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步铿
灰蒙蒙的天还没亮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女童已经抱着一个木盆子推开了家门,在薄薄的晨雾中,一步一步的往小溪边走去。
女童出门没多久,又有两个一大一小的女童各自背着两个背篓出了门。
大姐阿桃将自家破败的大门给掩上,对等在一旁的二妹阿梨道,“走吧,我们要在爹娘起床之前将猪草给割好。”
阿梨乖巧的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孩子慢慢的在薄雾里走着,她们要去离家有点远的山脚下打猪草,那里的草又嫩又肥美,她家的猪很是爱吃。
“大姐,阿絮那么小,一个人去洗衣服没问题吧?”
二妹阿梨满脸担忧的说。
“要不我们先去看看她,再去山那边打猪草?”大姐阿桃提议道。
说起话,她对阿絮也很是担忧。
“好!”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往阿絮洗衣服的小溪那边走过去。没走多久,距离小溪边只有几十步的时候,两人便是听到了“咚咚咚”的敲打声。
小小的阿絮蹲在溪边,膝盖边上放着一只木盆。盆里的衣服都被倒了出来,在溪水边的一颗石头上。阿桃和阿梨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悄悄地离开了。
溪水边,阿絮正认真地敲打着衣服,对于两个姐姐的到来浑然不知。
才敲了没一会儿,阿絮的手臂便是有些酸了。
她叹了口气,将棒子放在一边,捡了一件脏衣服垫在地上,这才坐下歇息片刻。
清晨的空气很好,溪水也非常的清澈,阿絮瞧着溪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有些出神。
古代的空气真的很不错啊。
阿絮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莫名来到这个朝代,阿絮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她记得自己那天忙完了工作之后,回到家沾床就睡着了,可是没想到醒来睁开眼,头顶的天空却再也不是她熟悉的那一个。
而她也变成了一个小手小脚的婴儿,张口便是哇哇的哭声。
起初的时候,阿絮是很惊慌的。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惊慌过后,她便试着融入这样一个新的生活之中。
现在她所身处的时代叫做南朝,但是这里的风土人情却不是阿絮历史书本里所了解的那个南朝。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赵家村,家里有五口人,她爹,她娘,两个姐姐,还有她。
她爹是个落魄的秀才,名字叫做赵青书。几次科考都遗憾的名落孙山,回到村里之后整天就知道借酒消愁,什么正经事也没干。
赵青书读过书,有几分学识,村长让他教村里的小孩子读书识字,但是赵青书觉得村长这是在嘲讽他,说他读的书也只配教小孩子,当即便是一口回绝了。
赵青书每天的日常就是骂骂走后门的考生,感叹世道是如何的不公,然后就是出门喝酒。
家里要不是有她娘柳氏在操持着,她们一家人早就饿死了。
阿絮是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上头还有两个姐姐。
大姐叫阿桃,二姐叫阿梨。
她们的名字都是柳氏给取的。
柳氏没什么文化,因为生大姐的时候树上挂了桃子,生二姐的时候树上挂了梨子,生她的时候是柳絮飘飞的季节,所以就给她们三个取了这样的名字。
大姐阿桃今年十岁,二姐八岁,她四岁。
来到这里的时候,阿絮还是个躺在床上流哈喇子的婴儿。
柳氏和两个姐姐都对她很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了都紧着她。
对于三人,阿絮也渐渐地真心和感激起来,将她们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人。
从去年开始,赵家村就开始了旱灾,地里的庄家全都渴死了,家里养的鸡鸭也没有例外的全都死了,家里的一头猪是唯一幸免的牲畜。
他们家原本就不富裕,又因为旱灾的缘故,家里的粮食就都吃完了。
柳氏是个巧媳妇,靠着娘家人的引荐,她在镇上接了一些给人做衣服的活,后来又接了一些洗衣服的活。
靠着做衣服,洗衣服赚的一些钱,她们家才在灾年勉强有口饭吃。
两个姐姐都很勤劳,家里的家务全都被她们包了。
阿絮也同样,她见柳氏做衣服辛苦,便提出了将刚送来的一些脏衣服交给自己来清洗。
柳氏和两个姐姐听了自然是极力反对,不过最后在阿絮的劝说下,她们也只得无奈的同意了。
想到柳氏和两个姐姐,阿絮眼角眉梢挂满了笑意。
休息了一会儿,觉得酸软的手臂好受多了,阿絮又重新开始洗剩下的衣服。
薄雾渐渐散开,太阳从地平线上出来的时候,阿絮已经将衣服洗的差不多了,她抱着木盆转身,远远地瞧见同样抱着木盆走过来的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也看见了她,立刻笑着和她打招呼。”阿絮!你怎么来的这么早?“见到她木盆里已经洗好的衣服,绿绿脸色有些发红。”恩,睡不着,就出来把衣服给洗了。“
阿絮笑着道,抱着木盆越过她,慢慢的走在田埂上,没多久,便是到了自己家门口。
她正要进去,一个男人的身影却是从里面冲了出来。
力道很大,将阿絮给撞到了地上。
她稳稳地抱住木盆,幸好没让里面洗干净的衣服掉了出来,不然这一个早上就白忙活了。
她抬头看一眼匆匆离开的赵青书,嘴巴紧紧地抿着。
阿絮慢慢的站起身,抱着木盆进了家门。
房间里传来了她娘的哭声。
阿絮微微一愣,将木盆放在了院子里,飞快的往房间里走去。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柳氏哭的红红的眼睛。
见到进来的阿絮,柳氏立刻背过身子,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泪了,只是一双眼睛红肿的厉害。”阿絮,你回来了?“
柳氏笑着道。
阿絮几步走到柳氏身边,仰头看着她,心疼的道:”娘,爹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柳氏不说话,眼睛更红了。
阿絮握紧拳头,一张小脸充满了愤怒。
她太弱小了。
如果她再大一点,就可以带着娘和两个姐姐离开这个家,再也不要受到她爹的欺负。”阿絮,娘没事的,你衣服都洗好了吧?走,咱们去院子里晾衣服。“柳氏露出一丝笑容,拉着阿絮的手往院子里走去。
母女两个将衣服给晾在绳子上,便是去了厨房里弄早饭。
柳氏将红薯烂了的部分去掉,熬了一锅红薯粥。
等大姐阿桃和二姐阿梨背着满满一背篓的猪草回来时,红薯粥的味道已经飘满了整个院子。”娘,阿絮!“
二姐喊道。
阿絮立刻从房间里出来,开心的望着她和大姐。
“大姐二姐,你们快洗洗手,娘熬好了一大锅红薯粥呢。”
阿桃点点头,“娘呢?”
阿絮指了指房间,“娘还在屋里头做衣服,一会儿就出来了。”
洗了手之后,阿桃带着阿梨和阿絮去了厨房,盛了四大碗红薯粥放在桌上,还没见柳氏出来,她便是去房间里喊人。
母女四个吃过早饭,将厨房给收拾好了,便是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来。
柳氏回到房间里,继续她还没有做完的衣服。
阿桃、阿梨和阿絮姐妹三个,则把猪草给剁碎了喂给猪吃,又将院子里里外外给打扫了一遍,家里头便没什么事情了。
外头日头渐盛,姐妹三个也乖乖的待在家里头。
阿桃和阿梨两个在一个房间里,开始练习刺绣。阿絮瞧了一会儿,便是没了什么兴趣,她去了赵青书的简易书房,避开阿桃、阿梨和柳氏,寻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开始看书。
靠着赵青书书房里的几本书,阿絮才对现在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有所了解。晦涩的文言文读起来很是叫人头疼,阿絮耐着性子把几本史书给读完,至于其他的书就没再翻了。她抬头看了看天,正午当空,日头很烈,赵青书也不知道跑去哪里鬼混了。
阿絮叹了口气,将书小心地放在书房里面,想着应该怎么样才能叫柳氏几个知道,她识字这回事。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柳氏手头的衣服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是个男孩子的衣衫,青灰色,布料是由主人家自己提供的,料子很软和。
柳氏的针脚极好,上面的针线细细密密,又整整齐齐的。
“娘。”
阿絮开口喊道,慢慢走到柳氏身边。
见到她,柳氏将手里的衣服放到一边,抱着她到了床上坐下。
“是不是在家里头待着闷了?”瞧着阿絮皱起的眉头,柳氏笑着问道。
阿絮点了点头,她的确是有几分闷了。
柳氏站起身,“阿娘要去给人家送衣服,你跟阿娘一起去吧。”
阿絮眼睛一亮,开开心心的跳下了床。
柳氏将衣服用布给包好,同阿桃和阿梨两人说了一番,便带着阿絮出了门。
这不是阿絮第一次跟着她娘出门,路上的风景她都非常的熟悉。”阿絮她娘,这是要出门吗?“
两人走到村口,恰好碰上了赶着牛车的村长一家。”村长,我们要去一趟镇里。“柳氏笑着说。
村长点了点头,道:“正好我们也要去镇上,你们母女两个也一道上来吧。”
柳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村长,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村长媳妇笑着下了牛车,直接将阿絮给抱了起来,对柳氏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可都是赵家村的人呢,说这话就见外了。“
柳氏遂不再推迟,跟着村长媳妇一道上了车子里。
村长媳妇把阿絮挨着她女儿红红放下,便是和柳氏一道闲聊起来。
两个大人说话热闹,红红和阿絮也没有闲着。”红红,你们去镇上做什么啊?“
阿絮好奇的问道,心内有些发窘。
想她一个二十多岁灵魂的成年人,这会儿扮起小孩子来竟然是毫无违和感。”我娘说去镇里给我买件新衣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红红一脸开心的拉起阿絮的手,”阿絮,我生辰那天你也来我家玩吧。“
阿絮点头应下,想着回去了就给红红准备一下生辰礼物。
两个孩子聊得来,大人看在眼里也很高兴。
村长媳妇见柳氏手里拿着一个包袱,便是问道:“阿絮她娘,你们去镇上是?”
柳氏微微一笑,“刚刚做好了一件衣裳,我拿去给主人家瞧瞧。”
见村长媳妇一脸好奇的样子,柳氏便将包袱给打开。”哟,好俊的针法,这做工也不错!“
村长媳妇仔细的瞧了瞧,对柳氏的手巧赞不绝口。
柳氏羞涩的笑了笑。
过了半个时辰,三里镇便是到了。
镇上很是热闹,两边的道路上全是做生意的小摊贩。
三里镇是方圆百里的一个大镇,交通相比较其他的镇要便利许多,好些外村的人也往三里镇上来,是以镇上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村长将牛车放在入口处,交给专门看守的人,便同阿絮她们分开了。
柳氏拉着阿絮的手在街上慢慢走,窜到一个小巷子里,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李婆婆,一见到她,阿絮便热情的打招呼,并附上一个甜甜的笑容。”哎呀,是阿絮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李婆婆连忙招呼两人入内,倒了两杯茶过来。”李婆婆,不用这么麻烦了。“柳氏十分不好意思的道,站起身,将包袱给打开,”您孙儿的衣服已经做好了,您看看行不行?“”你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李婆婆一脸笑意得到,这才将衣服给拿在手上,”恩,这做工、针脚都很不错,就是我家文涛现在不在家,得好一会儿才回来“
虽然柳氏的做工和针法都挺不错,但是衣服还得孙儿适适合不合身,她才好给柳氏算工钱。要是不合身的话,柳氏也好拿回去改好了再送来。她们家离得远,李婆婆也不好再麻烦她们来一趟。”不打紧,我们先去街上逛逛,一会儿再过来。“柳氏说着,拉着阿絮的手出了门。
说逛逛,也真的只是逛逛而已。
她们家没什么钱,也就勉强能果脯,街上的好些东西,也就是看看过过眼瘾罢了。
好在阿絮十分的懂事,从来都不会开口让她为难。
想到这里,柳氏看向阿絮的眼睛带上了几分愧疚。”阿絮,渴不渴?“
逛了好一会儿,柳氏低头问她。
阿絮摇了摇头,喉咙却是不停地打着滚儿。
见她这个样子,柳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便拉着她去了一个卖凉茶的小摊前。”小哥,一碗凉茶多少钱?“”两个铜板就可以随便喝。“
凉茶摊老板笑呵呵的道。
两个铜板就可以喝到饱,想想还是挺划算的,柳氏当即掏出了两个铜板。”给我来一碗。“
她拉着阿絮到位置上坐下。
凉茶摊不远处就是一个说书的茶楼,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阿絮竖起了耳朵好奇的听着。
说书先生讲的是这个朝代的英雄人物——开国大功臣谢止钰大将军。这个谢大将军不止骁勇善战,会打胜仗,而且是个相貌生的极好的人物,说他当年打第一场胜仗回来的时候,整个长安城的姑娘都夹道欢迎,扔出去的手绢、瓜果、香囊不计其数。可惜的是,在战事平定之后,这位谢大将军就解甲归田,过上了闲云野鹤再不问世事的日子。
说书先生和围观的听众一脸惋惜状。
阿絮喝一口凉茶,心道: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功高震主又不聪明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这位谢大将军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选择了在功成名就之后隐退。
等阿絮和柳氏逛了一圈再回到李婆婆家的时候,李婆婆的孙儿已经回来了。
宋文涛是个非常有礼貌的男孩子,模样也生的不错。
不用柳氏开口,阿絮便是甜甜的对他打招呼道:”文涛哥哥好。“
宋文涛低头瞧着才到自己腿边的小萝卜头,脸上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阿絮,你来了。“”文涛,衣服穿着还合适吗?“柳氏上前问道,从上到下的打量他。
宋文涛的爹娘都在外头做生意,家里面就一个李婆婆照顾他,因为李婆婆年纪大了,眼神不是很好,这边是将宋文涛的衣服都交给了柳氏来做。
宋文涛点了点头,笑着道:”柳姨,这衣服很合身,柳姨的手艺向来最好了。“
见他穿着果然是合身的,柳氏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李婆婆去了一趟房里,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个荷包。”谢谢李婶儿。“
柳氏接过,无比感激的道。她们赵家村会做衣服的妇人有许多,但是李婶儿却选择了她。柳氏知道,这是李婶儿对自己的关照。
聊了一会儿,柳氏也不便再打扰两人,同李婶儿和宋文涛告别之后,拉着阿絮便是走了。
天色还亮着,她们现在回去,还能趁着天没黑赶回去。
母女两个在路上慢慢地走着,心情很是愉快。
三里镇虽然偏远,但是附近的治安却是极好。没有土匪强盗,这里的民风也很是纯朴。柳氏和阿絮在路上慢慢的走,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不过,话虽如此,早一点回家也安心些。
赵家村。
眼见着日头已经斜了,赵阿桃将手里的绣活放下,来到大门口。
张望了一会儿,没见到柳氏和阿絮回来,阿桃心里有些着急。
“大姐,娘和阿絮还没有回来吗?”
阿梨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开口问道。
阿桃点了点头,“算算时辰应该快了,我们先把晚饭给准备好,等娘和阿絮回来了刚好可以吃。”姐妹两个说着就去了厨房里。
至于他们的爹——赵青书,他向来都是在很晚很晚,喝的烂醉如泥的时候才会回来。
时间长了,阿桃她们也习惯了不用给他留饭。
做好了晚饭,阿桃和阿梨各自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
夕阳的余晖斜斜的照着大地,天上的火烧云也快要褪去的时候,柳氏和阿絮终于回来了。
见到她们两个,阿桃和阿梨欢喜的迎了上去。
“娘,衣服李婆婆收了吗?”
见柳氏只是拿着一个空包袱,阿桃问道。
柳氏笑着点了点头。
阿桃和阿梨也很是高兴。
吃过晚饭,柳氏和阿桃在厨房里收拾,阿梨则与阿絮一道坐在院子里捡黄豆。”阿絮,镇上好玩吗?“
阿梨问道,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阿絮点了点头,”挺好玩的,镇上很热闹,还有说书先生再说书。“
阿梨一脸羡慕的看她。”二姐,下次去镇上的时候,你和娘一起去吧。“见到她这个表情,阿絮接着道。
阿梨脸上难掩欣喜,伸手摸了摸阿絮的头,”好,镇上有什么稀奇的事情,我一定说给你听。“”好!“阿絮将板凳往她那边挪了挪,”二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阿梨抬眼看她,有些好笑的道:”咱们亲姐妹之间,有话就直接说,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嗯嗯!“阿絮连连点头,接着道,”二姐,是这样的,过几日就是红红的生辰,红红要我去她家玩儿。她的生辰,我不好意思空着手去。“
阿梨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空手去别人家里总归是不好的,没事,二姐帮你。你想送红红什么东西?“
送什么东西?
阿絮低头仔细的想了一会儿,道:”二姐,你不是和大姐在练习刺绣吗?你帮我做一个放东西的荷包吧。“
阿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没事,包在我身上吧。“
阿桃忙完了厨房里的事情,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阿梨在拍胸脯,立刻过来问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
阿梨冲她一笑,”阿絮说过几天是红红的生辰,她让我做个荷包给红红。“
阿桃点点头,“恩。”
捡了一会儿黄豆,没多久,天就黑了。
阿桃将剩余的黄豆搬到了厨房里,姐妹三个和柳氏一起在院子里纳凉。说了一会儿话,院子里的蚊子多了起来,母女四个便是回到了房间里躺着。
半夜里,柳氏忽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翻了个身,看着床边空着的位置出了神。
赵青书竟然没有回来
这还是他头一次不回家。
柳氏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困倦再次将她包围,没多久,她便是又睡着了。
第二天,当赵青书领着一个打扮很妖的女人回家的时候,柳氏心头没来由的一颤。
她看着赵青书对那个女人笑,说话的声音也很是温柔,心头一阵苦涩。
安抚好了一脸不安的女人,赵青书这才看向柳氏。
“你跟我到房里来。”说着,他大步走到了房里。
房间里,赵青书坐着,柳氏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低着头,一言不发,只能看见她后脑勺的赵青书,心头有些心虚。
“你站过来些。”
他开口道。
柳氏听话的往前挪了几步,开口道:“相公,你昨晚怎么没有回来?”
赵青书挑眉,“你这是质问我?男人做事,女人磨磨唧唧什么?”
被他一顿吼,柳氏心头很是委屈,她抬起脸来,用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相公,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看她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再想想院子里美艳的女人,赵青书难掩对柳氏的嫌弃。
“我今天是要跟你说一件事,”他正了正脸色,继续道,“青青往后就是我的人,你好好准备一下,三日后,我迎娶她过门。”
柳氏身子倒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瞧着他。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赵青书竟然还会有再娶妻的一日。
“相公,你要娶她,那我呢?我算什么?”
柳氏哭着道。
听着她哭,赵青书更是心烦了,他摆了摆手,“你也是我的妻子,青青也是,从今往后,你得好好的服侍青青。”
听到这里,柳氏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她不想接受这样的安排。
似乎知道柳氏心里想的是什么,赵青书接着道:“你嫁到我赵家,也有十几年了,可连生的都是是哪个女儿,我赵青书,不可无后!你如果不愿意,我也只好不念旧情,予你休书一封。”
柳氏身子摇摇欲坠。
赵青书好狠!他这是逼着自己一定要答应!
如果自己不答应,他就要休了自己。
一个被休得女人,娘家蒙羞,她的三个女儿也会跟着受人指点,到时候连找婆家都成问题。
柳氏咬牙,低着头,心如死灰的道:“是,我会准备的。”
从这一刻起,她算是看清楚了赵青书的真面目。
赵青书将自己要娶妻的事情同柳氏说了之后,便带着那个妖艳的女人走了。
阿桃、阿梨和阿絮三个都站在门口。
对于这三个女儿,赵青书是看也不看一眼,好似根本就不认识她们似得,直接走了。
阿絮看着他以及那个妖艳女人离开的背影,直觉的感觉到这件事情很不单纯。
“娘。”她跑回屋里,推开房间门,却见柳氏晕倒在了地上。
阿絮慌了神,立刻跑过去推她,“娘,娘!”
柳氏却没有半点回应。
阿絮扯了嗓子嚎,将阿桃和阿梨给喊了进来。
见到昏倒在地上的柳氏,阿桃和阿梨也慌了。
阿桃要把柳氏给挪到床上去,却被阿絮止住。
“大姐,你和二姐在这里守着娘,不要随随便便的动她,免得再发生什么对娘不好的事情,我去喊金大夫过来。”说完,她拔腿就往外面跑。
金大夫是赵家村唯一的大夫,家就在赵家村的一座山上。阿絮爬了好久的山,幸好他还在家里头,并未出门。”金大夫,金大夫,请你救救我娘!“
阿絮几步跑到他身边,张口便道。
金大夫扭过头来,瞧着是一个十分年幼的小姑娘。
这姑娘他认得,是赵家村里的一个名叫赵青书的秀才所生的三女儿,聪明伶俐又十分乖巧,小小年纪就帮着她娘做事情。”小姑娘,你先别慌,告诉我你娘怎么了?“
金大夫笑着道,缓慢的语调,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叫阿絮慌张的心也平静了几分。”我娘突然就晕倒了,我喊她也不起来。“阿絮红了眼睛道。
金大夫点了点头,拿了几味药装在药箱里,让阿絮在前头给他带路……
屋子里,阿桃和阿梨动也不敢动的守着柳氏,四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大。”阿絮怎么还没回来?“
她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感觉到时间格外的漫长,去请大夫的阿絮过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回来。
阿桃和阿梨心里更急了。
咚咚咚
奔跑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阿桃走到院子里,就见到阿絮拉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进到他们家里来。”金大夫,金大夫,我娘就在里面。“
听着阿絮的喊声,阿桃明白她身后的老爷爷就是村子里的金大夫了,当即便是让过了身子,好让金大夫进来。
金大夫也知道人命关天,顾不得休息就替柳氏诊治起来。
见他脸上的神情由浓重化作轻松,阿絮担忧的心情也放下了不少。
柳氏应该病的不是很重。
金大夫诊脉之后,又留下了几包药,告诉大姐阿桃煎药的方法。
阿桃认真地记下,问道:“金大夫,这诊费和药费要多少钱?”
金大夫看了看十分破败的家,又看看他们三个小女孩,叹了口气道:“诊费就不用收了,你就给我药费就行了。”赵青书这个落魄的秀才,便是住在山上的他也有所听说。
这男人中举不成,成日里借酒消愁,不务正业,诺大的一个家,是柳氏和几个孩子撑起来的,作为一个大夫,他也不愿意多收她们的钱。
阿桃立刻从屋里取出了二十几个铜板,对金大夫一阵感谢。
阿絮送着金大夫出了门,又是一阵感谢之后,这才回到了房间里,守着她娘,嘴巴抿的紧紧地。
她敢肯定,娘的晕倒一定和赵青书脱不了干系。
阿桃去厨房煎药,阿梨和阿絮两个哪儿也不去,就守在柳氏床边。
柳氏是傍晚的时候醒了,她喝了药,便闭上了眼睛。
姐妹三人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柳氏病了两日,姐妹三个便也陪了她两日。
这两日里,赵青书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第三天的时候,隔壁柳家村的柳舅舅忽然的来了。
他当然不是因为知道柳氏生病的消息过来的。
柳大舅火气冲冲的进了门,原本打算好好找赵青书理论的,谁想进了门之后却发现赵青书根本不在,阿桃和阿梨两个孩子眼睛肿的似核桃一般。
柳大舅觉得情况不对,压下火气,蹲下身子,问道:”阿桃,你爹娘呢?“
阿桃鼻子一酸,眼泪便下了来。
一旁的阿梨也跟着她哭。”娘她病了,爹不在家,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柳大舅握紧拳头,匆匆忙忙的往屋子里走去,一眼便是瞧见了在床上躺着的柳氏。
苍白干瘦的脸,再不是印象中那个可爱圆润的妹妹。”妹妹!“
柳大舅眼睛也红了起来,立刻走到她床边。
柳氏呆呆的瞧着他,忽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
屋里屋外站着的阿桃、阿梨和阿絮,也跟着哭。
柳大舅连忙安慰了柳氏,等安慰完了大的,又去安慰三个小的,忙活了好一阵,这母女四人才算是止住了。”你都知道了?“
柳大舅问柳氏。
柳氏点点头。
柳大舅握着拳头,愤怒的道:”这个赵青书真不是个东西!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讨个公道!“柳大舅说着就要走,却被柳氏喊住。”哥哥,别去!“
柳大舅回头看她,见她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当即也不敢再往外面走了,立刻跑回去按住她。”我不能让她这么欺负我妹妹,真当我们柳家没人了吗?“
柳氏哭着摇头,”哥哥,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我也认命了。你不必去找他,从今往后,我与他恩断义绝!“柳氏看看阿桃三人,招手让她们过来,抱在怀里,”哥哥,往后我就守着这三个孩子过!“
柳大舅咬着嘴唇,久久说不出话。
赵青书虽然没有中举,但是好歹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自己如果动手打他,闹到衙门里,官老爷判罪的也是他。
柳氏拦着他不让自己替他出头,是怕自己出事。
他这个做哥哥的可真是没用啊!
柳大舅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恨赵青书的狼心狗肺,也恨自己的无能。
柳氏将无比懊恼,又无比愤怒的柳大舅看在眼里,开口道:”哥哥,别替我担心!“
柳大舅回头看她消瘦的脸。
说不担心又怎么可能?
这可是他亲妹妹啊,如今亲妹妹受人欺负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大舅!“软软糯糯的声音闯进耳朵里。
柳大舅低头,瞧着仰头看他的阿絮。”我们三个会把娘照顾好的,也会好好的孝顺娘,大舅你不要担心。“
小小的孩子脸上满是坚定,终于是叫柳大舅心头的恼怒减轻了不少。他看看阿絮,再看看另一边冲他点头的阿桃和阿梨,视线重新落在柳氏脸上。
妹妹没有嫁对人,但是幸好,她还有三个好女儿。
柳大舅没有吃饭就回去了。
阿桃把他送到门口,柳大舅叮嘱了一番要她们三个好好地照顾柳氏,人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氏心疼他,不让他去找赵青书算账,但是,自己妹妹受的气,他这个哥哥是一定要帮着出的。
柳大舅回到柳家村,便将自己的打算同几个堂兄弟说了一番。
几个堂兄弟一拍即合,当即便是去打听了赵青书的下落,决定等晚上了就行动。
因为明天就是赵青书娶新妻的日子,他与几个狐朋狗友喝了几盅小酒,又在温青青那儿温存了一番,这才摇摇晃晃的往赵家村走。
进了家门,发现家里头还是他先前离开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赵青书当即便是火了。”柳翠蝶!“他十分火大的喊。
屋里头,听了声音的柳氏面无表情。
阿絮让阿桃和阿梨两个守好柳氏,自己推开门走了出去,一脸漠然的瞧着站在院子里的赵青书,满脸嘲讽的道:”哟,我道是谁大晚上的在我家门口嚎呢?原来竟然是爹啊!“
听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赵青书更是不爽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阿絮笑了笑,“没什么态度啊,就是突然见到了爹,我心里头高兴啊!”说罢,她还朝着赵青书走了上去,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爹,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吗?”
赵青书不耐烦的甩开她,“去去去!张口就是吃的,有你这么好吃的吗?”
阿絮只嘿嘿一笑,不动声色的退到了一边,接着问道:“爹,你怎么突然想着要回来了?不是说,你要娶妻了吗?”
阿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瞧着阿絮这样的眼神,赵青书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这里是我家,我是你爹,我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回来!对了,你娘呢?她怎么不出来?”
阿絮笑着的脸忽然变冷,“在爹走的那天,娘就病了。”
“病了?”
赵青书皱起眉头。
这柳氏玩的是什么花样?才几天就病了?难道是不满意自己娶妻,所以就来了这么一遭?
赵青书大步的往房间里走去。
一进门,窜进鼻子里的就是浓浓的药味,床上,柳氏一动不动的躺着。
竟然是真的病了?”相公回来了?“
见到他,柳氏只是抬了抬眼皮,语气十分冷淡的道。
赵青书”恩“了一声,问道:”你怎么就病了?“”大夫说是累的。“
说完这句话,柳氏闭上眼睛。
赵青书站在另一边,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好。
眼下柳氏已经病了,而且大夫也知道,如果自己还让她操持明日的婚礼,到时候传了出去这对他的名声就更不好了。
想到这里,赵青书开口道:”既然病了,你这几日就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左右他去钱庄借点钱,就可以在镇上的酒楼把喜事给办了,也用不着柳氏操持。
丢下一句话,赵青书转身就走。
柳氏睁开眼,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夜色渐深,天上的月亮被浓浓的乌云遮盖住。
漆黑的乡村小道,伸手不见五指。
柳大舅藏在暗处,同几个堂兄弟打了一个暗号。
摸清赵青书在哪儿之后,他便带着几个堂兄弟跟上了他,原本他早就是要动手的,可是瞧见赵青书回的是妹妹家,他怕给妹妹惹麻烦,便是忍住了。
等赵青书从家里出来,他又和几个堂兄弟悄悄地跟上,一路尾随了许久,这才打定了主意就在这边行动。
接到柳大舅的暗号,几个堂兄弟立刻从旁边冲了出来,一个将赵青书从后面扑倒在地上,一个立刻拿麻袋套住他的头,另外几个则拿了棒子狠狠地打他。
他们也不说话,就那么牟足了劲儿的拿棒子揍赵青书。
要不是后头有人走过来,柳大舅几个是一定不会停手的。
几人迅速撤离,远离事发之地。
赵青书挣扎着从麻袋里出来的时候,打他的人早就不见了。
他也搞不清是谁动的手,狠狠地将人在心里头骂了几遍,顶着一头猪脑袋往镇上走去。
钱庄有个他认识的熟人,同那人说了之后,他很容易的就借到了银两,订了酒楼,挨个挨个的自己的好友说了办喜事的地方,又置办了嫁衣和首饰,便是去寻温青青去了。
温青青推开门,没想到会见到肿成猪头的赵青书,当即吓了一跳。”相公,你这是怎么回事?“
温青青有点儿惊恐的问道。”说起来就晦气!“赵青书愤怒的道,牵动了面部神经,又是一阵揪痛袭来。
见赵青书不高兴,温青青也没有再提这件事,道:“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了”
“是啊!”赵青书看着眼前十分美艳的温青青,一脸笑意的道,“酒楼我已经订好了,这是嫁衣和首饰。”
说着,他将一个包袱交给温青青。
温青青将包袱打开,瞧着里头廉价的嫁衣和一件首饰,面上有些不悦,不过,她却聪明的没有让赵青书发觉。抬起脸来,一张脸上满是笑意。
“相公,你对我可真好!”
赵青书将她搂在怀里,“以后我还会对你更好!青青,快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吧!”
温青青给他抛了一个媚眼,麻的赵青书当即就忍不住了,抱了她往塌上走去……
天色还没全亮的时候,柳氏便是轻手轻脚的起来了,没有惊动三个女儿。简单的梳洗过后,她去了一趟阿武家。
阿武是赵青书的一个朋友,平日里赵青书与他往来的也挺多。”谁啊?大清早的就来敲门!“
听到敲门声,阿武很是不耐烦,却还是掀了被子起床。
打开门,瞧着外面站着的柳氏,阿武呆了呆。”弟妹,你怎么来了?“他尴尬的摸了摸头,有些不敢看她。
柳氏躬了躬身,道:”大武兄弟,我想知道相公他订的是镇上的那一家酒楼。“
阿武神色认真地看着她,发现她神色平静,并不是要去捣乱的样子,便是告诉了她。
“谢谢。”
柳氏道了谢,转身就走。
“弟妹!”阿武喊住她。
柳氏不解的回头。
阿武摸了摸脑袋,道:“你也不要太伤心,男人嘛,谁没个三妻四妾……”
柳氏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絮醒来的时候,没看到床上躺着的柳氏,整个人都吓住了。
“大姐,二姐,娘不见了,娘不见了!”她立刻将阿桃和阿梨叫起来,深怕柳氏会做什么傻事。
姐妹三个屋里屋外的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柳氏的人影。
三人从院子里冲出来,却是发现柳氏从外头走了回来。
阿桃、阿梨和阿絮立刻围到她身边,无比紧张的看着她。
柳氏低头瞧着担忧的望着自己的三人,心下一暖。
“娘没事,就是在屋里头闷得慌,出去走了走。”
见到柳氏好好地,身上也没有什么伤,阿絮在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她拉住柳氏的手,道:“娘,早上凉,你出门记得要多穿几件衣服。”
柳氏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点了点头。
“娘,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厨房里做早饭。”
阿桃和阿梨两个去了厨房,阿絮陪着柳氏在院子里做。
柳氏没什么胃口,早饭只吃了一点点而已,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看得阿桃、阿梨和阿絮又是一阵眼酸。
注意到三人的眼神,柳氏放下碗,道:“娘这几日没什么胃口,等病好了,这胃口自然也就好了,你们多吃点。”
阿絮低下头开始喝汤。
阿桃和阿梨看看她,也学着她的样子低头喝汤,碗里却是掉了泪。
吃过早饭,收拾了厨房之后,柳氏将大门给锁好,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出门了。
“娘,我们要去哪儿?”
阿桃有些不安的问道。
“去镇上。”柳氏回道。
阿梨面上一喜。
去镇上啊
可是娘的身子想到柳氏还在病中的身子,阿梨有些不放心。
柳氏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没事的,娘的身子还受得住,今天去镇上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听她这么说,阿桃和阿梨跟着点了点头。
阿絮瞧着柳氏没什么申请变化的脸,拉着她的手,默默低下了头。
娘说的这件很重要的事情,大约是围观他爹娶妻吧!
母女四人在路上慢慢的走着,遇到同村要去镇上的人,便搭上了他们的车。
到了镇上,柳氏同村人道了谢,便领着四个孩子往阿武所说的酒楼走去。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除了本镇邻村,好几个隔了挺远的镇也有人赶了过来摆摊,是以镇上比阿絮那天来的时候还要更热闹一些。
阿梨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来过镇上,后来阿絮出生了,陪着爹娘来镇上的人就换成了阿絮,她和大姐在家里守着。
阿梨见什么都很稀奇,但是却不敢乱跑,只乖乖的待在柳氏身边。
“先和娘去一个地方。”
柳氏低头对三人道。
三人点了点头,一个牵着一个的往前面走。
福来酒楼。
这是三里镇上最好的一家酒楼,做的菜好吃,来酒楼里的人也非常多。
当然,在这里的花销也很高。
柳氏站在福来酒楼门口,心头冷笑。
赵青书将酒楼订在这里,看来是很喜欢那个温青青。
“走,我们进去!”
柳氏领着三个孩子往里面走。
门口的店小二皱了皱眉,瞧着柳氏四人身上寒酸无比的衣服,心头很是不爽。
“走走走!”
他张口就赶人。
柳氏道:“小哥,我是来参加赵青书婚礼的亲戚。”
参加赵青书婚礼的亲戚?
这个赵青书脑子有病吧,这样的穷亲戚都通知了?也不嫌丢人?
心头这样想着,店小二却是将人往大厅里领。
赵青书托人在钱庄里借到的钱毕竟有限,福来酒楼的包厢自然是订不起的,也就能订两桌在大厅里的席位。
柳氏四人被店小二领到了其中一桌。
“就是这里了,你们自己坐。”
“多谢小哥。”柳氏躬身道。
她们来的很早,这两桌都还没有人来。
不过,片刻之后,听到外面的唢呐吹大声,还有游街的高头大马和花轿,阿絮便是知道,不是没有人来,是这些人都跟着游街去了。
热热闹闹的娶妻场面,看得阿絮直想将赵青书给拖出来打一顿。
柳氏心里头应该是非常难过的吧!
阿絮悄悄地看向柳氏。
出乎她的意料,此刻的柳氏非常平静。
看着这样的她,阿絮想到了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恭喜恭喜啊!”
“赵兄真是好福气啊,竟然能娶到温小姐这样的娇妻。””………“
赵青书接过众人的恭喜,领着温青青一路往酒楼里走来,不经意的瞧见在席间的柳氏还有三个孩子,他猛然愣住。
这柳氏怎么在这儿?
她难道是来捣乱的?
赵青书交待后面的人先不要进来,大步的往席间走去,靠近柳氏,压低了音量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想着她昨日病着的姿态,赵青书一阵冷哼,”你可真会做戏!“
柳氏低着头,并不理会他,慢慢的站起身,道:“相公今日大婚,这样的好日子,我这个原配又怎么能不来?”
“你是来闹的?柳翠蝶,你是想要我休了你吗?”
瞧着越来越多的人探寻的视线,赵青书面色不善的道。
柳氏无比惊讶的看他,“相公,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赵青书甩了甩袖子,“既然不是来闹的,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来恭喜相公的。”
恭喜?
赵青书冷冷的瞧着柳氏。
柳氏说是来恭喜他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比挑战我的底线,不然,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丢下这句话,赵青书再不看柳氏一眼,大步的朝外头走去。
“相公!”
柳氏大声的道。
四周一片死寂。
赵青书停下脚步,无比愤怒的看着她,心道:这柳氏果真是来捣乱的!等回去了,他立刻就写休书,看她往后还怎么做人?三个孩子又怎么看她?
怎么回事?
这新郎官有妻了还娶妻?
难道,这温青青不是给人做妻,却是做妾?
众人八卦的目光落在赵青书身上。
花轿内,许久都没听到有什么动静,温青青有些不耐烦了。她直接从花轿里走出来,喜娘拦都拦不住。
“青书,怎么回事?”
温青青走到赵青书身边,不解的问道。
等她看到了站在赵青书对面的柳氏,再看看周围人看她的脸色,她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温青青心头当即有了计较。
她慢慢的走到柳氏面前,一脸痛苦的道:“姐姐,你上次说同意我做青书的平妻,和你一道伺候青书……”
平妻?
这个原配可真是大肚啊!
男人们感叹,都非常羡慕赵青书有个这么明事理的妻子。
但是围观的女人则不同了,看着柳氏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缺。
脑残才会同意自己丈夫娶平妻!
柳氏眯了眯眼睛。
阿絮在心头冷哼一声。
好一个白莲花,绿茶婊啊!
就你会装!就你会演!哼,我也会!
阿絮忽然跑到赵青书面前,一把将他的衣服给抓住。
赵青书想要甩开她,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他不能甩开阿絮。
“爹,你这么久不回家,就是因为要娶妻吗?可是爹,你不是已经有娘了吗?为什么还要娶妻?你娶妻却不告诉娘,也不告诉我们,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吗?”
整个酒楼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开口说话的是个才四岁的孩子,谁也不会质疑这孩子话里的真实性。
刹那间,众人看向赵青书和温氏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鄙夷。
好一个抛妻弃子的潘仁美啊!
好一个不守妇道,勾引人丈夫的女人啊!
温氏瞧着众人看她的眼神,手里红色的帕子险些都要搅烂了。
现在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不说。
不过,她不能说,赵青书却是可以的。
温氏可怜兮兮的看向赵青书,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赵青书看她这伤心的模样,心都要碎了。他拉起温氏的手,柔声安慰她道:“别怕,这里有我在呢。”
温氏点点头,看一眼柳氏所在的方向,给她甩去一个得意而挑衅的眼神。
柳氏却是并不理会她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往前走了几步,在阿絮面前蹲下,低声的开口道:“阿絮,你误会你爹了,你爹不是这个意思………”
“那爹是什么意思?”阿絮不解的问道。
柳氏看一眼赵青书,叹了口气,“你爹遇到了他可心的人,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守着一个可心的人吗?”
“可是娘呢?你怎么办呢?”阿絮红着眼睛看她。
柳氏笑着摇了摇头,“你爹虽然娶了新妻,不过,他是个重情义的人,绝对不会抛下娘,也不会抛下你们。”说罢,她抬头看向赵青书所在的方向,双眸闪亮,满是信任的道,“相公,你说对吗?”
温氏听得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想不到这个柳氏竟然如此厉害!
“是。”赵青书点点头,看着柳氏略带愧色的道,“只要你不犯七出,我绝不会做那等无情无义之事。”他并没有把话说满,心头暗暗的道,柳氏竟然如此聪慧了!
赵青书这样的人,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柳氏往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休弃。但是…………
阿絮瞧了瞧低着头的温氏。
这个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娘,那二娘呢?二娘是爹的心上人,她…………”
所有人都看向温氏。
温氏生的娇媚,模样比整日里操心劳作的柳氏不知道好看了几倍,她是赵青书的心上人,这往后在赵家,倘若温氏想要为难柳氏,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姐姐,你我同是相公的身边人,姐姐又是相公的发妻,夫妻情谊岂是我能比的。姐姐入门在前,往后我进了家门,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姐姐和相公。”
一句话,温氏说的千娇百媚,立时便叫在场的男人们听得耳朵酥了,看得站在他们旁边的妻子牙痒痒。
“伺候我就不必了,往后你就尽心的伺候相公吧。”柳氏缓缓地道,招呼阿桃和阿梨过来,“时间也不早了,我赶回去喂猪还要一两个时辰,就不打扰你们了。”
柳氏说着就要走。
但是,赵青书哪里肯!
柳氏这一番话说出来,分明就是告诉大家她是走了许久的路,匆匆忙忙才赶来的。
“吃了饭再走,等会儿我们一道回去。”赵青书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
柳氏看一眼他,却并未说话。
看着一言不发的柳氏,阿絮心头有些着急。
柳氏今天到三里镇来的目的,她已经猜到了。柳氏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她,只是为了她们三个,还有柳氏的娘家人。
身处这个时代,被休弃的女人,她的女儿和娘家都要受人指指点点,对将来女儿的出嫁和娘家人娶媳妇嫁女儿都有一定的影响。
不知道实情的人,对于被休弃女人的女儿和娘家,第一印象就是这家的女儿和娘家肯定有问题。
这样的刻板印象,因着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往往流传的非常离谱。
柳氏的目的,刚刚已经达到了,如果这个时候再掉赵青书的面子,只怕会激怒于他。
阿絮觉得她娘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一定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傻事。
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她便是听到柳氏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柳氏拉着阿桃、阿梨和阿絮入了座,被打断的婚礼又重新热闹起来。席间,柳氏和三个孩子大快朵颐、胃口极好的吃着各种吃食,丝毫不见对丈夫娶平妻的伤心或是恼怒。
“你们几个多吃一点,趁着你爹娶妻如此慷慨,平日里没吃过的东西都尝一尝。”柳氏笑着说,拿筷子给三个孩子夹菜。
阿桃和阿梨却并不敢动筷子,怔怔的瞧着一桌子好菜发呆。
“大姐,二姐,快吃啊,这可是咱们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好东西呢!闻着可真香啊!”
阿絮抓起一个鸡腿就啃,一边啃一边对两个姐姐道,丝毫不管自己现在的吃相有多难看。
她不怕别人看见,就怕别人不看。
她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他爹的心黑成了什么样!
阿桃和阿梨见状,也学着阿絮的样子拿了一块肉。开始两人还吃的很慢,后面却是狼吞虎咽起来。
可真好吃啊!
两人一脸满足。
同桌的妇人瞧着柳氏和狼吞虎咽的三个孩子,心内不停地叹着气。
多可怜的人啊!
看看她们现在的样子就能猜到她们平时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赵青书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一个妇人看向在席间敬酒的赵青书,朝他所在的方向“呸”了一声。她拍拍柳氏的肩膀,道:“大妹子,你别伤心,你还有三个女儿在呢,都说女儿孝顺,你享福的,在后头!”
柳氏冲她笑了笑,“多谢大姐,我知道的。”
瞧着脸颊吃的鼓鼓的三个孩子,柳氏眼中布满了笑意。
…………
赵青书敬了一圈酒,视线开始寻找柳氏和三个孩子的所在,发现她们几个难看的吃相之后,他心头的嫌恶越来越重,忽然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把柳氏和三个孩子给留下了。
瞧她们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赵青书看向自己平日里交往的几个兄弟,毫不例外的在他们眼中看到了鄙夷。
“赵兄,恭喜你娶了温姑娘这样的大美人啊。”
一个端着酒杯朝着赵青书走过来。
赵青书立刻笑着迎过去,和他碰了碰杯,“不及王兄家的娇妻美眷。”
“哈哈哈…………”这句话说的男人眉开眼笑。
没一会儿,又有好几个男人挨个过来给赵青书敬酒。
柳氏领着三个孩子吃饱了,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起身走到赵青书面前。
“相公,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和三个孩子走回去了。今日是相公和温姑娘的好日子,相公就不用管我们了。”
走回去?
他都能包下福来酒楼办酒席了,当着众人的面就让柳氏和三个孩子这么走了,岂不是当众打自己的脸,叫别人看他的笑话?
当即赵青书掏出一个钱袋,直接放在了柳氏的手上。
“路途远,和三个孩子坐车回去吧。”
“好。”
柳氏没有推辞,将钱袋收好,让三个孩子同赵青书道别之后,便离开了福来酒楼。
不知道赵青书给柳氏的钱袋里有多少钱?
阿絮摸着下巴想。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哟!”卖糖葫芦的老头从阿絮几个身边经过。
“娘,我想吃糖葫芦。”
阿絮停着不走了,眼巴巴的望着柳氏道。
柳氏虽然有些惊讶,却还是将卖糖葫芦的老头给叫住了。
有生意上门,乐得糖葫芦的老头眼睛笑眯眯的。
“小娘子,给几个孩子买几个吧,不是我吹,我家的糖葫芦可是三里镇最好吃的糖葫芦。”老头得意的道。
红艳艳的糖葫芦被糖纸包裹着,散发出一阵诱人的味道。
阿桃和阿梨拼命地吞着口水,也很想吃,但是她们却极为懂事的不去为难柳氏。
柳氏看着两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再看看阿絮眼巴巴的脸,咬了咬牙,道:“老板,糖葫芦怎么卖的?”
“五个铜板一串。”
“我要三串。”柳氏道,立刻打开赵青书给她的钱袋子,取了十五个铜板出来。
“娘…………”
阿桃和阿梨都傻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那么节约的娘怎么会突然给她们买糖葫芦了。
瞧着两个孩子狐疑的眼神,柳氏心头难掩愧疚。
“你们快挑一个喜欢的。”
柳氏摸了摸阿桃的脑袋,笑着说道。
毕竟是小孩子,阿桃和阿梨再怎么小大人,也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当即便是一人挑了一串拿在手里。
“娘,你也吃。”阿絮咬下一个,将自己的糖葫芦递到柳氏面前。阿桃和阿梨见状,也将自己的糖葫芦递给了柳氏。
说起来,柳氏也没有吃过糖葫芦。
三个孩子如此懂事,叫柳氏又是开心又是心酸。
她接过阿桃手里的那串,轻轻地咬掉一个,“真甜。”
不管以后的日子会如何,有着三个可爱懂事又心疼她的女儿,无论是什么样的困境,她都能够扛过去。
“娘带你们到处逛逛。”
柳氏笑着说,拉着三个孩子的手,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
这是母女四个头一次一起在三里镇逛街,阿桃和阿梨都很兴奋,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
阿絮咬着糖葫芦,暗暗计算着刚刚柳氏拿出钱袋子时候里面的钱数。
略略一估计,约莫有一百来个铜钱在里头,而且她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里面好像还有点碎银子。
阿絮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了计较。
福来酒楼,目送柳氏和三个孩子离开之后没多久,赵青书忽然想起来自己把用剩的一点碎银子装在了钱袋子里头。
赵青书极是肉疼。
可转念一想,柳氏是个节约,不会乱花钱的,他心里头也就放心了。
等回去了再找柳氏要也是一样的。
他暗暗地想。
柳氏的确是节约,且舍不得乱花钱的,即便赵青书如此对她,她也没有想过要乱花钱,实际上,接过钱袋子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细看,所以也就不知道里头居然还装了有碎银子。
热闹的集市,好看的饰品,诱人的美食…………这些统统对阿絮都没有吸引力。
此刻的她认真地思考着,该怎么样花钱才不会叫柳氏为难,而且还不被赵青书找茬?!
阿絮瞧着四周,忽然瞧见了一条巷子里入口蹲着的乞丐。
她挣脱柳氏的手,慢慢的往巷子那边走过去,这一瞧,却是瞧见了一条街都是乞丐。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浑身上下又脏兮兮的。
阿絮将目光定格在巷子入口处的那人身上。
那人见阿絮望着他,扯了嗓子便开始哭嚎。
“善心的大小姐,可怜可怜我,上我一口饭吃吧,可怜我家中还有七十岁的老母尚在病种,家里头穷的连锅都揭不开了啊…………”
柳氏一回头没见到阿絮的人,慌忙的瞧着四周,发现她站在一个巷子入口,喊了几句阿絮也没有回答,她便是拉着阿桃和阿梨往那边走了过去。”阿絮。“
柳氏站在阿絮身边,开口说道。
阿絮仰头看她,指了指哭嚎中的那个男人,道:“娘,他好可怜啊。”
柳氏顺着阿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她有些为难。
她们家的条件也不好。
“娘,他家里头还有生病的母亲,咱们帮帮他吧。”观察这柳氏的脸色,阿絮明白她是有些为难的,她拉住柳氏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柳氏也低头凝视自己的小女儿。
柳氏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此刻,阿絮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希冀、关怀、同情和温暖,叫柳氏不忍伤害她想要帮助别人的心意。
左右这钱是赵青书的给的,给了这个乞丐,她们母女四个走回去就是了。
想到这里,柳氏将钱袋掏出来,放到阿絮手上,笑着点了点头,“恩。”
阿絮将柳氏给抱住,转身,将钱袋放在呆怔中的乞丐手上。
“给,这位大哥哥,你拿着钱给母亲治病去吧。”
说罢,阿絮一手拉着柳氏,一手拉着阿桃,阿桃拉着阿梨,母女四个笑着转身离开了。
乞丐怔怔的瞧着母女四人远去的背影,低头看着手上的钱袋发呆,嘴角翘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
巷子里的乞丐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瞪视他。
“这个新来的运气可真好啊!”
“可不是吗?他今天刚来,就有人给他送钱了!”
“今天刚来…………”
几个乞丐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的靠近巷子入口处的那个。
“把钱交出来!”
为首一人恶狠狠地道。
乞丐眼一瞪,“凭什么?”
其他乞丐见状,团团将他围住。
为首一人又道:“你是哪里来的?居然这么不守规矩!不想受皮肉之苦,就按照我说的做!”
“哈!”
乞丐冷笑。
猛地站起身,扯了嗓子大叫道:“来福,快带人过来!”
呼啦啦的一声响,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分分钟跑了过来,恭敬无比的对乞丐道:“少爷!”
少爷?
我日!
好端端的一个大少爷,跟他们这些乞丐来争抢什么?
几个乞丐低着头,心头很是愤怒的想道。
忽然的,为首的一个乞丐下巴被人抬了起来。
好似看出了他们这些人的所想,穿着乞丐服的青年龇牙咧嘴一笑,笑容灿烂,“爷爽快,爷高兴!”
乞丐低垂下眼帘,握紧拳头。
他忍。
…………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三里镇来来往往的百姓们偏着脑袋,目瞪口呆的瞧着被几个壮汉保护着,一马当先的一个青年乞丐。啧啧啧!
这还能是乞丐吗?
要是乞丐个个都有他这架势,谁不争着抢着去做?
“曹少爷,曹老爷还在家里头等着您呢………”见青年穿着一身乞丐服,逛街的兴致十分浓厚,没有一丁点儿要回家的意思,一个壮汉忍不住开口道。
曹老爷交待他们必须将曹少爷给尽快带回,否则,他们也不用在曹家待下去了。
“急什么?现在不还早着吗?”
曹少爷笑眯眯的掂了掂手心的荷包,心头哟呵一声。
好像分量还不少呢!
真是,海水不可斗量,看人不可貌相啊!
谁能想到穿着那样寒酸的小女孩,出手竟然是这样的大方。
拌乞丐这么多次,终于是遇到了一个好心人,而且还是一个超级大方的好心人,曹少爷终于感觉到了这个冷漠人世间的一丝丝温暖。
“走,爷请你们喝花酒去。”
曹少爷兴高采烈的道。
几个壮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难色。
这…………
大白天的就去喝花酒,怕是不太好吧!如果让曹老爷知道了…………
几人权衡利弊,迅速的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得眼神。
两人一左一右的架起曹少爷的左右胳膊,另两个扛起曹少爷的左右腿,另一个在前面开道,一路畅通无阻。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
曹少爷一愣,旋即大喊大叫的嚷嚷起来。
几个壮汉对此充耳不闻。
曹少爷又羞又气,瞧着四周看热闹的民众,他干脆扯了嗓子大声嚎叫。
“救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人强抢民男啦!”
“噗!”
有人当即便是仍不住的笑出了声。
方才一身乞丐服的曹少爷如何威风凛凛的画面,他们这些围观的群众可是印象十分深刻。
“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啊?”
有人小声的而担忧的道。
“不会有问题!”一道笃定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朵里。“我走南闯北多年,见多了富贵人家的小公子闲着无聊扮作乞丐,体会下人生冷暖,世态炎凉。那几个壮汉,一看就是是小少爷的家仆,受了家中老爷的命令,将不务正业的小少爷捉回家的。”
“哦!”
周围面露担忧之色的民众恍然的道。
“先生,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三里镇人士。”
“我乃郴州府人。”
原来是来自大地方的,莫怪知道的这么多。
围聚在一起的民众各自散开,三里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
…………
橘红色的晚霞晕满整个天空的时候,柳氏带着三个孩子,已经慢慢悠悠的走到了赵家村口。
阿絮一路上都想着那个扮作乞丐的青年,心头暗道希望自己这次能够赌对了。
她其实没想把钱送出去的。
如果不是碰巧见到了巷子口那乞丐干净白皙的手腕,以及虽然脏污,却做工精巧的布鞋,她绝不会那么善心。
这乞丐并不是真的乞丐,反而很可能是一个公子哥。
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能够闲到没事做来街上扮乞丐的,家里估计也不会太差。
家里头实在是太穷了。
大姐和二姐过几年就是出嫁的年纪,她爹赵青书又是个不管事的,如今有了新妻,对她娘还有她们三个女儿是更看不上眼了。
她们母女四个以后的生活,以及大姐二姐出嫁的嫁妆,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
阿絮不缺挣钱的法子。
可问题是,她现在才只有四岁。
一个四岁的孩子在外头做生意,谁能信她?而且,就算日久不为难苦心人,她成功了,没靠山没背景的她们,又如何能守得住好不容易挣来的财富?
就不说外人了,她爹赵青书恐怕就是张口来要钱的第一个人。
还有那些平日里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赵家亲戚,他们真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发财?
阿絮嘴巴紧紧地抿着。
所以,没有靠山的挣钱日子,一定会过的很辛苦很辛苦。
但是,找到一个靠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阿絮握紧拳头,心头暗道:希望今天遇到的那个人,不要叫她失望才好。
“阿絮,阿絮?”
听到柳氏叫她,阿絮茫然的抬头看过去,发现柳氏、大姐阿桃和二姐阿梨都担忧的望着她。
柳氏蹲下身子,温柔的眼睛里满是担忧,“阿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阿絮摇了摇头,心想,也许是方才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柳氏几个叫她她却没有回应,叫她们三个吓到了。
“娘,大姐,二姐,我没事。”阿絮低着头,轻声的道,“我只是在想,爹娶了新妻,往后会有弟弟,他是不是就更加不喜欢我们了。”
柳氏心头一酸。
她表现出来的那些坚强,不过是强撑的罢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
相守十多年的丈夫不务正业,不管家里,她理解他的郁郁不得志,也从未抱怨过他半分。多少次她见他解酒销售,都想过去安慰他,但是,她只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妇,不晓得书本上的那些大道理,面对他,她怕自己如果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会叫他更加的伤心难堪。
所以,她只敢远远地看着他,守着他,守好这个家。
她想着,就算他一辈子如此,她也是不怨的。当年,他是赵家村唯一的秀才,人生得儒雅俊秀,才学也极好,她偶然听过他念诗,出口的每一句,都叫她心动不已。
她只敢远远地偷看他,从不敢妄想。
赵家村里爱慕他的女孩子太多了,便是三里镇上富商家的小姐,也有倾心于他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次意外,她想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他的吧。
虽然她也觉得,这样并不好,她想同赵青书说清楚,自己并不需要他怎么样。她去了他常去的地方,刚要开口,听见他笑着对她说,他要娶她。
她整个人都蒙了,心里头也充满了欢喜,不敢相信好运会降临到她的头上来。她就好像是做了一个十分不真实的梦,梦里的他笑着告诉她,他喜欢着她。
待嫁的那些日子,对于未来,她充满了期许。
直到成亲那夜,赵青书亲手将她的梦给打碎。
她真笨。
也对啊,她一个没什么见识,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野丫头,凭什么配他?!他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一切都不过是做戏!
做给她看!
做给别人看!
他明明白白的将对她的恶意表现出来,不复平日里的儒雅,将最丑恶的一面都展现在柳氏面前。
但是柳氏却一点都不怨,她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他撞见自己洗澡的事情,被哥哥给知道了。哥哥知道自己的心思,便去找了他,要他娶自己,而且还是要让自己开开心心欢欢喜喜的嫁过来,否则的话,哥哥就会对他不客气,告诉别人他有辱斯文,德行败坏。
一个德行有问题的人,是永远不能参加科考的。
他妥协了,一切按照哥哥说的去做,直到………成亲的那天晚上,他再也不愿曲意逢迎。
柳氏想,他对哥哥,对自己,应该是有恨的吧。
如果自己一心一意的对他好,假以时日,他是不是就能看到她的好?
十余年来,他虽然对她不假辞色,对她所生的三个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他总归是没有像别的男人那样朝三暮四。
再过些年,他许是就能原谅自己了吧,柳氏心想。
可万万没叫她想到,赵青书竟然会娶了平妻。
那日,他进家门,听着他说,如果自己不答应就会休了她!
那个时候柳氏就在想,也许这十多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当初欠他的,在这十多年里,也该还清了。往后她不会再奢望他半分,也不会再为他伤心半分。
但是她忘记了一点,她不会再奢望,也不会再伤心,可是三个孩子呢…………
“哇!”
心头百转千回,柳氏就像一个受尽了委屈,不知道应该如何做的孩子一样,茫然而无助的大哭起来。这一哭可把阿桃、阿梨和阿絮给吓坏了。
阿絮心头自责万分。
她怎么就那么笨,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来转移话题!
三人就在赵家村口,抱成一团哭了起来。
村口里渐渐走来了一些人,见到哭的肝肠寸断的母女四人,心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赵青书家里的事情他们知道了…………
一个女人家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头怎么会不难过?
“嫂子,别伤心了,做人还得往前看。”村长媳妇走过来安慰她。
柳氏擦掉脸上的泪,低着头,带着三个孩子回了家里。
从吃晚饭到睡觉的事情,柳氏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阿絮搅动着两个手指头,忽然的抱住柳氏的脖子,闷声闷气的道:“娘,我不伤心,以前爹眼里也从来没有我们三个的,以后和以前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柳氏低头看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隐忍的悲伤。
但是,看了好一会儿,她却只从阿絮的眼睛里看到了平静。
柳氏心头一痛。
赵青书对三个孩子的不喜欢,多半是因为她的缘故。
“阿絮,娘对不起你们三个………”
柳氏用力的抱住阿絮,似乎要将自己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似得。
阿桃和阿梨根本就没敢睡,听到柳氏的哭声,两人又跟着哭了起来。
“娘,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没有的。”阿絮也跟着哭,一边哭一边安慰她。
柳氏是个传统的南朝女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都往自己身上揽,从来都不会怪到赵青书头上。
“你年纪太小,还不懂…………”柳氏哭着呢喃,神情仓皇而又无助。
她的确是不太懂的。
她不懂为什么柳氏要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始乱终弃的是赵青书。
漠视三个女儿的也是赵青书。
柳氏什么都没有做错!
“娘!”阿絮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柳氏的眼睛,认真无比的对她道,“我问你,我们三个有吃的有穿的,这是谁的功劳?”
“爹爹只知道喝酒,从来不回家,家里却仅仅有条,这又是谁的功劳?”
柳氏眼巴巴的看着她,就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阿絮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的道:“娘,没有你,就不会有我们,也不会有我们这个家。”
“从今往后,我们四个人,一条心,一定能把日子越过越好的。”
“恩。”
柳氏重重点头。
阿絮伸出手,看了看红着眼睛的阿桃和阿梨,“大姐,二姐,你们把手也伸出手,还有娘,”她的目光转向柳氏,“你也要哦。”
瞧着阿絮俏皮的小模样,柳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她最后一个伸出手,将手叠在阿梨的上头,好奇的瞧着阿絮。
“往后,我们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阿絮开口说。
“越过越好。”
阿桃和阿梨跟着道。
柳氏看着三个孩子的笑脸,心头的抑郁一扫而光。
为了三个孩子,她也要打起精神来。
…………
第二声鸡鸣声响起时,阿桃、阿梨和阿絮三姐妹就醒了。
三人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不吵醒柳氏,悄悄地到了院子里。
因为柳氏病了几天,院子里有些脏乱,几人趁着柳氏还没起来前,一起将院子给收拾干净。
柳氏醒来睁开眼,没见三个孩子,立刻起了床。
院子里没人,却干净而整齐,从厨房那边传来了阿絮小声的说话。
柳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慢慢的往厨房那边走去。
“大姐,二姐,我想过了,娘的针线活做的很好,如果我们自己做荷包刺绣,一定能挣不少的钱。”
“娘的手艺当然是极好的。”阿桃骄傲的道,“只是…………”她为难的瞧着阿絮,实在是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
三个姐妹中,她木讷,阿梨老实,阿絮最是古灵精怪,好些稀奇的想法从她嘴巴里说出来总能叫人大吃一惊。
也不知道她这脑袋是怎么想的!
阿絮是真的很聪明。
也许,爹的聪明阿絮全都继承到了。
如果她是一个男孩子…………
“大姐,只是什么?”见大姐说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阿絮挠了挠脑袋。
“只是,买布的钱从哪里来呢?而且,荷包和刺绣姑娘家都会做…………”不会女工的姑娘家几乎是不存在的,南朝的女孩过了八岁,就要开始做刺绣了,否则,将来就难找婆家。
大家都会的荷包和刺绣,这销路又怎么会好?
再者,三里镇上的秀坊,里头卖的荷包和刺绣,也没有比娘手艺差的。
更何况,做荷包和刺绣的布匹本就贵,一尺就要五十个铜板。而且不光是布匹,还有绣线…………
阿桃实在是想不明白,阿絮说的能挣不少钱,怎么个挣法?
听了阿桃的质疑,阿絮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大姐说的不错,这些问题我都想过了。咱们家银钱不多,我想去舅舅家一趟。不过,去舅舅家,这个得娘开口。”
她开口,并不合适。
“可是娘会答应吗?”阿梨皱眉道。
“好。”
女子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絮姐妹三个扭头看过去,便见一身素衫的柳氏站在门口,嘴角含笑的瞧着她们三个。
阿絮想做的事情,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况且,阿絮是那般的聪慧,如果不是她是一个女孩子,柳氏一定会将她送进学堂,想来,以阿絮的聪慧,必定能够获得功名。
只可惜…………
柳氏看着阿絮的眸子带上了几分遗憾。
“娘,你刚才是说自己答应了吗?”
阿絮站起身,快速的跑到柳氏面前,眼巴巴的瞧着她。
柳氏俯下身子,捏了捏她的脸颊。
脸皮儿松松的,没几两肉。
柳氏眸子里闪过泪光。
“娘…………”
阿絮疑惑的瞧着她。
柳氏眨了眨眼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道:“恩,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阿絮,娘相信你。”
阿絮满脸激动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柳氏的反应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准备好的说辞,想好的计策,什么都还没有使出来,柳氏便是答应了她。
她知道自己平时表现的很聪明,叫柳氏很是喜欢。
但是,她再聪明,也不能忽略她如今只有四岁的年纪啊。
柳氏可真信任她。
好似看出了阿絮心里头在想什么,柳氏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道:“我家阿絮是顶聪明的孩子,娘也想看看,阿絮究竟能聪慧到何种程度?”
“娘,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阿絮握紧拳头,信誓旦旦的道。
柳氏笑了笑,提了提裙子进了厨房里。
厨房倒是没什么需要她做的。
早饭,阿桃和阿梨已经做了。
院子,她们姐妹三个也收拾干净了。
柳氏看着厨房里的三个孝顺的孩子,心头十分满足。
有这样懂事的,一心为她着想的三个孩子,这是她的福气!
“娘,马上就可以吃早饭了。”
阿桃揭了锅盖,看里面的红薯粥已经煮的差不多了,转头冲柳氏道。
柳氏点了点头,将吃饭的桌子搬到院子里。
阿梨和阿絮两个,一个拿了碗筷,一个搬了凳子,跟在柳氏的身后。
母女四个安安静静的吃着早饭,谁也没有说话,可是流动在四人之间的温馨气息,却十分浓郁。
“姐姐。”
忽然的,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柳氏和三个孩子抬头看过去。
温氏恭顺的站在大门口,身上大红色的上衣,袖口和交领处用金线绣着好看的花纹,下身一袭青色的襦裙,衬得她面色桃红,煞是好看。
温氏身边站着赵青书,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特地收拾过的面容,带着年轻时俊朗的模样。
柳氏悄悄地握紧了拳头,复又松开,站起身,在温氏和赵青书面前停下。
“相公,妹妹。”
“恩。”
赵青书淡淡的点了点头,拉着温氏的手进到院子里。
温氏低眉顺眼的跟在他身边,眼睛却是瞧向了摆在院子里的桌子。桌上放着一大盆红薯粥,黄黄的,散发出的红薯味道布满了整个院子。
柳氏的三个女儿生的面黄肌瘦,身上穿的也都打了补丁,此刻正拿着大大的眼睛瞪着她。
温氏轻轻地勾了勾唇,想起昨天柳氏带着三个孩子吃饭时那狼吞虎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样子,轻蔑的笑了起来。
一群土包子!
拿什么同她争?!
不过,这三个孩子看她的眼神,以及昨天柳氏的“闹场”,叫她很是开心呢!
“相公…………”
温氏轻轻地扯了扯赵青书的衣袖,面上惴惴不安。
“青青,怎么了?”
赵青书握着她的手,一脸关切的道。
“没事…………”温氏摇了摇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目光落在柳氏的三个孩子身上,对赵青书道,“姐姐,还是不喜欢我…………”
赵青书也看向了阿桃、阿梨和阿絮三个。
阿桃和阿梨不懂大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但是却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温氏,娘亲就不会那么伤心。
对于温氏,阿桃和阿梨是本能的讨厌的。
至于阿絮,她现在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四岁的孩子见到惹自己娘亲伤心的人,当然是愤怒的。
她心里头也的确很愤怒。
这个温氏到底想干什么?
“阿桃、阿梨、阿梨,往后青青就是你们的二娘,对二娘,你们要把她当成自己的娘亲一般对待,知道吗?”
赵青书板着脸对三人说教。
阿桃和阿梨低下头,并不说话,心里头十分难受。
阿絮眨了眨眼睛,天真的道:“爹,我们把二娘当成娘亲一般对待,那二娘也会像娘亲一样的对待我们吗?”
“当然。”赵青书肯定的道。
温氏也跟着说,“你们放心,我也会让你们的娘亲一样,往后多加疼爱你们。”心下却是冷笑,她能忍着不欺负她们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她们竟然还敢肖像她像柳氏一样的对待她们?
温氏看一眼柳氏,瞧见她眼中的慌张无措,忽然计下心来。
柳氏好像十分的疼惜她的三个孩子。
如果她将这三个孩子弄到了自己这边,柳氏是不是会很失望,很难过…………
哼,敢来搅她的婚礼,就要有被她报复的觉悟!
如果不是因为柳氏,她又怎么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温氏大力的搅着手里的帕子,发誓一定不会叫柳氏好过。
“真的吗?”
阿絮一脸怀疑的道。
温氏慢慢的走到她身边,笑着道:“当然是真的。”
阿絮定定的瞧着她,指了指她头上的银簪,“二娘头上戴的真好看!”
温氏笑了笑,“你喜欢吗?”
阿絮点头。
温氏瞥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二娘把簪子送给你。”说着,她便是拔了头上的银簪,将簪子送给了阿絮。
阿絮好似得了什么宝贝似得,欢喜的看个不停,嘴巴大大的咧开着,猛地将她给抱住,“谢谢二娘,二娘真好。”
温氏脸上闪过一丝怒气。
这个脏兮兮的臭丫头竟然敢抱她,脏了她的衣服,看她怎么收拾她!
温氏立刻将阿絮给推开,拍了拍衣服上根本看不见得灰尘,笑着对阿絮道:“你喜欢就好。”
阿絮嘿嘿一笑,抱着银簪去了阿桃和阿梨身边。
姐妹两个抿着唇,都没说话,不过她们脸上的表情却是出卖了她们的心情。
阿絮好像被温氏给收买了,那可怎么办?
娘亲一定会伤心的。
阿絮到底还是太小了,虽然聪明机灵,却………
阿桃想着,等一会儿了,她一定好好地和阿絮说说。
“你怎么把我送你的银簪给了阿絮?”
面对温氏的大方,赵青书有点儿不高兴的道。
温氏含羞带怯的看他,“阿絮是相公的女儿,阿絮高兴,我想相公也会高兴地…………”说着便低下了头。
赵青书定定的瞧着她,狭长的双眼里从满了欣喜和疼爱。
他何其有幸,能够取得温氏为妻。
瞧着面如春色,一心为他着想,想要融入赵家的温氏,赵青书心头对她更为怜惜。
另一边,柳氏低垂着脑袋,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翠蝶,你跟我进一趟房里。”
赵青书润了润嗓子,道。
柳氏抬起眼,有些诧异赵青书找她究竟想干什么?看一眼同样面露惊讶之色的温氏,柳氏心头更是奇怪了。
竟然连温氏都不知道。
“是,相公。”她轻轻地应了一声,给了担心望着她的三个孩子一个安抚的眼神,同温氏点了点头,跟在赵青书身后进到屋内。
赵青书瞧着她,思索着应该怎样开口才好。
今天之所以会回来,除了带温氏进家门之外,更重要的是同柳氏要回昨天给她的荷包。
荷包里可是有好几两碎银子,趁着柳氏昨天还没有发现,他得赶紧把荷包给要回来才是。
这件事情他没同温氏提,就怕她听了心里头会多想。
反正先把事情给解决了再说,事后温氏闻起来的话,有了碎银子在手,他也好哄她高兴。
“相公,你想对我说什么?”
柳氏站得离他远远的,抬起头来,语气平静的问道。
赵青书脸不红气不喘,左右这么些年,他找柳氏也要惯了银子。只不过,昨天是他头一次给柳氏银子使,这第二天就问柳氏把银子给要回来,少不得她心里会多想。
赵青书思忖片刻,心头有了计较。
“翠蝶,你的身子好些了吗?”赵青书问道。
柳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赵青书的这句话实在是问的太奇怪,也太生硬了。
如果不是跟着赵青书过了十余年,她一定会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一样,为此感到高兴和欣喜。“恩。”
柳氏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赵青书瞧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打量她的脸色。
柳氏不闪不避,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任由他打量着。
片刻后,赵青书又开口道:“翠蝶,我昨天送你的那个荷包呢?”
“相公怎么会问起这个?”柳氏问道。
赵青书笑了笑,“昨天给你的荷包是青青亲手给我绣的,我没拿在手里,她知道了怕是要生气,你看…………”
后面的话赵青书没再往下说,以他和柳氏十余年夫妻的默契来看,她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
他对温氏还真是个痴情种!
柳氏嘲讽的勾起唇角。
如果赵青书知道她在昨天就把荷包送给了一个乞丐,赵青书会是什么反应?
柳氏定定的看着他,慢慢的说道:“昨天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可怜的乞丐,我把荷包给了他。”
“什么?”
赵青书拍桌跳起。
屋内巨大的声响传到屋内,叫温氏和阿桃几个都愣住了。
温氏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心头暗暗地道:看来,这柳氏是惹相公生气了。
“爹会不会欺负娘?”
阿桃担忧的道。
阿絮快步的跑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
阿桃和阿梨见状,也跟着跑着过去,学着她的样子将耳朵给贴在门上。
温氏也挺好奇赵青书和柳氏说了什么,不过,当着柳氏三个孩子的面这样做,太掉面子了。她慢慢的转身,挑了一个干净的凳子,擦了又擦,再垫上一块手帕,这才坐了下来。
听着屋里的动静就能知道,柳氏不知道是又做了什么惹赵青书生气的事。
…………
给了乞丐?!
她竟然把几两碎银子给了乞丐?!
赵青书盯着柳氏的眼睛好似要吃人,将柳氏给狠狠地吓住了。
不就是一个温氏做的荷包吗?
他至于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如此大方善心!”赵青书阴阳怪气的道。
柳氏搅着衣服下摆,低着头道:“相公这话的意思是,我行善做错了?”
“行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看看这个家是什么面貌?看看几个孩子又是何等模样?那乞丐同你有什么关系?”
柳氏不可思议的瞧着赵青书,似乎是极为惊讶从他一个读书人嘴里竟然听到了这样冷漠的说辞。
“日行一善,我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柳氏抿着唇道。
没做错?
赵青书怒气冲冲的走到她面前,怒道:“你知不知道,我给你的荷包里有几两碎银子!”
荷包里竟然有几两碎银子?赵青书竟然也有这么大方的时候吗?
柳氏嘴巴微张。
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赵青书带着温氏回来的真正目的。
不是因为温氏,却是为了荷包里的碎银!
柳氏嘴角的讽意更深。
温氏,你也不过如此!
柳氏抬起头来,哭着道:“相公,我不知道…………”
“哼!”赵青书冷哼一声,柳氏的眼泪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影响。“你把荷包给了哪个乞丐?”
“我,我不记得了。”
柳氏小声的道。
赵青书又问了一些别的问题,柳氏也是一问三不知的,当即便是失去了问话的兴趣,直接甩袖走人。“相公,你这是…………”
见赵青书出来,温氏立刻站起身,瞧着他黑如锅底的面色,心头对惹得赵青书愤怒的柳氏更是轻蔑了。
即便柳氏是相公的原配又如何?
相公心里头根本就没有她!
往后,只要自己再帮上相公一二,在三里镇某个一官半职,自己的地位比起柳氏来,只会高,不会低。
况且她是以平妻的身份嫁给赵青书的,纵使有柳氏这个原配在,对她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想到这里,温氏心头越发的宽慰了。
她抓着赵青书的手臂,看一眼待在房间里还未出来的柳氏,柔声道:“相公,纵使姐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这夫妻哪有隔夜的仇?你就别生姐姐的气了。”
一句话,明着是帮柳氏说好话,暗地里却是说柳氏做错了事情,否则的话,赵青书又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赵家门口已经有了来看热闹的村里人,他们是见到赵青书领着温氏回来,悄悄跟过来的。他们就这么站在门口,也不进来。
温氏方才暗指柳氏不好的话,村里人也都听见了。
“爹,你为什么生气?”阿絮哪里肯给温氏中伤她娘的机会,大声的问道,“难道是因为爹责怪娘昨天帮助了一个乞丐?爹你觉得娘帮助别人,做错了?”
赵青书再不是东西,好歹也是一介秀才。
堂堂秀才之身,饱读诗书之人,竟然因为妻子帮助乞丐而恼羞大怒?
村里人瞧着愤怒的面脸通红的赵青书,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赵青书没有中举了。
南朝极为重视官员的德行。
德行不好的官员,纵然有才,朝廷也不会重用!
赵青书和温氏同时看向说话的阿絮。
见她一脸天真的模样,两人实在是很难想象,方才的话竟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会呢?”
赵青书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娶温氏?
除了温氏年轻貌美之外,温氏还能搭上知府大人,给他在衙门里谋上一官半职!这对赵青书来说,才是真正的好事。
但是,因为阿絮的一句话,他很有可能就会失去这份好不容易谋来的官职。
“阿絮,你爹他怎么会因为这件事情同你娘置气?”许是赵青书的脸色太过僵硬,温氏在一旁笑着打圆场,“你爹是读书人,读书人学的是救济苍生的正道,你娘帮助乞丐,这是行善,有福报的,你爹又怎么会苛责于她?”
“刚刚房里发出可怕的声音,我担心爹和娘,就靠在了门边,怎么听到的是爹因为娘把钱给了乞丐而生娘的气呢?”
“阿絮,你听错了!”
赵青书冷冷的道。
“不是因为这个,那爹是因为什么生气?”
“相公当然是因为心疼你娘和你们啊!”温氏接着道,“相公不是苛责姐姐帮助了乞丐,他只是心疼,明明姐姐和你们都吃不饱穿不暖,且还想着帮助别人!相公这是难受啊!”
“是啊!”赵青书也跟着道,“你们母女四个生活如此艰难,都怨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用。沉醉了十余年,如果不是青青把我骂醒,我定然还会错下去。”
赵青书慢慢的走到阿絮身前,抓着她的双肩,道:“阿絮,往后爹再不会像从前一般,爹一定好好努力,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背对着村里人的赵青书,看着阿絮的眸子不带丝毫感情。
阿絮如果真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定然会被赵青书给吓住。
但是,她内里可是一颗成年人的灵魂!会被赵青书的冷酷给吓住吗?
“爹…………我还以为有了二娘,你就不要娘,不要我们了。”阿絮哇哇的大哭起来,却是将了赵青书一句。
她就是要让赵青书当着大家伙的面再次保证,他绝不会抛弃柳氏,也绝不会不管三个孩子。
赵青书如果还想做官,就不得不顾及他的德行和名声!
从刚才她质问赵青书的那句,到赵青书和温氏后面的应对,她已经很肯定,赵青书必定是想做官的!“爹怎么会做下这等狼心狗肺的事情。”
赵青书皮笑肉不笑的道,心里头简直快气炸了。
他还从未像今天这般狼狈过!
达到了目的,阿絮见好就收,她擦掉脸上的泪,站到两个姐姐身边。
“你们先进屋去陪着你们娘,爹和二娘去镇上买点东西回来。”
赵青书丢下一句话,拉着温氏离开了。
两人走后没多久,围观的村里人也立刻散了,不过,关于赵青书家的八卦,却是在整个赵家村流传了起来。
不久,整个三里镇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时间回到现在,赵青书带着温氏离开之后,阿絮和两个姐姐进到房间里。
“娘。”
房间里很暗,只有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阿絮肯定,那是柳氏。
“他们走了?”
柳氏低声问。
阿絮跑到她身边,点了点头,拉起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十分冰凉。
“阿絮,刚才你在外面说的话,娘都听到了。”柳氏对她道。
赵青书责骂柳氏将钱送给了乞丐,必定也是知道荷包里有好几两碎银子,此番回家来,就是为了这几两碎银子而来。
阿絮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想好了说辞,赵青书敢找柳氏的麻烦,她就敢让赵青书身败名裂!
“娘,你别担心,爹不敢找我们的麻烦。”
阿絮勾了勾唇道。
柳氏揉了揉她的脑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赵青书上门来骂她吼她,叫她很是心塞,但是阿絮的维护,却叫她很是窝心。
“走,不是说要去舅舅家吗?咱们收拾了东西就过去。”
听到柳氏这句,阿桃姐妹三个都很是开心。
说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柳氏带了家里的一筐红薯,还有一些晒干的蘑菇,将门给锁好,这便是领着阿桃三个去了隔壁的柳家村。
她们到的时候,柳大舅等人正在准备中饭。
阿桃三个和舅舅、舅妈还有姥姥、姥爷打了招呼,便寻柳大舅的女儿柳依依去玩儿了。
“妹子,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也别太伤心了。”
几个孩子跑远后,柳舅妈拉着柳氏的手,安慰她道。
柳氏点点头,“嫂嫂,我晓得。”
她看向一直抿着嘴的柳大舅,知道他心里头还放不下这口恶气。
柳氏来柳大舅家,一是答应了阿絮找柳大舅借点钱,她们能有做生意的本钱;二来,她是怕柳大舅心疼自己,想要教训赵青书,反倒是把自己给害了。
“哥哥,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替我出头!”
柳大舅握着拳头,狠狠地闭上眼睛,再睁眼时,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妹妹,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冲动去找赵青书的麻烦。”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赵青书虽然不是官,却有秀才的功名在身,比起柳大舅等纯农民出生的人来说,地位高上一层。
柳氏仔细的瞧着柳大舅,见他神情认真,说的是真的,稍稍放下心来,一边帮着嫂子摘菜,一边同两人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哥哥嫂嫂,我还有一件事要找你帮忙。”
“自家兄妹,有什么事直说就是。”柳大舅直接道。
柳氏有些不好意思,“哥哥嫂嫂,我想找你们借点钱。”
柳大舅点了点头,“你要多少?”
“半贯钱。”
“好…………”柳大舅才说了一个字,袖子便是被柳舅妈给扯了扯。
柳舅妈接过他的话,笑着对柳氏道:“妹妹,咱们先吃饭,等吃完饭了说。”
嫂子的小动作,柳氏自然是看见了,她低垂下眼脸,点了点头。
哥哥嫂嫂家也不是特别富裕,勉强能够温饱,攒下的钱也并不多。她张口就要半贯钱,嫂嫂犹豫也是正常的。
“我去抱柴进来。”柳大舅深深地看了一眼柳舅妈,说着往外面走去。
柳舅妈也暂且将手里的活给放下,道了句“我去帮忙”,跟着柳大舅走到了外头。
柳大舅瞧着自己的妻子,一句话也未说。可是他脸上凝重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此刻的情绪。
他没有想到,自家妹子开口借钱,妻子竟然有别的想法。
自家妹子嫁人之后,也只有这一次开口找他借钱过,且眼下是妹妹最艰难的时候,如果他都不能帮着,妹妹还能找谁。
不过,妻子嫁到柳家十余年来,为人如何,柳大舅却是清楚明白的。
“妹子找我们借钱这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柳大舅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道。
柳舅妈低着头,措词道:“妹妹难得开口,她必定是遇到了难处…………作为一家人,我们能帮自然要帮。只是…………”柳舅妈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表示她并不反对借钱给妹妹,这让柳大舅心里头好受了一些。
“只是什么?”他问道。
柳舅妈抬起头来,见到柳大舅的脸色比方才好看了不少,知道他心里头对自己的误会已经消除了,便再无顾忌的道:“妹妹需要半贯钱,说实话,我拿不出来那么多。且不说依依现在已经十岁了,再过四年便要及笈,这四年里,少不得要给依依添些衣服和首饰,姑且暂不提依依的事情,这些年,爹和娘的身子每况愈下,万一有了难处,眼下妹子又是这样的境地,咱们做哥哥嫂嫂的,又如何去难为她?”
柳舅妈说得句句在理,柳大舅也无法反驳。
可是,妹妹开口,总不能叫她失望才是…………
妻子方才没有在妹妹面前说这些事,心里头便是也想着帮她一把的。偏生他刚刚还误会了,对妻子有些不快…………
想到这里,柳大舅不由得老脸一红。
“你说借多少合适?”
柳大舅问她。
柳舅妈想了想,伸出五个手指头。
“先借妹妹两百个铜板,待我们再挣了银子之后,再给妹妹一些。”半贯钱是五百个铜板,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他们也怕家里头有急用,到时候没办法。
两百个铜板!
柳大舅在心里头算了算,妹妹是个会过日子得,两百个铜板够她和三个孩子用上小半年了!
“再把家里头去年的腌菜还有红薯给妹妹送些。”柳大舅又道。
柳舅妈点了点头,道:“等会儿吃过中饭了,我就把东西给收拾好。”
夫妻两个商量完了,一人抱了一捆柴进厨房里。
柳舅妈等柳大舅将洗锅洗菜的水桶给提出去之后,就不让他在厨房里呆着了。
她和柳氏两人一边做菜弄饭,一边说着悄悄话。说着说着,柳舅妈就说起了柳氏借钱的事情。
“妹妹,我刚刚和你哥哥商量了一下,眼下就能拿得出两百个铜板给你…………”
柳舅妈不好意思的看着柳氏感激的眼睛。
“嫂嫂,没事的,两百个铜板也够了。”柳氏笑着说。
她知道哥哥家也不富裕,爹娘、老婆孩子都归他养,今年又是大旱之年,收成不好,哥哥和嫂嫂着实很不容易,能够拿出两百个铜板借给她,她已经很满足了。
出嫁的小姑子向来是心善的,见她笑容挂脸上,柳舅妈心头也放下心来。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话题落在了几个孩子身上。
“妹子,你家阿桃、阿梨还有阿絮都是孝顺又能干的,以后你享福的都在后头。”
“嫂嫂,你就别羡慕我了,依依不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吗?”
早些年生柳依依的时候,柳舅妈的身子并不太好,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和柳大舅膝下除了一个柳依依之外,也没别的孩子。
虽然如此,柳大舅却从未亏待于她。
公公和婆婆也不苛责她。
柳依依也分外的孝顺懂事。
除了没有儿子的遗憾,柳舅妈生活的很是满足,也很感激当年爹娘把她嫁给了依依她爹。
说起几个孩子,柳舅妈看了看院子门,却没瞧见四个女孩子的身影,也不知道她们是去哪里玩了…………
…………
“表姐,你带我们去哪儿啊?”
被柳依依领着从柳大舅出来了好久,阿絮有些气喘吁吁的问道。
“马上就到了。”
柳依依笑着对阿絮姐妹三个道,手指了指近在咫尺的山头,说,“咱们去那里的山脚下。”
“那边有好吃的吗?”
说到好吃的,阿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的望着柳依依。
“你们一会儿不就知道了。”柳依依冲她和阿絮眨眼睛。
肯定有什么好东西,不然的话,表姐也不会带他们来这么远的地方了。
阿絮在心里想,人也有了劲儿看,鼓捣两条小短腿,吭哧吭哧的冲到了前面。
“阿絮,你慢点,当心摔着了。”
阿桃和依依同时喊道。
阿絮回头冲三人挥了挥手,脸上挂满了甜甜的笑容,“你们可真慢啊!”
慢?说她们?
阿桃几个被刺激到了,追着阿絮跑了上去,姐妹几个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因为是大旱之年的缘故,柳家村的山头也是光秃秃的,好些草和树都枯死了,只稀稀拉拉的还剩下一些在坚挺着。
“我跟你们说…………”柳依依神神秘秘的瞧着四人,小声的道,“前些天我来这里的时候,碰上了几只野山鸡。”
野山鸡!
阿桃几个同时吞了吞口水。
果然藏着好东西啊!
姐妹四人一齐往山里走,她们运气很好,没一会儿就碰上了一只饿的皮包骨的野山鸡。
阿桃立刻给了三人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会意,轻手轻脚的从其他地方将野山鸡给包围住。
见几人站好之后,阿桃打了一个手势,四人同时朝野山鸡扑了过去。
阿桃力气最大,许久没吃饭的野山鸡落入了她的手中。
“哈哈,今天中午有鸡汤喝了。”阿桃开心的道。
野山鸡十分瘦,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且柳氏的身子才刚刚好,有了鸡汤喝,身子能够好的更快一些。
说起鸡汤,阿絮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走,咱们现在就回家去。”阿桃用一根特藤子将野山鸡的双脚给绑好,吆喝着几个姐妹一起回去,才走了没几步,她们听到阿絮忽然的“咦”了一声。
“阿絮,咋了?”
几人回头,好奇的问道。
阿絮没有回答,快步的走到某个结出红色果子的植物旁边。
“阿絮,你扯这又酸又涩的红果干啥?”依依不解的问道。
红果?这不是野草莓吗?阿絮心里想道。
她摘下一颗,果然是又酸又涩啊!
瞧了瞧四周,她就只发现脚下的这几株。
阿絮毫不犹豫的将野草莓全都拔了,用一根细细的草给捆着。
却说柳氏带着三个孩子去了柳家村后,赵青书和温氏也回到了三里镇上。
“哼!”
一进门,赵青书愤怒的脸色就再也藏不住了。
真是没有想到啊,柳氏竟然这般的有心计!
把银子给了乞丐?
傻子才会信!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见赵青书面色不好看,温氏走到他身边,担心的看着他。
赵青书也没想瞒着她,当即便是将昨天给了柳氏不少回家车费的事情给说了。
“家里头过的那般艰难…………阿絮她们也吃的不好…………姐姐断不能将相公给的银子白白送了乞丐!”
温氏搅着帕子道。
“没错!”赵青书点了点头,温氏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我只是没有想到,柳氏竟然会这般的厚颜无耻!”
见赵青书对柳氏毫无任何眷恋,只有恼怒和痛恨,温氏心头很是满意。
“相公,事已至此,且赵家村的人都知道了姐姐是拿着银子帮助了乞丐,我们如果再追究,指不定又会被误会。左右都是一家人,姐姐藏着就藏着了吧,相公就当是补偿几个孩子了。”
温氏一番话宽慰下来,叫赵青书心里好受了不少。”你说得有理,我不和柳氏一般见识,左右也才几个钱,她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浅薄妇人!“说话间,赵青书将温氏抱在了自己腿上,亲了她一口,笑着道,“等我在衙门里谋到了差事,少不得有大把大把的银子送来,到时候,还是要劳烦青青你好好替我管家。”
温氏娇笑了一声,“相公,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青青做什么都很厉害,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赵青书看着温氏殷红的脸颊,抱着她大步的往床榻走去。
一番翻云覆雨后,餍足之后的赵青书才勉强的从床上起来。
“相公,你要出去吗?”温氏疑惑的问道。
赵青书点了点头,“晚上约了县令大人,我要提前去正阳县做好安排。”
赵青书能够搭上正阳县的县令大人,也实属巧合。
这位县令姓李,祖上乃是商贾出生,到了李县令这一辈,族辈中有人在汴京做大官,旁人知道了,便给商贾出生的李家族人以官身,也间接地讨好李家的这位大官。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县令便是得了李家这位大官的好,也捞了一个正阳县的县令当。
他人自然是没什么本事的,不过,底下却有几个十分能干的人,多年来,正阳县在他治下倒也相安无事。
李县令除了每天去衙门里上上差,没事了去勾栏院里听听小曲儿,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
落榜之后终日借酒消愁的赵青书,十余年光阴过去,竟然也练就了一身好酒量,某次偶然与便服打扮的李县令遇上,两人同桌拼酒,李县令对赵青书的酒量颇为敬佩,又听他说自己是落了榜的秀才,心头便生出了爱才之心,想要提携他一把。
温氏之所以嫁给赵青书,也是在赵青书得了李县令的青睐,知道他不日便可飞黄腾达的消息之后,这便是起了勾引之心。
加之见了赵青书还算英俊的相貌,且赵青书对她颇为痴迷,温氏愈发的满足了。
听赵青书说晚上和李县令有约,温氏强撑着身体的不适,体贴的给他穿好衣服。
此举,更是找叫赵青书对她颇为喜爱。
“我先走了,可能晚上回来的会晚一些,青青你早点睡,不必等我。”告别温氏,赵青书揣着一点碎银子,朝着正阳县出发了。
温氏目送他离开,又到床上睡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温氏掌灯吃了点东西,便坐在院子里等赵青书回来。
虽然赵青书有了吩咐,但是,温氏并不会真的那么傻,没等赵青书回来自己就去休息了。
赵青书得了李县令的青睐,飞黄腾达的日子指日可待,温氏要做的就是在眼下他还没有发迹的时候,牢牢地抓住赵青书的心。
夜深露重。
困意袭来,温氏的眼皮上下打架的时候,紧闭的大门传来了声响。
温氏立刻便是听到了,她却没有动,闭上眼睛,身子依靠在小院的门边。
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至耳边,紧接着,温氏感觉到自己被人给抱了起来。赵青书身上沾了一身的酒气,熏得温氏有些受不住。
她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抱着他的赵青书,愣愣的道:“相公,你回来了?”
“恩。”赵青书满嘴酒气的应了一声,疼惜的瞧着温氏眼角的青黑,“你怎么还不睡?”
“我想等相公回来…………”温氏娇羞的低下头,又道,“相公,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来!”
“饿!”赵青书点了点头,露骨的瞧着温氏,“我已经等不及了。”
话落,他抱着温氏就往卧室里走。
…………
“相公,你和李县令谈的怎么样了?”
翻云覆雨过后,温氏趴在赵青书身上,手指撩拨着他的喉咙,状若不经意的问道。
“你等等。”
赵青书起身,将一样文书放到了她的手上。
温氏好奇的打开,十分惊喜的看着他,“相公,你被任命为三里镇的里正了?”
赵青书点了点头,满脸喜色的道:“李县令待我不薄,任命我为三里镇的里正,这里商贾云集、经济富饶,你我夫妻万不能忘记了好好孝敬李县令。”
正阳县的几个镇,当数三里镇的油水最多,李县令厚待他,他自然也要好好地回报。
“这个当然!李县令可是咱们的大恩人,只是…………”温氏面上闪过一丝为难。
“只是什么?”
“只是相公做了里正,姐姐知道了肯定也要带着几个孩子过来的。姐姐先入门,后院的一切理应交给姐姐打理,我也要听姐姐的差遣,只是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温氏指的是柳氏将碎银给藏着,偏生还说是施舍给了乞丐,叫赵青书生生吃了一个闷亏的事情。
她好不容易搭上的船,自己为此又费心费力,什么都没做的柳氏也想讨得好?
做梦!
“哼,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妇人,还想管我里正的后院,她也配!”赵青书满脸厌恶的道。
温氏抬眼看他,“可是相公,姐姐毕竟是你的原配啊!且相公也在人前保证了,绝不会抛弃姐姐和几个孩子。”
“柳氏好险恶的用心,就像当初…………”想起柳大舅的拳头,赵青素出头的话戛然而止。
“当初什么?”
温氏好奇的问。
赵青书摇了摇头,“没什么。”他转移话题,接着道,“我不会做抛妻弃子的事情,可若是柳氏她自己提出和离…………”
柳氏主动提出和离…………
温氏眼神闪了闪。
“相公,只怕姐姐不会轻易答应的。”温氏缓缓地道。
赵青书冷哼,“我有办法。”
他娶平妻,柳氏都能为了三个孩子给忍下,没有叫他哥哥来找自己算账,由此可见这三个孩子对柳氏的重要性!涉及到三个孩子的事情,他不信柳氏还能忍!就算她能忍,柳家人能忍得?
“相公,你别伤害姐姐和三个孩子…………”温氏一脸哀求的道。
赵青书瞧着她为柳氏紧张的小模样,点了点她的鼻子,吃味的道:“青青,在你心里到底是她们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相公重要,只不过,姐姐到底也是相公的人…………”
赵青书将她搂在怀里,感叹的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你放心,我只是要让她自己提出和离,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
赵青书心里头有什么计较,柳氏和三个孩子自然是不关心的。
这会儿,母女四个正瞧着三百个铜板发呆。
“舅舅对咱们可真好啊。”阿絮感叹的道。
阿桃将背回来的红薯和腌菜放在厨房里,瞧着眼前满满的一缸,赞同的点了点头,“舅舅对咱们一直很不错的。”
她捡了几个很嫩的红薯,洗干净了拿到房间里,递过去一个给柳氏。
“娘不吃,你们吃吧。”柳氏笑着摇了摇头。
阿桃、阿梨和阿絮手里各拿了一个,咔哒咔哒的啃起了红薯。
“阿絮,现在咱们手里有些钱了,你说先拿来做什么?”
柳氏看着啃红薯的阿絮,凝重的问道。
三百铜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做绣品?
她们买不起好的布料和绣线。
做衣服?
也只能买一些普通的布料。
她的做工还可以,但是有钱的人家估计是瞧不上做衣服的布料的。至于一般的人家,大旱之年,连吃饭都成问题,大部分人穿的都是旧衣服,拿钱买新衣服的人很少很少。
在其他的,柳氏就想不到了。
她的手艺有限,也就农活和简单的女工做的不错。
唉…………
柳氏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娘,咱们先卖炸红薯怎么样?”
阿絮一边啃着汁多又脆的嫩红薯,一边道。
“炸红薯?炸红薯是什么东西?”
“嗯,就是先把红薯给去皮洗干净了晾干水,切成条,放在油里面炸,焦黄焦黄时候捞出来就可以吃了。”
阿絮一脸回味的道。
小时候她是和奶奶一起住在农村的,那个时候家里头并没有什么钱,她最喜欢的吃的就是奶奶做的炸红薯条,香香脆脆的,吃起来味道比街上卖的五花八门的零嘴还要棒。
来到这里之后,阿絮注意到南朝人家家户户都种了有红薯,只不过,这里红薯的做法只有整个蒸和熬成红薯粥两种做法,油炸红薯条却是没有的。
阿絮很小时候就思考着怎么赚钱了,但也知道,如果她表现的太过妖异,说不定会被人当成精怪乱棍打死。
是以,这四年来,阿絮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柳氏等人,叫她们知道自己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就算以后提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也只当是她太聪明,太有想象力,却不会联想到其他的东西。
这有点儿像温水煮青蛙!
“可是阿絮,红薯不都是拿来煮或是熬成粥的吗?拿来炸,能好吃吗?”
阿桃一脸疑惑的道。
阿梨也跟着点了点头。
如果不好吃的话,那就浪费油了。
大旱之年,财迷油盐都浪费不起啊…………
见柳氏也没有说话,阿絮讨好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娘,这是我想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赚钱的法子,你先试试看炸一点点好不好?”
“恩。”
柳氏摸了摸阿絮的脑袋,笑着答应了,拉着她的手就往厨房里去。
阿桃和阿梨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道:娘对阿絮可真好啊!
两人也跟着柳氏一起进了厨房里,一个帮着烧柴,一个帮着打下手。
至于年纪最小的阿絮,她则负责告诉柳氏怎么做炸红薯。
“娘,切的薄一点,不要太厚,但是也不要特别薄…………对,就这个厚度就可以了…………”阿絮指挥着柳氏,终于是切出了宽度和厚度都比较满意的红薯条。
做完准备工作,柳氏将家里头剩下不多的油舀了一碗出来,放在灶台上。
这个时候,烧火的阿桃已经将锅给烧热了。
柳氏觉得差不多了,一碗油倒进锅里,等锅里冒气烟的时候,扔了几个红薯条进去,任由它们自己在锅里噼里啪啦的炸着,她则拿了锅铲翻滚,注意不要让红薯条给炸糊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阿桃和阿梨就闻到了一股十分诱人的红薯香。
姐妹两个跟着阿絮站在一处,口水嗒嗒的瞧着柳氏将炸的焦黄焦黄的红薯条盛在盘子里。
“好了。”
柳氏将盘子放在厨房的小桌上,笑着对三个女儿道。
早就洗好手的阿絮抓了一根红薯条,递到柳氏面前,有些紧张的道:“娘,你先尝尝看。”
柳氏低下身子,张口将红薯条一端给咬住,慢慢的嚼了起来。
“娘,好吃吗?”
阿桃眼巴巴的看着她。
阿梨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阿絮知道炸红薯条的味道,此刻却也紧张的瞧着柳氏。
柳氏没有说话,直到她将一根炸红薯条给吃完了,这才点了点头,温柔的眼睛里挂满了笑意,“好吃,你们也尝尝看。”
阿桃、阿梨和阿絮立刻拿了三根在自己手里,咔哒咔哒的吃了起来。
“好吃!”阿桃瞪大眼睛。
“唔唔唔…………”阿梨又拿了几根在自己手里,塞满了一嘴巴,腾不出空间说话。
阿絮眼睛笑眯眯的,无比回味着小时候的味道。
“娘,大姐,二姐,你们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阿絮吃完一根炸红薯条后,神神秘秘的道。
嗯?
柳氏、阿桃和阿梨都好奇的看着她,不一会儿,见到阿絮手里多了几个用纸包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阿桃好奇的问道。
“嘿嘿!”阿絮笑了笑,将纸包一一打开,对柳氏等人介绍道,“我无意中发现的一些有味道的东西,正好洒在炸红薯条上,看看配合起来是什么味道。”
说话间,阿絮已经将炸红薯条放在了四个盘子里,分别把纸包里的粉末洒在了上头。
柳氏、阿桃和阿梨好奇的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拿起其中一个撒了粉末的红薯条吃起来。
“大姐,怎么样?”
阿絮好奇宝宝的望着阿桃。
阿桃又吃了一口,想了想,说,“恩,味道有些怪,不过,比刚才就这么吃着好像又好吃了不少。”
“我也尝尝。”阿梨也抓了一根在手里,谁想只吃了一口却是吃不下去了。
“不好吃?”阿桃疑惑的看着她,“不会啊,我尝着明明就很不错。”
阿梨苦着脸,“我怎么就觉得比刚才的难吃一些。”
柳氏也尝了尝,结论和阿梨一样。
“阿絮,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阿絮笑了笑,“新的调味料,味道尝起来可能因人而异吧,大姐和我一样,觉得很好吃,可是娘和二姐却觉得味道不怎么好。恩,咱们卖炸红薯条,还是卖大众化口味的比较好。”
柳氏点了点头。
三人又试了试其他的口味,都觉得还不错之后,一致表示了就卖香甜炸红薯条、椒盐炸红薯条、酥麻炸红薯条、原味炸红薯条这四种口味。
“娘,咱们出摊那天的生意肯定会好的。”
阿桃笑嘻嘻的道。
阿梨跟着猛点头。
阿絮微微一笑,“娘的手艺这么好,咱们的生意肯定会火爆的。”
柳氏摸了摸阿絮的脑袋,脸上挂满了温柔的笑意,“还是阿絮的脑袋最棒,谁能知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是咱们家阿絮想出来的呢。而且还有四种口味可以让大家去选择,来吃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阿絮嘿嘿一笑。
其实,她最爱吃的口味是麻辣味的。
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辣椒这种东西,阿絮也只好将就其他的口味了。
如果有辣椒就好了,那她就可以做出更好的东西来了。
不过,就算没有也没有关系,她脑子里有那么多的智慧,带领娘亲和姐妹发家致富奔小康,没问题!“娘,咱们现在就去镇上买油回来吧。”
阿絮对柳氏道。
柳氏点了点头。
她带着阿絮出了门,阿桃和阿梨姐妹两个则把估算好分量的红薯给洗干净了去皮切条,做好准备工作,只等柳氏和阿絮买油回来。
这厢,阿絮和柳氏刚到了三里镇上,在镇门口给人看牛车的伙计就把消息告诉温氏,换得了十个铜板的赏银。
干这个来钱快,只用把消息告诉温氏就可以了,伙计能不乐意才怪!临走的时候还万分热情的对温氏道,她往后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温氏笑着将人送走,转身就把柳氏进了镇的消息告诉赵青书。
“你在家里等着,我出去一趟。”
赵青书匆匆忙忙的出了门,不一会儿就在镇上瞧见了柳氏和阿絮。
他没有同两人打招呼,而是悄悄地跟在了后头,发现柳氏和阿絮去了一家卖油的杂货铺之后,赵青书在附近的一个卖茶的铺子坐了下来。
“掌柜的,你店里的麻油怎么卖的?”
柳氏领着阿絮进门后,问道。
正在算账的掌柜见到有人来,立刻放下受理的事情,热情的迎了上来。
“我们店的麻油分陈年的麻油和今年的新麻油,不知道您需要哪一种?”
“陈麻油怎么卖?”
新麻油卖的贵,以她们手中的钱,还是买陈麻油更加的划算一些。
“50个铜板一斤。”掌柜笑呵呵的道。
“娘,先来两斤吧。”
阿絮扯了扯柳氏的袖子,小声的道。
“恩”,柳氏点了点头,对掌柜的道,“老板,给我两斤陈麻油。”
“好的,您去那边等一会儿。”
掌故的看了阿絮一眼,让伙计开始装油。
注意到掌柜的目光,阿絮龇牙咧嘴的笑了笑。
掌柜一愣,面对不怕生的阿絮,心头生了几分好感。
“掌柜的,包好了。”伙计将一个小壶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将小壶放在称上,对柳氏道:“您看看斤两。”
柳氏带阿絮来的是三里镇上最大的油铺,这么大的油铺,也干不出来店大欺客的事情,柳氏看了看称,很实在,正好两斤多一点。
“多谢掌柜的。”
柳氏感激的对掌柜的,提起油壶和阿絮就要出去,店门口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年轻人。
阿絮看着年轻人怔怔的发呆。
年轻人也看着柳氏和阿絮出了神,忽然一拍脑门,喊道:“是你们!”
嗯?
柳氏满眼疑惑。
看这年轻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富家的公子。
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和这样的人家有过来往。
柳氏还在疑惑间,阿絮却已经认出了眼前的年轻人是谁。
“家中有病重母亲的大哥哥?”
“小妹妹认出我了?”年轻公子极是欣喜。
大哥哥?
小妹妹?
柳氏狐疑的瞧着阿絮和年轻公子,实在是不清楚阿絮什么时候和富人家的公子哥有了关系?
“娘,大哥哥就是我们先前遇到了的那个乞丐啊!”阿絮瞧瞧的在柳氏耳边道。
柳氏挑了挑眉,看向年轻公子。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她这些年就白活了!
如此说来,阿絮是被骗了!
柳氏冷了脸,拉着阿絮的手就往外面走,却被年轻的公子给拦下。
“夫人,小妹妹,你们等一下。”年轻的公子掏出一个钱袋子递到两人面前,“上次多谢你们的慷慨援手,我家母亲的病好多了。”
装!
还装!
柳氏戒备的瞧着年轻公子,冷冷的道:“上次是我们眼拙,没有看出贵人的身份,这次贵人还想做什么?”
年轻的公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是想表示一下感谢。”
“不用了!”
她们家虽然穷,但是柳氏却不想女儿成为富人闲暇之余的消遣!
陈掌柜站在一边,呆呆的瞧着自己少东家拦着店里的客人,说了一些他不懂的话,看出少东家的窘迫,陈掌柜立刻上前,道:“夫人,想不到您和我们家少东家竟然认识,这样的话,刚刚我卖给您的麻油就要打个半折了。”
曹公子给了陈掌柜一个“你真有眼力”的眼神。
陈掌柜笑着低下头,心里头分外得意。
如果他不够机灵,这曹家油铺的掌柜,哪里论的到他?!
柳氏是不想理会曹公子的,但是听掌柜的这句话,又想起家中的窘困…………打半折,也就是掌柜的还要退回她五十个铜板。
但是,与曹家的少东家认识…………
柳氏对陈掌柜福了福身子,板着脸道:“掌柜的,您弄错了,我并不认识你们家少东家,告辞。”说完,她拉着阿絮的手出了店铺。
陈掌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沮丧的少东家,试探着开口道:“少东家,您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唔…………倒也不是…………不过说起来的话…………也有那么点不厚道吧…………”
陈掌柜:“…………”
少东家的“特殊爱好”,他也有所耳闻。
莫非…………
陈掌柜看向曹少爷,措辞道:“少东家,被人欺骗,可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地事情。”
曹少爷一张英俊的脸皱成了小苦瓜。
…………
柳氏拉着阿絮走了老远,这才将她的手给放开了,蹲下身子,看着她满是不解的脸,柔声解释道:“阿絮,你也别灰心,这个世界上也是有骗子在的,他们利用人的同情心来骗取东西,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阿絮眨眨眼睛,对柳氏道:“娘,你是说刚刚的大哥哥是骗子吗?”
“嗯。”
阿絮低下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柳氏解释。
说她早就知道那人是假扮的乞丐,看出了他是出生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这才把钱送了出去?
原本阿絮对此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在不让赵青书得逞的同时,能够间接地沾点好运气,就算曹少爷始终都没有出现,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抱怨。
原本就是赵青书给的意外中的钱,反正在她们手里也待不过两天。
阿絮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被帮助的“乞丐”,而且“乞丐”的身份还是曹家的少爷。
三里镇人,就没人没听说过曹家的大名的。
曹家发迹于正阳县,经过几代人的财富积累,又致力于发展船运,成为江南赫赫有名的大富豪。
阿絮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在三里镇见到了曹家的少东家!
不过,柳氏的气恼也十分正常。
任谁见到自己被骗,而且骗子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会很恼怒的。
“娘,咱们下不提这事了,大姐和二姐还等着咱们回家呢。”
阿絮扯了扯柳氏的袖子,转移话题道。
眼下柳氏还在气恼中,曹少爷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听阿絮这么一提醒,柳氏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另一边,赵青书从茶铺里出来,心头冷哼的瞧着柳氏手中提着的茶壶。
他就知道柳氏是个有心计的!
如果不是偷偷藏着他给的碎银子,她们哪来的钱买油?
她既无义,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赵青书立刻让人去三里镇附近给打听了一番,最后确定了两户人家。
一户是卖猪肉的,人称谢老三,家底丰厚,就是人长得有些砢碜,脸上一道长长的大疤,别提有多吓人。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听说,谢老三命硬,克死了爹娘不说,还克死了两个老婆,十里八乡都没人敢给他说媒。
另一户是打渔的,叫做鲍老五,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他这个名字,鲍老五脾气特别暴!
这两人都是胡家村的外来户,关于这两人的流言蜚语,在胡家村都传遍了。
赵青书可不管这些,他要逼柳氏同自己和离,如果还未两个女儿考虑,那还怎么逼柳氏和离?
如果不是因为小女儿阿絮的年纪太小了,现在才只得四岁,赵青书必定也会把她给卖了。
打听清楚了消息,赵青书立刻请了一个媒人,并许给了媒人丰厚的报酬。
得了银钱,媒人就成了赵青书的狗腿子,他怎么说,媒人就怎么做。
去了赵家村之后,媒人先找到了谢老三。
当是谢老三正在家里头杀猪,媒人去的时候,谢老三正好手起刀落,肥猪凄厉的惨叫,将媒人的腿都给吓软了。
“你有啥事?”
谢老三也看到了生人,一边杀猪,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谢…………谢老三是吧…………我是来给你保媒的!”
保媒?
谢老三皱了皱眉,“你难道没听说我命硬?”
媒人干笑了两声,“听说了,可是人家家里头好几个孩子,今年又是大旱之年,这赵家人听说你谢老三还算有几个家底,打算将女儿许给你做老婆,免得熬不过今年,白白的去了。”
“不行!”
谢老三剁着一块尾椎肉,粗声粗气的道。
媒人接着道:“你是不是怕赵家女儿生的丑?你先别急啊,我这有赵家女儿的画像…………”说话间,媒人将一幅女孩子的画像给打开,放到谢老三眼前。
谢老三瞧了一眼画里的女孩子,模样倒是清秀。
他想着外头的名声,又算了算自己的年纪,沉思了一会儿,问媒人道:“赵家有很多的孩子?”
“是啊!”
大旱之年,饿死的人确实很多。
谢老三当年就见到过活活被饿死的人。
就当是救人一命吧!又是个女孩子,养两年就可以给他生孩子了!
“赵家人要多少彩礼?”
媒人伸出五个手指头。
谢老三放下屠刀,转身进了屋里,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上便多了一袋胀鼓鼓的钱袋子。
“这是彩礼。”谢老三把彩礼丢给媒人。
媒人接过,立刻把卖身契和婚书给了他。
谢老三略略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办好了一件事,媒人立刻离开谢家去往鲍老五的家中。
鲍老五比谢老三长得还要吓人。
倒不是说鲍老五有多丑,只是你瞧着被他瞪着的一双铜陵眼,牙齿就忍不住打颤,膝盖也忍不住跪下。
“干啥?”
鲍老五直接把背上的渔网丢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卷起的尘土简直快瞎了媒人的眼睛。
“鲍…………鲍五爷……小的…………小的是来给您说媒的…………”
“说媒?”
鲍老五一双铜陵眼瞪得更大了。
媒人控制着想要转身拔腿就跑的双脚,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颤声道:“是啊。”
“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力气大吗?”
媒人连连点头,“是赵家村的姑娘,名字叫赵阿梨,力气很大,就是特别能吃,今年又是大旱之年,养她一个,她们全家老老小小都得饿死。”
“哦!”
哦?这样就没了?
媒人瞧着他。
鲍老五对他瞪眼睛。
媒人败下阵来,看了看鲍老五的院子,感叹道:“您这院子真大啊,没个人收拾,也不方便吧?”
“是很不方便!”鲍老五憋着一口气道,他每天都要打渔,这么大个院子根本就没收拾过。
唔,有个人来收拾院子似乎也可以接受。
“有画像没?”鲍老五问道。
媒人哆哆嗦嗦的将赵阿梨的画像更打开。
鲍老五看了看,一看就很是喜欢。
“行,就她了。”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直接扔在了媒人身上。
这一扔,差点儿没把媒人给扔晕了。
“够么?”见媒人站着没动也不说话,鲍老五皱了皱眉。
“够…………够了!这个给您!”
媒人颤抖着双手将另一份卖身契和婚书递给鲍老五,逃也似得离开了这里。
得知媒人将事情给办妥,赵青书乐得又赏了媒人一个大红包。
“哈哈哈!”
办好了一件事情,赵青书心头十分高兴。
温氏听到笑声,立刻从房间里出来,好奇的问道:“相公,什么事这么开心?”
“用不了几天,我就可以带着你去衙门里上任了。”
温氏一脸喜色的看他,“那我得好好地准备准备。”
“去吧!”
赵青书笑着看她离开,想起柳氏,心头满是漠然。
………………
赵青书暗地里做了什么,柳氏和三个女儿还没有察觉,这会儿她们正无比高兴的做着炸红薯条。
柳氏掌勺,阿桃烧火,阿梨和阿絮折纸包。
纸包是明天用来装炸红薯条的。
阿絮教了阿梨怎么糊,姐妹两个就一动不动的做起了纸包。
等柳氏和阿桃忙完了,她们两个也弄个差不多有两百多个纸包。
“咱们定价多少合适呢?”
阿桃皱眉问道。
柳氏也有些发愁,她平时去镇上也就是给人送做好的衣服,对于生活必需之外的其他的东西,因为不需要买的缘故,却是不怎么了解物价。
阿絮微微一笑,掰着手指头算起来,“红薯是咱们自家的,这个不算成本,买油用了一百个铜板,买纸包用了二十个铜板,一共是一百二十个铜板的成本。咱们头一次开张,也不能定价太高,就一包十个铜板吧。”
糖葫芦是五个铜板一串,她们的炸红薯条卖十个铜板一包,也不算很贵。
阿絮有主意,人又聪明,她说的,柳氏几人都没有反对。
大家将厨房给收拾好,锁了门便去房间里睡觉了。
不过,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大家却是睡不着。
毕竟第二天就要去镇上做生意,这对柳氏和三个孩子来说,都是头一遭。
“阿絮,你紧不紧张?”
阿桃翻了个身,悄悄地问阿絮道。
阿絮摇了摇头,轻声在她耳边道:“不紧张。娘的手艺咱们都尝了,很好吃。”
“可是别人不知道啊!”阿桃嘀咕着,“万一没人过来买呢…………”
“咱们就吆喝,让别人都知道!”阿絮笑着道。
“恩!”
阿桃也被她说的放下心来,烦恼一扫而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柳氏听着两个孩子说话声消失了,替两人掖了被子,这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阿絮是最后一个才醒的。
她睁开眼,柳氏、阿桃和阿梨都已经起来了。
她也不赖床,立刻起来换了干净的衣服,立刻把自己给收拾好,跑到厨房的时候,柳氏正好将早饭给做好。
“阿絮,快过来吃早饭。”
阿桃对她招收。
另一边,阿梨已经将四只碗给放在了桌上。
“不知道等会儿是不是会遇上爹…………”
快要吃饱的时候,阿梨呆呆的说了一句。
柳氏一愣,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事,遇到就遇到了。”
那天赵青书带着温氏过来,然后又寻了个借口走了,柳氏压根儿就没指望他还会回来。
反正他回不回来都一样!
“好了,咱们一会儿就要去镇上了。”
柳氏笑着道,起身将碗筷给收拾好。
炸好的红薯条、纸包,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一个大背篓里,除了这些东西外,还有两条板凳和一块板子。
柳氏将门给锁好,一家人踏着露水朝着三里镇出发。
到镇上的时候,晨露散开已经有一会儿了,太阳也已经升了起来。
三里镇上,卖早点的都已经支起了摊儿,香喷喷的包子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那天跟着柳氏上街买油的时候,阿絮就看好了一个位置,这会儿来了镇上,便直接将柳氏等人领到了那里。
这里两边都是卖零嘴和一些小玩意儿的,只不过,现在出摊的很少。
阿絮等人支起了板凳和板子,弄出了一个零嘴摊,紧接着,阿桃在上头铺了一段洗干净的白布,柳氏就将布包着的炸红薯条倒在了白布上,一半露在外头,一半拿先前包着炸红薯条的布给盖着。
阿絮和阿梨则将糊好的纸包给整整齐齐的放在边上。
做好这些,大家都很紧张的瞧着街口。
这时候街上陆陆续续的已经有出来吃早饭的人了,有吃过了早饭的人从阿絮她们摊子前经过,大部分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却并未上前。
阿絮往盘子里装了一些红薯条,托在手里,走到摊位前,扯了嗓子大声的吆喝起来。
“炸红薯条,卖好吃的炸红薯条嘞!四种口味,走过路过的都来尝一尝,看一看了哎!”
原本阿桃和阿梨还有些害羞,见年纪小小的阿絮都扯了嗓子吆喝,她们两个也不害羞了,几步走到阿絮身边,跟着她一起吆喝起来。
女孩子的吆喝声吸引了好奇的人,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家走到了三人面前。
“炸红薯条?这是红薯做的?”
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姑娘指着阿絮手里的盘子,好奇的问道。
阿絮笑着点了点头,道:“大姐姐,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可好吃了,有四种口味呢,大姐姐尝一尝吧。”
姑娘有些迟疑。
阿絮看出了她的迟疑,接着道:“只是尝一尝,不要钱的。”
粉衣姑娘笑了笑,伸手拿了一根。
阿絮注意到,粉衣姑娘的手指又白又嫩,手心却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心里头估摸着她的身份因该是什么人家的丫头之类的。
粉衣姑娘吃东西很是讲究,一根吃完,她惊喜的瞧着阿絮。
“味道很不错。”她道,“我刚才听你说,这个有四张口味?”
“对的!”阿絮点了点头,领着粉衣姑娘到了摊子前,将四种口味一一指给她看,“香甜味、酥麻味、椒盐味、原味。大姐姐你刚刚吃的是原味的!这些大姐姐都可以尝一尝,看看喜欢哪种口味的!”
说话间,阿絮左手拿出一个新的盘子,右手拿着筷子,将四种口味的炸红薯条一样两三根的分别放在盘子里。
瞧着她讲究的动作,粉衣姑娘眼睛一亮。
“大姐姐,你尝尝看。”阿絮笑着将盘子递过去。
粉衣姑娘将四种口味都尝了尝,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你们做的炸红薯条都很好吃,不过,我比较喜欢香甜和原味的。你们给我一样各来两份吧。”
“好的!大姐姐请稍等!”阿絮附赠一个甜甜的笑容,悄悄地扯了扯还在发呆中的大姐和二姐给自己帮忙,姐妹三个连着柳氏一起,将两种口味的炸红薯条给放在纸包里。
“大姐姐,给你,我们的炸红薯条卖十个铜板一包,大姐姐是我们开张的第一个顾客,感谢大姐姐照顾我们的生意,这其中的一包就当是我们送给大姐姐的。一共是三十个铜板!”
想不到还有实惠,粉衣姑娘看阿絮的目光更是和善。她爽快的给了钱之后,便离开了。
四周围观的百姓见状,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询问。
柳氏和三个孩子热情的接待了她们,尝过炸红薯条的人,大多买了一包或者是两包。
其他观望的人瞧见了,也凑过来图个热闹。
阿絮拿着盘子,一一让这些人品尝。
尝了新鲜味道的百姓们,立刻掏了腰包要买。
阿絮她们定价也不贵,三里镇上的人也买得起,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柳氏带来的炸红薯条就全都卖光了。
母女四个收拾着摊子,一边说说笑笑。
“想不到咱们开张第一天生意竟然这样好。”阿桃叹道。
阿梨也笑眯了一双眼镜。
阿絮笑着说,“咱娘的手艺好,咱们卖的又是新鲜东西,卖光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咱们这么早就能收摊了。”
柳氏摸了摸她的头,“别光夸我,你们姐妹三个表现的也很好。要不是阿絮先吆喝,哪里这么快就有了第一笔生意?”
“嗯嗯。”阿桃和阿梨跟着点点头。
“阿絮的确是很聪明。”阿桃又道,“我看好些人原本没打算买好几包的,冲着阿絮买三送一的优惠,十几个人都一口气就买了四包。”
“阿絮聪明!”
阿梨脑袋不停的点着,看着她和大姐,阿絮都有些晕晕的。
“你们是卖炸红薯条的吗?”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阿絮转身,瞧见一个妇人站在身后。
“您是来买炸红薯条的吗?”
妇人点了点头,“我家小子尝了隔壁家买的炸红薯条,哭着闹着要我给他买一包,我问了人才知道是在这儿…………”她瞧着柳氏等人已经收好的摊子,有些失望的道,“你们已经卖完了吗?”
阿絮抱歉的点了点头,道:“大婶,实在是不好意思,您明天可以早点过来。”
“那你们一定要给我留一包。”
“您想要什么口味的呢?”
大婶呆了呆,怔怔的望着唐甜甜,“你们有很多种口味?”
阿絮点了点头,“我们有四种口味的,大家买的最多的是香甜味和原味的。”
“那这两包你都给我留着。”
阿絮笑着答应了。
此时,柳氏已经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几人正要离开,却见福来客栈的掌柜匆匆的走了过来。
“小娘子,你们现在就走了?”
掌柜的瞧着柳氏道。
柳氏点了点头,对掌柜的道:“您想要买的话,只能等明年了。”
掌柜的呵呵的笑了,“我的确是要买,只不过,我想把你们的配方还有手艺给买下来。”
啊?
买他们的配方和手艺?
柳氏几个呆了呆,目光落在阿絮身上。
阿絮聪明,是拿主意的,她们已经习惯了听从阿絮的意见。
掌柜的是个人精儿,注意到柳氏的目光落在一个孩子身上,心头有些诧异。
难道,拿主意的是这个孩子?
掌柜的心头有几分怀疑。
“掌柜的,我们进店里说吧。”
阿絮缓缓地说道。
“好,几位跟我往这边请。”
掌柜的带着阿絮等人进到福来酒楼里面,又命店小二上了好茶招待几人。
阿桃和阿梨是第二次来福来酒楼,上一次来,还是赵青书娶温氏的时候,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们是在大堂里,现在却是在更加豪华的包间里。
两人瞧着四周的一切,觉得十分的新奇。
掌柜的悄悄地打量着几人,发现四人中,小娘子有些紧张,两个孩子眼中满是好奇,但最小的那个却是极为的镇定。
她手里拿着一盏茶,态度淡然而又平静,光是这份气度,就让掌柜的觉得她很不普通。
“不知道掌柜的怎么称呼?”
阿絮放下茶杯,笑着问道。
“在下姓秦,姑娘可以叫我秦掌柜。”
阿絮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我是赵阿絮。”说完了自己后,她又介绍起柳氏和两个姐姐。
柳氏对秦掌柜点了点头,道:“小妇人姓柳。”
“我是赵阿桃。”
“我是赵阿梨。”
阿桃和阿梨也学着阿絮的样子介绍起来,只不过比起阿絮,两人要紧张的多了。
秦掌柜微笑着看着她们,目光落在阿絮身上。
“我刚才说的,不知道阿絮姑娘意下如何?”秦掌柜对阿絮道。
阿絮看一眼秦掌柜,道:“秦掌柜想要买我们的配方和手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得约定好价钱。”
“阿絮姑娘想要个什么价位?”秦掌柜眯了眯眼睛,“诉我直言,你们的炸红薯条占了先机,味道也不错,但是,从明天开始,三里镇上卖炸红薯条的怕是不会少。”
阿絮也跟着点了点头,“秦掌柜说的极是。”
古代没有专利权这个说话,即便是在现代,也有各种卖盗版和仿货的。
阿絮也考虑了在她们卖炸红薯条场面十分火爆之后,会有人跟风也来卖炸红薯条。
“不过,别人做的,只是外形上的相仿,味道在短时间内却是模仿不来的。”要不然,秦掌柜又怎么会动了想要买她手里炸红薯条手艺和配方的心思?
“炸红薯条的成本并不特别高,一包十包铜板,利润也来的快,秦掌柜是多年的生意人,想必一定会比我们经营的更好。我也不托大,这炸红薯条凝聚了我们一家人的心血,从红薯条的厚度到口味的配置,我们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
阿絮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柳氏、阿桃和阿梨听着她说,也不开口,看阿絮的目光却是怜惜又心疼。
阿絮没说之前,她们只当是阿絮聪明。
在她说了之后,三人才知道,阿絮想出这样的东西来,肯定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她之前不告诉她们,大约也是怕她们失望,只等一切都差不多了才告知。
这孩子小小年纪的,怎么就这么懂事?这么体贴人?
柳氏心疼的瞧着阿絮,眼中有泪光闪过。
秦掌柜点头道:“做生意的确是不容易的。我看这样,我出五两银子买你们手艺和口味配方,阿絮姑娘你看这样如何?”
五两银子?
柳氏睁大了眼睛。
阿桃和阿梨也被秦掌柜的说晕了。
她们一年的开销也才不过一贯钱,有的时候甚至更少。秦掌柜开出的五两银子,足足可以让她们用上好几年了,便是连阿桃和阿梨以后的嫁妆,也可以买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阿絮沉吟一番,却是道:“秦掌柜,说句实话,您开的价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但是我有其他的想法。”
秦掌柜笑着看向她,“姑娘请说。”
阿絮点了点头,继续道:“我想按抽成分,秦掌柜卖出一份炸红薯条,我抽百分之一的利润。同时,我会配合秦掌柜制出新的口味,而且我保证,以后我们做出了什么新的东西,只要秦掌柜有意,且给的价我也觉得合理,我会第一时间和秦掌柜合作。”
秦掌柜瞧着眼前目光璀璨的女孩子,震惊的久久无法言语。
好个聪明的丫头啊!
难怪会做出热卖的炸红薯条!
一份炸红薯条百分之一的利润,他福来酒楼是曹家名下的酒楼之一,除了福来酒楼之外,还有来福酒楼、飞凤酒楼和凤飞酒楼,四个酒楼口味主打口味各不相同,除此之外,曹家名下还有有名的零嘴铺子。
尝过阿絮家卖的炸红薯条之后,秦掌柜脑子里就飞快的形成了一个想法。
他把炸红薯条的手艺还有口味的配方买下,献给东家,之后便可以再东家名下的各个酒楼和零嘴铺子卖,除此之外,也可以将炸红薯条作为附赠品,间接地拉动店内其他东西的消费。
但是,嘴角秦掌柜心动的还是阿絮后面说的那一句,往后她们再做出新的东西,只要他有意,他可以优先和阿絮合作。
“好!”
作为福来酒楼的大掌柜,秦掌柜很爽快的就决定了下来,当即便与阿絮签订了一份协议。
“等东家过目之后签了名之后,我便将其中一份协议送到姑娘手中。”
“有劳。”阿絮对秦掌柜福了福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道,“手艺我娘交给您信得过的大厨就可以了,这口味的配方,还劳烦秦掌柜执笔。”
阿絮红着脸道。
她虽然识字也会写字,但是毛笔字,却是拿不出手的。
秦掌柜楞了一下,旋即笑着点了点头。
阿絮口述,他写。
秦掌柜的字苍劲有力,透着一股子正气。
古人常说,见字如人。
阿絮与秦掌柜接触也一番,也的确是发现了他有掌柜的精明,但身上又带着一骨子的正气。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她很放心。
阿絮一脸羡慕的瞧着秦掌柜将笔给放下,觉得上面的字挺好看的。
这样一个聪明的小姑娘,不会写字可真有些可惜了……
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阿絮几人从福来酒楼走出。
“秦掌柜,请留步,您就送到这里吧。”阿絮对他道。
“柳夫人,三位姑娘,慢走。”秦掌柜拱了拱手道。
柳氏对他福了身子,拉着三个女儿离开。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不过四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兴奋地笑容。
“娘,咱们今天挣了好多钱呢!”阿桃一脸幸福的道。
阿梨发呆的瞧着阿絮,呆呆的道:“我觉得,今天最了不起的是阿絮。”
“嗯。”柳氏重重的点了点头,“刚才在酒楼里阿絮同秦掌柜说的,是更大的买卖。”
更大的买卖?
阿桃和阿梨同时一呆。
这却是将柳氏给看傻了。
不过,她很快的明白过来,阿梨觉得阿絮很厉害,却不太明白她厉害在什么地方。
她笑着对两人解释道:“刚才阿絮同秦掌柜的说,往后他们卖出一份炸红薯条,就送我们百分之一的利。福来酒楼人多,又在各个地方都要分店,往后我们只管拿银子,就算不去街上卖东西也使得。”
不用去街上卖东西也可以拿银子?
阿絮真的好厉害啊!
阿桃和阿梨两人同时想着,看向阿絮的目光也更加的崇拜和骄傲。
这么厉害的妹妹,可是她们的呢,嘻嘻!
“娘,明天就要辛苦你了。”
阿絮对柳氏道,她说的是柳氏教福来酒楼掌厨炸红薯条手艺的事情。
柳氏点了点头,“你们三个明天好好地待在家里,我一个人过来就行了,昨天和今天可把你们给累坏了。”
“娘,我们可不累。”
三人同时笑着道。
母女四个悠悠的走回家,日头还很早。
回来之前柳氏买了点肉,一家人中饭吃的就像过年一样的热闹。
饭后,母女四个锁了门在房间里数今早挣得的钱。
阿絮去她爹赵青书的书房里拿了一本旧书,又去厨房弄了一块黑炭,削成炭笔,拿布包着了放在手里。
见她的架势,阿桃和阿梨很是不解。
“阿絮,你这是干啥?”
阿絮眨了眨眼睛,“记账!”
记账?
就用她手里头黑不溜秋的东西?
人家记账不都是用的毛笔吗?
阿桃和阿梨两人对视一眼,阿絮又不是一般的人,拿黑不溜秋的炭记账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两人不再看她,同柳氏一道开始数钱。
“大姐,你刚数完的是多少?”
“二百一十八个铜板。”
阿絮在旧书上一笔一划的记下。
阿桃瞧着她记下的有些歪歪扭扭的数字,心头有些惊讶。
“阿絮,你什么时候学的写字?”
听了这话,阿梨和柳氏立刻停了下来看着她。
阿絮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红着脸道:“我有次去外头玩,见村里的先生再教学生识字,就跟着学了一些。”
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就学了一点儿,写几个数字还是可以的,再多的,就不会了。”
“阿絮,你真厉害!”
阿桃和阿梨对她却十分的赞叹。
她们两个只知道数字,但是数字怎么写的,她们却是不知道的。
柳氏看着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嗯,娘,二姐,你们数到多少了?”阿絮转移话题道。
“呀!”阿梨猛地一拍脑门,瞪圆了眼睛道,“光顾着听阿絮说,我都忘了。”她低下头,又重新数起来。
…………
柳氏、阿桃和阿梨把身前的几堆铜板给数完,就没什么事情干了,三人瞧着低头写写算算的阿絮。
望着阿絮认真地模样,柳氏刚才打定的主意又上了来。
以前是家里头没钱,连吃的都顾不上,现在,因为阿絮,她们挣上了银子,而且以后还会更多,她得送三个孩子去念书识字。
阿絮聪明!
光是跟着先生学了几天,就会写数字了。
柳氏想,等她去了学堂里,跟着先生学,一定能够学会更多的东西。
“算好了!”
计算完毕,阿絮兴奋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
“一共是多少?”
阿桃和阿梨都紧张的看她。
柳氏却是惊讶,她这么一会儿就把数字给算好了,心头有更是对阿絮的聪明感到自豪。
“娘,大姐,二姐,咱们挣了一千二百二十个铜板。”
三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而又惊喜的看着彼此。
竟然挣了有这么多啊!
柳氏取了穿钱的细铁过来,将一千个铜板串成一贯,锁在一个箱子里。
剩下的二百二十个铜板,她在另一个盒子里放了部分,又拿了二十个铜板在钱袋子里。
做完这些,她看向三个孩子,目光落在阿絮身上,道:“阿桃、阿梨、阿絮,你们三个想去学堂吗?”
去学堂啊?
阿絮兴奋而激动的瞧着柳氏。
“娘,你说的是真的?”
不怪她惊讶。
她穿来的是家徒四壁的农家,可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作为女儿,柳氏能够送她去学堂,这实在是很出乎阿絮的意料。
柳氏笑着点了点头,摸着她的脑袋道:“你是个聪明且有主意的孩子,娘想着,虽然你是一个女孩子,但是能识字也是好的,以后咱们家的生意,可都要你拿主意。”
阿絮激动地拉着柳氏的手,满脸含笑的道:“谢谢娘。”
柳氏看向阿桃和阿梨。
“你们呢?”
阿桃红了脸,小声的道,“娘,我没阿絮聪明,怕是读不好。”
阿梨也跟着道:“娘,我不喜欢读书,你就送阿絮去就好了,咱们家有一个阿絮能识字就行了。”她小声的嘀咕道,“听说学堂里的先生都好吓人,我还是在家里玩儿比较自在。”
两人不想去学堂,柳氏也不勉强她们。
母女四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便是睡了。
第二天早上,阿絮醒来的时候,柳氏已经去了镇上。
她进到院子里,阿桃和阿梨正在晾衣服,见到她笑了笑,“阿絮,你起来了?快点去吃早饭。”
她年纪小,这两天又忙里忙外的,见她早上睡的香,两个姐姐就没有喊她起来。
“嗯。”阿絮点了点头,进到厨房里,忽然的,她听到外面传来二姐的尖叫声。
“你胡说!胡说!”
怎么回事?
阿絮立刻放下碗出去,却见一个瞪着铜铃大眼的男人站在他们家院子里。
阿梨冲着男人挥舞小拳头,阿桃在身后拉住她。
“我不相信,你说的都是骗人的!”
阿梨尖声大喊,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大姐二姐怎么了?”
阿絮立刻走上前去。
“阿絮,你快去叫人,咱们家来了一个坏人。”阿梨回头对阿絮道。
阿絮点头便要冲出去,谁想那个男人却是把她给拦住了。
“我不是坏人。”
男人板着脸道,瞪着一双铜陵眼,模样看起来很是吓人。
阿絮戒备的审视他。
“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我是王家村的,我叫朱老五。”朱老五指着满脸愤怒的阿梨,道,“她是我的媳妇,我今天来接人。”
媳妇?
阿絮瞪大眼睛。
二姐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媳妇了?
“你个骗子!骗子!我才不是你的媳妇!”
阿梨哭着嚷嚷。
阿絮怒瞪朱老五,“我二姐今年才八岁,你凭什么说她是你媳妇,要坏她的名节?”
“名节?”朱老五冷笑,“你们爹娘把她卖给我了,你说她是不是我媳妇?行了,我现在要带走人了!”
朱老五走过来,抓住阿梨的手就走,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我已经同衙门里说了,你们不信大可以去衙门问里正大人。”
爹娘将二姐给卖了?
不可能!娘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肯定是赵青书搞的鬼!
阿桃眼睁睁的看着阿梨被朱老五给带走,急的眼泪直打转。”阿絮,现在可怎么办啊?“
阿絮握紧拳头。
她看过南朝的律法,父母卖儿卖女是受朝廷允许的。
这也是灾荒之年的一种谋生手段。
只不过阿絮没有想到的是,赵青书竟然如此狠心的将二姐给卖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去找爹!“
阿絮握紧拳头,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家门,赵青书今天正好来了赵家村,阿絮跑到村口的时候就看见了他。?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赵青书面前,小小的脸上挂满了愤怒。
“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着阿絮的质问,赵青书一时之间有些愣了。?“你为什么要卖了二姐?”阿絮再次开口。
赵青书面色如常,“咱们家穷,现在又闹灾荒,我和你娘卖了她,是为她好!”
为了二姐好?
阿絮看着道貌岸然的赵青书,恨不得扇他一巴掌。
将心头的火气压下,阿絮缓缓地道:“爹,我知道咱们家穷,今年又闹了灾荒,但是,娘很努力地在挣钱,而且咱们家里的红薯还有一些,我们几个吃的少,挨过这个荒年,不成问题。”
“我听人说,荒年要持续好几年,到时候,家家户户都没得吃,你娘上哪儿去给你们找吃的?”赵青书面部红心不跳的说,“真要等到了那个时候,卖儿卖女的多得是,轮到你们的时候,指不定别人不要,到时候我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饿死?”
“听说,您也只是听说而已!”阿絮怒目而视。
赵青书皱眉,“你一个小孩子,我说了你也不懂!别烦我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赵青书说着就要走。
阿絮伸出手将他给拦住,哀求的道:“爹,你把银子退给别人,把二姐给赎回来吧!”
赵青书没兴趣和她缠着,不耐烦的道:“我做的都是为你大姐二姐好。”说罢,他绕过阿絮,再也不看她一眼的大步走开。
为了大姐二姐好?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
阿絮压下心头的慌乱,匆匆忙忙的跑回了家里。
“大姐,大姐!”
她慌忙的大喊。
屋里没人应她,院子里安静的可怕。
阿絮里里外外的找了,依旧没有看到她。
“李大婶,你看到我大姐了吗?”阿絮跑到隔壁李大婶家,神情焦急的道。
李大婶叹了口气看她,“刚刚你家来了一个人,他拿着你大姐的卖身契,将你大姐给带走了。”
竟然连大姐也被卖掉了吗?
阿絮握紧拳头,心头恨极了赵青书。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赵青书听了温氏的话,正把她卖给王大娘的傻儿子。
…………
“赵青书,你真把你家女儿卖给我家傻小子做童养媳?”
王大娘不敢置信的瞧着登门的赵青书。
赵青书点了点头,一脸无奈的看着她,“王大娘,我也没是没办法了,我家里头有三个女儿,我又挣不到钱,阿絮她娘的身子也不好,眼看着这个灾年就要熬不过去了…………我和我媳妇商量了,如今也只能如此,唉,世道逼人,没有办法,与其让孩子跟着我们受苦,还不如给她找户好人家!”
王大娘认真地看着她。
因为家里头有个傻儿子的缘故,她整日里都忙着照顾他,也没闲工夫去别人家串门听八卦,赵青书家的事情她自然也不知道的。
为了生计,丈夫跟着同村人去了外地出工,每隔一些日子就会往家里寄些钱来,但是这几个月来,丈夫那边却没了消息,也不知道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了个傻儿子看病,家里头的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如果她不出去找点活干,母子两个怕是要饿死过去。
可儿子又是个傻的,她离开不得…………
如果有个人能照顾傻儿子,她也能出去挣钱。
想到这里,王大娘咬了咬牙,虽然有些不厚道,但人都是自私的…………
“好,我把钱取给你。”
王大娘转身去屋内拿了一袋银子过来,赵青书当即便是将卖身契交给了她。
解决完最叫人头疼的一个女儿,赵青书长长的舒了口气。
柳氏从镇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感觉到很不对劲。
太安静了!
“阿桃、阿梨、阿絮?”
她开口喊着三个孩子的名字。
然而,却没有人回答。
去哪儿了?
难道是出去了吗?
柳氏并没有多想,将秦掌柜送她的猪肉提到厨房里,卷了袖子开始做晚饭。
等会儿三个孩子回来了看到有肉,一定会很开心。
柳氏唇边擎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等把晚饭给做好,她收了院子里晾着的衣服,坐等三个女儿回来。
可是,直到太阳落山了,也不见三个孩子回来…………
柳氏心下一沉。
“阿絮她娘,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隔壁李大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柳氏抬头,焦急的向她走过去,“李姐儿,你看到我家阿絮她们了吗?”
李大婶惊讶的瞧着柳氏。
她竟然不知道吗?
难道…………
赵青书是瞒着她将三个女儿给卖掉的?
“阿絮她娘,阿絮她们…………被卖了,今天我看到有人来领她们走了!”
她的三个女儿被卖了?
柳氏仿佛被一道雷劈了一般,整个人呆呆怔怔的站在原地。
李大婶瞧着她陷入了魔怔之中的样子,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柳氏直到很久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谁敢卖她的女儿?
赵青书!
她瞪大眼睛,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
“咚咚咚!咚咚咚!”
夜里,急切的敲门声惊醒了柳大舅。
“谁啊?”
他大声的道,摸着黑翻身下了床,开口问道。
“哥,是我!”
女子的哭声从门外传来,听起来无比凄惨。
柳大舅立刻将门给打开,依稀的月光下,瞧见柳氏一张苍白的脸。
“妹子,你这是咋了?”
柳大舅立刻将她给拉进来。
柳舅妈也从床上起了来,点了一盏油灯。
瞧着柳氏肿的跟核桃儿似得双眼,她吓了一大跳。
“妹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舅妈焦急的走到她身边。
“嫂嫂…………”柳氏一把抱住她,哇的大哭了起来,“我的三个孩子被赵青书给卖了!”
什么?
柳大舅怒火中烧,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怎么回事?”柳舅妈接着道。
“我也不清楚,等我回来的时候,别人告诉我,我的三个女儿都被人带走了,是赵青书卖掉了她们。哥哥,嫂嫂,我可怎么办啊!”
“我去找这个畜生算账!”
柳大舅捏着拳头出了门,赶到赵家村,发现赵青书不在,他立刻去了三里镇,打听了一番,便是找到了赵青书的住所。
“姓赵的,你给我出来!”
柳大舅站在大门口,双手砸门。
听到声音,赵青书从屋内出了来。
“你来干什么?”
见到柳大舅,他没好气的道。
“干什么?我来教训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柳大舅再也压不下心头的愤怒,一拳头朝着赵青书打去。
“砰”的一声,赵青书栽倒在地。
温氏见状,立刻跑过去将他给扶起来,见赵青书被打的不轻,怒视柳大舅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殴打里正大人!”
柳大舅有些懵。
里正大人!
赵青书这畜生什么时候成了里正大人?
“是谁打了我家大人?”
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氏指着柳大舅的鼻子道:“是他!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一群衙差走上前来,直接将柳大舅给扣下。
“姓柳的,你侮辱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赵青书被温氏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愤怒的道。
“就你这样还是朝廷命官!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卖!你究竟想干什么?”柳大舅愤怒的吼道。
赵青书冷笑,“你很快就知道了。”他看向衙差,“把柳言生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
柳大舅被抓进牢里消息,柳氏和柳舅妈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怎么就被抓进了牢里?”
柳舅妈哭着趴在了桌上。
柳氏站起身,“我去找赵青书。”
…………
“你总算是来了。”
院子里,赵青书瞧着满脸怒容的柳氏,幽幽的道。
“我哥哥为什么会被抓进牢里?”
柳氏质问道。
“谁让他不知好歹的殴打里正大人!”
“不可能,我哥哥不会的,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里正大人,又怎么可能去打他!”柳氏大声的道。
温氏冷笑,“谁说不认识?你哥哥昨天晚上可是好大的胆子,才说一句话就揍了我家相公,三里镇新上任的里正大人!”
她家相公?
柳氏瞪大眼睛!
里正大人是赵青书!
怎么可能?!
“你别管是怎么可能的,现在,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了!”看出了柳氏心中的疑惑,温氏笑着解释道,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漠然。
柳氏握紧拳头。
“你想干什么?”
她怒视着赵青书。
卖了她的三个女儿,又把哥哥给抓进牢里,赵青书已经是里正大人了,他还想干什么?
“这是和离书,你在上面按个手印!”
赵青书丢给她一张纸。
和离书?
柳氏忽然很想笑。
是了,上次赵青书带着温氏回来的时候,他被逼着在众人面前立了誓,不会抛妻弃女!
现在他发达了,难怪不想要她们这些拖油瓶!难怪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搞出这么多事情出来!
如今哥哥被他拿捏着,如果自己不按手印,他绝对不会放过哥哥!
柳氏捡起地上的白纸,咬破牙齿,按了手印。
赵青书拿在手里看了,认真地将和离书给收起来,又掏出一叠纸放在柳氏面前。
“你把这些也按了。”
“这是什么?”柳氏冷着脸问,她不识字,上面写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你不想救你哥哥了?”赵青书反问。
柳氏咬牙,照着赵青书说的去做。
…………
柳大舅挨了二十个板子,这才从牢里被放了出来。
柳氏见状,立刻走过去扶她。
“哥,对不起。”
柳氏一见他就掉眼泪。
柳大舅摇了摇头,自责的说,“妹妹,是我没用,没能给你讨个公道!你放心,拼了哥哥这条命,哥哥也要帮你要回三个女儿。”
柳氏呜呜的大哭起来,一个劲儿的摇头。
她按手印的时候还不知道,等她按完了,温氏悄悄地在耳边告诉她,她按下的那些是卖女儿的契书,用不了几天,整个赵家村的人都会知道,她的三个女儿是被她给卖掉的。
她斗不过赵青书!
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再替她去冒险,哥哥不光是她的哥哥,他还有嫂嫂和依依。
“哥,这件事情就到这里吧,我已经和赵青书和离了。”
“你?”
柳大舅震惊的看着她。
“阿桃、阿梨和阿絮她们,你就不管了吗?”他问道。
柳氏心脏紧缩的难受,眼泪也扑刷刷的往下掉,“哥,我怎么管,我怎么管啊?签了契书,女儿就不是我的女儿了!”她怎么把女儿抢回来?买了她女儿的人告到官府,官老爷立刻就会把她给抓了!
“契书是赵青书那畜生签的,跟你没有关系!他这样卖掉女儿的人,还想当里正?我呸!”
“哥…………”柳氏止不住的流泪,“契书上按得手印,是我…………”
“不可能是你!”
柳大舅连连摇头。
柳氏最疼爱她的三个女儿,再苦再累再难,她也绝对不会这样做。
“是那个畜生逼你的是不是?”柳大舅问她。
柳氏一个劲儿的流泪,却是不说话。
“我去找他算账!”
柳大舅愤怒的道,气势汹汹的就要衙门里去找赵青书,吓得柳氏连忙将他给拦住了。
“哥,你别去!想想嫂嫂,想想依依啊…………”柳氏大声的哭着道。
柳大舅怔住。
他瞧着柳氏满是泪痕的脸,忽然的明白了柳氏为什么会在契书上签字。
“是因为我吗?”
柳大舅泪流道。
柳氏摇头,眼泪鼻涕满身都是。
他握紧拳头,想要去找赵青书报仇,但是他又不能不顾妻子和女儿,不能不顾柳氏。
“啊啊啊啊!”
柳大舅一拳打打在地上。
他可真没用!真没用啊!
…………
阿絮待在院子里,心急如焚。
王大娘担心她跑了,不管她的傻儿子,出门的时候将她给绑在院子的树上。
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
不知道大姐和二姐现在怎么样了?
娘一定也知道了她们三个被卖掉的事情,肯定伤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好!
怎么办呢?
阿絮咬紧下唇。
“嘿嘿嘿…………”男孩子站在树下,脏兮兮的脸上鼻涕挂的满脸都是,同样脏兮兮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阿絮的脸颊。
阿絮看着他,转了转眼珠子,柔声道:“大牛哥哥,你能帮我把绳子解开吗?”
张大牛手指放在嘴巴里,歪着脑袋看她。
“就是我手上的这个绳子!”
她眼睛朝下看了看。
张大牛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眼睛忽然的一亮。
“啊!”
他喊道。
阿絮心头一跳,“就是这里,你帮我解开了,我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好哎!”
张大牛费了半天的劲儿,终于是把阿絮手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手上不被束缚,阿絮很快的将身上其他的绳子给解开。
她一刻也不迟疑,大步的朝外跑去。
张大牛连忙跟在她身后,问道:“我们去哪儿?”
阿絮不理他,只管往家里跑。
张大牛在身后追她,一会儿在她前面,一会儿在她后面,一路上笑个不停,忽然的,他脚下绊住了一个石头,“砰”一声倒在了地上,那袋撞上了石头,头破血流。
阿絮焦急的走上前看他。
石头上触目惊心的一滩血,叫阿絮心里一阵紧张。
她立刻找了草药给张大牛敷上,撕了身上的一块布给他包好。
“你怎么样?头晕不晕?疼不疼?”
做完了这些,她才问张大牛道。
张大牛呆呆傻傻的看着她,问道:“晕是什么?疼是什么?”
阿絮目瞪口呆。
果然是个傻的!竟然连脑袋破了都不知道疼!
“你能起来吗?”
她问道。
张大牛点了点头,他慢慢的站起身,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倒去。
再试,还是一样。
张大牛瞪大眼睛,“哇”的大哭起来。
“你别害怕,可能是扭到了脚!”阿絮安慰他,“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忙点事情,一会儿就来找你!”顾不得张大牛的哭声,阿絮站起身,脚步匆忙的往自己家里跑去。
“娘!娘?”
阿絮跑进家里,大声的道。
没有人回答她。
柳氏竟然不在!
她肯定是找赵青书去了!
阿絮转身,匆忙的往镇上跑去,刚到三里镇门口,就见柳氏扶着柳大舅慢慢的走着。
“娘,舅舅!”
柳氏好似听到了阿絮的声音。
抬头,她瞧着远处一个瘦弱的身影,才止住的眼泪哗的又流了下来。
“阿絮…………”
柳氏捂着嘴巴无声大哭。
阿絮几乎是飞奔着到了她的面前,焦急的打量她,见柳氏神色苍白,一双大大的眼睛又红又肿,心里头酸涩的难受。
“娘,你别担心,我没事。”
阿絮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阿絮,是舅舅没用,不能帮你们出头!”
柳大舅颓败而自责的道。
阿絮看向他,意外的发现他臀部竟然带着血。
“舅舅,你受伤了?”她惊呼道。
柳大舅瞧着她,眼泪又流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阿絮,对不住你的是你爹,你娘一直都很疼你们,你们知道吗?往后你要是听到了风言风语,一定要记住舅舅今天跟你说的这番话。”
阿絮重重的点头,心疼而难受的瞧着舅舅。
她和柳氏一道搀扶着柳大舅,雇了一辆牛车回了柳家村。
柳舅妈看到受伤的柳大舅,整个人都慌了。
依依也在一边跟着抹眼泪。
“妹妹,这是怎么一回事?”柳舅妈问道。
柳氏也不瞒她,将柳大舅揍了赵青书,赵青书逼着自己和离,又逼着她在契书上按手印的事情给说了。
“赵青书怎么这儿狠毒!”
柳舅妈愤怒的道。
柳氏暗暗地哭泣着,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了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
阿絮听到这里,也渐渐地明白了赵青书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当上了里正大人的赵青书,为了与柳氏和离,将她们三个都卖给了别人,柳氏这知道这件事后,六神无主之下必定会告诉柳大舅。而柳大舅知道了她们三个被卖掉,也一定会找赵青书算账。
柳大舅是个冲动的个性,见了赵青书就控制不住拳头。
如此,也给了赵青书抓他入狱的理由。
柳大舅被抓,柳氏去找赵青书的时候,就给了他要挟的筹码。
有了柳大舅在手,柳氏只能按照赵青书说的去做。
阿絮握紧拳头。
“娘,舅妈,你们也别生气,娘能够和赵青书脱离关系,也是一件好事!”
“阿絮说的是,”柳舅妈握住柳氏的手,“能够离开这样一个心肠狠毒的男人,也算是好事一桩了。总比被他蒙骗在鼓里,将来遭受了更大的灾祸要好。”
柳氏重重点头,眼里戚戚然,“我现在就是担心阿桃和阿梨…………”
“娘,你先进去休息一会儿。舅妈,舅舅就劳烦你去照顾了。大姐和二姐那边,我去打听情况。”阿絮对两人道,转身就出了去。
“阿絮!”柳依依在身后叫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阿絮原本想要回绝的,可是瞧着柳氏和柳舅妈担忧的脸,她便是点了点头。
赵青书卖女儿的事情传的很快,只一天的功夫,整个村子就传遍了。
阿絮也很快的打听到了两个姐姐的下落。
当即,她和依依决定立刻去隔壁的王家村。
谢老三和朱老五是王家村很有名的人物,两人来到王家村随便问了一个人,便是问到了两人的住所。
阿絮先去的是谢老三家。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在院子里收拾的大姐。
她穿了一件新的衣裳,原来的那身却是不见了。
这是谢老三给大姐买的?
阿絮心内有些复杂。
“大姐。”她开口喊道。
阿桃立刻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瞧着她和柳依依。
“阿絮!”阿桃扔掉手里的扫把,几步跑到阿絮面前,焦急而又紧张的看着她。
“娘现在怎么样了?”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柳氏。
阿絮拉着她的手道:“大姐,你别担心,娘没事的,她现在在舅舅家。”
阿桃一双眼睛红红的,“娘昨晚肯定吓死了。”
“大姐,你…………”阿絮看着她,缓缓的道,“你昨晚怎么样了?”
如果大姐不想呆在谢老三家,她一定想办法补偿谢老三,把大姐给带回家。
“我…………我挺好的。”阿桃闪躲着阿絮的眼睛道。
昨天晚上的时候谢老三同她说了,她爹已经将她卖给了他,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人,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她会对他好。
阿桃已经不小了,她知道被卖意味着什么。
如果她偷偷地跑回家去找柳氏,谢老三知道后上报官府,柳氏一定是会被官府给抓起来的。
她不能给娘添麻烦!
“阿絮,娘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阿桃紧紧地握着阿絮的手,目光坚定的道。
一旁的柳依依听到她这句,却是忽然的哭了起来。
“依依?你别难过。”阿桃安慰她道,心里很是苦涩。
“哇…………”柳依依再也忍受不住的大哭起来,“阿桃,你还不知道,阿絮也被姑爹给卖了啊!”
什么?
阿桃瞪大眼睛。
不光是她、阿梨,竟然连阿絮也被爹给卖掉了吗?
他怎么就这么狠心!
阿絮才四岁啊!
娘…………娘可怎么办?
阿桃完全慌了神。
阿絮握住她的手,安抚她道:“大姐,你先别着急,我们现在手头有银子,只要我们把银子退给他们,他们说不定就会把卖身契还给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到娘的身边了。”
“恩!”
阿桃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姐,我们现在去找阿梨。”
阿絮一手拉着阿梨,一手拉着依依,三人飞快的往朱老五家里头赶去。
她们去的时候,朱老五正在家里头晒渔网,整个院子里冒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你们有什么事?”
见到阿絮,朱老五瞪着眼睛道。
依依当即被吓得双腿直发抖,可她还是和阿桃一道,将最小的阿絮给护在身后。
“我来找我家二姐。”
阿絮拍了拍依依的手,直接对朱老五道。
朱老五站起身,领着三人往屋里去。
房间里,阿梨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阿梨,阿梨你怎么了?”
阿桃见到她这个样子,整个人都慌了,回头愤怒的对朱老五吼道:“你把我二妹怎么了?”
朱老五抓了抓头发,一双铜陵眼瞪得老大老大,中气十足的道:“昨晚她就一直哭,第二天就病了。”
病了?
阿桃心里松了口气,她刚刚见阿梨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还以为她…………
“娘,娘…………”
床上传来微弱的呼声。
阿桃和阿絮靠近她,摸了摸她的额头,烫人得厉害。
“我把药端过来!”朱老五说道转身去了厨房。
瞧着黑乎乎的药,以及朱老五手上一个红红的巴,阿絮愣了愣。
这个朱老五倒是对二姐还不错…………
“给我吧!”阿絮开口道,将药从朱老五的手上接了过来。阿桃将阿梨给扶起来,阿絮拿了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她。
吃过了药,阿梨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大姐,表姐,你们在这里陪着阿梨。”阿絮对阿桃道,看一眼朱老五,她大步的往院子里走去。
朱老五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说,瞧了瞧床上躺着的阿梨后,转身出了去。
“你为什么要买我家二姐?”
阿絮转过身来问他。
朱老五将媒人对他说的如实告知。
阿絮错愕!
这个朱老五竟然是因为同情二姐,才把她给买了吗?看他今天照顾生病二姐的样子,倒也像是一个心肠还不错的人。
如果自己开口,他许是会答应的吧。
“朱五哥,”她认真地瞧着朱老五,“如果我们把银子还给你,你能把我二姐的卖身契还给我们吗?”
朱老五一双铜铃眼瞪得更大了。
“你家不是穷的快饿死了吗?”
阿絮咬牙切齿的说,“这都是我爹瞎编的。”
朱老五一愣,“为啥?”
还不是因为赵青书想要甩掉柳氏,但是又不想别人说他是伪君子,于是就大费周章的搞出了这么一件叫人恶心的事情来。
“这件事我们都不知情,是我爹一个人偷偷搞出来的!”
“不行!”朱老五拒绝道。
“为什么?”
“有这样一个爹,往后那傻妞还不知道会被坑成什么样!她现在是我的人,我得护好她!”
阿絮万分错愕。
她瞧着朱老五黑黑的一张脸,居然从这张脸上看出了一丝羞涩。
难道…………
“你喜欢我二姐?”
朱老五摸了摸头,“傻丫头模样生得不错,配我!”
阿絮:“…………”
不过,朱老五那句话提醒了阿絮。
现在的情况是柳氏已经被赵青书逼着签下了和离书,即便她、阿桃和阿絮的卖身契被换了回来,已经和离了的柳氏,也不能将她们带出赵家。
她们的婚事,到时候还是由赵青书来做主!
阿絮握紧拳头。
赵青书自私自利,如何会真的为她们着想!
只是…………
阿絮定定的瞧着朱老五。
如果他真心的待二姐,那倒还好,倘若二姐以后过得不幸福,她就算拼尽所有,也一定要把二姐给带走。
“好好照顾我二姐!”
她丢下一句话,转身进了屋内,看了一会儿阿梨之后,拉着阿桃和依依的手走了。
回去的路上,阿絮想了很多,有关于柳氏的,也有关于阿桃和阿梨的,还有关于她自己的。
“大姐!”
走到谢老三家门口的时候,阿絮停下了脚步。
阿桃转身疑惑的看着她。
“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娘,她和爹和离了。”阿絮深吸一口气。
阿桃震惊的看她,心里头很是难过。
她们三个都被爹给卖了,如今,娘的身边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阿桃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阿絮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我们先走了,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阿桃点了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
柳家村。
柳氏在床上只躺了一会儿便是再也躺不住了,她搬了个凳子坐在门边,巴巴的望着远处。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走近时,她猛地站起身,一路小跑了过去。
“阿絮!”
“娘?”阿絮抬头,惊讶的瞧着跑过来的柳氏,她脸上依旧苍白,精神却是比早上那会儿好了许多,“您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休息?”
“你大姐和二姐现在怎么样了?”
柳氏焦急的问道。
阿絮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往舅舅家走去,笑着对她道,“娘,我打听过那两户人家了,他们为人都还不错,大姐和二姐没有受欺负。”
柳氏眼中泪花闪闪。
“没有受欺负,没受欺负就好…………这样就很好了…………”她嘴里喃喃的道。
阿絮和依依出去的时候,嫂嫂也跟她说了许多。
她和赵青书和离,三个孩子被赵青书给卖了,往后,三个孩子如何赵青书就再也管不到,只不过柳氏担心的是,那三户人家会对她的女儿们不好。
不过,眼下听了阿絮所说,她心头的这一点担心也渐渐地消失了。
“阿絮,你不要担心娘,娘会好好地,我还要给你们撑腰,不让别人欺负你们。”
她擦掉脸上的泪,笑着看阿絮。
阿絮用力的将柳氏给抱住,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最担心的人就是柳氏。
“娘,有你在,我们一定不会受欺负的!”
柳舅妈从屋里头出来,拉着柳依依的手悄悄地走到了一边。
阿絮和柳氏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两人安静的拥抱着,但是心却无比的平静。
阿絮直到太阳下山了才离开柳家村,她走到交待张大牛乖乖等她回来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他的人。
阿絮吓坏了。
她四处寻找了一番,才终于在一个低洼处找到了人。
还好还好…………
阿絮重重的松了口气,飞快的走到张大牛身边。
“大牛,你醒醒!”她喊道。
闭着眼睛的张大牛却没什么反应。
阿絮皱了皱眉,蹲下身子摇了摇他,他依旧是没什么反应。
怎么回事?
不经意间摸到他冰凉的胳膊,阿絮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她想要将张大牛给拖起来,但是她力气太小了,根本就拽不动他。
“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她扯了嗓子大喊。
附近有人听到了呼声,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背起张大牛就去找金大夫。
………………
“金大夫,他怎么样了?”
瞧着金大夫难看的脸色,阿絮心里头也十分的紧张。
“他被毒蛇给咬了,幸好你们送来的及时,再晚一步,就是我也无能为力。”金大夫将张大牛的手放进被窝里,从床边站了起来,对阿絮道,“你在这里照顾他,我去准备准备。”
“恩。”阿絮点点头,眼睛定定的瞧着床上躺着的张大牛。
先前天黑她没有看见,这会儿借着灯光,她才发现他的嘴巴乌的吓人。
“大牛,大牛!我儿子呢!”
王大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帮忙的人将张大牛送到金大夫这里来的时候,她怕王大娘担心,就让人给她稍了信儿。
“王大娘,大牛哥在这儿。”阿絮在屋里对她喊。
王大娘立刻跑过来,见到张大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嘴巴乌黑的可怕,她整个人都傻了。
“大牛,大牛!”她哭着喊着扑到了张大牛的身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大牛,你说句话啊!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啊,大牛!”
“王大娘,大牛哥是被毒蛇给咬了,金大夫说————”
王大娘抬手就给了阿絮一个耳光,瞧着她的一双眼睛简直要冒火,“是你害的他!被卖到我家,你是不是很不甘心?我儿子要是死了,你就等着给他陪葬!”
毫无反应的张大牛,叫王大娘变得歇斯底里。
阿絮低着头,一言不发。
金大夫拿着工具和药进屋,发现阿絮肿了的半边脸,看一眼王大娘,皱了皱眉,也不好说什么。
柳氏卖女儿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
天逼着人没法活,也是没办法!
阿絮这一天先是去了柳家村,接着又去了王家村,并不晓得赵青书和温氏回了赵家村,编排柳氏是如何的卖了三个女儿,被他发现了之后又是如何的忏悔,但是赵青书还是无法原谅她,同她和离了。关于柳氏的风言风语传的到处都是,大部分人都不太相信柳氏会做出卖女儿这样的事情来。但是有人去衙门里打听过,阿桃等人的契书上的确是柳氏的手印。
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就算不信,也只能叹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暗暗地说柳氏的冷心肠,竟然连亲生女儿都卖…………又不是到了穷的揭不开过的地步!
这么好的姑娘…………可惜了!
“金大夫,我儿子的命就交给您了。”
见金大夫过来,王大娘自动让开了道。
“你们都出去吧。”
金大夫将东西放下,转身对两人道。
…………
金大夫许久之后才出来,一脸疲惫。
“金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王大娘立刻迎上前,一脸急切地问道。
“毒素都已经被清出来了,只是有些参与在体内,无法清除。”金大夫缓缓的道。
听到还有余毒在张大牛的身体里,王大娘面上十分紧张,“这对我儿子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金大夫摆了摆手,“往后好好调理就没事,一会儿我给他开副药,你们用两碗水煎,一个时辰后喂给他喝。”
“有劳金大夫。”王大娘道,看一眼阿絮,“你去煎药。”
阿絮默默地点了点头。
“等等!”
见阿絮跟在了金大夫的身后,王大娘又叫住她。
阿絮回头看她。
王大娘面无表情的道:“你还是去照顾大牛。”
阿絮一愣。
抬头,王大娘已经跟着金大夫进屋抓药了。
阿絮垂下眼帘,推门进到屋内。
屋子里带着一股药味,张大牛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嘴巴上的乌紫已经消失了。
阿絮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的陪着他,不知不觉间瞌睡袭来,她忍不住趴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进了来,阿絮上下眼皮实在是睁不开,加上屋子里又很快的恢复了安静,她也就没再理会。
再睁眼的时候,阿絮对上王大娘放大的一张脸。
她吓了一跳,人也猛地弹了起来。
“啊!”
张大牛忽然叫了一声。
阿絮转头看他,惊喜的发现他已经醒了。
“你怎么样?”
她小声地问道。
张大牛皱了皱眉,慢慢吞吞的道:“痛…………”
阿絮心虚的移开眼睛,如果不是她让张大牛给她解开绳子,带着他跑了出去,兴许待在家里的张大牛就不会被毒蛇给咬了。
“媳妇媳妇!”
张大牛忽然的对她喊道。
阿絮瞪大眼睛。
他喊她什么?
“你看,我给你带了个好玩的东西,会动呢!”他手里掏出一根红色的绳子,兴奋地丢给阿絮。
阿絮这一看没给吓坏了,立刻扔掉。
张大牛呆呆的看他,哇的大哭起来。
“你,你别哭啊!”阿絮手足无措的安慰他。
“你为什么要丢掉!”
他指着地上的红绳,鼻涕眼泪都挂在脸上,十分委屈的瞧着阿絮。
“这个是毒蛇,咬人会死的!”阿絮对他道,“你不是就被它个咬了,然后晕过去了吗?”
张大牛定定的瞧着阿絮,忽然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用力的踩地上已经死去的毒蛇,捡起来,用力的把它给扔掉。
“你?”
“媳妇别怕,我把毒蛇打死了,它不会咬你了。”
张大牛转过身来对阿絮道。
“哎呦!”
张大牛腿忽然一软,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听到动静早就醒过来的王大娘,这会儿也装不下去了,立刻起来将没了力气的张大牛给弄到床上,训斥他道:“傻儿子,被蛇咬了也不知道好好休息!”
“嘻嘻…………”
张大牛手指放在嘴巴里,看看她,又看看阿絮,只嘻嘻的笑着。
“饿不饿?”王大娘问道。
张大牛点了点头,“饿!”
替他掖好被子,王大娘叫阿絮一起去了厨房里。
“还疼吗?”
切菜中的王大娘忽然的道。
阿絮舀水的手抖了抖,“不疼。”
“孩子,先前是我对不住你。”王大娘不好意思的看着她,“你,你不会怪我吧?”
她从外面回来,没见到张大牛,也没见到被绑着的阿絮,里里外外找人也找不见,心里头十分的着急,就怕阿絮对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了,后来有人到家里头来报信说是儿子在金大夫家,她急急忙忙的跑来,一看,却发现儿子动也不动,当即便是将气撒到了阿絮的头上。
后来知道了是儿子贪玩,把毒蛇当成了绳子抓,这才叫自己被咬了。
误会了阿絮,王大娘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这件事情说起来,我也有错。”阿絮抬起头看着她,语气缓缓地道,“如果不是我非要出去,大牛哥也许就不会被毒蛇给咬了,是我对不住他。”
王大娘看着她自责的脸,转过身去继续切菜。
阿絮也舀了水开始刷锅。
两人忙碌了一会儿便是做好了饭菜,端到房间里去给张大牛。
他显然是饿坏了,也不拿筷子,直接将碗抢过去,手抓了饭就要往嘴巴里塞。
“大牛,不行…………”
王大娘慌忙的道,想要抢他的碗,但却被他死死地给护着。
“我要吃,我要吃!”
张大牛很不高兴的道。
王大娘把筷子递给他,直接被他给拍飞。
眼见着他伸手挖饭,王大娘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了这么多的大夫,儿子的傻病还是没办法治好吗?
“大牛哥!”
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王大娘看向她,发现她捡起了地上的筷子,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张大牛的手上。
他拍落。
她捡起。
他又拍。
她再捡。
如此往复…………
然后王大娘发现,儿子似乎是爱上了这么一个游戏,而阿絮的脾气也很好,由着他这么玩了二十几次。
“哈哈,好玩,好玩!”
张大牛干脆将碗还给了王大娘,一脸兴奋的把筷子给丢出去。
阿絮蹲下身子,又将筷子给捡回来,递给他。
这次张大牛还想再扔,筷子的另一边却是牢牢地被阿絮给抓住。
“别玩了,好好吃饭!”
阿絮一字一字的道。
王大娘在心里苦笑,如果儿子真能够这么听话,她也不会这么多年一步都不敢离开儿子了。
谁想,张大牛的动作却是叫王大娘给看呆了。
只见他乖乖的握着筷子,端了碗,扒拉着就往嘴巴里倒,一双眼睛盯着阿絮看。
“别只吃饭,吃点菜!”阿絮端起盘子到他面前。
张大牛筷子用得不是很熟练,菜叶子半天也夹不起来。
他发脾气的想要将筷子给扔了,阿絮立刻将其夺了过去,示范给他看。
“你看,筷子要这样用!”
她瘦瘦的手指,夹菜的动作却分外好看。
不一会儿,张大牛碗里的菜就堆成了小山高。
“会了吗?”阿絮停下动作问他。
张大牛点了点头,高兴地接过筷子。
然而,菜叶子却半天都到不了他的碗里。
他沮丧的看向阿絮。
阿絮叹气接过,又夹了小山高的一堆在他碗里。
“吃吧!”她将筷子递回去,见他又去夹菜,夹不起来又主动地交给自己,阿絮立刻把筷子放到了他的手里,让他乖乖吃饭。
张大牛出乎王大娘意外的很听话,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等他吃完了之后,阿絮收拾了碗筷去厨房。
看不到阿絮的影子了,王大娘拉着张大牛的手,瞧瞧的问他,“儿子,你怎么这儿听阿絮的话?”
“娘,你不是说她是我媳妇吗?”
王大娘干笑,“是啊。”
她忽然的注意到张大牛头上有一个伤口,简单的涂着止血的药,隐约有血渗出来。
王大娘吓坏了,立刻叫醒了金大夫。
见到金大夫,张大牛立刻将脑袋给捂得死死地。
“大牛,听话,让大夫给你上药。”王大娘拉他的手。
张大牛猛地甩头,脑袋上裂开的伤口,血流出来更多了,吓坏了王大娘,连忙让他不要再动了。
“金大夫…………”
说服不了儿子,王大娘祈求的看向金大夫。
金大夫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他死死地捂着伤口,我要是强行给他治伤,只怕他会伤的更重。”
这可怎么办?
王大娘心急如焚。
“金大夫?”
阿絮收拾完厨房进到屋里,瞧见金大夫也在,有点儿意外。
“媳妇媳妇!”看见阿絮,张大牛立刻喊道。
注意着他捂脑袋的奇怪动作,阿絮连忙走过去,“你怎么了?做什么捂着脑袋?”
话落,张大牛便是听话的拿开了手。
瞧见他满是血的脑袋,阿絮倒抽了一口凉气。
先前张大牛磕破脑袋的地上,又流血了。
“金大夫!”阿絮看向他。
金大夫上前一步,见他过来,张大牛又拿手将脑袋给捂住了。
“大牛,听话!”阿絮板着脸。
见她生气,张大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哇…………媳妇…………媳妇生我气了…………”
阿絮被他哭的一愣一愣的,“我没生气。”
张大牛却是不信,“你生气了。”
阿絮无奈点头,“你捂着脑袋不让金大夫给你治伤,我当然生气。”
张大牛瘪着嘴巴道:“可是媳妇,你已经给我包好了,别人要是动了,你放在我脑袋上的草药就掉了…………这可是你哭着找到的…………我看到你手都被割破了…………”
他低着头,委屈而小声的说。
阿絮呼吸一滞。
他竟然注意到了吗?
而他不想之所以捂着脑袋,只是因为不想浪费了她割破手找来的草药?
他真是个傻子!
阿絮眨掉眼睛里冒出的泪,对金大夫道:“您告诉我怎么做吧。”
金大夫点点头。
最后,在金大夫的指导下,阿絮完成了给张大牛换药包扎的工作,换药的人是阿絮,张大牛也没余再挣扎,反倒是笑嘻嘻的盯着她瞧。
王大娘看看他,又看看认真换药的阿絮,脸上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她花钱买来的童养媳,似乎是买对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的功夫,大半个月就过去了。张大牛身体里的余毒,也好的差不多了。
自从上一次阿絮带过他出过一次门之后,他似乎越来越不喜欢呆在家里头,还在养病的时候就缠着阿絮要带他出去玩儿。
阿絮被他缠的没办法,他伤好的差不多了,无奈的带着他出了家门。
王大娘对此有些担心。
她现在倒不是不放心阿絮,只因为张大牛是个贪玩的,这万一又在外头碰见了什么毒虫,被咬上一口,那可怎么办呢!
“王大娘…………”看出王大娘心里的担忧,阿絮快步的走到她身边,道:“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的照顾大牛哥。”
得了阿絮的保证,王大娘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张大牛一个人贪玩,她自然是担心的,但是有了阿絮在旁边看着,她就不怕出事了!
相处了这么多天,她也知晓了这孩子的性格。
她对张大牛好,对他比自己对大牛的时候还要耐心。
王大娘知道,如果不是真的把一个人放在了心上,又怎么会做到这样一步?
“哎!”王大娘笑着点了点头,“你们玩一会儿就回来吃饭。”
“媳妇…………”
等了好半天的张大牛不耐烦的催促她。
“来了来了!”
阿絮连忙应道,笑着走了过去。
张大牛拉着她的手,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
也亏得阿絮跟得上他的步子,不然的话,准被拉的倒在地上。
两人去的地方并不远,只在附近玩儿。
大部分的时候,阿絮都是坐在草地上看张大牛自个儿玩的。
他很容易满足,揪根草也能当宝贝玩上好一会儿。
阿絮看看他,又看看头顶无比纯净透明的天空,心情格外的舒畅。
好久没有这样的轻松过了…………
以前还没有被赵青书给卖掉的时候,她想着怎么解决一家人的困窘,又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异常,过得并不比现在轻松。
“傻子,傻子!”
孩童的嘲笑声忽然的传进耳朵里,阿絮扭头,便是瞧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几个孩子,他们远远的站在一边,嘲讽的看着张大牛。
张大牛眨眨眼,回过头来看她。
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媳妇,傻子是什么?”
阿絮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道:“没事,不用理他们说的,走,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更好玩的地方?
张大牛兴奋的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哈哈,傻子都不知道!真傻!”
一旁的孩子们又继续说道,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的走着。发现他们无论说什么,阿絮和张大牛都没什么反应,他们就失去了兴趣,转头去别的地方玩了。
身后终于清静,阿絮也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玩吧。”她指了指眼前的几棵歪脖子柳树道,“我来教你爬树!”
爬树!
张大牛呆呆的看着她,等他看到阿絮两下三下的就爬到了树上,他兴奋的直拍手,学着阿絮的样子,蹭蹭蹭的就上了树。
“媳妇,真好玩!”
张大牛欢喜的道,很快的就爱上了爬上爬下的游戏。
他也不觉得累,精气神儿十足,上上下下十来次了,这才抱着树脖子休息,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
“赵阿絮,你竟然敢出门,不觉得丢人吗!”
女孩子愤怒的质问声从地上传来。
阿絮低下头,瞧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模样十分的面生,她并不认识。
“你是谁啊?”
“我是赵翠翠!”女孩子瞪圆了眼睛道。
赵翠翠?阿絮皱了皱眉头。
赵翠翠她人没见过,但是却听柳氏提起过这么一个人。
说起赵翠翠就不得不说起阿絮的大伯赵痕书一家。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阿絮还没有出生,大部分的事情,她还是断断续续从柳氏、阿桃还有阿梨的嘴巴里听到的。
那个时候柳氏刚刚嫁到了赵家,赵青书还没有进京赶考,他们和大伯一家也还没有分家,兄弟两个住在一个院子里。赵青书是赵家的秀才,所以赵家所有的银两都紧着赵青书用,大伯一家倒是过得十分寒碜。对此,他们也不敢把怨恨表现在脸上,毕竟,赵青书可是秀才,将来搞不好可是要当大官的人。
谁想后来赵青书进京赶考竟然名落孙山,后来又试了几次也是一次不如一次,他自己也颓废了,成天的借酒消愁,愤世嫉俗。
每一年,家中的长辈也去世了。
这个时候,大伯一家再也坐不住了!长辈的头七还没过他,他便提出了分家。由于这么多年赵家的钱都用在了赵青书一家身上,准确说来是赵青书的身上,现在赵青书废了,以前的银子都打了水漂,他现在又用银子去喝酒,大伯一家直接将二房给净身出户。
两家人自此后再不往来!
“哦,原来是大堂姐啊!”阿絮淡淡的道。
这么多年都不往来了,赵翠翠现在上来找茬是为哪般?
“你个不知道廉耻的,自己被卖给傻子也就算了,竟然还带着这个傻子出来丢人现眼!”害得她也被别的女孩子嘲笑!
想到那些女孩子的恶言恶语,赵翠翠心头对赵阿絮恨意更深,她瞧见地上有几个石头,抓起来就往阿絮身上扔。
张大牛立刻就火了。
坏人欺负他媳妇!
娘说了,媳妇是他的,除了他,谁都不能欺负!
张大牛折断一根树枝,用力的往赵翠翠身上丢去。
尖利的一边刮到了赵翠翠的脸,当即便是将她的脸刮流血了。
“哇!”
赵翠翠大哭起来,想要找张大牛拼命,却因为他在树上,自己只能无可奈何,当即,她捂着脸就跑了。
“大牛,我们回家!”
等赵翠翠跑了之后,阿絮立刻喊张大牛从树上下来。
早就分家了的大伯一家,她实在是不想理会!
张大牛原本有些不乐意,但是见阿絮沉着脸,他也不敢胡闹了,十分听话的从树上溜了下来,跟在她的身后往家走。
“站住!你们不许走!”没多久,赵翠翠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絮回头,瞧见她被一个妇人和两个男孩子簇拥着往这边来。
见几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得样子,阿絮心头咯噔一声,悄悄的将张大牛给挡在了身后。
“娘,就是他们欺负我!”
赵翠翠指着阿絮得鼻子,对妇人道。
妇人安抚的摸了摸她得手,道:“你放心,娘不会叫你白白的受了委屈的。”
“大武小武!”妇人喊道。
两个男孩见状,立刻将阿絮和张大牛给包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阿絮戒备的瞧着四人,冷冷的道。
“我家的女儿,可不是你想欺负就能随便欺负的!”妇人一脸愤怒的说,“大武小武,抓住他们!”
阿絮哪里肯乖乖的就范,抓着张大牛的胳膊,带着他拼了命的闪躲。
然而,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是身强体壮的大武小武的对手,不一会儿功夫,大武便是抓到了阿絮的手。
“媳妇我媳妇!我打死你!”
眼见着自己的媳妇被人给抓住了,被阿絮护在身后的张大牛红了眼睛,猛然跳了出来,照着大武的胳膊,张口咬了下去。
“啊!”
大武吃痛的尖叫起来,同时也放开了抓着阿絮的手。
“咬我哥哥,找死!”
看见大武被咬,小武也急红了眼睛,猛地往张大牛身上扑过去,两人同时倒在地上。张大牛个子大一些,翻身就将小武压在了身下,对着他一阵狂揍。
妇人见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被咬,一个被张大牛压在地上狠狠地打,当即也不管身份的冲了过去。
阿絮立刻扯了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大死人了!”
喊声立刻引来了附近的村民,众人赶过来一看,竟然是大人在打一个孩子,当即便是把人给拉开了。
被拉开的时候,妇人也分外的愤怒。
“赵文书他媳妇还要不要脸了,连一个小孩子都打?”
“哼,他们一家干的不要脸的事还少吗?当年,赵家老太爷刚死,头七都没过呢,赵文书就逼着他弟弟分家,净身出户了!”
“而且我还听说,赵文书他弟弟赵青书也不是个好东西,娶了新老婆不说,发达了之后,卖掉了女儿,还逼的原配和离了!”
“啊,不是听说是柳氏卖了女儿的吗?”
“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咱们一个村的人,柳氏是个什么性子,咱们还能不知道?哼,我看传出这话的,肯定也是赵青书那不要脸的东西!”
“这赵文书、赵青书兄弟两个还真是亲兄弟,干的都是一样的缺德事!就是苦了柳氏和她的三个女儿,唉,可怜啊…………”
“你看到没,站在那儿哭的就是柳氏苦命的小女儿呢。”
村人议论纷纷,话题不一会儿就绕到了阿絮的身上。
她捂着嘴巴,低声呜呜的哭了起来。
听的张大牛又是心疼又是难过,看赵翠翠等人的眼神越发的愤怒了。
“叫你们媳妇我媳妇!”
他挥着拳头冲过去,又给了三人一个拳头。
妇人看着气的半死,扬起巴掌就要给张大牛一个耳光,看得围观的村人们瞪大了眼睛。
眼见着妇人抬起了巴掌,阿絮立刻就冲到了张大牛的身边。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叫张大牛受人欺负。
“以大欺小,你就不嫌丢人吗?”
阿絮愤怒的吼道。
“一个野丫头,竟然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妇人扬起的巴掌拐了一个弯儿,朝着阿絮脸上打了一下去。
“啪!”
响亮的巴掌声,但阿絮却不感到疼。
睁开眼睛,她看到一个与赵青书有八分相似到中年男人站在身前。
这应该就是她的大伯,赵文书。
“还不嫌丢人现眼!”
赵文书冷冷的对妻子周氏道。
周氏捂着半张脸,不敢置信的瞪视他:“你竟然打我?我教训欺负我儿子女儿的人有什么不对?”
见一脸愤怒的周氏,赵文书面上更是难看。
“你回去!”他吼道。
周氏牙咬切齿的瞪视着阿絮和张大牛,“我不回去!他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咽不下这口气!”
“对!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谁也别想走!”
王大娘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絮有些诧异的回头,心道:王大娘怎么来了?
张大牛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你怎么才来啊!他们欺负我和我媳妇………呜呜呜………“
听张大牛哭,王大娘心疼的简直没了边儿,看周氏等人的眼色也越发的不好。”儿子,不要怕,告诉娘,谁欺负你们了!“”她,他,他,还有她!“
王大娘的目光落在周氏身上,冷冷的质问道:“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周氏差点儿喷出了一口老血。
“你儿子欺负我儿子女儿,我作为长辈,教训一顿又怎么了?省得他以后无法无天,偷鸡摸狗,杀人越货,成了祸害!”
王大娘一听这话更是怒了,指着周氏的鼻子道:“你说谁偷鸡摸狗!你是哪家的,怎么张口就血口喷人!你还讲不讲理,要不要脸了!”
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村长,立刻让对骂中的两人停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长板着脸道。
“翠翠,村长是公道人,你告诉村长也说给大家伙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氏立刻道。
赵翠翠上前一步,指着阿絮和张大牛,无比委屈的道:“我从树下经过,他们拿树枝扔我,还把我的脸给刮破了!”
说罢,她指了指自己被刮伤了的脸,继续道:“对女儿家来说,相貌就是命,他们毁了我的容貌,就是要我的命!”
在找翠翠的叙述中,阿絮和张大牛就是毁女儿家容貌的坏人。
阿絮自然是不能任她颠倒黑白。
她十分愤怒的道:“你怎么不说,在这之前,你是怎么突然跑过来,指着我和我大牛哥骂,骂他是个傻子,骂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带他出来丢人现眼,还捡了地上的石头扔我!大牛哥为了保护我,这才想要把你赶走!”
啧!
村人看赵翠翠的眼神带上了鄙视和愤怒。
谁能想到这个姑娘看起来是个秀气的,嘴巴和心肠却是这样的毒。
难怪她被张大牛教训!
该!
张大牛的情况村里人也都知道。
阿絮嘴巴甜,村里人对她印象更好,对于她被卖掉的事情也分外的同情。
村里人不禁在心内感叹。
她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即便是被卖了一个傻子做童养媳,也能把日子开开心心的过,而傻子见她被别人欺负,也竟然知道维护她。
眼见村人指责的目光,赵文书心头更是不悦。
他扬起巴掌,甩手又给了赵翠翠一个耳光。
“爹?”赵翠翠被他爹给打懵了,整个人都傻了,“你打我!我被人欺负了,你竟然那还打我?”
她满是失望和不敢置信的望着赵文书。
见她不知掉悔改的样子,赵文书心头也很是愤怒。
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还不知道他家的名声已经被搞臭了!再不知道悔改,往后哪家敢说亲!
且不说她自个儿,单是她的两个哥哥就不好找媳妇。
恶毒的母亲,心肠坏的小姑子,哪家愿意让女儿跳入火坑!
“还不赶紧给你堂妹道歉!”赵文书冷冷的道。
“道歉?”赵翠翠咬着牙齿,看一眼阿絮,想着自己因为她被人嘲笑,因为她又挨了爹的耳光,心头对阿絮的恨意越来越深。
“做梦!我才不会对一个丢人现眼的贱人道歉!”
赵翠翠说罢哭着跑开。
赵文书看一眼她跑远的背影,转身抱歉的对王大娘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张家嫂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才好,等回去了,我一定好好管教。”
王大娘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张口就是贱人,也是得好好的管教了。而且,这需要管家的,可不只是你女儿一个。”
赵文书皱了皱眉,“我媳妇也是心疼几个孩子,且你儿子又是个有问题的,万一发起疯来………我媳妇也是心疼担心几个孩子而已。”
王大娘脸上笑容凝固。
周氏跟着补充,“没错,赵家村谁不知道你儿子是个傻子,发起疯来谁都不认!这万一我儿子女儿出了事,你能赔我?”
“混账!”
王大娘再也听不下去了,怒视周氏和赵文书两人,“我儿子乖巧懂事,从不伤人,你们夫妻俩一口一个发疯,敢情你们是看见我儿子发疯了还是怎么的?你们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定要去官府告你们一个血口喷人!”
赵文书和周氏一时语塞。
围观的村人也小声的议论起来。
“我和王大娘他们住的近,平日里她家的张大牛就是看起来傻傻的,但是人却十分的乖巧。”
“傻子并不是疯子,如果不是威胁到了他,他绝不会轻易伤人!”
老者掷地有声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简朴的长衫,沉重的药箱,花白的头发,枯瘦的满是褶皱的脸上一双看尽了沧桑的眼里满是睿智。
“金大夫!”
村民喊道,自发的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他是赵家村的老大夫,医术高明,又医者仁心,在赵家村里是仅次于村长的存在。
金大夫都站出来说话了,村民看赵文书一家的眼神更是不好。
“真是太欺负人了!”
“可不是吗!仗着人家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牟足了劲儿地的欺负人。”
周氏被说的脸上一阵燥热,默默的低下头。
“张家嫂子,我们只是普通人,不太清楚这个……”赵文书笑着说,“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张家嫂子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说罢,他看一眼周氏和两个儿子,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开。
…………
“金大夫,刚刚真是太谢谢您了。”
王大娘瞧着替张大牛把脉的金大夫,十分感激的道。
张大牛苦着一张苦瓜脸,十分不高兴的被他抓着胳膊,眼神巴巴的瞧着院子里收拾的阿絮。
他也好想和媳妇一起玩儿啊……
可是媳妇说了,让他乖乖的坐在这里让大夫把脉,不然的话,以后她就不带他出去玩了。
张大牛瘪着嘴巴,苦大仇深的瞧着金大夫。
“呵呵……”金大夫笑了笑,松开张大牛的手,看他像一匹脱缰野马似的跑向阿絮,脸上笑意更深了。
“老夫也不过是实话实说!”金大夫站起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吩咐道,“他身体的蛇毒已经全部清除,因为这次咬他的是蛇王,往后他再也不会受毒的困扰,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王大娘心下一喜,开心的将金大夫给送走。
“媳妇媳妇……”
阿絮收拾院子,张大牛什么也不干,光围着她打转。
好几次,阿絮都被他给转晕了。
于是,她给张大牛分配了拔草的任务。示范了两遍,张大牛就学会了,一个人高兴的拔草。
送走金大夫的王大娘进到院子里,发现在劳动中的儿子非常的吃惊。
“娘,我在拔草呢,媳妇教我的,呵呵………你看是不是做得很好?”
张大牛手里抓了一大把野草,笑嘻嘻的对王大娘道。
王大娘点了点头,毫不吝啬的夸他,“我儿子真是能干!”
“嘻嘻……”
张大牛将手上草往王大娘这里一扔,人又跑到了墙角拔草。
整个院子因为有了他的帮忙,阿絮打扫的倒也轻松,王大娘瞧着也很是高兴。
但是,当张大牛把小门后种的白菜,香菜,萝卜等给拔了的时候,王大娘笑不出来了。
“大牛,你去别的地方去!”她立刻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说。
张大牛却并不乐意,“媳妇让我拔草呢。”他道。
王大娘撇了撇嘴,进屋喊阿絮。
见到张大牛快把半个菜园子的蔬菜都给拔了,阿絮也很是震惊。
“大牛哥,你快过来。”
见阿絮喊他又对他招手,张大牛随手就把手里的白菜一扔,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阿絮面前蹲下,眼睛巴巴的望着他,活脱脱像极了阿絮前世里养的二哈。
阿絮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有些脏!
头发也很粗糙!
王大娘隔三差五就会给张大牛洗澡,所以他身上很是干净。但是,这头发就脏的不像样子了!
因为,每次洗头张大牛的反应就特别大,最后,王大娘也就作罢了。
上一次洗头,还是一个月前,王大娘蹭着他睡着偷偷进行的。
得让他养成勤洗头的好习惯。
阿絮握爪。
于是,这天吃过了饭,阿絮就烧了一锅热水给他洗头。
张大牛很是抗拒,但是下意识里又不想弄伤了阿絮,于是他只能躲闪着,不让阿絮把他给抓住,如此一来,他就不会被阿絮逼着洗头了。
他看起来傻乎乎的,但跑起来的时候却虎虎生威,阿絮抓都抓不到他。
她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
“媳妇!”张大牛见状,立刻就跑了过来瞧她。
阿絮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笑得咯吱咯吱,“哈哈,现在抓到你了吧,走,给我乖乖的洗头去!”
最后,张大牛还是十分无奈的被阿絮拽着去洗头了。
王大娘干完活,瞧见自己儿子神清气爽的模样,心里头别提有多震惊。
她把阿絮给喊到一处,悄悄地问她,“阿絮,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絮抿嘴一笑,“其实,大牛哥真的挺乖的。王大娘,你放心,以后我都会把大牛哥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叫谁都不能嘲笑他。”
王大娘定定的瞧着阿絮,眼中闪着泪花。
“阿絮………………你怨不怨大娘?”许久后,王大娘颤抖着嗓音问她。
阿絮愣了愣,旋即摇头笑了,“王大娘,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呢?即便我心里头有怨,也是对卖了我的爹。对王大娘你,我却是没什么怨言的,您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因此,我也会加倍的对大牛给好。”
被卖到王大娘的这段日子以来,除了看着张大牛,王大娘并没有安排她其他的事情。
重活,打骂,吃剩饭冷菜,睡冷板凳…………这些想象中的事情都是没有的。
只除了那一次张大牛被毒蛇给咬伤,王大娘心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之外,阿絮在王大娘家就没受过什么委屈。
她一点都不怨恨王大娘。
相反,她很感激。
人和人能够遇见,冥冥之中是有缘分在的,她很珍惜和王大娘,还有张大牛之间的缘分。如果当初换了一户人家,她不敢保证别人是否会如王大娘一样的待她。
而且,也正因为王大娘待她真心的好,阿絮才安安心心的在王大娘家里待了下来。
“孩子………………”王大娘拉住阿絮的手,激动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看一眼在院子里坐着,因为才洗了头而闷闷不乐的张大牛,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阿絮,只要你真心的对大牛好,我发誓,一定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等你大了,风风光光的送你出嫁。”
王大娘的声音掷地有声,却是叫阿絮给愣住了。
王大娘竟然给了她这样的承诺。
要知道,她被卖到王大娘家,原本就是要给张大牛当童养媳的。
阿絮握住王大娘的手,却是摇了摇头,“王大娘,大牛哥很好,我想照顾他一辈子,真的。”
前世和今生,阿絮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有太多太多,但是没有哪一个人如张大牛这般的纯粹。
或许,正是因为他是一个傻子,所以活的这般的简单纯粹。
他用心的对自己好,在别人伤害她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保护她。
所以,她也要对他好。
“阿絮………………”
王大娘看着笑容温暖的女孩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大娘,我去陪大牛哥玩了,他好像还在不高兴呢,我去哄哄他。”阿絮拍了拍王大娘的手,快步的跑到张大牛身后,嘴边勾起一抹微笑。
“猜猜我是谁?”
她双手蒙住张大牛的眼睛,满脸笑意的道。
“媳妇,是媳妇!”
张大牛开心的哇哇叫。
王大娘瞧着满脸笑容的阿絮,又看看满心的欢喜都要溢出来的张大牛,心中充满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就算以后她不再了,也有人会好好的对待张大牛!
王大娘瞧着玩闹中的两人,眼里流下了开心的眼泪。
………………
毫不费力的将张大牛给哄开心了之后,阿絮也松了口气。
“媳妇媳妇,再玩一次嘛。”
张大牛拉着阿絮的手,微黑的小脸上,黑色的眸子闪闪发光。
“大牛哥我好累。”阿絮对他吐了吐舌头。
张大牛见状,也只好作罢,乖乖的蹲在一边,过了一会儿又扭过头去看着阿絮,眼巴巴的对她道:“那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玩儿。”
“好。”阿絮笑着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张大牛又高兴地没了边儿。
两人玩着玩着,一个下午便是晃了过去,眨眼就到了黄昏。
阿絮见王大娘要做晚饭,立刻过去给她帮忙摘菜。
张大牛现在粘着阿絮粘的厉害,简直就是她的小跟屁虫。阿絮摘菜,他也跟着来。
只不过,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搞破坏罢了。
见他开心,阿絮和王大娘都没有责骂他。无非就是多花点功夫把菜给收拾好罢了,比起张大牛的高兴来,这么点小事完成不足挂齿。
“大娘,明天我想去一趟镇上。”
吃饭的时候,阿絮对王大娘说道。
自从她被卖到了王大娘家之后,她就没去过三里镇了,想必秦掌柜也已经把卖红薯条的分成契约书给弄好了。
“嗯。”王大娘点了点头。
一边在吃饭的张大牛也嚷嚷起来,“媳妇,我也去。”
阿絮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了句“好”。
注意到王大娘有些担忧的眼神,阿絮看过去道:“大娘,有什么不妥吗?”
王大娘放下碗筷,叹了口气道:“以前我也带大牛去过镇上,不过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因为他那个时候在镇上被人嘲笑,扔东西,我心里头又急又气,更多是担心,往后,我就再也没有带他去过镇上。”
但是,看着张大牛期待的眼神,王大娘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儿子的表现越来越好,好到她都忘记了儿子是个傻子的事实。
可是,只要走出家门,有人就会带着有色的眼睛看他,到时候,受伤的就是他家的大牛…………
为人父母,王大娘如何能看着张大牛被人伤害!
“大娘!”阿絮出声喊道,抬手指了指张大牛,“你看现在的大牛哥和五年前的大哥牛,还是一样的吗?”
王大娘仔细的看着张大牛,神情有些恍惚。
五年前那个脏兮兮的张大牛,已经好像隔世一般…………现在的张大牛,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而且他很乖,再不是五年前那样了。
王大娘明白了阿絮的意思,脸上的担忧散去。
“恩,人靠衣装。”她笑着对阿絮道。
阿絮也跟着她笑,“对的,人靠衣装。”
张大牛手里端着碗,看看王大娘,又看看阿絮,两人在笑什么他完全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也跟着笑。
“嘻嘻嘻…………”
他笑的傻傻的,心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欢喜。
阿絮夹了一筷子青菜在他碗里,笑着道:“多吃点青菜,容易长高。”
张大牛抱着碗,欢欢喜喜的吃了下去。
他拿筷子的姿势,标标准准,这是阿絮教的。
他吃菜的方式,一口一口,也是阿絮教的。
张大牛很多的生活方式,都在慢慢的被阿絮改变…………
第二天,阿絮和张大牛都起了一个大早。
临走的时候,王大娘塞给阿絮一个荷包,让她到了镇上看见了喜欢的就买。
阿絮也没有拒绝,笑着接受了王大娘的好意。
去三里镇上的路有些远,不过,对张大牛来说,路上的一切都很新鲜。
他看看这里,跑跑那边,一路山重复着,去也乐此不疲。
两人在太阳出来半个时辰后,这才到了三里镇上。
人已经很多了,做生意的,都是赶早的人。
怕张大牛走丢,阿絮一到镇上就拉住了他的手。
“大牛哥,你要是看到什么想要的,你就告诉我。”阿絮笑着对他说。
张大牛小鸡啄米似得点头,眼睛好奇的瞧着四周。
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鲜。
两人没吃早饭,阿絮领着他去了卖早饭的小摊前。
蒸笼里,香喷喷的包子香,直叫人流口水。
张大牛站在那里直接就不动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蒸笼里面散发着诱人味道的东西。
其实,他是很想像以前一样伸手的。只是出门的时候阿絮特别交代过他,见到了什么都不许拿,要她拿给他的,他才可以接,不然的话,以后阿絮都不会理他。
张大牛立刻就烦躁了。
东西可以不拿。
但是,阿絮是一定不能不理他的。
见张大牛牢牢地记住了自己的话,表现的非常不错,阿絮心里头也很高兴,立刻套了铜板买了四个包子,他三个,自己一个。
“给。”
阿絮笑着将热乎乎的包子递给他。
张大牛几乎是抢过去的,再也控制不住的咬了一口,可口的包子,好吃的差点叫他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张大牛一口气直接吃掉了三个。
吃完后,他又眼巴巴的看着阿絮,然后又看一眼包子摊。
“没吃饱?”阿絮问他。
张大牛点了点头。
阿絮也不委屈他,又替他买了四个包子。
最后,张大牛一共吃了十个包子,这才饱了,他伸手就要拉阿絮,注意到自己手上居然有油,立刻就要抹在衣服上。
“不许动!”
察觉张大牛的动作,阿絮忽然的开口。
张大牛习惯了听她发号施令,当即便是僵硬了身体,一动不动了。
阿絮满意的点点头,对自己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很是满意。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拉着张大牛的手,小心地替他将手上的油给抹掉,这便是将帕子给收了起来,将他的手给握着。
“好了,现在我们去别的地方逛吧。”她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三里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逛了一圈儿就没什么了。
张大牛也很乖,吃饱了之后就没要阿絮再给他买什么东西了。
不过,经过一个卖首饰的小摊时,他却站着不走了。
起初,阿絮是觉得他可能是看稀奇,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但是,时间久了,她喊了他他也不愿走,阿絮猜测着,他可能是喜欢上了里面的什么东西。
阿絮无奈的带着他走进一圈小姑娘中间。
老板将一个年轻的小孩子盯着他的东西猛看,心里头咯噔一声,莫不是来了个小偷吧?
“请问你们想要买什么?”他戒备的道。
阿絮瞧着老板看贼一样的目光,心里头当即就不高兴了。
“大牛哥,我们走吧。”她扯了扯张大牛的胳膊道。
谁想,张大牛却是没动,非但没动,他还往前走了几步,抓住一个扎头发的红绳,转身就放在了阿絮的手里。
阿絮一怔。
给她的?
阿絮抬头,张大牛正渴望的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欢喜和期待。
“这红绳十个铜板。”
老板开口道,眼睛还是戒备的瞧着两人,就怕两人拿了东西就跑。
“老板,这个我们不要。”
阿絮摇了摇头,将红绳给放了回去。
她放下之后,张大牛又伸手去拿,硬塞进她手里,脸上还带着沮丧。
“这个不太适合我。”阿絮看着他的垮下的脸,一字一字的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你是不是想送我东西?”
张大牛闷闷的点了点头。
“大牛哥,那你送我你亲手做的东西吧,这样我会更高兴的。”
沮丧中的张大牛立刻又变得开心起来,拿了阿絮手里的红绳,立刻扔给了小摊老板。
“我们走吧。”阿絮笑着说。
这次张大牛乖乖的跟着她走了。
两人随意的逛着,谁想一会儿之后,先前那个卖首饰的小摊老板却是怒气冲冲的追了过来。
“站住,你们站住!偷东西的贼,说的就是你们呢!还不停下!”
瞧着周围人奇怪的目光,阿絮停下脚步。
回头,小摊老板已经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张大牛的手。
“哼,你个该死的小偷,趁我不注意偷我东西,快跟我去见官老爷!”
说罢,他扭着张大牛就要走。
被一个凶神恶煞的陌生人给拽着,张大牛哪里愿意,当即便是剧烈的挣扎起来,见挣扎不开,他低头狠狠地咬住小摊老板的手腕。
“啊!”小摊老板吃痛的松开手。
同时,阿絮也把张大牛给护在了自己身后。
“这位大叔,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胡乱抓住我大牛哥!”阿絮满脸愤怒的质问。
张大牛的手腕都被这个人给抓青了!
小摊老板冷笑,指着张大牛的鼻子,道:“他偷了我的东西,你说我该不该抓他报官!”
“不可能!”
阿絮立刻反驳。
“你和他是一伙的,你们都是贼!”小摊老板恨恨的看着阿絮。
阿絮更恼了,“你说谁是贼!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
“证据?”老板怒吼道,“刚刚你们在我的摊前呆了那么久,不是你们顺手拿的又是谁?看在你们是小孩子的份上,如果你们立刻将东西给交出来,我就不追究了。”
“哈?”阿絮只觉得一阵好笑,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小摊老板,“不追究?我们根本就没有拿你的东西!”
小摊老板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这样的硬气,当下更火了。
“我现在就报官。”
阿絮冷笑,“正好,我也要报官,说有人当众诬陷!”
这个时候走过来一对官兵,瞧了瞧被围在中间的阿絮和小摊老板,黑着脸吼道:“谁要报官?”
“我!”
稚嫩的女童声和粗粗的中年男人声同时响起。
两个人都报官?
官差剑眉倒竖。
“到底是哪个?”
“官老爷,是我,我状告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偷盗!”小摊老板指着阿絮和张大牛,满脸愤怒的道。
官差看向阿絮,“那你又状告什么?”
“差大哥,我状告他诬陷。”
“明明就是你们偷了我的东西!”
“你胡说!”
“…………”
见两人吵吵嚷嚷个不停,官差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都带回衙门!”
立刻就有其他的官差领命,压着三人去了官府。
赵翠翠也跟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站到了衙门外头。
新上任的里正大人出来的时候,赵翠翠整个人都傻眼了。
怎么会是二叔?
…………
赵青书本人也很吃惊,没有想到堂下的会是自己的小女儿。
不过,阿絮本人见到赵青书的时候却是一点儿也不惊讶。
“肃静!”
赵青书坐在正中央,正了正神,拍了下惊堂木。
刹那间,闹哄哄的百姓们都安静了下来。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回禀大人,小的马六。”
“小女子赵阿絮,旁边站着的是张大牛。”
“你们因为何事要报官?”赵青书板着脸问。
马六立刻将事情给说了一遍。
赵青书锐利的眼睛盯在阿絮身上,“赵阿絮,他说的可是当真?”
“当然是假的!他这是诬陷!”阿絮上前一步,大声的道。
“你可有证据?”赵青书又问。
阿絮看向马六,反问道:“你说我们偷了你的东西,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
“你们两个离我的小摊最近,又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站在那里许久,你们一走,我摊上的东西就不见了,不是你们又是谁?”马六愤怒的说。
阿絮翻了一个白眼,“只凭你的臆断,就状告我们,无凭无据,你以为大人会相信你说的?”
赵青书深深地看了一眼阿絮,目光落在马六身上。
“你可有证据证明,你丢失的东西就是他们偷得?”
“这…………”马六面露难色。
赵青书又拍了下惊堂木,“无凭无据,你就敢断定是赵阿絮和张大牛偷了你的东西?莫非,你是把本官当成傻子不成?”
马六膝盖腿一弯,立刻跪在地上。
“大人,大人冤枉啊………………小的,小的虽然现在拿不出证据,但是小的敢肯定,东西就在他们身上。只要大人下令搜他们的身,一切就都能真相大白!”
搜身!
阿絮心头恼怒。
“好,搜他们的身!”赵青书立刻道。
当即就有人把阿絮带到了里头,外面有人立刻过来要脱张大牛的衣服。
他们凶狠的模样,立刻叫张大牛发起疯来。
他剧烈的挣扎着,那模样说不出的吓人。
马六看后暗暗欣喜,立刻对赵青书道:“大人,肯定是他偷的,他这是做贼心虚,不敢叫人搜身!”
这些混蛋!?阿絮咬了一口抓着她的女人,推开围着张大牛的官差,立刻走到他的身边,任由他抱住自己,柔声细语的安抚他。
“大人,快把他们抓起来!”
马六趁机道。
“你闭嘴!”
阿絮冷冷的说,看向马六的眼神乌云密布,当即便是将马六给吓傻了。
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赵阿絮,不得放肆!”赵青书板着脸说。
阿絮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的道:“大人,我要传人证。”
马六冷笑一声,但看这个女孩子想要玩什么把戏。
“你有人证?”
“没错。”阿絮点头,转身,她看向堂外站着的老百姓,其中有几个在首饰摊前出现过的女孩子。
阿絮走到几人面前,道:“你们能帮我作证吗?实话实说就行。”
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最后点了点头。
阿絮心下一喜,又将首饰摊附近的几个小摊贩给叫了过来。
重生的一个好处,就是她的记性比以前好多了,见过一面的人,基本上都能够记住。
人证一一上前,一番对峙,终于真相大白。
“我看到偷东西的是这个女孩子!”
卖烧饼的老板娘指了指人群中看热闹的赵翠翠。
赵翠翠脸上一片慌乱,待在原地完全不敢动。
一个官差走过来,带着她到了堂上。
赵翠翠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便是招了。
“二叔,我是翠翠,赵翠翠啊,你可一定要救我。”赵翠翠跪在地上,尖着嗓子喊。
赵青书的脸立刻黑了。
这个蠢货!
“大胆刁民,竟然敢冒充本官的亲戚,来人啊,拖下去关起来!”
当即就有官差上前将赵翠翠给拖了下去。
赵翠翠面如死灰,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在镇上看到了阿絮带着她的傻相公逛街,想着要陷害她们一把,谁想到自己确却是被关进了牢里。
赵翠翠两眼一黑,人立刻晕了过去。
“大人,您该宣布结果了。”
见赵青书只顾着生气,阿絮立刻提醒他正事。
“啪!”赵青书拍着惊堂木,道,“赵阿絮、张大牛无罪,马六空口无凭杜撰罪人,拖下去打十个板子,以儆效尤!”
马六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乖乖的领板子去了。
赵青书深深地看一眼阿絮,好像不认识她这个女儿似得,直接去了后堂。
案子了结,围观的百姓们也都散了去。
…………
另一边,听到消息的周氏知道赵翠翠被关进了牢里,整个人差点儿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
她抓着赵大武的胳膊,苍白着脸色问道。
赵大武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件事情和赵阿絮有关。”
“赵阿絮,又是她!”周氏面露凶光。
“还有…………”赵大武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今天审案的人,是二叔。”
周氏瞪大眼睛。
“一定是他们父女串通好了,一定是的!我现在就去告诉老爷去!”
周氏街也不逛了,和大武小武两个儿子匆匆忙忙的回了家。
“翠翠被抓了?”
赵文书拍了拍桌子,一脸惊讶的问。
周氏摸着泪眼,“审案的是赵青书,告官的是赵阿絮,这一定是她们父女串通好了,想要对付我们的女儿啊!那些年的事情,赵青书肯定还记着!”
赵文书一动不动。
周氏又说了一些话,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头更急了,“孩子他爹?”
赵文书抬了抬手,“先前你说的那些话,往后都不能再说了。”眼下赵青书成了官,正所谓民不与官斗。
“那,我们家翠翠可怎么办啊?”周氏急红了眼睛。
赵文书站起身,“我去一趟官府见见二弟,念在血浓于水,想必二弟也不会做出如此狠绝的事情。”
周氏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家。
赵文书去了一趟镇上,他也见到了赵青书,赵青书念在往日还是兄弟的份上,很快的将赵翠翠给放了。
赵文书千恩万谢,立刻去了牢里接人。
“爹…………”
一见到赵文书,赵翠翠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道:“二叔他好狠的心啊,板子说打就打,您不知道女儿都快疼死了。”
赵文书等她一眼,戒备而小心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还说!”
赵翠翠被他喝住,一时之间也不言语了。
瞧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赵文书恨不得给她一巴掌,念在这是自己的女儿,他到底是没忍得下心。
“往后,你离赵阿絮远一点。她怎么说也是你二叔的女儿,如今你二叔又成了咱们的里正,他随便动一动口,就会给咱们带来天大的麻烦!”赵文书对赵翠翠耳提面命。
这话唤起了赵翠翠的回忆。
想着朝堂上赵青书板着脸让人压她下去的那个时候,赵翠翠心里头不禁打了个哆嗦。
见她害怕,赵文书心里松了口气,雇了辆马车带她回家了。
“翠翠,你身上痛不痛?”
周氏等在院子里,一见到赵翠翠的人,立刻紧张的迎了上去。
“娘…………”赵翠翠哭着瞧她。
这模样更是叫周氏看得心里难受,她扶着赵翠翠就往屋里走,撩了她的衣裳仔细的瞧,这一看,却是把周氏给吓住了。
只见赵翠翠的屁股被人打的裂开了口子,暗红色的血迹和衣服黏在了一起。
周氏轻轻地碰了碰,便是疼的赵翠翠哇哇直叫。
当即,周氏也不敢乱动她了,立刻喊了小武去请大夫过来。
“他们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周氏瞧着赵翠翠,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哭过之后,她走到屋外,询问赵文书,“你不是去找赵青书了吗?他为什么还把咱们家翠翠给打伤了?”
“什么?”赵文书十分震惊,男女有别,先前他只是匆匆的看了赵翠翠一眼,“伤的重吗?”
周氏眼睛又红了,“屁股都被人打开了花,你说重不重?”
赵文书低头不说话。
周氏接着道:“你说,赵青书他怎么就这么狠心!”
“现在的二弟,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周氏咬唇不说话,心里头却是将赵青书,还有害得赵翠翠被打板子的阿絮给恨上了。
…………
另一边,阿絮带着张大牛从衙门里出来,安慰了他好久才算稳住了他的情绪。
不过,张大牛此刻的心情却不似刚进城那时。
瞧着他戒备又害怕的眼睛,阿絮不禁有些后悔带他来镇上。
本来她还有事情要办,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想多待,直接带着张大牛往回走。
“阿絮姑娘。”
忽然的,熟悉无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絮回头,是福来酒楼的秦掌柜。
“秦掌柜,您怎么在这儿?”阿絮诧异的瞧着他。
秦掌柜上前几步,在她面前站好,道:“我是听说了赶过来的,你们没事吧?”他看了眼阿絮,又看了下张大牛。
张大牛的身子往阿絮身后缩了缩。
阿絮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张大牛这才好了些。
“现在没事了。秦掌柜,我们现在急着回去,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可成?”
秦掌柜立刻摇了摇头,“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曹爷已经看了合同并且在上面签了字。”说罢,秦掌柜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签了字的合同。
阿絮接过,对秦掌柜道了谢,这便领着张大牛离开。
…………
王大娘本以为阿絮她们应该会比较晚才回来,没想到才到下午,两人就到了屋。
一进门,王大娘就发现了张大牛的异样,心头不免咯噔一声。
阿絮领着他坐下,立刻将在镇上发生的事情同王大娘说了一下。
“欺人太甚!”
王大娘恨恨的道。
阿絮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又听王大娘紧张的问道:“那你们没事吧?”
阿絮摇了摇头,担忧的目光望向张大牛,“我倒是还好,就是大牛哥受到了惊吓。大娘,我要是不带他出去就好了。”
阿絮低下头,自责的说。
王大娘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了她几句。
好在张大牛的异常只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上起来的时候人便是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阿絮和王大娘这才放了心。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白天,王大娘出去干活,阿絮就在家里头看着张大牛。
另一边,在秦掌柜的积极推动下,曹家也开始在名下的酒楼、零嘴铺子卖起了炸红薯条。虽然街边上也有人仿效,不过因为炸红薯条的口感和味道不正宗,兴盛了一阵子便是支撑不下,于是乎,曹家酒楼和零嘴铺子的炸红薯条卖的愈发的好了,几乎成了三里镇的特色,不少人听说后慕名前来。
柳知州便是其中之一。
“这是我们三里镇最有名的酒楼。”一身便服的赵青书,满脸笑意的对柳知州介绍。
柳知州看了看四周。
福来酒楼一楼的大厅里,客满为患,桌上摆着的饭菜,看着就很有胃口。
“柳兄,楼上请。”
赵青书伸手摆了一个姿势,两人一道上了楼。
店小二紧随其后,替两人奉了茶后,站在一旁,笑嘻嘻的道:“两位想吃点什么?”
“来点你们这儿的特色,上一盘炸红薯条。”赵青书道。
“好咧!”店小二甩了甩肩上的帕子,立刻跑下楼,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盘炸红薯条上楼来。
“客官,这是您点的炸红薯条,其他的菜还在准备中,请二位稍后片刻。”
柳知州有些诧异的瞧着立刻就被端上来炸红薯条,伸手尝了一根,很脆很香,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小二,这炸红薯条是谁想出来的美食?”柳知州好奇的道。
店小二一脸笑意,几乎每一个来他们店里的顾客都很好奇炸红薯条,而吃过炸红薯条的顾客,都对此赞不绝口。
“这是阿絮姑娘想出来的美食。”店小二一脸笑意的说。
阿絮姑娘?
赵青书皱了皱眉,竟然有人和他的小女儿一个名字!
“哦?这阿絮姑娘又是什么人?”柳知州很有兴趣的问。
“阿絮姑娘可不简单,虽然她小小年纪,但是能够用寻常吃的红薯做出这样好吃且老少皆宜的吃食来,真的很不简单…………”店小二噼里啪啦的说着,柳知州也听得很是认真,尤其是听到店小二说,过些日子阿絮姑娘还会推出新的美食,柳知州更是对她十分好奇。
“不知道这位阿絮姑娘现在何处,我真想见见她。”柳知州满脸笑容的说。
赵青书立刻接话道:“柳兄,这有何难?让他们将阿絮姑娘叫来便是!”
赵青书转头对店小二道:“你去把这位阿絮姑娘请过来!”
店小二一愣,“这个,我要去问下阿絮姑娘的意思…………”
………
“有人要见我?”
厨房里,听着小二的说话,还在忙碌中的阿絮并未吃惊。
为了推广后期的美食,来福来酒楼吃饭的人都会知道她的名字,也都知道炸红薯条就是她想出来的美食,因此,想要见她的人也是有的。
“他们是什么人?”
小二回道:“是两位官爷,其中一位还是咱们的赵里正。”
“哦?”阿絮勾了勾唇,转过身来道,“那我就去见见他们吧。”
不知道是不是店小二的错觉,他总觉得阿絮姑娘刚才脸上的笑容好像带着满满的恶意。
小二很快的带着阿絮去了楼上的雅间。
“扣扣扣!”阿絮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赵青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阿絮扬了扬眉,推门而入。
“见过两位大人。”阿絮福了福身子,慢慢的抬起头来。
看到她的脸,赵青书整个人都愣住了。
竟然真的是他的小女儿?!
“你就是阿絮姑娘?”柳知州一脸疑惑的问道。
阿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正是。”
“方才店小二说你年纪小,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年幼。”柳知州感叹。
阿絮呵呵一笑,“古语有云,海水不可斗量,真人不可貌相!”
柳知州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说得好!”他顿了顿,又道,“听说,你在推出新的美食?”
阿絮点了点头,“是的大人。”
“不知道是什么?”柳知州按耐不住的好奇。
阿絮冲他眨眨眼睛,“大人到时候来福来酒楼不就知道了吗?”
“…………哈哈,好,本官到时候一定过来。”柳知州眯着眼睛道,转头看向赵青书,“赵里正,没想到小小的三里镇竟然能人辈出,就连一个小丫头也这样的有本事啊!”
赵青书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连连称是。
阿絮很快就告退了。
包厢里,赵青书对柳知州说自己要去方便,立刻追着阿絮走了出来。
“阿絮!”
他在身后喊道。
阿絮停下脚步,转身回去看他,“赵里正,有事吗?”
赵青书快步的走向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炸红薯条真的是你想出来的?”作为三里镇的里正大人,税收自然也是经过了赵青书的手的。
他很明显的发现,曹爷名下的福来酒楼和零嘴铺子,税收比之前翻了一倍有余。
赵青书找人调查过,这和福来酒楼以及零嘴铺子里热卖的炸红薯条有很大的关系。
赵青书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炸红薯条竟然是自己的小女儿搞出来的。
而且,她好像还在推出其他的吃食?
赵青书垂下眼睛,眼中贪婪之色一览无余。
如果,如果这些吃食都是由他掌握呢!
“是啊,爹你是怀疑我吗?”阿絮好笑的问他。
赵青书摇了摇头,抬眼看她,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我家阿絮竟然这般的能干。阿絮…………你在王大娘家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苦吧!你放心,爹一定把你赎回来!”
阿絮没有说话,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赵青书没有注意到,接着说:“除了你,还有你大姐二姐,爹也一并把他们给赎回来。”
阿絮歪着头看他,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爹爹说话一言九鼎!”赵青书立刻点头,恨不得当着阿絮的面指天发誓。
“这样啊…………”阿絮轻轻地抬了抬下巴,“可是,我不想离开王大娘家呢。”
“你!”赵青书万分震惊的看她,旋即了然的道,“阿絮,你是不是还在怪爹?是爹没用,拦不住你娘啊!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让她这样做呢!”
阿絮收住脸上的笑,冷冷的瞧着他,“别演戏了!”
赵青书一愣。
瞧着她脸上的冷色,赵青书面上一沉,“你说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爹你饱读诗书,听不懂?”阿絮嘲讽的道。
被她看穿,赵青书心头有片刻的恼怒,于是也不在惺惺作态。
“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要把你赎回来的!”他口气生硬的道。
人是他卖给王大娘的,自然也能够把人给赎回来!
赵青书不再看向阿絮,转身就走。
把她赎回来?
阿絮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没这么便宜赵青书的事情!
…………
柳知州前脚刚离开,赵青书后脚就带着人去了王大娘家。
他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阿絮的身影。
“赵里正?”
见到赵青书,王大娘面带疑惑。
赵青书淡淡的应了一声,走到她面前,道:“我来是将女儿给赎回去的!”
他开门见山的说。
王大娘一愣,鹦鹉学舌的道:“将阿絮给赎回去?”
“没错!”赵青书放下一袋钱在凳子上,“这是赎金!你把契书给我!”
王大娘将钱推了回去,道:“赵里正,阿絮是我的媳妇,你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赵青书眯了眯眼睛,对王大娘的拒绝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站起身,小声的道:“王大娘当真不答应吗?听说…………”他目光看向院子里正在玩耍的张大牛,“朝廷今年又要征兵入伍了,令郎,也到了年纪呢…………”
王大娘瞪大眼睛看他。
赵青书接着道:“如此,你是拒绝,还是答应呢?”
王大娘咬着牙齿,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
“赵大人真是好厉害啊!竟然要将一个痴儿送入军营!你将南朝的颜面置于何地!又将皇上的颜面置于何地!”
愤怒的质问声从身后传来。
赵青书转身,瞧着一身便服的鲁巡抚,整个人都蒙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两江巡抚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下官见过鲁巡抚。”赵青书立刻跪在地上。
鲁巡抚甩了甩袖子,无比愤怒的指着他道:“你欺善怕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征兵当做儿戏,不顾南朝、不顾皇上的颜面,这样无德之人,本官又岂容你将来干出欺凌百姓之事!”
“鲁大人,请为小妇人做主!”王大娘立刻跪在地上,声声痛诉赵青书的恶行。
鲁巡抚听到他竟然还干出了卖女休妻的事情,对赵青书更是怒火中烧,当即便让人摘了他的乌纱帽,将其抓了起来。
“来人啊,押入大牢,打道回府!”鲁巡抚甩袖就走。
一群人压着赵青书走了,剩下王大娘站在原地愣愣的回不过神来,直到她看到阿絮和一个陌生的妇人一同走了过来。
王大娘立刻走到阿絮身边,迟疑的看向她身边的妇人,道:“阿絮,这位是……”
阿絮微笑着说:“这位是姜夫人。”
王大娘点了点头,悄悄的观察着她。但见姜夫人言谈举止都带着一股大家风范,王大娘便知道她的身份必定不俗,心头也对她愈发的真中郑重起来。
“你是王大娘吧?”阿絮介绍完之后,姜夫人一脸含笑的说,“我听阿絮说过,你是一位好母亲。”
姜夫人把目光转向院子里的张大牛。
张大牛发现阿絮回来了,人本来想立刻就跑过去,可是碍于阿絮的身边还有一个陌生人在,他这便是迟疑的站在一边,想要靠近阿絮,眼神又戒备而审视的瞧了瞧姜夫人。
“大牛哥。”阿絮冲他甜甜一笑,招手道,“你别怕,姜夫人一点儿都不凶的。”
张大牛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看了看一脸慈爱的姜夫人,又看了看满脸笑容的阿絮,动了动脚,然后飞快的跑到阿絮身边,无比欢喜的拉住她的手。
“娘子,你去哪儿了?”张大牛一脸委屈的对她撒娇,就好似自己是被阿絮给抛弃的人,看得阿絮莫名有几分心虚。
她将张大牛拉到一边,小声地安抚他。
另一边,姜夫人和王大娘则言笑晏晏的望着两人。
王大娘满眼皆是疼爱的光芒。
“大牛是我儿子,我自然是要好好疼爱他的。”
姜夫人听得颇有感触,跟着点头说,“儿女就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不管如何,做娘的都不会放弃他们。”
“嗯。”
王大娘重重点头。
姜夫人是她少见的不拿有色眼睛看张大牛的人,王大娘本就钦佩她的不凡气度,听了姜夫人这番说辞后,对她更是心生好感。等姜夫人离开的时候,王大娘还有些依依不舍的。
“阿絮,那位姜夫人?”
目送姜夫人离开,王大娘悄悄的问阿絮。
“她是鲁巡抚的夫人。”阿絮低声道。
王大娘愣了一下,想到鲁巡抚忽然出现将赵青书给带走,惊讶的对阿絮道:“鲁巡抚把赵青书带走这件事,你知道吗?”
阿絮点了点头。
王大娘的脸变得凝重起来。
鲁巡抚出现的太过巧合,而阿絮又和姜夫人认识,其中种种……
王大娘看了看阿絮。
阿絮对她点点头,大大方方的道:“没错,这件事是我设计的。”
王大娘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
阿絮沉默了片刻,目光深邃。
赵青书不顾亲情,这样的人还想安安稳稳的做里正?步步高升!
做梦!
阿絮握紧拳头。
想起赵青书干的那些无耻事,阿絮就气的牙痒痒。
托了曹少爷的关系,她打听到赵青书背后的靠山是ZY县的李大人。这位李大人虽出身商户,家中却有一位在朝中为大官的人物。
赵青书颇得这位李县令的心,倘若这位保他,阿絮就奈何他不得!
更重要的是,赵青书此人睚眦必报,颇为记仇,一旦得知自己被陷害有她的手笔,自己的亲人包括王大娘和张大牛在内,肯定都逃不过赵青书的怒火。
所以,要么就先隐忍着;要么就一击必中,直接将赵青书给打到泥土里,叫他再无翻身的任何可能!
所以阿絮一直忍着。
鲁巡抚的名字,阿絮是意外知道的。
再得知其为人处世的方法后,阿絮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去找了秦掌柜,广泛宣传自己的名头,投鲁巡抚夫人姜氏的喜好,功夫不负有心人,阿絮的第一步顺利达成,于是就紧接着设计了第二步和第三步。
她了解赵青书的性格,一旦知晓被卖掉的自己竟然会挣银子,必定会找王大娘赎回自己,所用的手段无非是威胁利诱。
阿絮大听到,朝廷征兵在即,南朝从上至下,无不看重。
赵青书身为三里镇的里正,一地长官,必定也是十分清楚这件事情。
王大娘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儿子张大牛。
赵青书小人之心,如何会不用王大娘最在乎的来威胁她?
阿絮对赵青书的性格和心理把握十分精准,引来鲁巡抚自然在最恰当时机。
鲁巡抚其人,刚正不阿,最看不惯投机取巧,擅长溜须拍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李大人。鲁巡抚是真正的君子,与夫人姜氏成亲十余年,不纳妾,亦无通房,虽与姜氏所育的儿子为痴儿却,鲁巡抚却从未因此而看轻姜氏和儿子,反倒是对两人一如从前,甚至更加的疼爱。
姜氏疼儿!
阿絮用了点手段,与姜氏同样,有一个傻儿子,却对傻儿子不离不弃,静心照顾的王大娘便得了姜氏的好感,十分想见一见她。
又因鲁巡抚即将前往的地方泸州经过ZY县的三里镇,阿絮便在最好的时机出动。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赵青书威胁王大娘要将张大牛送入军中,是件小事,但是,鲁巡抚却可以将其演变成大事,甚至是有关国之体面的大事。
赵青书靠着李大人的关系得了里正,远离朝廷中心,挺鲁巡抚一番说辞,如何不会吓破胆子?
阿絮去打听一番,便知道他晕倒在了牢里的事情。
“呵呵…………”阿絮轻笑起来。
鲁巡抚不会放过弹劾李家那位大官的好机会,赵青书这一去,往后必定万分凶险,再也过不了过去的好日子!
“阿絮…………”王大娘瞧着阿絮脸上的笑容,目光闪烁,想到阿絮才只得四五岁,但做出的事情却如此的诡异,王大娘心里头就直打哆嗦。
她真的是一个孩子吗?
王大娘满脸惊疑的看她。
张大牛这个时候走过来拉阿絮的手,缠着她一道在院子里玩儿。
王大娘看了两人许久许久,心内重重的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阿絮对张大牛却是不错的。她的手段对的是狠心的赵青书,自己和张大牛并不亏欠于她,想来她也不会是这种恩将仇报,是非不分之人!
但看她平日与张大牛的相处便可看出,真心假意,与傻儿子相伴多年的王大娘又如何不会看出?
想到这里,王大娘便释然了,转身,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
尽管上次带着张大牛去了三里镇,两人被诬陷,张大牛还因此受到了刺激,但是,阿絮提出自己再次要去三里镇的时候,不想和她分开的张大牛自然是一个劲儿的扯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走。
再带张大牛去三里镇是不行的,他受到的刺激还没好,阿絮可不想让他再次受到伤害。
但是,张大牛这么粘着她也不是一个办法。
“大牛哥,你不是说要送给我一样东西吗?都过去这么久了…………”阿絮缓缓地道。
张大牛张大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我这就给你做来。”
他说完就蹲在地上挖泥巴。
阿絮见他的兴趣都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上,心里松了口气,与王大娘说了一声,自己便是去了三里镇上。
阿絮这次去镇上不为别的,直奔牢房。
她递给看守牢房的狱卒一些银两,人便是被放了进去。
赵青书因为突然被抓,又被鲁巡抚给关押在牢里,这会儿正呆呆傻傻的。
牢里阴暗潮湿,又有老鼠乱窜,阿絮走在狭窄的道上,时不时地闻到一股臭酸水的味道,直叫她犯恶心。
想必被关在牢里许久的赵青书,更是难以忍受!
想到这里,阿絮唇边勾起一抹微笑。
“赵青书,有人来看你了!”
牢头大声地喝道。
赵青书慢慢的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亮光,然而,等他瞧见站在牢房门前的竟然是阿絮时,整个人又变得颓废无比。
“谢谢牢头大哥,这点小钱请大哥喝酒了。”
阿絮却是不看赵青书,笑着对牢头道。
牢头掂了放在手上的银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速度快点,别叫我难做人!”说罢,人便是退到了很远处。
阿絮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赵青书,唇边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
“爹,这牢里的滋味还好吧?”
听到她嘲讽的话语,赵青书瞪大眼睛看她。
“孽女!”
他嘴里吐出两个字。
阿絮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赵青书又道:“等我从牢里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阿絮说完转身就走,她来牢里就是为了看赵青书的丑态。见赵青书全身发臭,一脸阴鹜,她也就放心了。
“孽女孽女!”
赵青书咬牙切齿的声音不断从身后传来。
阿絮对此浑不在意。
她走之后没多久,温氏疏通了狱卒,也来探视赵青书,见到蓬头垢面、憔悴无比的赵青书,温氏险些认不出他来。
“老爷!”
她身子往后倒退了两步,无比吃惊的喊道。
熟悉的声音入耳,立刻叫赵青书抬起脸来。
“青青!”
他神情焦急的探出手,嘴里大喊道。
赵青书的手上也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奇臭无比,熏得温氏差点儿就晕了过去。
她躲开赵青书的手,只隔着牢房看他。
见此,赵青书一愣。
温氏立刻捂着胸口,做出自己心疼难受的样子来,嘴里不停地喊着疼,也叫赵青书打消了疑虑,原来温氏并不是厌恶他,而是犯了病。
“青青,你别着急,我一定会出去的!”
赵青书宽慰她道。
谁想,温氏一听这话却是泪如雨下。
“老爷…………不成了!李县令已经被抓了起来,自身都难保了,跟别说是老爷你…………”
“什么?”赵青书瞪大眼睛。
温氏擦了擦眼泪,接着道:“就在老爷你被鲁巡抚带走的那天,李县令也因为买官卖官、贪赃枉法,被鲁巡抚一起给抓了起来,这会儿已经压入了ZY县的大牢之中。”
赵青书一脸怔怔,嘴里直说不可能,“李县令族里,官至尚书的李大人在朝中颇得重用,绝不会置李县令于不顾,李县令一定会没事,只要李县令无事,我必定也能出来。”
“真的吗?”温氏一脸惶然的瞧着他。
赵青书重重的点了点头,柔声安慰了她几句。
温氏低下头,又道:“可是鲁巡抚那边?”
赵青书冷笑,“他因为一件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捉拿朝廷命官,根本就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我不怕他!”
“老爷,鲁巡抚毕竟是大官,他说老爷有罪,我们又能奈他如何?”温氏又道。
赵青书握紧拳头,不吭声了。
“老爷,不如这样,我拟好了一份状词,将老爷的状词交给李家人,现在您和李县令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家为了救出李县令,必定也不会弃老爷您于不顾。”温氏缓缓地说道。
一席话正中赵青书下怀,看向温氏的目光也更加的怜爱。
温氏低下头,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文书。
“老爷,你看看。”
赵青书接过去,一目十行的扫了扫,便一张张的按上了手印。
温氏又取出另外的一叠文书。
赵青书只看了封面,便一张张的按上了手印,将其交给温氏。
温氏小心收好,抬起头来看他,道:“老爷,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赵青书眼巴巴的看她,心内十分感动。
“青青,我等着你!”
温氏带着有赵青书手印的文书,立刻离开了牢里,她没有去找李家人,反倒是直接去见了鲁巡抚。
“大人,这是赵青书承认贿赂李县令,并谋得里正之位的证据,请大人过目。”温氏跪在鲁巡抚身前,恭敬地地上一叠带着手印的文书。
鲁巡抚接过,飞快的扫了一眼,对温氏道:“很好,念在你将功折罪的份上,本官就不计较你家奴私逃之罪,另外,如果你上堂指正,本官还会消了你的奴籍。”
温氏心头又是渴望又是热切,身子匍匐在地,“多谢大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又过去了三日。
这三日,鲁巡抚收集了赵青书和李县令犯罪的证据,便开堂审案了。
赵青书被狱卒带到堂上,见到堂中坐着的鲁巡抚时,整个人并不害怕。
“赵青书,你该当何罪!”
鲁巡抚用力的拍了拍惊堂木,倒是将赵青书给吓住了。
他梗着脖子道:“下官不知犯了何罪?”
有李家这个靠山在,他还能怕了一个巡抚不成?
“大胆!”鲁巡抚面色发黑,怒道,“你贿赂ZY县李县令,用下作的手段谋得里正之位,此乃罪一;上任仅月余便中饱私囊,此乃罪二;欲征一痴儿上疆场,不顾皇上之威,不顾南朝声明,此乃罪三。”
赵青书脸色通红,道:“口说无凭!这是诬陷!”
鲁巡抚脸上勾起一抹冷笑,扭头对衙差道:“带证人温氏上堂!”
赵青书立刻扭头看向堂外。
温氏穿着一身白,脑袋低垂的进了堂中,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巡抚大人”。
赵青书有些发蒙。
温氏来堂上是干什么了?方才鲁巡抚说传人证,难道她是来指证自己的?
不可能!
温氏前些天还说要救自己出去,怎么可能会指证自己呢?
赵青书摇了摇头。
“温氏,将你所知的尽数说来!”鲁巡抚拍着惊堂木,面无表情的道。
“是,大人!”温氏当即便将赵青书如何与李县令相识,又是如何谋得了三里镇里正之位,以及上任后牟取私利的细节,全部说了出来,话毕,还呈上了赵青书签字画押的认罪书,看得赵青书红了眼睛。如果现在他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就完全是个傻瓜。
“贱人!”
他愤怒的大喊,跳起来就要给温氏一巴掌,奈何被衙差给看见,一棍子打在他的膝盖上,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呜呼哀哉。
“认证物证俱在,赵青书休得狡辩!”
鲁巡抚大声的道,当即就判了赵青书的罪,押入大牢,因为事情涉及到李家,他打算押赵青书入京,参李尚书一本。
赵青书获罪入狱的事情,不消片刻就传遍了整个三里镇。
赵家村人,自然也知道了。
赵翠翠握紧拳头,以前赵阿絮有个当里正的爹,她顾忌她,不能报仇,眼下赵青书被关入大牢里了,她和赵阿絮之间的仇,也该算算了!
此时,阿絮正在陪着张大牛玩耍。
王大娘告诉她赵青书获罪,要被鲁巡抚押到京城,阿絮也并不吃惊。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一定也也不意外。
鲁巡抚和李尚书是死对头,能够给李尚书添堵的事情,鲁巡抚当然不会推辞。
“娘子,娘子…………”
张大牛轻轻地扯了扯阿絮的手臂,叫她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
阿絮不解的看向他。
张大牛嘿嘿一笑,道:“你把眼睛闭上。”
这么神秘?
阿絮微微一笑,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她就感觉到自己手上沉了沉。
“好了!”
张大牛大声的道。
阿絮睁开眼睛,瞧见的便是他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神。
低头,手心里一个泥巴捏的小女孩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泥孩儿奇臭无比,眼睛鼻子都是歪的,不过,阿絮却很高兴。
这可是张大牛亲手做了送给她的东西呢。
瞧,一旁的王大娘不就看了很是吃味!
“娘子,你喜欢吗?”
张大牛担忧的道。
阿絮笑了笑,“喜欢啊,只是…………”
前一句叫张大牛很是开心,但是后面那两个字却又叫他放下来的心提了起来。
“只是什么?”
阿絮指了指泥孩儿的眼睛和鼻子说,“这里,这里都捏歪了,应该这样…………”她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给张大牛看。
张大牛看得十分认真,等阿絮结束了之后,立刻蹲下身子重新捏了一个出来。
这次的比头一个好看太多,至少泥孩儿五官都是正常的。
从这天之后,张大牛就爱上了手工活。时不时地给她捏泥孩儿,或者是编蚂蚱。
不过,他最爱的还是时时刻刻的粘着阿絮。
阿絮去河边洗衣服,他也一定是要跟上的。
不过,他十分的乖巧,阿絮干活的时候,他就在岸边待着,揪揪草,扑扑蝴蝶,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天,两人照例去小河边洗衣服,阿絮交待了张大牛在附近玩儿不要跑远了,自己则蹲下来洗衣服。过了一会儿之后,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阿絮并未抬头,只当是张大牛玩累了过来看她。
直到背上被人用力的一推,阿絮回头,却见身后站着的并不是张大牛。
“赵翠翠!”
她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句,人便是倒在了河里。
“砰”一声,水面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见阿絮在水里不停地扑腾,赵翠翠叉腰大笑起来,“哼,让你得罪我!这就是你招惹我下场!”
“娘子…………”
张大牛玩累了从别处回来,却没在河边见到阿絮,脸上浮现出着急之色。
忽然出现的人将赵翠翠给吓了一跳,等她发现出现的是张大牛这个傻子之后,担忧的心便放了下来。“我娘子去哪儿了?”
张大牛没找到阿絮,却见到了赵翠翠,一脸凶恶的问道。
赵翠翠指了指河面,语声冷冷的道:“她跳进河里了,你去救她啊!”
“咚”一声,张大牛便跳进了河里。
他挣扎的水花十分的厉害,没一会儿便是沉了下去。
赵翠翠心里头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她戒备的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其他人,立刻大跑着回了家。
“娘,娘…………”
她一进门就扯了嗓子大喊。
周氏听到女儿的声音,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赵翠翠苍白的脸,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翠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周氏一脸焦急的问。
“娘,死人了…………死人了…………我把人推下去…………两个都死了…………”赵翠翠断断续续的哭着道。
周氏瞪大眼睛,起身立刻将门给关上,回到赵翠翠身边,小声的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赵翠翠当即便将自己在河边发现了洗衣服的阿絮,把她推入河中,然后又叫来寻她的张大牛跳入河中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周氏心里七上八下,瞧了瞧满脸害怕的女儿,忽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娘?”赵翠翠被这一巴掌给扇蒙了,傻眼的看着周氏。
周氏色厉内荏的道:“你说什么混账胡话!这一整天你都在家里做女工,哪里去过什么河边?”
“可是…………”
“一个傻子把自己给淹死了,这很正常!赵阿絮是傻子的童养媳,为了救他溺水而亡不也是很正常!”
赵翠翠哆哆嗦嗦的咬着牙齿,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氏将她拉出怀中,一遍一遍的对她重复。
“是,没错,他们是自己把自己给淹死的,跟我没有关系!”在周氏重复的说辞之下,赵翠翠也如此道。
周氏摸了摸她的头,又在她耳边说了一些宽慰的话,同时,叫大武小武两个去打听消息。
两人出去了许久,直到太阳落山了这才回来。
“怎么样了?”
周氏紧张的问道。
大武摇了摇头,“没在河边发现人。”
赵翠翠握紧拳头,眼神闪烁的道:“难道是被水给冲走了?娘…………”她求助的目光转向周氏。
周氏握住她的手,色厉内荏的道:“翠翠,你记着,这天你都和娘在一起,明白吗?”
“是,我这一天都和娘在一起。”
…………
王大娘忙完了活计,又把晚饭给做好了,眼看着天色都快晚了,可阿絮和张大牛还没有回来,心里头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平日里,两人玩玩闹闹的,虽然也晚,但是,像今天这样太阳落山了还未回来,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会不会出事了?
王大娘心里七上八下。
橘红色的晚霞由大变小,最后慢慢的消失在天际,天幕就好似突然被盖上了黑色的布,一下子暗了起来。
王大娘再也坐不住,起身就往外面走。
“阿絮!大牛!”
她一边走一边喊,声音焦急。
赵家村有人听见了她的声音,立刻走近了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大娘如实告知,村人安慰了她几句,又喊来了一些人跟她一起找。
不一会儿,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来到了河边。
一路走来都不见阿絮和张大牛的身影,站在河边的王大娘,此刻心内更是忐忑。
她瞧着平静的水面,拳头悄悄地握了起来。
“阿絮!”
“大牛!”
其他人跟着喊,许久许久却未有回应。
“我们这么多人找他们两个,要是听到了,他们也应该回答了。这么久没见到人,难道是落进了水里…………”
有人小声的道。
王大娘心里咯噔一声。
“大家过来看,这里有东西!”
有一个村人喊道。
王大娘立刻跑过去,一眼便是看见了那是阿絮今早带出去洗的衣服。
他们的确是在河边的!
王大娘咬着唇,顺着河边往下走。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她一路寻了下去。
点亮的火把如一条火蛇,将整个河面都给照亮。
…………
阿絮抱着张大牛在离水边不远的一块石头上坐着。
她全身都湿透了。
夜风吹过,浑身发凉。
“大牛哥,大牛哥!”她紧紧地抱着张大牛,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自己被赵翠翠推进了水里之后,不熟水性的阿絮完全无能为力,只能顺着水流在水中浮浮沉沉,有那么一瞬间,阿絮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然后她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自己却是躺在岸边趴在。
喘息了一会儿,阿絮瞧着陌生的四周,正思考着应该怎么离开,水面上却又见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张大牛!是张大牛!?阿絮一眼就看到了水面上张大牛穿在身上的衣服。
她折了一根树枝探了探水深,确定不会淹没自己之后,这边是飞快的往张大牛漂浮着的地方过去。
好在水面不深,张大牛离她也不远,阿絮这才将张大牛给捞了起来。
他没有自己幸运。
脑袋、胳膊、腿上都有严重的碰伤,整个人还是昏迷的。
更糟糕的是,阿絮发现他竟然还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滚烫的不行。
怎么办呢?
眼看着天色已经全黑了,阿絮心里头急的厉害。
她扯了嗓子大喊,四周却无人回应。
自己和张大牛没有回去,王大娘一定会出来找他们,阿絮在心里想道。
她立刻捡了一些干草和树枝点燃,就这么抱着张大牛在水边不远处等着。
过了许久,她瞧见从河面而来的长长火蛇,隐隐约约的,似乎还叫着自己和张大牛的名字。
是王大娘她们!
阿絮心内激动,立刻扯了嗓子大喊。
“大娘,大娘,我们在这儿!”
…………
“阿絮,是阿絮的声音!”
听到女孩子无比熟悉的声音,王大娘立刻往发声处看去,依稀可见燃烧的一簇火焰。
“是他们!他们在那儿!”
王大娘立刻带着人过去,没多久就找到了阿絮和张大牛。发现两人在河对岸之后,她拜托村人弄了一条船过来,这便是急忙的过了河。
“你们怎么样?”
王大娘焦急的问道。
阿絮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大牛哥受了伤,而且现在还有些发烧。”
王大娘心内一紧,立刻将他抱了起来,又牵着阿絮上了船,到了对岸之后,她拜托人将金大夫给喊过来,自己则背着张大牛回了家。
村人见张大牛伤的不轻,担心出什么事情,也立刻跟了过去。
没一会儿,金大夫便是背着药箱过来了。
“金大夫!”王大娘捧着一杯茶走过来。
金大夫摆了摆手,道:“救人要紧!”来的时候他就听说了张大牛伤的不轻,急忙就往里面走。
房间里,阿絮起身同王大娘站在一处,神情焦急而担忧。
“你们先出去等着。”
金大夫道。
两人瞧了张大牛一眼,立刻出了去。
“阿絮,今天是怎么回事?”屋外的大槐树下,王大娘疑惑的问。
“我被赵翠翠推下了水,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大牛哥也在水面上漂着,这便将大牛哥弄到了岸上。”阿絮一脸愤怒。
赵翠翠推她落水的时候,张大牛并不在,想必张大牛的落水应该同赵翠翠脱不了干系!
王大娘满脸怒气,“竟然是赵翠翠推你落水的?”
她说着就气冲冲的要往外面走,阿絮连忙将她给拉住了。
“大娘,现在最要紧的是大牛哥,等确定大牛哥没事了,咱们再找赵翠翠算账!”阿絮安慰她道。
王大娘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众人还没散去,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想不到这赵文书的女儿竟然如此狠毒。”
“可不是吗?上次是偷了小摊老板的首饰,诬陷给阿絮和张大牛,今天直接把她推到了水里!”
“往后可不能娶这家的姑娘当媳妇!”
“是啊是啊!”
“…………”
村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道。
“今天给大家添麻烦了!等改日寻了机会,我再去拜访各位叔叔婶婶!”阿絮走到众人面前,躬了躬身道。
众人摆了摆手,转身离开,离开时还在谈论赵翠翠。
阿絮知道,只这几天的功夫,赵翠翠害她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赵家村。
赵翠翠的名声一定会臭!
不光是她自己,赵文书一家都会被赵家村的人指指点点。
“吱呀”一声,紧密的房门被推开。
王大娘和阿絮立刻迎上前,问道:“金大夫,怎么样了?”
金大夫满脸沉重的摇了摇头,“他的外伤我已经止住了,但是,他脑袋里的内伤,却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阿絮心头咯噔一声。
“金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王大娘哭着道。
金大夫一脸同情的对她说:“不是我不救,实在是我无能为力啊!你们还是去找别的大夫吧!”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留下了一些外伤药,背着药箱离开。
“大娘…………”
阿絮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抹掉脸上的眼泪,道:“大娘,你在家里好好照顾大牛哥,我去镇上找别的大夫过来!”
…………
卧室里,王大娘瞧着张大牛苍白的脸,眼睛眨也不眨。
外面传来脚步声,王大娘紧张的回头。
阿絮对她喊道:“大娘,我把大夫请回来了!这个大夫是治疗脑袋内伤的行家!”说罢,她将人带了过来。
王大娘瞧着从暗处渐渐走到光下的男子,忽然的捂住嘴巴。
“李…………李大夫?”
一身青衫的李代缓步上前,“一别经年,嫂子可好?”温纯醇厚的嗓子,就好似藏了许久的美酒,散发着阵阵醇香。
王大娘忽然泪流满面,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阿絮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半路请来的大夫。
“人在里面吗?”
“是!”王大娘擦掉眼泪,立刻让开。
李代替张大牛把了脉,又看了他的外伤,点头道:“外伤处理的很好。”
“那内伤呢?”
阿絮紧张的问道。
王大娘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的,有李大夫在。”
阿絮松了口气,认真地看着李大夫替张大牛治疗。
“外伤都不严重,致使他昏迷的原因是头部受到撞击,方才我看了一番,内里恐怕会有淤血。我先给他扎针!”
说罢,李代解了身后的包袱。
一字排开的银针在等下泛着幽深的光芒。
阿絮瞧着十几只银针扎在张大牛的头上,交握的手心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大牛终于睁开了眼睛。
李代在他眼神晃了晃手指,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动作。
“暂时没事了!他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我去给他开一副化淤血的药方子!”李代说着起身走到吃饭的桌子旁。
阿絮立刻走到床边,申请焦急地瞧着张大牛。
“大牛哥…………”她颤抖着嗓音喊道。
张大牛目光呆滞的看着她,眼睛忽的一亮。
“娘子。”
他的声音虚弱无比,但是却叫阿絮无比的安心。
“恩,是我!”她抓着他的手,红着眼睛点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阿絮继续问。
张大牛皱了皱眉,“脑袋痛!”
阿絮神色焦急地看向李代。
李代吹了吹药方子,抬头冲她微微一笑,“不碍事,等喝了药,他脑子里的淤血化了,脑袋就不疼了。”
“谢谢李大夫!”阿絮感激的道。
“分内之举,不必言谢!”李大夫说着站起身。
王大娘看了一眼张大牛,跟着李大夫一起去了外面。
房间里只剩下阿絮和躺在床上的张大牛,月光穿过窗棂落在屋内,叫昏暗的屋子明亮了几分。
张大牛眼巴巴的瞧着阿絮,明亮的眼睛里好似发着光。
“你,你怎么会掉下水?”
阿絮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赵翠翠说你落水了,我就跳进来了。”张大牛语气恐慌,用力的握紧阿絮的手,“娘,我好怕见不到你了。”
“你是说,赵翠翠告诉你我落水,然后你就跳水了?”阿絮瞪大了眼睛。
张大牛脸色一红,低头看看自己被包扎过的伤口,低声道:“我没救到你,还闯了祸,叫你和娘担心…………”
阿絮使劲的摇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叫张大牛惊讶的看着她。
“谢谢。”
她哽咽着嗓子道。
张大牛是个傻子,但是对她的时候,总是全心全意的!
“不过,大牛哥,等你的伤好了,你得和我一起学浮水。”
张大牛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
厨房里,王大娘往快要燃尽的灶里丢了两根柴火,火舌舔上干燥的木材,微弱的火焰慢慢变得旺盛起来。
“一晃眼,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年。”
男人醇厚的嗓音入耳,却叫王大娘身子一僵。
“是啊,弹指一挥间,没想到十年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她脸上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许久没听到李代的声音,王大娘抬起头去看他,却见他凝视着房间里的张大牛。
王大娘心内一惊,顿时问出了方才不敢问的。
“李大夫,贵人…………想他了吗?”
王大娘说完握紧拳头。
李代转过身来,摇了摇头。
王大娘顿时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又有些悲哀。
药香渐渐地弥漫,王大娘看了看火候,盛了一碗端到房里。
张大牛已经睡着了,握着阿絮的手却是紧紧地不放开。
“大娘,药好了?”
阿絮扭头看她。
王大娘笑着把药交到她手上,“让大牛睡一会儿,等他醒了再喝。”
阿絮点点头,估摸着时间叫醒张大牛。吃了药之后,他整个人又昏睡了过去,阿絮手被他抓的太紧,就这么在他床边趴了一晚。
天色快亮的时候,阿絮蒙蒙胧胧间好似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李大夫给张大牛身上塞了什么东西,然后便是忍不住困意的再次合起了上下眼皮。
她完全困过去之后,张大牛也睁开了眼睛。
李代幽幽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贵人让我来问问你,你是想做一辈子的傻子张大牛,还是去夺回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张大牛低下头,目光凝视着床边的阿絮,久久无声。
李代站了许久也未等到答案,转身离开。
“既然如此,那…………”
“我选择后者!”
李代讶异的转头,眼中有不解,亦有困惑,“往后的日子,或许会比现在更苦。”
张大牛目光始终凝视着阿絮的睡颜,稚嫩的脸上露出坚定地神情,“我心有暖,便无所惧。”
李代瞧了瞧阿絮,笑着点了点头。
阿絮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娘子,你醒了?”
听着张大牛兴奋地声音,阿絮抬起脸,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大牛哥,你饿不饿?”
张大牛点点头。
阿絮立刻去到厨房里,王大娘已经将早饭给做好了,见到她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昨晚累坏了吧?”
阿絮摇头,“不累。”
王大娘盛一碗稀粥给她,阿絮接过,看了看院子,道:“大娘,李大夫人呢?”
“他出去采药了。”
“那等会儿李大夫回来了,我们给他做热的饭菜。”阿絮道。
王大娘嗯了一声,让她将稀粥端给张大牛。
这天,阿絮没干什么事,就守着张大牛同他说话。张大牛睡着的时候,她就会去院子里。
院子里晒了许多的草药,这些都是李大夫采来的。
阿絮一边帮着翻草药,一边同李大夫说话。
“李大夫,你是哪里人啊?”
“京城人士。”
京城?
“那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样的小城?”阿絮疑惑的问道。
那天晚上她出门去找大夫,三里镇上的大夫一听张大牛是脑袋内伤,都说治不了,绝望之时,李大夫忽然出现说他能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阿絮将李大夫带回了家,谁想他竟然和王大娘是旧识。
“来看一位故人。”
李代轻声道。
阿絮点头,又翻了几颗草药,见所有的草药都翻的差不多了,她便是坐到李大夫身边。
“李大夫,大牛哥的病很快就能好吗?”
李大夫沉吟片刻,道:“有一味药我还未找到,如果找到了这味药,他脑内的淤血,便可全散。”
“什么药?”
阿絮紧张的问。
李大夫取出一本医术,翻到某一页,指给阿絮看,道:“就是这株七星剑花,多生长于高山乔木之上,需在夜晚花开之时采摘,方有疗效。”
阿絮认真地记下七星剑花的样子。
另一边,赵翠翠推赵阿絮落水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赵家村。
得知消息的周氏简直快要气炸了。
罪魁祸首的赵翠翠却是十分心慌。
“娘,这下大家都知道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扯着周氏的衣袖,哭喊着道。
周氏在她身边坐下,安慰她道:“别慌!口说无凭,单单她一个人的说辞不能给你泼脏水!要知道,之前你们可是发生过过节的,赵阿絮为了报复而诬陷你,怎么不能?”
“娘,你的意思是?”
周氏握着她的手,一脸认真地道:“只要你一口咬定没出过门,她就奈何不了你!”
赵翠翠重重点头,道:“娘,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找赵阿絮对峙!”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却见赵文书“砰”一声推开门,满脸愤怒的瞧着她。
“你这个蠢货!”
他愤怒的道。
赵翠翠晃了晃神,眼睛看向周氏。
周氏站起身,冷着脸道:“孩子他爹,你是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了吧,外人的胡言乱语怎么能信?你一回家就质问翠翠,难道是被外人给诓骗了?你可知道,昨天翠翠可是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赵文书一愣,狐疑的瞧着周氏。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难道信一个外人的话,还不相信我和我们的女儿吗?”周氏反问道。
赵文书皱了皱眉,“外面传的,可不像空穴来风,而且…………”他怀疑的目光落在赵翠翠身上,“翠翠,我不希望你是愚蠢的孩子!”
“爹,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是赵阿絮诬陷我!”
赵翠翠握紧拳头,上前一步道。
赵文书脸上神情稍解,“她诬陷你?”
“是的,爹,我正要上门去找她对峙!”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赵文书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赵翠翠看了周氏一眼,用力的吸了口气。
…………
“赵阿絮,你可我出来!”
带着恶意的女声从外面传来,阿絮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她竟然还敢来!而且还如此嚣张!”
王大娘当即便是怒了。
阿絮拦下满脸怒意的她,指了指张大牛,道:“大娘,你照顾大牛哥,我去对付她。”
“她只怕是来者不善,有什么事你只管叫我!”
王大娘拉着阿絮的手道。
阿絮点了点头,大步的走到院子里,面无表情的盯着找上门来的赵翠翠。
“怎么?昨天把我推下水之后,看我没死,你又想来干嘛?”
赵翠翠面色铁青,大声的嚷嚷道:“你血口喷人!赵阿絮,我告诉你,我和你是有过过节,但是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别想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她说话的时候,王大娘家门口已经聚了一些村里人。听到赵翠翠这句的时候,看阿絮的眼神有些怀疑。
赵翠翠和阿絮之间的纠葛,赵家村人皆知。
两人之间的过节,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完的。
昨天赵阿絮落水的事情,他们并没有人亲眼见,后来也只是听别人说,赵阿絮是被赵翠翠给推落水的。
依照赵翠翠的性格还有她同赵阿絮之间的过节,还真有可能。
可是今天,赵翠翠竟然找上了门。
推人落水的,能这么理直气壮?
会不会这是赵阿絮胡诌的?
如此一想,众人看阿絮的眼神就带着几分怀疑了。
瞧着赵翠翠恶人告状,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模样,阿絮不怒反笑。
“哦?我泼脏水?赵翠翠,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头清楚,你敢对天发誓吗?”
南朝敬畏鬼神,谁要是当着鬼神的撒谎,那可是要被勾掉舌头的!
赵翠翠当即就被阿絮的话给噎住了,急的说不出话来。
阿絮冷笑,“怎么?你不敢吗?”
周氏扯了扯赵翠翠的衣服。
阿絮举起双手,对天发誓道:“我赵阿絮在此立誓,赵翠翠推我落水,又叫我大牛哥跳入水中,险些害我两淹死,如我所言为假,就叫我不得好死!”
“娘子!”
张大牛焦急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阿絮扭头,却见他竟然扶着门框站在门口。
“大牛哥!”
阿絮立刻跑过去,和王大娘一起将他给扶住,道:“你怎么不好好躺着!”
张大牛拍了拍她的手,怒瞪院内站着的赵翠翠,将昨天的事情完完本本的说给众人听。
众人愤怒的瞪视着赵翠翠,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要脸,做了坏事还恶人告状,反过来说阿絮是诬陷她,想借此挽回自己的名声!?
“哼!你昨天差点害死我媳妇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今天竟然敢来恶人先告状!”
张大牛瞪视着赵翠翠,眼里冒着火光。
“真不要脸啊!”
“小小年纪,心机就这样深,这往后可怎么得了?”
“我反正是不敢把这样的姑娘娶回家。”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道。
赵翠翠握紧拳头,身子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瞧着满脸愤怒的张大牛。
他不是傻子吗?
傻子说话竟然这样的顺溜且有头脑?
“翠翠!”
见赵翠翠一副完全被张大牛和阿絮给吓唬住的架势,周氏仍不住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是承认了,这往后的名声可就完全毁了。
而且不光是她自己,就连大武和小武两个也会受到牵连!
事到如今,绝不能承认!
周氏拉着赵翠翠衣袖的手紧了紧。
赵翠翠看向周氏,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渐渐地稳住心神。
“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
她大声的冲阿絮吼道,说罢对天发誓,“我赵翠翠今天在这里立誓,如果我做过推赵阿絮进水的事情,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发誓就发誓!?阿絮逼得她到了这样的一个境地,发誓是死,不发誓也是死,如果横竖都是一死的话,她也一定要拉上赵阿絮这个垫背的。
“嘶!”
议论纷纷的众人立刻停了下来,倒抽一口冷气。
张大牛无比惊讶的看着她,似乎是没有想到,赵翠翠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居然连毒誓都敢发了!?她真不怕遭报应!
阿絮却是一脸的嘲讽,对于赵翠翠无耻的程度,有了更加深刻地认识和感受。
真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女儿没有干这等坏良心的事情!”趁着众人愣神之间,周氏走到赵翠翠的身边,眼睛得意的看着阿絮,说的话却是给大家伙听。
“昨天,我家翠翠一直跟着我在家里头做绣活!”
翠翠连毒誓都发了,又有她这个当娘的作证,赵阿絮如果拿不出更加有力的证据,她就别想翻身!
周氏冷冷的瞧着阿絮。
“你们!”
张大牛气的心里头直窝火,一手捂着胸口,十分难受的模样。
阿絮立刻安慰他,“大牛哥,你别急,先听我的话,乖乖回到房间里头休息吧。”
张大牛却是摇了摇头,抱歉而自责的看着阿絮,清朗的目光叫阿絮心内一动。
张大牛怎的好像不傻了?
这样的年头刚刚在脑海里闪过,下一刻,她便见张大牛呜呜的哭了起来。
“娘子,她们诬陷你!坏人,坏人!她们是坏人!”
张大牛无比激动地哭了起来,要不是王大娘将他给死死地拉住,这会儿他特定是冲了出去,要将赵翠翠和周氏给胖揍一顿才肯罢休的!
“好了,大牛,别给阿絮添乱了!”
王大娘在张大牛耳边喝道。
如此,张大牛终于才全是冷静了下来。
“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得逞!”阿絮用力的握住张大牛的手,转身走到院内,看着周氏,道,“你是赵翠翠的娘亲,维护她也是当然,你的证词并不可信!”
周氏笑了,“你方才对天发誓说自己讲的句句属实,我家翠翠方才也对天发誓,当着鬼神的面,她是不会撒谎的!”
“那您的意思是,我说的就是谎话了?”
阿絮反问。
周氏眯了眯眼睛,“你和我家翠翠一直有过节,我原以为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实属正常!邻里乡亲的,谁家还没给过节?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将落水的事情怪罪到我家翠翠的身上。赵阿絮,我问你,你的心肠是不是黑的!”
周氏指着阿絮的鼻子,满脸愤怒的骂道。
阿絮冷笑:“大伯母,你的心肠是不是黑的,这句话也正是我想问的!赵翠翠推我落水,我大难不死,也没想着和她计较。事到如今,她非但不给我道歉,找上门来的事情却是血口喷人,非要说我诬陷于她!”
“赵翠翠!”阿絮忽然的对赵翠翠大声厉喝,“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过的亏心事,骗得了自己,骗得了大家,可你觉得你当真骗的过天上的神明吗?”
“我…………”
赵翠翠面色煞白。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阿絮,又看向四周的村人,抬头望着天,心内生出一股惶恐,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翠翠!”
周氏厉声道。
赵翠翠哭着看向她,“娘,我…………”我好害怕!
周氏心内也跟着泛酸!
她走进赵翠翠身边,小声的道:“别怕,娘在这里!翠翠,你不能被赵阿絮的三言两语给蛊惑了!她拿不出证据,那就不能说明是你推她落水的!”
“可是…………”
“没有可是!”周氏截断她的话,转头看向阿絮,“我家翠翠没有做过推你下水的事情,你口口声声咬定是她推你落水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我就是证据!”
张大牛大声的道。
周氏冷眼瞧他,问道:“你亲眼瞧见了?”
“我没,可是…………”
“没看见就不能作证!”周氏仰着下巴说,挑衅的看一眼阿絮,“空口无凭,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阿絮低下头。
如此模样,叫周氏心里更是得意,她说道:“既然你拿不出证据,你说的那些话,诬陷我家翠翠推你落水就是血口喷人!”
阿絮握紧拳头。
难道就这么让周氏和赵翠翠嚣张到底?
“我…………我看见了!”
一个弱弱的孩子声响了起来。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你,你看见什么了?”
周氏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小男孩看了看阿絮,又看了看赵翠翠,抬手指向赵翠翠,道:“我看见是这个姐姐把阿絮推下水的!”
“你撒谎!”
周氏立刻喝道。
小男孩没见过这么凶恶的人,身子往后缩了缩,却还是勇敢的道:“我没说谎,当时我也在河边捡石头,只不过是我人太小,草太高,把我给挡住了,谁也有看见我。当时,我看到翠翠姐往河边走了过来,阿絮正在洗衣服没有发现,等她回头的时候,翠翠姐就把阿絮推下了河里。后来,大牛哥哥过来了,翠翠姐跟他说阿絮掉进了水,让他也跳水!”
“你闭嘴!”周氏眼冒凶光的冲过去,恨不得立刻将小男孩的嘴巴给堵上!
一个男人将她给挡住了。
“啪!”
重重的巴掌声响起,赵翠翠偏了偏脸,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这一巴掌打在脸上有多痛了。
“丢人现眼!”
赵文书口气冷冷的道,看着周氏的目光就好似一个陌生人,将周氏给吓了一跳。
“孩子他爹?”周氏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瞧他。
赵文书咬牙切齿的道:“你还想害的大武和小武都娶不到媳妇吗?”
“可是翠翠…………”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动手杀人,被别人给看到了,天理昭彰,你还怎么替她隐瞒?”
“坐实了害人的罪名,翠翠这往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十里八方的一打听就知道了!”周氏哭着说。
赵文书冷笑,“快收起你这幅表情!如果你还当自己是大武和小武的娘,为他们考虑,你就应该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周氏瞪大眼睛。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做不到,为了大武和小武,我也只能休妻了!”赵文书面无表情的说。
周氏妄想一脸惶然的赵翠翠。
儿子和女儿,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周氏慢慢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到赵翠翠面前。
“娘…………”
赵翠翠拉住她的手,申请焦急地看着她,谁想周氏却甩开了她,同时,“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
“不孝女!你这个不孝女!做出了这等事,竟然连我都骗在鼓里!作孽,作孽啊!”
周氏说着,坐在地上哇哇的大哭起来。
赵翠翠呆呆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戏剧性的一幕,看得围观的村人们一愣一愣。
赵文书抱拳道:“我教女无方,叫大家看了笑话,真是惭愧,惭愧啊!”
他摇头晃脑的走到阿絮面前,拱了拱手,继续说:“阿絮,是翠翠对不住你,大伯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阿絮侧身,避开他的赔礼,心内暗道一句:大伯真是好狡猾,难怪当年会把赵青书净身出户的赶了出去!
“表姐对我有误解,推我落水的事情,我也不会怪她!”现在的赵翠翠名声已经臭了,她往后如果再做出什么坏事,那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简单,“只是,大伯,作为小辈,以及切身的受害者,有句话我不得不说!”
“表姐若是对外人起了这样的心思,外人怕是不会饶过表姐,势必要去见官老爷讨个公道!”
赵文书心内一凌,看阿絮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慎重,暗暗叹道:赵青书的三个女儿中,想不到最厉害的竟然是这个小女儿!
“以前是我管教不严,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好好管教。翠翠也只是一时意气,又因为害怕才会对她娘说了谎,你大伯母是个护短的,翠翠被欺负,她是一定要给翠翠讨公道的,所以就有了今天这出闹剧!”
赵文书三言两语,便将赵翠翠上门找茬,胡说八道,颠倒是非的事情给推到了周氏被女儿欺骗,为女儿出头上来。
如此,别人也不会对赵翠翠的印象更坏。
阿絮握紧拳头。
“大伯,翠翠方才在鬼神面前发了誓,她连鬼神都敢骗,大伯往后只怕是要受累了!”
村人看着赵翠翠的眼神带上了不屑和戒备。
在鬼神面前都睁眼说瞎话的人,她本性都是坏的,没法救了!
赵文书眯了眯眼睛,“圣人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阿絮,得饶人处且饶人!”
阿絮面色冷然。
赵文书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就许你有张良计,我就不能打个过墙梯吗?
“哇…………”阿絮以袖掩面,从怀里掏出一点辣椒抹在眼皮上,顿时间泪流满脸。
“娘子,娘子!”
这一哭可是把张大牛给吓坏了,他挣脱了王大娘的手,三步并作两边的走到阿絮面前,胡乱的替她擦眼泪,然后愤怒的冲赵文书嚷嚷。
“你们一个一个的,没把我娘子淹死,现在是要把我娘子给逼死吗?她善良,是啊,她多善良啊,推我娘子下水,又骗我下水,谁都没她善良!”
赵文书皱了皱眉,跟张大牛理论起来。
“谁逼她了!我只是就事论是!”
“推我娘子落水!害我娘子!现在又骂我娘子说她得理不饶人!呜呜呜,你们,你们!”
张大牛一个气急,翻了一个白眼,人直挺挺的往后面倒去。
“大牛!”
“大牛哥!”
阿絮也顾不得对付赵文书,立刻走上前和王大娘将他给接过。
瞧着这一幕,围观的村人在想想方才赵文书的话,没转过弯的,也立刻明白了过来,看向赵文书一家的眼神都带上了审视。
女儿一言不合就害人!
当爹当娘的能是善茬?
听说,当年这赵文书也是个厉害的主,爹娘刚死,头七都没过呢,就把自己的弟弟弟媳一分钱没给的赶了出去!
“走吧走吧,还凑在这里干什么?”
“没见到傻子张大牛都被气晕了!”
“女儿歹毒,当爹的胡说八道给人扣屎盆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赵文书面如土色,再不似方才质问阿絮之时的雄赳赳气昂昂,丢给周氏一个眼色,让她拉着赵翠翠,一家三口灰头土脸的离开了王大娘家。
村人看了看忙的七手八脚的王大娘和阿絮,也很快的散了出去。
“李大夫不在,大牛又晕了过去,现在可怎么办啊?”
瞧着晕过去的张大牛,王大娘急得快哭了。
阿絮心里头也懊恼的厉害。
早知道会刺激到张大牛,她就不装哭了!
虽然叫赵文书这个伪君子下不来台,但是,却也叫张大牛跟着担惊受了怕。
“娘,阿絮…………”
听着张大牛弱弱的声音,王大娘和阿絮都傻傻的抬头看向他。
张大牛移开眼,不敢对两人对峙。
王大娘楞了一下,旋即将他给抱住,嚎啕大哭道:“大牛,你可是娘的心肝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娘可怎么办啊!”
看得一旁的阿絮也跟着直掉眼泪。
张大牛慌乱的低下头,不敢看向两人担忧的目光。
“娘,我饿了。”
他道。
王大娘立刻擦掉眼泪,转身去了厨房。
阿絮坐在床边陪他。
李大夫是在晚上的时候回来的,一进门,就被王大娘拽着去了张大牛的房间。
“李大夫,你快给我儿子看看,他今天晕倒了。”王大娘担忧的道。
李代皱了皱眉,暗道:以张大牛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他目光落在张大牛身上,却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李代心念一动。
“我先看看。”
李代安慰王大娘一句,几步走到床边替张大牛诊脉,片刻后起身,一脸轻松的对王大娘道:“无碍!我开个凝神补气的方子就没事了!”
王大娘担忧的心这才终于是放了下来。
太阳落山,月亮爬上,天色很快的暗了下来。
王大娘等人吃了晚饭,便是早早地歇息了。
因为放不下张大牛的缘故,王大娘晚上在他房里打了一个地铺。
张大牛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他轻手轻脚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落入房中的月光,侧头瞧着睡在地上的王大娘。
该怎么告诉王大娘他将要离开这里了呢?
如果她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想要去争取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再一次的陷入权势争斗之中,她会不会后悔带着自己夺了出来?
张大牛低下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大牛?”
王大娘的声音忽然的在耳边响起。
张大牛抬头,却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怎么睡不着?”
王大娘起身走到他身边,关切的问道。
张大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娘,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王大娘摇头,替张大牛掖了下被角,然后去外面给他倒了一杯水过来。
“谢谢娘!”
张大牛接过水杯,道。
王大娘却是一愣,她呆呆的瞧着张大牛,半响后才道:“大牛,你,你不傻了?”
傻子时候的张大牛,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对她说谢谢这样的话了!
张大牛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王大娘又是吃惊又是心虚的瞧他,“所以,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
“李大夫说了一些,我自己也隐约的记得一些。”
王大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张大牛立刻将她的手给拉住,“娘,你千万别这样!你救了我的命,再造之恩加上养育之恩,比我亲娘更甚。”
王大娘心内感动,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容,嘴里却道:“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断断没有逾越的道理!当年主子对奴婢有一饭之恩,若不是主子善心,奴婢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对小主子的好,都是应该的!”
“娘…………”
王大娘惶恐的说:“小主子这是折煞奴婢了!”
张大牛难受的看着她,却也知道王大娘倔强的个性,妥协道:“大娘,地上凉,你先起来吧。”
不管王大娘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张大牛都记着她的这份恩情,往后是一定要报答的。
“小主子,你往后作何打算?”
王大娘站起来后,瞧着张大牛小声的问道。
张大牛道:“等我的伤完全好后,李大夫就会带着我离开这里。”
王大娘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夜深了,小主子早些歇息吧。”
许久无话,王大娘劝道。
张大牛看向她,说道:“大娘,在我离开之前的这段时间,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待我,免得其他人看了出来。”
“好!”王大娘点了点头。她等张大牛重新躺下之后,替他弄了弄被子,这才回了自己的被窝里侧躺着。
这一晚王大娘想了许多许多,最主要的还是关于从前的那些旧事。
主子当年将小主子交给她,她拼了命的逃了出来,带着小主子来到偏远的赵家村。她一个妇人,又带着一个孩子,并不好活,当年就嫁给了不嫌弃她带着娃为人又老实的张官为妻。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主子总是痴痴傻傻的。
最开始的时候,王大娘为了躲避搜捕的人,并不敢带着张大牛去看大夫。等过了些年,她领着张大牛去的时候,大夫却说来晚了,治不好了。
王大娘心里很是自责的。
本来小主子的痴傻没有这么严重的,最开始生下来的时候,太医也只说有痴傻之症,往后大些或许能治好,谁想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主子将小主子交给她,她带着小主子东躲XC一路上小主子受到了不少的惊讶,这痴傻便是越来越严重了。
不论如何,她都要照顾好小主子!即便小主子一辈子痴傻,她也好好地伺候着。若是哪一天见了主子,主子责怪她,她也绝无二话。
王大娘没有想到,小主子的痴傻竟然还有好的一天。
李大夫的医术,果真是当世无双!
王大娘欢喜的同时,又有些惆怅。
她翻了个身,目光凝视着张大牛。
想到他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王大娘心里头就不舍得厉害。
毕竟是跟着自己生活了多年啊!
这么些年来,说主仆情分,其实更多的却是母子情分。
王大娘翻来覆去,竟是一夜未成眠。
翌日,张大牛醒来瞧见王大娘泛黑的眼圈,心里头很是自责。
“娘,你昨晚没休息吗?”
站在旁边的阿絮开口问道。
“睡得不太安稳,你们别担心。”王大娘看看她,又看看一脸担忧的张大牛,道。
阿絮拉着她的手,要她去房里休息一会儿,家里的活计都交给自己。
王大娘点了点头,去房间里小睡了片刻,不过却也只躺了一会儿便是起来了。
她看看日头,竟然已经到了正中央,肚子也饿的直翻滚,以为只是眯了一会儿眼睛,谁想一上午却是过去了。
“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阿絮站在院子里晒衣服道。
“已经睡好了。”王大娘说着,也走到院子里给她帮忙。
张大牛有人照顾,阿絮又做完了家里的杂活,恰好李大夫正要出门采药,她同两人说了一声,便背着背篓同李大夫出门了。
跟着李大夫一起,一路上随他采药,解说各种草药的疗效,阿絮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往后像跌打损伤、感冒风寒这样的小病,她自己扯草药都能治了。
“板蓝根、虎耳草、天南星、蒲公英、六月雪!这么多草药竟然长在一处!”阿絮惊喜的瞧着不远处生长着的草药,立刻小跑了过去。
李大夫惊讶的看她,没有想到自己只说了一遍,阿絮竟然能够准确的识别。
如果不是他已经收了一个徒弟,又因为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谋划,说不定他会收下这样一个好苗子。
可惜啊…………到底是有缘无分!
李代摇头叹道。
…………
阿絮背着满满的一背篓草药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王大娘,大牛哥!我们回来了!”
她扯了嗓子大喊,却听到院子里传来柳氏的声音。
“阿絮!”
娘?
阿絮一愣,飞快的跑进了院子里,傻傻的瞧着院子里站着的几个人。
柳氏、大姐、二姐、舅舅舅妈,就连表姐柳依依都在。
阿絮一一喊道。
其他人同柳氏一道走上前,将她给围住。
“阿絮,都怪娘不好,你落水这样的大事我居然今天才知道!”柳氏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阿絮,我们都听说了!赵翠翠也太坏了!”
“苦了你了!”
大姐、舅妈和其他人都红了眼睛看她。
柳氏、柳大舅、柳舅妈和柳依依都在柳家村,大姐和二姐在王家村,得知阿絮落水的消息,他们是从去赵家村走亲戚的人那里听说的,这便是约了一起,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赵翠翠欺负阿絮没有人疼吗?
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推人落水!
过后的事情更是叫柳氏等人气愤!
看了阿絮一眼,柳大舅很快的就离开了王大娘家。他怒气冲冲的模样,想也知道是去找赵翠翠算账了!
“我跟过去看看!你们先在这里陪阿絮!”
柳舅妈丢下一句话,也立刻的追了过去。
赵文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絮怕舅舅舅妈吃亏,当即便是要走,却被柳氏给拉住,她摇了摇头,道:“阿絮,你别担心,有你舅妈在,你舅舅不会吃亏的!”
“嗯。”阿絮应一声,担忧暂且放下。
王大娘搬了凳子到院子里给几人坐,又上了茶,便是去了张大牛的房间,李大夫也极为识趣的走开,好让阿絮等人话家常,
柳氏拉着阿絮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她,眼里直泛酸。
阿絮没回来之前她就打听了,王大娘对阿絮很好,吃的穿的都没有少她的,张大牛人虽然傻,却处处都维护她!
听说这次阿絮落水,张大牛就是因为跳水想要去救她,这才受了伤。
对于王大娘和张大牛,柳氏心里头是感激的。
“阿絮,娘好想你!”
柳氏抱着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女儿被卖掉了,她再不能如过往一般想见就见!想疼就疼!这就好似一根扎在心上的针,叫人隐隐作痛,疼的厉害。
阿絮心里头也直泛酸。
柳氏想她,她又何尝不想柳氏,不想大姐和二姐?来到亦是南朝四年之久,她们是她最最亲密的人!“娘…………”
阿絮回抱住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阿桃、阿梨和依依见了,也跟着悄悄地抹眼泪。
良久之后,柳氏才放开了阿絮,手紧紧地拉着她并不放。问过了柳氏的情况之后,阿絮将目光转向阿桃和阿梨。
“大姐,二姐,你们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阿桃微微一笑,“放心吧阿絮,你大姐夫对我很好的。”说完她低下头,脸上露出一抹娇羞。
阿絮认真地看她,见她瘦小的身子变得圆润了不少,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便知道谢老三并未亏待与她。
“二姐,你呢?”
阿絮将视线转向二姐阿梨。
阿梨闷着脸,一个劲儿的搅着手指头,道:“他对我也是好的,没少着我吃的穿的,叫我干活也不多,就是煮饭和打扫屋子。”
阿絮点了点头。
朱老五相貌生的有些吓人,二姐娇娇弱弱的,并不大太喜欢他这个相貌类型的,不过,朱老五只是面生的凶恶,心地却是善良的。
阿絮心里头对赵青书的恨意减了许多。
虽然他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妻弃女,将她们三个女儿都给卖了,可是谢老三、朱老五、张大牛,他们都是心地很善良的人。
没多久,柳大舅和柳舅妈便是回来了。
“舅舅,舅妈。”
阿絮站起身喊道。
柳大舅几步上前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的道:“阿絮,往后受了委屈不必一个人忍着,你有娘亲,还有舅舅!”
阿絮眼眶一红,狠狠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等改日了再来看你!”
阿絮有些不舍的瞧着柳氏。
王大娘这时候从屋里面走出来,“大家伙吃饭了再走吧。”
“还是不麻烦了吧!”柳舅妈迟疑着道。
阿絮是被赵青书卖给王大娘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说起来到底是有些尴尬。
王大娘笑着又往前走了几步,道:“不麻烦,不麻烦!阿絮平日里就十分的记挂她娘亲和两个姐姐,如今她们来了,再多相处片刻吧!”
柳舅妈看看柳氏。
柳氏的目光几乎是黏在阿絮身上的。
对于王大娘的贴心,柳舅妈也有些几分感动,当即便是跟着她去了厨房。
柳氏瞧着厨房里忙碌的王大娘,感叹的道:“她是个心善的人,你在这里,娘也放心了。只是……”她担忧的目光落在另一个屋内的张大牛身上。
彼时张大牛正趴在窗户上往院子这边张望,柳氏的目光过来,正好与他撞在了一处,叫张大牛愣了愣。
他摸了摸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挨着阿絮坐在一处,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柳氏。
柳氏也十分认真地看他。
王大娘有个傻儿子叫张大牛,鲜少与人接触。于是,村里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
有人说,张大牛发起疯来会要命,王大娘怕惹事,就把儿子给关了起来。
也有人说,张大牛太痴傻,吃喝拉撒都有问题,王大娘怕别人看见了笑话,所以就不和外人接触。
是以,王大娘和他的傻儿子张大牛虽然在赵家村人人皆知,但是,真正与她们有过接触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柳氏是第一次与张大牛面对面的接触,她无比认真地审视着张大牛。
张大牛心里头也十分的紧张,抓着阿絮的手心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良久之后,他身子往阿絮那边缩了缩。
“怎么了?”阿絮扭过头来,问道。
张大牛眼睛紧张的盯着柳氏,摇了摇头。
柳氏移开视线,与阿絮说起了别的。
审视的目光终于消失,张大牛这才松了口气,他乖巧的在阿絮身边坐着,听柳氏和她说话。
这模样倒是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傻子!
柳氏在心内暗暗地道。
传言也并不可信!?没一会儿,张大牛的注意力被一只飞到院子里来的蝴蝶给吸引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蝴蝶从这边飞到那边,又从那边飞到另外一边。
“去玩吧。”
阿絮拍了拍他的手道。
张大牛满脸喜色的站起身,快快乐乐的追着蝴蝶去了,任谁都能瞧见他的高兴。
柳氏叹了口气。
虽然不像传说里的那样,却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往后阿絮可怎么办?当真就这么守着一个傻子过吗?
想到这里,柳氏心里头就更加的难受,眼睛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娘,你怎么了?”
见柳氏红了眼眶,阿絮紧张的问她。
柳氏摇了摇头,道:“我看他挺听你的话。”
“嗯,”阿絮点了点头,一脸与有荣焉的道,“大牛哥很乖的!”
满脸笑容的模样,看不出任何的伤心和难过,以及对未来的害怕!
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阿絮现在才只得四岁,要说成亲,那也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
“娘子,她们已经走了好久了!”
张大牛与阿絮一同站着,扯了扯她的衣袖,嘟囔着嘴巴道。
柳氏等人吃过晚饭离开已经将近有两盏茶的时间,阿絮送她们离开之后,就这么巴巴的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叫张大牛心里头有些担心。
“嗯,我们也回家吧!”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听阿絮道。
她拉住他的手,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将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在地上留下一道瘦瘦的影子。
“娘子。”
“嗯?”
“以后你要是想娘亲和姐姐了,就去看她们吧。”
阿絮停下脚步,兴奋而又紧张的望着张大牛,手心头冒出了汗,“可以吗?”她小声的问。
张大牛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啊!”
阿絮激动地抱住他,高兴地道:“谢谢,谢谢你!”
张大牛僵住了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也阿絮十分的亲密,但是这亲密也仅限于拉拉手而已,如这般的拥抱却还是头一次。
两颗心脏贴的很近很近,近的张大牛好似听到了另一颗心脏的跳动声。
女孩子年纪小小,个子也小小的,脑袋只到他的胸口那儿,一股浓浓的奶香气直往鼻子里钻,相贴的肌肤只隔着薄薄的衣衫。
张大牛脸蛋儿红红,幸亏他长久在太阳下晒,皮肤黑黑的,不然铁定叫阿絮看出了端倪。
“娘子,我们回家。”
他咳了咳嗓子道。
阿絮终于离开了他的胸口,仰头看着他,眉眼弯弯的点头道:“好,我们回家。”
…………
半夜,轰隆隆的雷声忽然划破了安静的天际。
阿絮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人们喜悦的叫喊声。
“终于下雨了。”
她感叹道。
“是啊,下雨了。娘子,你喜欢下雨吗?”
张大牛忽然的在耳边说,将阿絮给吓了一跳。
原来他竟然也醒了吗?
阿絮眼睛看向他,点了点头,“下雨,才会有收成。”
干涸了将近一年,这一场雨,给赵家村的人们带来了希望。
明年又会是新的开始。
阿絮嘴角挂着笑容,闭上眼睛睡了去。
这一场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才算是止住了。
阿絮好不容易拦住了张大牛,背着一个背篓出了门,笑着挥别一脸委屈的他。
李大夫说过,雨后许多草药都会冒出来,她想要去碰碰运气,找到李大夫说的七星剑花,治好张大牛的头痛。
泥泞的田畔,处处冒着一股泥土的芬芳。
赵家村的孩子们都跑了出来,三五成群的在田畔玩耍。
大人们则拿了锄头,下到地里翻地,好种上新的粮食。
“阿絮,去哪儿呢?”
有人同阿絮打招呼。
阿絮笑着挥了挥手,甜甜的道:“我去山上采药呢。”
“那你可得小心点,山上才下了雨,估计路滑。”
阿絮点了点头,将村人的叮嘱记在心上。
猫儿山是赵家村最大的一个山头,传说中这里出现过许多的猫儿,所以村人就给起了名字叫猫儿山。阿絮到猫儿山下的时候,已经在路上走了一个时辰。
干净的鞋子裤腿沾上了细细点点的泥,背后的背篓里也多了些药草,这都是在来猫儿山的路上,阿絮边走边采的。
阿絮抬头望一眼高高的猫儿山。
猫儿山太高了,望着望着,她差点儿都翻了过去,却还是没有望见顶端。
“哐当哐当”两声,阿絮将镰刀和铲子扔进身后的背篓里,一步一步的往猫儿山上爬去。
猫儿山不愧是赵家村最大的山头,怪石嶙峋,连着三天的一场大雨,又叫猫儿山上恢复了绿意,高大的树木层层叠叠,绿意盈盈的药草看花了阿絮的眼睛。
她一边摘一边往上走,直到背篓都装满了,她这才没再采药,只将镰刀和铲子给拿好,一心一意的寻找着七星剑花。
渐渐地,便是到了天黑。
阿絮瞧着树叶间隙里渐渐淡去的日光,叹了口气。
“明天再来!”她看一眼高高的山顶,握拳道。
回到王大娘家的时候,阿絮头顶已经冒了星星。
张大牛搬了一个小板凳在门口等她,听到声音里立刻大喊道:“是娘子吗?”
“是我。”阿絮答道。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张大牛站在阿絮的身边,稀朗的星光下,黝黑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
“我下次一定注意时辰,早些回来。”阿絮低下头,满脸歉意的道。
张大牛拉起她的手,拽着她大步的往院子走。
屋子里安静的好似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张大牛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他好像是生气了?
“大牛哥,我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再这么晚才回来了,我保证!”
知道他为什么生气,阿絮立刻哄他道。
张大牛崛起的嘴巴都能挂一个油瓶子了,他哼了哼,道:“那你一定要说话算数!”
“当然!”阿絮伸出手指,“我们打勾。”
张大牛也学着她的样子将小指头给伸了出来,阿絮立刻将他的给勾住,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猪。”
张大牛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将碗筷往她那边推了推,道:“娘子,吃饭。”
阿絮松了口气,这才拿了筷子。
另一边,王大娘将她背篓里的草药给晾在柴房之后,这才进了屋子里。
“今天很累吧?”
她坐在阿絮的另一边,一边问一边拿了筷子给她夹菜。
阿絮摇了摇头,“不累,就是找了一天,没找到七星剑花。”她沮丧的道。
张大牛神情一滞。
王大娘看他一眼,抬手拍了拍阿絮的背,安慰了她一番。
张大牛今天格外的安静,阿絮吃完饭,洗脚收拾,他都没有过来缠着她闹,而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发呆,叫阿絮十分的不习惯。
“大牛哥,你怎么了?”
阿絮想起赵翠翠和周氏找上门来的那一天,张大牛也有几分异常,难道,他真的不傻了?
阿絮又是激动又是紧张的看他。
张大牛抬起脸,道:“娘子,你去找什么七星剑花,是在替我找吗?”
阿絮点了点头。
张大牛大步的走了过来,“以后,我跟你一起去找!给我用的东西,怎么能你一个人去找?”他神情焦急的说。
阿絮原本想拒绝的,可是她又太想知道张大牛是不是不傻了,于是就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阿絮是和张大牛一起出的门。
王大娘十分放心不下的瞧着两人,说更准确的,她更多的是担心张大牛。后来是李大夫说他也一起跟着去,王大娘这才稍稍放心,站在门口目送三人离开。
今天去的还是猫儿山。
昨天已经走过的路,对阿絮来说并不稀奇。
更多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身边的张大牛身上。
他好奇的看着四周,一会儿揪一把青草,一会儿又去追蝴蝶,好玩的模样好似同平常没什么区别。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阿絮迟疑的想,对自己的判断不太自信。
她却不知道,自己沉浸在思考中的时候,“贪玩”的张大牛也在瞧她。
要不是李代给他提了醒,说阿絮可能看出了端倪,他或许不会如此刻意的表现。
当了十来年的傻子,痴傻对他而言就好似家常便饭一般,虽然现在清醒了,但要论装傻子,没人能看出破绽。
他往后要走的路,必定是从满了危险的,那些从前与他有关的人和物,也一定会被别人所盯上。
为了不给她们带来危险,自己在离开之前似以往那般,叫阿絮未有所察觉,那些有异心的人,也不会对阿絮有太多的关注。
如此一来,她也就能够平静的生活了。
“猫儿山到了。”
李代温润的嗓音,惊醒了沉思中的两人。
张大牛握住阿絮的手,道:“娘子,你要跟紧我。”
郑重其事的模样,叫阿絮有些恍惚。
“好。”
李大夫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指着其中一条道说:“我们从这里上去。”
阿絮抬头看一眼并不太陡峭的山路,点了点头,紧跟着张大牛身后往上爬。
忽然的,张大牛脚下踩住了一块松软的石头,“咔嚓”一声,石碎下滑,张大牛的脚下也踩了空,身子踉跄着往下倒去。
“娘子,娘子…………”
他神色害怕的吼起来。
阿絮立刻从身后将他给死死地拽住,李大夫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来将张大牛给拉住,带着他去了一个平缓安全的地方。
瞧着面色煞白,满是害怕之意的张大牛,阿絮心内十分的自责。
如果因为她心有怀疑的试探,叫张大牛的痴傻病比之前还要加重了,她怎么给王大娘交待?
“大牛哥,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她低着头说。
张大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发白的手死死地抓着她的。
许久之后,张大牛还是心有余悸。
他瞧着高高的猫儿山,走一步都腿软的几乎要趴在了地上。
这幅模样,显然是上不了山了。
“李大夫,你在这里照顾大牛哥,我去山上找找看。”阿絮道。
听李大夫这一路的分析,七星剑花很有可能就在上头,阿絮并不想放弃。
“娘子!”
听阿絮这么说,张大牛有些急了。
阿絮安慰他,道:“大牛哥,你乖乖的跟着李大夫,我很快就回来。”
不给张大牛说话的机会,阿絮松开他的手,大步的往山上走,身后张大牛的呼声好似撕心裂肺一般的难过,叫阿絮不忍回头看他。
找到七星剑花了,她就立刻回来,往后好好地照顾他,再也不似今天这般了!
阿絮在心里默默地道。
…………
“她听不到了。”
阿絮离开了很久之后,听着张大牛依旧是撕心裂肺的吼叫,李代忍不住皱了皱眉道。
话落,张大牛的嘶吼声立刻停了。
他冷着一张脸对李代道:“要不是你一路嘀嘀咕咕,说什么七星剑花就在这上头,娘子又怎么会非要上去?”
“七星剑花的确在上头!”李代笑容和悦的道,对于张大牛的冷脸并不在乎。
张大牛冷哼一声,坐在原地安静的等着。
阿絮这一走,又是很久很久,好在天快要黑的时候她回了来,否则张大牛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暴露了这些天在她面前的伪装。
“我找到七星剑花了!”
一见到张大牛和李代,阿絮就忍不住对两人道。
张大牛神情一愣,“找到了?”
李代却是摸着下巴,一脸笃定的笑着说:“果然是在上头!天色已晚,你们两个先回去。”
“李大夫您呢?”阿絮问他。
“我自然是要等花开,好采了入药。”
阿絮点了点头,对于李大夫的这个安排并无异议,搀扶着张大牛就往山下走。
“你怎么了?”
没走几步,张大牛忽然在她耳边道。
阿絮身子骤然一僵。
他发现了?
“没,没什么,就是路上没小心,擦破了皮,不碍事的。”
她小声的道。
“哪里?”
什么?
阿絮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傻乎乎的看着他。
“什么地方受伤了?”
张大牛又道,神情有些严厉。
阿絮心里莫名的憷了憷,乖乖的将手给伸了出来。
张大牛瞧着她手臂上被花开的一道口子,不由得“嘶”了一声。
口子很长,也有些深,割开的皮肉里,好似还卷入了泥土和草削,暗红色的血迹将其紧紧地与皮肉包裹着,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你是傻的吗?”
张大牛脱口骂道。
阿絮身子一愣,颤抖着伸出手指,“你你你…………”
“你什么你?还不让李大夫给你清理伤口,要是恶化了,你一个姑娘家往后可怎么见人!”
他条理分明,极为顺口的语言,一听就不是傻子能够说出来的。
“你不傻了!”
阿絮裂开嘴巴,满脸笑意的看他。
张大牛“嗯”了一声,对她点了点头,“是,我不傻了!李大夫,你快过来给我娘子看看,她的手破皮了!”
没走多远的李大夫立刻往回赶,瞧着一脸紧张的张大牛,又瞧瞧笑得像傻子似的阿絮,有些搞不清到底谁才是正常人,谁才是傻子!
“李大夫,您快给她瞧瞧!”
张大牛紧张的道。
“哪里受伤了?”李大夫咳了咳嗓子,道。
阿絮伸出手。
见了阿絮手臂上的伤口,李大夫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抹在上头,刺痛叫阿絮眼睛鼻子扭成了一团,却在张大牛恶狠狠地视线中不敢闪躲,乖乖的让李大夫给她弄伤口。
白色的粉末洒在手臂上的时候,李大牛将一块白布交给张大牛,看了看天色,道:“好了,我该上山了,看天色,刚好能在全黑之前找到七星剑花所在的地方守着。”
张大牛接过布条,又问了需要注意的事项,这便是低头认真地给阿絮包扎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傻的?”
阿絮十分好奇的问道。
“就在几天前。”
张大牛闷声闷气的说。
“是在落水之后?”
“嗯。”
阿絮咧了咧嘴,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阿絮悄悄地道,忽而又有些沮丧,“不过你的表现又让我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不过现在好了!我知道你不傻了!”
“嗯。”
张大牛在阿絮的手臂上打了一个结,这才抬头看她,“能走路吗?”
阿絮试着动了一下,腿脚疼的直打哆嗦。
张大牛背对着她蹲下身子,道:“上来吧,我背你!”
阿絮一愣,旋即趴在了他的背上。
张大牛瘦瘦高高的,身上并没有几两肉,但是他的背却有着叫人安心的结实。
“你说你,怎么走个路都不小心,唉…………”
“上回是洗衣服被赵翠翠给退下了河。”
“你明明看着是挺聪明的一个姑娘啊!”
“…………”
张大牛自言自语的道,许久没有听到阿絮任何的回应,轻微的呼声入耳,他这才发现阿絮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唉……”
张大牛长长的叹了口气,背着她慢慢的往回走。
…………
王大娘远远地就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往这边走过来,她立刻提了灯笼上前,发现是张大牛。
“阿絮和李大夫呢?”没见到其他的两个人,王大娘好奇的问。
“李大夫守着七星剑花,说是要摘花,娘子…………”张大牛往背上看了看。
王大娘这才发现了被张大牛背在身后的阿絮,想要接过她,却发现张大牛大步的往院子里走。
王大娘一愣,旋即笑了。
阿絮是在自己被放下的时候才醒的,她眯了眯眼睛,对于明亮的屋子有些不太适应。过了片刻后,睁眼瞧着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到家了。
“洗手吃晚饭。”
张大牛在她耳边道,递给她一个湿帕子。
阿絮呆呆的看着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张大牛真的不傻了呢!?不是自己做梦!?她开心的想到,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咧到了耳朵后面。
看她这个样子,张大牛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
…………
张大牛傻着的时候,阿絮最大的任务就是照顾他。
现在他不傻了,阿絮也能够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大娘,我去一趟镇上。”
吃过早饭,阿絮对王大娘道。
张大牛听了,立刻也放下碗筷,道:“娘子,我和你一起去。”
阿絮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你乖乖在家吧。”
张大牛瘪了嘴巴,一脸委屈的看她。
以前这个时候,阿絮总会败下阵来,现在知道了张大牛已经不傻了,她也就不吃这套了。
摸了摸张大牛的头,阿絮心情很好的出了门。
自从上次落水之后,她已经许久没去见秦掌柜了呢,说起来还真有些想念。
来福酒楼,秦掌柜正忙里忙外的招呼着客人。
自从他们酒楼和阿絮合作之后,酒楼的生意就蒸蒸日上,东家和小东家都夸他看人精准,找了一个十分厉害的生意伙伴!
“秦掌柜。”
女孩儿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掌柜不用转身,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
“阿絮姑娘,你来了。”
秦掌柜大大的脸上,笑出了橘皮一样的褶子。
阿絮瞧着人气很旺的来福酒楼,心头也十分的开心。
来福酒楼生意好,她分红的也多。
秦掌柜往前挪了几步,眯着眼睛笑道:“阿絮姑娘,这次是不是又想出了好的吃食?”
每次来福酒楼推出新菜,人气就十分的火爆,不光是三里镇的人,近的ZY县远的郴州府,甚至中州省都有客人来。
不是他秦掌柜自夸,他们来福酒楼现在可以说是远近闻名,说起美食,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好去处就是来福酒楼!
不过,要说这最新的美食,那就要数三里镇的来福酒楼了。
于是乎,南朝一种名为吃货的生物,不约而同的都朝三里镇出发了。
来福酒楼里,就有人将秦掌柜与一个小姑娘的对话听了个正着。
“这位就是做出美食的阿絮姑娘吗?”
有人激动地问道。
秦掌柜看向他,点了点头,道:“没错。”
来福酒楼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阿絮上前一步,对众人道:“感谢大家对来福酒楼的支持,今天,我给大家准备了一道新菜。”
“阿絮姑娘,是什么啊?”
先前问话的那人迫不及待的道,阿絮看过去,好似瞧见了他嘴角冒出的银丝。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阿絮对众人福了福身子,转身问秦掌柜,“上次我托您去做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吗?”
秦掌柜点头,立刻将阿絮给带过去,“早就做好了,就等着阿絮姑娘来呢。”
说话间,阿絮已经跟随者秦掌柜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
干活的伙计们听说阿絮今天要来做新菜,一个个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立刻凑过来看热闹。
不一会儿,安静的后院里就挤满了十几个伙计。
秦掌柜瞧见了也并未呵斥,脸上只是挂着笑容的瞧着阿絮。
阿絮走进了房间里,指着用布盖着的一片区域,转身问道:“这些就是吗?”
“是的。”
秦掌柜也跟着进到屋内,将布给拉开。
霎时间,模样奇怪的陶罐就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什么啊?”
“中间还挖空了。”
“阿絮姑娘难道要用这个来做新菜?”
伙计们七嘴八舌的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更是好奇了。
阿絮数了数,一共是二十个,瞧这做工和质量也是上乘,秦掌柜做事果然很靠谱。
“阿絮姑娘,这是什么?”
“火锅!”
秦掌柜眨眨眼睛。
阿絮指了指陶罐挖空的中心,道:“从这里添炭火进去,外面的这一圈先放熬好的汤,同时可以放一些肉进去,等汤烧开了之后,就可以丢些其他的肉和菜进去煮!天气冷了,这样的吃法我想应该会叫大家喜欢的。”
秦掌柜听得眼睛一亮,已经等不及阿絮告诉厨子,立刻做出这火锅来了。
“阿絮姑娘,这火锅有什么讲究吗?”
“主要的是汤料,其他的都是根据个人口味来加,没什么讲究。”
秦掌柜连连点头。
火锅不仅可以暖身,而且还十分符合个人口味,想不受欢迎都难啊!
…………
来福酒楼前院里,已经吃饱了的客人并未起身离开,有其他的客人们进来,见到人满为患的场面都有些发愣。
“难道今天阿絮姑娘是来做新菜的?”
“几位客官来的正好,阿絮姑娘今天的确是来做新菜的!”店小二热情的迎上前,熟练地在屋内添上了板凳和桌子。
后来的客人们也没有被怠慢的感觉,一个个兴奋地瞧着店小二。
“这么说,我们今天又可以大饱口福了!”
“可不是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柳知州来到来福酒楼的时候,正好是来福酒楼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的时候。
瞧着这样的场面,便是在京城待过,见过了进城客流云集大场面的柳知州,也不免楞了一下。
短短数月,这三里镇的来福酒楼,竟然连京城有名的酒楼也不遑多让呢。
柳知州环视一周,发现了不少熟人。
“江大人!”
“柳知州!”
两人寒暄着,很快的拼成了一桌。
“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江大人啊!”柳知州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道。
江大人也跟着笑了笑,“本官也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柳知州,竟然也会来三里镇。”
两人都是同级,只不过所管辖的地域不同,身份上并无高低之分,谈话也十分的平和。
“哈哈,还不是这三里镇上,出了一个会做菜的小姑娘吗!”
柳知州哈哈大笑。
江大人也一脸的赞同。
“这姑娘的确是不同凡响!做的是一手好菜啊!”他同随从小声的说了句什么,不一会儿,随从就带着秦掌柜走了过来。
“见过两位大人。”
秦掌柜恭敬地道。
江大人摆了摆手,“不必多礼!阿絮姑娘可是再忙?”
秦掌柜点了点头,“两位大人还请稍后片刻,阿絮姑娘方才说,再过一刻钟便可端上新菜。”
“嗯。”
江大人对秦掌柜挥了挥手。
秦掌柜一愣,他叫自己上来就是为了问新菜什么时候能够上来?
想了想,秦掌柜去厨房看了看。
还没走进,一股浓郁的香味就直往鼻子里钻,叫本来不饿的秦掌柜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掌柜的,马上就好了!”
掌勺的王厨子看到他,眯着眼睛笑道。
秦掌柜点了点头,在厨房里寻找着阿絮的身影,很快的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她。他立刻走上前,发现阿絮正在指挥丫头弄鸡肠和鸭肠,一下子愣了。
这些东西原本是要直接给丢掉的!
“阿絮姑娘,这个等会儿是要端出去吗?”
秦掌柜有些不自在的道。
阿絮点了点头,“是啊,秦掌柜,你别看它们脏,弄干净了下到火锅里,不知道有多好吃呢!”
“是吗?”
秦掌柜有些怀疑的道。
阿絮对他眨眨眼睛,道:“您等等!”
她将丫头洗干净的鸭肠弄了一些在碗里,又让王厨子准备好了一个小火锅,放了旺盛的炭火进去,没多久汤汁就又滚开了。
秦掌柜看着她将鸭肠丢进里面烫了烫,也就几回眨眼的功夫,便是又将鸭肠给捞了出来,然后将碗筷递到自己面前。
“秦掌柜,尝尝。”
秦掌柜看看她,又闻着诱人的香味,到底是没抵住,拿了筷子尝了一口。
厨房里,其他人都吞了口水,无比紧张的看着他。
“掌柜的,好吃吗?”
王厨子第一个问他。
秦掌柜吃的很慢,一筷子吃完了,然后是第二筷子,接着是第三筷子…………直到将一小碗鸭肠都给吃光了,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看这模样,哪里是不好吃的样子啊!?众人当即更是馋了。
阿絮笑着对大家道:“咱们先把外面的客人给伺候好了,等晚上了,大家一起吃火锅!”
“好!”
众人热烈的道。
阿絮看了看秦掌柜,道:“秦掌柜,这样没有问题吧?”
秦掌柜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安排很好。”
…………
“大家都让一让,让一让啊,上菜了!”
小二的站在厅内吆喝一声,霎时间,还在寒暄的客人们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候。
端着托盘的小二们鱼贯而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盖着盖子的陶罐上。
“这是?”
柳知州疑惑的问道。
小二将滚烫的盖子给揭开,霎时间,诱人的香气就溢满了整个来福酒楼。
“诸位客官,这是本店推出的新菜,火锅!”
紧接着,小二给客人现场演示放炭火,看得在场众人啧啧称其。
小二们暂时退下,又去厨房里将配菜给端了上来。
配菜有豆腐、白菜、韭菜、香菇、笋子、藕片,以及切得很薄的牛肉、羊肉和猪肉。
“等汤汁煮开了之后,客官就可以把配菜下在里面,如果还需要其他的配菜,客官可以随时叫小的。”
小二对柳知州等人道。
柳知州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配菜,心头对阿絮十分的佩服。
“想必整个冬天,吃火锅的人会十分火爆!”柳知州感叹。
江大人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
忽然的,有人吼了起来。
“这样的脏东西怎么被端上来了?掌柜的,掌柜的!”
吼声立刻吸引了其他人,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只见那人的桌上被摆上了一道鸭肠子。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谁都知道,这鸭肠子脏的厉害,没人会吃这个东西。
才将鸭肠放在客人桌上的小二,脸色有些发白,神情无措的看向秦掌柜。
秦掌柜眼神示意他走到一边,立刻上前,道:“这位客官请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你们都把脏东西端上桌了,还叫人怎么稍安勿躁!来福酒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那人冷冷的道。
“打着推出新菜的旗号,把不干不净的东西给人吃,你们究竟是安得什么心?”
他话音落下之后,厅内又有人站了起来,附和道:“来福酒楼不把我们的身体当回事,这样的新菜不吃也罢!”
“哗啦”一声,有人掀了桌子。
秦掌柜面色一变。
“诸位误会了!”
他大声的道。
“误会!要是误会,你把这东西吃给我们看看!”
那人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吼道。
“我弄得东西敢端上来,自然就敢吃!”
女孩子的清脆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转身,瞧见一个个子小小,脸色圆圆的女孩子慢慢的走上前来,她手里还端着一盘新鲜的鸭肠。秦掌柜变了变脸色,立刻走到她面前道:“阿絮,你怎么出来了?”
阿絮冲他笑了笑,“没事的,秦掌柜。”
越过他,阿絮走到柳知州等人面前,福了福身子,道:“柳大人,您还记得小女子吗?”
柳知州笑了笑,“本官当然记得你,姑娘的手艺的确是不遑多让,只是…………”他瞧了眼被阿絮端在手里的鸭肠,“这样的东西端上桌,似乎并不妥当吧?”
阿絮笑了,“大人,美味之所以是美味,那是因为有人去尝试,知道它好吃,告诉了众人,所以大家这才知道还有这样的美味存在!”
“我今天要做的,就是告诉大家,鸭肠也是一样叫人好吃到想要咬断舌头的美味!”
女孩子自信满满的笑容,叫柳知州和江大人同时一愣。
“哦?”
阿絮再次福了福身子,道:“不瞒大人,小女子已经尝试过这样的美味,觉得甚好,所以想要其他的人也能吃到这样美味的东西!小女子只是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对美味有这样深得误解,甚至对我们来福酒楼的名声也有诋毁!大人不远千里来三里镇上,想必也是精于美食之道者。”
柳知州脸上笑意很深,这小姑娘懂他。
“小女子斗胆,还请柳大人品尝。”
说罢,她拿起筷子,在已经滚开的火锅内放入了一半的鸭肠,烫好之后快速起碗,恭恭敬敬的递到柳知州面前。
柳知州伸手就要将筷子给接过去,身手的仆从却是出声拦住了他。
“大人!”
阿絮又笑了,歪着脑袋看他,“大人可是不敢?”
“放肆!”
仆从喝道。
柳知州却是笑了,“美食当前,有何不敢?”
他当即便是将筷子给拿在手里。
江大人和众人一起,无比紧张的瞧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鸭肠给吃到了嘴里。
“柳大人觉得如何?”
阿絮笑着问他。
柳知州点了点头,继续夹筷子,“的确是美味。”
“大人吃过可有不适?”阿絮继续问道。
柳知州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这东西果真是不能吃啊!
“哼,好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这样的脏东西居然也敢激柳大人吃,吃坏了柳大人的身体,你担待的起吗?”
先前发飙的那人又有了理由,厉声喝问。
秦掌柜和一众伙计都十分担忧的瞧着阿絮。
阿絮眼睛却只直勾勾的盯着柳知州。
柳知州一脸严肃的道:“本官似乎觉得,以前的美食都白吃了!而且,本官还为那些所谓的美食花去了不少的银子,本官觉得心里很不适!”
“噗!”
一旁的江大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见柳知州瞪他一眼之后,立刻又安分了下来,道:“柳大人,现在也不晚啊,有了阿絮姑娘,以后想吃什么样的美食吃不到呢!”
柳知州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一下子将碗里的鸭肠给吃了个精光。
众人见状,也都放了心。
同时也对鸭肠的好吃程度十分的期待!
“小二,我要一份鸭肠!”
“小二,我也要一份!”
“…………”
瞧着重新恢复了热闹的福来酒楼,秦掌柜担忧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闹事的见状不好,立刻就要离开。
“等等!”
秦掌柜扯了嗓子道。
“你们还想做什么?”
那人不高兴的道。
秦掌柜指了指被他掀翻在地的桌子,“一共是三两银子,谢谢。”
那人立刻丢出三两银子,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开了,片刻后,他鬼鬼祟祟的进到一家门可罗雀的酒楼中。
…………
“掌柜的,我看到他进了春风楼。”
这人发作的突然,好似故意找茬一般,叫秦掌柜留了一个心眼,在几人离开之后,他就让店里的小二哥悄悄地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这人竟然是春风楼的人安排的。
“哼,春风楼的人坐不住了!”
秦掌柜冷笑道,手里的茶杯扔在了地上。
“砰!”
春风楼的楚掌柜也愤怒的甩出了一个杯子。
“竟然又叫来福酒楼扬了威名!往后说起美食,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福酒楼!”
面对楚掌柜的怒气,男人侧身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我吩咐你们的,你们都耳聋了吗?”
楚掌柜指着男人的鼻子骂道。
男人皱了皱眉,道:“原本我们是准备了泻药,可是瞧见来福酒楼的店小二竟然端了一盘鸭肠上来,我们就改变了主意!下药毕竟有漏洞,搞不好还会被查出来,我们倒不要紧,可若是连累到楚掌柜,连累到春风楼,只怕咱们以后的生意更是不好做!”
楚掌柜脸上怒气稍解。
春风楼和来福酒楼同是酒楼,做的是饭菜生意,这明里暗里的争斗自然也必不可少。
只是春风楼没有想到,自从来福酒楼同一个叫阿絮的姑娘搞了个什么合作之后,三里镇上,包括正阳县,郴州府的客人就被来福酒楼给拉了过去,春风楼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几乎都快到了关门歇菜的境地。
楚掌柜心里头那个急啊!
来福酒楼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他能眼睁睁的看着来福酒楼继续把生意做下去?
不能再放任来福酒楼这样下去抢生意了!?但是,来福酒楼不仅仅只是一个酒楼。
来福酒楼的身后还是曹家。
曹家虽是商旅,但代代皆有商才,几代积累下来,曹家更是家大业大。
楚掌柜并不敢在明面上下招,于是就只敢悄悄地搞些小动作。
他筹谋了许久,终于是想到了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好主意!
等来福酒楼推出新菜的那一天,就往他们的饭菜里下泻药。
叫人吃坏肚子的饭菜,还有这么多人赶着去吗?
楚掌柜对这个主意深以为然,却没料到自己雇佣的伙计临头却改了主意。
不过想想,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来福酒楼身后还有曹家撑腰,他们真要是往饭菜里下了泻药,事后被曹家给查了出来,这往后春风楼就真的只能关门大吉了!
“然后呢,你们是怎么做的?”
见楚掌柜问话,那人接着又说了一番,最后咬牙切齿的道:“只是我们没有想到,柳大人竟然也在,而且还当着大家伙的面吃了这鸭肠,且赞叹说味美无比!”
“所以来福酒楼就更加扬了威名!”
楚掌柜冷冷的道。
男人闷闷的点了点头。
“哼!”楚掌柜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响亮的把掌声,叫男人吓了一跳。“来福酒楼能有今天,不就是仗着和他们合作的是阿絮姑娘吗?我们把阿絮姑娘给挖过来,这生意不就成我们的了!”
“楚掌柜说的是!”
男人赞叹道。
两人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当即就一拍即合。
…………
阿絮同大家伙一道吃了火锅便是打算回去了,刚走到城门口,几个人男人却是将她给拦住。
“是阿絮姑娘吧?”
楚掌柜满脸含笑的道。
阿絮皱了皱眉,“请问您是?”
“在下是春风楼的掌柜,鄙姓楚。”
“楚掌柜找我有事吗?”阿絮问道。
“在下有要事同阿絮姑娘详谈,不知道姑娘可否移步?”楚掌柜有些紧张的问。
阿絮看了看天色,再过一会儿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她答应过张大牛,以后都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去。
对于楚掌柜的提议,阿絮婉拒了。
“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情,楚掌柜就不必说了。我与秦掌柜已经有言在先,做人不可言而无信。如果是其他的事情,眼下天色已晚,还是改日吧!”
她福了福身子,越过楚掌柜等人大步的往城外走去。
身后,楚掌柜瞧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阴郁的光。
“敬酒不吃吃罚酒!”
…………
赵家村。
张大牛站在村口,时不时地张望着。
夕阳已经将半边天都给染红,映在水中格外的绚丽。
不过,这样的美景张大牛却是无心去赏。
他心里头挂念的,是还没回来的阿絮。
等瞧见村口出现了一个无比的熟悉的身影时,他焦急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笑意。
“怎么在外头站着?”
阿絮也发现了他,立刻小跑了过去。
张大牛拉住她的手道:“娘子,你手里拿的什么?”
阿絮失笑。
没想到张大牛的眼睛还挺尖的。
“是火锅。今天做出的新菜式。”
张大牛眼睛一亮,“火锅?怎么做的?”
阿絮冲他眨了眨眼睛,“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啊!走,现在我们回去把菜给准备着!”
阿絮拉着他往家里跑,同王大娘说了一声之后,两人就去了菜园子里。
因为一场雨的滋润,原本已经死掉的菜又活了过来。
阿絮带着张大牛摘了葱、白菜、萝卜,又把从来福酒楼里带的香菇、豆腐和藕片给重新洗了一遍。
火锅炉子秦掌柜也送了她一个,阿絮将王大娘去年制的炭火给生起来,放在火锅下头,四人就围着桌子坐在了起来。
李大夫对此很是稀奇。
橘皮一样的脸上就没有停止过惊叹。
“想到竟然还有这样方便而有趣味的美食!”
他一边吃,一边叹道。
张大牛与有荣焉的说:“跟着我媳妇,什么样的美食吃不到?”
瞧他这模样,李大夫也乐了,“我说的又不是你!”
张大牛挑了挑眉,“我娘子就是厉害!”
李大夫:“…………”
阿絮笑着往两人的碗里都添了些菜,道:“多吃点,别剩着了!”
王大娘对于阿絮的手艺也有所听闻,吃过晚饭之后,就拉着她去了厨房里,说是要好好地同她讨教讨教。
阿絮一点也不藏拙,自己会的都告诉了王大娘。
厨房里,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不一会儿就冒出了一股菜香,叫本就吃饱了的李大夫和张大牛,顿时又觉得有些饥肠辘辘起来。
“药已经制好,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李大夫幽幽的道。
张大牛神情一愣,瞧一眼厨房里忙碌着的阿絮和王大娘,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阿絮并没有将火锅料全部给放完,留了一些打算带给柳氏等人尝尝。
当然,这些她并没有瞒着王大娘。
对此,王大娘并没有什么异议,还弄了一些家里头有的菜让阿絮给带上。
带着火锅和材料,阿絮告别王大娘、张大牛和李大夫,人便是朝着柳家村出发了。
对于阿絮的到来,柳氏十分的欢喜,拉着阿絮就往屋子里走。
“阿絮,你来的正好,娘打算给你做冬天的衣服,你快过来让娘量量尺寸。”
阿絮好笑的拉住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道:“娘,我先把东西交给舅妈,你再给我量尺寸吧。”
柳氏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阿絮手里头拿着许多的东西,的确是有些不太方便的。
见着小女儿,她光顾着高兴了,一时却未察觉她手里头还提了东西,当即柳氏便将东西给拿了过去,送到了在厨房里忙碌的柳舅妈。
对于阿絮带来的火锅,柳大舅一家吃的新奇,也吃的欢喜,直夸阿絮能干,对于赵青书将她卖掉这件事,也更加的耿耿于怀。
阿絮也发现了柳大舅等人情绪的变化,开口道:“说起来,有一次我在来福酒楼的时候,还见过我爹呢。”
“哦?”
柳大舅一听就乐了,“他是不是发现了你特别会做菜?而且名头还挺大?”
阿絮点了点头。
“哈哈,”柳大舅大笑,“赵青书肯定懊悔的要死!咱们阿絮这么能干,只可惜他却是个有眼不识珠的!”
“嗯,也好,幸亏你在这之前没被他发现,不然不知道怎么被他算计和利用呢!”
柳氏在一旁也跟着直点头。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咱们吃菜,别等着汤都煮干了!”
饭罢,柳氏拉着阿絮去屋里头坐着,估摸着阿絮回到家的时候刚好在天黑之前,这才让她走了。
柳舅妈瞧着难掩失落的柳氏,笑着走过去安慰她,道:“妹子,别伤心,往后阿絮还能常来看你的!”
柳氏也跟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
阿絮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王大娘家,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大牛哥“,里头却没有声音回应。
怎么回事?
阿絮一脸疑惑。
她又喊了一句。”王大娘?“”李大夫?“
便是这两人也不在。
他们去哪儿了?
阿絮心里头有些慌乱,跑到隔壁婶子家问,他们却没注意,也不知道王大娘等人去了哪里。
阿絮在院子里等着,知道天完全黑了,才有人回了来。
然而,却是只有王大娘一个。
阿絮瞧了瞧她空空如也的身后,问道:”大娘,大牛哥和李大夫呢?“”阿絮…………“王大娘走到阿絮身边,道,”你真心的对大牛好,我也不瞒你,大牛其实不是我的亲儿子,他现在是被李大夫带回他亲娘的身边去了。“
阿絮呆呆的瞧着她。
王大娘继续道:”你记着,大牛因为上次落水,后来又染了风寒,身子骨越来越不好,我让义兄带着他出去找大夫了,知道吗?“
阿絮点了点头,问道:”大娘,以后大牛哥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王大娘幽幽的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
她拍了拍阿絮的肩膀,又道:“天已经黑了,早点休息吧。”
阿絮神情恍惚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一晚翻来覆去的却是睡不着。
张大牛不傻了,但是,他又离开了。
想起张大牛对自己的依赖以及维护,阿絮心里头有些难过。
第二天醒来,王大娘顶着和阿絮一样的黑眼圈醒来,两人打照面的时候,都被对方给吓了一跳。
吃过早饭,王大娘对阿絮道:“阿絮,虽然你大牛哥不会回来了,但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你暂时还要在我家住着。”
阿絮点了点头,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意见。
王大娘握住她的手,对于她的理解表示很感动。
“你放心,等你及笄的时候,我一定和你娘好好地商量,给你说一个好婆家。”
阿絮面上一窘,嘴里却还是道:“谢谢大娘。”
王大娘摸了摸她的头,背着背篓就出门了。
阿絮把家里头收拾好了,便是去后院弄菜园子。
…………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
一眨眼,过去了十年。
“大娘,我去一趟姐姐家,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柔和的女声从院子里传来。
房间里正在补衣服的王大娘起身走到门口,瞧了瞧站在院子里的姑娘。
十年过去。
阿絮已经从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脸儿圆圆,皮肤白皙,一双明媚的眼睛里藏满了温柔。身上一袭翠绿色的襦裙,看起来十分娴静。
王大娘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道:“你路上小心点。”
“我会的!”
同王大娘说了一声,阿絮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阳光晴好,三月柳树裁剪出一道道明媚的春光,人行走于其中,心情格外的朗润。
“阿絮。”
清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不远处的田埂上,儒生打扮的宋文涛和几个读书人正站在一处。
宋文涛对他的同伴们说了句什么,阿絮便看到那些人走开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
宋文涛走过来问道。
“去看我姐姐,”阿絮笑了笑,好奇的问,“文涛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过些日子便是踏青,我与几位同窗正在寻找踏青郊游的好去处。”宋文涛笑着说。
十年前的一场大旱,是赵家村的灾难,却也是赵家村的福音。
十年过后,这里青山绿水,芳草萋萋,远山白云,溪水潺潺,别有一番雅致。
阿絮瞧着入目可及的美景,笑着对宋文涛眨了眨眼睛,“文涛哥哥觉得我们赵家村这里风景如何?”
“甚美。我和同窗已经决定,就将踏青的去处定在这里。”
宋文涛道。
“文涛哥哥真有眼光。”
阿絮笑着说。
宋文涛哈哈大笑。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阿絮转身就走了,却不知道宋文涛在身后看了她许久。
“文涛兄,诗经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方才走开的书生门,一下子又挤了过来,一个劲儿的打趣着宋文涛。
宋文涛笑而不语,倒是叫几个打趣他的同窗不好意思起来。
“你真看上这姑娘了?”
有人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宋文涛微笑着道。
这话恰巧传进听说宋文涛等人来了赵家村,从家里头匆匆跑过来的赵翠翠耳中。
她瞧着阿絮远走的背影,狠狠地握了握拳头。
好你个赵阿絮,小时候欺负我也就罢了,长大了还要和我抢心上人!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
“大姐。”
阿絮看着在院子里嗮太阳的阿桃,大声的喊道。
阿桃想要起身,却被谢老三给按住了身子,“你都八个月的身孕了,乖乖躺着。”
“我哪有那么较弱啊!”
阿桃嘟囔一句,嘴巴却是微微的翘了起来。
阿絮无奈的耸了耸肩,对于大姐和大姐夫经常性撒狗粮的行为,表示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将自己种的蔬菜放在厨房里,这才走到院子里同阿桃说话。
“大姐,大姐夫对你真好。”
她感叹的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因祸得福!”阿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脸幸福的说。
当年赵青书将她给卖掉的时候,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可是幸好,谢老三是个好人,对她一直很好。
几年前,两人有了一个女儿,眼下,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又将要出生了。
阿絮摸了摸阿桃的肚子,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一道软软糯糯的女童声。
“娘,小姨。”
扭头,果果正站在台阶上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阿絮将她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逗弄。
“阿絮,你再过不久就要及笄了吧?”大姐忽然的问道。
阿絮点了点头,“是啊。”
“张大牛,还是没有消息吗?”她又问。
阿絮摇了摇头。
大姐拉低了音量,悄悄地对她道:“阿絮,你虽然是张大牛的童养媳,但是他十年了都没有消息,恐怕是…………我看王大娘也是个心善的人,并不会为难你。你央求她将卖身契给了你吧,如此娘和我们也好为你张罗婚事。”
阿絮握住她的手,道:“大姐,先不说这个,我还小呢!对了,二姐呢?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二姐她现在和你二姐夫闹别扭呢!”
大姐幽幽的叹了口气。
“啊?怎么回事?”阿絮不解的道。
“你也知道,小时候你二姐就稀罕模样俊俏的,你二姐夫的长相…………说起来真是有些磕碜人…………一开始,你二姐是怕他,后来知道他是纸老虎,你二姐胆子就大了。”
阿絮愣了愣,“那二姐夫知道吗?”
大姐点了点头,道:“他知道!上次我去找你二姐,还听见她跟你二姐夫吵架,说什么因为他,自己被其他的人给嘲笑…………”
阿絮皱起眉头,“二姐这样可不行,有的时候,男人的性格比男人的模样更重要。但看这些年二姐夫对二姐就知道二姐夫的心思,只可惜二姐她…………”
“唉!”大姐看向阿絮,“你去看你二姐的时候,一定要多劝劝她,我现在不方便走动,她那里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顾不上了!”
阿絮点头,道:“恩,大姐放心,我会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阿絮就起身去了二姐家。
远远地,她就瞧见一个坐在门边的男人。
男人身材魁梧,一双铜陵眼甚是吓人。
“二姐夫!”
阿絮停下,开口喊道。
朱老五转过头,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阿絮,你来了。”
阿絮看了看院子里,没发现二姐的身影,问道:“二姐夫,我二姐呢?”
朱老五指了指房间,悄声道:“她前些天出去,也不知道又听了谁念叨,这些天老同我生气呢。你说她,怎么老是因为外人的看法就和我置气呢?”
阿絮安慰他,道:“二姐夫,你别和二姐置气,二姐心性还小。”
朱老五无奈的叹了口气。
“二姐夫,我进去同二姐说说话。”
越过朱老五,阿絮走向房间里。
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二姐没好气的声音。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别和我说话,也别惹我生气!”
阿絮皱了皱眉,吸了口气,道:“二姐,是我。”
“吱呀”一声,门就开了。
二姐站在门边,一脸委屈的瞧着她。
“阿絮,你可算是来了,来来来,快进来!”二姐走出房间,将阿絮给拉到了房间,很快的又将房门给关上。
“二姐,你和二姐夫是怎么回事啊?”
阿絮不解的问道。
说起朱老五,二姐脸上就难掩愤愤。
“别提他了,说起他我就生气!”
“为什么?二姐夫对你不好吗?”阿絮皱眉。
二姐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
“那你为什么和二姐夫生气?”
阿絮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接着问道。
二姐咬了咬唇,压低声音道:“阿絮,你刚刚进来也看到了,难道不觉得你二姐夫生的吓人?模样有些…………有些…………”
“丑?”
二姐点了点头,巴巴的望着阿絮,说:“你也这么觉得,是吧?”
阿絮摇了摇头,“不,二姐,我的看法和你相反,二姐夫生的并不丑,而且我觉得,二姐夫的模样很可靠!”
“可靠?”
二姐头一次听到除了丑,吓人之外的评价,一时间有些好奇。
阿絮接着道:“二姐,你和二姐夫一起的时候,难道没有觉得特别的有安全感?”
二姐甩了甩头。
当初她见了朱老五吓都吓死了,后来过了许久许久这才勉强适应了过去,现在呢,她倒是不害怕朱老五了,但是,成天里面对他那张脸,又听别人在她耳根子边上一说,渐渐的,她就对朱老五嫌弃起来,连带着最后那丝害怕也没了踪影。
“二姐,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和二姐夫在一起的时候,坏人从来就不敢靠近你们?”阿絮又问道。
二姐点了点头,“这个倒是事实。”
有朱老五在的时候,的确没人敢欺负她!
“而且二姐,你跟着二姐夫这么多年,二姐夫有亏待过你吗?”
二姐认真地想了想,这个倒是还真没有。
朱老五打渔卖的钱,基本上都是她在保管。
阿絮握住她的手道:“二姐你看,二姐夫能够保护她,又把钱交给你管,二姐夫难道不是一个好男人吗?”
“的确是个好男人,但是…………”
想起那些人在她耳边说过的话,二姐心里头就很不甘心。
如果不是当年爹把她卖给朱老五,她哪里需要对着一个丑人十年甚至更久?
“二姐,你是嫌二姐夫长得丑,还是因为别人说二姐夫丑,然后你才嫌弃他了?”
“别人都说…………”
阿絮明显的感觉到二姐已经动摇了,也摸清了二姐的性格。
这分明是耳根子软,没有主见,别人说什么就觉得是什么的个性!?别人没有歹意倒好,但若是起了坏心思,二姐和二姐夫只怕…………
必须掰正二姐对二姐夫的看法!
“二姐!”阿絮抓住二姐的肩膀,道,“男人模样生得好,就是好男人吗?你想想咱爹,他的模样不好吗?可是他是怎么对娘,怎么对我们的?”
二姐脸上涌现出一阵愤怒。
“没错!男人模样生得好又怎么样?照样不是好东西!还不如你二姐夫这样!”
“可不是吗?二姐夫不苟言笑,对于陌生的人从来都不假辞色,所以旁人的眼里,他是吓人的!这是好事啊!往后,就没有女的敢往二姐夫身上凑了!你说是不是二姐?”
“对,阿絮说的对!还是你二姐夫这模样的好!像咱爹那模样,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嗯嗯!”
阿絮倍感欣慰,又拉着二姐说了好一顿,过后,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朱老五还在生闷气中,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也只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就扭过了头。
二姐看一眼阿絮,抿了抿唇。
“二姐!”阿絮拍了下二姐的手背,对她眨了下眼睛。
二姐会意,慢慢吞吞的走到朱老五面前。
“相公,是我错了。”
二姐低着头,小声的道。
朱老五闷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二姐拽了拽他的胳膊,继续道:“我往后再也不相信别人说的话了,我发誓!”
朱老五看她一眼,黑着脸,一脸狐疑的道:“当真?”
二姐重重点头。
朱老五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别人说什么你就觉得是什么了?”
朱老五絮絮叨叨的数落着。
二姐低着脑袋受教,求助的目光转向阿絮。
“二姐夫,我来了这么半天了,还没喝口水呢?”
阿絮上期一步道。
朱老五用力的拍了下脑袋,“啪”的声响,将阿絮和二姐都吓了一跳。
“你看我这糊涂的样子!阿絮你等着啊,我这就给你倒水。”
朱老五虎虎生威的走到厨房里。
瞧着朱老五的模样,阿絮在心内感叹。
二姐夫对二姐当真是不错!
闲聊了片刻,阿絮吃了晚饭,这才在二姐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她刚回到赵家村村口,一个无比熟悉的女声将她给喊住。
“赵阿絮!我等你很久了!”
傲慢的女声中,带着些许的愤怒。
阿絮抬头,面无表情的瞧着站在身前不远处的赵翠翠。
十年不见,赵翠翠丝毫不见长进,还把她当个仇人一般的看待,遇到了她,有事没事总要挖苦两句。阿絮不理会她,她自个儿没劲儿就走了。
今天阿絮同样如此做了,但是,赵翠翠这次却是没有走,反而是小跑了上来,伸手将阿絮给拦住。
阿絮皱了皱眉。
“你有事?”
赵翠翠扬了扬下巴,道:“赵阿絮,你可是张大牛的童养媳,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颐指气使的模样,叫人恨不得扁她一顿。
阿絮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跟那你有什么关系?”
赵翠翠语气噎住,梗了脖子嚷嚷道:“当然有关系!你都是有婚约的人,就不要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还要不要脸啊?”
她什么时候勾三搭四了?
赵翠翠这话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她?
阿絮脸上染了怒意。
“赵翠翠,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含血喷人,无中生有!”
“我无中生有?”赵翠翠指着阿絮的鼻子道,“你和宋文涛说说笑笑,眉来眼去,毫不避嫌,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妄想勾引宋文涛!好不要脸!”
阿絮瞪大眼睛,忽的上前一步,怒道:“我和文涛哥哥之间清清白白,是你自己龌蹉,才会存了这样的想法!”
赵翠翠眼睛一亮,心内激动地问道:“你敢说,你对宋文涛没有任何的意思?”
“文涛哥哥似我兄长一般,你再说这些侮辱他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得到了求证,赵翠翠心内一喜,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的道:“哼,那你就自己识趣点,注意着自己的身份!”
转身,赵翠翠甩袖走人。
阿絮站在原地,眉头却是深深地皱了起来。
赵翠翠的话提醒了她,虽然她自己心里清清白白,但是别人可不这么看!
往后,还是要同宋文涛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行。
…………
“阿絮,你回来了?”
王大娘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阿絮应了一声,也走到厨房里帮忙。
两人做的是三四个人的分量,除了王大娘,还有王大娘的相公张官,以及张官的儿子——张二牛!
当年王大娘嫁给张官的时候,张官是个鳏夫,带了一个儿子。后来赵家村闹饥荒,张官就带着儿子一起出去讨生活,赚了钱就给王大娘寄来。
十年前赵家村闹饥荒最严重的那一年,张官带着儿子上山打猎,被老虎给咬伤了,足足在床上躺了十个月才救回了性命。
后来,过了两年之后,听说赵家村已经不闹饥荒了,张官这才又带着儿子回了老家,与王大娘团聚。回来时候发现张大牛不见了,张官还很是担忧,问过王大娘才知道原来张大牛是得了病,出去找大夫治病了。
张官原以为张大牛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谁想,竟然又过去了八年,八年中,张大牛那边毫无音信。
他不敢问,也让张二牛不要问,免得惹王大娘担心伤心。
“大娘,大牛哥那边没有消息吗?”
阿絮往灶里添了一根柴,火舌舔上干枯的木柴,旺盛的燃烧起来。
王大娘摇了摇头,看了眼阿絮,道:“算起来,已经过去十年了,大牛现在也应该二十了。阿絮,你可是有看上的人了?”
阿絮一愣,奇怪的看向王大娘。
“大娘,你怎么会这么问?”
王大娘迟疑的道:“我听说,你和宋文涛好像走的很近?”
竟然连不怎么出门的王大娘都知道了吗?
阿絮皱起眉头。
“没有!”
她回答道。
“我只把文涛哥哥当兄长,文涛哥哥也只是把我当小妹妹,我们之间并没有男女之情!”
听她这么说,王大娘悄悄地松了口气。
“阿絮,我和你娘已经商量过了,等你及笄了,就着手你的婚事。”
“大娘,我还小!”
阿絮并不乐意的道。
王大娘笑,“不小了,快十四的大姑娘家了。”
“好了大娘,不说这个了,今天文涛哥哥同我说,他们读书人要在咱们这儿搞踏青,到了那天,咱们可以把家里头的东西拿去卖呢!来的人多,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是吗?”王大娘一听也很高兴,“前些日子,二牛和他爹猎到了一只狐狸和一只豹子,咱们正好把弄干净的皮子拿出来卖。”
“还有去年剩下的花生和土豆,我捉摸着可以搞点小吃卖。等确定了日子,我提前一天去街上把豆腐给买些回来,到时候还可以卖煎豆腐!”
阿絮越说越兴奋。
瞧她这模样,王大娘笑的直摇头。
阿絮对什么都没兴趣,偏生对做生意劲儿大得很。
如果知道王大娘心里头想的是什么,阿絮大概会笑了。
她并不是对做生意跟感兴趣,她只是对挣钱感兴趣,而刚好她没什么特长,对做吃的颇有心得和研究,这也是来钱比较容易,日积月累便可富足。
大了之后,来福酒楼她已经不常去。
一来,从赵家村到三里镇,路途毕竟有些遥远,她一个女孩子上路,总归是不安全。
二来,她渐渐地长大,柳氏和王大娘的意思是希望她不要再外面抛头露面,于是,阿絮渐渐转入了幕后。
她去来福酒楼的时间很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秦掌柜派人过来取阿絮写好的菜单和做法,只有十分重要的时候,阿絮才会去一趟。
当然,她去三里镇上的时候,路过来福酒楼,也会去那边指导下酒楼的厨子们。
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阿絮还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的。
…………
有了阿絮帮忙,王大娘很快将晚饭给准备好了。
张官和张二牛是趁着月色回来的,一进到院子里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饭香。
“娘,是阿絮回来了吗?”
张二牛欢喜的问道。
“二牛,你们回来了?快过来吃晚饭!”
阿絮从房间里出来,笑着道。
张二牛憨憨的对着她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还傻站着做什么?把猎物放进厨房里啊!”
张官见儿子没动,出声提醒道。
张二牛“哎”了一声,立刻跟着他进了厨房里。
阿絮也很好奇他们猎到了什么,连忙走近了厨房里。
“兔子,山鸡,居然还有野猪?”
阿絮瞧着被扔在地上的小动物,惊喜的道。
“野猪是二牛猎的,这小子能干,等过些天,我打算让他自己单独去打猎!”张官接过碗筷,笑着对王大娘道。
张二牛一脸兴奋地看着他,道:“爹,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自己单独去打猎了?”
“傻小子,快吃饭!”
张官没好气的笑着道。
“二牛,给!”
阿絮将碗筷给他递过去。
张二牛接过,扒拉没两下,一大碗饭就见了底儿。
阿絮一愣。
张二牛红着脸看她,小声的道:“阿絮,我还想吃一碗。”
“哎,今天饭煮的很多,你们只管吃饱!”
阿絮笑嘻嘻的道,接过空碗,又给张二牛盛了一碗。
张二牛扒拉着筷子,忽然才意识到阿絮居然没有拿碗筷吃饭,当即便是问了。
“我去了一趟姐姐家,已经在外头吃过了!”
阿絮笑着说。
张二牛点点头,低头又继续扒拉他的饭去了。
吃饱喝足,父子两个捧着肚子打嗝。
王大娘烧好了水,将兔子、山鸡和野猪拔去毛。
阿絮则思考着怎么弄它们,又好吃,又能挣钱。
张二牛知道阿絮惯能做菜,每次他和爹打回家的猎物,也都是交给了阿絮来处理。
她不仅能把东西做的好吃,还能卖出比单纯卖猎物更多的钱。
“阿絮,你这次打算怎么做?”
张二牛眼巴巴的问道,咽了咽嘴里冒出来的口水。
阿絮摸了摸下巴,道:“把兔腿都先腌着,过些天踏青的时候好卖小吃,山鸡和野猪都可以做火锅。大叔,您明天就拿着这些肉去来福酒楼找秦掌柜,到时候一并把我写的菜单给送上。至于皮毛,直接卖给曹家的杂货铺就成了。”
“咱们留些吃吗?”
张二牛问道。
“当然留一些自己吃啊!”阿絮道。
张二牛瞬间笑开了花。
张官等人对阿絮的安排都没有异议。
第二天一早,张官就带着皮毛和肉去了三里镇,回来的时候交给王大娘慢慢的一个钱袋子,人便是去打磨打猎的工具去了。
张二牛没什么事,就跟在阿絮身边瞧着她做兔腿肉。
南朝现在还没有烧烤,这次的踏青活动,规模甚大,阿絮觉得是推广烧烤的好机会。
除了准备肉之外,阿絮还准备了不少的素菜,像白菜、韭菜、豆角、茄子、黄瓜、香菇等等。
“二牛,你去砍一根竹子回来。”
准备素菜的时候,阿絮对张二牛道。
“做什么?”张二牛不解的问。
阿絮对他笑了笑,“你先砍回来,等会儿我告诉你!”
“好!”
张二牛拿了砍菜刀,转身就走,不一会儿就拖着一根长而粗的竹子回来了。
阿絮指导他将竹子依照竹节砍成一小节一小节的,又将每一小节等分,削成细细长长的竹签。
“现在呢?”
张二牛好奇的问她。
“你看啊!”阿絮拿了一根签子,串上一片嫩白菜。
又拿一根签子,串上五六个豆角。
“串这个做什么?”
张二满脸都是好奇。
“做烧烤!到时候一串一串的卖,嗯,素的就五个铜板一串,肉的十个铜板一串。”
张二牛瞧了瞧准备的一满盆的素菜和肉菜,算了算削好的竹签,估摸着全部都卖出去的话,至少要挣百八两银子呢!
难怪外面的人都说阿絮是会挣钱的金娃娃。
“哦?我也来帮忙!”
张官弄好了自己的事情后,见张二牛在削竹签,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两人一起,很快的就将所有的竹节都削完了。
阿絮只串了几十串,这便是停下了。
她起身去厨房找了一些炭,又从灶里将木柴燃烧的炭火取出来,放在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出来的工具上。
张二牛看着她好一阵忙活,然后拿出了一个并排固定这好几跟铁的东西,串好的肉和菜上刷了油,就这么放在上头烤,估摸着时间翻动两下。
“这是干啥呢?”
王大娘洗了衣服过来,一脸惊奇的问。
阿絮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去厨房拿了些碗筷和盘子过来。
“咱们今天先试吃,看看味道好不好!”
阿絮笑着对几人道。
其他人都不懂,阿絮就一个人忙碌着。
她将烤好的几串素菜放在盘子里,对张官等人道:“你们先尝尝看问道如何?”
张官拿了筷子尝了尝,点点头:“不错!很香!”
张二牛关顾着吃,竟是忘记了评价。
王大娘也尝了一口,对阿絮的手艺赞不绝口。
“那咱们自己卖烧烤?”
王大娘疑惑的问。
阿絮摇了摇头,道:“还是让来福酒楼的厨子们动手吧!”踏青好时节,想必是另外的一番光景。她也很想赏玩!
至于美食,她提供了点子,其他的就交给秦掌柜去安排就是。
过了晌午,阿絮又嘱托张官去了一趟三里镇,请了来福酒楼的秦掌柜带着几个厨子过来。
人来的很快,只不过阿絮没有想到,竟然连曹少爷也在里头。
“你怎么来了?”
见到他,阿絮很是惊讶。
曹少爷一脸委屈的道:“他们能来,我就不能来?”他们指的是秦掌柜以及几个厨子们。
阿絮摇头失笑,“这个倒不是,只是,曹少爷你不是同曹老爷学做生意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曹少爷一脸骄傲的道:“自然是因为小爷我天资聪颖,资质甚高,一点就透,融会贯通,我爹那儿已经没什么可学的了,倒是你这儿,我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他笑眯眯的说道。
院子里摆上了一张八仙桌。
半人高的长条谈火炉子也被摆了出来。
阿絮指挥着几个厨子看火的看火,烤肉的烤肉,上菜的上菜。
至于曹少爷几个,则在八仙桌旁坐好,吃着接二连三端上来的烧烤好不乐乎!
“阿絮,你今儿个做的是什么?味道还真是不错!”
张二牛一脸骄傲的点了点头:“只要是阿絮做的,就没有不好吃的!”
张官、王大娘和秦掌柜一脸赞同的直点头。
阿絮笑着走到曹少爷身边,道:“我正要同曹少爷你说这件事呢,今年的才子踏青选在了我们赵家村,我想着,这是一个很好地商机——卖烧烤!”
曹少爷眼睛一亮。
“踏青人多,烧烤熟的快,做的又好吃,到时候的生意铁定不错!”
“而且,”秦掌柜接着道,“经过踏青这日,百姓们恐怕都会喜欢上烧烤这样一种快速又简单的美食,我们来福酒楼的生意又可以更上一层楼了!阿絮姑娘当真是神人,叫我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瓜子看看里头藏了什么,怎得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美食都出自你手?”
阿絮轻轻地咳了咳嗓子。
她比南朝人多的,不过是几千年华夏饮食文化的积淀罢了。
秦掌柜说罢,又将几个厨子给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好生跟着阿絮学习。
…………
三月初八。
天朗气清,暖风和煦。
以宋文涛为首的读书人,齐聚赵家村。
除了他们这些有才学的读书人,正阳县的闺秀们也来了。
今儿个不仅是踏青日,更是斗诗会,展现各个才子们的真才实学。
适龄的姑娘们,也可以借着这样的一个好时节,挑选佳婿。
其中,最受姑娘们瞩目的,就数以宋文涛几个了。
他们仪表堂堂、谈吐儒雅,且气势不凡。
一出现,便吸引了全场姑娘们的目光。
“文涛兄,你眼光可真好!”
几个同伴瞧着阡陌纵横、生机勃勃、美不胜收的赵家村,都对宋文涛独到的眼光表示赞赏。
宋文涛低垂下眼眸,但笑不语。
他低低的与同伴们交谈着什么,脸上笑意不减,看痴了一旁的赵翠翠等人。
“宋公子长得好俊啊!”
“是啊是啊!宋公子不光模样生的好,才学也是一等一的好呢!”
“啊!宋公子看过来了!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了?”
一个女孩子羞羞答答的低着头道。
赵翠翠在心里冷哼道:丑八怪,宋文涛明明看的是我!
抬头,赵翠翠勇敢的迎上宋文涛投射过来的目光。她整了整衣角,捻裾而行,又羞又怯的朝着宋文涛走过去。
“宋公子…………”
她在宋文涛面前停下,才说了三个字,却见宋文涛大步越过她,面露惊喜的朝向某个人。
赵翠翠傻愣住!
背后传来女孩子们的嗤笑声。
“呵,不要脸,宋公子搭理都没搭理她呢!”
“丑八怪一个,也不自己照照镜子看是个什么模样!”
“宋公子这样的人物,哪里是她能够高攀得上的?”
“…………”
赵翠翠悄悄地握紧拳头,愤愤转身,狠狠地瞪一眼说三道四的女孩子们,目光凝聚在宋文涛身上,然后愣住。
宋文涛已经停下了。
他身前站着的是姗姗来迟的赵阿絮。
瞧着宋文涛满脸溢出的欢喜,赵翠翠咬紧了下唇。
“阿絮,你来了?”
宋文涛紧张又欢喜的对阿絮道。
阿絮点了点头,看看他,又看看四周。
“今儿个可真热闹啊!”
宋文涛也笑了,“是啊!今天不光人多,热闹,还有好吃的美食呢!你看那边——”宋文涛指了指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只能看到升腾的黑烟的摊子,继续道,“那边卖的是烧烤!荤的素的都有,价格也公道,最重要的是,味道极美!”
阿絮笑容灿烂。
“文涛哥哥,你们都已经尝过了吗?真有这么好吃吗?”
“当然!”
宋文涛的一个同伴笑着走过来道。
阿絮瞧着里三层外三层将烧烤摊给包围住的百姓们,脸上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宋文涛心念一动。
“阿絮,这烧烤,该不会是你…………”
阿絮对宋文涛和他的同伴笑着点了点头,“大家喜欢吃就好!”
“哈?烧烤是你弄出来的?”
同伴甲对此表示十分的诧异。
同伴乙看白痴的瞧了他一眼,道:“来福酒楼你去过吗?”
同伴甲点点头。
这回倒是轮到同伴乙惊讶了。
“那你怎么会不知道阿絮姑娘?”
“额,我每次去来福酒楼,都只顾着吃那边的菜了!”同伴甲摸摸自己的脑袋道,旋即一脸惊喜的看向阿絮,激动地伸出手指指向她。
“阿絮姑娘,所以,那些好吃的叫人恨不得咬断舌头的美食,都是出自于你?”
阿絮福了福身,“美食是要分享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同伴乙忍不住扶手拍掌,“说得好!”
同伴甲更惊讶了,“想不到阿絮姑娘不光手艺好,连才学也如此之高!”
宋文涛脸上微笑不减,看向阿絮的目光却是更加灼热了。
赵翠翠见状,心头对阿絮恨意一涌而上。
哼!?贱人就是矫情!?还说她对宋文涛无意!
这有数有笑,时不时抛媚眼的狐媚样儿,哪里是对宋文涛无意的意思?
宋文涛是她许久前就看上的少年郎!
绝不能叫赵阿絮抢了她的宋文涛!
赵翠翠握紧拳头,几步上前,大声的道:“阿絮,你怎么来了?今儿个来的姑娘家,可都是未婚的姑娘家,你一个有夫婿的人来这儿,怕是不妥吧?”
阿絮立刻感觉到了四周姑娘们看着她,很不高兴的目光。
宋文涛皱了皱眉,很不高兴听赵翠翠说的这句。
“阿絮并未婚嫁,何来有夫婿说法?”
被宋文涛呵斥,赵翠翠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看向阿絮的目光,也更加的不善。
赵阿絮好会装蒜!也不知道用什么花言巧语骗了宋文涛!
哼,她偏生就要当着大家伙的面揭穿赵阿絮伪善的真面目!
“赵阿絮,你难道不是张大牛的童养媳吗?”虽说张大牛十年未见人影,也不知道是死是说,但是,这却不会改变,阿絮与他有婚约的事实!
“没错,我是大牛哥的媳妇!”阿絮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道。
宋文涛呼吸一紧,十分难受的瞧着阿絮。
生意最好的,当然还数来福酒楼。
曹家更是赚得盆满钵盈。
是以,曹家更将阿絮奉为上宾。
这些都是后话,此处暂且不表。
且说踏青盛会结束之后,宋文涛私下里找到了阿絮。
看着面露绯色的宋文涛,以及他目光灼灼的眼睛,阿絮心里头不免咯噔一声。
难不成,宋文涛真对自己有意?
“阿絮,我有一事想要问你,张大牛与你们可有联系?”
赵翠翠质问阿絮的那一席话,以及她的回答,到底是叫宋文涛心底有些揪心,忍不得,便是找上阿絮直接问了出来。
“并无。”阿絮垂眸。
宋文涛继续道:“十年未有音信,生死未卜,阿絮,你也得为自己打量才好。”
“文涛哥哥,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阿絮笑了笑,转身就走。
宋文涛还想说什么,想到这件事情并未阿絮自己能做主,最关键的是在王大娘和张官的态度上,他忍不住用力的拍了自己一巴掌。
“我得找奶奶帮忙。”
宋文涛自言自语的道。
宋文涛的奶奶——李婆婆,对阿絮的印象很好,对她的遭遇也很是可怜。
自己孙儿对阿絮的心意,她也看在眼里,最重要的是因为张大牛十年未有音信,是以,李婆婆也想探探那边的口风,好圆了孙儿的心愿。
打探的结果叫李婆婆很满意,王大娘并不打算将阿絮困在张家一辈子。
非但如此,她还和阿絮的娘亲商量过,等到阿絮及笄之后,为她找一个好婆家。
听了奶奶说的,宋文涛欣喜若狂,恨不得阿絮立刻就能及笄,他好上门去提亲,将阿絮给定下了才好。
路上有些口味,阿絮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入口,片刻后,她只觉得一阵晕眩袭来,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此时,行路的马车已经停在了某个偏僻的处所。
车夫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一个背对着她站立的女孩子面前,道:“姑娘,事情已经办好了,您之前说的五十两银子?”
女孩子丢过来一个胀鼓鼓的钱袋子,车夫接过掂了掂,立刻离开。
女孩子转过身来,却是方才与阿絮说话的赵翠翠。
她走到车旁,掀开车帘瞧了瞧车内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的阿絮,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微笑。
…………
“咻!”
尖利的箭锋没入皮肉之中,一只野兔应声倒下,无法动弹。
张二牛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几步上前将野兔捡起,扔进背后的背篓中。
“咚咚咚咚。”
身后有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张二牛上弦拉弓,却见不远处跑来的并非猎物,而是一个人影。
待近了,似乎是个女孩子。
“张二牛,不好了,阿絮,阿絮她被歹人带走了!”
女孩子嘴里嚷嚷道。
张二牛瞪大眼睛,“你是谁?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张二牛有比较严重的脸盲症,除了相处了八年之久的阿絮,其他的女子,张二牛却是不记得的。
赵翠翠心内一喜,一脸焦急的继续道,“千真万确,而且我看到歹人往那边走了!”
她指了指一个方向。
张二牛戒备的看向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来也是巧合,我只是刚好看见了,不想阿絮出事,又知道你经常上山打猎,听到了附近山里有动静,所以就寻了过来,没想到还真把你给找到了。事不宜迟,你还是赶紧过去吧,要是晚了,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会的,怎么会是她的女儿呢?一定是这些人在骗自己。
周氏立刻转身,男人将女人给挡住,她看不清女人是什么模样。
但是那男人,绝不是张二牛。
周氏立刻上前,一把将男人给推开,露出女人的脸来。
竟然真是赵翠翠?
怎么可能?
…………
赵翠翠是被疼痛给弄醒的。
“要死了啊!谁敢打我!”
她吼道,睁开眼,发现周氏蹲在自己面前,想起张二牛竟然敢打自己,赵翠翠立刻向周氏诉苦。
“娘,张二牛就不是个东西,我要他和赵阿絮都身败名裂!”
“啪!”
周氏抬起手就给了赵翠翠一个巴掌。
赵翠翠完全被周氏给打蒙了。
低头,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是裸着的,再看身边,竟然还躺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
“啊!”
赵翠翠扯了嗓子尖叫。
“瞎叫什么?”
尖叫声终于是弄醒了睡死过去的男人,他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一脸凶恶的瞧着赵翠翠。
赵翠翠捡了衣服匆匆将自己给包裹,害怕而又仇恨的瞧着面前的男人。
“你,你是谁?”
她咬牙切齿的问道。
男人对她挤眉弄眼,“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得我了,刚才不是很快活吗?”
轰!?听着男人**的话语,此刻的赵翠翠恨不得撕了他,当然,她也是张牙舞爪的朝着男人扑过去的。
谁想,没能教训男人,却被他给抓个正着。
“怎么?没能满足你?还想再来一次?”
周氏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男人道:“你个恶人,竟然敢侮辱我的女儿,我要报官!”
这么多人在场,她替赵翠翠遮掩确实不能了,与其如此,当然要将这个侮辱了她女儿的男人抓去见官。
男人冷笑一声,“见官就见官,我倒是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男人的***县官老爷会如何判?”
四月的初春,穿院而过的暖阳格外和煦。
阿絮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不远处,是正拿着竹篾儿编箩筐的张二牛。
“赵翠翠后来去见了官没有?”
阿絮眯着眼睛,好奇的问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张二牛咧嘴一笑。
“见了,官老爷问了赵翠翠好多话她都答不出来,被定了个不守妇道的罪名,挨了三十板子,直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
“娘…………”
赵文书家。
房间里传来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娘,我被他们毁了,被他们毁了啊!”
赵翠翠趴在床上,泣不成声的道。
周氏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揪疼的厉害。
赵翠翠忽然的抓住周氏的手,厉声道:“娘,我这辈子算是完了,我要他们给我陪葬。”
周氏身子一颤。
“翠翠,你想做什么?”
赵翠翠冷冷的说:“娘,你帮我找人,我要杀了他们。”
周氏扬起巴掌,狠狠地甩在赵翠翠的脸上。
“你不要命了吗?”
她色厉内荏的吼道。
赵翠翠低垂着头,刚被周氏打过的半张脸,高高的肿了起来。
“我名声尽毁,活着也似死了一般,当然要为自己报仇。娘,你要帮我。”
赵翠翠祈求的看向周氏。
周氏悲痛的摇头,坚定地拒绝道:“不行。”
当初她就是没有拦着赵翠翠,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想起当初,周氏心头十分悔恨。
要是她拦着赵翠翠,想必也不会造成今天这样一个局面。
“娘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啊,翠翠。”
周氏哭着道。
赵翠翠也哭。
“那娘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赵阿絮欺负吗?”
周氏甩了甩头,“当然不是。翠翠,我不会就这样放过赵阿絮,但是,比起报仇,我更在意的却是你。”周氏哀伤的瞧着赵翠翠,“赵家村你已经不能呆了,你必须离开这里才能活得好好的。”
赵翠翠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周氏。
“娘,你要赶我走吗?”
周氏泪如雨下。
“翠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以后想要活的好好地,只能离开这里。”
赵翠翠咬紧下唇,半响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娘,我答应了。但是,我会记着,是赵阿絮害得我背进离乡,娘,一定要记得帮我报仇。”
周氏握紧赵翠翠的手,应道:“翠翠,你放心,娘一定不会叫赵阿絮这个小贱人好过的。”
过了十来天,赵翠翠伤好之后,周氏便悄悄地让人送她离开了赵家村。
赵翠翠的离开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大家都只当赵翠翠是被赵文书给关了起来,是以才许久都不见人影。
阿絮是从张官的嘴里听说赵翠翠离开赵家村的。
“如此也好,赵翠翠对你有偏见,她要是还在村子里,指不定想什么坏主意来害你!”
王大娘皱眉说道。
阿絮点了点头。
赵翠翠对她不仅仅是偏见。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现在的赵翠翠,恐怕已经将她视作了仇人。
阿絮唯一担心的是,赵翠翠的离开,并不会消除这份仇人。
周氏那边…………
阿絮抬头看了看黑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
阿絮想过了周氏可能会为了赵翠翠报仇,心里也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只是,阿絮没有想到的是,周氏的仇恨并不是直接对准了她,却是向着她的亲人。
“阿絮,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好端端的,娘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情?”
大姐红着眼睛抽泣道。
二姐也小声的哭着,肿成核桃似得一双眼睛,巴巴的瞧着阿絮。
事情是这样的。
前些天,柳氏外出许久都没有回来,柳大舅觉得不对劲出门去找她,谁想却发现柳氏被一堆人给围了起来,其中一个妇人还指着柳氏的鼻子骂,说她一个被休的女人好不要脸,竟然来勾引她的相公,拉扯着柳氏就要去见官老爷。
柳大舅见不得自己妹子被人欺负,上前就和人理论。
谁想,那妇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柳大舅还没碰到她,她自己就倒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揉着胸口说是柳大舅动手打人了。
妇人的亲戚们见状,立刻将柳大舅和柳氏送去见了官,两人现在已经在衙门里了。
大姐和二姐知道消息后,立刻从柳家村赶了过来,同阿絮商量应该怎么办才好。
“大姐,二姐,你们先别慌,我问你们,大姐夫和二姐夫呢?”
“他们去衙门打探消息去了。”
大姐擦了把眼泪道。
阿絮点了点头,“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有什么人在场?我们要把这些人给找出来,给娘和舅舅作证。”
二姐一拍脑门,哭着道:“阿絮,你说我们怎么这么笨,这都想不到。”
阿絮拉住她的手,又看向大姐,道:“你们也是关心则乱,好了,事不宜迟,咱们要赶紧出发才行。”
三人火速赶往柳家村。
好一顿打听,柳家村的人也只是听说了这件事情,至于具体的,柳氏是怎么勾引人的,却是谁也没看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姐和二姐心急如焚。
阿絮也皱紧了眉头。
没有证人,这可怎么办?
“大姐二姐,娘平时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还有你们呢?你们有没有?”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娘在柳家村不常出门,也就是做了东西会给我们送来,其他的时候,都是待在舅舅家里,和舅妈一起的,哪里有机会和别人结仇?至于我们,就更加不用说了!”
阿絮咬唇,她们没有,自己这里却是同人结了仇的。
恐怕是…………
“那妇人叫什么?住在哪里?”
阿絮焦急的问道。
“妇人是彭氏,他相公姓冯。”
大姐一边说着,一边领阿絮往彭氏的家里走去。
“就是这里了。”
片刻后,大姐指着一处民房道。
阿絮却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到隔壁处,问了隔壁在家的老婆婆,最近是否有陌生的人来找彭氏。
老婆婆想了想,还真有一个陌生的妇人。
阿絮形容了一下,与老婆婆印象中的不谋而合。
阿絮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大姐二姐道:“都是我连累了娘和舅舅,我知道是谁了。”
“是谁?”
大姐和二姐齐声道。
“咱们的大伯母。”阿絮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的说了一下,听得大姐和二姐要一顿咬牙切齿。
“还要不要脸了,明明是她们自己作死,却偏偏要把这些算在你的头上,还对咱们娘亲下手!”
彭氏眼珠子乱转,看得出来心头十分的惊慌。
阿絮出声,状似提醒的道:“根据南朝律法,诬告他人则,判刑十年,两位,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彭氏瞪大眼睛,慌乱的眸子呆呆的瞧着阿絮。
“大人…………帕子,帕子是别人交给我的。”
“何人所交?”
“赵文书的妻子,周氏。”
在彭氏说出她的名字时,周氏心头就暗道坏了坏了。
“为何周氏要将柳氏的帕子给你?”
“这…………”
见彭氏畏畏缩缩,里正很不耐烦的吼道:“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彭氏跪倒在地上,颤抖着嗓音道:“周氏说,只要我们照着她说的去做,构陷柳氏不守妇道,她就给我们十两银子的报酬。”
“混账!来人,将周氏给本官带来!”
阿絮立刻道:“里正大人,这周氏今日也在堂下。”
说罢,她指向某个方向。
人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分开,将周氏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有衙差过来,立刻压着周氏去了堂下。
“周氏,你可认罪!”
里正很不高兴的道。
他差点儿就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胡乱的判了一个案子。
“民妇知罪。”
周氏跪在地上,心如死灰的道。
她原本是算好了一切的,但是她万万没有料到,阿絮会如此的聪明,须臾之间就猜测到这事和她有关。
周氏觉得,她最大的败笔就是用了柳氏十多年前留在家里的帕子,如果她能够弄到柳氏现在的帕子,想必赵阿絮也不会这么笃定的猜到,这幕后构陷之人就是她。
“你为何要如此做?”里正冷冷的继续问。“你知不知道,诬陷一个妇人不守妇道,不亚于是在置她于死地。究竟柳氏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费尽心思的构陷于她?”
说罢,他转身就走。
“相公!”周氏喊住他。
赵文书脚下未停,好似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周氏大吼道:“翠翠被人欺负,我给翠翠出头错了吗?她是我的女儿,也是相公的女儿啊,相公真的不管她了吗?”
赵文书终于是停下了脚步,头也没回的道:“倘若不是你溺爱翠翠至此,她又怎么会身败名裂?到了今时今日,你竟然还执迷不悟。为了大武小武的前程,为了我赵家的名声,也绝对容你不得。”
周氏含在嘴里的一口血,终于是再也克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
“大人,大人,那周氏在牢里晕死了过去。”
牢头去见了里正,将周氏在牢里的情形说个他听。
里正皱了皱眉,想了片刻,抬手道:“你们几个将她扔出去,四十大板已经执行完,她是死是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牢头领命,当即便是将周氏给抬了出去。
…………
阿絮知道周氏被赵文书给休得消息,是在五天之后。
当时,她正在院子里和王大娘一起选黄豆。
“唉,想不到赵文书也是个无情的。”王大娘感叹。
阿絮点了点头,“他不光是无情,也是个心机深重的人。”
“哦?这又怎么说?”王大娘迟疑的看向她。
阿絮捡一颗黄豆扔在铁盆里,圆圆的豆子撞在坚硬而光滑的铁皮上,发出“铛”的声响。
“中州省是苏北、南杭中心,连接南北,如果我能够把东西接通,打通南朝的东西南北,各地的东西便可到达南朝的天南海北,到时,物富丰饶的流沙岛,我曹家来去自如,点石成金。”
阿絮愣愣的看着他,道:“曹少爷,你想要开创一个属于曹家的商业帝国?”
曹少爷哈哈大笑,“你会不会嘲笑我?”
仔细了他,他骄傲的眼睛里竟然还写着几分害怕。
阿絮摇了摇头,“梦想就是成就无数的可能性。”
“好,那咱们一起去中州省。”
曹少爷大声的道。
阿絮傻眼。
“我也去?”
曹少爷用力的点了点头。
阿絮皱眉,“但是,我可没说自己要去。”
曹少爷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见证曹家掌舵人崛起历史的机会,你居然要放弃?”
阿絮不说话。
曹少爷摸了摸脑袋,转变策略,可怜兮兮的望着阿絮,道:“我只是有一个大致的点子,但是具体要怎么做,我却还不知道。我在我爹面前夸下了口,如果无法达成,我爹指不定怎么笑话我。阿絮,你就帮帮我吧。”
阿絮看了他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帮你,但是,我有条件。”
曹少爷拍了拍胸脯,“上刀山,下油锅,但凡阿絮所言,我绝对万死不辞。”
阿絮嘴角隐隐抽筋,克制着想要扇这个中二病青年一巴掌的冲动。
“很简单,曹家的所有营生,我占两成。”
曹少爷想要打造曹家商业帝国,她也有一个自己的梦想。
来到这陌生的南朝,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个数钱数到手抽筋,但是又十分低调的小富婆。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饭,阿絮这才回了赵家村。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天空都渲染成了橘红色,阿絮脚步轻快,面上挂满了笑容。
“阿絮。”
男子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阿絮抬头,望见来人是宋文涛,心里头有些惊讶。
她快步的走过去,好奇的瞧着他,道:“文涛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阿絮,我有话想问你。”
宋文涛垂眼道,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两抹红晕。
“你问吧。”
阿絮目光看向他。
宋文涛视线与她对上,转瞬又心慌的移开。
“阿絮,你再过不久就及笄了吧?”
“是。”
“阿絮,你…………你心里可有心上人?”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宋文涛感觉到自己的脸险些都要烧了起来。
作为一个外表十三岁的小萝莉,但是内里两世加起来却有四十的成年人,阿絮怎么会不明白宋文涛想要表达什么。
她道:“文涛哥哥,我是大牛哥的媳妇儿。”
宋文涛皱起眉头,目光看向她认真地脸,“阿絮,张大牛已经是十年未有音讯。”是生死是,还尚未可知。
阿絮目光看向远方,沉声道:“我知道,但是我会等他。”
她坚定地眼神,不容怀疑的口气,叫宋文涛听的心里万分着急。
“张大牛如果还活着,他外面说不定已经有了妻女。”宋文涛脱口道,“而且,我听说,王大娘和你娘已经打算等你及笄了,就给你说一户好人家。”
阿絮抬起脸,目光正视着宋文涛。
“文涛哥哥,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会永远记住你这个好哥哥的。”
好哥哥?
宋文涛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一颗心坠到了谷底。
曹老爷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同样的质问声也从外面传了进来。
来人是刚刚来到正厅的曹夫人。
“曹家两成的营生,她好大的口气!”
曹夫人不高兴的道。
这个赵阿絮还真是贪得无厌。
之前来福酒楼每推出一道新菜,她就要百分之一的抽成,这已经是狮子大开口,引得曹夫人十分的不满意,不过看来来福酒楼的生意确实兴隆,蒸蒸日上的份上,这才没有和她计较。
左右也就那么点小钱,不算什么。
但是现在,她一开口竟然就要整个曹家二成的营生。
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我不同意。”
曹夫人语气生硬的道。
“娘?”
曹少爷看一眼她,目光落在曹老爷身上。
“儿子,别的都还好说,这个爹可不能答应。”曹老爷冷冷的道。
“可是我都已经答应了啊!”曹少爷有些着急的说,“爹,你刚才不也说了,阿絮姑娘是难得的人才?”
“但是这人才,天下间也并非她一个。”
曹老爷面无表情的继续道。
涉及到曹家的利益,什么都要靠后。
“曹家经营多年,才有了今日这样的局面,儿子,你一张口就给人我们曹家二成的营生,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子,要是被掌事们知道了,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为了曹家的稳定考虑,这个不能答应。你去跟她说,换一个要求。”
曹少爷甩了甩袖子,不高兴的道:“不行!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爹你让我做那出尔反尔的十七年个,我做不到!”
“你!”
曹老爷被他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睛,面色十分难看。(未完待续。)
秦掌柜站在门口大口大口的喘气,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滴。
“老秦,怎么回事?”
“少爷,老爷,老爷过来了!”
话音刚落,曹老爷黑如锅底的脸就出现在了草少爷的面前。
“败家子!”
曹老爷抬手就给了曹少爷一个热腾腾的爆炒栗子,疼的曹少爷抱着脑袋嗷呜嗷呜的嚎叫。
“爹…………”他委屈的喊道。
曹少爷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落在桌旁的阿絮身上。
“曹老爷。”
阿絮对他笑了笑。
曹老爷面无表情的看她,慢慢走近。
“阿絮姑娘,交情归交情,但是在商言商,敢问,我曹家二成的营生,阿絮姑娘你拿什么来换?”曹老爷扬了扬下巴,态度傲慢而轻慢的道。
门口传来秦掌柜倒抽的冷气声。
他悄悄地看一眼的曹少爷,想要得到求证。
“自然是因为阿絮的优秀,值得这样的对待!”
曹少爷大声的道。
“你闭嘴!”曹老爷冷冷的吼一句,目光落在阿絮身上,“我想听阿絮姑娘你的说法。”
阿絮对他福了福身,“正是因为我的优秀,足以配上这样的待遇。”
“呵…………”曹老爷不怒反笑,“那我就静候姑娘佳音!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事要同姑娘说,他!”
曹老爷指了指曹少爷,“与我没有干系了,所以,他应承姑娘的,也只是他个人的事情,还请姑娘明白。”
阿絮看向曹少爷。
曹少爷面上一贯的嬉笑声没有了。
“爹,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叫你净身出户的意思!”曹老爷冷酷的说。
与其让这个败家子败光了曹家百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业,倒不如现在就把这个败家子给赶出去,如此,也算是保住了曹家的百年营生,将来到了地底下,也不至于无颜面的曹家祖祖辈辈。(未完待续。)
柳氏摇了摇头,“阿桃,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唉,咱们也回去吧。”
柳舅妈开口说。
回去的路上,经过三里镇,几人却听到了一个惊骇的传闻。
“曹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曹少爷被曹老爷赶出去了!往后再也不是曹家的大少爷!”
“啊?还有这事?为什么啊?”
“不知道,不过听说,曹少爷是看上了一个姑娘,曹老爷不同意,但是曹少爷坚持,最后呢,曹老爷就拿净身出户来威胁曹少爷。”
“曹少爷坚持了真爱对吗?”
有姑娘兴奋地问道。
“是啊!要不然又怎么会被曹老爷给赶出家门呢…………”
柳氏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
对于离开后的事情,阿絮是全然不知。
这会儿,她正走在去中州省的路上。
几人走的是陆路,一路上风餐露宿。
阿絮带了盐和一些调料,朱老五会打渔,这一路上倒也吃的还算好。
因为朱老五还要赶得上中州省的打渔节,一路上大家的行程还有些紧。
第十天的时候,他们才走到了庐州。
“再过个五六天就能到中州省了!”
晚上扎营的时候,曹少爷兴奋地道。
阿絮点了点头,默默地吃饼子。
为了早些到中州省,这几天阿絮等人吃的都是带在身上的干粮。
干粮又冷又硬,味道并不好。
这个时候,阿絮就会无比怀念现代的泡面和真空包装的食物。
唉,如果她能把泡面也做出来,那该多好啊?
哈,对了!?为什么不做泡面呢?
这赶路的人,必定也会十分的需要吧!
阿絮眼睛亮闪闪的。
“又想到什么美食了?”
她这个模样,曹少爷自然也是见惯了的,当即便是好奇的问了起来。(未完待续。)
“回去吧。”
阿絮站起身,却发现她腿抖得厉害。
再看朱老五,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两人待了一会儿,等腿部好受了些,这才离开。
曹少爷和秦掌柜还睡着,对于两人的离开并不知晓。
翌日一早,曹少爷发现阿絮和朱老五脸上同时出现的黑眼圈,心头直纳闷。
“你们昨晚都没睡好?”
“做了个噩梦。”阿絮道。
曹少爷看向朱老五。
朱老五也跟着点了点头,“外面睡不安稳。”
曹少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再过几天我们就能睡上床了。”
此后的几天,几人马不停蹄的赶路,将原本需要五天的路程硬是缩短成了四天。
黄昏将尽时分,四人终于瞧见了中州省高大的城门。
…………
柳家村。
柳氏在房间里做衣服,时不时地哀叹两声。
依依给她倒了热茶进来,坐在床边歪头看她,问道:“姑姑,你又想阿絮了吗?”
柳氏瞧了瞧窗外,原先开满了槐花的树,此刻只剩下绿色的树叶。
“阿絮已经许久不曾来信了,上次,还是一个月前。”
依依瞧着她眼底的青黑,拉了拉她的手,安慰她道:“姑姑,你就别担心了,阿絮那么机灵,肯定不会叫自己吃亏的。”
然而,这样的安慰却并没有叫柳氏的哀叹声减少。
事实上,自从那天知道了曹少爷被曹老爷赶出家门之后,柳氏嘴里的哀叹就没有停止过。
外面的风言风语,她虽不出门,却也有所耳闻。
大部分是关于阿絮不好的流言。
事关阿絮的声誉,柳氏又怎么不挂心?
她现在后悔的是,当时没有拦住阿絮。
要是不让她跟着曹少爷去中州省就好了…………
“以后阿絮回来了可怎么办?人言可畏啊!要想给她说户好人家,只怕是难了。”
柳氏叹道,清秀的眉毛也拧巴成了一团。
她这几个月的叹息,加起来比过去十几年来还要多。(未完待续。)
阿絮找了个位置坐下,殷勤的店小二就小跑了过来。
“姑娘,您来了,先前有为曹少爷说,他们去城里转转了,让我跟姑娘说一声。”年轻的店小二笑容满面的道。
阿絮点了点头,道:“我肚子有些饿,你给我弄些吃的吧。”
小二看向她,“不知道姑娘想吃些什么?”
阿絮笑了笑,“你们这有什么特色菜。”
“姑娘来我们这就对了,咱们店里可是囊括了许多的特色菜,最出名的要数火锅、三鲜蒸鱼、回锅肉和酥排骨。”
阿絮一听这几个菜名,脸上笑容更深了。
小二见此,更加热情的道:“姑娘,这些菜可是别的地方都吃不到的特色呢,我敢保证,在咱们中州省之外,再没有地方有这些菜式了。”
阿絮点头,道:“嗯,我知道。忘了告诉你,我是从三里镇来的。”
“三里镇?”小二的音量提高了八度,一脸兴奋的望着她,“是那个火锅等备受大家喜欢的菜发源之地吗?”
“正是。”
小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那我方才在姑娘面前倒有些班门弄斧了。这样吧,我给姑娘准备两道寻常的菜,一荤一素,姑娘看可行?”
“好。”
小二很快的去了一趟厨房,然后又走到了阿絮这里。
“姑娘能给我说说关于三里镇,还有那位发明了这些菜式的阿絮姑娘吗?”小二红着脸小声的问。
“当然没问题,不过,”阿絮对他眨眨眼睛,“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向你打听。先前我来时听到两位姑娘在吵架,一位叫江以柔,一位只是晓得姓楼。”
话落,便听小二哥长长的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一来同楼家打交道,二来,也为悄悄楼家的布置,沾沾富贵人家的光。
可如今,诺大的楼家却是死气沉沉,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主家人不说话,外面的仆从更是大气也不敢粗喘。
正厅,楼家人齐聚于此。
“不过一日光景,外面竟然已经传的街头巷尾都是,这江家的心思可真是厉害!”
楼家主母楼夫人满面愤怒的道。
“怪我。”
她身旁的楼老爷自责的道。
“若是我再仔细小心些,就不会着了江家的道儿!”
“老爷,这事不怪你!”楼夫人按住他的手,沉声道,“楼家与江家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没有这回事,还有下一场阴谋。叫人防不胜防!”
楼老爷皱着脸,一张脸似乎苍老了五岁。
楼燕宁瞧着楼老爷和楼夫人,安慰两人的开口道:“爹,娘,你们放心,我已经把江家做的事公之于众,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到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楼夫人给打断。
“宁儿,你错了,这样做也是无济于事。江家针对我们,这次设下这样的陷阱,就是要打的我们楼家不能翻身。江家先发制人,我们后面的应对,不过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我们无论说什么,结果摆在那里,最终就是失信于人。商户无信用,生意便会一落千丈!”
楼燕宁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那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任由江家欺负我们吗?”
楼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
“三个月内,十万斤巨木,江家接的是朝廷的活,主持的是工部的江大人,我们楼家无法做到,失信于人是小,最怕的就是朝廷怪罪,治我们一个欺君之罪,那我们楼家就真的没有活路可言。”
“怪我,都怪我啊!”
楼老爷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未完待续。)
楼燕宁却是没心思和他客套,开口便问,“你说有解决我楼家之危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
“宁儿,不得无礼。”
楼老爷皱了皱眉道,目光转向曹少爷,指了指一处,让他坐下。
曹少爷客气了一番,依言落座,一抬头,就瞧见楼家人十分热切的目光。
他也不打圈子,开门见山的道:“我今日来是为楼家在三月内运送十万斤巨木一事,在此之前我想请问楼老爷,这巨木可是运往汴京?”
汴京距离中州省路途遥远,中间又隔了两座大山,并不好走。
三月之内运送十万斤巨木到汴京,实在是强人所难。
况且,眼下已是九月,暖和不了两个月便会进入冬天,到那时,大雪封山,根本就走不了。三个月的期限更是只有两月可用,实在是难上加难!
楼老爷沉沉的叹了口气,“正是。不知道曹少爷有何办法?”
“不走陆路,走水运。”
“不可能!”
楼老爷想也不想的摇头,“中州省到汴京,走水运要从金江、沙江、黑河、绿河而过,到了绿河之后再走陆路到汴京。这需要的时间,没有半年根本不行。且船只有限,承载之物不过百斤,耗费时日将会更久。”
能想到的办法楼家人都想了,正是因为无计可施,才会愁眉不展。
“寻常的水运不行,其他的却未必不可。”
听完楼老爷说的之后,曹少爷这才开口。
楼老爷瞪大眼睛,“楼某人见识短浅,却不知道除了所知的水路之外,另一条在处?”
楼夫人等三人也好奇的瞧着他。
曹少爷开口说道:“从中州省到汴京,有两个内河,一个是嘉河,一个是凌河,中间若是打通,这其中所需的时日,便大大缩短。且据我了解,嘉河在高处,凌河在低处,届时打通之后,船运用时更可大大缩短。”
“曹少爷所想叫我开了眼界,只是…………”一直没有说什么的楼止宁开口道,“打通嘉河与凌河,说来简单,谈何容易?”(未完待续。)
消息的结果叫楼老爷有些惊讶。
“想不到他是曹家的少爷。”楼老爷感叹道。
楼夫人却是疑惑,“曹家?哪个曹家?”
“三里镇的曹家。”
楼夫人也难掩吃惊,道:“竟然也是商户之家出身,难怪他的理想是开什么百货店。只是,他真有把握?”
“夫人,为今之际,走一步看一步吧。”
楼老爷叹口气道。
楼夫人也沉默了起来,心里却是对曹少爷有了期待。
…………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秦掌柜立刻过去开门。
“少爷,您回来了。”他闪到一边,让曹少爷走进来。
曹少爷点了点头,进屋喝了口水,问道:“阿絮呢?”
“姑娘在自己房间里。”
曹少爷起身道:“走,咱们去找她。”
…………
“有了楼家的支持,这销路自然是不愁打开了。”
曹少爷还没开口,阿絮便是道。
“姑娘聪明。”
秦掌柜赞道。
曹少爷努了努嘴,道:“可是,我们怎么才能说服朝廷出面?”
阿絮笑了,“不用说服朝廷,说服江大人便可。”(未完待续。)
”你…………“ 楼燕宁气结。
阿絮又道:“你与我们同吃同住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监视。”
楼燕宁红了红脸,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毕竟事关我楼家,我总不能干坐着。”
“楼小姐,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你监视我们,江家也在监视你们楼家,如此一来,我们的行动全在江家监视之下。”
楼燕宁瞪大眼睛,一脸后知后觉。
阿絮瞧这个单纯的姑娘,心头对她的几分不悦一扫而光。
“楼姑娘,死马当活马医,令尊都答应了,楼姑娘也大可放心。”曹少爷在一旁说道。
楼燕宁咬了咬唇,起身离开。
小二端上了热腾腾的早饭上来,阿絮等人吃过便出了门,三人在街上逛了许久,发现朱老五之后便停了下来。
“二姐夫。”
阿絮喊道。
朱老五转过头来看她,扯了大嗓门喊道:“阿絮,你们过来了。”
阿絮往前走了几步,瞧了瞧他手里的渔网,另一边还放着一只空木桶。
“打渔节还没开始?”她问道。
朱老五摸了摸脑袋,道:“是明天。”
“在哪儿?”
“说是在嘉河,我们这些人今天先去认位置。”
阿絮立刻道:“二姐夫,我也一起去吧。”
“那我跟领头的说说,好带你们上船。曹少爷,秦掌柜,你们也去?”朱老五转头瞧向另外的两人,见两人跟着点头之后,几步走到了领头那边。(未完待续。)
鲁巡抚施礼。
袁明清侧了侧身,轻甩浮尘,笑着道:“大人请稍等片刻。”
鲁巡抚看着他推门尽到养心殿内,也不知道他同圣上说了什么,只不过半盏茶道功夫,他便是见袁明清又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的对他道:“大人,圣上有情。”
鲁巡抚愣了愣,对他感激的道:“多谢袁总管。”
………………
七日后。
中州省。
熙熙攘攘的街道,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几十个官兵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惊的四周的民众立刻闪避。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跟上去看看。”
待官兵过去之后,好奇心众的民众立刻跟了前去。
等到官兵们在菜市场门口停住的时候,民众也都聚集的差不多了。
官兵将告示贴在最显然的地方,为首一人站到前面,面无表情的道:“谨尊圣上旨意,为解决南方水患和两河百姓之危,即日起,请两河百姓于十日内速速撤离,如有不遵,以抗旨不遵严处。”
“大人,为何?”
民众中有居住两江者立刻问出心头的疑惑。
“你是何人?”
“回禀大人,我乃居住在两河的一名寻常百姓。”
官兵点了点头,道:“那你应该知道,居住多年,白蚁为患。”
那人震惊的道:“的确如此,只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千里之提溃于蚁穴,两河的白蚁,经年累月已经将整个地基都给蛀烂,十年之内,必有垮基之灾。”
“圣上关心民心疾苦,知晓此事后便立刻找来鲁巡抚商议,两河百姓必须撤离,而为了缓解南方水患,原本的两河也必须打通,让嘉河与凌河相连,减缓水势。”(未完待续。)
曹少爷瞬间觉得自己肩上押上了无比沉重的担子。
翌日,曹少爷和秦掌柜两人起了一个大早,简单的吃过了早饭之后便出了门,直到天黑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吃晚饭的时候,瞧着曹少爷和秦掌柜心事重重的模样,已经忙完了打渔节的朱老五,不由好奇的开口询问。
“我们在找硝石和硫石。”曹少爷垂直自己酸涩无比的大腿,有气无力的说,顺带解释了硝石和硫石是什么模样。
他太疲累了,也没注意朱老五忽然若有所思的神色。
直到他们吃过了晚饭,曹少爷正要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将他给喊住。
“硝石,我见过。”
曹少爷并不在意,等朱老五重复了第二遍的时候,他身体才打了一个激灵。
“你…………你刚说什么?”
曹少爷突然地转身将朱老五给吓了一跳,他定了定身子,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得问问,你们找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的。”曹少爷兴奋地道,“阿絮说,找到了这些东西,她就能让嘉河与凌河相连。”
朱老五再次愣住。
“你的意识是,紧靠着硝石、硫石,阿絮就能将两河夷为平地?”
“还要加上木炭。”
曹少爷补充道。
朱老五低下头,眼中波动着一股不明的情绪。
“你快说,你在哪里见过硝石?”
曹少爷按耐不住的问。
朱老五慢慢的抬起头,神情已经恢复了宁静,道:“西北大漠。”
“西北大漠…………”曹少爷嘴里念叨,目光灼灼的瞧着朱老五,“五哥,你能带我们一起去吗?”
五哥?
朱老五嘴角抽了抽,“嗯”了一声。
这一晚,曹少爷兴奋地整晚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秦掌柜正抬头打算敲他的门,却见曹少爷背了一个包袱在肩上。(未完待续。)
“小女子赵阿絮。”
老者点了点头,又问:“姑娘刚才这话是何意?”
“族长应该知晓大名鼎鼎的楼家吧。”阿絮笑着说。
老者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的笑意,“诺大的中州省,便是三岁稚儿,也知楼家之名。楼家人乐善好施,做了不少济世救民之事,当得是大善之家。”
阿絮继续道:“为大家提供歇身之所的,便是楼家。”
村人们都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听到这人,都按捺不住的问了起来。
“姑娘说的当真?”
“楼家人真会为了我们安置歇身之所?”
“姑娘,可我们听说,楼家人被江家人陷害,已经深陷麻烦之中,他们还会有功夫来理会我们吗?”
众人紧张的瞧着阿絮。
“大家放心,我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受到了楼家人的安排,大家现在只管去收拾东西,天黑之时,我就来带大家去新的歇身之处。”
说罢,阿絮转身离开。
村人们却并未散去。
有人问老者,“族长,这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天黑之时便可知晓。”
老者拉长了语调道。
…………
阿絮离开之后,立刻去了楼家,报上曹少爷的名讳,管家很快的就领着她去见了楼家人。
只不过楼老爷却没在,见她的是楼夫人。
简单的寒暄之后,楼夫人便是问道:“姑娘可是阿絮?”
阿絮点了点头。
楼夫人对她好感更多,屈身道:“我楼家之事,劳烦姑娘了。”
当日之后,曹少爷还来过楼家几次,并且将阿絮是最重要的人物同楼家人说了一番。
楼夫人一直记着阿絮的名字,想着等楼家的事情了了,一定要登门拜访。
谁想今日,阿絮却是自己找上了门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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