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过的女人们
作者:独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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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001章 我不是流氓
    我以人格担保,我不是流氓,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念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小女生与我做了同桌,她的成绩很好,是班上学习委员。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郝美丽。

    郝美丽,真的是好美丽,名如其人,她长得胖乎乎的,皮肤细嫩,白里透红,眼睛大大的,鼻子高高的,瓜子脸红彤彤的,显得特别可爱。

    我见她非常好看,便想方设法与她搭讪。

    然而,郝美丽却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还在我们的课桌上用粉笔划了一条三八线,谁也不能跨过去。

    我总是将一张热脸贴到了她的冷屁股上,心里特别委屈,非常别扭。

    碰过几次鼻子灰之后,我对她心灰意冷了,我再也不主动找她,她也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了。

    每次见她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就滋生一种报复她,惩治她,灭她威风的念头。

    一天早上,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老师走进教师。

    “起立!”班长大声喊。

    “老师好!”同学们纷纷从凳子上站起来,齐声喊道。

    我站起身,斜视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郝美丽一眼,恶作剧地将她的凳子抽走。

    “同学们好!”班主任老师站在讲台上回应道。

    他扫视着我们一张张稚气的面孔,放下手中的课本,张开双手,示意我们坐下。

    唰唰唰!

    同学们纷纷入座。

    “啊!”郝美丽一声惊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全班同学将目光齐聚到我们这张课桌旁,很明显,我就是制造这次事故的罪魁祸首。

    班主任老师急忙从讲台上跑过来,将郝美丽从地上扶起来,见她的额头在课桌上碰了一个大包,对我厉声吼道:

    “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顿时傻眼了,慌忙摇头。

    “怎么不是你?你还敢抵赖?”班主任老师用手推了我一把。

    我本能地伸出脚,朝老师踢去。

    碰!

    一声闷响,班主任老师的裆部中招。

    “哎哟!”班主任老师痛叫一声,随即蹲在地上,过了好一阵子才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怒声喝道:“你……你太不像话了,你……你跟我站到教室门口去!”

    我吓得不敢吱声,也不敢反驳,在全班同学小声议论和诧异的目光中,乖乖走到教室门口。

    铃铃铃!

    下课的铃声响起,经历漫长的煎熬之后,放学的时间终于到了。

    同学们纷纷从教室里涌出,老师拿着教学课本离开,我才如释重负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背起自己的小书包回家。

    有一天,我见郝美丽走进女厕所后,便钻进男厕所里,用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在墙上掏了一个洞,偷窥到她蹲在女厕所里小便。

    “啊,有色狼,抓色狼啊!”郝美丽刚撩开裙子蹲下,就发现我那只双罪恶的眼睛,于是大声惊叫起来。

    一群学生冲进男厕所,将正在作案的我逮了个正着,他们立即将我扭送到了班主任老师办公室,

    “太不像话了,简直是道德败坏,无可救药!”班主任老师厉声骂道。

    想起上次被我踢到裆部时的情景,对我大声训斥一顿之后,觉得仍不解气,便让一名学生叫我的家长来学校领人。

    父亲接到通知后,匆忙赶到学校,班主任老师一口气罗列了我一大堆罪状,听完班主任老师的叙述之后,父亲顿时臊得满脸通红。

    父亲急忙向班主任老师道歉说:“老师,对不起,是我对孩子管教不严,我一定会带回去严加管教!”

    随后,父亲指着我的鼻子,大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着,抬起手,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

    啪!

    掌声响起,我脸上立即出先了父亲的五指印。

    我顿觉两眼直冒金星,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便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班主任老师急忙劝解道。“孩子还小,批评教育就行了,我们学校不提倡体罚……”这家伙还算有良心,居然替我求情。

    我用感激的目光看了老师一眼。

    ……

    自此,我臭名远扬,臭名昭著。

    在学校,被老师歧视,被同学们看不起,回家后,又经常被父母责骂。

    然而,我始终没有放弃对郝美丽的幻想,对她实施恶作剧和偷窥她的念头,可从那天起,她却再也没有来学校上课了,我也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会去哪里呢?”我经常询问自己说。

    后来才知道,郝美丽怕我再次在班上欺负她,偷看她上厕所时,撅起自己白花花的小屁股,便跑回家哭嚷着请求父母为她转学去了别的地方。

    ……

    班上再也没有女生愿意做我的同桌了,她们都像躲瘟疫那样,离我远远的,生怕我有身上携带有传染疾病。

    幸好那个年代还没有发现**或艾滋病之类的东西,要不然,我非得被老师和同学隔离起来不可。

    班主任老师实在是拿我没辙,便把我从前排的座位调到了最后一排。

    我的同桌一个胖乎乎的大个子男孩,足足比我高出了大半个头。

    这是一个非常调皮的小男生,平时在班上横行霸道惯了,没有人敢惹他,我和他坐在一起,简直是倒八辈子血莓了。

    这家伙见我的名声不好,其他同学都嘲笑和疏远我,便觉得我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有事没事地找我的麻烦。

    不是偷我的铅笔、橡皮擦,就是藏我的书本。

    或者,干脆在我的后背上贴上一张写有“我是色狼”的小纸条,害得我在同学们面前出丑。

    有一天,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拿起一把铅笔刀,狠狠地朝他的屁股上扎了进去。

    “哎哟!”小男孩痛叫一声,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当时吓傻了,忘记了将铅笔刀从他的屁股上抽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趴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样子。

    小男孩鲜血直冒,在他的屁股和裤腿上染红了一大片。

    同学们见状,纷纷跑出教室将班主任老师叫来。

    班主任老师迅速请来一名背着药箱的女医生走进教室,女医生吩咐老师和同学把几张课桌拼起来,将小男孩抬到桌子上。

    “哎哟……”小男孩趴在课桌上,痛苦地嚎叫起来:“疼……疼死我了……”
章节目录 第002章 叛逆
    “小朋友,忍着点,别叫……”赤脚医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把我插在他屁股上的那把水果刀抽出来,迅速脱去了小男孩的裤子,用药棉将冒血的伤口堵住。

    赤脚医生是一个三十来岁年轻妇女,身体长得很结实,也很丰满。

    当我看见赤脚医生在替小男孩清理身上的血迹,不慌不忙地在他屁股上缝针时,觉得有点脸红,心头有些发热。

    当她专心致志地为我的同桌缝针时,竟忘记了自己是杀人凶手,两眼不住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李白清!”班主任老师见我的眼睛落到了自己不该看的地方,随即怒喝一声,彻底将我拉回现实。

    我慌忙将目光收回来,茫然地看着班主任老师。

    班主任老师见我发愣,厉声说道:“李白清,赶快把你的家长叫来!”

    我真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给我取这样一个这样难听的名字,听起来觉得非常刺耳,叫起来也也特别绕口。

    “完了,这下彻底玩完了……”我见老师怒容满面的样子,我的心顿时一紧,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这一次,我差一点被学校开除了。

    我父亲在班主任老师面前说了一大堆好话,老师才终于松了口。

    “只要受害学生家长不来学校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学校就对这件事不予追究。”班主任老师对父亲毫不客气地说:“这孩子在学校太调皮,太无法无天了,你是应该带回家好好管教了!”

    “请老师放心,我一定会严加管教!”父亲连连点头,唯唯诺诺地说,拽着我的衣领离开学校。

    当天晚上,我父亲买了一大堆礼物,带着我去我的同桌家里,向他的父母又是赔不是,又是赔医院费的,这件事总算摆平了。

    回家之后,父亲拿着一根棍子,在我的屁股上一阵狂抽,罚我跪在院子里。

    到了下半夜,母亲偷偷地跑出来,见我实在是冻得不行,心疼地将我扶起来,抱进了她暖洋洋的被窝里。

    ……

    十岁那年,生产队在我家门前盖建了两排泥巴墙的茅草屋,与我们家的大瓦房围成一个“门”字型结构。

    每间屋子里摆放有一张简易的单人木床,床上铺上一些稻草、一床草席和蚊帐之类的东西。

    有一天,一群男女知识青年提着行李住进了里面,男的住在右边的房子,女的住进了左排房子。

    自此,我们家的院坝就变得热闹起来。

    白天,洋溢着知青们的欢笑,夜晚,他们甜美的歌声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在我们这片寂静的小山村回荡。

    开始的时候,他们不会烧菜、做饭,一个个急得像泪人儿似地。

    我好心的母亲就邀请他们来我们家搭伙食,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烧菜做饭。

    大家在一起吃饭特别香,我和他们慢慢地混熟了,就经常跑到他们的房间里,与他们玩耍,静静地听他们拉二胡,吹笛子和唱歌。

    他们的年龄只比我大七、八岁,因此,大家把我当小弟弟看待,每次从城里捎回来一些好吃的东西,都要分给我吃。

    他们中间,与我混得最熟,对我最好的算是朱紫莺姐姐了。

    她比我大八岁,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她的身材高挑,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那样,娇艳欲滴。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不知怎搞的,在她的面前,我变得异常乖巧,特别听话。

    然而,我的天性好动、调皮,是一个叛逆得无可救药的学生,把孩子们所有的恶习都集于一身:

    在家里,经常尿床;在学校,我时不时和女生们吵架,欺负低年级学生,上课不专心,逃学,在班上成绩最差;在伙伴当中,我是一个十足的阿q,欺软怕硬!

    有一次,我在一条大路上挖了一个大坑,上面用几根木棍撑起,盖上一些泥土,把坑和路填平。

    然后,藏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偷看别人摔跤时的样子。

    一位中年妇女提着一筐鸡蛋经过时,不小心踩到了坑里,重重地摔倒在地,鸡蛋被摔碎一地不说,她的身子还被摔伤。

    我跑过去,厚颜无耻地问:“这是谁干的?”

    中年妇女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怒骂道:“不知道是哪个断子绝孙的龟孙子干的!”

    我见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样子,忍不住偷笑。

    中年妇女见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一下子识破了我的诡计,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扭送回家。

    父亲听完中年妇女对我的“控诉”后,又是说好话道歉,又是赔钱,好不容易才将她打发走了。

    随后,父亲像老鹰抓小鸡那样,一把拽住我的胳臂,提到堂屋里,将我按倒在桌凳子上,拿起一根棍子,不由分说地对我就是一顿暴打。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流氓,上次在学校打老师,这次又在路上挖坑害人,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你长大后,不去当土匪才怪……”父亲似乎打红了眼,一边骂我,一边在我的屁股上猛抽。

    我趴在桌凳上,屁股都被打肿了,上面留下一道道伤痕,强忍住没让自己哭出来,我的嘴皮被自己咬破了,鲜血从嘴里渗出来……”

    “李叔,别打了,”朱紫莺姐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家门口,看见我被父亲打得不成人样,急忙冲进来,用身子护着我,对父亲说:“白清还小,你给他讲道理,对他好好教育就是了……”

    “小兔崽子,今天看在你紫莺姐的面子上,我今天暂时饶了你!”父亲怒喝一声。

    他将手里的棍子一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扛着锄头,卷着裤腿,骂骂咧咧地下地去干活了。

    父亲离开家门后,朱紫莺将我从凳子上扶了下来,掏出一块手帕,替我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问:

    “白清,疼吗?”

    “呜呜,疼……”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父亲也是为你好,谁叫你在外面惹是生非,不听话呢?”朱紫莺替我擦了一把眼泪,轻声说:“走,去我房间,我替你把伤口一下……”
章节目录 第003章 目瞪口呆
    朱紫莺这间茅草屋虽然空间很小,但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墙上贴了许多废报纸,将篱笆墙遮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两跟木凳,一张方桌上放着一副碗筷,一把镜子;一个洗脸架上放有洗脸盆,毛巾和肥皂之类的东西。

    木床的青纱帐下,铺有一条洁白的床单,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里,散发出一种醉人的芬芳。

    我满身污垢,遍体鳞伤,根本找不到地方落脚。

    朱紫莺见我傻乎乎地站在屋子中央,指着方桌旁的一根凳子说道:

    “快坐啊,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刚才被父亲打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根本不敢坐下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做出一副扭捏状。。

    “哦,我忘记了,你屁股上有伤,”朱紫莺看透了我的心思,笑了笑,走过来将我扶到床边,用一副命令的口吻,说道:“快趴到床上,我先用酒精给你消毒,然后,替你疗伤……”

    “啊?”我的脑海里立即出现自己用一把铅笔刀将小胖子捅伤,女医生让他趴在课桌上,替他包扎时的情景,顿觉一阵脸红。

    “小屁孩,还知道不好意思呢!”朱紫莺顺手从木桌上拿起一瓶碘酒,将我推到床上趴下了,将我的裤子掀开。

    我顿觉屁股一凉,臊得满脸通红,根本不知道疼痛。

    当朱紫莺姐用一根棉签往我屁股上涂抹碘酒时,才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然而,我不敢喊叫,只好咬着牙,忍者剧痛,让她往我屁股上撒云南白药。

    朱紫莺并没有问我为什么挨打,她估计已经猜到了我肯定是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父亲才对我下如此重手。

    尽管如此,已经把我弄得够狼狈的了。

    “好啦,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调皮?”朱紫莺在我受伤的地方敷药之后,替我提上裤子,才让我下床。

    我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好意思向她道谢,而是红着脸,逃也似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整整一天时间里,我的脑海里都出现自己趴在朱紫莺姐洁白的床单上,她细心替我擦酒精,敷药时的情景。

    我第一次光着屁股出现在朱紫莺姐面前,感觉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我怕她嘲笑我,再也不好意思去找她玩,甚至,还有点怕见到她了。

    晚上,父亲收工从地里回来,再也没有责备我什么,母亲也没有问起这件事。

    因为,我在外面惹是生非,回家挨打这种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这件事不足挂齿,或者,父亲已经忘记了我今天所犯的错误。

    吃过晚饭,我便走自己的卧室,掀开蚊帐,钻进我的草席床上。

    我受伤的地方经朱紫莺姐擦酒精消毒、敷药处理后,奇迹般地好了起来,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一群蚊子被挡在蚊帐外,嗡嗡飞舞,吵得我难以入睡,我满脑子都是紫莺姐那张双美丽的大眼睛,迷人的笑脸。

    山村的夜色很美,田间路蛙声一片,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

    村民们经过一天的劳动后,早早上床睡觉了,夜静悄悄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透过墙缝投射进我的房间。

    不一会,我便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迷梦中,我感觉自己仍旧睡在紫莺姐那张洁白、酥软的床上,而紫莺姐却睡在我的身边……

    “你……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声颤抖着的怒吼,我看见父亲怒不可遏地站在我的床前。

    “啊……”我惊叫一声,一脚跨下床。

    然而,我发现自己并没有落到床下的泥地上,而是一脚踩空了,落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黑洞洞的,阴森可怕极了。

    “救……救命啊……”

    我紧紧地闭上双眼,大声叫喊着,跌落下去……

    突然,我猛地一抽身,一蹬腿,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支撑在床上的蚊帐,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做了一场梦。

    我感觉自己下身热乎乎、湿漉漉的。

    用手一探,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床单和被套已经湿了一大片,原来是自己被恶梦吓醒,又一次尿床了,内心一阵惶恐,一阵羞愧。

    ……

    一天深夜,天空黑漆漆的,四周像死一般的宁静。

    我被一泡尿憋醒,从床上跳下来,懵懵懂懂地来到了我家的院坝里,发现在紫莺姐那间茅草屋里,煤油灯的光亮忽闪忽闪地从墙缝里钻出来。

    我受到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蹑手蹑脚地来到墙边,从墙缝里偷看——

    一名男知青与朱紫莺并肩坐在了她的床上,两人都显得衣衫不整,突然,男知青一把扯开了她的衣服……

    看见眼前的场景,我登时目瞪口呆,心儿开始砰砰直跳,感到全身燥热,口干舌燥,而房间里的那两个人很投入,根本没有看见我。

    我突然想起自己上次在厕所里偷看女生上厕所时,被男生抓住扭送去班主任老师办公室的情景,有点做贼心虚。

    我感到一阵心慌,急忙将目光从墙缝里移开,撒腿就跑,一不小心却踩到了我们家那条大黄狗腿上。

    汪汪汪!

    这狗东西狂吠几声,仓皇逃窜。

    这下可吓坏了房间里的两人,他们误以为是生产队的社员来捉拿他们,身体像触电似地分开。

    朱紫莺慌忙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子盖住,而男知青一口气将煤油灯吹灭,迅速跳下床,躲到了女知青的床下。

    刹那间,房间里一片黑暗。

    男知青屏住呼吸在床下蹲了好一阵子,见外面并无动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匍匐着从床下爬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门口。

    我怕被他发现,赶快藏到了墙角下。

    吱呀!

    一声门响。

    男知青将房门拉开,从房间里探出个头来,往黑漆漆的院坝里瞧了瞧,见没有任何动静,这才鬼鬼祟祟地逃窜到了对面那排男知青的一间茅草屋里。

    我们家那条大黄狗,似乎忘记了我刚才我踩到它时的疼痛,像一个忠实的奴仆那样,摇着尾巴,紧跟在他身后,却被那名男知青关在房门外。

    见此情景,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迅速从墙角下爬了起来,准备跑回家。

    ……
章节目录 第004章 重磅炸弹
    男知青离开后,朱紫莺划了一根火柴,重新将煤油灯点燃。

    茅草屋里再次亮堂起来,借着煤油灯的光亮,朱紫莺将目光投向房门口,发现男知青离开她家之后,竟然忘记了关门。

    房门大开,似乎还听见有人在门外走动,但又不敢出声,朱紫莺便壮着胆子,端着煤油灯来到房门口,将头伸出门外。

    ……

    当朱紫莺手里拿着煤油灯,从屋子里走出来,一步步向我靠近的时候,我的心跳得非常厉害,感觉脸颊发烫。

    幸好黑夜掩饰了我这张红得不靠谱的脸,要不然,我会像老鼠那样就地打洞,然后钻进地里去。

    当我看见紫莺姐手里拿着煤油灯往大开着的房门口张望的时候,以为是她已经发现了我,便像做贼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准备接受应有的惩罚。

    “完了,我已经被紫莺姐发现了,要是她说我偷看他们,把我扭送到父母那里怎么办?”我心中暗想。

    所幸的是,朱紫莺似乎并没有发现我。

    然而,当她来到房门口,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一股该死的穿堂风不偏不正地把她手里的煤油灯给吹灭了。

    此时,房门外黑漆漆的一片。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顿觉毛发直立。

    “啊!”

    朱紫莺忍不住惊叫一声,她的惊叫声彻底把我吓傻了,我好像比还要害怕一些,还更紧张得多,感觉全身发抖。

    “你是谁?”朱紫莺麻起胆子问。

    “紫莺姐,是我……”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小得像一只蚊子,还有些沙哑,有点颤抖,好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哇,我的妈呀,你吓死我了……”朱紫莺认出了我之后,终于缓过神来,娇呼一声,一把将我拉进屋,急忙将房门关闭,划上一根火柴,重新点上了煤油灯,轻声问:“小屁孩,这么晚了,你不回家睡觉,躲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我一时心急,说不出来。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朱紫莺轻声问。

    暗红的灯光下,我看见朱紫莺的脸红得像一个红苹果,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天使,美丽极了。

    “我……我……”我直盯盯地望着她那张美丽的俏脸,还是说不出话来。

    朱紫莺见我一脸窘态,立即明白我已经看见了她刚才与那个男知青在一起的情景,便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

    “白清,姐平时对你好不好?”

    “好!”我点了点头。

    “那姐求你一件事,你愿意答应吗?”紫莺姐哀求道。

    “什么事?”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问:“紫莺姐,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会答应你……”

    “我求你别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说出去,你能做到吗?”

    “能做到,”我满脑子都是紫莺姐刚才与那个男知青在一起的画面,结结巴巴地说:“不过……”

    紫莺姐奇怪地看着我,问道:“不过什么?”

    我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想像刚才那位大哥哥对你那样……”

    “啊?”朱紫莺这一惊非同小可,睁大眼睛,嘴巴张成“o”字型,瞠目结舌地看着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我被她的表情吓坏了,以为她要教训我,像一个犯错误的孩子那样,撒腿就朝房门口跑去。

    “李白清,你这个小屁孩懂什么?你跟我站住!”我的身后传来了紫莺姐低声呵斥的声音。

    ……

    突然,母亲的叫喊声从我们家里传出来:

    “白清,白清……”

    我顿时吓了一大跳,疾步来到房门口,轻轻地将房门从里面推出一条缝,探出半个小脑袋,朝我家的方向望去。

    我看见母亲手里拿着一个煤油灯,焦急地站在房门口。

    我定了一下神,从紫莺姐家的门缝里钻出去,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我家门口,出现在母亲的视线范围内。

    “妈,我在这里……”我慌忙回应道。

    “白清,你去哪里了,我刚才叫你,为什么不答应呢?”母亲见我在外面没出什么事情,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我想了想,若无其事地说:“我有点拉肚子,所以就跑出来了……”

    “谁叫你晚上死吃烂涨的?”母亲抱怨我一声,担心地说:“外面黑漆漆的,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进屋啊?”

    “哦!”我应了一声,抬起脚,慌慌张张地迈进门槛。

    俗话说,知子莫过母,尽管我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母亲还是感到有些蹊跷。

    她将我家堂屋里的两扇木门关上,拴好房门之后,狐疑地看着我,问:

    “白清,我看你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得了梦游症,去外面干什么坏事了?”

    我慌忙说:“没……没有啊,怎么可能……”

    “那你告诉我,刚才跑到哪里去了?”母亲追问道。

    我撒谎说:“我刚才拉肚子,又不敢去茅房,便到院子旁边的竹林里去拉了。”

    “真的吗?”母亲狐疑地问。

    “真的。”我点了点头。

    “那你赶快去睡觉吧。”

    “嗯……”

    我感到如释重负,逃也似地钻进我的卧室,掀开蚊帐,钻进我的草席床上。

    一群蚊子被挡在蚊帐外,嗡嗡飞舞,吵得我难以入睡,而我满脑子都是紫莺姐的影子,是她与那位男知青在一起时的画面。

    ……

    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家伙,也偷看到了朱紫莺和男知青在一起的场景,以及我走进她房间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生产队的村民们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的时候,我们三人的故事便在他们中间传开了。

    一群妇女手里分别握住一把锄头,在半人高的玉米地里除草。

    一名中年妇女用锄头撑着自己的水桶腰,指着她前面戴着一顶草帽,拿着锄头除草的朱紫莺,对身边的几位妇女说:

    “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这个女人在房间里与一名男知青鬼混了。”

    “这种事情有什么稀奇的?”一名年轻妇女不以为然地说:“人家在一起鬼混,管你屁事?”

    “当然不关我事,”中年妇女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继续说:“你们知道吗,她和那名男知青完事之后,还把李老头的儿子李白清也拉进房间去了……”

    “你说什么?你搞错没有呀?”年轻妇女睁大眼睛,大惊失色地问:“李白清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怎么可能呢?”

    “真的,我没骗你……”中年妇女绘声绘色地将男知青走后,我被紫莺姐拉进房间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

    这消息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在这群村妇中间炸开了。

    一时间,这块玉米地就像一口沸腾的锅,妇女们一个个口诛笔伐,纷纷在朱紫莺身后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此时,朱紫莺犹如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顿觉自己的脑袋懵了,神经快要崩溃了,真恨不得就地挖坑将自己埋进去。
章节目录 第005章 逆子
    “你们都跟我滚开!”突然,朱紫莺扔下手中的锄头,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喝一声,朝着知青院坝方向跑去。

    村妇们仍旧对着她逐渐消失在玉米地里的身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的父亲从社员们嘴里听说我这个逆子,做出这样一件伤天害理、有辱列祖列宗的事情之后,急忙从地里赶回来。

    我在床上睡懒觉,梦见周公了。

    父亲像老鹰抓小鸡那样一把拽住我的胳臂,提到堂屋里,脱掉我的裤子,将我按倒在桌凳子上,不问青红皂白,对我就是一顿棍棒伺候。

    “你为什么要打我?”我的瞌睡彻底被父亲那张因愤怒而变得扭曲的脸吓醒了。

    “为什么?小兔崽子,你还好意思问?”父亲一边用棍子抽我,一边问:“告诉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朱紫莺那个臭婊子让你去她的房间了?”

    我咬着自己的嘴唇说:“不是,是我自己去她的房间里找她的。”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流氓,上次在学校偷看女生上厕所,这次又去女知青房间里鬼混,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你长大后,不去当流氓才怪!”

    父亲似乎打红了眼,一边骂我,一边在我的屁股上猛抽。

    我的我的屁股都被打肿了,上面留下一道道伤痕,我强忍住没让自己哭出来,我的嘴皮被自己咬破了,鲜血从嘴里渗出来。

    我暗下决心:即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是紫莺姐让我进屋的事实,因为,我太喜欢紫莺姐了,我愿意为她承担一切。

    “别打了!”母亲急冲冲地从地里赶回来,看见我被父亲打得不成人样,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棍子,冲着父亲大声咆哮道:“老犯人,有你这样狠心的的父亲吗?他还是一个孩子,你这样打他,他能受得了吗?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哼,你就这样宠着他,以后有你好受的!”父亲对母亲抱怨一声,狠狠地瞪了趴在桌凳上的我一眼,扛着锄头,卷着裤腿,骂骂咧咧地下地去干活了。

    父亲离开后,母亲将我从凳子上扶下来,替我穿好裤子,替我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心痛地问:

    “孩子,还疼吗?”

    “疼……”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孩子,别哭了,你老爹也是为你好,谁叫你不听话呢?”母亲替我擦了一把眼泪,轻声问:“昨天晚上,对我撒谎说,你闹肚子,原来是跑去了朱紫莺的房间对吗?”

    “是的。”我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是她叫你去的吗?”

    “不是,”我止住眼泪,摇摇头,“是我自己去的。”

    “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对我撒谎,说你拉肚子,去院坝旁边的竹林里解决了?”母亲质问道。

    我抽泣道:“我……我怕你骂我……”

    “听妈的话,以后别干这种傻事了,行吗?”母亲劝慰道。

    “嗯……”我停止了哭泣,擦去脸上的泪水,表面上装出一副对母亲言听计从的样子,心里却对紫莺姐目前的处境非常担心。

    我很想见到她,并在她面前用祖宗八代的名誉担保,向她对天发誓:

    昨天晚上,她和男知青在一起,以及我去她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不是我说出去的。

    东窗事发,众怒难息。

    朱紫莺受到一群村妇的唾弃、辱骂和围攻后,顿觉羞愧难当,一口气跑回到自己那间知青茅草屋里,将自己锁进房间,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与她一起偷情的那名男知青,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像缩头乌龟似地,根本没有打算跑过来安慰她,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还对生产队的社员们宣布说,她是被朱紫莺的勾引,经受不起她的诱惑,两人才发生关系的。

    既然如此,我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与朱紫莺做那种苟且之事,顺理成章地受到了她的引诱,才偷吃了禁果的。

    因此,紫莺姐背负着一个破鞋的骂名。

    ……

    朱紫莺是大破鞋、臭婊子的事情,在方圆十里的村里传开了。

    为了净化空气、树立淳朴的民风,大队、生产队的领导还分别来到她的茅草屋里,找她谈话。

    紫莺姐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终于病倒在床上,一病就是大半个月。

    我的母亲是一个热心肠的女人,她不计前嫌,不考虑后果,每天去朱紫莺的房间里陪她、认真开导和劝慰她,为她端茶送饭。

    把紫莺姐当成了自己的家人那样照顾。

    一些村妇开始嚼舌根,嘲笑母亲说:“你对朱紫莺那么好,我看啊,你干脆让她做你的儿媳妇好了,女大三抱金砖,朱紫莺比你的儿子大七、八岁,你们家的金砖就用不完了,哈哈……”

    每每如此,母亲总是轻笑道:“人家紫莺是城里的千金小姐,金枝玉叶,我们家白清哪里有这种福气哟……”

    村妇们觉得自讨没趣,也就不敢在我母亲面前说三道四了。

    尽管如此,我的父母再也不允许去进紫莺姐的家门,把我看管得很严,然而,我脑子里总是装着紫莺姐的影子。

    一天下午,趁我放学回来,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地溜到紫莺姐的房门口,敲她的房门。

    “谁?”紫莺姐来到房门口,贴着房门问。

    我忐忑不安地说:“紫莺姐,是我……”

    “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生病了,我想来看看你!”

    “不用了,你回去吧!”

    ……

    我连续试了好几次,紫莺姐都将我拒之门外。

    偶尔,我在乡间的扬长小路上,与她面对面地经过,我主动向她打招呼,她像变了一个人似地,对我不理不睬。

    自此,我们之间形同陌路。

    终于有一天,我见她一个人撅着屁股,蹲在房门口洗衣服的时候,一口气跑到她身后,大声说;

    “那件事不是我说出去的。”

    她被我吓了一大跳,急忙站起来,愣了一下,说:

    “嗯,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我的眼睛落到她的脸上。

    “没有为什么,你再也别来找我了!”紫莺姐粉脸一红,端起洗衣盆回到房间,再次将我关到了房门之外。
章节目录 第006章 名声不好
    朱紫莺的父亲是一个老革命,经历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爬雪山,过草地,随革命队伍一起南征北战,为革命事业流血流汗,立下过卓越的功勋。

    抗日战争时期,打过小日本;解放战争的时候,打过国民党反动派;文革时,却在造反派的拳头下,成了反革命,经常挨批斗,被押送去游街。

    母亲也因反革命家属的身份,进了一家劳改农场。

    不久,朱紫莺也响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来到了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山村。

    那天晚上,与朱紫莺在一起那个男知青,早就受到《少女之心》这本手抄本的唆使,强迫她在玉米地里发生过关系了。

    随后,他们频频约会,逐渐上了瘾。

    漫漫长夜,彼此都寂寞难奈,便把约会地点从山坡上、树丛中、庄稼地里,改到了紫莺姐的房里。

    那时候,知青们走各种门路,都陆续回城了。

    我们生产队的知青,仅仅剩下两男一女,这三人的家庭成分都不好,城里也没有什么关系,便被留下来了。

    那天晚上,紫莺姐先后与那位男知青和我有了“关系”之后,我们的事情便被村民们传得沸沸扬扬,全村的老少爷们都看不起她,疏远她。

    有的家伙,大半夜去敲她的房门,害得她整天提心吊胆。

    男知青站稳了立场,果断与她脱离关系,不久,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便与另一名男知青一起回城去了。

    整个知青的房子,仅仅剩下朱紫莺一个女孩子住,显得异常冷清。

    由于村里人都知道她是破鞋,经常有人喝醉酒,来敲她的门,骚扰她,她只好将房门紧锁后,用一块木板顶住房门。

    房间里的老鼠比较多,在屋子里偷食时,发出响动的声音,经常让她毛骨悚然。

    每当夜晚来临,她就感到非常害怕,非常寂寞,于是,用被子蒙着头,卷缩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一天晚上,天下着毛毛雨。

    紫莺姐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洗脸、洗脚之后,和衣倒在床上,蒙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可曾想,她因一时疏忽,没有把门关好,加之,白天干完农活后,太困乏了,因此睡得也比较死。

    半夜里,觉得有只冰凉的手伸进了她的被窝里,在她的身上抚摸。

    “啊……”

    朱紫莺突然醒来,惊叫一声,一把将被子掀开,急忙跳下床。

    黑暗中,一个男人像幽灵般站在她的床前,厚颜无耻地说:“不许喊,要不然,我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这是你叫我来的…….”

    “你……你无耻……”

    趁朱紫莺愣神的当儿,男人迅速将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这个人是村里的老光棍王老五。

    社员们下地干活时,王老五经常偷偷地瞧朱紫莺,而朱紫莺连正眼也没有瞧过他一次,更不用说交谈了。

    当然,朱紫莺的家庭成分不好,又是村里的破鞋,谁和她交谈,谁与她走得近,谁就要倒霉,一个个躲着她还来不及呢!

    王老五见朱紫莺没有挣扎,便松开了他的手。

    “只要你答应我,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王老五喘着粗气,张着满口黄牙的嘴,小声说道。

    朱紫莺吓得直打哆嗦,不敢吱声。

    王老五伸出自己的脏手,粗鲁地去解开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上揉捏,朱紫莺觉得很痛,但由于害怕,不敢反抗。

    王老五见朱紫莺彻底老实了,动作也就变得温柔了一些。

    他虽然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但经历男女之事还是头一遭,趴在朱紫莺身上,显得非常笨拙,没几下,便喘着粗气,倒在朱紫莺身上不动弹了。

    ……

    歇了一会儿,王老五才从朱紫莺身上下来,穿好衣服,对朱紫莺说:“我们的事情,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好像朱紫莺真是一个像王老五这样的老光棍都不敢要,怕黏糊上的破鞋、贱货。

    看着这个老男人吹着口哨,心满意足地离开自己房间的身影,朱紫莺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

    第二天,社员们下地干活的时候,王老五始终没有看她一眼,似乎他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晚上,这家伙也没有再次摸到朱紫莺的房间。

    然而,没过几天,朱紫莺再次被一只冰冷的手摸醒了。

    “哎,已经都这样了,随他去吧……”朱紫莺以为是王老五,自我安慰一句,没有吱声,也没有反抗,任随那双脏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抚摸。

    当这个男人将身子压在她身上的时候,朱紫莺却发现这人是一个胖子。

    这个男人的身形,哪里是王老五呢?朱紫莺心一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咬着牙,流着眼泪,任随这个男人在自己身上折腾。

    ……

    终于,这头肥猪在朱紫莺身上瘫软下来,整个身体倒在了她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家伙满嘴口臭,一身汗臭味,令朱紫莺作呕,羞耻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头死猪推开。

    肥猪跳下床,恶狠狠地说:“朱紫莺,你敢把我们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一听这声音,朱紫莺才知道这个男人居然是生产大队的刘队长。

    刘队长大摇大摆地走出她房间后,朱紫莺点上煤油灯,打了一盆凉水,将自己的身体擦洗了一遍又一遍,仍觉得肮脏无比。

    ……

    自此,每隔一两天,便会有男人深夜推开朱紫莺的房门,这些人就像是上厕所那样,从不交谈,发泄完兽欲之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有良心的,给她留下一些生活用品,食物和粮票等,没有良心的,扇她一个大嘴巴,一声“贱货”之后,骂骂咧咧地离开。

    她已经记不清与多少人发生过关系了。

    在这些人中间,官职最大的是大队支书,大队主任;其次就是生产队队长,会计,保管和一些在闹饥荒的村民等等。

    朱紫莺这间知青茅草屋,成了村子里男人们的公共厕所。

    这些男人们一个又一个地和她睡觉,她从来不敢反抗,因为她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反抗也是没有用的,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自己会更加倒霉。

    说来也真是奇怪,朱紫莺在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的情况下,竟然没有怀孕,算是奇迹了。
章节目录 第007章 恶鬼缠身
    这种恶梦般的日子一直延续了大半年。

    一天,朱紫莺终于盼来了回城的通知,临走时,许多村民都站在村口送她,他们的眼里都流露出惋惜和留恋的神情。

    朱紫莺知道,这些臭男人们是在留恋她的身体,惋惜他们曾经为什么不在她的房间里多停留一些时间。

    ……

    朱紫莺是破鞋这件事,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好些个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从我们家堂屋的门缝里探出头来,亲眼到有不同的男人从她的房间里进进出出。

    有时候,我相信紫莺姐真是一个堕落的女人,甚至怀疑那天晚上,我真的是受到她的诱惑,才走进了她房间的。

    尽管如此,紫莺姐在我心里,永远是一个圣洁美丽的天使,我的脑海里始终出现她那曼妙的身影。

    紫莺姐离开村子的那一天,我躲在山顶上的一颗大树下。

    当我看着她被这帮村民们折磨得憔悴的身子消失在山间的羊肠小路上时,我竟然是泪如雨下。

    ……

    那个年代,那个年龄,我就偷看过小女生上厕所,摸进了女知青的房间,算是够叛逆、够大胆和够无耻了。

    在村里人、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小流氓,如果用“恶贯满盈”这个成语来形容,简直是一点也不过分。

    然而,我脸皮比城墙厚,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根本不计较别人对我的看法,以及那些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家伙对我的非议。

    在紫莺姐离开村子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心神不宁,我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紫莺姐那具白花花的身子。

    上课的时候,我总是心不在焉,精力不集中,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什么,我一点也听不进去,我的学习成绩是可想而知的了。

    上次,我将一把水果刀插到我同桌的屁股之后,班上就再也没有同学敢小瞧我了,也没有谁敢来惹我,更没有人愿意与我同桌。

    因此,我被单独调到教室里最后排一张课桌上。

    由于我的身材不高,被前排的同学遮住,老师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要不然,我又要被老师揪着耳朵,站到讲台前听课了。

    ……

    这一年,生产队开荒造林,需要开垦一片坟地。

    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坐落着一个孤坟,这座坟墓坐西向东,坟头上长满茂密的青草。

    这座坟从来没有人来拜祭过了,且一年比一年大。

    社员们用锄头、钢钎将坟头的泥土挖出,发现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完好无损。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棺木揭开,却发现一具平躺着的尸体。

    这具尸体并没有腐烂,仿佛是一位刚刚死去的人似地,脸色灰扑扑的,嘴巴张开,双目圆睁……

    据推算,这座坟墓大概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听村子里的老人讲,他们打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座坟墓。

    社员们很害怕,谁也不敢去动装在棺材里的尸体。

    我的父亲是一个无神论者,也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他二话没说,便壮着胆子将一根钢钎向棺木里的尸体插去。

    钢钎落在这具尸体的大腿上。

    一股浓烟从棺木里冒出,围观的社员们吓得四散离开,忽然,天空中乌云密布,黑烟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被一阵阴风吹散了。

    过了好一阵子,乌云散去,天空才逐渐亮堂起来。

    社员们觉得事情不妙,心有余悸,恐慌地将棺木合上,重新填上泥土。

    夜里,我梦见一位白发银丝的老者站到我家门口。

    “你是谁呀?”我问。

    老者回答说:“我是无名氏。”

    “你找谁呀?”

    “我来找你父亲。”

    “你找他做什么?”我诧异地问。

    “他把我的家抄了,我来找他算账……”老者冷冷地说。

    我仔细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发现他的眼窝深陷,眼睛里发出两道绿光,两排牙齿一张一合的,非常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那男人握住我的手,我感到一阵冰凉。

    “啊……”我惊叫一声。

    睁开眼睛,发现我的手还在被子外面,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发自己满头大汗。

    突然,我听见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老头子,你别吓唬我,你怎么了?白清,白清,快过来看看,你爸爸这是怎么了……”

    我掀开被子,跳下床,撒腿就跑到了父母亲的房间里。

    然而,眼前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

    父亲仰躺在床上,身子不住地抖动,四肢不停地挣扎,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只见他双目圆睁,目光涣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吐着白沫。

    这就是村民们所说的恶鬼缠身。

    父亲命悬一线,生命危在旦夕,见此情景,母亲变得六神无主,毫无主张,站在一旁直抹眼泪。

    “爸爸,你这是怎么了?你千万别吓我啊,”我立即扑到父亲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哭喊道:“爸爸,你挺住,我去帮你请赤脚医生!”

    “白清,我的好孩子,”父亲紧紧的拽住我的手,两眼呆滞地望着我,喘着粗气说:“我不行了,我要走了,我走了之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大男人,我们家的主心骨,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你妈......”

    说完,父亲大吼一声,便咽气了。

    父亲是带着对人生的眷恋,带着对妻儿的愧疚,撒手人寰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不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也不知道什么是痛苦悲伤,只知道从此没有了父亲,就要和母亲一起相依为命,过着困苦不堪、孤苦伶仃的生活。

    我将会因为没有了父亲被别人歧视,被人欺负,缀学回家和乡民们一道下地干活,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老头子,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母子俩不管了呢,你这样一走,我们该怎么办呀?”母亲一头瘫软在床脚下嚎然大哭。

    我懂事地扑进妈妈的怀里,安慰道:“妈妈,你别哭,爸爸不在了,还有我呢,我将会一辈子照顾你!”
章节目录 第008章 母亲的一片苦心
    邻居们听到母亲的哭喊声,一窝蜂地跑进了我们家。

    见父亲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已经死了,又我们母子俩坐在地上抱头痛哭,急忙将我们母子俩从扶起来起来,纷纷劝慰道:

    “李大妈,你丈夫已经去了,就让他安心去吧,人死不能复生,看在白清还小的份上,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如果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孩子怎么办?”

    母亲停止了哭泣,拉着我的手说:“白清,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你要像男子汉那样,学会坚强,不准哭!”

    我也不再哭了,默默地来到父亲的尸体前,伸出一只手,在他圆睁着的大眼睛上轻轻地抹了一下。

    父亲终于闭上了眼睛,我看见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上流了下来,滴落在他躺在床上的那张草席上。

    我知道,父亲是死不瞑目,我之所以让他闭上眼睛,是想让他放心离开,在另一个世界里保佑我们母子平安。

    我父亲生前为人忠厚老实,又是为了帮生产队开荒造林,开垦坟地才遭躺在棺木里的那个恶鬼缠身死亡的,用现在的话来讲,应该算“工伤”死亡事故。

    生产队刘队长一声令下,乡亲们替我父亲做了一副上等的棺材,每家每户凑钱请来一帮道士敲锣打鼓地为他做道场。

    我披麻戴孝地为父亲守灵,道士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烧了一堆纸钱和灵房子,才将父亲的尸体安葬在我们家背面的小山坡上。

    在父亲去世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母亲始终沉浸在极度的悲愤之中,除了白天下地干活外,晚上收工回家总是偷偷哭泣。

    父亲去世后,我们的生活就变得越来越拮据了。

    母亲整天为我们的生活操劳和奔波,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她的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一天晚上,我放学回家,学着大人的样子做了一锅粥,炒了两样菜,准备给母亲一个惊喜。

    母亲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一进屋就偏偏倒倒的,差点摔倒在地,我知道她是劳累过度,急忙将她扶到堂屋里的一根长凳上坐下来。

    待母亲缓了一口气,我去灶房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

    “呀,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母亲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夸耀道:“味道不错,我们家白清已经长大了,懂得疼人了,会做饭了......”

    看见母亲一脸兴奋的样子,我郑重其事地告诉她说:“妈,我已经长大了,不想读书了,想和你一起去干活。”

    “你说什么?”母亲似乎没有听清楚,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不想读书了!”我重复了一遍。

    母亲一把将自己手里的筷子扔到饭桌上,顺手给了我一个耳光,指着我的鼻子,大声骂道:

    “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我辛辛苦苦地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我用手摸着自己被扇得火辣辣的脸,莫名奇妙地问:“妈,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你为什么要打我?”

    母亲厉声说:“我告诉你,你如果不想读书,就别想认我这个母亲,从家里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不争气,不上进的儿子!”

    我终于明白了母亲对我的一片苦心,她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急忙跪倒地上,道歉说:

    “妈,我错了,我不应该惹你生气,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有出头之日,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这才像是我的儿子嘛,”母亲将我从地上扶起来,说:“白清,快起来吃饭,吃完饭抓紧时间做作业,妈妈再苦再累也不怕,就怕你不争气,你尽管放心,即使是卖血,也要供你念书。.”

    我鼻子一酸,一头扑到母亲怀里,开始抽泣起来。

    “哼,还说自己长大了,这样哭哭啼啼的,哪里像是大男人的样子?”母亲替我擦了一把眼泪,微笑着说:“快吃饭吧,要不然,饭菜都凉了!”

    我重新坐上桌子,端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哎,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母亲坐在一旁看见我被她打了一巴掌,还有这般吃相,会心地笑了。

    她用手摸了摸我的脸,心痛地问:

    “还疼吗?”

    “不疼!”

    我摇摇头,一口气将一碗粥喝光。

    ......

    河水有了堤岸的拘束才会激溅,我的灵魂因为有了母亲的关爱才会变得平静,我的心有了母亲的奉献才会唱歌。

    暮色越来越重了,肆虐的寒风被我们关在门外,却从日晒雨淋的土墙开裂的缝隙里钻进来,呼呼作响,寒气袭人。

    放在桌上的煤油灯忽闪忽闪的。

    一行热泪从母亲眼角里流了出来,微弱的灯光下,我看见挂在母亲腮帮上的泪珠变得更加晶莹剔透。

    我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一个带着十岁孩子的寡妇。

    由于整天和男人一起下地干重体力活,她的皮肤显得有些粗糙,加上经常沉寂在亡夫之痛之中,身心交瘁,脸上也已经呈现出一些皱纹。

    然而,她还是显得很丰满,尤其她的丰满的胸和硕大的臀,更是让村里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们难以忘怀,像贼一样地惦记在心。

    自从知青朱紫莺回城之后,王老五尝到了甜头,一直对女人白花花的身体念念不忘,开始对周围的女人留意起来。

    父亲死后,这家伙便将色心放到了母亲身上,想方设法地帮我母亲干粗重的农活,时不时在我母亲面前大献殷勤,趁机在我们母亲身上揩油,并骚扰她。

    我母亲对这个满身汗臭味,猥琐的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每一次都谢绝了他的好意,毫不留情地拒绝他的要求,并警告说,如果再去纠缠她,就对他不客气了。

    尽管如此,王老五还是经常跑到我家的房间屋后转悠。

    我家那条忠实的大黄狗一见到王老五这个老光棍,就毫不客气地对着他一阵狂吠,吓得这家伙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章节目录 第009章 一场梦
    尽管王老五在母亲的面前稍微收敛了许多,母亲也一直躲着他,但寡妇门前是非多,村里还是有那么一些翘舌妇唯恐天下不乱,将他们两人扭到一块。

    有人说我母亲不守妇道,饥不择食,居然一个老光棍搞到了一起,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母亲每一次回家,都会在父亲的遗像前偷偷哭泣,每当被我撞上的时候,母亲便擦干眼泪,问我的学习情况。

    我问她为什么要哭,母亲总说是爸爸狠心,故意抛下我们这对孤儿寡母,一个人跑到那边去享清福了。

    我真以为母亲是思念父亲,便劝她说:“妈,你别太伤心了,等我长大以后,一定不让你受苦受累,一定要好好孝敬你。”

    母亲摸着我的头,开心地笑了。

    ......

    经过几次试探之后,王老五拿我们家那条黑狗没辙,就顺手牵羊,偷了邻居张大娘家的一只下蛋的老母鸡,拿回家宰杀后,炖了一锅汤。

    王老五把鸡肉吃完,将鸡汤喝光,把剩下的鸡骨头用一个篮子装好来到我们家门口,朝我们家那条大黑狗扔过去。

    我们家的狗已经好久没有闻到腥味了,一见到鸡骨头便扑过去含在嘴里,吃完后再也不叫了,居然朝王老五摇尾巴。

    王老五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奸笑之后,再次赏了这狗东西几块鸡骨头。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人是如此,何况畜生呢?自此之后,我们家那条大黑狗一见到王老五就再也不叫了。

    世界上最不靠谱的是畜生。

    每当王老五来到我家门前,跑到我们家的土墙边,从墙缝里偷窥母亲时,我们家那条大黑狗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地望着他,并站在他身后摇尾巴——

    在这个畜生的意识里,还真以为王老五今天又给它带什么好东西了呢!

    寒冷的夜,似乎比任何一天都漫长。

    天上下着细雨,一阵紧一阵停的,寒风凛冽,席卷着雨水从我家土墙瓦房的屋顶和墙缝里钻进来,寒冷的空气弥漫在我的卧室里,使人冻得发抖。

    一阵阵狂风敲打着我家的屋顶、墙壁和房门,发出哔哔啵啵、吱吱呀呀的声音,令人觉得阴森可怕,毛发直立。

    我吹灭放在桌上的煤油灯,屋子里顿时漆黑一团,到处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现在是又冻又怕,便和衣倒在床上,钻进冰冷的被窝里,扯着被子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我的身体散发着热量,床上的被子逐渐变得暖和起来,一阵倦意慢慢地爬上来,我感到一阵困乏,闭上眼睛,就再也无法睁开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堂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穿过堂屋,走到我的床边。

    我睁眼一看,原来是父亲回来了。

    他好像只有身子,没有头,我无法看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熟悉的声音:

    “白清,你吃饭没有?”

    “吃了。”

    “你吃的什么呀?”

    “稀饭!”

    “晚饭是你做的吗?”

    “是的。”

    “孩子,你已经长大成人了。”

    父亲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感觉到父亲的手冰凉。

    突然意识到父亲已经死了,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满身是汗,一支手臂伸在被子外面,我的手还紧紧地握住一根支撑蚊子的立柱上。

    原来是一场梦!

    想起梦中的情景,我害怕极了,生怕父亲的魂魄来找我,带我去阴间陪他。

    我急忙跳下床,冲出卧室,准备跑到母亲的房间。

    经过堂屋时,看见房门果真被打开,一阵阵寒冷的风吹得房门吱呀作响,父亲的魂魄果真回来了,我顿时毛骨悚然,全身直起了鸡皮疙瘩。

    母亲的卧室里亮着灯。

    突然,一阵叫骂声从母亲的卧室里传了出来,送进我的耳朵:“放开我,你这个流氓,你滚开......”

    “你就别装了,我刚才什么都看见了,”一阵坏笑声过后,传来了王老五的说话声:“你知道吗,我经常在你们家的墙缝里偷看你,我知道你特别想男人了,我今天晚上就来满足你,哈哈......”

    “你胡说,我没有,”母亲一边挣扎,一边谩骂道:“你混蛋,你流氓......”

    我急忙走到母亲的房门口,往里面一望,发现王老五紧紧地将母亲抱住。

    母亲年仅三十四岁,为了排解自己的寂寞,她经常是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卧室里,穿着贴身的衣服在里面走来走去。

    她时常借着煤油灯闪耀出微弱的光亮,翘首弄姿地站在穿衣镜前,观赏镜子里朦胧中的自己——

    身材窈窕、前凸后翘、性感风韵!

    然而,别人为自己的性感和美丽感到自豪,她却为自己的性感和美丽感到烦恼、痛苦和自怜。

    有时候,她像关在笼子里的一头困兽,快要疯了,恨不能拿一把尖刀扎在心上。

    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却得不到,于是,经常将手伸进自己衣服,尽情释放自己的渴望。

    这是母亲秘密,尽管她做得非常隐秘,但还是被王老五老光棍从墙缝里偷看,并发现了她这个致命的**。

    ......

    王老五力大如牛,死死地将母亲抱住。

    “放开,放开我......”母亲拼命地扭动身子,长发不停地飘摆着。

    “你别费劲了,还是答应了我吧!”王老五紧紧地着母亲,禁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你去死吧!”母亲狠狠地啐了他一口,压低声音苦苦哀求着说:“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我儿子还小,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你以后让我们母子俩如何做人啊?”

    “有什么不好做人的?大不了你就嫁给我呗,放心吧,我一定把白清当亲生儿子看待......”

    王老五一边说,一边将满口黄牙、充满口臭和臭烟味的大嘴凑上去,严严实实地把母亲的嘴堵上。

    母亲嘴里像含了一只苍蝇,感到一阵恶心,顿觉一阵晕眩,呼吸有些困难。

    “不好,我妈妈有危险!”

    “不好,我妈妈有危险!”我心一紧,根本没有多想,顺手操起放在堂屋里的一把镰刀,朝母亲的卧室里冲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010章 杀人犯
    冲动是魔鬼,魔鬼是滋生**的根源,**能磨灭一个人的心智。

    王老五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她身上发泄自己的兽欲,他哪里还有闲心去发现我正拿着一把镰刀冲进母亲卧室里呢?

    “放开我妈妈,你这个流氓!”我冲上前去,大叫一声,手起刀落,将锋利的镰刀砍在王老五了的屁股上。

    “啊呀......”王老五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嚎叫,急忙将母亲松开。

    我手握刀柄,用力抽出镰刀。

    看见上面沾满了王老五的鲜血,鲜血顺着明晃晃的的刀口往地上流淌,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像抓住一把烫手的山芋,急忙将镰刀扔到地上。

    “靠,你这个小屁孩,竟然敢拿刀砍我?”王老五屁股上流淌着鲜血,做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一手捂住的伤口,一手指着呆若木鸡的我,说:“你......你这个杀人犯......我要去告你,让你去坐牢......”

    母亲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急忙跑上前来,像是母鸡孵小鸡似的,一把将吓得全身发抖的我揽入怀中,瞪着王老五那张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脸,说:

    “王老五,你快走,别伤害和吓坏了我的孩子......”

    “想让我走,没那么容易。”王老五将手从屁股上移开,血淋淋的手指着母亲,说:“今天晚上,是你给我留门,让我来你们家,又指使你儿子杀我,你们合谋杀害我,我要到生产队去告你们......”

    面对这样的无赖,母亲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想怎么样?”诧异地问:

    “哼,我想怎样?”王老五再次将手捂住自己屁股上淌血的伤口,冷笑一声,龇牙咧嘴地说:“你必须赔我的医药费,等我的伤好了以后,还要好好地侍候我。”

    “你想得美!”母亲知道这家伙是想得寸进尺,趁机敲诈我们家一把,毫不示弱地说:“是你自己来我们家造孽,才被我儿子砍伤的,活该,我们孤儿寡母的,哪有什么医药费给你,更不用说让我去侍候你这个流氓了......”

    “那好,我将村子里的乡亲们叫来,让他们来为我们评评理,为我主持公道,”王老五开始耍泼,站到卧室门口,大声喊:“杀人,杀人啦......”

    母亲急忙冲上去,用手捂住他的嘴,说:“别叫,我帮你把伤口堵住,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商量.......”

    “这是你说的?”王老五用手将母亲的手拿开,不再叫了。

    母亲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她是为了保护我,维护自己的名声,宁愿受到这个老光棍的欺辱,也不愿意让我们受到伤害。

    王老五顿时喜形于色,似乎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乖乖地趴到母亲的床上。

    母亲从灶房里取出一把草木灰,往他屁股上伤口一抹,幸好我的力气不大,扎进去的伤口不深,王老五的鲜血很快就止住了。

    母亲用一块破布帮王老五包扎好之后,将自己去集市上卖鸡蛋换来,家里仅剩下的两、三元元钱全部拿出来交到王老五手里,才将这个无赖从我们家打发走。

    临走前,王老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对母亲抛下这样一句话:“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要不然,你儿子今天晚上是怎样用镰刀砍我的,我就得怎样砍回来......”

    我是一个有“犯罪”前科的人,上次就是因为在教室里用一把水果刀扎进了同桌那个小胖子的屁股,从此背负着一个“杀人犯”的恶名。

    如果不是父亲去学校向老师求情,向校长做保证,我恐怕早就被学校开除了。

    如果不是父亲把我领回家,对我一通教育和体罚,我不知道自己将会堕落成什么样子,成了什么样的人。

    然而,就在我金盆洗手,改邪归正,准备重新做人的时候,父亲却命丧黄泉,抛下我们母子俩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历经生活磨难,遭受别人的欺负。

    为了保护母亲,我旧病复发,变得像杀人魔王那样,用一把锋利的镰刀砍到了王老五的屁股上。

    虽然王老五是因为欺负我母亲,咎由自取,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公民,没有权利拿刀砍伤他,行凶杀人。

    如果我的镰刀碰巧砍到了他的胸口,刺入他的心脏,失手将他杀死了,那我不就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杀人犯了吗?

    想起刚才王老五像杀猪一样嚎叫的样子,想起他身上血淋淋的场景,我就感到有点后怕,我木讷地站在母亲的卧室里,咬着牙直打哆嗦。

    王老五拖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我们家,

    天空黑漆一团,风声、雨声、犬吠和猫鸣声,就像一首哀乐,寒风吹动堂屋里两扇大门的声音,更像是敲响哀乐的丧钟。.

    这些凄凉的声音不停地敲打着我们的耳鼓,母亲耳朵里像是被灌满了噪音,急忙冲到堂屋门口,顶着寒风把两扇大门关上,用力将门闩栓上。

    母亲转身回到卧室时,我仍旧像木偶一样站在屋子中央,她像不认识我似的,直愣愣地望着我。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母亲才缓过神来,抬起手,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厉声说:

    “跟我跪下!”

    我被母亲一巴掌扇醒,用手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屈地问:

    “妈,你为什么要打我?”

    “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你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上次在学校用刀子捅伤同学的屁股,被你爸爸领回家,他是怎么教训你的?”母亲大声吼道:“快跪下!”

    我不敢违抗母命,双腿一软,双膝跪地。

    我极力替自己辩解道:“上次是小胖子欺负我,这次是王老五欺负你,不管是谁欺负我们,我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从小就知道拿刀砍人,长大了不去杀人,坐班房才怪呢,”母亲从卧室里找出一根木棍,一边泄愤似的在我身上猛抽,一边怒吼道:“我让你用刀杀人,我看你还敢不敢杀人!.”

    棍子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身上。

    我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我不躲不闪,任由母亲打骂,咬紧牙关,强忍着眼泪,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母亲见我如此坚强,心一软,扔掉手里的棍子。
章节目录 第011章 荒诞的梦
    母亲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再多说什么,仿佛就像在告诉我:“孩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晚就要被人糟蹋了!”

    “白清,还疼吗?”母亲用一副慈爱的目光看我,温柔的双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替我拭去眼角的泪水,给了我一个温柔的微笑。

    “嗯,疼……”我点了点头,忍不住哭出声来:“呜呜,呜呜……”

    “孩子,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让你受苦了……”母亲鼻子一酸,也开始哽咽起来。

    母亲泪如雨下,泪如泉涌,不顾我愿不愿意,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紧紧地抱进怀里……

    对我这样一个有“杀人”记录,屡教不改的孩子来说,如果不好生教管,放任自流,恐怕真会给毁了。

    我是一颗注入了母亲全部心血的好苗子,母亲在我身上寄予了无限期待和希望。

    可以说,我是母亲生命的全部,如果没有我,母亲的生活便了无意义,如果我变坏了,误入歧途,变得放荡不羁,不知道母亲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母亲是出于对我的教育,对我的怜爱,才对我一阵棍棒侍候的。

    然而,打在我的身上,痛在母亲的心里,我承受的是**上的痛苦,母亲遭受的是心灵上的摧残和折磨。

    我一点也不责怪母亲,我知道母亲是疼我、爱我的,她之所以狠心打我,原来是恨铁不成钢啊!

    母亲的身体在颤抖,我偎依在母亲的怀里,感到了母亲身体的热度,感到了母亲剧烈的心跳,我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母爱。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从刚才用刀砍伤王老五后,那副血淋淋的画面中缓过神来,我的身体飕飕发抖,我的嘴直打哆嗦,我的嘴唇发紫,我用牙齿使劲地咬着嘴唇,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母亲关切地问:“孩子,你冷吗?”

    我战战兢兢地说:“妈妈,我不冷,我害怕……”

    “别怕,有我呢!”妈妈安慰说:“孩子,你如果害怕的话,今晚就陪妈妈睡吧。”

    “嗯。”我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母亲将我抱起来放到床上,替我盖上被子。

    我躺好之后,母亲坐在床沿上,木讷地看着放在桌上忽明忽暗的煤油灯,我看见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我从床上坐起来,用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宽慰道:“妈,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去干活,早点休息吧。”

    母亲掀开被子,默默地躺下,然后,将被子替我们两人盖上。

    我再次钻进了母亲温暖的怀里,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中沉睡过去——

    睡梦中,我觉得自己如一根羽毛,在灰蒙蒙的天空中飞翔。

    没有束缚的感觉真好,脱离了地心引力,我觉得身体和思想都松弛了,像漂浮在温泉中,舒坦至极。

    天突然黑下来了!

    夜深人静,为赶走我对黑暗的恐惧,我飞过千家万户,向着前方一点亮光飞去,那是一扇窗口——

    我降落在窗户边,可以清楚的看见房间内的情形。

    屋内床上,一个女人正在恬静的睡着。

    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边,晶莹的肌肤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个男人正与她搂抱在一起……

    夜深、卧室、女人、男人,这一幕香艳的场景,让我热血沸腾起来,浑身感到一阵燥热的难受。

    “等等……”这个女人的脸看起来很熟悉,很熟悉,我仔细一看,那个女人竟然是我的母亲。

    一股难以名状的感情,如巨浪一般席卷了我,直至把我吞没。

    我想大声呵斥那个男人,让他滚开,我想冲进去把那个男人按在地上狠狠的打,然而,我张大了嘴巴,喊不出来,也无法动弹。

    像别人抢走了自己心爱的东西,我失落得无以复加,我要看清楚他的脸,我要诅咒他的祖宗八代,让他日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等……”这个男人的脸看起来也好熟悉,我定眼一瞅,那个男人正是我那张幼稚的脸。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我心中有些纳闷。

    ……

    蓦然,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躺在母亲的床上。

    伸手一摸,母亲正背对着我侧睡在身边,她似乎已经熟睡了,还发出一阵均有的呼吸声,原来是一场梦。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难道那颗深种在我心中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恐慌至极的我要抑制,要杜绝,绝对不能让这种乱lun的事情发生。

    尽管如此,我仍然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内的一股力量开始蠢蠢欲动,这是种子的力量,我害怕总有一天它会破土而出,开出一朵邪恶和沉沦之花。

    自此之后,我晚上不敢跑去母亲的卧室,更不敢和母亲睡到一起了,甚至一看见母亲的大腿,我就有种犯罪心理。

    母亲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是吃着母亲甘甜的乳汁长大,是母亲将我从咿呀学语的儿时拉扯成今天的顽皮。

    我不能对母亲有一丝邪念,更不能亵渎她。

    我的骨子里流淌着父母的鲜血,有着父亲的刚毅的个性,有着母亲的善良的美德,我的桀骜不驯,我的放荡不羁,来源于父母曾经的溺爱。

    如今,父亲不在人世了,大树没了,我再也没有地方躲雨,找不到树荫遮阳。

    我只能在狂风暴雨中,在烈日炎炎下,餐风露宿,日晒雨淋,与母亲相依为命,忍受着艰难困苦的煎熬,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

    ……

    王老五终于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不能随社员们一起下地干活,一起挣工分,谎称自己生病了,向刘队长请了大半个月的假。

    王老五整天鬼鬼祟祟地呆在家里,足不出户,这种好逸恶劳的行为,引起了社员们的种种猜忌。

    有人趴在他家漏风的墙缝里,偷看到了他屁股上被我砍伤后,留下那道像虫子一样尚未愈合的伤口。

    于是,他光荣受伤的事迹有着诸多版本——

    有人说他是去镇上赶集,在回家的路上,偷别人家的畜生,被抓到后,被人扒光衣服,脱掉裤子砍伤的。

    有人说,他是去调戏别人家的黄花闺女,被人五花大绑地绑起来,一顿暴打后,用刀子捅伤的。

    更为切实的版本,就是那天晚上王老五摸进了我母亲的卧室,对母亲调戏时,冷不丁地被撞进来的我砍了一刀。

    因为那天晚上,有人亲耳听见我母亲的房间里传出了王老五杀猪似的嚎叫声,只不过,王老五不敢这种鸡摸狗盗之事张扬出去,才吃了这样一个哑巴亏。
章节目录 第012章 客走旺家门
    “你们知道吗?李寡妇和老光棍王老五好上了,他们两人在一起时,李寡妇的儿子撞见后,还砍了王老五一刀!”

    这种流言蜚语在村民们中,被人添油加醋地传开了,寡妇和光棍的传奇故事,因此作为大家下地干活,茶余饭后的谈资。

    村民们知道,王老五这条老光棍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这件事他一定和我们母子俩没完。

    社员们一个个都擦亮眼睛,拭目以待,看王老五会对我们母子二人究竟实施怎样的报复行为?

    于是,有好事者送了王老五一个叫“黑贼”的绰号,当然,也有爱管闲事的人给我母亲取了一个“夜来香”的别名。

    村里的嚼舌妇们聚在一起,每个人吐口唾沫就能将我母亲淹死。

    人言可畏,这些传言很快送到了母亲的耳朵里,想起那天晚上王老五潜入我家发生的事情,母亲感到无地自容。

    她觉得无颜面对父老乡亲,面对我死去的父亲,惶惶不可终日,以泪洗面。

    如果不是我年幼无知,为了把我抚养成人,母亲早就用一根绳子悬梁自尽,或者跳进村子里那块蓄水的池塘里淹死。

    村民们故意在母亲面前提起王老五屁股上的伤时,母亲就感到有些不自然。

    母亲越是这样做,大家越觉得她心中有鬼,越怀疑她与王老五之间有着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于是,社员们逐渐开始疏远她,在她背后指指点点,母亲整天像做贼似的,夹着尾巴做人。

    ……

    母亲小时候,就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刚满一岁那年,她家一堵土墙突然倒塌,将外婆和她一起埋到地里。

    邻居们将她们挖出时外婆已经死了,她用身体护着母亲,紧紧把“哇哇”直哭的母亲抱在怀里。

    外公是一名兽医,在城里上开了一间药铺。

    听到外婆的死讯后,外公悲痛欲绝。

    很长一段时间,外公才从失去了爱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由于我年幼的母亲要人照料,外公不得不又娶了一门亲,紧接着生下了我的姨妈。

    后母对母亲不好,经常打骂她。

    母亲度过了一个失去母爱的童年,时常跑到外婆的坟前偷偷哭泣,外公虽然对她很疼爱,但毕竟不常常在她们身边,爱莫能助。

    我的母亲从小养成了乐善好施、坚强不屈的性格,她对那些上门讨口的穷人们很好,经常从家里偷出东西周济他们。

    这种事情被外婆知道后,母亲不免挨打、挨骂,但她很高兴。

    有一年,母亲家缺少一名帮工,就把父亲请到家里。

    我父亲很勤劳,人长得不错,在和我母亲接触中,两个年轻人冲破封建礼俗,两情相依,眉目传情,慢慢地相爱了。

    外公拿母亲没有办法,外婆也巴不得母亲早日出嫁,于是,准备好了一份嫁妆,择下良辰吉日,将我母亲嫁到了父亲家的茅草屋里。

    母亲出嫁不久,外婆生怕姨妈步入母亲的后尘,到处替她张罗对象,由外公做主,将姨妈许配给了城郊一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小伙子。

    我与表妹叶婷是同一天出生的,在我们出生后不久,外公、外婆也相继去世了。

    ……

    寒假终于到了。

    我好不容易盼到了自己和表妹的生日,姨妈从城里捎信来让我们去他们家做客,共同为我和叶婷举办生日。

    客走旺家门,母亲早就想离开我们家这个鬼地方,出去散散心了。

    临走前,母亲请邻居张大娘替我们照看一下房子,帮我们喂养一下家里的畜生,捉了一只鸡,提了一筐蛋,牵着我的手,冒着细雨,踏着泥泞路上路了。

    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

    严冬腊月,天上飘舞起毛毛细雨,湿滑的泥泞路被人们踩之后变成高低不平的泥坑道,泥坑道里盛满雨水。

    我们家离姨妈家大概有十多公里的路程。

    一条田间小路通向城里,小路两旁是一块块翻耕后的农田,农田里盛满清水,小雨洒落在水面上沾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寒风呼啸着吹起水面,形成的层层波浪,不停地拍打着积水的田埂……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田间小路上行走。

    我穿着一双破布鞋,我的脚裸露在外面,脚上长满冻疮,冻疮上开裂出无数条伤口,伤口已经化脓,肿胀得象一个熟透的柿子,一股恶心的干稠的液体从伤口里流出,里边还夹杂着一丝丝鲜血。

    一条补丁的单裤套在我的腰间,裤腿较短,只能盖到我的小腿,裸露在外面的脚腿被冻得不停地抖动。

    我身上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棉衣,上面的补丁就象贴着的一块地图,有的地方开着小洞,洁白的棉花从里面露出,象地图上点缀的城市标记。

    我的全身冻得直打哆嗦,嘴里的牙齿被咬得“吱吱”作响,嘴巴不断颤栗,嘴唇发紫,脸色发青……

    看着我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行热泪从母亲的眼角流下——

    为了处理父亲的后事和供我上学,我们母子二人只靠野菜和玉米糊糊度日,我们的温饱都成问题,母亲哪里还有钱给买衣服、鞋靴、甚至雨伞呢?

    ……

    蓉城市是省城,一座大城市,姨妈家住在蓉城市东郊,朱紫莺姐姐就是从这座城市下放到我们村的知青。

    我总觉得紫莺姐在这座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等我。

    尽管天气寒冷,我被冻僵的脚已经麻木,但一想起紫莺姐那副美丽的容颜,她那对白花花的大**,我的脚步变得十分轻快起来,疾步如飞。

    我的嘴里吐着热气,头上居然还冒充了细细地汗珠。

    “你跑慢点行不行?”母亲气喘吁吁地跟在我身后,抱怨道:“你这样像赶杀场似的,是不是想累死老娘?”

    “妈,让我来提东西。”我转过身,冲母亲笑了笑,一把夺过母亲手里的篮筐。

    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没站稳,摔到在地,篮筐里的鸡蛋掉到地上,全部摔碎了,蛋壳、蛋黄和蛋清在泥泞路上撒了一地。

    这些鸡蛋是母亲像宝贝似的积攒起来,我们平时都舍不得吃,却被我这样打烂了,确实让母亲有点心痛。

    我知道自己撞了大祸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
章节目录 第013章 过生日
    母亲心痛地看着地上的烂鸡蛋,指着我的鼻子,大声责骂道:

    “你这个冒失鬼,让你跑慢点,你不信,看吧,好好的一筐鸡蛋被你打烂了,你让我那什么送你姨妈家呀?”

    我也是出自一片好心,没想到好心办了错事,弄巧成拙。

    我这一跤摔得不轻,感到非常疼痛,全身沾满了泥浆,母亲没说安慰我一句,反而心痛她的鸡蛋,确实有点生气。

    我指着她手里那只老母鸡,不满地说:“你手里不是还有一只鸡吗?”

    “你做了错事,还敢顶嘴?”母亲瞪着我的脸,说:“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要不是看在你生日,我非抽你不可!”

    我见母亲真生气了,急忙道歉说:“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是想告诉你,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一点,千万别太鲁莽,要不然,你会吃大亏的。”母亲的口气缓和了许多。

    我急忙回答说:“我知道了,妈,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像这样了。”

    “摔疼了吧?”母亲摸着我的头,看着我的脸,她的目光变得柔和,眼里充满了母爱。

    “没……没有……”我咬着牙,摇了摇头。

    “那我们快走吧,要不然,你姨妈他们等不及了。”母亲催促道。

    她帮我擦了擦身上的泥巴,牵着我的手,踏着泥泞路,小心翼翼地往蓉城市方向走去。

    当我和母亲出现在姨妈家的大瓦房门前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姨妈家的堂屋里坐满了客人,一个个穿得干干净净的,姨父、姨妈正坐在凳子上与他们寒暄。

    客人们谈笑风生,笑逐颜开,一见到我们母子俩站在屋檐下,均用好奇的目光齐聚到我们身上。

    “姐,你们怎么才来呀?”姨妈与母亲打声招呼后,见我全身穿得破破烂烂的,沾满了泥浆,上前拉着我的手,问:“白清,你这是怎么了?”

    我红着脸,低着头,不好意思开口。

    母亲将手里的大母鸡放在地上,替我解围说:“在来你们家的路上,由于地滑,他不小心摔了一跤……”

    为了顾全我的脸面,母亲没有把我在路上打烂一筐鸡蛋的事情说出来。

    姨父见我们这幅狼狈相,走过来用一双冷漠的目光看着我们,对母亲说:

    “大姐,你们先去洗把脸,在让你妹妹找一件干净的衣服给白清换上,再随我们一起为两个孩子过生日吧。”

    母亲没有吱声,我抬起头来,突然在客人们中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正用一双睥睨的目光看着我——

    她就是我的表妹叶婷,一个亭亭玉立,清纯可爱的小女孩。

    一双细长的柳眉、一对明澈的双瞳,一只秀直的鼻梁,一个娇润的樱唇,一副优美的香腮,恰到好处的集合在了她那张超凡脱俗的粉脸上。

    她身穿一套时下最流行的黄色女军装,一双大头皮鞋,乌黑柔顺的秀发扎成了两条灵巧的马尾辫,英姿飒爽,高贵得像白雪公主那样,美丽得如电影小明星一般。

    我见叶婷用一双冷漠的眼睛看我,再瞅瞅自己这身打扮,与这里所有人的穿着大不相同,简直是格格不入,觉得有点自惭形秽。

    我心里有些惶恐,有点不安,有点自卑。

    姨妈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朝表妹喊了一声:“婷婷,你过来向大姨妈和白清哥哥打声招呼。”

    “大姨妈……”叶婷从客人们中间走出来,貌似有礼貌地喊了母亲一声,这样的称呼,要是被那些心理变态,龌龊的人听见了,一定会往歪处想。

    继而,叶婷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我这身破破烂烂的装束,并将目光落到我卷着裤腿,沾满污泥、**的双腿上,最后,定格在我穿着一双破布鞋,裸露在外面长有脓疮,化脓,正散发着恶臭味的双脚上面。

    “哎呀,真恶心!”叶婷大声嚷了一句,忍不住干呕了一口,急忙用手捏住鼻子,在客人们惊愕的目光中,逃回了自己的闺房。

    “婷婷,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姨妈撇下我们,追到表妹的房门口,见房门已经被她从里面反锁,敲了两下房门,贴着房门喊了两声,里面没人应声,听见客人们在堂屋里小声议论,便再也不管她了,转身来到一脸茫然的母亲身边,尴尬地说:“姐,对不起,婷婷从小就被我和她爸爸宠坏了,一点礼貌也不懂,别管她,走,我带你们去洗一洗脚,在找衣服给白清换上。”

    母亲担心地问:“婷婷没事吧?”

    “没事,”姨妈冲母亲笑了笑,补充说:“她是在我们面前耍小姐脾气呢,你放心,过一阵就没事了。”

    我和母亲被姨妈带到她和姨父那间主卧室里,姨妈用洗脸盆去灶房替我们打来一大盆水,往里面放上一块干净毛巾,让我们母子二人洗了一把脸,再将洗过脸的水倒入一个脚盆里,让我们洗脚。

    我们是冒着雨来的,母亲和我的衣服全部都被雨水湿透了,姨妈将她的衣服找出来让母亲换上,由于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的身材都差不多,因此,母亲穿上她的衣服比较合身。

    我就不同了,姨父身材比较高大,我是一个今天刚满十一岁的小孩,尽管姨妈找给我的是姨父最小的衣服,但穿在我身上就像是袍子一样,又长又大。

    不过,这套衣服穿在我身上相当暖和,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换好衣服后,随姨妈一起走出了他们的卧室,来到堂屋里。

    这时候,午饭已经开始了。

    好家伙,整个堂屋里摆满了桌子,每一张桌子旁坐满了客人,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

    菜碟里的菜肴色香味美,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看样子,姨父、姨妈为了我们的生日,特意做了精心的准备,见此情景,我有点感动,我从心眼里感激他们。

    姨父安排一个瘸腿中年男人和他的女儿随我们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

    这个小姑娘看样子与我的年龄相仿,长得眉清目秀,浓眉大眼的,非常漂亮,她的穿着也比较朴素,但很干净。

    她的目光比较和善和友好,与我表妹叶婷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

    如果把我们三个人放在一起,在外人的眼里,还真以为我们才是一对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呢!
章节目录 第014章 饿狗抢食
    我将目光在那些送了生日贺礼,空着肚子跑来准备饱餐一顿,已经开始狼吞虎咽的客人们中间搜索,并没有看见表妹的影子。

    姨父要去招呼客人,一桌接一桌地为客人们敬酒去了,姨妈将我和母亲安排与瘸腿男人和她的女儿一起坐上桌之后,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母亲和那个瘸腿的男人对了一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觉脸一红,彼此显得有些尴尬。

    由于我们大家都不熟悉,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我无意间往表妹的房间望去,发现她的房门还是关着的。

    突然,表妹房间的门打开了,叶婷在姨妈的陪同下,千呼万唤始出来,款款走向我们那张桌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此刻,有人唱起了《生日快乐歌》,所有的客人均从凳子上站起来,为这位骄傲的小公主,小寿星贺寿、鼓掌。

    虽说姨妈大老远把我和母亲从乡下请过来,共同为我和表妹过生日,但这些客人们一个个都是嫌贫爱富的势利眼,只知道庆祝表妹的生日,为她祝福、鼓掌和喝彩,却把我像空气一样晾到一边。

    表妹来到我们那张方桌旁时,嫌我身子脏、脚上臭,说什么也不和我坐到一根凳子上,姨妈拿她没辙,只好安排她和瘸子家那个小女孩坐到一起。

    表妹看似非常清高,对这位小女孩也是爱理不理的,好像别人生下来就欠她八辈子债务似的,两人虽然坐在一起,却很少说话。

    大家依次坐定后,母亲指着坐在我们对面那位瘸腿男人,说:“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张长明,他是我们家老叶的战友……”

    “你好!”母亲率先向张长明打招呼。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张长明夸耀道:“你妹妹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夸你人长得很好,很能干,对人也特别谦和,今天见了你,果真如此……”

    “哪里,你别听我妹妹瞎说,其实,我很一般……”母亲发现这家伙用一双不会好意的眼睛看她,急忙将目光移到我姨妈的脸上。

    “这是他的女儿张丽,比我们家婷婷大一岁,她们在一个学校,高一个年级念书,”姨妈指着与表妹叶婷坐在一起的小女孩,附着母亲的耳朵,继续介绍说:“只可惜张大哥在部队上当兵时,因执行一次特殊的任务,为了掩护我们家老叶,身负重伤,送去医院时,因伤势过重,截肢了一条腿,他的老婆在家忍受不了寂寞,又怕跟着他一起吃苦,狠心地抛下这对父女俩跟别人跑了……”

    “哎,多可爱、可怜的小女孩啊!”母亲不知道妹妹安排张长明父女和我们坐在一桌的真实目的,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起我父亲去世后,我们母子二人的遭遇,不无同情地看了张丽一眼,发出一句肺腑之言。

    “可不是吗?”姨妈冲母亲顺水推舟地说:“张丽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学习成绩相当好,是一颗好苗子,要是能给她找一个后妈来疼爱,好好照顾,用心栽培,肯定会有发展前途……”

    母亲附和道:“是啊,人虽然虽好,还需要人去栽培,一个大男人带孩子的确没有一个女人细心。”

    姨妈继续在我母亲耳边小声嘀咕道:“其实,张大哥是一个大好人,他为人善良、忠厚和老实,会做生意,如果嫁给他,肯定会得到幸福,姐,你觉得呢?”

    “我对他一点也不了解,能觉得什么呀?”母亲终于明白了姨妈是想给她介绍对象,禁不住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张长明。

    张长明正用一双渴望的眼神瞅着我母亲,他的五官长得很好,浓眉大眼,慈眉善目的,不让人讨厌。

    母亲急忙将目光移开,落到坐在自己身边,正将一块肉放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着的我。

    原来,我今天走了那么远的路,在路上经过一番折腾,早就饿坏了,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美食,早就拖延欲滴了。

    我实在是安奈不住,趁大人们说话的时候,也不管什么理解,毫不客气地动起了筷子,并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母亲小声责备道:“白清,你姨父还没有上桌,你怎么就吃起来了呢?”

    “姐,你别管他,”姨妈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腿放到我碗里,微笑说:“白清,你饿了,就先吃吧!”

    见我一副土包子开洋荤的样子,叶婷始终用一双睥睨和冷漠的目光看我,而张丽则不然,她的眼眸里充满了理解和友善。

    我没有闲暇去揣摩她们各自的心思,也不管自己的吃相,用手抓起姨妈放在我碗里那块鸡腿,放到嘴里便啃。

    母亲显得有些尴尬,小声叮嘱道:“白清,你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姨妈微笑说:“姐,你别管他,我想给你说一件正儿八经的事情。”

    “什么事情?”母亲用询问的目光看她。

    “我想把你介绍给张大哥,你们重新组成一个家庭。”姨妈看了张长明父女和我一眼,对母亲神秘一笑,说:“如果你们成了一家人,就把你和白清的户口迁过来,我们大家好有一个照应。”

    “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以后再说吧!”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太突然了,母亲毫无思想准备,或者,是因为我父亲刚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年龄还小,母亲照顾我的情绪,我的感受,并没有同意妹妹的建议,断然拒绝了姨妈的请求。

    “姐,我之所以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你好,你还是考虑一些吧。”姨妈似乎有点不甘心,继续劝慰道:“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想找一个好丈夫,有一个好的归宿吗,遇到合适的,差不多就行了……”

    “你们怎么还不动筷子吃菜呀?”此时,姨父给每一桌客人敬酒后,带着满身酒气来到我们这张桌子旁边,一屁股坐到了姨妈那根长凳上,并将一双诧异的目光投向了如同饿狗抢食般的我身上。
章节目录 第015章 有些尴尬
    叶云成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粗人,当过几年兵,从部队退伍回家之后,率先在城里做起了一些投机倒把的小生意,发了点小财。

    自古以来,有钱就是大哥,郊区的农民看着他活得人魔狗样的,日子过得有滋有润的,都想前去巴结他。

    在他今天为女儿叶婷过生日之际,大摆筵席,周围的客人们都纷纷前来为他家的千金小姐祝寿,门庭若市。

    叶云成身材高大,长有一张四方脸,一双三角眼,目光犀利,我每次见到他,总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因此,他一上桌,我就斯文起来,急忙将还没吃完,剩下的鸡腿放在碗里,低着头,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姨父拿起一个盛有高粱酒的瓦罐子,往自己和张长明碗里到了倒了一大碗之后,对母亲说:

    “大姐,今天是婷婷和白清的生日,你和我的战友张长明又是初次见面,你也喝一点酒吧。”

    “不了,”母亲摇摇头,说:“我从不喝酒,还是以茶代酒吧。”

    “那怎么行?”姨父执意说道:“大家难得在一起热闹一下,不喝酒没有气氛,少喝一点。”

    说着,分别往姨妈和母亲碗里倒了小半碗。

    由于姨妈早就把他们准备将瘸子张长明介绍给母亲的意图挑明,母亲显然有些尴尬,有点拘束。

    张长明对母亲相当满意,想给母亲留下一个好印象,酒也喝得比平时少了许多,说话也变得斯文起来,倒是姨父一个劲地劝酒,有姨妈作陪,酒桌上的气氛才得以维持。

    姨妈不停地帮我们三个小孩夹菜,叶婷和张蓉城像是大家闺秀似的,吃饭很斯文。

    面对摆满一大桌的佳肴,我始终管不住自己的胃,按耐不住自己的食欲,趁大人们在相互劝酒,没有闲暇顾忌我的时候,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在大家共同为我们庆祝生日的时候,表妹始终用一双冷漠的目光看我,好像是她有了象我这样一个只比她早一个多小时出生的表哥感到耻辱。

    每当我将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的时候,叶婷就觉得反胃,见我一副象八辈子没有闻到腥味,饿鬼吃食的样子,便瘪起小嘴,用一双睥睨的目光看我,叶婷没吃几口饭菜,便谎称自己吃饱了提前下桌。

    张丽始终对我报以理解和同情的目光,在表妹叶婷离开不久,她也放下筷子,离开了我们那张饭桌。

    换上了妹妹漂亮的衣服,经过一番打扮的母亲风韵犹存,喝了几口酒之后,变得一脸红霞,越发迷人。

    张长明不时用一双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她,恨不得立即下聘礼,将母亲娶进家门。

    此人五官端正,如果不是缺了一条腿,算得上一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表面上看,张长明为人本分,为人谦和,憨厚老实,不像叶云成那样处世圆滑,道貌岸然。

    因此,母亲对他并不反感,只不过是因为有诸多顾虑,才不肯答应这门亲事,每当叶云成夫妇往他们两人身上扯,母亲都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一顿饭的功夫很快过去了,客人们纷纷告辞离开。

    张长明见自己和母亲的婚事无望,也就不再勉强,牵着女儿张丽的手,向姨父一家和我们母子二人道别。

    临走前,他深情地望了母亲一眼,对我们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大姐,我很高兴认识你,我和女儿随时欢迎带着儿子来我们家做客,如果不嫌弃,就去我们家坐一坐……”

    “不了,”母亲婉言谢绝道:“谢谢你的好意,如果有时间,一定去你们家看看,只不过,我们家里的事情太多,抽不开身。”

    张长明明白母亲拒绝的意思,略有点遗憾,有些失望。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和家庭情况,根本配不上我的母亲,母亲在他的眼里,是那样的善良美丽,那么的完美无缺;在他的心里,母亲像是一个美丽的天使,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张丽望着我那慈祥的母亲,似乎有些不舍,眼里充满了期待,偷偷地伸出小手在我胳膊上捏了一把。

    我感到一阵脸红,我仔细瞅了她一眼:

    她头上扎着一个马尾辫,皮肤很白,还微微的透着点粉红,眼睛大大的,很有神,如玉石般纯洁,如山泉般清纯。

    虽然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但我们之间似有了一次心灵上的触碰,心与心的交融——

    我多么希望经常见到这个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女生,我们能够在一起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儿时生活呢?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归还了从邻居们那里借来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之后,姨妈家逐渐变得冷清起来。

    天空中仍旧下着毛毛细雨,寒风呼啸,天寒地冻,道路湿滑。

    路途遥远,姨父、姨妈留我们在他们家过夜。

    由于我们母子二人难得出门一趟,姨妈家又有那么多的剩菜、剩饭,不被我们吃掉,扔掉了有点可惜。

    因此,母亲并没有打算急着回家,满口答应在他们家住一宿,明天一早回家。

    母亲用笤帚帮着他们将房前屋后打扫干净,东西摆放整齐之后,姨父在堂屋里生了一堆柴火,大家围坐在一起烤火。

    “婷婷,过来挨着你表哥坐,”母亲朝叶婷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说:“你们两个小朋友好久都没有在一起了,现在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哼,我才不呢!”叶婷撇撇嘴,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那你过来坐我身边行吗?”母亲继续征求道。

    “没兴趣!”叶婷皱了一下眉,断然拒绝了母亲的请求,好像我们母子二人有传染病似的,根本不愿意与我们靠近。

    说完,叶婷撅起小嘴跑进自己的闺房,关好房门,钻进被窝里睡觉、取暖了。

    我知道,她是嫌我身上脏,穿上她父亲衣服后,俨然一副小丑摸样,才不愿意挨着我们坐,陪我们一起烤火的。

    遭到姨侄女的拒绝后,母亲好生尴尬。

    “你们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吗?”母亲心里嘀咕了一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章节目录 第016章 大英雄
    姨妈猜透了母亲的心思,急忙打圆场说:“姐,对不起啊,婷婷从小就爱耍小性子,她这种大小姐脾气,完全是被我们家老叶宠坏了的,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还不是一样?”叶云成见老婆说自己的坏话,抱怨道:“我看啊,你们母女俩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挑起担子不闪。”

    母亲见他们为叶婷这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较真,劝解道:“婷婷还小,可以理解,你们也别把孩子的事情放在心上。”

    “还是大姐说的话中听,我喜欢,”姨父恭维母亲一句,又开始数落起老婆来,“你的性格要是有大姐一半就好了,你这种时好时坏的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掉?”

    “我就是这个样子,你咋啦?”姨妈毫不示弱地说:“我们俩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去说谁的不是了。”

    姨妈从小时候开始,母亲就领略过她的臭脾气,由于她从小就娇生惯养,又有继母撑腰,母亲处处让着她。

    母亲见他们这样没完没了地吵下去,会爆发一场家庭战争,闹得大家很不愉快,急忙责备姨妈说:

    “妹妹,你少说两句行吗?”

    “哼,今天看在姐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姨妈白了姨父一眼,“叶云成,我警告你,你以后要是再这样胡搅蛮缠,我跟你没完!”

    “没完就没完,谁怕谁?”姨父见姨妈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然而,好男不跟女斗,急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气冲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震动得房门吱吱作响,大有把房门摔坏,把房子震垮的意思。

    我着实吓了一大跳。

    父亲在世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和母亲这样吵过架,即使现在想看,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再也看不到了。

    今天亲眼看见姨父姨父一副气势汹汹,姨妈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感到有些害怕,便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来,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喂,你们还有完没完?”叶婷听见堂屋里的震响声,急忙从自己的卧室里跑出来,站到我们身边,对姨妈说:“你们今天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吵吵闹闹值得吗?”

    姨妈知道她看不起我们,厉声说:“没你的事,回你的房间去!”

    叶婷像见到阶级敌人似的,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身跑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学着父亲的模样,“碰”地一声把门关上。

    见表妹一副刁蛮任性的样子,望着她在房门口消失的背影,我和母亲感慨万千,面面相觑。

    “姐,别跟他们父女一般见识,”姨妈见我们娘儿俩一副尴尬之色,姨妈叹了一口气,拉着母亲的手,说:“姐,对不起,婷婷真是被叶云成惯坏了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真不想和这种性格古怪,小肚鸡肠的男人过日子了。”

    母亲显得很大度,反问道:“意思是说,你找到了更好的男人?”

    “我没……没有啊?”姨妈急忙替自己辩解道。

    “既然没有,那你怎么说这种话呢?你明知道他是这种男人,你们不是还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吗?”母亲质问道。

    姨妈赌气地说:“所以,我现在想通了,不想和他过日子了。”

    “我看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要知道,一个家里没有男人,带着一个孩子的日子有多艰难啊?”母亲这句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当然知道,”姨妈本来说的是气话,经母亲这么一点拨,做出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说道:“所以,我才把你介绍给张长明,把你们两家人撮合在一起。”

    “你怎么又把话题绕到我身上了?”母亲幽怨地说:“我并不是不想再找一个男人过日子,我有我的难处,你想想,白清今天刚满十一岁,要是再给他找这样一个瘸腿的继父,他会怎么想,周围的人会怎么想,别人会怎么说我们,即使我和张长明结婚了,如果张长明对我儿子不好,对他的成长不利,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父亲?”

    “我知道,你与姐夫的感情很深,可是,他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也不希望你们母子俩过苦日子,同时,我也知道,小时候,我母亲对你不好,经常打你,骂你,你还没有从后母的阴影中走出来,”姨妈顿了一下,说:“其实,张大哥是一个很老实、善良的人,除了一条腿瘸了以外,并没有其他毛病,如今,他在城里摆摊,做一些蔬菜、水果生意,家庭条件还是蛮好的,他只带了张丽这样一个女儿,张丽的学习成绩很好,又那么懂事、听话,如果你们组成了一个家庭,一定会很幸福的,好好考虑一下吧……”

    听完母亲和姨妈的谈话之后,我才终于明白:

    原来,姨父、姨妈将我们和张丽这对父女安排在一桌吃饭的真正目的,是想让母亲嫁给张丽的父亲,我们两家人在一起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我扪心自问道:“如果我的妈妈和张丽的爸爸结婚,我和张丽不就成为姐弟了吗?那时候,我还能喜欢她吗?”

    然而,我不能太自私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家受到那个名叫王老五的老光棍欺负,也不希望村里的翘舌妇们对母亲说三道四,流言蜚语,更不忍心看见母亲含辛茹苦地把我抚养成人,忍辱负重,守一辈子的寡。

    可是,真让我年轻、漂亮的母亲嫁给一个瘸腿男人,还是有点吃亏。

    我不希望母亲和那个男人结婚后,遭受生活的不幸,更怕那个貌似本分、老实的“继父”会虐待我。

    “白清,你觉得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叔叔怎么样?”姨妈见说不动母亲,开始征求我的意见。

    “很好啊,”我一着急,就把不准门,鬼使神差地冒了这样一句酸水:“不过,他好像缺了一条腿……”

    “是的,”姨妈点了点头,解释说:“这个张叔叔那条腿是以前在部队上当兵,与你姨父一起去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坏蛋打断了的,他曾经是一个大英雄!”
章节目录 第017章 模棱两可
    我经常随小伙伴们一起去周围的村子里看露天电影,从小就看过《地道战》、《红色娘子军》和《铁道游击队》之类的革命影片,特别崇拜里面那些英雄人物。

    经姨妈这样一说,张丽父亲的形象一下子在我的心目中变得高大起来。

    “真的吗?”我拍手叫道:“我好喜欢,好羡慕像叔叔这样的大英雄哟,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听他讲抓坏蛋的故事……”

    “好哇,等以后你和妈妈搬到我们这里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天天让他给你讲了,”姨妈似乎已经知道了母亲会同意这门亲事,一个劲地给我上性子,问道:“白清,你喜欢张丽姐姐吗?”

    “喜……喜欢……”我点了点头,发现姨妈用神秘的目光望着我,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随即将头低下。

    姨妈笑眯眯地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以后你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就一直叫她姐姐吧。”

    “妹妹,你给孩子说些什么呀?”母亲见姨妈对她的终身大事擅自作出,心里有些不快,“我还没同意这门亲事呢,你说这些是不是早了一点?”

    “姐,你别一根筋好吗,听妹妹的没错,张大哥真是一个好人,你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再不抓紧点,张大哥被别人抢走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她曾经听姨父讲,在那次执行任务中,姨父被几名歹徒围攻的时候,如果不是张长明舍身相救,他的小命不保,可以说,张长明是他的救命恩人。

    因此,姨妈总觉得亏欠人家的,在张长明的老婆跟别人跑了之后,四处替他张罗对象,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才是最佳人选。

    “你先别把他吹得天花乱坠的了,让我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行吗?”母亲被姨妈缠着没办法,准备用这样一句话搪塞过去。

    “那好,我现在就过去给张大哥回话,说你同意和他相处,你看如何?”姨妈趁热打铁,表现出一副亟不可待的样子。

    “妹妹,你先别急嘛,这件事过段时间再说……”母亲对姨妈这种擅作主张的态度似有些不满。

    小时候,尽管继母对母亲不好,但母亲一直很宠爱这个比自己小两、三岁,同父异母的妹妹,她需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只要自己能办得到的事情,就尽量满足她,几乎是对她百依百顺。

    因此,姨妈在母亲面前养成了发号施令的习惯。

    “不干就算了,”姨妈见母亲不听她的使唤,心里有点不爽,抱怨道:“我这是何苦呢,还不是狗拿耗子所管闲事?”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事情急不得……”

    母亲早就习惯了姨妈在自己面前耍小姐脾气时,这样一副生气的样子,懒得与她计较,话也说得模棱两可。

    “你总得给我一个准信啊,人家还等着回话呢。”姨妈说话的口气稍微软了一些。

    母亲想了想,说:“你去告诉他,如果有诚意的话,三个月之后,就来我们村找我,当面向我求婚。”

    “为什么要三个月之后呢?”姨妈疑惑地问。

    母亲解释说:“如果我现在答应他,人家还以为我没有人要,非嫁给他不可,另外,我主要是想考验一下他对我的耐心。”

    “嘻嘻,”姨妈当场就乐了,一把拽住母亲的胳膊,说:“没想到老姐对男人还有这么一手,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哪像你,一点也不知道掌控男人的心,整天就知道在家和老公吵架。”母亲用手刮了一下姨妈的鼻子。

    “嘿嘿,是他自己犯贱!”姨妈撒娇似的趴在母亲的肩膀上。

    ……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

    每家每户早早关上了房门,肆虐的寒风被姨妈关在门外,却从门缝和墙缝里钻进来,呼呼作响。

    姨妈家的大瓦房里寒气袭人,幸好他们家的堂屋里生有炉火,我们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烤火,要不然,我早就冻僵了。

    点上煤油灯,母亲和姨妈一起去灶房。将中午客人们吃完后剩下的饭菜热好端上桌。

    姨妈分别将睡在两间卧室里的大、小祖宗请出来吃晚饭。

    在暗红色的灯光下,姨父、姨妈、表妹、母亲和我围坐在桌子旁。

    “姐,大家都不是外人,别客气了,吃饭吧!”叶云成礼貌地向母亲打了一声招呼,便拿起筷子开始吃晚饭。

    他似乎还在生姨妈的气,草草吃了两碗大米饭,便回房睡觉了。

    叶婷见到我们就像是看见乡巴佬一样,始终没有与我和母亲说一句话,她刚拿起碗筷,发现是中午剩菜、剩饭,便说自己没有胃口,匆忙下桌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样被人家瞧不起,母亲显然有些尴尬,我倒无所谓,这两个人走了也好,我可以敞开肚子吃饭了。

    姨妈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令我心里暖洋洋的,于是,我端起碗筷,敞开肚子,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大碗。

    吃过晚饭,洗脸、洗脚之后,姨妈安排我和母亲住进一间空屋子里,我们母子二人睡在一张大床上。

    由于我今天暴食,消化不好,觉得肚子有点疼,开始拉稀,便起身下床,提着裤子冲向姨妈家的厕所。

    然而,刚到厕所门口,发现里面亮着烛光,并传来阵阵稀哩哗啦的流水声。

    “这么冷的天,谁在里面玩水呢?”我心里直犯嘀咕,正准备打开门时,却又听到了悦耳的哼唱声: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怎么回事,有人?”我心里直犯嘀咕。

    由于我的肚子疼得厉害,眼看就要拉裤兜了,实在憋得不行,见门并没有关上,便轻轻地把门推开一个角,想弄清楚究竟是谁在里面。

    刚一开门,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差点没叫出声来。

    ……
章节目录 第018章 逃走
    我借着蜡烛送来的光亮,一个标致的身材出现在我眼前,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稍微镇定下来。

    “我的天啊,怎么会有人在那里呢?”我一时忘记了这是在姨妈家做客,以及因吃多了拉肚子这件事,我的心里不断的反覆着这句话:“还是看清楚点吧,我相信,所有人都会像我这样,把事情弄清楚、搞明白的……”

    我又把门打开了一点,想看清楚眼前难得一见的美景——

    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侧身对着我,在里面洗澡。

    我的心为之一振,头脑一热,一时忘记了自己曾经偷看女生上厕所,被同学们当场抓住,扭送到班主任老师那里,老师通知父亲来学校领人,父亲对我进行体罚的教训。

    于是,忍不住把脸贴上了门缝上。

    女孩子一边哼唱着,一边把香皂往自己的身子上涂抹着,一点也没发觉我正在门外偷看着她。

    她哼着的是当时最流行的一首校园歌曲,声音很甜,唱得很优美。

    “哇,这不是我的表妹叶婷吗?”那个女生把湿透了的头发往后一拨,我这才看清楚她那张略带稚气的脸。

    这张脸因洗热水澡而白里透红,像是红苹果一般,可爱极了。

    叶婷被姨父、姨妈视为掌上明珠,生性刁蛮任性,本来就瞧不起我,如果被她发现,我就我惨了。

    虽然情况糟透了,但是我还是继续看,明知道被发现就死定了,但我觉得很好奇,根本不想移动脚步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冲澡的声音居然停了。

    叶婷用毛巾将头发和身子擦干,裹上一件军大衣,猛然将房门拉开,借着从厕所里投射出来的光亮,叶婷看见我直愣愣地站在房门口。

    “啊,有贼,”叶婷吓了一大跳,失声尖叫起来:“有贼,抓贼啊……”

    叶云成听见女儿的尖叫声,以为家里真的遭贼了,顺手拿起一把手电筒和一根扁担从他们那间卧室里冲出来。

    突然,手电筒里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照得我根本睁不开眼睛,我感到脑袋懵了一下,顿时吓得毛发直立,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

    由于姨父曾经当过兵,在部队受过专门训练,虽然退伍多年,但他的身手不凡,动作神速。

    他以其惊人的速度窜到我们跟前,大声问:“婷婷,这是怎么回事?”

    叶婷指着我的脸,哭喊道:“他……他偷看我洗澡……”

    “我……我……”我正准备以拉肚子为由替自己辩解,却有口难辩,吓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这个畜生,竟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叶云成见叶婷受到欺负,气得吐血,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甩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一声脆响。

    姨父出手很重,我被打得差点晕厥过去,稍微恢复知觉时,我用手一摸,幼嫩的脸颊已火辣辣的肿起来,嘴里慢慢渗出咸咸的血腥味。

    这时候,姨妈和我母亲也从房间里跑出来了。

    姨妈一把将刚洗完澡,吓得簌簌发抖的女儿搂住怀里,大声问:

    “婷婷,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这个流氓偷看我洗澡……”叶婷卷缩在母亲怀里,指着我的脸,哭诉道:“妈,你们赶快让他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母亲厉声问:“白清,真是这样的吗?”

    我是一个有犯罪史的人,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就是跳到黄河洗不清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极力替自己辩解说:“我……我没有……我……我是拉肚子,想上厕所,才无意撞见的……”

    母亲是知道我有这方面的恶习的,虽然她没有在姨父、姨妈和叶婷面前戳穿我的斑斑劣迹,但还是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啪!

    又一声脆响过后,我感到两眼直冒金星,脑袋也有点懵。

    母亲指着我的脸,大声吼叫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还不快跪下来跟婷婷道歉,乞求她原谅你?”

    我知道,如果是跪下来向表妹道歉,就意味着我确实偷看了她洗澡,如果不跪下来道歉,他们一定会不放过我,对我更为严厉的处罚。

    一个人犯了错误,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看了自己不该看的东西,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个自然的法则,这是世俗的观念,这是惩治邪恶、弃恶扬善的办法。

    我人小鬼大,偷看表妹洗澡,做出一件如此大义不道、**之事,犯了一个不可饶恕,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的错误。

    分别被姨父和母亲先后扇了一巴掌,这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我再也没有脸面在姨妈家继续待下去,唯一的办法,只有逃走,立即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

    “我不是故意的,没有偷看表妹洗澡,为什么要下跪?”我咬着牙,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脸,大声辩解道。

    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我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逃跑到堂屋门口,打开房门,朝房门外冲了出去。

    ……

    世界上最伟大的是母亲,最崇高的是母爱。

    母爱是一片阳光,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感受春天的温暖;母爱是一泓清泉,即使心灵岁月的风尘蒙沙,也能让你清澈澄净。

    母爱是一株树,即使季节轮回也固守家园,甘愿撑起一片绿荫。

    母爱是一首田园诗,悠远清净;母爱是一幅山水画,自然清新;母爱是一首歌,婉转深情。

    母爱是醉人的春风,是润物的细雨,是相伴我一生的盈盈笑语,是我飘泊天涯的缕缕思念……

    在姨妈家,我意外地偷看到了表妹洗澡,被表妹发现后,当成了贼和流氓,姨父和母亲的两记耳光,打得我晕头转向。

    姨父那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疼在母亲的心头,母亲那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恨在她心里。

    母亲是因爱而生恨,是因我被人瞧不起,受欺负的发泄,对我不争气,恨铁不成钢的表现。

    这两巴掌让我彻底醒悟,让我终于明白,如今的世道,什么是寄人篱下,什么是狗眼看人低,什么是嫌贫爱富。

    “白清,你要去哪里?”

    当我一口气从姨妈家跑出来,冒着毛毛细雨,顶着凛冽的寒风,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的时候,母亲傻眼了,大喊一声,追出房门。
章节目录 第019章 我家被盗了
    “叶云成,你太不像话了,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打别人家的孩子呢?”姨妈对姨父这种莽撞的行为甚为不满,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电筒,追到房门口,“姐,你等一下,把手电筒拿去。”

    “我不用你管,”母亲停下脚步,站在院子里,忿忿地说:“你们少在我面前猫哭老鼠假慈悲,一唱一和的了,我的儿子是怎么的一个人,我心里清楚,即使他犯了天大的错误,我会回去教训他,还轮不着你们随便打他、骂他。”

    “姐,对不起,都是我们家叶婷瞎嚷,老叶太鲁莽了,才发生了这种事情,”姨妈来到母亲跟前,说:“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看不到路,你怎么找他?快去把孩子找回来吧!”

    母亲觉得姨妈的话有道理,毫不客气地接过她送来的手电筒。

    “白清,你在哪里,你等等,妈知道你是被冤枉的,知道你受委屈了,妈现在就陪你一起回家……”

    母亲打着手电筒,像丢魂似的,借着手电光,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往我们家的方向一路寻找。

    ……

    天下着毛毛细雨,天空黑漆一团。

    我没有多想,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离开姨妈家,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现在是什么也不管了,凭着感觉,沿着自己家的方向飞奔,我一口气逃离了姨妈家的院子,我的身后传来一阵犬吠和母亲的呼叫声。

    我回头看见一道道手电筒的光亮从姨妈家的院子里照射出来,划破了茫茫的太空。

    我是母亲命,我是母亲的根,我知道母亲怕我一个人在外面有什么三长两短,正在四处寻找我。

    路上很滑,我在回家的路上摸索。

    我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我不知跑了多远,摔了多少跟斗。

    摔下了,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行走,我全身被摔伤了,我的手被划破了,我的四肢已经变得麻木了。

    “白清,你在哪里?”

    突然,我的耳边响起了母亲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北风呼啸,细雨蒙蒙。

    母亲的声音在宁静的山谷中回荡。

    我不忍心看见母亲为我担心,便停止了脚步,木讷地站在湿滑的泥泞道上,任凭雨打风吹。

    一道手电筒的光亮离我越来越近,我看见母亲在泥泞路上一溜一溜地朝我走来,一脸焦虑,一脸迷茫。

    我鼻子一酸,失声叫了起来:

    “妈……”

    母亲循着声音的方向,将手电光照射过去。

    一道耀眼的光线向我刺来,我一下子睁不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

    一见到我,母亲是又惊又喜,又爱又恨,正准备训斥我的时候,我却因受了风寒,又因惊吓过度,晕倒在稀泥地里。

    “白清,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妈妈呀……”母亲急忙赶上前,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见我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全身直打哆嗦,不省人事,顿时就吓傻了,跪在地上,掐住我的人中,嚎然大哭起来。

    “咳咳……”我咳嗽了两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母亲的怀里,心情放松了许多,嘴里开始说胡话:“妈妈,我要回家,我要去找爸爸,我要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欺负我们,让他帮我们出口恶气……”

    “别胡说,你爸爸在天上看着你,他一定会保佑你的。”母亲用手在我额头上一摸,发现我正在发高烧,说胡话,便止住了哭泣,急忙说:“孩子,你忍耐一下,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我趴在母亲的背上,就像是趴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再次失去了知觉。

    这个地方地处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遮店,母亲又不愿意返回姨妈家,遭受他们的奚落和白眼,硬是背着我走了十几里的山路,将我背了回家。

    回家后,母亲全身被雨水和汗水湿透,一身泥泞。

    她气喘吁吁地将一直昏迷不醒的我放到床上,帮我脱掉湿衣服后,用被子将我盖好,用湿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

    母亲一直守在我的身边,直到我的高烧逐渐褪去了,她才发现我们家的狗不见了,打着手电四处寻找,哪里还有这个狗东西的影子。

    走到其他房间一看,发现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突然意识到遭贼了,再到猪圈和鸡笼子里一看,我们家的猪和老母鸡都不见了。

    这几样畜生是我们家唯一的财产,母亲准备过年的时候,将猪拿去市场上变卖,给我做一身新衣服,凑来年的学费,现在被偷走了,简直是要她的命还严重,顿时就瘫软在地上,嚎哭起来。

    母亲的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村子里的乡亲们跑到我们家,好生劝慰,让他看在我还小的份上,想开一点。

    母亲见我躺在床上,睡得很死,睡得很安详,才没有过度悲伤。

    “今天晚上,我在帮你们喂这些畜生的时候,全都还在,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这是哪个早天煞的干的呀?”邻居张大娘起床跑到我们家,知道我们家被盗后,也是非常痛心,她长叹一声,自责道:“哎,都怪我不好,要是我今晚不回家,住在这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然而,天下没有后悔药卖,张大娘已是仁尽义至了,母亲还能说什么呢?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我们家那条大黄狗不是很彪悍的吗,盗贼来我们家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吼两声呢?

    如今,这个看家护院狗东西不知去向不说,就连家里那头猪和两只母鸡也被客人的盗贼给弄走了。

    ……

    我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睁开眼睛,发现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母亲坐在床沿上抹眼泪,她的眼睛红肿,里面布满了血丝,眼圈周围黑了一大圈,看得出,她一夜守候在我身边,一夜没有合眼。

    母亲见我醒来,惊叫一声:“儿子,你醒了?”

    “妈,你不是在姨妈家吗,我们是怎么回来的?”我准备从床上坐起来,顿觉脑袋晕沉沉的,一点也使不上劲来,“妈,我……”

    “你什么也别说了,妈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理解你,”母亲立即打断了我的话,扶着我躺好,替我盖好被子,说:“你别动,先躺着,我去给你做早饭……”
章节目录 第020章 杀狗灭口
    我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

    想起昨天晚上在姨妈家,无意间偷看表妹洗澡,表妹见到我之后,对我大喊大叫,以至于我分别被姨父和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地扇了一个大嘴巴。

    想起我从他们家跑出来的情景,顿觉不寒而栗。

    我一把抓住母亲的手,问:“妈,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

    母亲轻描淡写地说:“你昨晚你淋了雨,发高烧,在路上晕倒了,是我把你背回家的,回家后,给你灌了一大碗姜汤,你的烧才逐渐消退了。”

    我突然想起自己从姨妈家出来,没跑多远就被母亲发现并晕倒了,这就意味着母亲冒着雨,在湿滑的道路上,背着我走了十几公里的路程。

    想到母亲在黑夜里背着我,在湿滑的泥泞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走的样子,我感到有点心痛,禁不住将眼睛挣得老大,随即泪如雨下。

    “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歉疚地说。

    母亲把脸一沉,正色道:“白清,我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偷看了叶婷洗澡?”

    “没……没有啊……”这种事情我是打死也不敢承认的,只能敷衍道:“我昨天晚上拉肚子,跑得比较急,才一不小心撞见的。”

    “难怪,把你背回家的时候,发现你拉裤兜了,熏死人了。”母亲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并没有再责怪我什么,只是警告我说:“你已经是大男孩了,以后再也不准做这种事情了。”

    “嗯。”

    我突然发现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扒光,正光腚腚地睡在被窝里,顿觉一阵脸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母亲帮我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然后,去灶房给我熬了一碗白米粥,喝着母亲送来滚烫的粥,我心里暖洋洋的。

    喝完粥,继续在床上躺了一阵之后,我觉得精神好多了,便起床洗漱了一番,用热水擦了一下身子。

    天空已经放晴。

    我们家的院坝已被风吹干,然而,我总觉得缺少一点东西。

    原来,在我每次回家的时候,不停地在我屁股后面摇尾巴那条大黄狗不见了,我们家喂养的那头猪和两只大母鸡也被人偷走了。

    ……

    母亲为失去了的这帮畜生伤心、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而我的天性好动,大病初愈,下床后,便把自己偷看表妹洗澡,被姨父狠狠地扇了一个大嘴巴,从他们家跑出来,在路上晕倒,被母亲背回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我又开始在家里活蹦乱跳起来。

    其实,母亲早就怀疑这件事是老光棍王老五干的了:

    一方面,我们家被盗那天,王老五一天都没有在家,听乡亲们讲,这家伙晚上很晚才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手里还买了一大堆好东西。

    回家后,王老五好酒喝着、好菜吃着、好烟抽着,这个原本一贫如洗的老光棍买东西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就是用屁股也能猜到,这个老光棍与我们家被盗有关。

    另一方面,王老五曾经用鸡骨头贿赂过我们家那天大黄狗,与我们家的狗有一定的交情,他是最容易接近我们家那个狗东西,并“杀狗灭口”之人。

    母亲本想找他理论,但又怕这个“黑贼”把那天晚上潜入自己的房间,对她进行非礼时,屁股上被我砍了一刀,借此要挟她的真相说出去。

    于是,不便对外声张,只好打烂牙齿往肚子里咽,忍气吞声。

    这老光棍好了伤疤忘了疼,消停了几天,见母亲没有什么动静,便得寸进尺,又出现在我们家的房前屋后了。

    母亲怕这个老光棍再次非礼她,每天晚上在睡觉之前,都要将堂屋的门栓插好,并用桌子将房门顶住,

    为防止不测,她还说一个人在房间里害怕,让我去陪她睡,为她壮胆。

    王老五怕被邻居发现,当贼抓起来暴打一顿,然后被扭送到公安局坐牢,便不敢硬闯进我们家,只有隔着墙缝偷看的份儿。

    然而,有了屡次被老光棍偷窥的教训,母亲在睡觉前都要灭灯,而且有我睡在母亲身边,王老五无从下手,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你别忘了,那天晚上对我的承诺,”王老五见没有可乘之机,对母亲无计可施,便在母亲去担水的时候,拦在她跟前,恶狠狠地威胁说:“如果你再不答应我,我就杀死你们家白清,然后把你办了!”

    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人急了就什么也不管了。

    “王老五,你别欺人太甚了,告诉你,你偷了我们家畜生,我没有和你计较,你想占老娘的便宜连门都没有,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母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如果你不怕死,就尽管试一试?滚开……”

    “哼,咱们瞪着瞧!”王老五见母亲和她动了真格,又有点做贼心虚,便自动将道路让开。

    ……

    那天晚上,趁我和母亲去姨妈家做客,张大娘将我们家畜生喂饱,回家睡觉的时候,王老五再次潜入了我们家。

    打开我们家堂屋门后,我们家那条大黄狗像是见到主人似的,不吭不哈地在他跟前摇尾巴。

    王老五见我们家大黄狗长得肥肥实实的,顿起杀心,趁这个狗东西不备,拿起我们家的一把大锄头,结结实实地敲在它的脑袋上。

    大黄狗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还没有来得及敖叫一声,便被王老五一锄头打晕,紧接着,王老五在狗东西的头上一阵乱砸。

    随后,我们家可怜的狗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沦为王老五的刀下鬼,作为盘中餐。

    这就是我们家这条畜生卖主求荣的下场!

    王老五将我们家的狗杀死后,拖回家,把狗屁剥下来,钉在一张木板上,准备晾干后,做一件狗皮大衣,将狗肉用一个麻袋装好,拿到镇上的市场上去变卖。

    一切准备妥当后,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仍不解气,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折回我们家,将我们家喂养那头猪猪赶回来,在将两只鸡捉住,一并带回家中。

    然而,王老五刚从我们家出来不久,母亲就打着手电背着我回家了。

    王老五吓了一大跳,生怕我母亲发现家里被盗后,叫醒村民起来抓贼,便连夜将我们家的畜生用一副箩筐挑到了镇上去便卖……
章节目录 第021章 刘队长
    “白清他妈,刚才王老五这个龟儿子跟你说些什么了呀?”母亲刚摆脱了王老五的纠缠,刘队长的说话声就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似的。

    母亲着实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见刘队长用扁担担着一副水桶站在自己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母亲红着脸,慌忙回答说:“没……没有啊……”

    “你别跟他打马虎眼了,我早就看不惯这个狗日的了,”刘队长一本正经地说:“我问你,你们家的畜生到底是不是王老五偷走了的?”

    “我……我不知道……”母亲摇摇头,吞吞吐吐地回答说:“应该不会吧,他怎么会偷我们家的畜生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他抓住把柄了?真如村里人所说,他来你们家轻薄过你,还被你们家白清在屁股上砍了一刀……”刘队长还没有把话说完,见母亲脸色刷白,急忙将后面要说的话咽进肚里。

    母亲知道因为此时,村民们送王老五一个“黑贼”的称号同时,也送了她一个“夜来香”的绰号,气愤地说:

    “刘队长,没有的事情,你别听那些嚼舌根的人胡说八道,我们家白清不会做出那种行凶杀人的事情……”

    母亲宁愿自己被人侮辱,自己受苦,受到村民们的唾弃,也不愿意损坏我的名声,让我背着一个“杀人犯”的罪名。

    “没有就好,”刘队长用一双同情的目光看着母亲,咬咬牙,狠狠地说:“我早就看不惯王老五这个龟儿子了,如果撞到老子手里,一定不会轻饶他,如果他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一定为你出口恶气,让这个断子绝孙的龟儿子生不如死、不得好死……”

    说完,他的一双贼眼不怀好意地落在母亲的身上。

    母亲心一慌,急忙转身,挑着水桶到了水井边,刘队长厚着脸皮,紧跟其后。

    这是一口老井,村里人祖祖辈辈都喝这口井里的水,井水是由山泉汇聚而成,没有任何污染,甘甜可口,清香宜人。

    母亲将系有一根绳子的水桶放进水井里。

    刘队长见她趴在地上,撅着一个滚圆的大屁股往水井里打水,眼睛都看直了,嘴里止不住流口水。

    母亲将盛满水的水捅从井里面提上来之后,站起身,见刘队长张大嘴巴,俨然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红着脸,急忙挑起水桶离开。

    刘队长眼巴巴地看着母亲跳着水桶,行进在乡间的羊肠小道上,屁股一扭一扭的,心里像猫爪一样难受,真恨不得上前将她抱住。

    然而,作为一村之长,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能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再者,他大白天调戏一个死了丈夫的良家妇女,如果被村民们知道了,有损自己的形象,如果老婆知道了,老婆与他大吵闹起来,虽说不让他身败名裂,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因此,他必须从长计议,选择好适当的时机,对母亲下手。

    “你在看什么呀?”正当刘队长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回头一看,他的老婆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急忙敷衍道:“我……我没看什么呀?”

    刘大嫂娇嗔道:“那你怎么还不赶快打水,站在这里发愣?”

    “哦,我现在就打水……”刘队长一边说,一边将水桶扔进水井里,然后,趴在井口上,用绳子将灌满水的水桶提了上来。

    幸好母亲已经挑着水桶回家了,刘队长的老婆赶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我母亲的身影,要不然,这个母夜叉该说我母亲在勾引她的男人,对母亲指桑骂槐了。

    ……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村子只有那么大,刘队长在村子里调戏良家妇女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

    刘大嫂早就知道丈夫有管不住自己那玩意儿,经常背着自己去外面偷腥。

    但由于刘队长与那些女人在办完事后,处理得很利索,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刘大嫂始终抓不住他的任何把柄,也就罢了。

    特别是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刘队长在我母亲面前表现出少有的热情,总令这个女人坐立不安。

    只要发现刘队长和我母亲单独在一起,她就会偷偷地跟上来探过究竟,生怕刘队长的魂被母亲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勾走了。

    今天,刘大嫂站在在村头,大老远就看见母亲去井里面打水,而丈夫也挑着水桶跟在她身后。

    为不打草惊蛇,刘大嫂不露声色地跟了上来,并藏在不远处地一颗大树下,削尖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

    见母亲并没有理睬丈夫,悬挂在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地了,于是,在母亲挑着水桶回家,刘队长站在原地愣神的当儿出现,用手去揪刘队长的耳朵。

    刘队长一见到老婆,便吓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对母亲采取行动,要是他对母亲觊觎这件事被老婆知道了,麻烦就大了。

    刘队长在水井里打满水后,挑着水桶回家,老婆空着手跟在他背后。

    一路上,老婆一个劲地警告他:“老刘,我告诉你,你以后离李寡妇远一点,要是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风言风语,我跟你没完!”

    刘队长挑着沉重的水桶,气喘吁吁地说:“老婆,你放心吧,我心里只有你,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对我来说都没有兴趣,我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哼,谅你也不敢,看你累得跟猴一样,还想在外面风流快活呢,”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再差劲的女人,都喜欢听别人说好话,听老公的甜言蜜语,刘大嫂听完老公的自白后,心里像喝了一杯蜂蜜,一把接过老公肩上的担着,说:“来,我帮你挑水……”

    刘大嫂身体很壮实,胖而高大,就像一只大母牛,力大无比。

    她挑着水桶在凹凸不平的羊肠小路上行走,如履平地,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村子里许多大男人都赶不上她。

    刘大嫂心宽体胖,她的身材与刘队长那副干巴巴的身板,简直是天壤之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章节目录 第022章 做贼的下场
    刘队长夫妇回家后,彼此相安无事。

    家里有一儿一女,儿子刘涛今年十一岁,与我在一个班上念书,女儿今年八岁,长得非常乖巧。

    刘队长有儿有女,一家四口衣食无忧,生活倒过得自在。

    这天晚上,天气寒冷。

    一家人吃完晚饭之后,早早上床睡觉了。

    刘队长躺在床上,想起自己白天站在水井旁,欣赏到母亲那副楚楚动人可人的样子,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于是,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而睡在自己旁边的老婆刚躺下不久,便呼呼大睡了,且鼾声大作。

    “喂,你打鼾小声点行不,你这样怎么让人睡觉?”刘队长感到有些烦躁,用手推了老婆两把,可老婆睡得像个死猪似的,根本醒不过来。

    刘队长想去外面透透气,便披上衣服下床,将堂屋门打开,走出家门,离开自家院坝,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我们家门口。

    由于我们家那条大黄狗被王老五这个奸人所害,被他扒皮之后,拿到市场上去卖了,已经作为别人的盘中餐,消化成了粪便,再也没有狗东西为我们家看家护院了,四周显得异常冷清。

    因此,刘队长来到我们家院坝时,到处静悄悄的。

    突然,他看见一条黑影在我们家门口徘徊,还时不时地跑到我母亲卧室的墙边,隔着墙缝往里面偷窥。

    “不好,李寡妇家又来窃贼了。”刘队长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偷偷地跑去叫了一帮村民拿着扁担、棍棒过来。

    那条黑影还在我们家墙边攒动。

    刘队长大喝一声:“抓贼啦,大家别让这个贼跑了……”

    村民们一拥而上,将措手不及的窃贼掀翻在地,紧接着,每个人手里的扁担、棍棒像雨点一样落在这个窃贼身上。

    门外的脚步声、吵闹声和脚步声将我和母亲惊醒。

    我们急忙穿好衣服跳下床,母亲拿着上次从姨妈家拿来的手电筒冲出卧室,打开堂屋的大门,我跟在她身后跑了出去。

    天空中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家的的院坝里站满了前来抓贼的村民,到处是黑压压的一片。

    大声齐声吆喝道:“打死他,打死这个该死的贼!”

    村民们将盗贼团团围住,他们手里的扁担、棍棒落在盗贼身上,发出阵阵脆响声,盗贼卷缩成一团,一声不吭地在我们家院坝里打滚。

    “李大娘,你们家又来贼了,”有人见我们娘儿俩开门从家里走出来,大声问:“你们检查一下家的东西是不是又被盗了?”

    大家停止了对盗贼的围攻,母亲将手电光直射到盗贼身上。

    有人惊叫一声:“啊,这不是王老五吗?”

    “这狗日的,大半夜怎么偷偷摸摸地跑到人家院坝里呢?”刘队长朝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的王老五啐了一口,“王老五,快起来,别跟老子装死了!”

    其实,刘队长叫村民们来捉贼的时候,早就怀疑到王老五身上了,只不过是想借村民之手对王老五一顿黑打,给这家伙一个教训,趁此讨好母亲,让母亲对他心存感激,以达到占有母亲的目的。

    由于村里早就传有王老五和母亲之间的流言蜚语,于是,围观的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有人高声吆喝道:“王老五,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快起来!”

    王老五仍旧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有人惊恐地问:“刘队长,你看王老五是不是被我们打死了?”

    “没有那么怪,”刘队长用手在王老五的鼻子上一探,发现这家伙气息尚存,便吩咐站在一旁的两个村民说:“这狗日的在装死,快把他扶起来!”

    两个壮实的村民伸出手将王老五的身子夹住从地上拖起来,只见王老五满身是血,已被村民们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

    有人面露惊恐之色,呐呐地说:“刘队长,快让人把大队的赤脚医生请来帮他包扎伤口,要不然会出人命的……”

    “放心吧,这狗日的命长着呢,死不了,”刘队长知道王老五是怕大家真把他当贼了,现在是有苦难言,有苦难辨,故意装死,便对大家说:“你们先把王老五抬回家,我叫人去叫赤脚医生!”

    众人簇拥着将王老五抬回家,放到这个老光棍那张像狗窝似的臭烘烘,脏兮兮的床上,刘队长划了一根火柴,在桌上点上了一盏煤油灯。

    我一直怀疑我们家的畜生是被王老五偷走的,便借着煤油灯的光亮,在他家四处寻找王老五留下的蛛丝马迹。

    终于,我在床下的一块木板上,发现了我们家那条大黄狗被王老五打死后,从狗身上剥下来的那张狗皮。

    我惊叫一声:“哇,这不是我们家那条狗的皮吗?”

    “啊,你们家的狗、猪和母鸡真是被王老五偷了的?”有人大声说道。

    村民们在确认我们家的畜生是被王老五偷走拿去市场上变卖之后,对这家伙一点也不同情,大家义愤填膺地议论起来。

    有人高声责骂道:“这狗日的简直不是人,不是东西,白清家那么穷他都下得起手去偷,就连畜生都不如,我看大家今晚还是打轻了一点,干脆把这个畜生打死算了,免得留下来是个祸害……”

    受伤的王老五对众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一听说还要挨揍,吓得连屁都不敢放,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他闭上眼睛,咬着牙齿,忍着疼痛,继续躺在床上装死、装迷糊。

    ……

    赤脚女医生背着一个药箱来了。

    我一眼就认出她就是上次我在学校将水果刀插到同桌小胖子屁股上,来替他包扎的那个阿姨。

    想起上次她在我们教室里替小胖子包扎,我看见她时的情景,禁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她的身上——

    还是那么丰满,只不过今晚她来得比较急,脸红扑扑的,显得更加迷人。

    赤脚医生一边替王老五包扎,一边责备说:“你们也太狠了吧,出手这么重,要不尽快包扎伤口,恐怕会落下残疾和后遗症什么的……”

    在赤脚医生眼里,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是她的职责。

    尽管王老五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是一个窃贼,但他还是一条有血有肉的生命,有着他生存的权利,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重伤他,甚至剥夺他的生命。
章节目录 第023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
    赤脚医生替王老五包扎好伤口之后,这家伙还窝在床上装迷糊。

    刘队长担心地问:“医生,他没事了吧?”

    “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女医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奇地问:“他究竟干了什么坏事,你们将他打得这么厉害?”

    “这龟儿子上次偷了我们村李寡妇家的畜生,这次又鬼鬼祟祟地在他们趴在他们家墙脚下,我以为是贼,就叫村民们来抓他,由于天黑,看不清,这家伙又不敢吱声,大家就给他一顿暴打……”刘队长解释说。

    为顾全母亲的名声,刘队长并没有将王老五对母亲图谋不轨的事情说出去。

    因为,赤脚医生是从大队请来的,这个女医生每天都替各个村子的村民们看病,接触的人多、面广,怕她将王老五对我们家做过的丑事传得更远。

    “真是可恶,”赤脚医生狠狠地瞪了仍旧躺在床上装死的王老五一眼,拿出一瓶药丸,从里面取出了六粒,用纸包好放到桌子上,说:“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放心吧,他死不了,这是消炎药,让他每天服用三次,每次吃一粒就行了。”

    说完,她收拾好药箱,准备出门。

    刘队长说:“我送你吧。”

    赤脚医生见他是一个男人,在黑夜里送她,尽管没有什么危险,但影响不好,婉言谢绝道:

    “不用了,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好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吧。”

    站在一旁的张大娘明白她的意思,说:“刘队长,还是让我去送她吧。”

    “好的。”

    赤脚医生看了张大娘一眼,点了点头。

    “我也去。”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自告奋勇地说:“我们家有手电筒,我给你们引路……”

    这把手电筒是母亲从我姨妈家拿来的,在我们这个落后的村子里,算是一种特别稀奇的洋玩意儿。

    “好,就让我和白清一起去。”张大娘对我的提议表示赞同。

    我从围在王老五门前观望的人群里,并没有看见母亲的影子,便一口气跑回家,从母亲手里接过手电筒,随张大娘和赤脚医生一起上路了。

    我拿着手电在前面照路,两个妇人在我身后行走。

    我满脑子都装着第一次在学校看见这位漂亮的女医生,在替被我捅伤小胖子治伤时的摸样,以及她帮王老五包扎伤口时的摸样,故意绊了一跤,躺在乡间的羊肠小路上,恶作剧地叫喊起来:

    “哎哟,好疼!”

    “白清,你怎么了?”张大娘急忙上前问。

    我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说:“我好像是崴脚了!”

    赤脚医生蹲下来,说:“别动,我来帮你看看。”

    我将手电筒交到张大娘手里,张大娘将手电光照在我的脚上,由于我的脚上长有冻疮,冻疮已经化脓,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哇,你的脚冻得这么厉害,怎么不说一声?”赤脚医生并不知道我是在玩小把戏,还真以为我脚上长有冻疮才摔跤的,说道:“来,阿姨给你擦点酒精,先消消毒,再给你敷一些消炎药……”

    赤脚医生打开药箱,往里面取出一瓶碘酒,沾在一团卫生棉上,帮我清洗伤口。

    当沾有酒精的卫生棉落在我的冻疮上时,我才真的感到一阵疼痛,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医生的大腿。

    “啊!”

    赤脚医生惊呼一声,本能地退宿了一下,忽见我还是一个孩子,这才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小声安慰道:

    “小朋友,没事,你忍一下就好了,让阿姨好生替你包扎一下”

    女医生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继续替我擦洗伤口,由于我们隔得比较近,我闻到了从她体内散发出来的芳香,听见了她急促的呼吸声。

    我的小眼睛贼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转,在她为我清理伤口上的污垢,在冻疮上涂上消炎药的时候,我居然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要是这位姨能像朱紫莺姐姐对我那样该多好啊?”我满脑子都是朱紫莺姐姐的影子,从心里默念道。

    “好了,你站起来试一试,看还能不能走路?”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赤脚医生柔和的声音。

    我急忙从地上站起来,感觉轻松多了,腿脚灵活,变得行动自如。

    ……

    我和张大娘一起送赤脚医生离开之后,刘队长朝着站在王老五房间里围观的村民们大声喊:

    “现在没事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村民们纷纷数落了王老五几句,一哄而散。

    “王老五,你龟儿子别跟老子装孙子了,赶快起来,”刘队长将王老五家的房门关好,来到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将他从床上堤起来,大声吼道:“告诉我,你狗日的是怎样偷李寡妇家畜生的?”

    王老五见屋子里只剩下刘队长一个人,本想替自己狡辩,但迫于刘队长的淫威,再也不敢抵赖,便将自己如何非礼我母亲,被我在屁股上砍了一刀,以及打死我们家的狗,偷窃我们家猪和母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刘队长一把将这条老光棍推到床上,厉声说:“再管不住你那玩意儿,老子叫人一刀将你阉了,你信不信?”

    王老五知道刘队长的厉害,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跪倒在床上求饶说:“刘队长,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刘队长冷冷地说:“放过你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老五慌忙问。

    刘队长回答说:“第一,从此以后,你不准再去纠缠李寡妇;第二,你必须把那几样畜生的钱,全部赔偿给人家。”

    “好,我一定赔偿。”王老五连连点头。

    “李大嫂家的狗、猪和鸡,你一共拿去卖了多少钱?”刘队长质问道。

    “五十多。”

    “那你现在手里还剩下多少钱?”

    “十元。”

    “你他妈的还真能花钱啊?”刘队长再次将他推到在床上,怒吼一声:“快把剩下的钱全部跟老子拿出来,老子替你拿去还给人家。”

    “行……”王老五从床上爬起来,从枕头下摸索了老半天,找出一把零钱交到了刘队长手里。

    刘队长数了数,正好是十元钱。

    “王老五,你龟儿子跟老子听好,等你的伤养好后,赶快想办法筹钱,把其余的四十多块钱拿去还给人家,要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刘队长威胁到。

    不待王老五开口,刘队长走出房间,“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

    王老五如释重负地跌倒在床上。
章节目录 第024章 没安好心
    刘队长离开王老五家后,摸黑来到我们家门口,发现母亲的卧室里还亮着灯,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母亲正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发愣,一听见敲门声,以为是我回来了,急忙从里面跑了出来,将堂屋的房门打开、

    刘队长闪身进屋。

    “怎……怎么是你……”借着从卧室里照射出来的煤油灯的光亮,母亲认清楚了刘队长那张脸。

    刘队长顺手将我们家的房门关上,站到我母亲跟前,嬉笑道:“李大嫂,你别误会,我是来给你们送钱的……”

    “什么钱?”母亲面露惊恐之色。

    “我已经问清楚了,王老五这个龟儿子把你们家的畜生偷出去,一共卖了五十多块钱,拿去花掉四十多块后,只剩下十元钱了,我现在把剩下的钱给你送来,其余的钱,我让他把伤养好后,再想办法还你。”刘队长一边说,一边将一把零钱塞到母亲手里。

    “刘队长,谢谢你,”母亲见刘队长朝她的身子靠拢,往后退了一步,慌忙说:“这么晚了,我想睡觉了,你还是回去吧……”

    刘队长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帮你解决了王老五的问题,你如何感谢我啊?”

    “这个钱我不要了,全部拿给你可以吗?”母亲见刘队长没安好心,想打她的主意,顿时吓得毛发直立。

    “我不要钱。”刘队长摆手说。

    “那你要什么?”母亲慌忙问。

    “我只要你……”刘队长上去双手将母亲抱住。

    “你……你别这样……”母亲刚逃离虎口,又入狼窝,拼命挣扎说:“你……放……放手,你……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刘队长不以为然地说:“你要是喊人来了,我就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在勾引我,我把王老五给你解决了,你是为了报答我,让我进你们家的,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话,答应了我吧……”

    母亲吓了一大跳,央求道:“刘队长,你不能这样,我儿子马上就回来了,要是他回来看见我们这样不好……”

    “没关系,你儿子和张大娘一起去送医生回家了,他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就放心吧,这种事情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刘队长回答说。

    “不,不行,你有老婆和孩子,我们不能这样!”母亲断然拒绝道。

    趁母亲愣神地当儿,刘队长把她一把抱起来,走进了母亲的卧室,放到了她的床上,将身子压了上去。

    ……

    我脚上的冻疮被赤脚医生阿姨用酒精消毒,再涂上消炎药之后,疼痛减轻了许多,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迈着轻盈的脚步,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引路。

    然而,没走多远,前面就出现了一道手电筒的光亮,我近前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的中年汉子——

    这个人竟然是赤脚医生的丈夫。

    “喂,你怎么来了?”赤脚医生一见到自己的丈夫,急忙从我身后窜上去,来到丈夫跟前。

    丈夫不以为然地说:“我怕你看不见路,专程来接你呀。”

    医生娇嗔道:“我出门的时候,你不是在陪你的狐朋狗友喝酒吗,怎么现在又想起我来了?”

    “你是我老婆,我不想你,想谁呀?”这个男人看似五大三粗,可人粗心细,嘴也很甜,很会讨好老婆的欢心。

    “哼,就你嘴甜,”赤脚医生突然觉得当着我们的面和丈夫打情骂俏有点不好意思,便回头对我们说:“谢谢你们,我爱人来接我了,不用你们送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我本希望和这个漂亮的阿姨多走一段路,趁此闻一闻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没想到,她的老公在半路上就把她接走了,心里有点失落。

    “酒鬼,醉死才好呢!”我从心里诅咒这个不该出现,全身酒气的男人,出于礼貌,还是伸出手,向他们做了一个告别的姿势,悻悻地说:“叔叔、阿姨,再见……”

    “小朋友,再见!”赤脚医生回应了一声,便随丈夫一起离开。

    我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转身随张大娘一起回到了我们的村子里。

    我将张大娘送到家门,待她进屋之后,这才哼着小曲,打着手电来到我们家院坝,回到我们家门口。

    突然,我发现我家堂屋的门打开着。

    “啊?难道我们家又遭小偷了?”我的心一紧,悄声走进家门,发现母亲的房间房门虚掩着,从房内传来一阵怒骂声:“姓刘的,我警告你,请你放尊重一点,以后别再来缠着我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刘队长嬉皮笑脸地说:“大嫂,你这样做,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你们这帮畜生,是我绝情还是你们绝情?”母亲的情绪有点激动,流着眼泪说:“呜呜,你们以为我老公死了,一个个都随便来欺负我,要不是看在我们家白清还小,我就跟你们拼了……”

    “放……放开我妈!”我站到房门口,见刘队长正在纠缠母亲,头脑一热,什么也不顾了,怒喝一声,再次操起上次砍过王老五的那把镰刀冲了进去。

    房间里的两人一下子惊呆了,趁他们愣神的当儿,我疾步冲到刘队长跟前,举起镰刀便砍。

    眼看这把锋利的镰刀就要砍在刘队长的头上,母亲大声惊叫道:“白清,你别这样,住手!快住手啊!”

    一听见母亲的叫喊声,我的手像中了魔法似的,定格在空中。

    刘队长缓过神来,拔腿就跑。

    “你这个畜生,别跑……”我紧握住手里的镰刀,正准备上去追赶,却被母亲从身后一把抱住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刘队长逃出母亲的房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我们家的堂屋里逃走,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我呸,”我朝刘队长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怒声骂道:“真他丫的不要脸,流氓、无赖、畜生、可恶、可憎、可耻……”

    愤怒之极,我变得语无伦次,恨不得把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都用在刘队长身上。

    我转过身,狠狠地瞪了抱住我的母亲一眼,大声吼道:“你放开我,我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母亲,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我奋力将母亲推开,将镰刀扔到地上,逃也似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母亲彻底傻眼了,站在卧室中央发呆。
章节目录 第025章 忍气吞声
    母亲先后被王老五和刘队长轻薄的时候,都被我撞见了,而且为了我们家的声誉,为了我的成长,每一次都是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

    此时,母亲见我那张因愤怒而变得扭曲的面孔,已是欲哭无泪了,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回过神来,神经质地冲到堂屋门口,将两扇大门紧紧地关上,拴好门闩,用饭桌将房门顶上,折回来跑到我的房间门口。

    “白清,白清……”母亲用手推了一下我的房门,见我从里面将房门拴好,便轻轻地敲了几下房门,见里面没有动静,以为我一时想不通,寻短见什么来着,心急如焚,一边用力敲门,一边大声喊:“白清,快把门打开,听妈妈解释,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死去的爸爸……”

    “我不想听,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坐在自己床上,满脑子都是刘队长和母亲在一起的情景,便将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声说:“你们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恨你们……”

    “孩子,不是你看到和想象的那样,妈妈是被逼的,有自己的苦衷,”母亲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哭喊道:“妈妈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如果觉得你不解恨,就像你爸爸生前教训你那样,打我,骂我吧……”

    “我不信,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我索性钻进被窝,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的。

    我知道,母亲是被迫的,每一次她始终是本能地抗拒着,捍卫和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坚持着自己心灵那最后一块净土。

    每一次都尽力抵抗,抵抗男人强壮的身体和自己在生理上需要。

    虽然她知道这种抗拒是多么无力,特别是面对着像刘队长这种男人把她紧抱在怀里的强壮的男人,显得是那样的弱小,但她已经尽力了。

    然而,我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我总在想,母亲怎么每次都这样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为什么不与这个臭男人来一个殊死搏斗,来一个鱼死网破呢?

    我以为,坏女人就是那些不守妇道,跟除了父亲以外的男人干那种坏事的女人,我始终不敢把母亲和那些坏女人联系在一起。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母亲是圣神不可侵犯的,任何人都不能糟蹋她,凡是欺负我母亲的人,就应该受到应有惩罚。

    在我的意识里,惩罚一个坏男人最为直接的方式,就是在他身上砍一刀,让他付出代价,尝到什么是血淋淋的滋味。

    “既然母亲是受到刘队长的强暴的,那么,在我用镰刀砍那个臭男人的时候,她为什么还要阻挡我的行动呢?”

    “难道他们之间早就好上了,让我和张大娘一起去送赤脚医生回家的目的,是故意把我支开,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在家里鬼混呢?”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迫使我对母亲由爱产生恨,因此,不管母亲在外面如何叫门,我总是充耳不闻,就是不给她开门。

    渐渐地,母亲的叫门声越来越弱,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各种声音完全停止了,黑漆漆的房间里就像死一般的宁静。

    “怎么突然静下来了呢?我妈睡觉去了,还是出什么事情了?”我感到有些纳闷,心一紧,顿觉有点不妙,急忙将捂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从床上坐起来,长舒了一口新鲜气,跳下床,点亮煤油灯,蹑手蹑脚地来到房门口,贴着房门喊:“妈,你还在吗?”

    母亲没有应声,外面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声息。

    我急忙将房门打开,突然看见母亲坐在地上,她的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将头靠在门框上。

    “哎呀,”我顿时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急忙朝母亲扑了过去,跪在她的跟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拼命地摇摆着她的身子,大声叫喊起来:“妈,你醒醒,你这是怎么啦?”

    母亲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见她泪流满面,两眼呆滞地看着我,愧疚地说:“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该死,不应该做出有损我家名声的事情……”

    说完,“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妈,你别这样,”我急忙将母亲扶起来,宽慰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过错,你是被刘队长这个畜生强迫的,我不怪你,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孩子,我不准你报仇,不准你再干傻事,”母亲再次跪倒在地上,说:“要不然,我就跪在地上不起来。”

    “为什么?”我一下子愣住了,呐呐地问。

    母亲解释说:“你现在还小,根本不是刘队长的对手,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还让妈妈怎么活呀,再说,经你这样一闹,全村人都知道我和刘队长之间的事情了,你还让我怎么有脸去见人呀?”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疑惑地望着她。

    母亲忧郁地说:“你跟我好好念书,这件事你别管,我会处理好,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就是死,也不让别人在碰我!”

    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的成长,为了她自己的名声才这样逆来顺受的。

    我心里清楚,除了王老五这条老光棍外,刘队长也是一条喂不饱的狗,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即使母亲躲着他们,他们还会找上门来缠着母亲。

    然而,为了宽母亲的心,我只好违心地说:“那好吧,我完全听你的,以后不去找他们的麻烦,让你烦心了,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你真是我的好儿子,”母亲从地上站起来,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哭诉道:“孩子,你要记住,好好念书,等你长大了,有出息了,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

    “妈,其实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我想起姨妈给母亲介绍张丽父亲的事情,我幽幽地说。

    “啊?现在?”母亲一把将我推开,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儿子,你快告诉我,我们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章节目录 第026章 家里来客人了
    “你难道忘记了,姨妈给你介绍那个张叔叔了吗?只要你和他结婚,我们就可以搬到他们家住,离开这里。”我建议道,尽管张长明是一个瘸子,但在我心目中,还是比王老五和刘队长这两个臭男人强。

    因为,我对这个男人并无反感,关键是自从那天在姨妈家见到张丽后,我对她的印象很深,真希望经常见到她,长期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不同意这桩婚事呢。”母亲破涕为笑,“白清,你喜欢张叔叔吗?”

    “喜欢……”我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可是,我已经给你姨妈讲了,让人家等我三个月,如果现在就急着提起这件事,怎么好意思?”母亲回答说,看来,她对张长明还是比较满意。

    “这样吧,我去找姨妈,让她再去帮你说说?”

    为了帮助母亲尽快脱离苦海,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在姨妈家受到表妹叶婷的奚落,无意中偷看到她洗澡时,又被姨父扇了一个大嘴巴的事实。

    “孩子,你真乖,”母亲用手摸着我的头,说:“这种事情不能太着急,还是等等再说吧,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上床睡觉吧!”

    这天晚上,我睡在母亲的床上,躺在母亲暖洋洋的被窝里,母亲背对着我,枕边传来了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我知道,母亲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事情伤心,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只能从心里默默祈祷,祈祷母亲尽快嫁到张丽家,我们重新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享受一个完整家庭的幸福与温暖。

    不知不觉中,我酣然入梦。

    睡梦中,我恍惚听见了一阵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的声音,我急忙跳下车,跑出去一看,我们家门口放着一个大花轿。

    一伙迎亲的队伍站在我们家门前,好不热闹。

    母亲站在堂屋里,头上盖着一块红布,红布遮住了她的脸,张长明笑吟吟地来到母亲跟前,牵着她的手,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缓缓地上了花轿。

    在迎亲的队伍里,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双清纯无比的大眼睛。

    “哇,那不是张丽吗?”我跑过去一把抓住她地手。

    迎亲的队伍排着长队,抬着花轿,吹着喇叭朝蓉城城方向进发,我和张丽手拉着手,一蹦一跳地跟在花轿后面。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睡在我身边的母亲不见了,从房门口传来了她激动的声音:“白清,快起床,我们家来客人了。”

    我穿好衣服跳下床,走到母亲卧室的门口,眯着眼睛往堂屋里一望,突然看见张丽和她的父亲坐在一根长凳上,姨妈则站在一旁与母亲小声嘀咕着什么。

    “哇,怎么和我梦中想象的一模一样?”我心里直犯嘀咕,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扪心自问道:“难道我还没有睡醒,还在做梦?”

    想起昨晚梦见母亲上花轿,我和张丽手拉手的情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我感觉有点疼,又见坐在凳子上的张长明显得有些尴尬,张丽表现出一副扭捏的样子,方知不是一场梦,而是梦想成真了。

    “白清,快过来,你看是谁来了?”姨妈发现我站在房门口,随即向我招手。

    我像着魔似的,迈着机械的步伐,扭扭捏捏地从母亲的卧室里走出来,红着脸,低着头,来到他们身边。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境,根本不敢看张丽和她的父亲。

    “白清,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在睡懒觉呢?”姨妈一把拽住我的手,摸着我的小脑袋,开玩笑说。

    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他们家,偷看到叶婷洗澡,被发现后,分别被姨父和母亲扇了一耳光,从他们家跑出来的情景,顿时臊得满脸通红。

    于是,我像做贼似的,一点也不敢抬起头,正视的眼睛。

    姨妈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天晚上在他们家发生的事情,微笑说:“白清,快叫张叔叔和张丽姐姐。”

    “张叔叔、张丽姐……”我抬头看了坐在长凳上的张长明父女一眼,说话的声音小得像一只蚊子。

    “哎,”张长明应了一声,笑着说:“这孩子真乖……”

    他的声音很浑厚,很磁性,让人感觉特别舒服,非常温暖。

    我禁不住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由于他安装了一副假腿,穿的是长裤子,又是坐在凳子上,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瘸子。

    再看看坐在他身边的张丽姐,扎着一根马尾辫,脸红彤彤的,眼睛又黑又圆,高鼻子,小嘴唇。

    她上身穿着一件红棉袄,下身穿着一条深色的裤子,脚上穿有一双红皮鞋,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精灵。

    张长明微笑着对女儿说:“小丽,快跟弟弟一起去玩吧。”

    “好啊。”张丽从凳子上跳下来,像见了老熟人一样,大大方方地拉着我的手,说:“白清,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呀,带我去玩玩?”

    我感觉她的手像一团棉花似的,暖暖的,柔柔的。

    由于我曾经在学校偷看过女同学郝美丽上厕所,有一个“小色狼”的绰号,名声不好,学校的小女生们都不愿意接近我,更不用说和我一块儿玩了。

    这是我第一次握住小女生的手,我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我的手在颤抖,我的身子也在发抖。

    张丽小声问:“白清,你冷吗?”

    “不……”我红着脸,摇摇头。

    张丽喧宾夺主地说:“那我们走吧!”

    “好的。”我点点头。

    我们手拉手地走出了堂屋,不多时,我就放松了许多,真如昨夜的梦境那样,我们很快就混熟了,在村子里一蹦一跳。

    村里的一些小朋友看着我们手拉手,一副亲亲热热,高高兴兴的样子,他们先是一愣,紧跟着,大家拍着小手,一起起哄:

    “哟,你们看,偷看女士上厕所的小色狼找女朋友了!”

    一听见这些人在张丽姐面前揭我的伤疤,我顿觉无地自容,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急忙将自己的手从张丽手里抽回来。
章节目录 第027章 上门提亲
    “白清,别管他们,我们走!”张丽附着我的耳朵,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重新握住我的手。

    我们在身后一群孩子的嬉闹声中,来到了山顶上。

    “小色狼,找到漂亮的女朋友了!”

    村里的小朋友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喊了一阵,气喘吁吁地跑了一阵,见我们并不理睬他们,觉得自讨没趣,也就各自玩耍去了。

    我们跑累了,手拉手,肩并肩地在山顶上的一块青石板上坐下来。

    张丽好奇地问:“白清,你们在叶婷家过生日那天晚上,听说半夜就走了,是怎么回事呢?”

    “我……我……”我压根儿不敢在张丽姐面前提起那天晚上偷看叶婷洗澡的事实,说话显得吞吞吐吐。

    当然,我也知道,叶婷和她的父母为了顾及叶婷的名声,也不可能对外人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张丽见我不好意思回答,继续问:“那天晚上,是不是你妈妈为了躲我爸爸,才半夜离开的?”

    “不……不是……”我摇摇头,看着张丽一脸期待的样子,我的脸红得像一个熟透的红苹果。

    张丽又问:“你希望我爸爸和你妈妈结婚吗?”

    “我……我不知道……”我再次摇头说道。

    不知怎么搞的,我这个平时以“胆大包天”著称的小色狼,居然在这个仅仅比我大一岁,漂亮的张丽姐面前变得语无伦次,毫无主见。

    ……

    我和张丽手拉手地走出房门时,表现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姨妈开心地笑了。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看两个孩子在一起玩得多开心啊。”姨妈对母亲开玩笑说。

    “你说什么呀?”母亲臊的满脸通红,急忙将话题岔开,“对了,叶云成和叶婷今天怎么没有来呢?”

    “哦,叶云成有点事,叶婷要在家做寒假作业,就让我陪张大哥一起来你们家了。”姨妈解释说。

    这对父女原本是因为我们过生日那天晚上,我无意中偷看到叶婷洗澡,被叶云成打了一耳光之后,从他们家跑回家的事情耿耿于怀,才不好意思来我们家的,姨妈怕提起这件事,故意为她们撒了一个谎。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等我们有空去你们家看望他们!”母亲对他们的想法心知肚明,但此事已经翻过去了,没有必要重新提出来让彼此难堪,从而伤了大家的和气,不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张大哥是开他们家那辆拖拉机把我们拉过来的,你们一会儿随我们一起走就可以了,”姨妈指着他们从拖拉机上抬下来,放在我们家堂屋里的一个箩筐说:“你看,这都是张大哥放在拖拉机上给你们捎来的……”

    箩筐里装有一袋大米、几斤猪肉、一瓶菜油、两包白糖和一匹布料,这些东西满满地放了一箩筐。

    这些东西都是当时比较紧缺的物资,看来他是下了血本,执意要将母亲这个死了丈夫寡妇,拖儿带母的徐老半娘娶回家。

    “老张,你太客气了,”母亲冲张长明报以感激一笑,说:“我怎么好意思收你这么多东西呢?”

    张长明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一点小意思,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让你见笑了。”

    “姐,这些都是张大哥的一片心意,你就别推辞了。”姨妈上去拉着我母亲的手,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做饭吧,出晚饭好赶路!”

    姐妹俩有说有笑地走进厨房,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因为我们家上次被王老五盗窃后,已经快断粮了。

    幸好昨天晚上,刘队长那条老狗从把王老五没有花完,剩下的十元钱送过来,要不然,这个冬天,我们母子二人就该喝西北风了。

    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有这一大把零钱装在口袋里,要去镇上才能买到东西,可已经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来得及呢?

    “幸亏张大哥想得周到,要不然,我们这么多人今天中午就别想吃饭了。”姨妈见我们家的米缸里除了几颗大米外,什么都没有,规劝说:“姐,我知道你带一个孩子很不容易,我看就别再犹豫了,嫁给张大哥,离我们家近一点,互相有个照应,你看怎样?”

    “你都带着人家上门提亲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母亲想起自己在这里经受过的凌辱和遭遇,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说:“你是我的妹妹,我相信你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的……”

    “当然不会,张大哥是一个大好人,他的女儿也是那样的天真可爱,你们重新组成一家家庭,生活在一起肯定会幸福。”

    “那好吧,我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母亲点头说。

    “意思是说,你同意这门亲事了?”姨妈高兴地问。

    “你这么热心,做姐姐的不同意还能怎样?”母亲用手在姨妈的鼻子上挂了一下。

    “姐,你太好了,”母亲终于被她说动了,姨妈感到特别高兴,“走,我们去把张大哥送来的东西抬进来。”

    谈话间,张长明已经将箩筐搬到了厨房门口,他安装那条假腿,发出吱吱呀呀的机械摩擦声。

    “医生不是让你别干重活吗?”姨妈急忙接过他手里的箩筐,说:“张大哥,告诉你吧,我姐是一个贤妻良母,做饭、干家务活之类的事情是我姐姐的强项,你可真有福气,遇到我姐姐,就要讨一个这样好的老婆……”

    “嘿嘿,”张长明憨笑一声,说道:“我同样也羡慕叶云成有你这样一个能说会道,既能干又贤惠的好老婆。”

    “得了,”姨妈撅起嘴巴说:“你快别说我,一提起我们家老叶,我就生气。”

    “为什么呀?”张长明不解地问。

    “你看他在家,整天一副大老爷们的样子,好像是我上辈子欠他的似的,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是他的福气,不过,他在我面前,没有少提起你的好处。”

    “这是他的良心发现。”

    “我看不是,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只是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说出来而已,”张长明恭维道:“有了你这样一个贤内助,你看叶云成在外面多能干,生意做得多好啊,我们周围的人谁能赶上他?”

    “呵呵,你别再夸他了,”姨妈一听见别人夸自己和她的丈夫,就像是喝了一口蜂蜜,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微笑说:“张大哥,你还是先去歇着吧,一会儿就可以尝到我姐姐炒菜、做饭的手艺了。”
章节目录 第028章 母亲的婚事
    母亲和姨妈在厨房里忙碌一阵子,将中午饭做好之后,站在我们家的院坝里扯着大嗓门大声吆喝道:

    “白清,吃饭啰!”

    “嗯,马上……”我站在山顶上大声呼应道,拉着张丽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我们家的堂屋里。

    尽管外面的天气有些寒冷,但由于我们跑得比较快,比较急,我和张丽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张丽的嘴里还喘着热气,她的眼睛圆圆的,就像一汪清泉,她的脸红彤彤的,更像是一个熟透的苹果。

    桌上摆放有五副碗筷,几碟热气腾腾的菜,香喷喷的,不停地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急得我这个嘴馋的肉食动物口水直流。

    我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正准备拿起筷子动手。

    “喂,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母亲用手打了一下我的手臂,嗔责道:“大家还没有上桌,你就开始吃了?”

    “嘿嘿,别管他,就让他先吃吧,”张长明似乎早就知道我是这副德行,对我报以理解一笑。

    由于我受到了未来继父的鼓励,毫不客气地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母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姐,白清还小,你就随他去吧。”站在一旁的姨妈终于发话了:“白清,你刚才把张丽姐姐带去哪里玩了,怎么跑得满身是汗?”

    “我们刚去山上玩了!”我看了张丽一眼说。

    “烦人!”母亲白了我一眼,将一个脸盆从洗脸架上拿出来,去灶房里打来一盆水,放进一条干净毛巾,对我说:“还不快和姐姐一起洗脸,吃饭?!”

    “哦,”我跳下桌,接过母亲手里的脸盆,送到张丽跟前,对她礼貌一笑,说道:“张丽姐姐,请洗脸……”

    “谢谢,让我自己来吧!”张丽对我报以感激一笑。

    “好的。”我点点头,将脸盆放在洗脸架上。

    张丽来到洗脸架前,弯下腰,撅起小屁股,将小手伸进脸盆里洗了洗,又将毛巾拧干,在脸上擦了擦,放回到脸盆里,说:

    “我洗好了,你也洗洗吧!”

    我照着张丽的样子,洗洗手,将湿毛巾拧干,在脸上鬼画符似的擦了一圈,将毛巾扔到脸盆里,赶忙上桌。

    “馋鬼,我真拿你没办法!”母亲摇摇头,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将脸盆里的毛巾拧干晾在洗脸架上,然后,将脸盆里的水泼到了堂屋门外的院子里,回身将脸盆放回了洗脸架,说道:“好了,大家估计都饿了吧,吃饭!”

    随后,我们五人围坐在餐桌前开始吃中午饭。

    母亲和张长明都不怎么说话,倒是姨妈不停地帮我和张丽夹菜,一个劲地夸耀母亲做饭的手艺。

    “姐,你做饭的水平越来越高,做的菜越来越好吃,以后你去了张大哥家,我可要经常来你们家蹭饭吃哟?”姨妈朝母亲挤了挤眼睛。

    母亲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小妹,你别瞎说,”母亲努力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我们八字现在连还没有一撇,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谁说没有?”姨妈的眼睛不停地在母亲和张长明这两人身上打转,“姐,你情我愿的事情,差不多就行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白清和张丽在一起玩得多开心,这就是缘分,我觉得嘛,你们两家人组成一个新家庭,将来一起生活是迟早的事情,还不如选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母亲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说:“这件事我没意见,就怕两个孩子不乐意!”

    “妈,我没意见,完全同意姨妈的建议,”尽管我狼吞虎咽地吃东西,但还是挺清楚了他们之间的谈话,鬼精灵地率先表态。

    “我也乐意,”张丽放下筷子,认真说:“这些年,我老爸是由当地又当娘,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我多么希望他尽快给我找一个妈妈哟……”

    “既然两个孩子都同意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两个大人表态的时候了,”姨妈见我和张丽姐都表态了,寄希望能尽快撮合成母亲和张长明这段姻缘,开始给他们上性子,“张大哥,你觉得呢?”

    “我更没意见,”张长明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爽朗一笑,说:“我对你姐姐是一百个满意,希望她能尽管搬到我们家,大家共同照顾好这两个孩子……”

    “姐,你的意思呢?”姨妈看着母亲的眼睛。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母亲考虑了一下,略带羞涩地说:“这样吧,下午我就带着白清去你们那里看看,如果我们觉得能适应那边的生活环境,我们就把证领了,搬到你们那边去住!”

    ……

    吃过午饭,姨妈帮着母亲将家务事干完。

    母亲收拾、整理好房间,锁上房门。

    一行五人便浩浩荡荡地走出村子,村民们对张长明父女均感到好奇,一个个从家里跑出来观望。

    一群人站在我们身后打堆,大家在一起交头接耳,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一个中年妇女说:“你们看,这就是李寡妇新找的男人,看起来人魔狗样的,长相挺周正,就是走路的时候一瘤一拐的,好像有点毛病。”

    由于张长明安装了假腿,并没有拄拐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猫腻,但细心一看,还是发现他走路时有些颠簸。

    “呀,”站在一旁的妇人惊愕道:“该不是一个瘸子吧?”

    “有可能,像李寡妇这样一个拖儿带母的女人,除了离过婚,死了老婆,或者身体不好的男人,谁还敢要啊?”

    “就是,”另一个妇人附和道:“你们看,那个小女孩长得很乖,应该是他的女儿,她的亲生母亲呢,该不是见这个男人有毛病跟别人跑了吧?”

    “嘿嘿,很难说。”妇人们用手比划着,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有人大声问:“哦,李大嫂,你们这是去哪里呀?”

    母亲回答说:“我们进城去玩两天。”

    有人继续问:“你们这是进城去享清福,还是去相亲呀?”

    母亲敷衍道:“我们是去我妹妹家玩几天。”

    “那祝你们玩得开心!”这妇人对母亲和姨妈献媚一笑,说道:“还是你们姐妹俩的感情好,从小到大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了!”

    母亲知道这些翘舌妇们是故意试探她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并没有理会她们假惺惺的问候。
章节目录 第029章 肺腑之言
    我们一起来到了村头的一条机耕道上,先后坐上了张长明开来的一辆“东方红”牌拖拉机。

    这个像蚂蚱一样的铁家伙在那个年代,除了军用吉普车,大卡车之外,就是最先进的交通工具了。

    这种东西在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算是一件稀世珍宝了。

    我打从娘胎里出来,还是第一次坐上这种洋玩意儿,感到有点好奇,有点兴奋,但见同村的伙伴们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我,又觉得有些自豪。

    我们都站在车厢里,张长明拿着一个摇把在机头上摇了几下,拖拉机的柴油机的烟窗里冒出了浓浓的黑烟,并“突突突”地响起来了。

    张长明坐回拖拉机驾驶座,手扶着车吧,松动刹车,拖拉机抖动了几下,随即像一头牛似的,在机耕道上往前窜动。

    好家伙,这东西的速度真快,眨眼功夫,便将我们村子远远地甩到了后面,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路上的景色很美,我们都憧憬在对未来美好的生活之中,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

    空气有点冷,风有些刺骨,然而,我的心里却暖洋洋的,我的心早就飞到了那个自己即将生活的地方,那个将给我带来家庭温暖的新家里。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张长明稳稳地将拖拉机停靠在他家门口。

    这是一套用砖砌的大瓦房,院坝和房间的地板上都涂抹有水泥,房前屋后好像是特意打扫过的,到处显得很干净。

    下车后,张长明父女领着我们走进了他们家的堂屋里,堂屋里放置着一套简易的沙发,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一个收音机。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洋玩意,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简直是太奢侈了,我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里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张丽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跑过去将电视机打开,电视画面上立即出现了黑白图像,电视里播放的是电影《闪闪的红星》。

    当我心目中的英雄和偶像潘冬子出现,《红星照我去战斗》这首歌曲响起,我禁不住跟着哼了起来: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革命重担挑肩上,党的教导记心头,党的教导记心头……

    我全身心地投入到电视里的故事情节之中,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张长明塞了一把糖放到我手里。

    我不管这东西是不是糖衣炮弹,将糖纸拨开,毫不客气地放进嘴里,眼睛始终落到电视屏幕上。

    姨妈见我一副手舞足蹈,看得入神的样子,也就不管我了,挎着母亲的手,带着她去参观张长明家的每一个房间。

    说实话,我打心眼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家,我相信,我很快就会成为这个家的一个成员了。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晚餐是在张长明家吃的,吃饭的时候,姨父和表妹叶婷也来了,几家人围坐在餐桌旁用餐,显得比较热闹。

    今天晚上,由张长明亲自下厨,母亲帮忙打下手,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很丰盛,味道非常可口。

    由于那天晚上我偷看了表妹洗澡,叶婷在见到我的时候,像见了阶级敌人似的,根本不愿意和我说话,倒是姨父像是得了健忘症,只字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个劲地对我问寒问暖。

    我觉得这家伙很虚伪,懒得搭理他,只顾低着头吃饭。

    由于姨父、姨妈是为了撮合张长明和母亲的婚事,我倒成了香饽饽,他们似乎都不计前嫌,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

    我是来者不拒,不管他们夹菜多少,我都狼吞虎咽地吃得个精光。

    姨父和张长明照样划拳和喝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将一瓶高粱酒喝光。

    姨妈怕坏了母亲的大事,没有让他们继续喝下去,然而,酒不醉人人自醉,张长明似乎有点喝高了,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借着酒劲,他当着大家的面,说他第一眼见到母亲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母亲说他喝高了,让他早点休息。

    张长明吐了一口污垢,污垢喷洒在地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一时间,整个堂屋臭气熏天。

    大家纷纷下桌,叶婷捏着鼻子躲到一边,张丽去灶房拿来一把灰将污垢盖住,然后用笤帚打扫干净。

    “老张,你喝醉了,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姨父拍了一下张长明的肩膀,将他扶进了房间,让他在床上躺下来。

    母亲急忙跑到厨房里打来一盆冷水,将一张毛巾放到盆里打湿后拧干,搭在张长明的额头上。

    大家手忙脚乱地安顿好张长明之后,姨妈对母亲说:“姐,张大哥今晚喝高了,你就留下来照顾他吧。”

    “我第一次来别人家,我怎么好意思住下来呢?”母亲面有难色,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家房子这么宽,还愁住不下你们?”姨妈神秘一笑,建议说:“你晚上和白清住在一个房间,张大哥和小丽分别住他们各自的房间,大家互不影响,怕什么呢?”

    说完,姨妈朝姨父递了一个眼色。

    姨父会意地点头,离开张长明的卧室,两口子一起来到堂屋里,一左一右地牵着女儿叶婷的手。

    母亲从张长明卧室里追出来,站在堂屋门口的时候,姨妈一家人已经匆忙离开了张长明家。

    “阿姨,你就住在我们家吧,每次爸爸喝醉的时候,我都害怕……”张丽从母亲身后牵了一下她的衣角。

    母亲看着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奇怪的问:“你爸爸喝醉酒后,是不是要发酒疯?”

    “不是。”张丽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害怕呢?”

    “我是怕爸爸生病了,我就再也没有人要了。”张丽如实回答说。

    “你真是一个好孩子!”母亲动情地将张丽揽入怀中,“好吧,我答应你,今晚就和白清留下来住你们家。”

    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我巴不得留下来,和张丽姐一起看电视。

    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住在姨妈家,更不喜欢和那个嫌贫爱富的表妹叶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阿姨,你真好,我多希望叫你一声妈妈呀?”张丽忍不住发出一句肺腑之言。
章节目录 第030章 幸福感
    母亲为张丽所感动,说道:“你要是喜欢,就叫吧!”

    张丽红着脸,叫了一声:“妈妈……”

    “哎……”母亲应了一声,一只手牵着我的手,另一手牵着张丽,一起走进了张长明的卧室。

    这时候,张长明似乎已经睡下了,从鼻孔里发出一阵酒鼾声。

    “你们出去看电视吧,让我照顾他。”母亲对我和张丽说。

    这个大男人和衣躺在床上,连鞋也没有脱,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与我父亲生前没有什么两样。

    母亲感到一阵心酸,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我们刚出门,母亲便坐到床沿上,替他脱鞋,帮他把假腿卸下来,用一条湿毛巾帮他擦身。

    “你别走,”梦呓中的张长明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把将母亲的手拽住,将她揽入怀中,喃喃地说:“我们都离不开你,留下来好吗……”

    “你别……别这样,”母亲大吃一惊,急忙将他推开,红着脸说:“张长明,你喝醉了,你这样做不好,孩子们还在外面呢……”

    “哦,对不起……”张长明像一个听话的孩子,重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再次睡了过去。

    母亲见张长明躺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便替他收拾了一下房间,来到堂屋里陪我们一起看电视。

    “小丽,你爸爸是不是经常喝醉酒?”母亲看了坐在我身边沙发上的张丽一眼,试探性地问。

    “没有,”张丽摇摇头,替父亲打圆场说:“自从我妈妈离开我们家后,爸爸就很少喝酒了,我也从来没有见他喝醉过,估计是今天晚上见你们在我们家,太高兴了,才和叶婷的爸爸一起喝醉了的……”

    “你爸爸平时对你好吗?”母亲继续问。

    “我爸爸对我很好,他从来没有打过我、骂过我,即使他在忙,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要回家过问我的学习情况。”张丽回答说。

    “这么说,你爸爸还真不容易啊?”母亲感慨地说。

    “是的,”张丽点了点头,“我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当然,如果你和我爸爸结婚,做了我的妈妈,你也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人不大一点,还真会拍马屁啊,”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暖洋洋的,问道:“你听谁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我听白清说的,你对他可好了,”小姑娘狡黠一笑,说:“我知道,你以后做了我妈妈,对我也和白清一样。”

    “只要你好好读书,我就会像你爸爸那样疼你。”母亲见张丽是如此乖巧的一个女孩子,心里特别喜欢,催促道:“小丽,时候不早了,堂屋里很冷,你早点回房休息吧。”

    “好吧,我回房看一会书就睡觉,晚安!”张丽起身离开,去厨房打了一盆热水出来,让大家一起洗脸、洗脚之后,独自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白清,看你冻成什么样子了,还不上床睡觉?”母亲替我关掉电视,领着我走进了另一间客房。

    横卧在房间里的一张床很宽、很大,床上还有一床席梦思床垫,被盖都是新的,睡在床上很舒服、很暖和。

    我上床没多久,便呼呼大睡了,而母亲却在床上辗转反侧。

    睡到半夜,我忽然听见有人在房间里悄声说话。

    “大姐,到我房间去吧,我有事和你商量。”这是张长明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看见母亲坐在床沿上,张长明站在窗前,由于房间里没有开灯,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母亲婉言谢绝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都这么晚了,我去你房间,孩子们知道我们在一起不好。”

    “这有什么呀,我们迟早都会结婚在一起,早一天,晚一天不是一样吗?”张长明轻声说。

    “你小声点,别把白清弄醒了。”母亲叮嘱道。

    张长明恳切地说:“那你就去我房间坐一会吧,如果你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哎,”母亲叹了一口气,小声说:“你这厚脸皮,我真拿你没有办法,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那你快一点,我等你!”张长明屁颠屁颠地离开了我们房间,听得见他那条假腿走路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母亲将房间里的点灯开关打开,一束强烈的光线刺来,我急忙闭上眼睛。

    “白清,你睡了吗?”母亲转过脸,轻轻叫了我一声。

    我没有吱声,继续装睡。

    母亲替我捋了捋被子,将电灯关上,坐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跳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轻轻地将房门关上。

    我突然想起母亲在家被王老五和刘队长强暴的情景,生怕母亲再次受到凌辱,便穿好衣服下床,走到房门口。

    我轻轻地将房门打开,见张长明那间屋子里亮着灯,便经过堂屋,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张长明的房门口。

    灯光将房间里照得通明,我透过门缝朝里屋望去,看见母亲低着头,搓着手,一声不吭地坐到床沿上。

    张长明喋喋不休地说:“只要你同意嫁给我,我一定好好待你,把白清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如果你愿意,就回去准备一下,我过几天就带着聘礼,来你们村迎娶你……”

    “你真愿意对我和白清好吗?”沉默了许久,母亲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们母子俩事情,我愿意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别瞎说,你如果有事了,我们母子俩和小丽怎么办?”

    “意思是说,你答应了?”

    “嗯。”母亲点了点头。

    尽管我看不清母亲的脸,但我可以感觉得到,她的脸一定羞得通红。

    紧接着,张长明房间里的灯灭了,我听见了里面那张大床在不停地晃动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没多久,这种声音没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这一次,我再也没有母亲被王老五和刘队长强暴时,拿刀去砍他们的冲动,相反,在我的幼小的心灵中,被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包围。
章节目录 第031章 懂事的孩子
    我想起曾经趴在墙脚下偷看女知青朱紫莺与男知青在一起,后被朱紫莺发现时的情景,顿时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准备偷偷地潜回自己房间。

    突然,我发现眼前站着一个黑影,顿觉毛骨悚然,正准备开口说话,我的嘴却被一只小手堵住了。

    紧接着,一个柔和而甜美的声音送进我的耳朵里:“别吱声,跟我来……”

    我听出来了,这是张丽的声音,我像是一个小偷在行窃时,当场被警察抓住,乖乖地随张丽一起走进了她的闺房。

    张丽房间的灯亮着,点灯的光亮比我们家煤油灯强多了,如同百日,我站在搓着手,站在屋子中央,不知如何是好。

    “你快坐下吧,别傻站在那里了,”她让我坐到她的床沿上,俨然像一个小大人的样子,用命令的口吻说:“老实交代,你刚才鬼鬼祟祟地蹲在我们爸爸的房间门口干什么?”

    我敷衍道:“我……我没干什么……”

    我当然不能把母亲和她父亲在一起的事情说出来,我也知道,即使我不说,这个鬼精灵也知道母亲在她父亲房里干什么,只不过是心知肚明罢了。

    张丽见我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正色道:“你是男子汉,以后不准这样偷偷摸摸地偷看大人们的事情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只比我大一岁,即将成为我姐姐的女孩子面前变得不知所措,于是,傻愣愣地望着她。

    “傻样,”张丽看出了我的窘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道:“快回你房间吧,要不然,妈妈见不到你,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好吧,再见……”我感到如释重负,逃也似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推开房门时,母亲已经回到了房间里,她坐在床沿上,似乎正寻思着什么,她的脸红彤彤的,就像一个待嫁的新娘。

    我咳嗽一声。

    母亲回过神来,看了我一眼,问:“白清,你去哪里了?”

    “我……我……”我不敢把从门缝里偷窥她和张长明的事情说出来,涨的满脸通红,撒谎说:“我有点拉肚子,上厕所去了……”

    “是吗?”母亲疑惑地看着我,责备道:“你刚来这里,到处都不熟悉,深更半夜的,怎么能到处乱跑呢?”

    “我……我知道了。”我慌忙说。

    “那快上床睡觉吧,别冻坏了。”母亲似乎并没有发现我偷看他们,也不知道我去过张丽的房间,要不然,她就该难为情,或者责备我了。

    我心中窃喜,急忙爬上床,钻进了暖洋洋的被窝里。

    母亲与我一起睡下后,试探性问:“白清,你觉得张叔叔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啊。”我回答说。

    “你喜欢他吗?”

    “嗯,”我点了点头,“只要妈妈喜欢,我就喜欢。”

    “你想让他做你的新爸爸吗?”

    “想……”

    “如果我和张叔叔结婚,你愿意搬到这里来住吗?”

    “愿意。”

    “孩子,谢谢你!”母亲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眼泪顺着母亲的脸颊流到了我的脸上。

    我莫名其妙地问:“妈,你怎么哭了?”

    “有你这样一个懂事的孩子,妈妈太高兴了,”母亲将我放开,抹了一把眼泪,说:“白清,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妈妈心里的苦衷……”

    “妈,你真愿意嫁给张叔叔吗?”我知道母亲对张长明并不是很满意,主要是因为她一个寡妇人家,受尽了村民们的欺辱,刘队长和王老五的纠缠,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同意了张长明的要求,决定嫁给他的。

    “我们已经这样了,不嫁给他又嫁给谁呢……”母亲突然觉得自己失言,觉得很不好意思,急忙说:“白清,时候不早了,你快睡吧,我们明天早点起床回家准备一下,尽快搬到这里来吧……”

    “为什么呀?”我奇怪地问。

    “你难道不想离开我们家那个鬼地方吗?”

    “当然想。”

    “那就对了,”母亲叹了口气,说:“为了不让人瞧不起,不被人欺负,我们只能选择逃避……”

    “好吧,我一切听你的。”

    “那快睡觉吧。”

    “嗯。”

    我听话地趴在床上,闭上眼睛,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而母亲背对着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时还发出一阵哀怨的声音。

    不一会,我感觉有些困乏,好像上、下眼皮直打架,根本睁不开眼睛,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睁开眼睛,发现母亲已经不在床上了,厚实的被窝里很暖和,我本想赖在床上睡懒觉,突然想起在别人家里,便起床穿好衣服起床。

    走到堂屋里,看见母亲正帮着张长明往桌子上摆碗筷。

    见她一副容光焕发、高高兴兴的样子,我心里特别高兴,因为,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母亲有这么开心过了。

    “白清,你起来了?”张长明见我站在堂屋里,急忙迎了上来,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昨晚睡好了吗?”

    “嗯,睡好了!”

    回想起昨天晚上偷看到母亲跑到他的房间里,两人在床上发生的事情,我感到有些慌张,顿觉一阵脸红,慌忙点头。

    母亲像这里的家庭主妇一样,去灶房里帮我打了一盆热水出来放到洗脸架上,再往里放入一块毛巾。

    “白清,别傻愣在那里了,快洗脸吃早饭!”母亲的叫喊声打破了我的僵局,我急忙跑去洗脸,趁此掩饰自己的慌乱和紧张情绪。

    张丽听见我们的说话声,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梳妆完毕,整理好房间,从她的卧室里走出来。

    张长明对女儿吩咐道:“小丽,你也去洗把脸,然后,大家吃完早饭后,一起上街去买东西……”

    “嗯,好的!”张丽应了一声,来到我的跟前。

    “姐,你先洗。”我将毛巾拧干,送到张丽跟前。

    我昨天晚上蹲在张丽父亲的门前,偷看他和母亲发生的事情,被张丽抓到把柄后,在张丽面前表现得更加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了。
章节目录 第032章 土包子进城
    “你是客人,你先洗,等你洗完了,我再洗!”张丽冲我笑了笑,将毛巾还回到我的手里。

    她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脸红彤彤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特别好看。

    “那……好吧……”我感到心里热乎乎的,不客气地将散发着热气的毛巾拆开,往脸上抹了几把,算是洗脸了,讨好地说:“姐,我洗好了,你来洗吧!”

    张丽见我洗脸不用香皂,洗手也不用肥皂,诧异地问:“哇,你这样就洗干净了?”

    我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我在家都是这样洗的。”

    张丽调笑说:“难怪,我第一次在叶婷家见到你的时候,跟大花猫似的,原来是脸没有洗干净啊?”

    我极力为自己辩解道:“不是,那天我是因为来表妹家的时候,天在下雨,路上滑,摔跟斗了,脸上沾上了泥巴……”

    “嘻嘻,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快去吃饭吧!”张丽冲我微微一笑,将脸盆里我用过的水倒掉了,端着洗脸盆走进了厨房。

    张长明和母亲见我们俩谈得如此投机,如此融洽,彼此相视而笑。

    张丽洗完脸,大家一起围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餐桌上摆放着一盘花生米、一叠煎鸡蛋、几碗绿豆稀饭和泡菜之类的东西,虽不算很丰盛,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奢侈品了。

    我拿起碗筷,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好家伙,我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简直就是一个饭桶,我这幅吃相,硬是把张长明父女看傻眼了。

    母亲很不好意思,急忙替我打圆场说,“我们家白清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千万别见笑啊?”

    “有什么好见笑的?白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是好事,”张长明微笑说:“白清是个好孩子,我喜欢……”

    “好什么啊,整天调皮捣蛋的,”母亲看了我一眼,说道:“自从他爸爸去世后,就没人降得住他,以后你可要替我好好管教他!”

    张长明恭维道:“我看白清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不需要太多管教,希望以后大家在一起和平相处。”

    我知道张长明是在讨好我,但我一般不喜欢有人当面议论我,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然而,一想起张长明昨天晚上已经和母亲发生那种关系了,即将成为我的继父,并不想与他们计较。

    何况,我对这个未来的继父并不反感,于是,我把他们的话当成耳边风,无视大家的存在,又干了一碗。

    在大家惊奇的目光中,我终于放下了碗筷。

    吃过早餐,张丽正准备收拾碗筷,被站起来母亲拦住了:“小丽,你陪白清出去玩吧,让我来收拾。”

    “好的,谢谢,”张丽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看我的母亲,红着脸,喊了一声:“妈……妈妈……”

    “哎……”母亲应了一声,朝我们俩挥挥手,“你们去玩吧!”

    张丽冲母亲会心一笑,拉着我的手走到了堂屋门口。

    “小丽,你别带弟弟走远了,等一会儿,我们上街去买东西!”出门时,我们身后传来了张长明的叫喊声。

    我们在外面没玩多久,张长明便领着我的母亲从家里走出来,带着我们一起来到一个公交车站台。

    一辆1路公共汽车驶过来,缓缓停靠在站台上。

    我们一起钻进汽车,依次坐到车座上,我还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又是第一次进城,因此,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一个劲地朝车窗外观望。

    没多久,公交车将我们拉到了市中心,下车后,我们在繁华的大街上,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穿梭。

    气温很低,天气还是那么的寒冷,一阵阵凉风迎面吹来,使人冻得发抖,人们都穿上厚厚的衣服在大街道行走。

    蓉城市不愧是一座省会城市,到处是楼房林立,各种商品、广告牌琳琅满目,每条街道特别宽敞。

    到处都是散步、逛街或购物的人群,异常繁华、拥挤和嘈杂。

    街道两边的店铺打开着,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商品,商贩们高声吆喝着与购物者讨价还价。

    从小到大,我除了步行到离我们家几里路的小镇外,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大城市,我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我发现每条街道好像都是一模一样的,没走多久就变得晕头转向了,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

    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弄丢了,左手牵着母亲,右手张丽,随安装有假腿,走路有些吃力的张长明一起走街串巷。

    张长明不厌其烦地带我们逛街、逛商场,给我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还专们带我去人民商场,替我挑选了一身衣服、一件厚实的棉大衣和一双大头皮鞋。

    “白清,你先试穿一下,看合不合身?”张长明让售货员将衣服、大衣和鞋取下来,亲自替我换上。

    这是我有生以来从未穿过的东西,这些东西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奢侈品。

    人们常说,三分人才七分打扮,人靠衣服马靠鞍,这两句话一点不假。

    我穿上这身行头之后,站到穿衣镜面前,对着镜子一看,觉得自己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全身充满了活力,显得精神多了。

    “哇,”张丽站在一旁夸耀道:“白清好帅哟!”

    经这个小美女一夸,我心里暖洋洋的,有一种土包子开洋荤,腾云驾雾的感觉,再也不想将这身衣服脱下来了。

    母亲凑上来,小声问:“一共多少钱?”

    张长明不以为然地说:“不多,就十元。”

    “啊?那么多?都可以买一袋大米了,”母亲看了张长明一眼,对我说:“白清,这身衣服太贵了,咋们别买了,还是脱下来吧……”

    “白清,别听她的,”张长明见我似有些不舍,正准备动手脱大衣时,一把按住我的手,说:“你穿起来既好看有合身,咋们今天就买下来,作为我送你的礼物……”

    “长明,你别太宠他了,”母亲见拗不过我们俩,无奈地说:“白清,你还不快感谢叔叔……”

    “谢谢叔……”我红着脸改口叫了一声:“爹爹……”

    有奶便是娘,这并不是我的风格,话一出口,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哎……”张长明一下子乐得上下嘴唇都合不拢,连声应承道:“白清真乖,嘴巴真甜……”
章节目录 第033章 人民饭店
    女售货员用一双诧异的目光望着我们,差一点没有笑出声来了。

    愣了数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征求道:“请问,需要我把这位小弟弟换下来的衣服用袋子装起来吗?”

    张长明抢先回答说:“好的,你帮我装起来吧!”

    售货员将我换下来那身破烂的脏衣服装起来,张长明从口袋里拿出十张一元大钞交到了售货员的手里。

    母亲眼巴巴地望着售货员拿着这些崭新的钞票,似乎有点心痛。

    替我挑选完衣服,张长明又准备替母亲挑选一身,母亲死活不要,张长明无奈,也就没有勉强。

    我们沿着繁华、拥挤的大街走走停停,边走边看。

    这里的东西对我来说,样样稀奇,处处陌生。

    走了好几条大街,吃中午饭的时间也就到了,我们的腿也走累了,肚子也在叽叽呱呱地和我们抗议着。

    张长明的腿脚不是很灵便,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了,便指着大街上的一家名叫“人民饭店”的餐馆,对母亲说: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行吗?”

    “好哇,”我巴不得他说这句话,拍拍手,赶忙替母亲回答说:“我早就饿了,早就想吃东西了……”

    母亲瞪了我一眼,说:“吃货,就你知道饿!”

    “白清,走,我领你去。”张丽怕母亲继续责备我,急忙拉着我的手,一蹦一跳的往餐馆方向奔去。

    “我们家白清就是这副德行,你以后可别再这样将就他哟?!”母亲对张长明尴尬一笑,叮嘱道。

    “小孩子,都这样,没事!”张长明憨笑一声,说道:“是该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咱们也进去吧!”

    “那……好吧!”

    母亲点了点头,随张长明一起走了餐馆。

    餐馆里的空间很大,数十张餐桌摆放整齐,有许多人围坐在餐桌前就餐,到处弥漫着饭菜诱人的香味。

    我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一名服务员急忙迎上来,热情地说:“几位请里面坐!”

    服务员安排我们进了餐厅里的一张方桌上,我和母亲面对面的坐着,张丽也坐在她的父亲对面。

    “请问你们想吃点什么?”服务员站在餐桌旁,开始用笔记录我们这桌的菜名。

    “白清,你想吃点什么?”张长明知道我是一个吃种,随即把点菜的权利交给我。

    我终于是土包子进城开洋荤了,于是,循着饭菜的飘香,往邻桌一望,桌上摆放有回锅肉、土豆烧牛肉和红烧鱼等一大桌子菜,

    我见一个个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便指着他们桌上的菜肴,不假思索地说:

    “我想要他们吃的那些东西……”

    “太多了,你能吃完吗?”母亲瞪了我一眼,对服务员说:“别听他的,给我们随便来两个便宜一点的菜就行了。”

    “没事,白清喜欢就让他吃吧!”张长明冲母亲笑了笑,对服务员说:“麻烦你按照他们桌上的菜给我们上一桌。”

    “好呢,”服务员鬼画符地在纸上写菜名。

    “太多了。”母亲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征求道:“你能不能少点几个,点多了也吃不完,浪费……”

    “没关系,吃不完我们打包回家,”张长明轻笑一声,说:“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进城来餐馆吃饭,别太寒碜了,也别心疼我口袋里的钱。”

    “那行,你看着办吧。”母亲见张长明处处为我们母子着想,觉得这个男人非常靠谱,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服务员将一张复写好的菜单交到张长明手里,说:“这是你们的菜单,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张长明往菜单上看了一眼,说:“暂时不需要了,先上这些,不够再添!”

    “那行,你们请稍等,菜马上就给你们上来。”服务员转身离去。

    就要开洋荤了,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邻桌那些人的吃相,一边吞口水。

    饭菜还没有上齐,我就迫不及待地动起了筷子。

    我将一块肉放在嘴里,开始咀嚼起来,母亲白了我一眼,责备我一声:

    “白清,还有几样菜没上,你先等一下不行吗?”

    我满嘴都是肉香,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听得进去?再次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张长明见邻桌的客人往我们这张桌子张望,急忙打圆场说:“大家都饿了,快吃饭吧,边吃边等。”

    说完,他拿起筷子,往母亲碗里夹了一块肉。

    张丽自个儿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低着头细嚼慢咽起来,母亲怕小女孩多心,急忙帮她夹了一块肉,放进她的碗里。

    “谢谢!”张丽抬起头,对母亲感激一笑。

    母亲见张丽这么懂事,当着大家的面,教育我说:“白清,你以后要向姐姐学习,斯文一点,礼貌一点……”

    这时候,我哪里还顾得上听母亲唠叨,不停地将菜往嘴里塞,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令人发笑。

    这幅吃相确实有些不雅,引起了邻桌用餐客人的注意,我发现有人瞪大眼睛看着我,并对我指指点点。

    吃自己的菜,让别人去说吧!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呢,因为我知道,对不起自己的肚子,是最大的罪过。

    我没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习惯,我不能辜负未来继父的对我的一片心意,如果浪费桌上的饭菜,那才叫可耻呢!

    饭菜上齐,我敞开肚子狂吃。

    不大一会功夫,饭桌上的菜,差不多被我这个饭桶一扫而光,张长明怕我们没吃好,再点了几样菜。

    母亲本想阻止我,但母亲很爱面子,她怕在这样的场合下,过分的责备我,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对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吃好了!”

    吃多了,屎尿也多了,我发现自己有点尿急,生怕拉裤兜,急忙放下筷子从餐凳上站起来。

    母亲奇怪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吞吞吐吐地回答说:“我……我想去茅房……”

    我曾经在书本上看见过,城里人管拉屎、撒尿的地方叫厕所,不像我们乡下人那样,叫做茅房。

    我现在是憋得发慌,哪里还有这么多讲究?急急忙忙地跑到站在一旁的一名服务员跟前,向她打听道:

    “请问茅房在哪里?”

    服务员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朝厕所方向指了一指,我便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冲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034章 迷路
    大城里的厕所就是不一样,地上铺有地板砖,墙上贴有瓷砖,比我们乡下人住的地方高级多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蹲在一个便槽里,狂泄一阵之后,感觉轻松了许多,用一块纸巾擦完屁股,提上裤子从厕所里走出来。

    当我再次出现在餐厅里时,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怎么是她?”差点没叫出声来。

    我看见朱紫莺姐姐穿着一套时髦的服装朝餐馆门外走去,尽管她留给我一个后背,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因为她那瀑布般乌黑的长发,她那柔、软纤细的腰肢,她那滚圆、丰满的臀部、她那性感、修长的大腿,早已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紫莺姐了。

    想起那天晚上偷看到她和一个男知青在一起的情景,被她发现我在偷窥后那种尴尬的场面,想起她让我进她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顿觉心花怒放。

    朱紫莺姐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我,我身不由己地移动脚步,穿过大厅朝门口走去。

    当我走出餐馆门口时,朱紫莺却不见了。

    我以为这是幻觉,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朱紫莺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行走。

    我不顾一切地从人群里钻了过去,然而,朱紫莺再次不见了。

    我贴起脚尖四处张望,人太多,都是一些大人,城里人的个子都很高,一个个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哪里还能看见朱紫莺的身影呢?我找了差不多一条大街,终于看见朱紫莺站在马路对面,好像在那里等车。

    “紫莺姐,紫莺姐……”我忍不住大声呼喊,并贴起脚尖,朝她招手。

    朱紫莺朝我这边望了一眼,愣了一下,但见我换了一身行头,打扮得和城里的人一样,已经脱胎换骨了,根本认不出来。

    再说,我一个货真价实的乡巴佬怎么会出现在省城呢?

    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并没有理会我。

    马路上行驶的车辆很多,自行车、摩托车、大卡车和小汽车等等。

    满街都是车,到处都是人,我急得要横穿马路过去,却看见一辆吉普车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从车里走下来,替朱紫莺打开车门,将她扶上汽车,关好车门回到驾驶室。

    紧接着,吉普车行进在南来北往的车流中,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站在大街上,望着吉普车离去的方向足足呆了好几分钟,当我回过神来,才想起母亲和张长明父女还在饭馆吃饭等我。

    我正准备往回走,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每条街好像都是一模一样。

    我自作聪明地沿着一条大街往回走,却再也找不到我们吃饭那家饭馆了,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不知道身在何处。

    我彻底迷路了!

    ……

    “白清上厕所怎么还没有回来?”母亲以为我拉到茅坑里了,显然有些着急,对张长明说:“老张,你去男厕所帮我看看,他到底去哪里了?”

    张长明离开餐桌,走进了男厕所,却不见我的踪影,他在餐厅里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有看见我,便回到餐桌旁,焦急地说;

    “糟糕,白清不见了!”

    “你说什么?我儿子不见了?”母亲慌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往厕所方向冲去,不顾一切地往男厕所里钻。

    蹲在便槽里解大便的客人以为是一个疯婆子跑进来了,还没有来得及擦屁股,便提上裤子纷纷避让。

    母亲不见我的影子,便从厕所里冲出来,在餐厅里大声喊:“白清,白清你在哪里,你别吓唬妈妈,快跟我出来……”

    餐厅里用餐的客人纷纷站起来,均用诧异的目光望着她。

    张长明领着女儿张丽追上来,一把拽住母亲的手,安慰道:“白清对这里不熟悉,不可能走远,估计就在附近,我们出去找找……”

    “你放开我!”母亲将张长明的手甩开,发疯似的往餐厅门口冲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白清,你你在哪里,快出来……”

    餐厅里一阵骚乱,张长明见势不妙,便牵着女儿的手紧跟出去。

    “喂,你们还没有结账就想跑?”他们刚到房门口,便被服务员拦住,“你们是不是有意制造混乱,来吃霸王餐的呀?”

    “放你妈的屁,”张长明本是军人出身,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真恨不得扇这家伙一耳光,厉声问:“多少钱?”

    “一共是十八块。”服务员回答说。

    “拿去,不用找了!”张长明掏出两张十元的人民币扔到服务员手里,瞪了他一眼,“你他妈的小人,狗眼看人低……”

    服务员见张长明结账,还白捡了两元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做出一副奴才相,满脸堆笑着说:

    “对不起,大哥,欢迎下次再来,请慢走……”

    张长明懒得和他计较,随张丽一起走出饭馆。

    “白清,你在哪里,快回来……”母亲站在餐馆门口大声呼喊,喊了老半天,除了招来一些看热闹的人群外,根本没有看见我的影子,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张长明走上前去,安慰道:“放心吧,白清不会走远,估计就在附近,我们现在一起去找找?”

    母亲也是第一次进城,张长明怕她也走丢了,便指着他们现所在大街的位置,吩咐女儿张丽说:

    “小丽,我们分头去寻找,你陪阿姨往这边走,我往反方向走,一会儿,我们在你们去那的那个十字路口会合。”

    三人在饭馆门口分手前,母亲哭丧着脸脸,问:“老张,你说我们家白清是不是被人贩子拐跑了?”

    “不会的,”张长明瑶瑶头,宽慰她说:“白清那么聪明,不会轻易被人带走的,估计是贪玩,从饭馆里走出来,打不了方向……”

    其实,张长明心里也没有底,他知道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又没有见过世面,被人贩子拐走了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宽母亲的心才这样说的。
章节目录 第035章 无头苍蝇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不停地在大街上打转,我知道母亲见不到我,一定很着急,一定在四处找我。

    然而,我越是这么想,越想越害怕,思想越来越混乱,我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站在大街上,站在茫茫的人海里东张西望。

    “妈妈,妈妈……”我终于憋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人们听见我的哭喊声,自动将我围成一个圈,像耍猴戏一样看热闹,大家均用诧异的目光望着我,对我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会在这里走丢了呢?他们家的大人去哪里了,怎么让他一个人在大街上随便乱跑呢?

    “如果这孩子的父母知道他被弄丢了,一定会很着急,赶快叫警察来与他的父母取得联系吧。”

    “是啊,如果落到人贩子手里,就惨了……”

    我曾经听人讲过,如果被人拐走了,要被卖到很远地地方,一辈子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了,有的还被人贩子拿去杀了,拨他的皮,抽他的筋,掏他的心肝来下酒吃,拿他的肉剁成肉酱去做人肉包子来卖……

    想到这些,我吓得毛骨悚然、屁滚尿流。

    我索性大声哭喊着在地上打滚,一方面,是想引来警察叔叔,另一方面,希望母亲能听见我的哭喊声。

    “哇,妈妈,妈妈……”我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死去活来。

    “孩子,别哭了,”有好心人来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摸了摸我的小脑袋,劝慰道:“我相信你的父母就在附近,他们狠了能也在四处找你,你再起来找找看……”

    有人附和道:“就是啊,小孩子,别在这里哭哭闹闹的了,你这样,他们还以为你回家去了呢,快去找找他们吧。”

    我根本不听大家的劝阻,哭得更加伤心,更为厉害,更为悲痛。

    ……

    张丽和母亲手拉手地在大街上找我。

    “白清,白清……”母亲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喊,她的声音很快淹没在茫茫的人海里,显得是那样的苍白。

    张丽见母亲的叫喊声逐渐减弱,而且有些沙哑,也跟着一起叫喊起来:“白清,你在哪里,白清,我和妈妈在找你……”

    就这样,他们怀着无比焦急的心情,分头找了好几条街。

    当他们来到十字路口汇合,大家摊着手,面面相觑时,却发现在不远处的人行道上围了一大堆人。

    大概是因为母子连心,心有灵犀的缘故吧,我的哭喊声终于把母亲招来了,只见她拨开人群,扑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大声说:

    “白清,别哭,妈妈在这里……”

    “妈妈……”见到母亲那张焦急万分的脸,我顿觉悲喜交加,惊呼一声,感到眼前一黑,突然晕了过去。

    “白清怎么了?”当我在母亲怀里昏厥过去时,张长明气喘吁吁地站到母亲身后,大声说:“赶快掐他的人中……”

    母亲本能地用手掐住了我鼻梁下的人中,我在母亲的怀里逐渐苏醒过来,感觉到一串串热泪滴落到我的脸上。

    睁开眼睛,看见了母亲那张焦急的面孔,一下子哭喊起来:“妈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们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白清,你去哪里了,你让妈妈担心死了,”母亲不停地吹打着我的肩膀,哭喊道:“如果你弄丢了,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我如何还能活啊……”

    围观的人群见我们母子重逢,纷纷离去。

    “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快告诉我,你刚才跑去哪里了?”突然,母亲一把将我从怀里推开,狠狠地扇了我一个大嘴巴。

    啪!

    一声脆响,我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我当然不能说出自己是看见了朱紫莺姐姐,一路跟踪她来大街上才迷路的,只是一个劲地抽泣。

    “白清,你太不像话、太过分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带你上街了,”母亲以为我是中邪了,责备我一句之后,便将我从地上拽起来,对站在旁边的张长明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们好不容易上街一趟,一起再去其他地方逛一逛,顺便买点东西回去行吗?”张长明征求道。

    “不行!”母亲的态度很坚定。

    “为什么?”张长明狐疑地望着她。

    “我想今天就带白清回家。”本来大家早上出门的时候,母亲心情好好的,并没有回家的打算,经我这么一折腾,连逛街的兴趣都没有了。

    “这么急?”张长明显然有点失望,问道:“不准备多玩两天?”

    “不了,我还有事……”母亲茫然摇头。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再说!”张长明以为母亲在生他的气,不想在大街上与她发生争执,勉强同意了母亲的要求。

    大家生怕我再弄丢了,在张长明的引领下,母亲、张丽和我人手拉手地来到一个公交车站台。

    嘎吱!

    一辆公交车驶过来,稳稳地停靠在站台上。

    车门打开,我们随着乘坐公交车的人群一起挤上车,张长明怕我再出什么意外,待我们上车后,才上车向售票员买车票、付车费。

    经过了几个站,我们才在车厢里找了一排位置坐下。

    大家怕我一不小心被什么妖孽拐走了,我被张丽和母亲夹在中间,张长明则站在我们身边,手扶着吊环,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的乘客,生怕有懂巫术的高手在我身上使用什么遁身术,一下子将我拐跑。

    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好奇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而母亲则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过了好一阵子,公交车才摇摇晃晃地将我们载到了郊外。

    终点站到了,我们手拉手地下车。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张长明家便到了,当我们一行人来到张长明家门口时,姨妈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姐,你们今天上午去哪里了,怎么走之前也不给我说一声呢?”姨妈来到母亲跟前,抱怨道。

    母亲敷衍道:“我们进城了,由于起得比较早,走得也很仓促,怕你们有事,没来得及去和你们打招呼。”

    “我们中午做了一大堆菜,又是杀鸡,又是宰鸭的,还等你们一起去吃饭呢,”姨妈继续说:“这不,我都来这里跑好几趟了呢!”
章节目录 第036章 王半仙
    “我们已经在街上吃过了,我现在就准备带白清回去。”母亲坚决地说。

    “这么快就走?”姨妈坚决地说:“不行,我把菜已经做好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让你走,等吃完晚饭,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张长明附和道:“就是,你们这个时候赶回去,恐怕已经天黑了,如果我开拖拉机送你们回去,路上也不安全,不如明天吃了早饭再走?”

    “妈妈,你就留下来吧!”张丽央求道。

    话一出口,姨妈便诧异地望着她,问:“小丽,你叫我姐姐什么?”

    “我叫她妈妈,怎么了?”张丽有些小得意。

    “没什么,叫得好,以后就这么叫,”姨妈冲母亲神秘一笑,“姐,你看小丽多乖啊,赶快回去准备一下,早点嫁过来吧……”

    “看你说得,”母亲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嫁人也要算一个八字,挑一个好日子,哪有说嫁过来就嫁过来的道理?”

    “这好办,”姨妈笑了笑,“我现在请算命先生过来给你们算一个八字,让他替你们选一个好日子。”

    ……

    张长明见姨妈差不多把母亲留下来了,心里十分高兴,又见两姊妹谈得火热,便走过去将堂屋门打开。

    大家一起进屋之后,张长明便用遥控板将电视机打开,安顿我们在堂屋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电视。

    张丽懂事地帮我们倒茶、送水。

    姨妈对张丽说:“小丽,你去把王半仙请来,说我们想找他算八字。”

    “好哇。”张丽转身欲走。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也去!”

    “不行,”母亲一把将我拽住,抱怨一声:“你这么快就忘记刚在城里弄丢了的事情了吗?”

    姨妈诧异地问:“怎么?白清刚才弄丢了?”

    “可不是吗?”母亲瞪了我一眼,幽怨地说:“我们在吃饭的时候,他说去上厕所,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害得我们四处找他,把人都气死了……”

    母亲向姨妈说起我在城里走丢的经过时,姨妈也跟着她急出了一身冷汗,对我这种毫无组织性的行为有些不满。

    “白清,你也真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到处乱跑呢?如果你弄丢了,不把你妈急死才怪呢,以后进城的时候注意一点!”姨妈责备道。

    所有人将目光齐聚到我身上。

    “嗯,我知道了……”我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大家的眼睛。

    想起自己刚才在大街上迷路时,找不到母亲,在地上打滚的情景,仍旧心有余悸,感觉有些后怕。

    ……

    王半仙住在张丽家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

    此人年龄在六十开外,身材矮胖,留有一脸络腮胡子,一头银发。

    大凡算命先生都是这样,他们只能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地帮别人算命,却无法预测自己渺茫的未来。

    因此,王半仙给别人算来算去,还是没有算到自己,他最终没有逃脱中年丧子,老年丧偶的厄运。

    对于一个名副其实的孤老头来说,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他的生活够寂寞、够孤独和够凄凉的了。

    由于王半仙年老体衰,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更没有本钱做生意,只能靠父辈们传授给他那点祖传秘方,替别人算命谋生。

    然而,在那个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的年代,算命、搞封建迷信之类的活动是国家严厉禁止的。

    万般无奈之下,王半仙只好偷偷地拿着一根凳子坐到河边,或在一些人流密集的地方摆地摊算命。

    如果遇上公安、城管、工商或什么的,他只好自认倒霉,脚像是抹黄油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为了避免被执法人员抓去训话和罚款,王半仙平时选择他们在下班的时候,八小时之外,开始外出活动。

    王半仙在平时要么像“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那样,蹲在家里等人前来算命,要么走街串巷提供上门服务。

    一些怀才不遇家伙以为自己生不逢时,前来找他算命。

    “生辰八字乃命生成,”王半仙让他们报出自己的出生年月,出生时间之后,开始胡诌起来:“你近来时运不佳,是因为没有遇到命中的贵人,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乌云遮住了太阳,散发不出光芒;又像手脚被绳子缠住,施展不了拳脚,只要你的贵人出现,终将会官运亨通,大富大贵……”

    来人热切地问:“我在哪里才能遇到自己的贵人呢?”

    “你的贵人就在你身边,他无时不刻地注视着你,他要在经受过磨难之后才能出现,为你保驾护航,为你排忧解难……”

    “那还要等多长时间呢?”

    “快了,你一定要不急不躁,耐心等待!”

    ……

    有些人还真被王半仙蒙对了,找他算命不久,回去就时来运转了,有的升了官,有的发了财,有的男光棍娶到了漂亮的媳妇,有的丑女子找到了好婆家。

    神了,真是太神了!

    一时间,王半仙的名字在周围城乡传开了。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神算子“王半仙”的名号变得十分响亮,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纷纷前来找他算命的人络绎不绝。

    有求当官的,有求发财的,有结婚找他合八字的,什么人都有。

    王半仙善于察言观色,给别人算命时,结合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的周易八卦,揣摩别人的心理,说得头头是道。

    找他算命的人自然是带着希望而来,载着满意而归,尽管花了一些小钱,但却认为这钱花得值。

    因此,王半仙收入颇丰,暂时衣食无忧。

    王半仙给自己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他算命的起价是月月红,所谓月月红,就是找他算一次命的,收取一毛二分钱的费用。

    除了正常的摆地摊给人算命外,找上门来算命的收半费,主动找他上门服务的收双倍价钱……

    在经过我一番死缠烂打之后,母亲最终还是答应了我和张丽一起去王半仙家,请他过来给他们算命、合八字的要求。

    当张丽牵着我的手,又蹦又跳地来到王半仙家门口时,一对男女正坐在王半仙家的堂屋里的一张长凳子上找他算八字。

    两人均表现出一副笑逐颜开的样子,看来,他们对王半仙替他们算的“八字”感到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