应门。他又套起防水卫衣,消失在雨中
“李森正到底是什么人?”丁一边啃着加热包子问道。
“他曾是我的高中老师。”
“你已经毕业很多年了,看起来,你对他的尊重可不仅仅只是你的老师那么简单吧,你似乎对他言听计从,很给他面子。”
“他是个了不起的老师。尤其是森正老师的人格,对我而言并不仅仅是个老师,更是个人生导师。他告诉我,只要下了决心,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都可以做到。总之,他对学生的热枕和态度,是我多年来一直都尊重他的原因。”章逸把烫嘴的速溶咖啡放到车内的冷气空调珊格前。
“那么其他人呢,淡云市的生物黑客们?”
“他为生物黑客们做过许多事情。李森正是最早建言淡云市政府支持生物科技发展的委员。在那段生物黑客被大众饱受争议和歧视的岁月里,李森正为了所有的生物黑客们到处奔走呐喊,他不断在媒体面前发声,与各方交涉,为生物黑客争取公道;作为科技前沿产物的代表,森正老师曾经也是淡云市生物黑客良好形象的正面表率。后来,他为偷窃银行信息的生物黑客无偿提供法律援助。你也该听说过那个案子吧,第一个把生物黑客技术用于犯罪的著名案件;再后来,因为他不愿放弃生物黑客协会被取缔而去坐牢。总之,江湖地位就是靠岁月和名望积累出来的。这就是今天的李森正。在淡云市,还有良知的生物黑客都会给予这个先驱者该有的尊重。”
“是吗,但是他拿无人.机轰我,他还是个社团的老大。”丁一吐出了没有肉味的蒜味包子屑,塞回纸袋里。
“他也轰击了他自己,不是吗!听我说丁一,森正老师并不是针对你。他让我来救你,是他并不想把你置身留在危急的处境里。”
“我没法相信他,”丁一摇摇头,“我要的‘外卖’怎么还没送来呢!”吃饱夜宵后,丁一开始催促道。
“我再联络一次。”章逸看了一眼手表。
“不过,你确定交易安全吗?没使用信用卡没用隐形交易,不会留下半点可追踪信息?”丁一现在已成为了被追踪的对象,不过出于生物黑客的本能,他变得极为谨慎,天生即带着强大的反追踪能力。
这时车辆的感应门开了,一个性感无比的女人坐进后排里来。“嗨帅哥,好久不见了。哦这是什么味道,你们有谁在车里吃了大蒜?真是臭死了!”她抽着鼻子,在车里放下一个黑色的单肩包。
“尤娜?你来干什么?你把平金也带来了吗?他是不是正看着我?”丁一回过头来,看到一对挺拔的豪.乳,光听到她的声音就让他紧张起来。丁一托章逸给他准备一些他急需要用的东西:格洛.克手枪,子弹;一个安全可用,不会被追踪到的银行账户;同样不会被追踪到的加密手机一部,黑色血液和一些备用的抗排斥药物,以及丁一一直钟爱的安非他命。
“你让我去搞这些东西,必须安全可靠无患;那么除了平金,我还能找谁呢?”章逸回头给了丁一一个幽怨的眼神抱怨道。
“他知道一定是你才需要这些东西,所以平金师傅叫我提醒你,丁一,你欠他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呢。”大胸尤娜涂着指甲油一边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还给那老头的!”丁一不耐烦地推脱,使劲向章逸暗暗使了个眼神。
“他还说,你给他惹来了大麻烦;他卖给你的脉冲炸弹引起了轰动可不小,连警察都差点调查上门了。所以丁一,你还得额外赔偿损失。”
“那是黑市生意该有的意外风险,我才不会承当这个赔偿损失,告诉他我现在也没钱。”上一次,丁一向黑市商人平金购买的脉冲炸弹还有大部分剩余款还没能支付。所以现在,丁一只能托章逸给他购置这些他急需的东西了。
“你签了平金的前?”章逸有些诧异,换做是别人,如果欠了淡云市黑市商人的钱,那么下场只能是送去地下诊所,摘除一切有价值的器官来抵债。没有几个人敢得罪地下黑市商人的。
“我当时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丁一本来想让生物特勤组的经费来填补购买军火的财政漏洞。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算你现在不是特勤组的人也没关系,平金师傅还是非常信任你。只要你帮他办一件事,那么别说欠多少钱了,他还会给你钱,还会给你一个非常珍贵的礼物,一个生物黑客都会爱不释手的礼物。”尤娜撑着下巴微微笑道,她的眼中,有一丝红色的同步微光点闪过。
丁一低头,裹着防水卫衣从街角走来。利用隐形通讯连接入无限网络后,丁一边走边调动着地图转向。这张地图只有在他的大脑中立体虚拟地呈现着,被他时刻感受控制,而旁人却无法看到这张隐形街头地图。在笼芯的连接下,他能够实时看到半个淡云市的人流状况。丁一选择了冷清的后街上,一家叫秀山的旅馆,用章逸给他的一个匿名,无法追踪的安全电子账户订下一个单人房间。
他让章逸为他再次注射了黑血。笼芯技术给他所带来的感受,远比安非他命更令他难以戒除。生物黑客技术只会令他越陷越深,让他不断地渴求更加强大的芯片连接搜索控制技术。在经历过电磁脉冲炸弹后,笼芯的功率增加了一倍;为了更游刃有余自如地控制它,丁一决定再试一试注射更多的黑色血液。他的左臂上,如今深黑色的血痕越来越深,像被石墨涂过加墨了一般。
现在丁一需要找一个地方休息一晚,然后继续调查真相。注射了黑色血液后,丁一也欠了黑商人平金两笔债务。平金老头的要求则只有一个,他希望丁一帮他杀了林凯。不仅债务一笔勾销,他还会给丁一带来意见意想不到的礼物。
雨越下越大,丁一走过街角。他意识到半夜的街头有些异常。一辆孤独的网络预约车驶过他的身旁,雨水滴溅。但是丁一看得到,这辆预约车接到的是一笔虚拟的网络假订单。即没有乘客的空跑了一趟。除非有人希望他这么做。
凄冷的马路上,尽头的路灯莫名熄灭了。丁一手插着口袋。灭灯似乎是生物黑客爱玩的手贱小游戏。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强迫症患者,丁一总喜欢在自己走过时熄灭路灯,等他走远之后再让它恢复光明。他走了两步,身后又黯淡了些许。丁一再次回头,只见从一公里开外开始的几盏路灯纷纷开始接连着被熄灭,黑暗一直伸展到他的跟前。
你是谁!?尽管看不到人影,丁一很快便意识到,有人就在他的身旁,隐形地看着他。一个与他有着相同兴趣爱好的人。笼芯迅速介入进附近的可视搜寻设备。,寻找这名比他更隐蔽的生物黑客。雨渐渐稀薄起来。丁一转过身,回望着丁字路口,单行线马路空荡荡,看不到一个车或是人的影子,歇业的商铺早已关门,一片漆黑。低矮的建筑像被灰色的天空重重地压缩了。
这时,路口的巨幅广告牌切换入一条色彩明亮的医药广告。丁一看到映在马路的水光上,亦倒映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撑着伞等待着丁一到来。远远地还没等丁一看清他的脸,广告又进入了黑色字幕画面,色彩一下子失去了光亮,撑伞的男人又陷入了阴影之中。
你是谁?丁一微微颤抖着指尖,用笼芯发送了一条信息。同时他尽量地走在公交站台上,离他远点。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人,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丁一警官,我找你好久了。
安然!丁一心中如机械般绷紧起来,刚刚吞下去的安非他命引起的飘然快感立刻消散一片。巨幅广告屏上,一架黑鸟战机轰然起飞。
安然撑着伞一步步走到公交站台下,丁一不由地紧紧握住口袋里的格洛.克塑料手枪。安然的生物黑客控制力他是见识过的,他想不出还有谁能拥有像安然这种强大至极的控制力。丁一本能地自我保护计算起来。周边可控的相关设备越多,安然的控制体现就越强悍;对丁一而言就越加不妙,他会难以逃脱。
“啊不对,是不是我搞错了,现在的丁一已经不再是丁一警官了吧?我好像刚刚看到新闻,说你是个坏蛋,知法犯法的执法者,所以他们把你开除了。对吧?”他撑着直柄雨伞,雨水不断地在两人相对的视线里滴落下来。
“这不关你的事。”丁一双手紧紧插在口袋里。
“哈哈你的事当然与我有关,至少我没告诉他们,你还是个窃贼。不过嘛,你可是我淡云市少有的朋友了,大约是第三个,所以我不会告诉他们的。”安然亦踏步走上站台,收起了直柄雨伞。他戴着黑框眼镜,白色的袖口边有一个银色的名表,一身西装让他看上去与他的黑客控制力完全无关。
“是不是有些奇怪,你已经十分小心谨慎地隐藏着自己,为什么还是被我找到了?”安然挑眉问道。
丁一快速回顾了一遍。这次回到淡云市,他听从了章逸的警告,的确已经很小心地隐藏着自己。
“虽然我很确信,你根本就不会离开淡云市。不过也根本没办法把你从一座九百万人口的城市中找出来。我不由得欣赏,你的生物黑客反侦查能力太强了。我调动了整个全城网络的所有资源优秀度都找不到你,差一点你就消失成功了。直到刚才,你替一台便利店里的扫码机修正了参数。”丁一心中一凉,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是怎么把自己给暴露了。
“然而很遗憾,那台扫码机的制造商是安氏物业。你就没注意到扫码机上那个倒山字的安氏标志吗,你不该去碰它的!错误的决定,正巧,也正好是我编写了那个程序——你知道的,我讨厌窃贼,谁动过我的程序,后门就会自动短暂锁定窃贼。”
丁一深吸了口气,他努力隐蔽自己,努力躲过了西子网络,却偏偏载在了安然手里。
“所以我就知道,你在这儿。你的生物芯片是如此独特,从我电脑里抓取数据的那一刻起,我就能认出你的无线波频。”安然的脸上似乎是替丁一可惜的表情。“然后我开始调动附近的资源。即使你躲得开我的探头,即使你知道所有的监控阴影区,我仍然可以看到你。在你注意到刚才的预约车时你就该逃跑了。那是我派出的移动巡逻设备。每一台预约出租车都可以被生物黑客拿来当做马前卒的,大可以安全地派它们前往街巷的每一个角落。你明明看到了我制定的虚拟订单,却没意识到身边的危险,这是你的第二个错误。”
“那你这么费尽心机地找我有什么事呢?”丁一紧握着口袋里的格洛.克问道。
“我们能谈的理由可多了。”安然嘴角扬起细微的邪恶坏笑,四周黯淡,只有巨幅广告屏闪烁着昏暗的灯光,照在他消瘦的脸上。“生物铀在哪?”
“我藏起来了。”丁一回想了一遍,似乎生物铀和永生酶还在章逸手上。他救走他的时候,也顺手带走了背包。安然紧闭着嘴唇很怀疑地盯着他看了许久“那你最好给我藏得靠谱点,它在黑市上的价值,足够买你好几条命了。”他边放下雨伞,走进丁一身边。
又一辆空乘的预约车,驶过两人身旁。
“谢谢提醒。”丁一看着远去的网络的士,一边冷静地打量四周环境。仍然是刚才的无人驾驶预约车。安然便是利用无人驾驶系统的视野发现确认了丁一。现在安然解除了预约系统,只是让无人驾驶车辆漫无目的地自行在周边道路循环绕圈驾驶。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吧,很多人都在找你,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急着义无反顾地回淡云市呢?”
“就这么让我不明不白地离开,没弄清真相之前,我能走吗?”丁一勒紧了背包冷笑道,“我以前可是个警察,我要保护的人都在这儿,要是因为害怕就走了,那我可多丢人呢。”
“真相哼嗯!”安然吞了口气,“真相重要吗?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世界的真相,他们完全可以生活下去,就让真相这么永远埋着会更好。你也将是其中之一。”安然摊开双手,后退了一步。丁一突然感到危机,他看出了安然的意图。丁一忙伸手握住口袋里格洛.克手枪的枪柄。
“别动,”安然张开双手,路灯全部被他点亮。这时,丁一才发现,趁着一片黑暗之际,安然的保镖兼打手已经悄悄行动,正暗暗站在丁一的身后。丁一感受到消音枪管正顶着他的后背。他回头一瞥,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就站在他身后。
“把手伸出来。”保镖男伸进他宽大的卫衣口袋里,收缴了丁一的枪。
“好极了。”安然总算解恨了。自从丁一从他眼皮底下窃取了泡沫的资料证据后,安然一直恨得入骨。“知道吗,现在就是杀掉你的最好机会了。你已经是个被除名的黑警察;被公众抛弃,你就是个骗子。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相信你所说的半句话。如果你说齐身集团参与了毒品制造,公众一定会把它当成疯言胡语的。即使明天人们发现你横尸街头,也会认为你是参与了违禁生物品交易才导致的下场。没有人会同情你,更没有人再知道真相。”
两个高壮的保镖按住丁一的肩头,不容他情绪激动地反抗。
“杀了他。”安然抹了把鼻子下命令道,“你这个无知的生物黑客。”一人狠狠踢了丁一的脚踝骨,迫使着他半跪下去,另一个男人举起枪,消音.器紧紧顶着他的脑袋逼他就范。
“再见丁一。”安然已然觉得他已经胜利,他轻松地耸肩,整了整西装,无意间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个擦不掉的小红点。安然拍了拍领口,猛然间意识,这是一个红外瞄准点。他顿时眉头紧竖起来,不知道从何时起,居然有人在瞄准他,连安然都没发现自己也在圈套中。
命悬一线的丁一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路灯再一次被熄灭,一个漆黑的人影,戴着纽约洋基队帽子的男人从黑暗的对面街道上走过路。帽子压的极低,安然只能自觉地举起双手,他看不到神秘人的脸。男人就一直伸着手,持枪对着安然,向公交站台一边走来。红外光点就来自于他的UPS自动手枪所下挂的瞄准镜。
“这他妈又是怎么回事!?”安然眼看着到手的胜利却又突然被将了一军,“你他妈又是谁,大半夜的不去睡觉,跑来这儿干嘛!?”
维森!丁一激动地颤抖起来,想必也只有这个四十七体人才能在此时此刻还能找得到他。只要是西子网络能看到的地方,他就一定能够看到。两个保镖见总裁先生处于生命威胁之中,也不敢动手了。
小心点,这男人会开枪!四十七体人通过隐形通讯给丁一发送了条无声的语音。他已计算出,85.7%的概率下,安然会搏命一击。
“你他妈是谁,谁让你来的?我给你十倍的钱!”安然不爽被他用手枪时刻瞄准。他一边阴险地扫描着数据库。但是这个家伙不仅压低帽子,还带着深色眼睛蒙着口罩,连他的轮廓都看不清楚。
“放他走。”维森用了一个合成变音器,声音恐怖地说道。
“”安然对两个保镖使了个复杂的眼神,这两人都戴着保密耳麦,安然很明显地用黑客芯片对他们下了与肢体言语完全不同的命令。保镖慢慢放开手,丁一站起来及时取回自己的枪。
“退后,退后,”丁一同样拿起枪指着安然的两个手下。
在众人都高度紧张的时刻,这时,一道刺眼的灯光闪过,安然的无人驾驶预约车又回来了。三个生物黑客面面相觑,都在急速计算接下来一切可能或者可以发生的事情。气氛变得微妙而可怕,一切都在芯片计算的思维空间里不断地假想发生和斗争,与现实就只剩下一触即发的距离。安然仍牢牢控制着无人驾驶。他强制切断安全驾驶防撞系统,由自己的黑客意识强行接管汽车控制。这一点,丁一和维森都已经感受到了。无人智能汽车可能随时都变成他的帮手,变成不受控的猛兽。
你先走!维森给了丁一一个信号。
你的危险更大!丁一和维森同时进行着结果计算。
杀了他们!安然一伸手,智能电动汽车突然起速急鸣,灯光强烈一闪后就改变方向冲了过来!几乎同时,丁一和维森默契地举起枪
一阵混乱的枪响后,维森首先射杀了安然的一个手下。而丁一则快速肉搏,转身迅速拉过一个垫背,把他丢向急驶而来的智能汽车。于是汽车撞上了另一个安然的保镖男,与丁一擦身而过,一路飞撞上路灯才停下!即使撞得稀巴烂,但汽车的引擎依然在安然的控制之下运转。
没等反应过来,又一声枪响!丁一回头,却见维森倒了下去
“值了。”安然从背后从容地伸出手枪来,“三个人换两个人,我就看到是这样的结局,都和我预想的一样。无论如何都是这样的结果,何必要做无谓的挣扎呢。”轮到安然指着赤手空拳的丁一了。“还有什么要说吗丁一,你还是输了。”
“的确如此,我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结局,大家都希望达成的结果哈哈哈!”丁一缓缓站起来笑道。在与保镖肉搏时,他的枪亦被打落在地。他迎着安然的枪口面带微笑。
“不过有一件事你肯定想不到;就是刚刚被你‘射杀’的那个人,他可是死不了的,我已经试过了,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别开玩笑了,难道我的勃朗.宁手枪,335米的初速度和1200焦耳的动能还打不死一个明胶体吗”安然正说着,突然便停了下来,他的余光已经看到,维森的影子笼罩了他的后背
“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到维森毫发无损地站起来,安然很是惊讶。维森伸手从自己的下腹取出子弹。丁一夺过安然的手枪,恨恨地看着他。维森朝他使了个眼神,鉴于安然特殊的身份,丁一和维森也没法处理他。
“总裁先生,别再来找我了。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但是我仍然有办法对付你。”丁一和维森只留安然一人,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喂文莺,是我,你在吗?”
“丁一!?真的是你吗!”电话另一头快要喜极而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遇到了一些棘手,没法解释的事情。”
“丁一,特勤组已经取消合作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我和我的同事在一起。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以来找你吗?”
“还不是时候,现在找我并不是件安全的事。呃,我这边时间有限,总之,文莺你要相信我,不要听那些污蔑,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千万要保重自己喂!喂喂!?喂!”
“时间到了。”维森把他掐断了通讯信号。“再说下去,哪怕是加密通讯都会有被破解的可能性。”维森放下信号器,把手上剩余的烟蒂弹出去,星点火光熄灭在雨水如注的街道面上。
丁一和维森站在微型阳台外。雨滴的气息从昏暗辽阔的天空外扑面而来,依稀可闻到带有硫化味的雨水。低矮的旅馆建筑被压缩在破旧凄冷的老街区里。隔着单行马路,对面是一幢准备起手设计的大楼。巨大的钢铁支架构建起大楼的轮廓。招商广告牌则挡住了正在深挖的地底建筑设施。
“扔了它。”维森努了努嘴示意丁一道。丁一烦躁难忍,但是维森说的没错。他很无奈,只能依依不舍地把加密手机放进盐水杯子里,通讯信号彻底消失了。
“自从三天前,西子网络把你锁定为最优先等级的目标后,我就知道,一定是安然开始行动了。你的身份证,你的DNA;网络在全城之中寻找你。人脸识别,指纹,通讯声纹;只要你留下一点点痕迹,它就能马上找到你。你的信用卡,个人电子账户,社会关系,所有与你相关的一切信息都被它设置了触碰警报;西子网络从一切资源之中寻找你的所有踪迹。直到安然同时派出了二十辆无人智能预约车,我想他一定是找到你了。”
“谢谢,谢谢你能在那个时候出现救我。”丁一望着空洞沉闷的黑雨道。
“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只要安然觉得是时候了,他就一定不会忘了收拾你的。”若是刚才没有维森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丁一或许真的已经插翅难逃。讽刺的是,丁一之所以得罪了安然,只是为了完成生物特勤组的任务,可是现在,两边却都在追查丁一。
“你到底是干了什么事,连生物特勤组都把你开除了?”维森抱着双臂,站在阳台前。逼仄的旅馆阳台,看上去维森的头发快要顶到阳台的天花板了。
丁一沉默地摇了摇头,“没人知道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怎么,你可是个警察呢,难道能这么轻易就投降吗?谁会接受一个警察的投降?”
“我遇上了一个大麻烦,没人知道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丁一摇摇头,扶着阳台仰望漫天落下的雨滴。
“看起来你需要帮手。”维森瞥了他一眼,“整个西子网络都在找你哦,要是没有专业人士的指点帮助,你能躲开它吗?”维森拍拍胸膛,很得意地向丁一点头示意道,他自诩是对付西子网络天生的克星。维森伸出主动手掌。只要与西子网络有关的事,维森一定不会选择错过,他肯定会插一脚。
“先声明,我现在可能已经身无分文。西子网络应该把我的信用账号都清空了吧。兴许还给我倒扣了许多钱呢。我得坦诚,我现在可雇不起一个全能的快递员。”
“那就先欠着吧。算上利息到时候一并给我就行。”维森到不介意。
“哈哈”丁一有些感动,两个男人伸手击掌。
“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我打算先去拜访一个高中老师”丁一撑在阳台,仰望辽阔的黑雨天空,吞下两片六角形药丸
安然推开实皮大门,风尘仆仆走进会议室。女助理跟在他身后,亦快步进来。
“总,总裁先生,你是在找我吗?”会议室里,奇虾先生一身正装打扮,兢兢战战地端坐着等待安然。安然余怒未消,撑开外衣,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看着奇虾。
“对,”安然想了想,定下气来道。这是他的一名特殊的雇员,安然给了他一项特殊的工作任务,只向他一个人汇报,也只有他才知道。安然向女助理使了个眼神。助理心领神会,退出后关好会议室的门。
“一个人被大口径手枪子弹近距离射中却安然无恙,有几种可能?”
“也也许他穿了防弹衣。”奇虾结结巴巴地说道。他见到安然时总是很紧张,他是一个盛气凌人的人。安然瞅了他一眼,奇虾顿时畏缩起来,他自知是会错了意,安然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
“如果从生物技术手段来推测的话,目前大概有三种可行方案。基因编辑,皮下植入,靶向诱导变异;最简单也是周期最短,见效快的,要算皮下植入硬化技术了。不过大概只有生物黑客会去研究这种奇怪的技术吧。”这才是奇虾的专业,安然特别雇佣他的理由。虽然奇虾绝对属于怪人的范畴;不过他是个极为专业的生物黑客,极少数懂得生物铀技术的人。
“对!就是它,皮下植入!”安然亲眼看到维森从腹下取出的射入他体内的子弹。“给我找出这个人,大约一百八十二公分,偏瘦,非常聪明;近几年里做过这种植入技术的人,子弹不伤的男人;然后把他调查清楚。”
“我我明白了。”奇虾只有点头允诺道,尽管他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怜。奇虾弯腰向安然鞠躬告退。
“等等,”安然又叫道他,“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呢,消费了我大半零花钱的项目,‘铁拳’怎么样了?”
“呃目前还没有进展,对,对不起安然先生。”奇虾支支吾吾地道,连连低头,他不敢正视安然盛怒的眼神
皇冠轿车行驶在沿江公路上。高速的车轮甩起密集的雨水,沿着马路分道线溅向前方。天空中翻滚着沉闷的乌云。
李森正坐在后排真皮座椅上,边打开速记投影仪,随手绘制着复杂的看不懂的工程草图。车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冷气开得很大。李森正摘下眼镜,他抬头望向车外,只看到了车窗辅助光照亮的窗外昏沉的景物。
驶过弯道后,皇冠轿车进入了辅助车道,渐渐停在公路的临时停靠区车道上,安静地在雨中怠速等待。车道外居高临下,是一片沿江的种植树地带。远处跨江大桥上在大雨中朦胧渐远。
“故障了?”李森正仍低着头绘制着投影工程图。
“你没付我钱。”司机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李森正。
“嗬嗬嗬”听到这个司机陌生的声音,李森正惊讶地笑了起来。“你第一天上班,就想要工资吗?这可不符规矩的,年轻人。”他关闭了随手记投影,后视镜里的脸并不是他的司机。应该说,他干掉了李森正的司机,然后取代了他。
“丁一,真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很意外吧?”丁一看起来就没有李森正的心情。
“意外?不,只是你比所有人想的都更顽强。丁一,你怎么就找到我了?”
“多余!别问我这种废话;在你袭击我之前,我曾是个警察。我想要找的人,任何人,我都会如约出现在他的眼前!”丁一伸手锁上轿车的落锁,把自己和李森正都禁闭起来,困在车里。“别试图告之任何人你在哪,尤其是不要通知昆杰,别告诉他你的位置,也不要让他来救你,我不想为难他。”丁一没法知晓李森正是否正在运用隐形通讯告之他的手下前来解救他。为了找到李森正,丁一好不容易才跟踪到了李森正的位置,又悄悄放倒了他的司机。
丁一从衣兜离取出手枪,坦然放在驾驶座中控台上,放在李森正的面前。
“也不要呼叫你的无人.机过来,否则我会制造一场交通事故出来,一场让后排乘客死亡的单方交通事故。”丁一暗藏着暗示威胁道。
“哈!真是对手足情深的好兄弟。知道吗,上次我要找你的时候,昆杰也说过像你一样的话,他求我保证,一定不能伤及你的性命。至于我的无人.机,放心吧它正在修理厂里。所以,既然你都已经找到我了,有这个机会,我想丁一,我们确实需要谈一谈了。”李森正手扶着膝盖,“你能把窗户打开一些吗,这湿度让我胸闷得不适应。”
丁一凝神打量了这位生物黑客教父,微微打开车窗,一丝水汽雨滴随风飘进车来。
“你感到困惑,你想知道的,一定很多,甚至无从说起,没关系我会帮助你,但这也许会把你害得越陷越深。”李森正摇摇头道。
“帮助?”丁一哼哼一声,车窗外雨雾模糊,江面上,电闪雷鸣。“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让杜冷丁逃脱?”
“之所以要阻止你,因为你们不能抓走他。杜冷丁,他一直隐藏,行走在黑暗之中。你来告诉我,丁一,一旦生物特勤组抓住了杜冷丁,之后,你会怎么做?审问他?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得到任何结果。然后呢?你会报告你的领导,上级,上级的上级;这事也涉及到大洋彼岸的美国方面。所以公安.部和CIA都会插手。那么,杜冷丁就暴露在极其的危险之中了。一些人的目标便已接近实现了。”李森正伸手抚过自己渣燥的下巴。
“什么意思?为何他会很危险!”
“不明白吗?即使杜冷丁没有犯下袭击格林潘的案子,也是有人在寻找他。可惜他们都找不到这个神秘的生物黑客。除了你,而你,正好帮他们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你找到了一个不该去找的人。我不想非议你作为生物特勤组警探的职责和荣耀,可是孩子,你做的事,是火中取栗。”
“他们是谁!是什么人?找杜冷丁又有何目的?”丁一忍不住了,接连着追问道。
“都是些极其危险,现在你仍无法对付的人。学院,四十七体人,生物黑客;所有知道这个秘密而又野心勃勃的人;甚至是格林潘本人。我知道即使格林潘,也曾一度急切地想要找出杜冷丁来。”
“为什么!?”丁一锤拳问道。就是因为这个阴谋,莫名其妙地把他也卷入到这场横祸中来。
李森正仍手搭在膝盖上,沉思良久。
“你真的想知道?”他抬头看着丁一,挤出几道深刻的皱纹,最后一次确认道。
“说!”丁一一把抓起手枪,指着他的额头不容置疑。
“在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之前世界上,只有十二个人知道曼哈顿工程计划。他们之中有国务卿,陆军部长,理论物理学家,工程师,间谍和总统。这之中的每一个人都肩负承担着相应的责任。假使核武试验成功或者失败,他们都有责任,义务和道德谴责;也许是战场上的失利,也许是毁灭明日世界后的罪责。当你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也许你就再也脱不了身了。”
“我还有的选吗!你已经把我逼上这条绝路!与其不明不白地遭到杀机,还不如明明白白地去死,你他妈的快说!”
“咳”李森正叹了口气,“记得灯塔组织吗,淡云市的神秘生物黑客组织,在你入手调查后,找到的第一条线索。”
“当然!”
“还记得这些顶级生物黑客走在一起的目标是什么吗?”
“灯塔水母,万世永生;他们要制造永恒生命的人类。”
“而杜冷丁就是永生人,变异永生人。在灯塔组织建立之前,他就是。”
“”
江面上,大雨磅礴。闪电在乌云里展示着光芒,雨水看似无序地落下,不断打破着涌动的江面,江水奔流
“根据海弗利克限度的生命周期年法来推算,如果没有疾病,意外损耗等等,人类应有的寿命大约为120至167年;而杜冷丁,他的身体免疫体系和细胞分化完全不同于我们正常人类的体系;人类成纤维细胞在体外分裂次数大约是50次左右,然后终止。但是杜冷丁,我们曾为他检查,他的细胞至少可以分裂500次以上。所以根据已知的生命科学理论算起来。如果没有遇到意外伤害,这家伙的理论生命至少是1200至2530年。这还只是粗略地估计,何况,考虑到他奇特的免疫体系,他永远都不会得病。从我第一次遇到他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多年。可是他的面容,他的细胞,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而我的同僚则更倾向于相信,他有着灯塔水母相同的生命体系,可以真正的得到永生。他会在到底某一个生命点后,分泌出类似还原酶,让细胞重新回到一个新生的状态。”
几十个世纪的生命!?丁一不知觉地放下手枪。难怪杜冷丁曾说过,他可以有很漫长的时间拿来等待。
“这意味着什么?除了龙血树,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他更长寿的物种存在了!如果能得到杜冷丁这个样本,彻底破解他的基因,生命科学研究所会专门为他设立一个学科。从前永生只是人类的一种贪欲,这世界上有多少人都会有这种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欲望,而他却把这变成了现实。”
“政客,权贵,富豪,这个星球上所有有权有势的人们,当他们得知人类可以获得这个寿命之后,世界又会变得怎么样呢,你能想象吗丁一?生命科学发展到今天,死亡已经是为数不多的,保证社会绝对公平的手段。假如让一部分人获得了杜冷丁一样的永生,那么世界的资源将会更加倾斜,社会秩序会很长时间地被固化。”
“曾经,作为一个激进的科研者,我得知这个秘密后的第一想法,就是杀了杜冷丁。假使他们真破译了杜冷丁的永生基因,世界一定会面临从上而下的剧烈震荡,这是可以预见的。而我们完全无法预料到的,则是‘它们’——四十七体人。你也知道,正是因为多出了一条尾巴基因,四十七体人出现得随即,结束得彻底。造物主不允许它们产生后代来壮大群体。可是如果他们得到了永生,那,该怎么办?”
丁一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双手抱在脑后,压靠着皮椅。
“你怎么没杀了他?”
“嗯?”
“你说你曾经想杀死杜冷丁,防止他落入到另一些人手里?”
“啊,这个确实。我曾是个使命感很强的人。与其让他造福生命与制造混乱,我会选择两个都不。我会扼杀这种变异的出现,让人类的生命之河慢慢演化,顺应造物主的意愿。可是最终,出于革命友情,”李森正憨笑起来,“我杀了其他几个知晓杜冷丁永生的同僚。因为他们正在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
“最后你反而选择了保护杜冷丁?”丁一反问道。李森正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作为科研者的立场。
“所以我才会攻击了生物特勤组,我再次向你道歉丁一。其实以那个时候的技术,我们也无从破译杜冷丁复杂的基因序列。他就这样,不为人知地混迹在这个无法把他带走的世界上,孤独地隐匿自己。没有人能够想象,这样永生的人是怎么样活在这个时光如白马过隙的世界上。”
“再后来,四十七体人也得知了这个秘密。他们不断地派出人去寻找杜冷丁。但是一直都没有结果。直到你的出现。丁一,你差点就撬开了一道裂缝,一道足以吸引来无数欲望和引起科学乃至世界本质发生震荡的裂缝。”
丁一叹了口气。双手蒙在脸上,擦了把干燥的脸。
“那他就更该隐姓埋名地活着,而不是去自找麻烦地袭击格林潘。”
“有人利用了他,和你一样,这个人也是个老猎手。”
“这么说袭击格林的是另有其人?”“只有杜冷丁才知道。”
车窗前一片模糊的景象。暴雨越来越大。临近黄昏。远处的江岸,升腾着一片在雨中弥漫的水雾。大桥通往了一条看不清的未知通途。
“也许作为一个造福人类的科研工作者,我的确是错的离谱。杜冷丁的出现本就是上天赐予科学的奇迹。能把他研究透彻的话,对于科学进步的意义非凡。而世界随之的改变,那并不是科研者要考虑的问题。可是,作为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存无几的朋友。我不想看到我这个孤独的朋友,在我有生之年里被装进实验室的笼子里去。他是永生人,但他更是人。他曾看着自己儿时的玩伴一个个衰老死去,而他却仍然年轻着。对他而言,我也只是他生命里曾经短暂出现的过客。应该说,任何人在他的生命里都是短暂的。但是我仍坚守作为朋友的义务。在他意愿过完自己的生命之前,我不会让他落入到任何人手里的。”
“怪胎。”丁一哼了一句。一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开启感应雨刷,眼前的世界会恢复了光明。
“你和他都是。”丁一又补充道。吐出的烟圈,被车内空调循环带走。
“既然是永生人,他要端粒酶做什么。更何况,他还加入了灯塔黑客的组织,这家伙怎么想的,难道还想进去被研究不成?”
“正因为他是永生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想要弄明白永生到底是什么。灯塔刚好提供了这个机会:聚集了最好的生物黑客,而他们相互之间却又并不了解。亦没有人在意他再正常不过的外表。至于Telo和生物铀,是为了一个女人。”
“女人?谁?”
“这你得去问他了。对了我听说他还正在找你呢丁一。你知道,以我们短暂到可怜的一生,恐怕很难明白杜冷丁对生命的理解吧。更没法去领会到永生人对于爱的理解。”
“这他妈真是,为什么我会摊上这么一个家伙,永生人,你真不该告诉我这个秘密。就让我顺利地把他押送到安全屋里。”
“你还是会选择,让这个世界陷入更不公的震荡里?”
“是!我有这个责任!,在他们把我除名之前。”丁一没法再坚定下去。“嘿嘿嘿,那我就可以松口气了,幸好你已经不再是生物特勤组的一员了丁一。”李森正又架起一只脚放松道。在袜子之外的脚踝裸露处,李森正的脚上有严重的皮肤退化病。“其实我也为你可惜呢丁一,你是调查最深入最出力的人。可却因为涉足的是本就不该涉入的案子,反倒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他们害怕你知道的太多。你知道Telo和生物铀的整一条生产链,能够想办法得到它。这无异于把自己置身于锋利的尖刃之上。因为无论对于四十七体人还是反对四十七体人的人,都是个不小的威胁。”
“就是因为这两件东西能够制造出四十七体人?”
“并不仅仅如此。Telo和生物铀的用途其实远不止这些。有些只是受限于当前的技术瓶颈,当我们能够彻底分离出所有基因的作用和功能后,Telo和生物铀,也许还能创造出比四十七体人更伟大的物种出来。”
“原来如此。”丁一点下车窗,把烟头扔了出去。其实从接手调查杜冷丁开始,生物特勤组就已经一直都处在危险之中。他感到背后的确还有其他人在盯着他们。只有彻底地找出这些人来,才能真正地保护自己。
“谢谢。”他仰头说了一句。打开车门,戴起雨帽,跨步走进雨帘里。
“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来找我吧。”李森正朝着他渐行雨中的背影说道。
“但愿没这个需要。”丁一摇摇头
光晕迷眩。阳光在喷洒的水珠中散射出缤纷完美的七色,一逝而过。自动感应喷头向四周均匀地盛洒灌溉水源。
费扬套着雨鞋坐在田间地垄上,出神地望着喷头洒向田间四周。这并不算是真正的田野,而是一个庞大的仿生态温室种植物培养田。坐落在淡云市郊山间的种植物培育基地。多年前,伐木场开荒出这一片山林地带,后来又开垦成良田。最近的几十年间,随着基因工程技术迁入淡云市。出于研究目的,有人在这后山里建起了经济作物研究培育场。而随着基因培育的专业度越来越高,培育基地的投资也越来越大,设备先进。七八个巨大的仿温室工厂,半球体形状的塑料拱顶建筑依次相连。高等生态实验室几乎能培育世界上任何一种珍贵的植物出来。
阳光被半透明的塑料薄膜分离出各种光谱光,照在肥沃的灰色土壤上。巨型温室棚是世界最先进的培育屋。换气装置附在塑料薄膜下,智能化电气设备能够随时控制保证所有的内部环境因素。在电脑控制模拟下,能够随意地改变或保持温室巨棚里的温度湿度,光照,压强,含氧量,水分所有条件。
只要通过精确的计算,设计高灵敏的机械喷头出水设备,确保洒水喷射的范围覆盖度,喷水强度和水流量控制,就能保证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雨露均沾。保证每一厘土地面积上都得到同等无差的灌溉水量。费扬花了十五秒钟,就在脑中计算出这种出水喷头孔的直径大小和每1.5秒出水流量和间隔停顿时间。
那么这个世界呢,能够有人把它设计成如此均衡吗?
“老费,原来你在这里。”穿着农服和短裤的男人从露天超高产转基因水稻田块走来。在这里,费扬的身份是一个帮忙打理的园丁。
“方泊,你在找我吗?”这个男人是基因花卉的老板,也是这片培养基地的股东。
飞鸟停留在透明塑薄膜的金属棚外,向里面光秃秃的土地张望。没人知道填塞着各种人造化肥的泥土里生长着什么东西。从种子到果实,从基因到蛋白质,世间的一切过程都是混沌无序。
自动灌溉水流过浅水渠。两个人站在空旷回音的巨型温室间里,像渺小的虫子。
“我好久没有看到林凯了。也联系不上他。你有见到过他吗?”林凯和方泊共同拥有这片培育基地的股权。
“林凯?他怎么会来田间呢。他欠我的工资快有半年了。”费扬装着习以为常,什么事都不知情道。
“哎,这个糊涂鬼。”方泊也坐下来。“上个月,有个海外学院出巨资想想我买下培育基地,来研究转基因种子。他们种的桃子比女人的屁股还大。不过我没同意,答应最多只能租给他们一半。”
“你真的不卖?”
“我还想买下林凯的地。你看,他让你打理的田亩都荒废着,多可惜。倒不如,你给我在这块1号温室棚里种上花呢。”
费扬意外地愣住了。
“我再加你三倍工资,就当我从林凯手里把你挖过来,我知道,你是个行家。”
“这个你可搞错了方老板。这块地并没有荒着。它已经种满了。”费扬站起来,指着身前的田间。感应喷洒器也自动停止。
“种满了?种了什么种子,我看它都三个月了,也没长出个根来。”
“菌落。”费扬的两年时间都花费在这些泥土下面藏着的东西上。
“菌?你要种菌干什么,这还不够温室的花费呢。”方泊很费解。
“等它长出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方泊摇摇头。“我看还是这样吧。等到明年,我向林凯买下全部股权后,你给我把这里全换种吧。以后你就给我干。”
费扬没有回答,站起身来,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到,他通过电脑设定了自动开闭设置,比足球场还大面积的塑料顶棚像盛开一般,像四周收缩,自然阳光照进温室棚里。方泊仰起头,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脚下,无数深埋地下的发酵反应在阳光与温度下沸腾起来。东风吹拂,不远处,一片稀疏枯朽的彩色桉树无力地立在山林间。
“所以,现在,他们都以为你掌握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们要除掉你,踢你出局;所有的人都认为你与杜冷丁有联系,也与四十七体人有联系,是吗?”维森手插着口袋,与丁一走在昏暗的楼廊下避雨。鱼龙混杂的永和街区,到处都是低矮无章的建筑。里面的商铺,会有向路人兜售应有尽有,各色药物的小贩。
丁一默然点了点头。
“你不该就这么忍让着他们的丁一!我要是你,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告诉他们惹错人了!”维森伸出拳头,“生物黑客为何而生?数据,秘密,情报,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所有不想被看到,不想被他人知道的秘密;黑客就是为此而生的。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挖掘,发现,掌握,为了揭秘他们的老底;他们却想用此来埋葬我们,这可能吗,生物黑客无所不晓。”
“那你想怎么样?”丁一走出楼廊下,天空变得光明开朗。
“生物特勤组,既然他们把你除名,就该好好回去问问他们,让这个给不出理由的人付出代价。”
“喂喂,他们曾是我的兄弟。”丁一对维森的意见感到骇然。
“那就更要让他们解释清楚了。”维森向他坚定地点点头,眯起眼睛道
蒸汽升腾,缭绕在天花板的日盏灯下。两个一身横肉的胖子坐在木台阶上。木板移门被推开后,陆奇围着下身郁金,走进桑拿室里来。两个胖子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身彪悍的胸毛和胸前的鲤鱼纹身让他们有点惊骇,汗流满面。陆奇舀起两勺子清水,浇灭在中间的炭火盆上,又一阵猛烈的水蒸气呲呲地应声响着蒸腾起来,扑面地在桑拿房里乱蹿。现在已经看不到咫尺间的距离了。两个胖子实在受不了这碳烤的蒸汽高温,拿起自己的毛巾,自知不敌,纷纷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陆奇。
蒸汽变成了水雾,弥漫充满了整个小面积的桑拿房,在木制墙板,地板和天花板上到处凝成水珠。陆奇在高温里坐下来,静静地闭目养神。他把湿水毛巾甩在结实的肩膀上,他的脸,汗水瞬流。
隐约之中,听到木板移门两次打开,又合上的声音。是洗浴者进来了。本来就已经一片朦胧的桑拿室里,又有人添加了三勺冷水,水雾变成了浓雾,谁也看不清谁。
“头。”
陆奇猛然心头一惊。他听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这些日子来,他一直想遇到,但又不想听到的一个声音。可他也知道,这人终究一定会找上他的。他清楚明白丁一的能力。只要丁一没死,那么他就有办法回来,给任何人都制造出足够大的麻烦来。他天生就是这样的能手。其实姜瑶的决定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像丁一这样出色的警探,假如其心异也,最好就不要再留着他,一定要除掉他。
“头儿,好久不见了。”这声音令陆奇顿然全身都紧张起来,汗滴因为高温而加速产生,流落。他很确信,这个声音就是他失踪的手下——生物特勤组,前警员,丁一。
但是他看不见他的人。哪怕就在咫尺之间,他仍然看不到他的人。这个怕是丁一故意安排的。他很清楚陆奇的生活轨迹,想要找到他实在易如反掌。
陆奇擦去手臂上一直流淌不断的汗水,悄悄地站起来。他压着声音,闷声不响,想要走到能看清局势的位置。当他站起身,却蓦然看到,水雾丛中,有一道特别显眼的红色光线正瞄在自己的胸前。
“这是什么意思,你在瞄准我?”即使丁一已经被生物特勤组除名,但陆奇依然有些懊恼,依然难以接受眼前这个情景。曾经的手下可能正用枪口对着自己。但是水雾重重,他也不能就这么确定那到底是什么。可是一般人,只要光线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个瞄准器,就会被震住。陆奇细细想了想,刚才移门推开闭合有两次。他也依稀感到刚才木台阶上坐下来的,不止一个人的分量。所以现在桑拿房的水雾里,也许有三个人。
但是,回想到丁一最擅长拿手的,亦是心理战术的把戏。他很可能故意推了两次移门来迷惑他,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制造心理防御。陆奇完全就迷失了,一点都没法判断。真想不到,陆奇一手招募培养的干探,会有一天,把他的本事用在自己身上。
“我只是想要谈谈,给我个解释。”红外瞄准点上下挪了两次,示意陆奇继续坐下。“没有监控,没有录音,水汽会潮湿电子设备;所以,没有痕迹,没有证据;你所说的一切,都会像水蒸气一样,在五分钟后就消失无踪。”声音从模糊之中传来。
“没有第三只耳朵?”陆奇渐渐感到燥热,炭火仍然通红旺盛。他渐渐也感到,高温已接近身体的适度临界点。
“没有。”在陆奇的对面,隐约中有个人影站起来,举起双手证明自己的坦白。“只有你跟我。”
“生特组,抛弃了我,为什么?”声音带着愤怒和抽噎,不知是不是他不适应浓烈湿气的呼吸。
陆奇默默捂着湿毛巾,考虑良久。
“听好,这事情其实远比之前我们知道的,要庞大得多!国安局已经介入了,他们的目标至始至终都不是杜冷丁,甚至都与他无关。我们,特勤组只是被他们派出去的排头兵。他们完全还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无数个生物特勤组;丁一,从我们接手案子一开始,他们就一直在看着,在等待事态的发展。等待你去把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直到确定与四十七体人有关,他们才走到前台来接管事态。国安局与美国CIA,两国政府应该是达成默契了。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消灭四十七体人;任何与四十七体人有关联的也一并铲除!”
“消灭掉四十七体人?”
“你还记得周之维的死吧,赤狐雇佣兵并不是周之维所认为的‘学院’派来的,而是姜瑶;她是国安局的特工,上面已经下达行动命令,四十七体人,灯塔黑客,知道秘密的人,亦包括你。要小心,千万要小心这个女人,她可不是一般人。”
桑拿房里的水蒸气不断升腾,在天花板上凝结成越来越大的水珠,滴落到地板上。陆奇能听到木炭燃烧空气的声音。
“丁一?丁一!”他猛然跳了起来,陆奇仍看不到人。他推开门,打开排气扇,水汽浓雾骤然散离一空。桑拿浴室里,空无一人。陆奇目中茫然,木板上的水迹已经覆盖了脚印。他怀疑刚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许丁一来过,或许根本就没任何人出现过。陆奇回顾四周,他对面的木板上,只有一只已没法查询指纹的红外激光笔
“消灭四十七体人,消灭四十七体人?那岂不是我也包括在内?这就是政府的态度?”维森难以相信他们从陆奇口中所打听到的消息。房间里昏暗漆黑,只有通过阳台的移门处,一片霎白。傍晚只剩下单调的黑白两种颜色。阳台外暴雨雷鸣。
“这很有可能,政府机构的一贯作风。最悲观地评估,恶意的揣测,主动的攻击性,任何带有强烈威胁的东西,不能控制,宁毋消灭。国家安全永远第一位。”
两个背影坐在阳台外,遮挡了招进房间的唯一光明。死气沉沉的灰色建筑和巨大的钢铁架构晾在大雨之中。
“检测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四十七体人,然后一一给予肉.体消灭?我不怀疑今天的基因技术来快速检测出四十七体人并不难;可是一一消灭,这恐怕是一项工程了吧。政府能投入多少精力来对付智商高出一大截的我们呢?这还得在秘密进行,避免被公众知晓,引起恐慌的基础上。”
“这当然不可能。”丁一哑然一笑,“超智人朋友,你该不会真的这么认为吧,怎么对得起给你白白增加250点智商的尾巴基因呢。转基因农作物巨头,孟山都公司,它向农民出售抗病优产的转基因农作物种子;可是转基因种子无法繁育下一代,等到下一个播种季,农民自然得再次向孟山都购买。四十七体人就是这些转基因种子,虽然比普通种子优秀,可仍然只是一季稻。只要摧毁孟山都,平安度过下一个丰收季,那么转基因作物就等于被彻底回收了。”
“所以,生物特勤组现在的目标,已经转向四十七体人的孟山都,和孟山都分部在世界各地的子公司,以及那些有重大威胁,不听话的左.倾四十七体人个体。”
丁一点点头,一边灵活地翻转着手指间不断跳跃的硬币。只要找到并切断那些有能力制造出四十七体人的组织,剩余的四十七体人就会自然而然地消亡。在淡云市,曾经创造出四十七体人的,是灯塔黑客;那群生物黑客之中技术超群的基因手术专家们。这一点,丁一和维森都清楚,同为生物黑客,两个心照不宣。而现在,连丁一也已经被生物特勤组视为潜在的基因制造者了。
“危机。”维森望着一片阴沉的大雨吐出一个词语道。
“什么?”丁一歪着头,突然卡住手指间的硬币问道。
“可能有个坏消息,不仅仅是中美政府,也许四十七体人也已经行动了,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维森扭过头来,拿出手机给丁一看了一张图。
“鸟嘴面具?”
“这个图案进来频频出现在淡云市的街巷角落和本地网络上。”
“我看不出来,这个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个哥特涂鸦不是吗?”丁一完全看不出这与维森所说的危机有何关联。
“听过普罗米修斯社团吗?这个世界上最高等级的智商俱乐部。只有通过层层智商测试,号称全人类之中只有属于智商最高的0.0003%的那一份子,才有机会加入的社团。我第一个次看到这个鸟嘴面具图案,是在李奥瑞克教授的个人社交页面上。这个英国人便是现在普罗米修斯社团之中,智商最高的人。他曾经自吹他的纯数学理论可以解剖整个宇宙,李奥瑞克。而现在,不管是这个英国佬还是普罗米修斯社团,都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里。”
“所以,维森,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所画的一只很聪明的鸟?”丁一盯了鸟嘴面具图案半天,得出了一个聪明的结论道。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图案设计,这是数学。”维森拿回手机拍在丁一的后脑勺上。
“也许在你们看来,这和其他的图案设计没什么区别;可是事实在另一类人看来完全不一样:以鸟喙中心线轴为圆心,鸟嘴上的每两条线交叉点,都在可计算的斐波那契数列圆轴上,把圆轴看做成乌比斯环状动态前进的立体坐标;最关键的是鸟嘴图案之外,看似无用的波纹,这并不是随意画画的曲线,而都是复合线性函数的表达式。把这些立体函数放到鸟嘴为圆心,所构建的五维度参照坐标系里,那么它所要表达的内容,能装满半台IBM电脑了。”
“等等,等等,”丁一扬起手喊停道,“什么是五维坐标系?这个世界可只有三维!”
“这是立体数学唉,我就说,也许这就是四十七体人的暗号。人类的想象力仅限于眼睛和大脑所看到过的,但是四十七体人不同。超智人的思维想象胜过人类一次生命大演化。我们能够想象勾勒出一部分五维,六维的空间世界。我没法向你解释如何把数学立体化,现今人类的文明高度也止于此。总之,你该明白,在你们看来普普通通的鸟嘴图案,在四十七体人眼中,经过思维结构计算后,可以得到完全不同的信息,甚至是进行中的书序,动态的表达信息。就像是你看到的二维码与计算机扫描二维码的区别景象。这个鸟嘴面具图则是二维码的极端复杂化,是人类思维与四十七体人的分水岭。这应该是智人与四十七体人存在的天然的智商思维鸿沟吧。”
“二维鸟嘴码上写的是什么?”丁一的确没法明白超智人朋友所说的,即使笼芯再辅助构建数学模型,也无法想象到维森所描述的方法和他所看到的世界,完全如学霸和学渣的交流。
“很多很多我也只能尝试解读其中一部分,这是数学骨架构架的多维世界信息,从动态函数看起来,他想说的或者在描诉的,是雨,无数场雨,黑雨”
“一部分信息?这是说你也不能完全理解它?”
维森略加思索了会,“你要知道,四十七体人并不是一个智商。超智人比起人类的确有着高出一个阶层的智商。可是在四十七体人之间,也同样存在着精英和平民的智商差异。甚至这个差异同样也不小。我也没法完全读出怪鸟面具的意思。”
丁一捂着嘴唇点点头。“不过怪鸟面具真有这么神奇吗,只是一个图案而已,你看到了什么,一鸟一世界?”
“的确就是一个世界,你们不能理解的世界。在五维度空间里,所能表达的信息本就比三维世界里多得多。人类无法理解,是因为你们的数学还未达到该有的程度。”
“真是欺负人。天然情况下,只有四十七体人能看得懂,是不是也可以认为这是个行动的暗号,在提醒或者集合所有的四十七体人,告知他们有同类的存在?”
“集合?”维森摇了摇头,“并没有。这图案中都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寻找的线索。就算那是个四十七体人的组织,可是他们好像并不待见我这样,智商并不算高的四十七体人。否则就不会恶意地留下这样的图案,他们大可以留下更简单一点的信息。”
“有道理。”丁一跟着点点头道。至少他曾经赢过维森一次。所以他肯定维森不算优秀的四十七体人。维森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在淡云市出现,就在淡云市解决吧。既然生物特勤组的目标是他们。那么跟着这条线索,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维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丁一。他明白丁一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即使曾经他是特勤组的干将,而现在,经历过背叛后,丁一恐怕也只有在四十七体人与生物特勤组之间选边站了。
“鸟嘴面具能够追踪到它最早的来源吗?”
“难。”维森回答道,“不过也可以试试。”
最早出现的鸟嘴面具的数字维度图案,大约是四五年前或者更早。设计它的人是李奥瑞克,帝国学院的数学客座教授,他的个人logo。此人并不出名,相关专业论文也很少。最出名的以此,大概是他自称他提出的极简数学模型能够解释超弦物理理论。这被学界视为笑话。但其实只有四十七体人才知道,那是种超前的深度空间数学,太过于超前而让思维不够的人类无法理解。所以基本能够认定,他就是四十七体人。而且从他的真实履历看来,早在你们灯塔黑客的研究之前,他即是个隐藏于公众之中的四十七体人。
“而在淡云市,大约只是在四五个月之前。”维森和丁走到清仁街老居民楼后面的后街巷里。在杂乱无章的牛皮癣广告和马克笔涂画的生物码,信息扫描码中间,赫然有一个比较新的作画图案。鸟嘴面具图案,不经意地看一眼,只是个随手画的涂鸦。
“这个图案也是你们的‘水晶球’?”大概只有7.5公分,丁一用手指丈量了下戏谑道。四十七体人能从一个平面图案中看到一个世界。就像神秘的女巫从小小的水晶球里看到的未来一样,无法解释。
“信息包含在数学之中,并不与它图案面积大小有关。又不是你们的小人书,愚蠢的四十六条染色体。”
丁一对这个全新的称呼神经迟钝地一愣。“喂,说话注意点。就算你聪明,可聪明的学生知道自己不会对班上拳头大的同学说这样的话。”
“那你又看出什么了呢,大拳头。”
“看起来的确很奇怪。”清仁街旧城一代,人员混杂,管理混乱,治安和犯罪也很成问题。贫民窟的居住建筑里到处都有私自违章建造和加塞的阳台,建筑和广告牌。丁一仰头大量四周。“并不是有人画上去的。而是直接用公章一样,不,应该是用光投射软件打印在墙上的图案。”
“没错,否则就没法保证数字几何和角度的精准。”光投射打印只能打印出平面图案。不过在维森眼里,更像是3D打印出来的多维物体。 “还发现了什么?”
“哼”丁一调看了周边所有的加农。他闭上眼睛,高楼的玻璃墙幕上,流过一串黑色的字符数据。“什么都没有。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清楚地知道所有的监控盲区地图。能够在淡云市里,如一个隐形人一样行走。”即使查看了所有的视频,丁一也没有发现在此处留下鸟嘴图案的相关可疑人员。
“是个黑客?四十七体人雇佣的黑客吧?”维森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这点。
“有可能我找到了”丁一双手抱臂,笼芯搜寻到了附近的无线网络。
“十天前,下午14点23分,有个女高中生走过这儿时,正在与她男友全息通话。所以正好瞥到一个背影。留下鸟嘴图案的人,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拉链处有个V字的金属挂扣。”丁一闭着眼,一边描述着笼芯读取到的蛛丝马迹。
“你调取了一个星期前,这一区域的通讯记录?”维森还以为他只是调看了附近的监控。“草尼玛的生物黑客。”他不由佩服这个可以堪比云数据监控网络的大脑。
“是一个月。”丁一睁开眼睛说道。“潜龙勿用,但是无所不在。”他仰起头,人口密度极高的老旧小区里,阳台突兀。排雨排水设备陈旧,下水道堵塞,每当下雨时,路边就会积水倒流。
“这鸟嘴面具图又意味着什么?”
“是个动态的日记”维森出神地看着杂乱的广告中那个图案,仿佛人也深陷进去,“时间,点位,不停地雨,以及死亡。”
“死亡?”
“大雨过后,就会有成批的人不明原因地死去,像黑死病一样。”
“自然降雨和死亡有什么关系?”
“那就不得而知了。”
丁一和维森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从杂乱市井的楼层底下,仰望着淡云市永远布满灰色的昏暗天空。
江水穿过淡云市,流向远方的田野山脉。江畔边的原野稻田里,收割后的麦穗摆出一副巨大的鸟嘴图案,静静地存在于秋风扫过的山林边。不远处的高地上,水文降雨检测站正在自主采集今日的水文湿度,风向标印着气流不住转动。所有的气象数据都会在智能电脑控制下自动上传到市气象局中心数据网络中记录下来
“以当今的生物分子技术和基因技术所构建起来的病毒防御线,是不太可能被某一种单一的致命性传染病毒给击毁。像黑死病那样的灾难决不可能再现了。至于你们所说的,天降瘟疫病毒的天启降临之类的情况你们两个昨天在哪喝多了吧?”函数先生章逸收到了丁一急促的隐形通讯留言,马上就秘密赶了过来。“大老远地把我叫来,还以为你小子又遇上麻烦了,想不到就为你们解答这么一个无聊又没常识的问题。”章逸感到自己被两个比自己愚蠢百倍的人给戏弄着。
“真的不可能吗?”维森还是很怀疑。他从鸟嘴符号中所解读出来的信息,似乎很肯定就是一场天灾,从天而降,不可阻挡。
“不管任何五花八门的病毒,已知的未知的,只要病毒是能够致死致病的,首先的首先,病毒必须要越过人体的免疫体系这道防御才能入侵细胞。其实几千万年的进化,人类本身就拥有非常强大的免疫系统,否则就早消亡在历史长河中,能够对人体造成毁灭性伤害的传染性病毒本就屈指可数。而到了今天,当下的生物科技已经极大地提高了人体免疫力。药物和技术共同作用下,人体的免疫系统抵抗能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免疫药物发展的速度不输给病毒变异的速度,你还担心什么呢。”
丁一与维森四目相视,丁一对维森在怪鸟图案中看到的情况虽然不解,但是他仍然相信维森。
“就算有那么一种病毒,能够越过免疫防线,入侵人体并造成传染。那么在基因剪切技术面前,过不了两个星期,它就会被世界各地的专家破解,然后开放出疫苗。总之,人类祭天祈福,祈祷天神消灭瘟疫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更不会有你们两个傻逼所说的天启病毒来临了。”
“没错,你个傻逼。”丁一回头对维森吐槽到。
“凡人岂可理解四十七体人的想法,就像你们根本就不懂你们的数学。”维森摸了摸下巴,“病毒不可行的话,会不会是投.毒呢?”
丁一章逸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窃窃私语起来,“怎么做?还有人能在降雨水循环过程中投毒?你得烧完几个油田才能达到投毒的效果吧。”
“难道四十七体人的思维都如此奇异?”
“大概吧,兴许天才疯子的思维就只差一步,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不不,我觉得是这家伙曾经向全世界投过病毒,所以因为愧疚产生了愚蠢的迫害妄想。”
“我可是在帮助你丁一。”维森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嘲笑他的丁一。
“嘿,我明白。可是下雨都能致死,这世界也太危险了。也许是我们搞错了调查的方向吧维森。”丁一不以为然地推脱道。
“走着瞧吧,虽然没能明白,但我有预感,他们已经在行动了。”
黑色宝马渐渐减速,停了下来。毫无个性的红墙边,写着淡云市生物技术学院。穿着帆布鞋的长发女孩从车里副驾驶下来。她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走进校园。没有人会在意一个青春焕发的大学女生。更没人在意她的双肩包上,一个普通的V字形金属挂扣。风拂过黑发,只看到弈秋面带使坏咧笑的侧脸。她穿过安静的图书馆,径直走向电梯。电梯自动为她开启了楼层按键。
五楼,淡云市转基因研究所分所。走廊上透明的隔离玻璃,可以看到各个科室实验室里,勤恳工作的科研者。弈秋走到底,毫无障碍地走进转基因种子保存区。这里存放着各种高校科研成果的植物。粗大的藤蔓反重力生长,盘挂在玻璃罩顶部。几十种不同甘蓝种属的蔬菜分置在各自的分离水中里进行着氧化作用。等待着被拿去检测和培育经济价值。
哼,找到了。弈秋走在这些奇异的转基因作物中,像在参观一个科幻的菜市场。她的目标,是一盆放在阴暗处,常年盛开的白色花。
“碎色花”弈秋直接打开无菌玻璃罩,伸手取出了带有病毒的转基因植物花,放进她的背包里,心中暗暗嘲笑特勤组。他们一定是抱着危险的地方既是安全的地方这种想法,把碎色花放在开放的普通校园里,一定不会引起注意,这样就算有居心不良的人也想不到。可是不管危险安全,都逃不过西子网络无处不在的眼睛。弈秋依然可以根据西子网络给出的方向,来找到碎色花。
“喂,你干什么,这里未经允许,是不能进来的嗯?你是怎么打开电子门禁的?”一个穿着科研服的男人见到莫名在此的弈秋,顿生疑问。
“呃”弈秋舔了舔嘴唇,右手捧着脑袋。“李教授”西子网络马上搜索出眼前这人的所有资料传输给芯片,告诉弈秋该怎么应付。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土豆转基因合成会失败呢。光合作用时间太久,而放射的时间太短,导致活跃的细胞并没有彻底破坏凋亡。所以也就根本没法合成。我要是你,现在就该回实验室去,切断光照才是。”
“你怎么知道”男人很怀疑。
“而不是在这里多管闲事,浪费时间!”弈秋拉下眼皮朝他做鬼脸道。
“嗯谢谢!”男人想了想,还是有道理,放任弈秋离开了实验室。
嘿,谢谢你了,大宝宝。弈秋向监控眼暗暗眨眼道。
“从现在起,你们所有的调查结果,所有已知的而别人未知的信息,都需要绝对保密。只对我一个人汇报。记住,千万不要对辉瑞史克集团内的其他任何人提到任何相关信息,不要透露半点你们所掌握的相关情报。如今事情发生了变化,凤鸟计划已经流产,一切原定的任务都将取消。明天我会来淡云市,等待我的命令,记住,保持口风。”
“达尔先生已经在太平洋上空的跨国航班上,上午就能到达淡云市。”半夜里,辉瑞史克集团的副总裁达尔,通过保密的卫星加密通讯,与远在淡云市的调查员进行了秘密通话,内容颇为神秘。
文莺合上加密通讯网络。丰田越野车行驶在安静的棕树大道。
“达尔先生亲自赶来淡云市?我总觉得是不祥的预感。”亚伦斯沃茨卧躺在副驾驶座上道。凯斯仍带着黑色眼镜,一脸冷漠地驾驶着普拉多,驶向淡云市机场。辉瑞史克集团的调查员们都隶属于副总裁达尔所负责的部门。自从总裁格林潘遇袭之后,调查员的所有事项都只向达尔一个人汇报负责。达尔如此匆匆地赶来淡云市,与调查员们会和,的确挺让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担忧。文莺皱着眉头,望向窗外清晨的城市。
朝阳初升,东方既白,天气微凉。国航巨型空客伴随着引擎的轰鸣,降落在繁忙的机场跑道上。
“达尔先生,欢迎来到地球另一端的辉瑞史克。”亚伦接过他上司简易的行李箱笑着欢迎道。
“如果真这样,那我可就头疼得很。”达尔此行只独身一人,连例行的助理也没有通知。他没有想辉瑞史克理事会请假,也没向任何集团内部的人透露消息,即刻迫切地赶来淡云市
“能看到你们三个平安地在一起,总算是个好消息。”淡云宾馆。达尔下榻了调查员们提前为他预定的豪华客房。
“达尔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让你亲自来淡云市呢。”亚伦拉起窗帘,检查切断了周边所有可能存在的监视监听设备。他是个心思慎密的生物黑客。辉瑞史克的调查员,都是能在年少时期,同龄人中的天才佼佼者。
“非常重要,以至于我觉得有必要来这里,亲自来告之你们。”印度人的神色很快进入了正题。他拿起水杯,吞下了一片圆形的药丸。“第一件事。也许格林总裁并没有死。所以,我们都错了。”
“没没死?”三人面面相觑。“可是外界都在说格林先生已经那么辉瑞史克新的总裁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能在格林先生在世的时候成为新的辉瑞史克总裁?”
“这原本是我需要你们去调查的原因。但是鉴于现在的形势,我已经没有时间等待你们的调查结果来证实我的假使。总之,你们要相信,格林总裁没有死。或者说,他一定还在以其他某种方式,仍活在与我们同一个世界上。并且非常强大得活着。”
“那么,凤鸟计划是错误的?”凯斯和亚伦惊觉道。文莺看着他们两,一头雾水。看来这又是个调查员之间并不互通的任务。
达尔点点头,“所以这是我现在新交给你们的任务,必须从头到尾重新彻查,弄明白凤鸟计划的终点到底是什么。”达尔伸着食指,脸色凝重地对凯斯和亚伦道。“很有可能,凤鸟计划从头到尾都是格林总裁个人的计划,骗了我们所有人。”
“第二件事。”达尔咽了口水,不容手下们提出更多疑问,便马上抛出第二个任务。
“要是我没糊涂到丧失记性,你们三个人的权限,都应该知道辉瑞史克的‘断尾’项目吧?文莺?”达尔特地向文莺点头问道。她是三人中权限最低的调查员。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断尾”项目即是四十七体人改造手术。其实早在灯塔黑客制造出四十七体人之前。辉瑞史克集团就早已经秘密地掌握了这项技术,无愧于世界第一生物技术巨头的实际地位。他们早已经能够有极小机率地把正常人“切断”尾巴,变出一条多余的基因出来。三名调查员也的确知道这个秘密。辉瑞史克得到这项技术的过程,是一名匿名的生物黑客主动向辉瑞史克集团某位高层贡献了这个超复杂的基因手术数据。这位神秘的匿名生物黑客称,自己在尝试有定向的基因手术时,无意间创造了四十七体人,之后发觉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于是主动把这项技术送给了辉瑞史克集团,希望辉瑞史克集团能为他的错误亡羊补牢,回收那些错误创造出来的四十七体人。而“断尾”技术,亦被辉瑞史克集团尘封,当做公司的极高机密,存在实验室深处和数据库底。只有辉瑞史克的总裁和极少数有权限的人员才得以知道这个秘密项目。而所有与四十七体人相关的信息,辉瑞史克亦派遣调查员前往调查过。
“现在,我们才发现,也许这名生物黑客本来就是辉瑞史克的一员。所谓的贡献也是在他的计划之中。”达尔插着双手道。“而且断尾技术,也并没有被辉瑞史克尘封,有人曾经动过这个项目。至少是向外部提供过关于制造四十七体人的相关技术支持和数据。各位,这可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辉瑞史克集团的调查员们,你们,一直都在致力于努力回收,观察四十七体人的动向。而同时,我们之中的同僚,却在偷偷向外界提供着技术支援,支援他们制造四十七体人,严重的外泄,也非常危险。”
达尔扶正了自己的白边眼镜。“我可能会在不久后,被董事会调更职务。但是,我要拜托各位的,是请你们务必要调查清楚,这关于到辉瑞史克的内部安全。我所担心的是,也许有人在泄露更高等级的机密技术,那样的后果,你们亦能想象”
”等一下!达尔先生,你所说的,技术泄密难道!“文莺虽然没说出口,思维却下意识地想到了。”这,跟灯塔黑客有关吗?辉瑞史克,难道灯塔黑客本来就和我们的技术有关?!!“”你认为呢,文莺?“达尔叹了口气反问道。文莺反馈给达尔的调查认定灯塔黑客绝对与四十七体人有关。这项基因改造技术虽然不能说是辉瑞史克的专利,但辉瑞史克集团一定是最早拥有这项技术的生物巨头公司。”我不怀疑这些生物黑客天才的创造力,可要是这其中有人在暗中引导着灯塔黑客的话,我会更倾信这个观点。“达尔的手指轻叩着桌子,从手里放下一颗沾着手汗的白色多角形状药丸。”我和你抱有同样的怀疑,不过在找到证据之前,那都是我们的猜测。如果有,就找出来,找到那个属于辉瑞史克的人。“达尔手撑着他的光脑门上。”达尔先生,我们又是怎么知道,有人向外泄露了断尾技术呢?“”自从辉瑞史克得知了断尾技术之后,就一直把它列为机密和禁忌技术,只有经过董事会的代号批准后才可用于研究。但是最近,在新总裁吉布森上任前,对技术数据库清底检查的时候,却发现有人破坏了断尾技术的所有保存数据。程序员试图恢复数据但是已无可挽回。只是发现了有人复制偷窃过断尾技术数据的痕迹。所以,无论是什么目的,窃取制造四十七体人方法的数据,他都做了一件极为危险的举动。“”呃,恕我直言,达尔先生,辉瑞史克的机密技术数据库,不是比美联储的黄金保存得更安全吗;有什么人能够从那里窃取到技术数据呢。“亚伦交叉着双手,他曾经也算是接触过保密数据库。想要黑进那个储存了辉瑞史克多项黑科技的实验数据库,绝不是一般人甚至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做得到的。”现在没人有头绪有线索。所以只能拜托你们,从灯塔黑客入手,用最短的时间查清楚,他们是否与断尾项目有关联。若真的是辉瑞史克的人向他们提供了断尾技术,势必找出这个人来!“达尔连连摇头,他来到淡云市是让调查员替他解决疑惑,并不是想来得到更多的问题。”我倒是有一个疑问,不知道是否与断尾技术的外泄有关联,达尔先生。“文莺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让三人都不知所以。”什么问题?“”前些天,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和生物特勤组的丁一警官在追查一种流行于淡云市坝城地带毒品,泡沫;可是我发现,这种毒品的真正成分却与我们的Nepo非常相似。各位,那可是Nepo,脑神经元兴奋增强剂;连辉瑞史克的实验室都没走出来,还没等我们论证它的未知临床危险,却突然被发现在淡云市,还是它的类分子变种。“”真的?“凯斯和亚伦都不可思议地惊讶不已。Nope项目的机密程度和断尾技术为同一级。如果连Nope也会被泄露,那他们恐怕就不得不换个方向考虑了————监守自盗。”你真的确定,那是Nope项目的相关药物?“凯斯都很怀疑。三人不约而同地再次向文莺问道。毕竟,Nope研究项目是辉瑞史克从美国国防部手中接承下来的”大脑工程计划“的产物。而这种跨时代的研究成果显然不可能轻易被泄露出来,否则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美元的不断投入的研究资金等于送给了全世界。更何况这个医学理论研究成果还只是在理论阶段,把它真正变成实用营利科技还尚在辉瑞史克的实验室里。”不但确定,而且Nope的仿制者,恰好是辉瑞史克的最大伙伴,齐身制药,他们把它制作类神经毒品。丁一警官从齐身集团内部深处挖掘出了这个秘密。各位,这可是辉瑞史克的合作伙伴所干的呢。“文莺特地强调道。因为,身为被辉瑞史克技术支持的齐身集团应该更明白,未经允许而私下仿制或者说偷窃辉瑞史克技术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难道什么时候起,辉瑞史克的保密技术就和苹果公司一个级别了吗?“亚伦咬着牙缝嗤鼻道。”让我们分析一下,理论上来说,能够对机密技术进行转让,必须得由总裁先生亲自签署合同。可是格林先生从来没这么做过吧;而能够全面了解并清楚所有技术研发程度的人,能够未经董事会批准而接触到机密技术的,除了总裁先生本人就只有首席技术官了!文莺你的Nope三型药物从问世到现在不过五个月时间。可是居然能够淡云市找到其分子变形类,而格林先生从三个月前就没能再发声过,那么到底是谁泄露了辉瑞史克的技术呢?!“”你是说,首席技术官?可是之前的CTO不正好是现在的总裁吉布森先“”齐身!“文莺正想说,之前的技术总监正好是刚刚当选总裁,继任格林的吉布森。但是达尔立刻打断了她的猜想。”齐身,“达尔又强调了一次道,”去调查齐身集团。谁质疑,谁举证。既然齐身集团曾制造过你所说的Nope类药物,那么文莺,继续查下去,搞清楚他们的技术到底来自何方。“达尔似乎不希望看到调查员们把疑点引导向新任的总裁身上去。”那么我想我们仍然需要一个人。“文莺站起来说道。”谁?“”虽然他已经被生物特勤组除名了,但是在那之前,就是他深挖出了齐身集团的秘密。他也是最接近过袭击者的人。丁一。我需要找到他,需要他的帮助。“”丁一?他是个什么人?“凯斯和亚伦都不理解道。”他应该是唯一能解开这一切的人了。“文莺望着达尔恳求道。”恩“达尔允诺道,轻轻旋转着指尖下的药丸。药丸上面,有一个淡白色的图案,鸟嘴面具
绿藤如蛇蜿般缠绕着钢架,特殊的转基因植株遍地放在恒温隔离罩里,并没有被规模产业化地启动种植。桌子上和地上到处都有。白色的带病毒碎色花植株已经枯萎。离开低温环境后,它很快就会凋零。
弈秋带着隔离口罩和医用手套,把碎色花花苞里的孢子植株切片。费扬在显微镜下观察着培养皿上切片组织的快速生长情况。拉宝人放下一盆浑浊液体,忍不住扯下让他气闷的口罩。“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这不是带病毒的花吗,你把它打开来了?”
“不是病毒。”弈秋面无表情地把“病毒”切片。就和她在上小学时做了几千次的转基因植物一样,重复着无趣的过程。自我动手制造简易转基因作物是曾经几十年前生物黑客的入门必修课程。
“你别骗我。我可看过新闻,那是生物特勤组说的。带病毒的植株,会引起什么来着,流感吧。”拉宝一脸正经地问道。
“你说是就是吧。”弈秋仍低着头,压根不想搭理他,一个无知的混混。
“那我们把这东西带出来干嘛,难道又要引起流感了?”拉宝摊手,锲而不舍追问。
“所以你最好把口罩带上。”弈秋敷衍地走开去,取回滴液管。
“我们就只为了偷这么一个不值钱的东西出来?我还以为你从学校实验室里取出来的可是致命病毒,天花,瘟疫之类的。你却只偷了一个几颗感冒药就能治愈的玩意儿出来?”拉宝很失望地捧起碎色花。
“切。”弈秋瞪了他一眼,懒得回应他。
“弈秋,混合培养液好了没,给我拿过来。”费扬在隔着真空隔膜的个人实验室里使唤道。
“知道了。”弈秋给拉宝使了个眼色,接着使唤拉宝替她干活。
“那到底为了什么?”拉宝一边拿起微生物混合培养液。
“对于你这样的傻逼来说,碎色病毒会引起感冒;但是对于其他一些蠢蛋来说,现在的碎色病毒可不是引起感冒那么简单了。”
弈秋和拉宝走进费扬的植株育种培养实验室。一边的电脑屏幕上,有一个未完成的立体鸟嘴面具图案。看起来,鸟嘴图案并不是平面手绘。在他的电脑立体视图里,三个环绕着立体鸟嘴图案的原子不断公转,像喷丝一样,绘制着立体的多维视图。
费扬去过喷嘴,在培养皿上滴入一滴弈秋混合的培养液。显微镜下的视野中,原来缓慢挪动的原核生物,突然间像受刺激反应,疯狂地生长增殖,立刻就变成了一团簇拥膨胀起来的组合物
淡云市自来水厂。
七八个露天的巨型人造圆形蓄水池,紧密分布在自来水厂的厂区通道上。黑色的生物净水螺密集地沉在水池底部,分离涡杆在沉淀水中匀速缓慢搅动。庞大而复杂的输水管道铺置在空中和铁架搭建的结构上,相互交错。
丁一沿着建在墙边的铁架梯杆,徒手爬上高大的蓄水池建筑上。
“我检查过了,次氯酸钠和其他化学消毒剂含量都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造成水源污染的可能。”
维森蹲在露天水池边,捧起一波清水,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水质非常干净清澈,并没有他所预料的,病毒性水源污染没有出现。
“没理由的四十七体人的确是想制造一场水循环灾难。”维森挠了挠脸。
淡云市供水系统的源头,是取自淡云江水的上游。丁一走到水池边,自来水总厂坐标位于上游江水水源边上。而水厂的后面,则是一片巨大的工业生产区。粗大的工业管道沿着存放工业设备的工厂建筑直铺而下。
“沉淀,分离,净化;这世界上最优的净化水设备,以色列技术,西门子制造;正是因为淡云市制药企业林立,淡云市的各种能源要求特别高。工业污染,生物污染,化学污染都不可能侵蚀到这里的水源。工业时代最强的污水处理技术把关,自动化管理;一旦发现有任何一丝不能处理的水源污染,智能控制会自我关闭,停止供水。如果四十七体人想从这里入手来制造事端,那他们不可能是聪明的人。要是有一百种方法达到他们制造灾难的目的,那么从水源入手一定是最难以实现的方案。”
庞大的供水系统没有停止过片刻的工作。通过遍布全城的地下管道网络,把从江头上游抽取的水源输送到淡云市的无数管道的另一头里。
“不大可能,他们的计划里,明明就是在自然水循环之中制造死亡。一定是我们漏掉了哪里的细节。”维森苦思道。
“大自然的水循环有自我净化能力;而工业供水,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不论是工业供水还是生活用水,只要把关严格,就不可能出现致病的传染水源。”章逸也爬上自来水蓄水池上。
天空中又下起了雨,几滴零星的雨点飘落在水池上。昏暗的乌云下,死气沉沉的工业建筑居然与天气混成了一色。
“伙计们,四十七体人是没法骗人的。”维森站起来道。
“别骗人,你们可把我们骗惨了!”丁一和章逸四目相对,对维森堂而皇之的撒谎很无语。
“鸟嘴面具图案,就是一条信息,即将发生的信息。是经过四十七体人强大的思维运算后的预言信息。它准确预测了图案所在坐标将要发生的情景。至今为止,我所看到的鸟嘴图案,它预示的降雨信息都分毫不差。今天的雨会在15:43分开始降雨,降雨持续1小时55分钟,降雨量为四十三毫米。你们可以在这里等待验证。但是目前为止,鸟嘴图案预示的未来动态信息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的。”
丁一章逸又一次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个超前时间的动态五维空间是怎么通过运算来表达信息的。
“离它所预示的死亡可是越来越接近了呀,我们还没任何线索。”维森摇摇头咬牙道。因为藏在图案中最为关键的信息,他却看不懂,无法得知其中包含的最危险信息。
雨水渐密,落在蓄水池上。
“是什么味道?”丁一嗅了嗅随着降雨一起带来的刺鼻气味。
“桉,桉树,桉叶醇;”章逸抱着脑袋说道,“那个停产的工厂,曾经是个植物原料加工厂。给制药企业加工上游植物性原材料。好像也有植物炼油业务。”
“桉树?哪来的桉树?淡云市不是没有桉树了吗?”
“对面的山林里,后来砍伐逛了,加工厂自然也就停产了。”
丁一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回头望向章逸所说的对面。
“好像是有人需要在那里建一个转基因的植株培养基地,所以把树都砍了。”章逸隐隐记得,他的好友,日本人门仓良曾邀请过他去那儿做转基因植物的研究。
“据本报从淡云市医院获得的消息,昨日,有十五名患者因不明原因导致了皮肤红肿,哮喘,呼吸困难及呼吸道痉挛和休克状态。至后半夜,已经有七人因此死亡。经医生初步诊断,死亡病因为类似于严重过敏反应而导致的休克性衰竭死亡,目前尚未明确判断出过敏原为何物。但是考虑到此症状的多名患者年龄分布及生理状况都毫无共同性,难以下定论为过敏性死亡。因此目前尚需要进一步的解剖分析病情。据悉,目前淡云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也已派出专业人士,前往着手调查该不明死亡事件。今晚稍晚些时候,本报将为您带来进一步的后续详细报道。”
身穿着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DC制服的年轻医生行色匆匆地快步走过医院通道。他们的手提箱里放满了检测病毒的专业设备。
“尸体在哪?有没有被有效隔离?”带队的年轻的疾控医生刘建伟走进存放尸体的化验室里,找寻等待被他检查的尸体。戴着口罩的医生摇了摇头,面露难色。此时姜瑶穿着一身皮衣从里面走了出来。
“喂喂!你是谁,你不能就这么没做过任何消毒处理就接触尸体的!如果尸体上仍留有传染源,那这里的麻烦可就大了!”CDC的年轻医生不安地抵触情绪道。
姜瑶瞥了一眼医生刘建伟衣袖上CDC的袖章。
“淡云市生物特勤组,现在我们已经接管这起不明死亡事件了。如果你是CDC的专业人士,就给我马上进去检查一下那个死尸,这到底是什么病因?不过估计量你也检查不出来。”姜瑶轻蔑一笑,伸手把年轻人妖娆地一把拉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顺便,如果里面的人已经感染,那就一个也不要放出去。”这话让CDC的医生一阵脸色大变。但是以姜瑶的手段,这完全可以。
这时,特勤组的队员,张映辉和李卿亦感到了医院。
“叫我们来这儿干什么,这里与特勤组有什么关系?”张映辉很不满,他对姜瑶擅自决定行动很不服气。
“那几个过敏死亡的人。在他们临死前,都有过皮肤红肿的病理状态发生过。”姜瑶扔给张映辉一个档案袋,里面是几张临床医生所记录下来的病情发生照片。姜瑶果断地以涉密把照片全部收集起来,并与特勤组的名义压下了这些细节秘密,拒绝了那些没完没了的外界媒体。
“过敏死亡,皮肤红肿不是很正常么”张映辉一边打开档案袋,“23:44,患者王某某,43岁,右手手背上,皮肤严重红肿,奇痒难忍;后呼吸困难,红细胞通透能力极具下降,引起皮肤变黑化痕迹鸟嘴面具图案!!?”张映辉读到这里的病情记录,不由心底一凉。死者在严重的过敏休克死亡之前,手背上的皮肤曾隐约出现过黑色的鸟嘴图案。而在他死亡之后,图案皮肤又因整体黑化而消失不见。
“难道这里的死亡也与四十七体人有关?是四十七体人在背后捣鬼?!”
“必然。”姜瑶简洁地扔下话道。“你们有费扬的消息了吗?”姜瑶的方法和逻辑一向都是简单粗暴。既然她能确定费扬是个想搞阴谋的四十七体人,那么只要找到他抓到他,就一定能深挖出一些其他四十七体人的消息,也必然有人知道,只有四十七体人才能理解的鸟嘴图案信息。
“理论上,差不多已经找到了。”李卿低头道。“昨天,在市郊外的过境省道公路上。新安装的独立智能探头扫到了过车视频里的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较为明显,经过脸部的数据对比分析,确定了那个人就是林凯。他的健康比上一次离开时恢复了不少。而另一个身材比较接近的人影,虽然还不能明确身份,但也有理由相信,那个人便是费扬。或者至少,林凯肯定是知晓一些关于费扬的下落的。”
“很好,”姜瑶拍在李卿肩头,“那么,能够追踪到那辆车的过车轨迹吗?”
“已经确定,最终消失的地方,是在郊外,一个转基因植株培育中心;那个种植基地是有一部分林凯的股份。”
“漂亮。”姜瑶抬起头大步离开,“带上你们最拿手的武器,一个小时后,在办公室集合!尤其是你,张映辉警官。”姜瑶丢下一句道。
“草这混蛋女人”张映辉暗暗道,自从丁一走后,他一直对姜瑶的发号施令很是抵触和拒绝服从
“过敏?!那就对了!!”章逸读到新闻后拍案而起道,“过敏是人体自身免疫系统的漏洞,正是因为免疫力太强,才会引起过敏反应的!这是无法修复的系统漏洞!”
“慢点慢点,我没明白你的意思,哥们你能详细解释下吗?”丁一虽然看到章逸激动的表情已经破解了眼前的困惑,不过对于不够专业的他和维森仍没有理会过来。
“维森说过,那是一场天降的灾难。可是病毒和瘟疫在基因技术面前,理论上就行不通。因为现在的生物技术要破解病毒的蛋白质并不难。但是过敏却可以!严重的过敏照样足以致人死亡。而人体免疫系统在过敏反应面前是完全束手无策,毫无办法的!正是因为免疫力太强才会引起过敏反应。而当今的生物技术和医学技术不断一味地堆高人体免疫能力,其实恰好是作茧自缚!免疫系统不可能在过敏原面前主动降低免疫力,来让过敏物顺利通过;即使能,那也需要千百年的基因演化。照那个速度,地球人口早已经灭绝得差不多了。所以,当过敏源降临到不适者头上时造成死亡,我们是没有技术办法来化解的;这是免疫体系自身的特点,只能看着过敏者死亡!”
“降临?”维森瞪大眼睛问道,他抬头仰望了一眼灰色的天空。
“引起死亡过敏的过敏源就藏在从天而降的雨滴之中?!”
“以过敏源的分子大小来说,理论上,完全可以!糟了!!”章逸和维森相视一眼,两人顿时明白过来。
“走!”他们俩破门而出,坐进维森的车里。
“喂?等等我!”丁一一脸懵逼地追出去跟上道。
“紧急新闻!!!至今日中午,本市医院已陆续不断地接收到多名因不明原因导致的严重过敏反应患者!其中有数名患者已出现休克及器官衰竭,生命体征消失!目前,淡云市各大医院专家组迅速组建,着手病因剖析。而市疾控中心已经全力出动,开始展开工作。暂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次的多起死亡病例为传染病所引起导致的。市委相关领导连夜召开紧急会议,部署工作。防化组,特勤组,核生化小队,食物药监局,传染病控制组等各相关部门都已经赶往路上,立即对所有可能引发灾害的领域内进行全面排查!”
“据未透露姓名的相关专业人士表示,造成目前不明过敏死亡病例,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淡云市里众多的制药企业,不排除在这其中的一些不法企业,在违规制造有害健康的泄露性操作,才导致的意外;据院方统计,截止发稿为止,淡云市医院一共接收过敏患者六十三人,已确定死亡十五人。在此,市委领导呼吁广大市民,千万不要慌张,要相信政府,保持镇定;在原因调查明之前,请尽量不要出门,请保持在室内,不要到人多聚集的场合去”
“六十三人,十五名死亡?呵呵呵,狡猾的官僚,消息封锁地还挺严实。”费扬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边看着直播的紧急新闻道。“这个数据可是严重不符合四十七体人的预料呢。”他回头看了看正在运行“绘制”中的死亡鸟嘴面具立体图。
“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一百五十个人死亡,两个小时后,一千五百;一个昼夜之后,就能让整座城市人口减员三分之一。到时候,看你再怎么来封锁住消息!”他阴险地咧嘴一笑。
站在他身后的拉宝一阵不寒而栗,他完全看不懂费扬的实验,只知道他所说的并不假。接下来会有大量的人死去。费扬的生物实验正在自动进行中:烧杯和试管中不断蒸腾着蓝色的溶液。弈秋把整个实验设备装置都连接到了种植基地的灌溉水水源里。只要他们在试管中培养的“东西”一生产,就会自动随着压力进入到灌溉水源里。培育基地的工业化机器设备强大的效率能够极快地把他们研制出来的“混合培养液”直接投放到实践种植的植物上。建在地下的抽水机大力运转起来,水源被大量地抽取到蓄水池中混合,又通过复杂的输水管道,压力阀将水从自动喷水洒口均匀地喷洒覆盖在一片灰色的土地上。泥土上,生长着一大片菌落和各种大小不一的蘑菇,微微露出土壤。
透过散射光源,微观视野中的水珠里,充满着无数个黑墨色的大分子生物———碎色花变异病毒。密闭隔离的仿生态室内,蒸腾上升的水汽中,亦充满了无数个从整个蒸发循环中游离散放出来的分子物。如同剧烈的爆炸之前,所有活跃分子一样,这些分子病毒即将暴动,难以安身。
“雨停了,老爹,雨停了!”弈秋透过玻璃门,看到院子里水池碧波意外地平静下来了。四十七体人的一切计划,都必须通过雨。雨过天晴意味着费扬筹备的一切又得退回到云里。
“没关系,淡云市最不缺的就是下雨。”费扬撑着脑袋,看着一副巨型的不断闪烁的鸟嘴投影图案。在告诉回旋的原子“绘制”下,鸟嘴面具正在渐渐变得完整起来。
“下一场降雨,七分五十五秒后;坐标,范围,清仁街,梅逸街以东320米,永和街区;持续时间,雨量,过敏伤亡641人。”费扬望着水晶球一般的鸟嘴图案,就仿佛这个里面有不断接收着从各地传来的实时测量的数据。要精确地预测一场降雨的所有信息,甚至是要达到分毫不差,连淋雨的人数都能精确到个单位计算出来,这是再强大的人类工具也无法做到。
“弈秋,打开隔光顶棚,加大光照,室温,调到31.2度,把孢子释放出去;让被生物黑客祸害的无辜者们去迎接下一轮死亡。”
“明白啦明白啦!”弈秋穿着丝袜坐在实验台上晃荡着双腿,她抬头看了一眼仿生态种植棚屋里的开关,立即用通讯芯片追着自己的目光所到之处,连接入整个基地的控制管理系统。一切都如她所意般启动:安装在内壁的两排仿自然光照灯向土壤投射交叉光照覆盖;传递管道导入高温,室温迥然上升;二氧化碳从气体管道中迅速注入;数据精准的人工控制操作下,隔离密闭室内的植物光合作用量不可避免地瞬间加大。
种植在土壤表面的菌类蘑菇孢子植被像被从沉睡中唤醒,最合适的外部条件立刻让它们活跃起来。光合作用蒸腾下,几十万株微小的菌落蘑菇释放出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孢子粉末,在湿度空气室温中挥散开来。碎色病毒分子物自然而然地被吸附到细微的孢子粉末上去。
“在无可抗拒的恐惧和盲目的慌乱中,等待死亡吧。”
生态室内屋的自动顶棚向四周圆边智能收缩,顶棚内侧是一个最巨大的鸟嘴图案,随着收缩消失在天空的背景下。
密闭种植变成了露天种植场,风向增大,带着病毒分子的孢子粉末随风上升,飘向积雨云层
“我们得加快脚步了!这就是鸟嘴面具的意义!”维森开着银色奔驰,穿梭于工业区凄冷无人的老旧马路上。“那是个实测后的预算公式。预示着当地的这个坐标点位未来的降雨情况!四十七体人的拓扑式计算思维可以精准得预测出短期未来动态!而过敏源就藏在从天而降的雨中!”
“气象武器?!连雨都能变成武器?”
“没错,气象生化武器!而且还只有思维足够强大的四十七体人才能操控,因为只有他们能够预测到武器的攻击范围和强度。”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如果沾雨即死的话,是想要造成人口灭绝吗!”丁一一行总算弄清楚了四十七体人所留下的鸟嘴面具图案里所包含的计划。如果这个计划真的伴随着大规模降雨而实施的话,人类的确会再面临一次鸟嘴面具曾经出现时的灾难———一场不亚于黑死病的人口灭绝。
“那该怎么才能阻止他们!必须要阻止降雨!”丁一坐在后面咬牙道。
“阻止降雨?那可做不到哥们,风云雨雪都是自然现象,人为力量不能阻止,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章逸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别傻了那怎么可能;要知道这次可是四十七体人干的,他们可是智慧策略都胜过我们一截的另一个人种。”维森驾驶着车辆,抬头控制改变掉前方的信号灯,迫停两边的行车流量,让自己的车优先安全通过。“丁一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可已经不再是正义使者了,而是他们要裁决的对象。我们也还不知道四十七体人为什么这么做。如果非要贸然出击,最危险的就是我们自己吧。不如暂时先观察一下”
“阻止它,必须要阻止病毒降雨,在死亡进一步扩大蔓延之前阻止它;如果尚不清楚四十七体人这么做的动机,那么我们就把始作俑者拉出来问问清楚!”丁一伸手搭在前排维森和章逸肩头。两人沉默地用余光撇向丁一。
“每晚一秒钟,就可能多一个人因此而死去。每一分钟里,都有可能死去一个我们关心或者爱着我们的人;而我们是目前对这场灾祸掌握着最多信息的人;应该没有人比我们手头掌握的信息更深入更清楚了。即使不为真相,不为我的清白,我也要揪出这个始作俑者的四十七体人;哥们,我们得站出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们是最有能力去阻止他们的人。”丁一严肃地望着前方即将驶上的跨江大桥,雨刷器前,又飘零起细雨,那是暴雨的前奏。
“如果能把你刚才的话录下来,放在世卫组织会议上播放,然后署名为一个生物黑客;那禁止法案一定会被立刻否决掉。”章逸撑着脑袋,摇摇头道,“真是没办法,算我交友不慎!我可是个生物黑客手术者呢,为什么会跟着你,一个前警察,生物特勤组的警探,去干一件这么高尚的事情呢?你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好吧,这牌我跟了,算是我以自己平生所学的知识,干得最崇高的一回了,拯救人类。”章逸有气无力,无奈地扬了扬手,入伙了丁一的队伍。
“谢谢,”丁一露齿微笑,“你呢,维森?”两人看着一边开车的维森。
“我?”维森减慢了速度,靠边停下车,“让我好好想想,我曾是个利欲熏心,受雇的网络工程师;按理我才不会这么傻地去跟你们找四十七体人的麻烦。呃,不过,”维森又突然加速启动奔驰。“只是我不知道如何拒绝你们拯救人类这样伟大的邀请,要是事后你能象征性地给我一笔佣金的话,我想我会去得更心安理得一些。”
“抱歉我身无分文。”
“草混蛋,对了,我要以生物黑客的身份跟你去,而不是你们把我也当做四十七体人来看待。”
银色奔驰车快速驶过大桥,在暴雨来临前向郊外进发
致广大淡云市市民:诸君,我们正遭遇着一场前所未遇的莫名灾难之中。我和你们一样,一小时之前,突然有641名市民因为不明原因的过敏反应而离开了我们。来不及对不幸者的同情与缅怀,此时,我夙兴夜寐,寝食不下;我和你们一样难过和困惑。我们的专家学者正日以继夜,以最快的速度和力量来破解这场危机。所有的处理部门都奔赴在路上。我已经下令,关闭了淡云市境内所有可能制造出威胁公众生命安全健康的生物制药企业。相信很快,我们就能找出方法来应对,解除这场危机的。
各位,请相信我们,相信政府;要相信我们的科学技术。我们可是世界的药房!这里是拥有着无数顶尖生物技术,足以让每一位市民都引以为傲的淡云市!!!眼前的混乱根本不足为惧!我们绝对有能力,能够及时地克服它!很快就会雨过天晴。亲爱的市民们!考验我们凝聚力的时刻到了,信心比黄金更重要,所以让我们上下一心,做好每一个人在此时危机之中该做的事,请配合政府的工作,待在家中请勿外出,冷静,耐心地在家等待,等待危机解除的时刻
“到底查出来了没有!是什么东西引起市民死亡的?到底是不是传染病!?”市长刘建伟擦了擦汗,走出电视台直播间,向助理急切问道。
“刘市长,刚刚来自市一医院的消息,病毒分析专家组的王尔德博士已经找到病毒元凶!”
“我马上过去!!!”
淡云市市一医院会议厅内,淡云市的市长,书记等一行政界人士行色匆匆地穿过楼梯通道。专家组和各部门的负责人,相关制药企业负责人,各个行动组都已经齐聚在此等候着市长召开的紧急商讨会议。
“王医师!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几百名市民无故死亡的?”市长进门开门见山问道。
“市长,根据实验室里的化验还原报告,市民死亡的原因已经找到,如大家所预料的,的确是严重的过敏反应造成的。”
“那过敏源又是什么!?”刘建伟合握着双手放在桌上问道。
“病毒,碎色花病毒。”
此言一出,会议厅内的十多个人一片低声哗然,窸窣地窃窃私语声四起。几个政府高官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出席会议的齐身集团代表,总裁吴修。
吴修仍板着冷脸,沉默地面对所有质疑的目光。
“但是病毒,又怎么会造成过敏源呢?!”刘市长敲了敲桌子道,他亦曾是医科大学毕业的研究生。
专家组的权威领队,王尔德医师站了起来,打开投影立体图,展示出病毒变异演化,和入侵免疫系统的病理反应过程。
“在座的应该都能看懂吧,就像这样;当碎色病毒第一次大肆地出现,大规模长时间持续地流行传播时,由于大部分患者难以抵抗超级流感病毒,故而选择了使用齐身制药集团生产的齐身佐剂片等相关的辅助药物来增强免疫抵抗力,以应对肆虐的所谓流感。”
吴修扶了扶眼镜,冷冷地看了一眼王尔德医生;王尔德亦顿了顿,两人四目相对,进行了一次无声的交锋。
“这些免疫增强药物的确非常高效,因为已经有人用生命来证明了;我很佩服齐身集团高超的生物科技技术,然后免疫辅助药物迅速帮人体免疫系统建立起强大的病毒抵抗防御线;来抵抗防御这些难缠的变异流感病毒。但正是这种盲目,无意间堆高了人体的免疫抵抗值。所以这一次,当碎色变异病毒再次来袭时,人体免疫系统就立刻辨识出入侵物,并以极高的效率,最快的细胞反应分化复杂速度来组织入侵物。而免疫体系的过度应激反应,您知道的市长,这种反应就叫过敏反应。而过于剧烈的过敏反应是无可挽回的致命反应,这是生命进化的盲区。我不知道吴修总裁是用了什么法术,把新的变异碎色病毒变得如此不受待见,能够极度地引起免疫细胞的仇恨,才导致市民过敏反应而死亡”
“王尔德医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碎色病毒与整个齐身集团的意志有关。那最多只是某些生物黑客的个人行为。齐身集团已经在公开场合多次声明过。所有在你阐述你的报告时,不要指名道姓!生产免疫药物的,也绝不止齐身一家!”吴修言辞激烈地打断了病毒专家。
王尔德冷笑一声,“为追求商业利益,一味地盲目提高免疫,改变人体的基因结构,把人类变成单一物种,绝对有你们添砖加瓦的一份力。”
“够了!”恼怒的市长拍桌制止了两人的争论。“都什么时候了,要吵就回你们自己家里去吵!我要对淡云市所有市民的生命负责!我要你们来,是来解决问题的!”市长刘建伟解开外衣站了起来,“吴修,我对于碎色病毒的过去没有兴趣;你能不能够现在立即去着手研制针对这个病毒的免疫分泌阻断剂药物,能做到吗,最快多少时间?”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市长,这恐怕不是立即就能做到的事。即使全力缩短研发周期,可是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论证,没有任何临床试验数据的药物,一旦投放,也怕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病急乱投医的结果!”
“根本来不及,刘市长。”疾病预防控制组组长站起来道,“医院已经人满为患,着手研发阻断剂到规模生产,哪怕是淡云市所有的药企一起开工也需要时间,等这个时间成熟,淡云市已经是一片人间地狱了。何况过敏反应根本不能被阻断,不然就等于没有任何免疫体系;这结果会引起更多的疾病并发症,万不能这么做。”
“你有何高招?”
“当然是立即切断过敏源,避免与之接触。从多起死亡病例里,我们已经发现,淡云市从天而降的雨水中,就含有碎色病毒分子。”
“雨?!是不是生物黑客干的!?”会议桌上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提到这个名词,几个人都不由望了一眼坐在尽头的陆奇。
“除了老天爷,还有谁能控制雨呢。我当然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不过首先,得先教会大家避雨才是。”
“陆奇,是不是生物黑客干的?”特勤组终究还是避免不了被提及的结果。市长和其他要员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他们。
“目前我们的确有几个有嫌疑的生物黑客名录”
“马上行动,给你一切优先调度权;三个小时后向我汇报。一定要争取降雨蔓延到其他周边城市之前,查清楚原因和背后的黑手!”刘市长直接打断了陆奇的回答。
“是”陆奇还轮不到说出口,只有接受决定。他对姜瑶使了个眼神,起身离开会议室。
“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是”
临近傍晚,暴雨连连。钢铁长桥上,堵塞着望不到头的车流长队,探照灯闪烁着胡乱地扫过昏暗的天空,扩音器一片嘈杂地呼喊着,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警察和军队在淡云市出城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了路障,以至于排队的车流塞满了整座跨江桥梁。暴雨冲刷着桥面上的车流,江水翻涌;红色的车灯一直连接到淡云市城内,看不见尽头的建筑物遮挡处。激动的人群向设卡禁止通行的军队车流大声抗议,投掷杂物;随着狂风暴雨的来临,不断有人在等待的暴雨中倒下
“戒严,封锁城市;呵呵呵,人们总是爱玩这虚伪的一套,一边是冠冕堂皇地呼吁要坚定信念,另一手又立马筑起铁网火线来控制局势;嘿嘿嘿,不过我就喜欢看这种绝望的无助和混乱。这样的人,跟蚂蚁没什么区别,只要给他们设定路线就会一直顺着走下去。”费扬从监视器里看到不断打呼骗子混蛋的盲目逃生者。当灾难来临,求生的本能会令环境更加恶化。军队不得不架设起荷枪实弹的机枪,才暂时平复了快要暴动的人群。
“可怜的蝼蚁啊,我真想告诉你们,这其实并不是传染病,你们也用不着举家逃离;不过嘛,留在原地的话,也是有可能因此丧命的,嘿嘿嘿。目标第一步如此轻易就达成了。”
实时监控中,发生了冲突的军队架起机枪朝天鸣枪,有人似乎因为落弹和流弹而受伤,鲜红的颜色在桥面上染开来。又不断有人因为接触到从天而降的雨水发生了过敏反应而倒地。雨中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
“接下来,每个小时,都会有成指数的人数死亡。”弈秋掐着手指计算道。“自从流感以后,使用过免疫药物的人数基数就大得跟猩猩屁股一样大。”
“错了弈秋,制造死亡并不是目的;而死亡的副产物才是:混乱,恐慌,怀疑,否定和报复;兴许人类世界有着高超的文明,思维和科学,大众却总是逃不出被情绪掌控。这才是我们要利用的,让他们在恐惧之中否定掉自己的未来。———准备好了吗,开启下一轮;坐标,西南35.2度,134公里,赤德市。”
孢子降雨的连锁反应,在强大的拓扑思维计算下,已经被远程跨区域设定。费扬准备好了下一场病毒降雨。不断完整的立体鸟嘴图案正在慢慢现形。飞速旋转的原子构建起人类尚无法理解的深度空间数学;图案已经显示出接下来即将面临着同样降雨的城市,分布在世界各地,由各地的四十七体人操作形成
“大自然的降水循环是具有自我净化能力的,虽然人为因素曾经造成过酸雨的产生,但是把分子大小的过敏源病毒有目的地送上积雨云层,这可是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
银色奔驰高速行驶在暴雨的公路上,惨白的雨线在空中连成雨帘。雨刮器快速地前行着。
“呃,所以,我们该从哪里入手”丁一捂着嘴唇,打开移动笔记本电脑,查看淡云市地图上,正在降雨的实时天气。
“说来也不是很复杂的事情,反倒是很轻松———因为想要把病毒送到云层上,似乎只有一种方法———”
“孢子降雨!!!”丁一和维森好像都提前读到了章逸想要说的回答,异口同声道。
“嘿嘿嘿,”章逸会心一笑,“又是一个典型的蝴蝶效应;可以,这很符合四十七体人的作风,他们可是唯一能够设定精准的临界值条件的智慧生物,没跑了一定是这样!”
曾经有过生物学家做出过相关的研究指出,菌落植物的孢子可以间接影响到降雨。在一部分潮湿的地区环境,当植物孢子释放到空气中后,孢子可以把空气中的水蒸气凝结到一起并且形成液滴,当这些液滴越来越多从而形成云,最终促使降雨。这本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蝴蝶效应,哪怕通过运算功能强大的计算机,用量子退火法,人们也做不到去计算模拟孢子的走向。但四十七体人却最擅长对这种混沌无序的结果进行精准计算。只要能够计算孢子,并且有意向地引导孢子走向,理论上确实能够做到看似几无可能的定向降雨。
“那么孢子在哪呢!”维森兴奋道。
“孢子孢子在哪呃,这就需要借助一些微小的工具,来寻找了”丁一微微闭上眼睛,双手从头发中伸出,将指尖轻轻放在笔记本触屏上。笼芯极速穿越过1和0的二进制隧道,连入到电脑的主控,沿着处理器的接收线,追逐到带来信号的网卡,网卡接收着周边基站的无线信号;每个信号基站又有一条通过天空的通道
“左转!”丁一睁开眼睛说道。
“嗯?!”
“卫星。我看到了。一周之前,没有降雨时的卫星照片。在淡云市西南郊区,一些树冠周围形成了许多云朵,周围就是蘑菇生长密集的地方,不,我已经看到这些蘑菇也正在释放孢子。坐标就在转基因培育基地”
“你你他妈用笼芯入侵了卫星?!真他妈太棒了!”章逸握拳加油道。“这就对了!那里是个高级的科研种植园。所有高智能化的科技控制设备才能保证精确的外部环境,来引导孢子的定向生长释放!”
“真是强大。”维森含笑轻叹了一句,算是甘拜下风。
“还不止这个,要阻止这次灾难,也许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有一个名字,桉树工厂。”丁一的指尖轻触着触屏,一边移动着天空中的卫星眼。“培育基地,有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掌握在林凯手里。想起来了吗,那里曾经是片桉树林,林凯手中的桉树工厂,指的就是这个种植基地”
“原来如此,他就留着这个工厂搞破坏呢,还有什么好说的,走,去捣毁它!”维森一边套上防毒面具,加速驶去。在不确认雨水中到底含有的是什么过敏源之前,三个生物黑客披上全身防化服,戴起防毒面具,一路追寻真正戴着鸟嘴面具的四十七体人决战
倾盆暴雨下,天色昏黑。无牌银色奔驰沉浸在路边的雨中。从车里出来的,三个穿着NBC防护服的生物黑客冷酷无声地走在越来越密的暴雨之中。严实的防毒面具只露出两个空洞平面的视野目镜。惨白的雨线光影倒映在墨黑的目镜上。丁一仰头,雨水不断覆盖溅射着镜盖。维森带着防水手套一颗颗把沾着雨水的子弹填装进手枪里。
我们真有必要以这身打扮登场?丁一回头,用隐形通讯向章逸无声问道。
当然,在彻底弄清过敏源之前,如果你不想在淋雨后皮肤起来泡肿成猪头,然后呼吸哮喘窒息死的话,你就脱了它。
丁一向章逸无声伸出食指表示抗议。
控温,人造光源,有机复合肥,隔光自动顶棚,转基因育种,设备先进资金充足,能够随意地改造培养任何足够多的菌落种群,满足这么多条件还能不被怀疑,也就只有这里了。三人在后山光秃的土坡上俯望着这片辽阔庞大的种植基地建筑。
那走吧,毁掉它。丁一举起霰弹枪,扛在肩头,大步向前。
培育基地的后门由密码门禁控制,周边是无死角的监控探头。
我来关闭监控。
破解密码门就交给我了。维森和章逸边走着用隐形芯片无间配合,智能化的安保设施在生物黑客面前颜面无存。屏蔽门随着他的脚步,顺时为他打开;不费吹灰之力,丁一一行就毫无阻碍,大摇大摆又“悄无声息”地走进基地间。
穿过后门过道,是一条植物长廊。隔离玻璃上写着“出入消毒”的字样。庞大的种植基地如同迷宫一般,共有五层,占地大约有半个山头的林地。种植田地和极富未来感的实验楼培育室都相依而建。不过找路对生物黑客来说轻而易举。丁一边走边打开笼芯,进入到遍布的监控眼系统里面。五秒钟的时间里,整个空间地图就在他的大脑思维中详细勾勒可现。
喂,丁一,我们就一定要毁了它吗,我开始有点喜欢这儿了。章逸也入侵了监视眼系统,扫视了一遍建筑结构。里面有够复杂的房间和设备,是座非常先进的基因科研建筑。
“喂!这里面进去是要消毒登记的!你们是什么人?”巡逻的安保从后面追上来喝止三人道。
三人一起缓缓回过头。
“你们你们是穿错消毒服了吧?”安保员诧异地看到三张防毒面具的面孔,“那是无菌培养室,进去是要,要消毒的”他误把三人当成了这里的科研者,但又有些胆怯地发现好像不是。
“这个我知道,”丁一走进他,低声点头道;他突然又甩起藏在身前的大枪,一枪托击昏了安保。
“但是,不需要!生物黑客,本身就是个病毒。”他张开双臂,黑色邪的血液环绕着小臂,像一条黑蛇一样爬了出来。注入了新血液的笼芯成倍输出了运算功率,磁感线顿时加强了好几倍,开始扰乱周边视频监控的清晰度,直到丢失信号下线,由电脑主控的整个室温中央调节控制器开始失能,附近的电流被强力阻断关闭。楼顶的卫星.接收器被人为地强制切断
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维森看着丁一破坏狂的能力道,看来安然的确是刺激到他了吧
深蓝色的培养液中,碎色病毒分子爆炸性地复制分裂。实温的活性酶培养液带着高浓度的病毒分子,经过压力阀,注入到灌溉水源系统。自动喷洒在蘑菇菌类的微生态圈里。
“挺住,挺住,哦吼它就快要射了!老爹,生长速率超值生长,病毒宝宝要自我竞争了。”弈秋望着刻度表内快速翻升的蓝色液体,分化出来的碎色病毒已经开始竞争营养物质里的生长因子。蓝色培养液里边所含的病毒分子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生长,超过一定数值的病毒便不能吸附到孢子粉末上,也无法制造过敏反应,而会直接被免疫细胞吞噬。要控制矢量孢子降雨,对四十七体人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降温,控制速率!”费扬背着双手说道。他站在一片透明的玻璃墙幕前,玻璃里面是一片占地很大的实验种植地,土壤上都种着一片庞大的蘑菇类菌落。来到淡云市的这三年,费扬一直在这块土地上耕耘。种植改造基因蘑菇,让菌落能吸收病毒分子,为的就是这场降雨的到来。
密闭空间里,空气中孢子的含量越来越大,看似混沌无序乱串的病毒分子却遵循着数学无形的控制指挥,流体风向都在费扬的拓扑计算之内,只要打开顶棚,足够向天空释放下一波病毒孢子。
“拉宝,去关掉加温开关。”弈秋对他指手画脚。
拉宝顺着她的指向,关闭了加温器的触屏开关。照明灯却暗了下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笨手笨脚的拉宝。”弈秋抬头看了一眼突然暗下来的灯光。
“嗯?!是什么东西混进来?”拉宝盯着升腾的试管,紧张问道,以为自己按错了地方。
“不是这里笨蛋,是有人进来了。”弈秋回头道,“几个生物黑客来了,就在我们的下面。”
“是谁?”费扬也行动起来。他们的病毒生产实验间挨着种植地,建在二楼。
“不知道,不过好像是来找你的,老爹。他们进电梯了。”弈秋极快地一个个寻找监控眼回放。
“哼哼,生物黑客,这么快就找上来了。”费扬拿起放在桌上的自动手枪,早有准备。武器的边上,是一个真正的鸟嘴面具头盔。
“当我能够看到他的时候,他们也就能看到我了。”弈秋听到电梯停止的提示音。笼芯提前开启数据保护,弈秋已经没法来入侵控制电梯了,
“来看看吧,你们到底是谁?”费扬三人准备着站在电梯前,忐忑地等待
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僵持的沉寂。从电梯里出来了带着防毒面具和NBC防护服的三人。
“卧这是什么”拉宝被这身打扮出现的三人惊得枪都掉了。
“咦,你们是谁?”弈秋好奇道。被笼芯关闭了探头和传感器后,弈秋也没法测试到三个蒙面人的身份了。同等级的生物黑客都在同一高度线上。
丁一走在前头,打量了一圈周边。实验间的发生装置已经连接在传输管道下,钢化玻璃的外面就是一片广大的温室培养田地。他迅速看了一眼,思索制定出阻止孢子病毒扩散的最速方法。
“别紧张,不管你们是谁,你们可以把面具拿下来了。哈哈哈,瞧你们害怕慌张的样子,真是丢人;不过总之,过敏反应对没有服用过齐身佐剂片成分的肌体来说是无效的;只要没尝过那个味道,大可放心去淋雨,普通人的免疫还没达到这过敏的程度。”费扬脱去白大褂说道。他已经准备逃跑。
丁一三人互换眼神,章逸先点了点头,赞同拿下面具和防护服。费扬说的并没有错。过敏反应发生的前提确实是要有充足的特定免疫细胞才行。
“你!”拉宝看到解下面具的丁一,他记得这个曾审问过他的警探。“这家伙是生物特勤组的人!”他回头向费扬和弈秋提醒道。
“特勤组?啊,我以为你们没法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呢,看来还是低估了你们;的确还是有出色的四十六体人存在呀。”费扬拿起桌上的手枪和一块发条怀表藏进外套里。表盘中亦是一个正在逐渐完整起来的鸟嘴图案。
“问题已经摆在你们眼前了———还有三分钟,下一波病毒降雨就要开始了。地点还是在六公里外的淡云市市区。病毒浓度已经加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将会有五万三千个人的性命会被这里出发的病毒给被带走。来试试看吧,看看你们能不能救回这些人的性命!”费扬邪恶一笑,那一瞬间,他眼球上的虹膜里,碎成上千个小碎块。每一个碎块都像分散开来的镜头,镜头上是一系列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一切,每一帧画面连贯起来,就是他所预知的短期未来———四十七体人强大的思维所支撑起来的行为预测推算。
“拉宝~~~干掉他们!”费扬的笑容转瞬即逝。
目光对视的一刻后,丁一立即举起枪,他亦看到了部分未来即将发生的画面。费扬将会沿着应急通道逃走;而孢子病毒会继续扩散,随风带走。此外,还会有人释放有毒气体。但笼芯的运算毕竟没有强大到和四十七体人的天然思维相比,没法预测到完整的过程,只有片刻断续的画面,只有看到高概率发生的事件。
费扬亦仿佛是提前看穿了丁一的想法,他抱头就窜。在丁一扬起枪之前,他就知道丁一的第一选择就是干掉他这个始作俑者。可他完全预测到了丁一的行动预兆,丁一连开三枪都没有伤到费扬。反倒是让费扬从后门逃走了。
“带上面具!”维森向章逸丁一喊道。他也看到了部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费扬转身,弈秋一个响指打开了气体装置的智控开关,一阵白色的带粉末气体从开放管道中猛然喷射下来!
“面具。”弈秋和拉宝也带上了奇怪的面具。“这里就交给你了拉宝。”弈秋丢下背包,弃甲而逃,她才不会参与几个男人的搏斗。瞬间,整个实验室都充满了白色的喷压气体,视野看不到任何的物体。
“我锁定了顶棚的打开设置,休想要阻止孢子降雨!”她得意地从面具里抛了个媚眼后,也跟着费扬从安全通道里逃走。
拉宝戴上费扬留下的真正的鸟嘴防护面具。在满是白色烟幕里冲向丁一。丁一没法看到他,拉宝强大的机械臂力从背后,轻易地把丁一摔了出去。趁着没有视线,拉宝像个无敌超人,他侧肩撞飞了维森,又把章逸一拳击倒。浓烈的气体中,丁一三人都看不到任何东西,而拉宝的鸟嘴面具仿佛卫星定位一般清晰地知道他们的位置。他又揪起丁一,给上两拳,击碎了他的防毒面具。丁一被这强有力的机械拳打歪了鼻子,满脸是血。
“上当了!原来是干冰!?”被击碎面具后,丁一才发现弈秋控制释放出来的只有个烟幕弹而不是毒气。“骗子”他又被费扬三人组骗了。拉宝的铁拳揍在额头上,疼得他睁不开眼来。丁一哆嗦地摸到掉在身边咫尺的枪。拉宝正打得兴起,得意地走着踢踏步走来,抬手准备给丁一致命一击。
“我看着你呢,傻逼。”丁一闭着眼道,他开启了三边墙角带有红外测温警报的监控头,热影像排除掉干扰视线的干冰烟幕,立刻锁定了实验间里的四个热点身影。拉宝才意识到生物黑客的能力,忙举手护着脑袋。但丁一朝他的大腿开了一枪,子弹顿时让拉宝倒地不起。
丁一长长松了口气,隔空开启大功率的换气扇,满层的白色烟幕很快消退下去。
“喂,没事吧,章逸维森,还好吗!”丁一浑身是伤地扶着墙站起来问候道。生物技术愈发发达的时代,“纯粹”的人和“非纯粹”人类的差距越来越大。至少像拉宝这样拥有改造肢体的人,就拥有专业人士也难以望其项背的力量。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一定能打赢没有机械肢体的人。
“我没事,不过好多人要出事了。”章逸和维森发现了孢子工厂。密闭棚里的传感器显示着空气中不断上升的孢子粉末密度变化。“如果顶棚打开,孢子病毒被释放出去的话,又有许多人会过敏丧生;必须立刻阻止反应发生!”
“让开!”丁一举起枪,但是高强度的玻璃连子弹也打不碎。
“快关掉它!关掉自动顶棚!”章逸指着天顶即将要开启的自动顶棚叫道。
“关不掉”维森看到通过温室间的电子门已经被弈秋的锁定程序紧紧关上。想要进去破坏掉孢子的话,就得先破解弈秋留下的量子计算程序。
“丁一”他看着丁一道,在天文计算量的量子计算面前,一般生物黑客的芯片是根本不可能破解的了,现在他们只能指望着让丁一试试解开它
“能破解它吗,丁一?!”维森和章逸这时只能指望着让丁一来试试看。
丁一看了一眼,上下两排共有21个数字的电子门禁,这个设置大约有51兆亿个可能的密码组合。
“绝无可能。”他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后退放弃了,“只有量子算法才能解开它,我们都没法做到。”
“那就这样放弃了?这可关乎几万人的性命!”
“虽然解不开没法进去,但其实,他们已经给我们留了另一个办法———根据我在关闭监控眼之前从监控探头里找到的信息数据,在维森的前方四点钟方向延伸线,一层704室仓库,也就是挨着温室田的另一边;有意见储藏室,那里面堆放着七乘六乘五共两百十袋有机复合化肥;每袋五十公斤;共约十吨质量。其中由于高肥量,硝酸铵的含量约占百分之二十一;在储藏室地下少于20公分的厚度,有三根热传递导管,热能来源于电能的转化。在制造电流短路后,导热持续九十三秒,热能将足够传递到储藏间里;加热后的硝酸铵将会,你懂的,嘣!在零点零七秒钟里内,将直接产生五十万焦耳的爆炸力,约相当于五十公斤的T.NT威力或是战列舰主炮的一发屋;足够摧毁半个实验基地;孢子降雨的条件很苛刻,而要破坏掉这里却很容易;我已经在七秒钟之前通过控制电力总枢纽熔断了电源阻断;而在1分54秒后,孢子病毒才会释放出去,完全足够阻止下一轮死亡雨发生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马上离开这儿,然后抓到费扬。”
“没错,干得漂亮!”维森也跟着一边跑起来,跟上丁一。
“这真的可行么?”章逸还有点犹豫。
“你也可以留在这儿等着看烟花呢章逸。”
“好吧,我相信你的计划。”
几十辆狂奔的警车在大雨中不断地鸣着尖锐刺耳的警笛声,沿着公路一路闪烁爆闪灯奔来。特勤组和火力小队都穿着警醒的黄色冲锋衣蓄势待发。陆奇沉默地坐在车里,重压之下,他已别无选择,只能顺着已知的线索,找到林凯和费扬再说。张映辉一边嚼着糖块,“我总有不祥的预感,头儿,我总觉得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个陷阱呢。”
“为何这么说?”
“丁一曾说过,四十七体人的智慧极高,能够洞悉我们所有的想法;所有会不会是他们故意留下的陷阱呢。”
“如果他们故意让我们发现他们,而留下陷阱;那么他们也可能猜到我们能识破他们的陷阱,所以此时陷阱就不再是为陷阱,也就是没有陷阱;而当我们认为没有陷阱后就一定会前往,所以还原回来再次等于他们可能会设下陷阱;最终这只是个行不通的博弈论悖论;奥卡姆剃刀理论认为,这等同于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所发动一次突袭。”李卿套上防弹衣,给出了一番拗口的安慰。
“一切小心就是了,李卿,去查看下前方的情况,我们的无.人机到达了没!”
“是头儿,”李卿打开电脑,接入实时远程影像;特勤组打头阵的无.人机已赶在大部队前头,飞往目的地观察情况。
“唉,丁一不在了还真的有点不习惯了。”张映辉不自知地打了个哈欠,情绪失望。
陆奇默默回瞪了他一眼。警车很快包围了整个种植基地,姜瑶披着防雨冲锋衣和防弹衣,带领着火力小组从前门突入
费扬一路从应急通道逃下来。电子门都被丁一提前锁定住,丁一通过入侵电脑总控系统关闭了所有的出口,不论费扬走哪条路线都会受到阻碍。生物黑客试图把四十七体人困在其中。不过费扬却可以很快解开所有的锁定程序。在天生就多一条智力染色体的四十七体人大脑中,人类再复杂的二进制算术都是小儿科并不能困住他,只能在每一道门上暂缓拖延费扬的逃跑时间,让丁一拉近和他的距离。
终于,丁一翻越过二楼的外栏,直接跳下来挡在费扬跟前。费扬正要开枪,却没有丁一的身手更敏捷,丁一抢先一手扳过费扬的手腕,踢向他的膝盖。
“呃”费扬惨叫一声,丁一折断了他的手骨,手枪也自然掉落。丁一随即熟练地制服了费扬,把他摁翻擒住。
“总算逮住你了混蛋!”丁一还不解气;一边缴下费扬的手枪,把他死死摁住。“快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释放病毒,杀人无形,连本大爷都被你们连累进去!”丁一带着费扬一边把他拖走。
“嘿嘿,没用的,即使你能抓到我也没什么用了。你还是没法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费扬顽固地昂着头不屈道。
“不,我能阻止它,我已经阻止它了。你以为你把硝酸铵化肥装进有机土壤的袋子里,这么幼稚的换装就能骗过我?哈哈真是幼稚,那不可能!当我走进这里的二十秒钟内,我就知道这里缺少了什么;作物生长必定少不了化肥,而你也知道大量硝酸铵有多危险,所以就把它装在其他的袋子里,哈哈哈,你们四十七体人就真的”
这时,一声震天巨响,大地为之一振;整栋大楼都像要崩塌,附近的玻璃被强大的能量波击碎一地,热能迅速扩散而来,一阵浓烈的火焰在雨中升起,随之而升腾的是黑色的蘑菇云。玻璃碎片随着巨大的爆炸而飞散出去不少,刚刚准备进场的重装警察被毫无预兆的爆炸又逼退回去,不得不躲在掩护物后面闪避。
“里面发生了什么”陆奇也带上霰弹枪,子弹上膛,全员都紧张起来。
“瞧,它这就爆炸了,怎么样,你还有其他什么手段,趁我打傻你的脑子之前都赶紧使出来吧!”
“呃!!”费扬恨恨不平。虽然他早知道这个爆炸发生的可能性,但是就这么轻易被丁一发现并且引爆了,他实在是不甘心就这样宣告失败投降。
“没有招数了?那就轮到我了,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释放病毒,到底有何目的,学院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休想!你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不说?没关系,我有一百种让你屈服的办法,不管你是四十六还是有四十七条基因,我可坚信,疼痛对任何人任何生物都是有效的!”
“你喔,嗬嗬嗬,我终于知道了,难怪哟,你老是能够打断我们的计划,原来你就是我们的人,丁一!”费扬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他无意间瞥见了丁一手腕处,一块黑白分明的皮肤肌肉。
“呃,这算神马,我他妈才不认识你们呢,你这是想向我求饶吗?”丁一一边拖着费扬前行,此地已不宜久留,他要先带费扬离开这儿。
“不不,我知道你丁一,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面的———还记得吗,熊猫男孩!”
丁一瞬间心中猛然震惊,双脚像踩着地雷一般没法再挪动半步。
“你,说什么?”他没法相信自己耳朵刚刚听到的,从费扬这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口中说出来的这个词语。
“熊猫男孩,我知道你的绰号。不过估计你自己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吧,那倒也是,能让你从中环巨人号上离开,是不可能让你记得任何东西的!嘿嘿嘿!”费扬像突然间找到了胜利的方法,邪笑起来。
“巨人号?我才没听过这东西,你怎么会知道熊猫男孩这个绰号的,你他妈到底是谁!”丁一不得不怀疑起来。即使是再神通广大的四十七体人或者是生物黑客,都不该有人记得这个称呼才对。丁一从小生活在一个海岛小镇,而这个绰号在丁一的记忆中,早已经消逝很久很久。还能知道或者记得这个绰号的人,恐怕只有进入到丁一的记忆深处才会找得到。
“我?我是费扬,学院委派来淡云市的四十七体人;我知道熊猫男孩,因为这是我们给你起的绰号;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丁一,你是谁?”费扬抹掉嘴唇边被丁一揍出的流血仰头道。
“你们?哼哼!”丁一握紧拳头,他害怕听到费扬会说出更多连他自己都已经忘却的不该能让费扬知道的秘密。
“还不相信?你一直在做着奇怪的梦,时常沉入大海,不知身在何处;你经常会梦到自己和鲸鱼同游;其实那并不是你的记忆,但却像真真正正地发生在你身上,深深刻在你的大脑沟壑之中;我说的没错吧,这是你一直理解不了的梦。多年来一直都索绕在你的心头。”
丁一彻底呆住了,要是四十七体人有办法查找到他所有的资料甚至详细到儿时的绰号,他还能理解;可是连他梦中的情景费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丁一再也没法接受了。
“巨巨人号?”
“中环巨人号已经沉没多年了,但愿它没给你留下太多可怕的印象,熊猫男孩。”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丁一,你到底是谁。”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你只是恰好调查过我吧!不对,世上已经没人知道了,没有熊猫男孩存在过!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对四十七体人,丁一全身都感到莫名恐惧,他掐住费扬的脖子,越来越用力。
“呃”费扬无力还手,但他已经赢了。丁一没法杀死他,他一定想找到那段模糊的记忆。
“你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丁一已没法下手,只有松开手来,费扬知道的东西让他恐惧。
“咳,咳咳,嘿嘿,你一定还想知道,在巨人号上,那个可怜的男孩到底遭受到了什么样非人的待遇吧。不过你还是得感谢我们,丁一,要不是没有我们的”费扬一边得意地站了起来,一边悄悄从背后掏出枪。
这时,丁一猛然抬起头,他看到一个人影踩着满地破碎的玻璃,踏门而入,就在费扬的背后,她举起了步枪瞄准。丁一出于本能反应,下意识地把费扬拉了过来当垫背三颗点射子弹立即射杀费扬,穿入他的身体里,血溅横飞!———戴着战术目镜的姜瑶杀了进来。她在自己的第一反应之前就杀死了费扬。
丁一看着费扬被姜瑶开枪射中,顿时无比震惊,目瞪口呆。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双方都迟疑了会,没反应过来。姜瑶干掉了她一直追寻的目标,而丁一却差一点就从费扬口中得知自己年少时的秘密。两人相互对视了半秒钟后,姜瑶才反应过来。
“丁一”张映辉和阿福也跟着进了大厅。看到昔日的战友在这里出现,众人都很诧异惊讶。
只有姜瑶没有犹豫,辨清场面后,姜瑶又立刻举起枪一阵点射,子弹追着丁一而去,打落一阵墙壁灰。丁一赶紧猫腰闪躲,沿着楼梯跑回去躲避姜瑶。他亦没办法想昔日的战友解释这个情景了。
“喂,你干什么!”阿福不满道。即使丁一已经被开除,向故友开枪,他绝对不会那么做。
“还用问吗,你们的哥们,一个知道所有秘密的前特勤组警探,一个生物黑客同一个邪恶的病毒制造者,四十七体人勾结一起,他们还能做出什么。”
“我不相信丁一会是这样的人!”
“那麻烦你先去把他带回来,让他解释清楚。”姜瑶不屑道。她换上了一个弹匣,继续去追击丁一。“而我相信他也是制造病毒的人,所以对于这样危险的人,除了让他去死之外,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了。”
张映辉与阿福无言以对,只有追着姜瑶的脚步跟上。
丁一快速跑了回去,躲开姜瑶。他一边用笼芯关闭了几道过道和房间的电子门禁,只打开留给姜瑶一条错误的路线,在迷宫般的科研建筑里,有意把她引导向错误的方向去。
你们在哪?特勤组来了!丁一张开指尖,向这里面的另外两名生物黑客发生了一条隐形通讯。
“蜂巢”,另一头很快就回应道,为何特勤组也会来这儿?
也许他们也明白过敏病毒的原因了!我这里出了点意外,费扬死了;总之,我们得马上离开!丁一一边沿着原路返回,向后门走去。硝酸铵爆炸后,种植基地的楼里到处都有燃烧的浓烟冒出来;而他又强制关闭了自动灭火装置。迷宫般的基地建筑里一片混乱,楼里有人陆续从各处跑出来求救。
“这他妈,到底是谁建造了这个东西?”章逸维森经过一片机械控制的田亩间,透光玻璃顶棚就像一片蜂巢状的风洞,形状极为科幻奇异。
“这几何结构符合核函数!”章逸迅速用芯片分析了番。
“别管了快走吧,你不能理解的四十七体人智慧思维建筑可多着呢。”维森催促道。他计算出离开基地的最短路线。丁一虽然锁住了门,不过同时也给维森发送了动态门禁密码。一般众多生物黑客如果同时抢着控制系统,那就只有等级最高的黑客才能抢得先机,霸占到主控系统。
维森解开电子屏蔽门,一个满脸鲜血的矮个男人撞在他跟前。“方方泊先生,你还好吗?”章逸扶起男人,迅速用生物黑客的手段扫描出他的相关信息来,他是种植基地的老板之一。
“一定是林凯干的!你们看到这混蛋去哪了吗?”矮个男人看起来并没什么大碍,还一副暴跳的样子。“我向他买下全部股权,他说要留着种蘑菇,即使毁了这里也不卖我,想不到他还真这么干!”
“你看来需要治疗下,我带你出去吧。”维森与章逸相互想了想,装作基地的员工。透明的顶棚之外,一架灰色的无人.机低空掠过,从冒起的浓烟里穿行而过
过道的电子门严严实实地屏蔽着,姜瑶输入了两次密码,电子门却仍然锁定着。她很快就识破了丁一的计谋。他想通过打开看似正确的电子门,把她引向错误的路线方向去。两次输入密码无效后,姜瑶果断地拿起枪扫射掉了墙角的监控眼。她知道,丁一正时时刻刻地盯着她,并且还通过远程控制快速地改变动态密码频率,所以她不可能打开门来。
“你们两个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你们心里很清楚吧。”她回头对后面两名消极怠工的特勤组队员斥道。张映辉和阿福自然知道丁一的手段。迫于淫威,阿福无奈地拿起撬杠,强行打开锁闭电子门。
“别玩了,这样捉迷藏的游戏有意义吗,这样下去是抓不到生物黑客的。给我叫无人.机来。”她看扯下通讯器,轻触了手腕上的科技显示表。“给我把通讯耳麦全部都丢掉。”
几个重装警察都不明白她的意思,面面相觑。就在这时,天空中掠过的无人.机收到指令,改变方向,向着偌大的基地俯冲,投射出一阵EMP电磁干扰波源。
“”一阵强磁噪音通过耳麦,直钻入张映辉的耳蜗内,回声震荡徘徊,震得他脑袋生疼。其他几个来不及拔下无线电的队员也纷纷疼得直捧脑袋。走廊的智能灯瞬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先断其器。张映辉明白,无人.机投射的电磁干扰后,所有的电子设备都陷入了短暂或永久的失灵。意味着生物黑客比普通人没有任何视野优势,也失去了操控设备的能力。而丁一不仅仅把特勤组困在了科研基地里,更把生物黑客也同样困在了里面。
“好了,现在起,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给我找到丁一!”姜瑶拿起枪开路道。
巨型涡轮水叶失去动力,停止周期转动。照明灯光和排风温控,所有的电力设备在遭遇电磁攻击后,都立即失效。冷冻细胞开始溶解,火焰越烧越大,备用电源机勉强发动了两下后也彻底报废。电磁强投干扰摧毁了种植基地,科研大楼陷入了大面积的瘫痪之中。爆炸破坏了部分墙顶,倾盆暴雨顺着墙顶的破洞倾泻而注。
丁一不由愣了一会儿,这种笼芯的触感,他已经体会过一次。不过显然也没有上一次的脉冲炸弹来得更加猛烈。特勤组的无人.机投射脉冲只是针对突发行动中,对生物黑客的信息切断,而不是伤亡打击。脉冲干扰后,就像有人突然关闭了电脑,丁一刚刚能够看到的一切就突然全消失了,大楼又变回迷宫,而不是他所能够看穿的三维模型建筑。
章逸,维森!能收到吗?!丁一极力张开笼芯,但是所有的电磁信号都丢失了。只有一片混乱嘈杂的干扰噪音来回震荡。这下可就麻烦了,没有了控制系统的帮助,丁一也只能和特勤组一样,一路撬门过去。幸好之前他与章逸维森约好了集合地,不至于大家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大楼里到处乱走。丁一小心翼翼地蹑步走在通道里,他还需避开特勤组,尤其是狠手段的姜瑶。费扬死了,现在的丁一恐怕已经没法向特勤组把事件解释清楚了。更让他不解的是,费扬居然会知道多年来,一直缠绕在他心头的梦魇。现在可好,姜瑶却杀死了他,丁一就更加无法得到答案了。他走过楼道,进入到地下输送管道的集中区域里。排风设备失效后,里面很闷热。再往前走,就是丁一一行进来时的后门区域,生物黑客约定的集合厅室。
“丁一,丁一!没有反应,通讯工具也不能使用。黑客芯片没法连接到任何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章逸摇了摇手机,也没有任何反应,“没法联系到丁一,有人破坏了这里的所有通讯连接。”
“电磁脉冲。”维森靠着墙壁,能够感受到,每次当脉冲震荡来回的余波频率,穿过他的大脑中多个神经元回路之间的空隙空间。“看来特勤组是有备而来的,他们要动真格了。我们要马上离开这儿!”维森回头,一边拿出手枪,赶去集合点与丁一汇合
丁一拧开扳手,奋力撬开自己作茧自缚导致锁定的屏蔽门。管道室里的高温蒸汽已经使他大汗淋漓,快要受不了。当他钻出地面时,却惊觉外面有一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正举着枪等待他出来。破坏的墙桓边,雨水顺着墙角,倾注在他的肩头。
“别动!”蒙面的重装警察走上前,枪口直逼着他的脑袋。“你真是越来越弱了。没有了生物黑客的眼睛,简直就成了个没用的瞎子;我独自在这儿等了你这么久,你却没发现我?”特勤警员令丁一意外地说道。
“映辉?!!”
果然,他摘下蒙面帽后,是丁一最熟悉的战友,张映辉。
“真不知道你植入芯片是好事还是坏事,警觉性差了这么多。”张映辉仍然板着脸,“你到底有没有做过投放生物病毒的事?”
“没有。”丁一的眼睛毫不犹豫直视着他回答道。多年里相互信任养成的默契让张映辉相信,丁一的眼神不会骗他。
听到丁一肯定的回答后,张映辉松了口气,放下步枪。“该去不去,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大狗已经查到四十七体人在这儿了!”
“这事情并不是你们刚才所看到的那样。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因为最近的过敏死亡事件,沿着线索才调查到这儿的。我跟费扬并不是一伙的。正是因为他的病毒降雨即将危及到更多人的性命,我才把这里炸毁的!”丁一急着向现在唯一还相信他的人解释道。
“费扬,四十七体人,他是怎么做到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大面积投放病毒的?”
“降雨。他把过敏源病毒加塞到了基因改造的蘑菇里。通过蘑菇释放的孢子,随着水循环而进入到云层里,最后又通过降雨把病毒广泛地洒下地面,过敏所有携带抗体的人!”
张映辉皱了皱眉头,“证据呢?”
“虽然这听起来很科幻,不过四十七体人的思维的确能够做得到。只要你们把还残留在种植基地里的病毒蘑菇带回去检测,调查整个种植基地过往的种植情况,你们就会知道真相。”
“费扬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丁一暴躁地一摊手,“这得怪那个女人!明明我就要知道这答案了,可她去非要在这个时候出现杀了费扬!所以现在这个答案只有我们自己去找了!”
“映辉,大狗也来了吗,我要见他一面,必须把这事情告诉他!”
“别傻了丁一,大狗还不知道你吗。他并不是怀疑你,不相信你;只是上面逼得他不得不那么做。如果你去见他,即使他明知道你所说的就是真相,但是也没法放过你。”张映辉扬起枪膛挡住了丁一的去路道。“还是我去转告他吧,他会相信的;你就赶紧离开这儿,后面是走不通的,警局已经把这里全部包围,姜瑶在每个出口都布置了火力把守。你一出去就会有危险。”
张映辉给丁一指了另一条通往地下的楼道,“这次的病毒事件影响实在太大,淡云政府倾全力要找到病毒投放者。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了,刚才特勤组已经看到你与费扬,一定会认为你们相互勾结;而姜瑶只想对你下杀机,根本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只有我去转告陆奇,才有还你清白的机会”
此时,丁一和张映辉都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夹杂在雨中。
“难怪,我还想呢,怎么失去了监控眼的生物黑客先生是迷路了还是怎么的,一直不出来也找不到,原来是有人在包庇他!”姜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张警官,你这是在干什么?”
“张映辉,你明白自己是在干什么!?”姜瑶从楼道上一步步走下来,“你身边的这个人极度危险,是和四十七体人勾结在一起的生物黑客,严重地危及着公众安全!”
“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姜瑶!你为什么连听都不听一下,就杀死了费扬!”张映辉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姜瑶,不由紧张起来。这个女人有着给人与生俱来的强大压迫感。
“因为是超智人!就是条滑手的泥鳅,一不小心就溜走了;所有一有机会就一定要马上扑杀掉,等到他们掌握事态之后可就没人能够对付他们了!你要想一想你的职责,想一想公众安全和守卫国土安全的责任!就要消灭掉所有超智人异端!”姜瑶扣下枪支的安全栓。
“以及与他们合作的走狗!”她猛然举起枪,气氛一下子逼近着丁一退让的底线。他看着姜瑶肩头那个曾经朝夕相见的生物特勤组队标,丁一实在想不到会有与它为敌的一天。
“最后一次机会!张映辉!到底是你来动手,还是交给我来!”姜瑶举枪开启红外瞄准镜。
张映辉与丁一最后一次眼神对视,流露着多年来彼此无比信任默契的无声交流。
“我没法相信你,连大狗都不能给丁一一个公正的交代;不能让我兄弟这么被冤枉。”
“谢谢你,哥们。”丁一动容地看着张映辉流着汗雨交加的侧脸说道。
姜瑶横眉一咬牙,三人同时开枪一阵对射,子弹擦肩而过,扫过墙壁。一发射击之后,丁一和张映辉忙躲到壁柱背后掩护起来。姜瑶也翻身躲在楼梯一侧的后面。丁一的手枪刚似乎大众了她的腹部,不过防弹衣顶下了伤害。姜瑶咬牙翻了个身,切换成连续射击,强大的火力立刻压制了张映辉和丁一。
“你快走,我来拖住她,你从这里走!”张映辉向丁一指了指通往地下的通道入口。丁一抿嘴点了点头,但是站起来后又不愿走。一想到这么一来,大狗陆奇必定会把张映辉也投进监狱,想到特勤组队员一个个被拨下生特组忠诚的队标,丁一实在离不开。
“放心吧,大狗不会我会告诉大狗真相的”张映辉很吃力地喘气,他别扭地转过身背对着丁一,颤抖着手又换了一个没打完的弹夹;可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让他连装了两次也没把弹夹卡上枪膛。
丁一单膝蹲下来,熟练地替张映辉战术掩护,却见他的胸前一片血染。
“水,刚雨淋的”张映辉很在意地低头看了一眼从自己身体流流出来的,轻描掩饰道,“能足够坚持到你离开,相信我,我还能再撑一会儿。”
“”丁一心中一片黯然,就在刚才的一阵乱射之中,张映辉被跳射的子弹击中了胸腔。而丁一亦很清楚,姜瑶的大口径步枪一旦打穿了凯夫拉防弹衣后会是什么后果。
“躺下,快躺下!”丁一这时候竟不知所措,他捧着张映辉抽搐的脸,勒令他平躺下来。很快心压失去规律,丁一不知轻重地按住张映辉的胸口,血压便立刻从口腔里喷流下来。
“不不别这样,这只是演算!”丁一猛击打着自己的脑袋,提醒自己这只是笼芯模拟的一个假设计算结果而已。但是不管他怎么用力,笼芯都没有运算起来。血染的双手触感已经真实地告诉他这并不是他大脑中的模拟演算。张映辉只是看着丁一,紧抓住丁一的手,微微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六年前,生物特勤组建队的时候,他与丁一第一次相遇。无数次并肩作战,每当丁一冲锋陷阵时,张映辉从不缺席地在丁一旁边全力掩护他,直到六年后今天的最后一次掩护丁一。鲜血从食道喷涌,堵住了他的呼吸。丁一不知所措,暴雨从灰色的天空倾盆而下,淋透了张映辉的防弹衣,带着鲜血染到丁一的脚下。
“你不会死,你不能死映辉,”丁一尽力地安慰自己。姜瑶那边也没有了枪声,她已经默然地走到丁一身后。她用脚尖挪走了丁一唯一的武器。
“带他,带他去医院,”丁一低着头,咽哽地奢望乞求姜瑶。
姜瑶冷冷地看了一会儿,不为所动。
“即便送去医院也没用了。”姜瑶深吸了口气。“张映辉算是被你连累了丁一。”姜瑶还是选择举起枪,对着丁一的后脑。
“愿意跟我回去,还是我在这就解决你。”
丁一摇摇头,抓着张映辉的手没有松开。
“会给你个解释,但不是今天!”维森和章逸适时地出现在姜瑶的身后。维森同样拿着手枪指着姜瑶的后脑道。
“你真的很令人讨厌!”章逸从女人手里夺过她的枪。
“丁一,该走了。”章逸搭在他的肩头提醒道。他看了一眼躺地的张映辉,此时的张映辉已经无力回天,章逸一眼就看出,子弹几乎穿透他的胸膛。即使由他动刀,也止不住大量流失的血量。
“马上离开这儿丁一!”维森不忍紧迫的时间再被情绪失落的丁一浪费掉。
“你们根本走不了,这里已经被全部包围,警力封锁到周边三公里以外,即使从地下通道走,你们也逃不过原野上无人.机的红外眼。”姜瑶抱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没曾想到丁一还有同伴在这里。
“你再多说一句,我让你再也说不了!”维森反扣了她的双手,锁在楼梯下。
“别杀他。”丁一摇摇头,张映辉这时已松开了手。从他手心里交给丁一的,是一枚已经破碎的生物特勤组的队标。丁一抹了把脸,擦去满脸的雨水。“这笔账迟早会让你还!”他指着姜瑶咬牙切齿。可是姜瑶的身份是生物特勤组队员同时还是国安局的人,丁一明确知道,如果现在真杀了她,那他就真的成了四十七体人的同盟了。
“该怎么走!”维森问道,很庆幸丁一没被情绪左右。但是没有了生物黑客的能力来控制全局,维森也难以判断该怎么样离开基地。附近到处都有正在搜寻他们的重装警察,没有生物黑客的控制力,他们很难胜过这些集体行动的火力分队。
这时,一根空降绳落在了三人之间。三人都仰头望去,只见破裂的棚顶上方,正悬停着一架小型直升机。机身上是涂着消防火警的标志。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架能够全天候出动飞行的消防局巡视直升机。两名全身都穿着防火服,看不到面孔的人随即从空降绳上滑降下来,和雨水一起,正落在丁一三人的中间。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谁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维森章逸都暗暗把武器藏在背后。而两个“消防员”亦看到了不太对劲的姜瑶。还是高个的消防员先有所表示,他拿着空降绳丢给三人,举手向丁一微微比划了下。丁一略加思考,便点点头。
“走!”丁一迅速把自己扣在降落绳的安全节扣上,带领章逸维森一起离开。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个消防员的手势暗号。男人比划的动作,是想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横置沙漏。
两个男人拉了拉绳子,直升机开始升空,离地面越来越远。丁一的眼神始终望着躺在地上的张映辉身上挪不开。暴雨越来越大,模糊视线,直升机的身影在张映辉的虹膜上渐渐消失,慢慢缩小僵硬
天空惨白,灰色的雨落在人流稀少的冷清街道上。空荡荡的空轨列车穿梭过破败挤窄的旧棚区。不起眼的旅馆霓虹灯招牌在雨中亮起。受到过敏病毒事件影响后,淡云市变成了一座雨中寂寥的空城。
“过敏病毒死亡事件继续发酵蔓延。据国外媒体报道,自从淡云市发生大范围过敏导致死亡的两周后,世界各地也相继发生了几起同样的思维病例事件:欧洲马赛,阿姆斯特丹,日本千叶县,神户,美国弗吉尼亚州部分地区和巴尔的摩等地在本周内均发生了相同几起类似的过敏导致死亡事件。共超过一万五千多人过敏,已有超过三千多人死亡。几起案例的共同特点是都发生在大雨过后或普降大雨的过程中。有人因此称其为黑雨灾难。目前事件已引发各个受害国的紧密关注。世界卫生组织就过敏死亡事件的各国卫生疾控部门紧急召开协调会议,商讨处置方案,严防事件进一步升级,保障国民生命健康安全底线。”
“据本台在机场发回的报道,各国的领域内医学专家都已来到淡云市或在途中,着手研究调查,保证以最快的速度破解病毒源头”
“你们是辉瑞史克的调查员?”
凯斯和亚伦脱去防火服后表明了身份。他们趁着种植基地爆炸后一片混乱和通讯中断之际,驾驶着伪装成火警的巡逻直升机,从而顺利地欺骗了警方的无人攻击机,成功搭救了丁一一行三人。
“调查员亚伦,这位是凯斯。”亚伦介绍了沉默寡言的凯斯。
“谢谢,不过世界第一的生物公司辉瑞史克来找上我们,是为了什么事呢?”章逸总感到不安,他直觉这又是一个坑。和文莺一样,亚伦的手腕处,也有一个显眼的生物纹身标识,横置沙漏。
“和你们一样,我们也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的真相。”
章逸与维森对视了一眼,而丁一仍靠着墙,手中捏着特勤组破碎的队徽,对着窗外的大雨发呆。张映辉本来是他在特勤组最后说话的机会,而张映辉的死,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个能解释的机会。到此,他已别无选择。
门再次打开,久违的熟悉身影走了进来。
“文莺”
文莺顾不得擦去刘海上的雨水,扑到他身上。
“你去了哪,这么久才回来,我都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文莺激动地泪湿了衣领。
“发生了很多事,不过没关系,我回来了。”丁一轻咬着她耳朵道。自从在市政广场分别之后,除了一通短暂的通话,文莺就再没有过丁一的消息。
“特勤组开除了你,也把辉瑞史克踢出局。我还以为他们要加害于你。”
“使得,不过没事了文莺。”丁一轻抚着她的黑发安慰道。
“看了派文莺来淡云市是对的。”见两人的关系后,亚伦对凯斯自嘲道,不像文莺他们俩的肤色会先入为主地被当成特派员。
“特勤组拒绝了你们合作?这是谁的意思?”丁一倒是没想到,特勤组不仅把他踢出队伍,也让辉瑞史克一同滚蛋了。
“谁来话长,那应该是中美政府的联合立场。在美国,CIA调查发现了格林潘总裁曾与四十七体人组织有过某种未知接触。因此格林先生已经从受人崇敬的黑客偶像变成了被调查的对象。即使他可能已经死了,但CIA仍没放过他,继续调查着他的过去。”亚伦抱臂道。丁一想了想,现在的特勤组确实是在全力追查四十七体人。其余的事情都已不再接手。连曾令他功亏一篑的杜冷丁和李森正,陆奇都放任着视而不见。原来这都是上头的旨意。
“文莺说你是淡云市最可靠最有能力的生物黑客。丁一,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还有你的朋友。帮助我们查清楚格林潘先生在淡云市和齐身集团里留下的秘密。”高大的凯斯站了起来,伸出手等待生物黑客们的回应。
“我可以和你们合作,不过我的朋友不该再被身置险境了。”没有了退路的丁一接受了凯斯的请求,但也同时拒绝了他的朋友。他与维森章逸默契地点头,“我不能再要求你们做得更多了伙伴们,为了你们的安危,章逸,维森,你们是该退出了。在桉树工厂,我就差点连累你们。”丁一转身对两人说道。因为突如遭遇姜瑶和重装警察后,三人差点就被包围。内心愧疚的丁一这次执意要他的朋友都退出。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找我。”章逸拍了拍他的肩,准备告别。
“你有我的联系方式,知道怎么才能最快雇佣到淡云市最好的快递员吧。”维森见丁一已拒绝了章逸,也只能委婉接受。
“谢谢,你们都为我做得更多了。”丁一与两人惜别。无论是安然还是特勤组,没有这两个生物黑客同行的帮助,丁一好几次都已身处绝境。
“那我们也走吧丁一。我带你去见达尔先生。”文莺一边拿起电话联络。
“呃,等等,你的朋友恐怕也没法置身事外了。”亚伦叫住准备离开的章逸和维森。“凯斯,你看看我们这是在和多危险的人合作”他拦住了章逸维森,指着投影电视上播放着的丁一意想不到的新闻。画面是特勤组突入桉树工厂时,潜伏在门后视角的一段视频。视频里,丁一一脸冷血地枪杀了求饶的费扬。
“不,不是这样”丁一哑口无言。但他也清楚,以黑客的技术,想要剪辑一个角度独特,颠倒是非的视频出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何况,那时丁一还的确与费扬在一起。
“我没有杀他”丁一口中喃喃地否认,这样的辩解早堙没在电视前公众的恐慌惊讶之中。
“据市生物特勤组的突击行动结果,特勤组在市郊成功地摧毁了一个科研种植基地。现经过多名生物学家和病毒专家的研究鉴定,已经证明该基地便是此次过敏死亡事件的源头。恐怖分子便是利用了生物投毒的特性,释放大范围的过敏源,导致上千市民死亡。好在我市特勤组重拳出击,虽然罪犯的手段高明,隐藏极深。但特勤组还是迅速找到了这一恶性.事件的源头,在病毒制造者释放下一轮最大量的病毒之前,及时击破摧毁制造窝点。但据特勤组长姜瑶透露,行动中,病毒制造者与重装警察发生激烈交火,一名特勤组队员不幸牺牲。而造成上千人死亡的罪魁祸首,与此前特勤组猜测搜索的一致,果然是生物黑客所为;几名病毒制造者分别是”
“没经我的允许,你为什么要发布出去!?”陆奇撑着伞怒而追问。
“总得找个替罪羊吧。”姜瑶穿着冲锋雨衣,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厦电视墙下看着新闻。“陆奇队长,我知道你现在肩头的压力很重,所以想办法帮你分担点。”
“费扬死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生物黑客干的。”陆奇撑开伞,望向街角。
“难道你想把四十七体人的秘密公之于众,造成更大的公众恐慌?你不会吧,只要有我们这样默默的安全守护者,真相永远都不重要。”姜瑶笑着摇摇头走开,消失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电视屏的光影倒映在街道的积水面上,三个被定义为重度危险罪犯的面孔。陆奇看着前特勤组的字样,无奈地打起伞转身离开
“虽然三名生物黑客仍在在逃之中,不过市长向大家保证,一定会将罪犯绳之于法,给无辜的市民一个交代。另外,现场勘测的著名病毒学家表示,特勤组的行动很成功,已彻底地摧毁了病毒源头,绝不可能再发生此类事件。公众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出家门,出去工作,安全地去任何场所。专家学者们的经验也将为国外的同类事件提供应对之策和预防措施,尤其是特勤组如何迅速查找发现病毒源头。”
“经过此次灾难,也让我们感受到了一个更团结更坚强的淡云市。在此,市长感谢所有市民在公共危机前所给予的理解支持和配合;同时,市长也呼吁,从今天起请广大市民注意你身边的生物黑客,对他们的一举一动请多加留心。政府亦将对本市内的生物黑客名单做彻底的排查”
高楼外,大雨连绵。
市中心的高楼酒店内,清洁员打扫完房间关上门。房间里的达尔看着电视屏上不断转播的片段,世界各地的画面,无数在黑雨中痛苦挣扎,无法呼吸的过敏患者;病床上因过敏死去的女童,以及戴着防毒面具的生物黑客们携带武器进入桉树工厂的截图。
“原来你的目标,是生物黑客”达尔捂着胸口,激动得站了起来。他已经预见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游行,他所做的所有努力即将化为泡影。达尔的双手颤抖起来。他伸向桌上的药丸,枯干的手背却用不上力。他感到心率大幅衰弱,胸口窒息。门外的清洁女工收起毛巾,推车离开。达尔想喊,但竭斯也发不出声音。他感到眼前愈来愈模糊,倒在桌下。桌上的水杯旁,放着两颗白色的六角药丸,上面刻着很浅的图案,难以被发现。鸟嘴面具图案
清仁街,某个不知名的深巷,卖保健药品的地下室里。
林宝被剖开了半个脑袋,沉睡在简陋的手术台上。灯光昏暗,即使没到口罩,也看不清动刀者的脸。放在一边的手机发出一些微弱的蓝光。
“自由基,你在哪?”讯息的内容被自动投射出来,下面的备注名是夜莺
“心率调节器失常?你说达尔先生所使用的,全世界最先进的人工辅助心脏还会发生导致死亡的问题?我怎么能相信?”
“你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凯斯读取到达尔放置在身体左心房里的人工调节器装置。用黑客链接读取了调节器的工作日志,日志里显示,心率调节器在一段短暂的时间内莫名地大幅激增频率,才导致了达尔的死亡。
“是受到了外力的控制吧?”丁一问道。对于达尔的死,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达尔所使用的辅助心脏调节器是辉瑞史克自己生产的。它就像天文石英钟一样准确无误,也不太可能被生物黑客掌控制住。丁一打量四周,除了酒店对面的高楼上有一个无线网络基站。只是基站的频率绝没有强大到隐形调节器的正常使用。
“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达尔先生在这儿!”文莺想起没有几个人知道达尔的行踪。
“大麻烦”坐在角落边椅子上的亚伦自言自语。凯斯和文莺面面沉默。
“如果这不是意外,那就是说,应该有其他人也知道凤鸟计划了吧?”
丁一莫名地咬着手指,不知道调查员们在讨论的又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像上次他所调查到的,泡沫毒品是辉瑞史克的产物。“去检查一下达尔先生的行李,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我们!”凯斯想了想,最坏的可能就是一件有人插手他们的凤鸟计划了。
“都在这儿了,达尔总裁带来的东西只有这个!”亚伦也早已想到了。他翻开箱包,里面只有一台微型投影电脑,和一个黑色的圆形保温杯之类的金属设备。亚伦急急打开电脑,连接上这个设备。
“DNA存储盘”四人都看着亚伦从包里拿出来的一个厚壁沉重的黑色存储“杯”。生物存储技术在当今的时代已经趋于成熟完善,只是考虑到成本问题,没有被普及起来。连连接通讯设备都已植入人体内的时代里,DNA存储信息更不在话下。生物存储技术始于21世纪的头二十年里。通过把电脑二进制信息翻译成映对的DNA编码字母后,引导DNA在实验室里有用地自我复制,从而来存储信息。DNA存储与电脑连接后,便可直观地看到保存下来的信息。由于DNA是化学合成分子,微小密集,存储的信息量极为巨大。几兆亿字节的数据存储在DNA上,根本就没法用肉眼看到。 生物实验室里合成的存储用DNA分子能够保存一个世纪的时间长度,除此之外,DNA存储技术还有一个额外的安全保护优势,那便是它杜绝了被生物黑客盗取的可能。因为生物合成DNA分子结构物并不是电磁设备,而生物黑客的所有连接技术都建立在微电流电磁设备通讯的基础上。所以,想要看到DNA存储的数据信息,就必须借由生物实验室的标准连接读取设备。
“快,打开来看看!”文莺催促道。这一个圆形保温杯大小的存储设备,其三分之一的存储空间就大约能装下十个国家图书馆的信息。达尔可以把巨大的秘密通过存储器来告诉调查员们。
“妈的!密码!!!”亚伦连接存储容器后才发现,DNA存储器带着极其复杂的密码保护。想要暴力破解生物密码就真的太难了。如果不知道实验室合成分子的生长序列,谁都看不懂它里面复杂到混沌的存储内容。文莺和凯斯一脸失望。亚伦双手抱在脑后,瘫坐在椅子里。也许达尔是在辉瑞史克集团内部发行了什么,才带着巨大的秘密急匆匆地奔赴淡云市来,可没能说出口就死了。
文莺抱膝沮丧地蹲着,发行茶几下有一颗掉落的白色药丸。她伸手捡起那颗已经氧化的六角边药丸看了看。“如果心率调节器并没有发生异常,而是达尔先生自身的心脏出现了异常。那么调节器会不会也被动地跟着激增频率来适应调节失控的心率呢?”文莺捡起药丸,她看出了,这是种预防心肌扩张的强效药。
“完全有可能。”凯斯想了想,根据调节器的日志看来,如文莺所说的情况也完全符合日志所出现的那种变化情况。
“齐身制药”文莺拿起药丸,放在灯光下仔细检查了番
霓虹灯下的夜晚,清仁街的沿街酒吧外,鲜红的招牌闪烁着印染雨水的光影,仿佛潮湿的空气里还透着刚刚平静下来的警戒色。暴雨淋在垃圾铜外的大尼龙袋上。电动汽车停在路边等待着使用路边上着闪着蓝色提醒灯的充能柱。
生物黑客滚出去!
壁灯下,红砖上一片昏暗的涂鸦画:生物黑客标志性的防毒面具被运动鞋踩得稀巴烂。面具里迸射出一滩细菌,病毒和破碎的针筒注射器。淡云市对生物黑客不再包容,愤怒和讨伐不可遏制地蔓延。 维森披着风衣,口罩,低头走过涂鸦前。
“快走吧!”他回头对还在涂鸦前发呆的章逸催促道。
让他们现出原形!涂鸦下还有一句愤怒的口号,一边是市长振臂一呼的头条照片。“真他妈的不公平!!”章逸朝着墙上吐口水道。
“走吧,”维森拉着他,两人低头走过转角的监视器,走向街边越南菜餐厅隔壁的一部窄小的楼梯里。穿过楼梯小心碰头的提示后,是中德口腔几个小字竖在门口。章逸敲了敲门,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给他们打开门。男人没说话,歪着头示意他们俩进来。“我的朋友,日本医生,门仓良。”章逸走进诊所向维森介绍道,这是他很信任的生物黑客医生。
“是啊你们早该来找我了。”门仓良锁上门,开启无菌消毒箱。“就你们现在这样,不怕在外面被手撕了吗?”滚动新闻里不时会发出三个生物黑客的面孔。门仓良边说着拿出手术刀。他要给章逸和维森做部分的面部削除手术,改变关键的面容参数,以躲过所有的面部识别监控里所带有的特征参数计算。
“放心,并不会改变你什么,只是让电脑找不到你。”章逸向维森点头解释。
“也尽量让你的脸变得更受女孩儿们欢迎。”门仓熟练地装进无菌手术刀片。
“女孩儿?不,是男孩子的喜欢。”章逸按住门仓的手道。
“没跟你说。”门仓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所以,你们真的干了那事?释放降雨病毒?”
“是超智人干的。”章逸伏在诊所的窗边,抽了口烟道。
“我想也是。除了他们该没有谁能做得到了。不过你们真是帮了淡云市的生物黑客一个大忙:有了你们的光荣事迹,现在淡云市准备收拾生物黑客了,警方引进设备,打算从所有的隐形通讯协议中找出所有的植入者,准备挨个登记。都是拜你们所赐,这放在以前可是违背公民隐私的国家犯罪行为。”
章逸沉默地回过头,没有说话。
“那个人,你的朋友,他杀了那个四十七体人吗?”门仓良一边让维森躺下,注射了局部麻醉。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的客户想要见他。”门仓戴起口罩,与章逸对视了一眼道。
“让生物黑客都滚出去!”
据悉,欧盟中已经有多个国家通过决议,彻底禁止生物黑客技术,并立法打击地下生物黑客手术与交易。亦有国家议会提议禁止带有植入改造的生物黑客公民入境甚至是驱逐出境。自从病毒过敏死亡事件后,原本松散的各国法律,都对生物黑客这一群体一致亮起警示灯。曾经一度以廉价,便利,普惠大众为标志的生物黑客技术将不再受欢迎,而是将面临严肃的法律之墙。公众没法把自己的身体健康甚至是基因安全交给这些藏在面具背后的家伙。基因技术自由或者说肆虐生长,爆炸式发展的时代即将迎来尾声
“看看那些带着面具的神秘客,当他们躲在我们所给予的神秘后面,利用我们的信任,而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后果!”
“生物黑客,他们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悄悄地改变我们的身体,千百万年来人类演化出的基因大厦,正在被这群溃坝之蚁一点点地瓦解!当你因为廉价便利而去寻找他们的帮助,放心地把你的健康交给他们,可是生物黑客却偷偷地记下了你的基因密码,然后在他们不可见人的魔法屋里鼓捣出瘟疫!让我们无法抵抗的瘟疫!这是什么?为了钱?为了所谓的无惧上帝的科研精神?还是为了他妈的好玩!?诸君,难道我们还能放任这样自以为是上帝的行为而不管吗?!那么当下一次,这些往自己身体里塞电子元件的疯子们,变换着法子制造出下一场堪比核弹的瘟疫时,我们该怎么应对?在座的各位,请问你们有办法吗?”
“很庆幸这次大规模的病毒降雨时发生在中国而不是我们。他们的政府在应对禽流感时就表现出极其高效和强硬的一面,扑杀了一切病原体;否则我怀疑,以我国政府的应对能力,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公民会因为低效的政府而买单丧生。也不要忘了,我们的本土至少也有八万生物黑客存在。他们同样掌握着我们也不清楚的基因改造能力,他们同样具备破坏力,当他们也像大洋那边的同行,拿起不受约束的生物科技,像玩家家一样,堆积制造出连我们的专家也没见过,也束手无策的病毒分子出来时,诸君,我们又该负有什么样不可推卸的责任呢?”
“而此时,我们的总统阁下和他幼稚的内阁们,还想把生物黑客作为家庭医生的补充。你们是不是坐在马桶上想出了你们那个愚蠢的全民医疗计划,才会想到为了减少财政赤字,而把生物黑客先生也纳入你们的医生补充队伍里去的?这样的想法做法和与俄国人一同分享核弹密码有什么区别?我很想看看,当生物黑客以家庭医生的身份制造出病毒降雨时,总统先生您的表情!”
“屋大维议员,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也同样处在时刻享受着生物黑客科技所带来的便利和福利之中。”
“是的我当然知道。因为生物黑客科技极少占用你们的经费,却无偿贡献给所有人。从二十一世纪初,全民动手,DI.Y自我基因的科普活动开始,从那股浪潮中最终筛选出成长为今天的生物黑客,他们的研究的确没有浪费你们半点资金。他们的成果也没有压站穷人的专利,这也正是民众支持黑客,默许他们发展至今的原因。但是胡佛女士,今天的时代已经变了;除非辉瑞史克集团给你的账户上打了汇款!我们的脚下是哪里?是国会山庄,是哪来的勇气,让你在国会山庄的诸君面前说出这话来。仅仅因为生物黑客曾带来的科技便利,就让你觉得,要把公众的生命安全,把人类基因安全的未来置于面具客的阴云之下?各位,用立法来遏制自由科技的时刻到了!否则,无规则的自由,已经是犯罪”
淡云市,政府办公室,发布会。
“请问刘市长,市政府真的已经授权警方,对所有的地下生物制品交易进行无差别打击了吗?市政府是否有考虑过,这样一刀切的行动会连累打击到制药企业和本市的生物制药经济呢?”
“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才是政府的根本责任。我们欢迎所有符合我们卫生法,食品药品安全条例的企业,无论是本土企业,合资外资企业,我们都欢迎你们来淡云市生产经营。但对于不遵守我们法律法规,擅自进行未报备生物测试试验,进行地下违规交易的企业或个人,淡云市政府一律不欢迎,并一律严厉打击此类行为。”
短暂出席发布会后,接到助手提醒的市长站起来,在不断追问中临时离开了现场。
“请问发言人”一众中外记者争相发言提问,“请问发言人,淡云市警方今日宣布,将对在淡云市的生物黑客进行DNA生物登记,并对有前科行为的生物黑客进行追责。可是我们知道,有不少企业的高管,技术人员,生物行业相关从业人员也同时从事着生物黑客的研究。这样驱逐人才,驱逐资金的做法是否违背了当初淡云市扶植生物制药科技产业的初衷呢?”
还没有得到回应,立刻又有人打断了刚停下来的争先恐后。“请问请问!想请问警方生物特勤组的陆奇队长,据说此前制造病毒的生物黑客,是前淡云市警方特勤组的警官,丁一。请问这是真的吗?他是否知道很多相关情况,这背后有没有交易和黑幕呢?”语速极快的女记者提问抢到了一个回答,会场又短暂停了下来。所有的目光聚集在发布会长桌最边缘的陆奇身上。
“丁一”闪光灯照在陆奇疲惫老态的脸上,随即赶走了他脸上的茫然,“他确实出现在事发地,很有嫌疑。但他并不是专业的生物行业从业人员,只是植入式生物黑客。关于此次案件的详细过程,我们仍然在调查之中。特勤组承诺,一定以最严厉的手段,不遗余力地打击一切对公众安全有威胁的生物黑客行为,确保公众生命安全不再受到一点点生物黑客技术的影响”
“走吧丁一,别看了。”文莺撑着伞,从丁一背后走上来依着他,遮住飘在他脸上的细雨。她朝他的眼睛看了看。丁一抱臂靠着墙,努力抿嘴。商业屏从滚动新闻被切换了汽车广告。丁一带着文莺走过渐渐恢复了人气的清仁街
意识在海潮上来回摇摆。海湾那头似乎有座城市。天空昏灰,也许岸头的根本不是一座城市,只是一座建筑。更清晰地看,长长的海湾线上只有一座废墟。
“你在干什么?”一个女人走过来,意识只看到了她的腿,没有看到她的脸。
“鲸鱼?”女人顺着意识指去的方向,海里有一群迁游的虎鲸。“对,它们就是黑白色的。”女人抚摸着他的头说道,“你喜欢熊猫鲸鱼?”一个幼崽虎鲸翻身跃出水面,露出花纹白肚皮。
“你喜欢熊猫鲸呢,熊猫男孩?”她把他的手腕翻过来,用笔注上标号。他的手腕上也有黑白色粉末的皮肤块。意识中突然闪现过一张重力网格,像电路画一样显现在他的手腕处。整个意识开始下沉,仿佛受到了无穷大的重力。意识低下头,洞悉了整艘船的全息图。
巨人号,他模糊地瞥见船身上的喷字
丁一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正睡在车里。海鸟在岸边盘旋觅食。吉普车停在破旧的沿海公路上。丁一照了照镜子,黑客医生门仓给他削去了一层面骨,略微调整了容貌,改变特征参数后能让他的脸不再被智能监控识别。门仓还给他留了一瓶能够混淆DNA检测器的药水,以便不时之需。丁一摸了摸口袋底,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留着门仓的顾客,野口制药代表的住处和联系方式。但丁一现在并不考虑去见他不信任的人。
“生物钟”把丁一叫醒过来。笼芯刺激大脑释放出刺激疼痛神经的激素,令他从沉睡中瞬间醒来。港口海湾,一艘满载的货轮缓缓驶出岸口。这就是笼芯触发的原因。丁一拿起望远镜,记下远航货轮的编号,笼芯立即发散开来,黑入海运集团所有与此货轮相关的报关商品清单;通过附近的无线网络,丁一连接到港口装运码头的起降机监控,搜索出每一个货柜的编号和货物信息,以及货轮详细航线,加油点
“所以,其实齐身制药所生产的齐身佐剂片产量真的一点都没有减少。只不过是通过其下游的二级代理,下游药企同行贴标换签的做法以及仿制药,继续出售罢了。”文莺在终端电脑上,收到了丁一发来的远程信息列表。
“反而是放弃了专利后,销量更多更广。不管是欧洲的高档酒店便利柜上,还是亚洲的家庭医生药箱里,连非洲无国界医生组织都采用了齐身集团这种常见的免疫提升药。不得不说,佐剂片已经在世界范围内随处可见了。”调查员们在清仁街的街巷角落里租了个地点。
“真实奇怪,当初明明是以病毒丑闻出名,却一点都不影响到佐剂片的销量。即使公众明知道臭名昭著的齐身集团制造的药品,可还是趋之若鹜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文莺调出过去一个季度里,淡云市多家药企的相关药品销量清单,很奇怪的发现不论是仿制药还是换了标签的原配方,佐剂片的销量都极高。
“事实就是如此。在恐慌面前,理性会被恐慌情绪所支配。没人想得病,尤其是很麻烦的病毒面前。即使他们知道是齐身集团指使人制造释放碎色病毒,可是人们还是会买。更因为,由于人们知道是齐身集团制造了病毒,反而会更相信于他们对付病毒的能力,而去寻求他们的产品,大众总是盲目。”丁一恍然大悟。现在想起吴修曾经在公开发布会上似是而非的回答,居然会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而费用制造的过敏死亡病毒,亦是以碎色花病毒为基础的弱化变异分子。它并不会让人得病,反而是被过高的免疫引起严重反应。e如此看来,费扬与齐身集团,不是合谋,就是四十七体人利用了齐身集团的业绩成果。
“要知道佐剂片还能卖这么好,安阳可就真的白死了。”亚伦悠然翘着脚,拿着一杯蓝色的水饮料,有点幸灾乐祸。高智商黑客亚伦的天性如此,即使刚到淡云市的达尔莫名其妙地死了,也依然没法让他紧张起来。
“你喝的是什么?”丁一看到他的水杯。
“东莨菪亭,你要尝尝吗?”
“你把这东西当水喝?”
“是凯斯那家伙的植物神经曾经差点融化了。所以他离不开东莨菪碱。所以,我也就跟着他喝一点。你想来一口吗?”
“融化?他可经历了什么?”丁一跟着尝了一口。
“他?凯斯经历过任何一个神经生物黑客想都不愿想的经历;网络战争,神经毒素,精神酷刑,挑战智能AI,追踪四十七体人,失去心爱的女人后又尝试在AI中把她复活过来。我们要是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任何一个选项,恐怕都会变得跟他一样沉默,奇怪。”亚伦一股喝下东莨菪碱饮料,假想自己也能体会到和凯斯一样的孤独。
“那这一次来淡云市又是为了哪一个选项,拯救还是毁灭?”丁一边说着,拿起亚伦面前象棋盘上的国王。
“凤鸟计划。”亚伦拿起象补上了国王的空缺位置。“抱歉,这个我就没法告诉你们了。因为知道这个计划的两个老头都死了。”他戏谑地笑道。
“你是说达尔和格林潘?”
“这两个总裁老头,总是神神秘秘地保持口风,现在好了,两个人都没说完就一起嗝屁了,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没有人知道得更多了。一开始,在格林总裁昏迷的期间里,我和凯斯从达尔老头那里得知,会有人带着极其重要的东西,也就是辉瑞史克集团里的重要产财,然后去淡云市保管。”
“为什么?”丁一自以为熟知淡云市螺旋地带的一切,但也从来没听过这个消息。
“不知道。起初我以为那是个避险机制吧,是因为格林总裁的遇袭,让他们意识到辉瑞史克不够安全,才触发了这计划。要把重要的东西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保管起来。但是我们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会交给谁保管。连达尔也不知道。所以我和凯斯认为这也许是格林先生自己定下的计划。而达尔知道的,只是一个叫自由基的亚洲人,是他把辉瑞史克的重要产财带去了淡云市。达尔叮嘱我和凯斯所要做的,是保护好这项谁也不知道他妈是什么东西的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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