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olvesmonlite
对于赵嘉敏来说，2013年是个不同寻常的年份。
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一个月能接受多大的信息量？赵嘉敏在那时候觉得，有一群男生在一楼打群架被保卫科拉走就算是挺大的事了，至少算是生活的调剂。
直到六月，一个酷热无比的夏日降临，她才明白什么叫信息量。
6月2日俄国总统被刺杀了。
6月7日俄国极右主义在南俄罗斯发动暴乱，局势迅速波及蒙古国。
6月15日美国发布新一轮经济紧缩政策和强制征兵法案，宾西法尼亚大街被抗议者占领。
6月22日，美国第二次内战爆发，反对派与其他暴乱势力迅速联合成立执政府，并进一步向其他国家入侵，世界局势波云诡谲。
6月28日，战火烧到赵嘉敏居住的城市，一场剧烈的轰炸中，她在地下防空洞与父母走散，四处奔走时，防空洞塌陷了。她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片瓦砺场，和仅剩自己的绝境。
“后来我就一直跑，躲开那些人，跑了三天——”
“是四天整。你在前线独自一人生存了四天，赵嘉敏，你做到了我们的人都很难完成的事。”
赵嘉敏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拿着自己的详细资料遮住脸翻阅，号称是联合国派来的高级情报官。她也是个中国人，而且身材性感，比赵嘉敏大几岁，但二十几岁就是联合国高级情报官？！赵嘉敏难以相信。
情报官放下资料，低头上翻眼球看着赵嘉敏稚嫩的脸颊，突然上扬嘴角冒出一个笑容：“忘了自我介绍啦，孔肖吟，联合国屠龙者特别行动部队情报官。”说着向她友好的伸出手，“你也可以叫我的外号消音姐。”
“消音……姐，你好。”赵嘉敏紧张的握住她的手，一股神奇的感觉似乎从手上传来，她突然感到十分舒适，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好啦，现在换我介绍了。屠龙者部队是联合国特别设立的紧急状况控制军事单位。那件事我们也都知道了，美国被反对派彻底占领之后，美军的最后一个被攻占军事单位：恩赫亚尔号导弹空间站向全球数个国家发射了几乎无法拦截的空天极速导弹。这次攻击之后，被打击地区都出现了大量极具攻击性的异兽，反对派彻底失去消息，似乎完全被兽化了。他们变成了那些东西，也就是所谓的‘龙’。”
孔肖吟从椅子上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屠龙者部队的目标就是集合各国松散的武装，尽力团结的对抗龙类的侵蚀。如果你愿意加入，你将被并入精锐部队：塞纳河48号女子特种部队，和很多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一起战斗。”
“我，我吗？”赵嘉敏一脸惊愕，“我怎么可能会去当兵？！
2013年7月，意大利，那不勒斯。
“就这样你就被她说服啦？！”站在赵嘉敏身旁的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孩子捂着嘴笑问，赵嘉敏只好郁闷的撇撇嘴。那是她在训练中心交到的朋友之一，易嘉爱，绰号守年。现在她们的执行主教官——戴萌还没到，可以趁机开开小差。
赵嘉敏深深地吸了一口地中海清新的晨风，让自己清醒一点。回想起被孔消音，拐卖，对就是拐卖到意大利的这处训练中心的第一天，她简直……
一排少女穿戴混乱的在哨声的催促下列队在莫寒和戴萌面前，打着哈欠，两人歪戴贝雷帽，看着她们摇了摇头。
“立正！稍息！大家好，我是各位的总教官，莫寒，也是塞纳河48小队的指挥官！这位是执行教官戴萌，今后就由她来负责诸位的训练啦……”
莫寒的讲话很亲切，但很快，赵嘉敏等人就发现，莫寒的亲切是对戴萌的凶恶最好的掩饰……
“出于对各位的尊重，你们以后的绰号是由你们自己定的，麻烦给自己起一个好听不绕口的！现在我来记录，一号！”
“到！”一个皮肤略黑的女生出列了。
“李，艺，彤，什么代号？”
“报告教官，白发卡！”
戴萌抬起头白了她一眼：“你还真好意思，就发卡好了。”
接下来的一幕幕惨不忍睹，赵嘉敏报了自己的savoki，戴萌的反应是：“这什么鸟名字？！”易嘉爱说守年，戴萌竟然一脸好奇的问那谁是攻……
其他的新兵依次是代号会长的赵粤，湾湾邱欣怡，小四林思意，三妹孙芮和温温温晶睫。点完名，完成基本礼仪训练之后，戴萌带她们来到一排训练区仓库间的第一间，指着墙壁上挂着的屠龙者徽旗和snh48旗问道：“刚才莫寒队长对你们说欢迎加入snh48的大家庭，你们觉得你们是snh48的一员了吗？”
“是！”发卡大声回应。
“不是！”戴萌大喝一声，仓库似乎都在震动，“你们是这个！”她摘下snh48蓝色队旗，露出墙壁上一排歪歪扭扭的喷漆：“你们是FNB48!懂吗？”
“那是什么意思？”易嘉爱不解的问身边的赵嘉敏，赵嘉敏小声的对她解释：“是Fucking New Bee的缩写，就是该死的菜鸟！”
一声熟悉的大喊又把赵嘉敏拉回现实：“FNB48,立正集合！”戴萌带着杀气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区巨大的合金门前，一排人马上按编号列成整齐的一队。
戴萌大步走了进来，抬手拉下墙壁上的闸刀，瞬间九盏高挂的水银灯把仓库内照亮如白昼，仓库中央是一栋高高的四层小楼，楼前挂着三条速降索。
“祝贺各位完成了必修科目的训练，你们这群家伙总算对得起我的辛苦，”戴萌被着双手，居然就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和牛仔短裤对她们训话。
“由于老娘我昨天不慎扭到了腰，咳咳。今天将要进行的必修科目的最后一项，楼层破障解救科目就由钱蓓婷钱少炮长给你们示范！咦？钱少？！！老钱？！！”
“来了来了！”
钱蓓婷推着一只滑轮柜走了进来，柜子上层挂着一排战术背心，似乎都填装好了防弹层，看上去很沉；下层则摆满了一整排的各式枪械和子弹带，钱蓓婷自己也早已经穿好一件战术背心，额头还架着一副保护镜。
“探头都打开了吗？”
“开了，我来调试一下。”说着，戴萌把一个放在角落里用防水布罩着的滑轮桌推了出来，掀开防水布，居然是一台大屏电视。钱蓓婷抽出两个弹夹，拎起一只M4卡宾枪，又把一只柯尔特手枪放进枪套，戴好护目镜，对着赵嘉敏等人说：“楼层破障解救是从前反恐行动的重中之重，讲究的就是三个字，快准狠，时间和精确度决定了解救行动的成败与否。这栋楼一共四层，从第二层开始有人质，每层都有敌人的靶标，击中人质一次以上就算失败，漏杀敌人也算失败，用时超过一分钟也是失败。登上四楼后跳上滑索索降至地面，小心你们的屁股！”
“好了，准备！”戴萌用力挥下手，钱蓓婷握住枪像开弓箭一样冲了上去，仓库内顿时枪声大作。戴萌示意他们来到电视前看近景实况。
二十一秒后，钱蓓婷潇洒的稳稳落地，笑着对一整队目瞪口呆的菜鸟和戴萌说：“不行啊，生疏了好像。”
“太快了！你是怎么做到的，钱少！”李艺彤话一出口赵嘉敏等人就笑出了声。果然，戴萌狠狠瞪了她一眼：“长官的外号是你喊的？！四百个深蹲跳！自己数！”
李艺彤哭丧着脸，摇摇摆摆的走到一旁开始默默的抱头深蹲，小声的数着：“一，二，三……”
“好了，具体步骤你们也都看过了，首先是个人训练！就从，傻窝开始！”戴萌没有按照顺序点号，而是倒着点了赵嘉敏第一个。赵嘉敏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套上一件战术背心。
“小心枪口，是实弹，另外，闪光弹丢进去的时候一定要等它爆炸一秒后再踹门。”钱少帮着她穿戴好以后，叮嘱道，拍了拍savo的肩膀。
“准备——go！”戴萌一声令下，赵嘉敏急忙冲入训练区基准线内，跑到一楼左窗口前点射窗内靶标。
靶标居然贴着基地武装分子的各式贴纸！赵嘉敏没有想太多，以她的最快速度依次点射完五个移动靶标后，迅速沿着楼道冲上二楼。
“这小家伙不赖啊？”钱蓓婷环抱双臂笑着对注视着显示屏的戴萌说。
戴萌想起了赵嘉敏的训练成绩，闷哼了一声说：“不一定！”
赵嘉敏顺利的避开了人质靶，点射命中了屋内的几个基地靶标，她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湾湾等人也在下面为她喊了几声加油，尽管很快被戴萌呵止，但毕竟一切顺利，难道我也有机会破前辈的记录么？她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但就在她冲上楼梯时，一面基地靶标突然冒了出来，赵嘉敏惊叫一声，和靶标来个亲密接触，靶标居然识别为中靶又退了回去，赵嘉敏一下摔倒在楼道上，险些磕掉牙齿。
“唉……”戴萌不禁抚额，这熊孩子就是熊孩子，还是太嫩。她身边的其他学员捂着嘴偷笑起来。
李艺彤继续郁闷的在一旁汗如雨下：“86，87……”
赵嘉敏狼狈的爬起来，晃晃脑袋，转过头还有些吃惊的看着贴回墙壁上的靶标。戴萌忍无可忍了：“拔出匕首抹掉它！你撞不死基地！”
赵嘉敏连忙抽出匕首在靶标上划了一刀，转过身继续冲上第三楼。丢闪光弹，破门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但就在点射的时候，她在击倒一面移动靶后没来得及松开扳机，一发子弹径直命中了后面的人质靶！
“呜！”楼层上方的红色警示灯忽然亮起，警报蜂鸣器响声大作，戴萌大吼一声：“干得好啊傻熊！”
savoki感觉自己彻底凌乱了，上四楼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又遇到靶标，但这会却没有，靶标是随机出现的。终于来到四楼楼顶，当她准备跳上速降索时，一块靶标又突然在身后闪现！
赵嘉敏彻底傻眼了，这块靶被漆成纯白色，上面只用红色喷漆写着两个大字：“楼主。”
千年难遇的“神靶”！戴萌都有些为这熊孩子感慨了，这是块自定义靶，主要目的就是无谓的消耗你的时间，打不打都可以，而且按照规矩，教官是不可以提示的。
赵嘉敏犹豫了一下，还是击倒了靶标。钱少激动的拍了一下手：“哈哈，这孩子我欣赏！”
当她终于沿着绳索降落到地面上时，她已经满头大汗，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戴萌告诉她用时五十八秒多，总算及格，赵嘉敏之后一直在晕眩，什么都记不清，唯一记得李艺彤从速降索上摔了下来，似乎没什么大碍，但当戴萌去扶她时候，她晕乎乎的当着戴萌的面说了一句：
“去你的FNB！”（本章完）
唉，我是不是当初就不该答应消音姐？赵嘉敏有时候自嘲的想。
生活一旦稳定在轨道上，时间便流逝的飞快，转眼间到了九月份，她们终于基本完成了科目训练，剩下的就是学习并不完善的龙类常识教材。戴萌亲自在训练仓库挂起了SNH48的队旗，并首次面带微笑的对她们宣布：“SNH48欢迎各位的加入，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我是戴萌，绰号呆萌，请多关照！”
“呆萌呆萌！”李艺彤故意大声CALL道，大家都笑了。
“呆萌我们爱你——！”
【2013年十月，挪威】
冷，冷的要死，冷风发狂一般寻找一切缝隙想要扑灭任何热源。这就是赵嘉敏对她的第一个任务的印象。后来整理任务报告的时候，莫寒私下里告诉她，她们应该感到幸运，第一个任务不是和龙，而是和人打交道，否则有些新兵就要提前退伍了。
任务是解救被挪威北部被恐怖分子扣押的联合国调查员，那一伙人趁着挪威因龙灾几度陷入无政府状态，大肆扩张抢劫联合国的人道主义物资，据说他们信仰纳粹主义，人数还不小。在几次与挪威政府交涉后，联合国终于取得动武权，并得到了挪威军方支援的承诺，屠龙者部队SNH48小队得令出动。
因为任务情况特殊，仅出动步兵分队，很多学员无法参加实战，而只得在基地参加特别组织的演习，这次经历也成了孙芮小四温温她们没去的人一直追问的话题，但是赵粤，湾湾和savo都不愿多说一个字。
CH-47列成v字队型在凛冽的寒风中飞掠过大片的松树林和雪地，雪花不时撞上她们的面巾和护镜，碎成一片晶荧。这批“低空铺路”一共四架，为方便索降均不带舱门，塞纳河队员们只好坐在仓口，把两腿吊在外面。其中两架上面坐的都是挪威安全部队，另外两架上分别坐着莫寒湾湾和戴萌，savo，以及毛毛，赵粤和发卡以及电子信息军士徐子轩，代号络络，发卡选修了爆破科目，所以只有她背着沉重的各式炸药……
“风雪a1呼叫，到达指定地点，塞纳河分队索降。”
“收到，塞纳河分队，上！”
机队迅速停了下来，savoki把腰间的金属扣扣到速降索上，速降索在左手上绕上一道，深吸一口气从舱门跳了出去。
三次减速，赵嘉敏熟捻的滑降，一跳落到到松软的雪地上。她抬起头看了看直升飞机的高度，心想要是在几个月前，恐怕她站这么高就会晕赶过去，更别提用一根绳子滑下来了。
莫寒对着头顶的一家低空铺路比了个大拇指，直升机队于是载着安全部队飞向另一个方向，队员们纷纷哈着热气聚拢在她周围。
“莫莫，具体怎么办？”李宇琪理了理头上的白色毛线帽问道。
“我们这边是那座营地的右侧，挪威的军队会在左侧待命，待会无人机就会进入这片区域，我们要赶在那之前毁掉大部分的雷达即防空设备，并尽可能的为挪威安全部队进入营地创造机会。现在大家对一下表，还有十八分钟，毛毛带湾湾去那个山头狙击，会长和savoki去我们右侧的山坡，我和发卡呆萌靠近潜入营地。发卡，把炸药准备好。络络，跟上我们，爆炸一开始就接手无人机支援我们。大家行动！来，We\\\'re the snh ! ”
众人一齐伸出手叠放到一起：“必胜！必胜！必胜！”
赵粤带着赵嘉敏向右侧的山坡走去，一进入树林风雪顿时小了很多，赵粤登上一座小丘，小心的看了看坡面，对赵嘉敏说：“走，到那里，那里有条排水渠比较隐蔽。”
赵嘉敏跟在她后面，喘着汽问：“会长，你知道守年报了什么科目吗？为什么一直见不到她？”
“嘉爱啊，她学情报分析去了，跟消音姐学的，在总部。据说马上总部要建立情报联络处，在进行任务时直接联络，”赵粤说着一翻身躺进排水渠厚厚的雪层中，把巴雷特架起来，“不久之后，我们在做任务的时候就能听到她说话了。”
说完，赵粤打开无线电汇报：“红绳太子就位！”
赵嘉敏贴着赵粤躺进雪窝，掏出电子眼开始视野观测：“风速三到四节，湿度正五，我们的方向可以看到营房的右前侧，视野中有五名巡逻队，基地中央有一座观测塔，塔上有固定哨，莫莫她们要从中央进去？”
赵粤用右眼瞄着营区：“不，她们从靠毛毛那一侧进去，你看，毛毛下手了！”
赵嘉敏急忙把视线转移到另一侧，从她的角度依稀能看到莫寒等人的白色伪装服在雪地里匍匐前进的轮廓，这一侧的两名戴着黑色厚头套的巡逻队已经到在雪地里，血液洇红了他们身下的雪。
赵嘉敏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连忙放下电子眼，连连干呕，一旁的赵粤丝毫不为所动。“会长你……你不怕吗？”
“毛毛带我特训的时候，已经吐过了，savo，做这种事就不要想太多了。”赵嘉敏突然觉得赵粤的话里透出一股比风雪更冷的气息，她没再多说什么，继续抬起镜头观察。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莫寒和李宇琪有一个常用频率，莫寒也没有掩饰什么，有时当着她们的面调试过，既然她们没有在公共频率交谈，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频率里了，潜入爆破是一定要和狙击手交换信息的。赵嘉敏把耳机切换到大致的范围附近，慢慢调整，终于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
“搞定，没有了吧？”是李宇琪的声音。
“恩到了，发卡，去贴炸药，络络确认一下还剩几个目标雷达车。”
此时赵嘉敏这边已经完全看不到莫寒等人的身影了，赵粤掏出两条口香糖，递给赵嘉敏一条，剥开另一条大嚼起来。
“李毛，上头来之前告诉我说，这伙人找来了，那个人。”
“我就猜到她也要来，正好和她会会。”
“我担心savo赵粤那边……”
“她只要看到我们，就会明白我一定在，放心，我已经把你的湾湾支到赵粤那边去了，让她冲着我来好了。”
“恩，你也小心点。”
“砰！”莫寒被耳机里李宇琪的枪声吓了一跳，抬起头后她立刻看到一名围着面罩的守卫胸口爆出鲜血，沿着她身后的墙壁缓缓倒下，戴萌马上抽出匕首上前检查，确认彻底死亡后叫上络络把尸体拖到墙角的雪坑里草草用雪掩盖。
“也小心你自己。”李宇琪的声音伴随着抽拉机匣时弹壳跳出的脆响，莫寒没再多说什么，之后两个人都静了下来。
莫寒只在公共频率里报告炸药安放情况了，赵嘉敏数了一下，现在还有最后一处，在基地左上角的武器库，其它低空雷达和防空导弹都已经安放了炸药，下一处就要进入赵粤的射角，赵粤猛哈几口热气到手上，聚精会神的瞄向基地。
突然，一个白色身影扑到赵嘉敏身上，迅速把她翻了过来，一双冰冷的手狠狠钳制住她刚刚伸出想要反抗的左手和喉咙，力道之大让她瞬间感到脑供血不足，双手不受控制的只想去拉开那只手。
但是这张脸，好熟悉啊！等等，对方居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甚至有几分古风神韵的女孩子！
她没有看赵嘉敏，径直挥起一只手扬起一把雪砸到扑上来想要救援的赵粤脸上，她披着的白色披风也随之舞起，像展开半边翅膀的白鸽。赵粤被雪砸中愣了一下，就在那一刹那，她挥起一只短刀，切向赵粤的颈部！
赵粤连忙躲闪，刀刃斜着刺入肩部，一泼热腾腾的血液飞溅出来，撒到赵嘉敏已经模糊的视线上。当那女子回过头准备给赵嘉敏割喉时，看到翻着白眼的赵嘉敏，她举刀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不要！”
湾湾惊叫一声，抬枪向那女子射击，但太过惊慌两枪都射偏了。对方吃了一惊，果断放弃刺杀机会，一翻身向后山坡跑去，赵嘉敏挣扎着坐起来，终于想起来她是谁，脑供血不足让她的回忆过程头痛欲裂，但她还是想起了那个名字，不禁颤动嘴唇念了出来：“ki，kiku……”
听到湾湾枪声的李宇琪一个鱼跃拎着枪向赵粤的狙击点跑去，正好在视野里看到kiku披风的掠影，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在耳机里喊道：“湾湾不要怕！待在那里别动！”
“可是赵粤和savo受伤了！”湾湾带着哭腔回应，李宇琪能听到赵粤的哀号。她心急如焚，一边狂奔着追赶kiku，一边对着耳机安慰道：“不要怕！给赵粤止血，照顾好她们，一切交给你了！”
好机会！kiku踩到了一个空雪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李宇琪毫不犹豫，半蹲下身瞄准开火！
子弹擦伤了kiku的左臂，但她又顽强的捂着伤口继续狂奔，而当李宇琪咬紧牙关想要追击时，莫寒在耳机里急切的呼叫：“毛毛！毛毛，赵粤好像出事了，我们这边戴萌也受伤了！”
李宇琪愤怒的摘下帽子丢到地上，短发上蒸腾着热气，最后还是转身往回跑，一面跑一面回话莫寒：“是她！不过我击伤她了，短时间内她不会再回来，我现在马上支援你们。”
说完，她松开发话钮，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鞠婧祎……下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本章完）
【2013年11月，那不勒斯】
赵嘉敏伸出的左手捏着长搅匙的水滴形末端搅了搅杯中的鸡尾酒，看着旋转的彩色酒液有些出神了。
“savo？savoki？”她被面前的呼唤和光影变幻拽回现实，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到小小的圆桌对面坐着的易嘉爱在她面前挥舞着一只手。
“怎么又停了？你又想起什么了吗？”易嘉爱把手环抱在胸前，“快啊，我都等不及听下一段了，那个杀手是谁，为什么她没有下手？”
“嘉爱，我记不清了，当时我被她勒住脖子，感觉整个脑袋都要炸开，看不清她的脸。哦，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很眼熟而已。”赵嘉敏说着又低下了头，避开易嘉爱好奇的目光直视。
“你没有说实话，”易嘉爱缓缓的说，赵嘉敏吃了一惊，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她，“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每个人都要有秘密，我不会再问的。算啦，还是继续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赵嘉敏在心中默念，回忆起上一个月，挪威的那一天。
“会长！会长！savo，快起来！你没事吧，快帮我按住她！”赵嘉敏渐渐恢复的视线中，湾湾满手是血，正半跪在赵粤身旁，声音中透露着深深的恐慌和无助。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她要杀我？那脸庞，那只匕首，一定就是她，我不会看错的……
赵粤，赵粤被她刺伤了！赵嘉敏渐渐恢复意识，挣扎着起身，忍着头和喉部的剧痛靠到湾湾身边，蹲下身帮她按住痛苦扭动的赵粤。湾湾马上颤抖着扭开一瓶止血粉，轻轻撒到赵粤右肩狭小却很深的伤口上。
止血粉迅速和血肉反应凝固消毒，但带来的剧痛也是不言而喻的，赵粤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几近失声，赵嘉敏和邱欣怡都被吓了一大跳，她赶忙加大了双手上的力度。赵粤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狠狠掐住赵嘉敏的双手，咬牙切齿。不好，赵嘉敏暗自叫苦，会长这嘶吼太大了，恐怕方圆百里外都听见了。
一只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突然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中，迅速捂住了赵粤的嘴，湾湾吓了一跳，抬起头却发现李宇琪散乱着头发，喘着热汽的身影。
“冷静，赵粤，冷静，你能办得到。”李宇琪的声音罕见的温柔，充满了和煦的鼓励气息，赵粤看到李宇琪的脸终于停下了挣扎，不再尖声厉叫，但仍因疼痛难忍浑身颤抖的厉害，不时吐出一两个难以辨别的音节。李宇琪示意赵嘉敏可以放开了，赵嘉敏于是松开双手，发现刚才自己的手臂被赵粤掐的太久几乎失去知觉。
“savo，你没事儿吧？”李宇琪关心的问她，赵嘉敏摇摇头，狠狠掐了掐自己的人中，头痛渐渐缓和了。
“喀啦喀啦……李毛？李毛？！你再不回话我们就要彻底永别了！”莫寒焦急的声音在耳机公共频率里响起，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焦灼，李宇琪心有灵犀，马上趴倒在赵粤刚刚趴下的雪窝里，扶起她的巴雷特，一边调整倍数一边回话：“我到了，放心我绝对不会甩了你的！告诉我你的位置！”
“我们在雷达车右侧的仓库里！现在外面有一整支巡逻队，他们带的狗好像有些闻到我们的气味了！萌萌的情况好像不太妙，，血止不住啊！要尽快！”
“我什么时候慢过。”李宇琪把右眼贴上瞄准镜，对身后喊了一句：“savoki，观测数据！让湾湾照顾赵粤！”
赵嘉敏连忙掏出电子眼，在李宇琪身边伏下身，“风速三至二节，光线偏暗，无雪，湿度正四，距离约九百米！”
李宇琪心里马上出现一道公式，代入数据计算出粗略结果后，她凭着自己的直觉，将预测准星位置迎合风向上偏一刻度，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赵嘉敏甚至看到了划着弧线的大口径子弹弹道。子弹完美的击中了正冲着仓库方向狂吠的军犬，它立刻被冲倒在雪地上血流不止。
巡逻队的三名士兵惊慌起来，四处举枪观察，然而这时李宇琪早已推上另一枚弹药，甚至完成了对下一个目标动作的估算，又是一枪，打完马上退出冒着轻烟的弹壳，推上下一发，李宇琪在九秒内杀了一条狗三个人，最后一个已经撒开退准备逃离，在奔跑中中弹。
“清除完毕，莫莫，我们只剩下三分钟了。”
“来不及了！络络，无人机到了吗？”
“无人机已经就位，我正在获取它的武器控制权！”络络蹲在仓库一个角落里，正盯着手提电脑蔚蓝的屏幕，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打。
莫寒低下头看了一下手表：“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可恶！络络，提前攻击！”
徐子轩吃惊的从电脑前抬起头：“莫莫，我们这一边的防空设备还没有安放炸药，一旦无人机进入扫描范围就会被击落！”
莫寒紧皱眉头：“既然他们按照这样布设放空设备，就一定是为了覆盖整个营地，清理掉三个，无人机就有生存时间！爆破后你用它来清出路线供我们撤退，呆萌撑不了很久了！”
接着她转过头，看到李艺彤手里正拿着引爆器，目光里充满了小孩面对一些巨大危险品时的表情，有紧张，害怕，但也有极度的兴奋和新奇。“发卡，倒计时爆破。”莫寒坚定的对她说。李艺彤愣了一下，“莫队，我……”
“你办得到，我们都需要你。发卡，我们需要你，真的。”
李艺彤望着莫寒，咬紧牙关，站起身来调控引爆器连线，闭上眼缓缓的说：“五，四……”
按下这个按钮，比刚才更加血腥和恐怖的场面就会出现啊！李艺彤颤抖了，但还在继续数着：“二，一！”
她按下引爆键，接二连三的爆炸和震荡就从外面传来，热浪席卷这片区域，迅速的巨响和震动之后，营地拉响了警报。远处，赵嘉敏被电子眼里冲天的火光所震撼，瞪大了双眼。
徐子轩马上切入无人机的观测视野，锁定一群蜂拥而出的士兵，一等到屏幕下方的“AGM STANDBY GOAL SELECTED ”出现便毫不犹豫的按下键盘上的“y”键，画面颤了一下，一枚飞弹从无人机机翼下曳出，在人群中炸出一片冲天的雪渣和烟尘。
赵嘉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那个白点，似乎还是难以相信那个小小的点刚刚发射了数枚可在瞬间掠走数十条生命的飞弹。她放下了电子眼，不敢再去看清那些爆炸现场的状况，既然有尘土遮掩血腥的现实，赵嘉敏不愿再管……
“之后呢？”易嘉爱啜饮着自己的那杯鲜红的“罗马假日”问道，赵嘉敏捧着杯子说：“后面你都知道啦，络络的无人机马上就被锁定击落了，毛毛只身一个人冲了下去，引开莫队他们撤退路上的最后一波敌人，挪威军方救回了那位专员，我们也很幸运的撤回来了，戴萌流了好多血，莫莫以为她不行了眼全圈都红了。”说完喝了一小口酒润润咽喉。
易嘉爱放下酒杯，笑着说：“哎，你知道吗，那位专员是个女孩子，据说现在发卡就像着了魔似的围着她转！是叫作黄……”
“黄婷婷，真是个很好的人，”赵嘉敏想到这儿笑了出来，“发卡天天都‘我的婷婷桑’的说个没完，每次约人家都被盐了一脸回来。唉？年年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你看到发卡浪婷婷桑了么？”
易嘉爱半躺到柔软的单人沙发椅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双腿伸长搭在圆桌的支架上：“savo，我可是弄情报的，这点小道消息我还能不知道嘛？嘿嘿，逗你的，都是消音姐吃零食的时候安利给我的……”
赵嘉敏好像想起了什么，追问道：“那，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有什么消息么？”
易嘉爱的面色收敛了一些，坐起了身子，这些举动让赵嘉敏心里一阵慌乱。“嘉敏，”易嘉爱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消音姐真的很努力的帮助你申请，现在上面唯一的回复是追查到你父母撤离时搭乘的中国军方安东诺夫运输机，在接近虹桥机场时遭遇了强气流……他们在入城高速迫降了……”
“我知道了……”赵嘉敏低下头，继续搅拌鸡尾酒，发帘垂在面前遮挡住易嘉爱关切的目光。“我很抱歉，savo，”易嘉爱接着说，“哎呀祖国的运输效率很高的，他们一定会被及时救回然后送到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什么事的。”
“年年，不用安慰我了，”赵嘉敏的声音一下变得很低沉，易嘉爱心里紧了一下，真是的，怎么我连安慰人都不会么？“que sera，sera，让事情自己浮出水面吧，就算它要怎么发展，我也做不了什么……”
赵嘉敏低头看着酒杯中的漩涡，又一次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弱小无力，不管她怎样做，都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现实，哪怕是一丝一毫。
易嘉爱轻轻叹了口气，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唤来侍者买单。
“不说这个了，年年，”赵嘉敏忽然又抬起头，“你知道什么毛毛以前的事吗？”
“毛毛吗？不太清楚哎，不过消音姐一定知道，等着，我回总部去勾引她说出来。你的酒还喝吗？”
赵嘉敏看了看手表，一口饮尽剩下的“基督的眼泪”，问她：“下一站去哪儿？”
“卡波迪蒙特王宫怎么样，走吧！”
等到天色渐暗，易嘉爱开着租来的汽车把赵嘉敏送回了训练中心时，赵嘉敏已经很疲惫了。告别易嘉爱，赵嘉敏打着哈欠向宿舍走去，路过军官俱乐部时还听到莫寒等人的欢笑声。
呵，莫队他们比我们还要享受休假日啊，赵嘉敏笑着摇摇头，准备回去睡觉。
“savo。”
一个声音在军官俱乐部一侧响起，赵嘉敏抬头望去，李宇琪倚在俱乐部的墙根上望着她。
“毛毛？”“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赵嘉敏毫无防备的走了过去，李宇琪似乎有点醉意，但脸色还是正常的，赵嘉敏知道，李宇琪酒量很大，就算满嘴酒气，也还能保持清醒。
谁知她刚一靠过去，李宇琪就突然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压在墙上。“毛毛！你……”赵嘉敏的两片薄唇马上就被轻柔的覆盖，李宇琪的嘴唇很凉，还有酒味，但不知怎么的她居然一点都不想拒绝，只是看着李宇琪，毫无反应。
见她没有抵抗，李宇琪换了个方向，用自己的嘴唇轻轻摩娑赵嘉敏，舌头试探着伸了过去。没有任何抵抗或障碍，两个人的舌尖温和湿润的交汇缠绵，配合着对方。
赵嘉敏感觉心脏都快要爆裂，但这种感觉，好刺激啊！一点都不想放开，就这么一直这样吧……毛毛……
（本章完）
【2013年6月29日，中国北方】
赵嘉敏艰难的踏过碎石瓦砾一路向前狂奔，尘土遍身，头发蓬乱。她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只有一个给身体的指令：跑，用尽全力的跑，千万别停下。
但就是这样的狂奔之中，她仍然无法停止脑海里闪烁着的断断续续的画面，那个年轻的解放军在一片炮火中冲着她大声呼喊，让她快跑；赵嘉敏感觉恐惧像巨蟒吞噬猎物一样一点点把自己的心脏包裹，她的本能压制着她混乱的思维让她听从了他的话。
但赵嘉敏刚刚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一些细小的石块砸到她柔弱的身躯上，带来熟悉到麻木的痛楚。赵嘉敏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士兵待的地方已经化作一个大坑，坑上弥漫着硝烟，四周的残垣破壁上满是泼溅状的暗红色血迹、肢体碎片和军装碎片。
昨天这一队解放军找到了她，带上她一起向内地回撤，试图找回他们的大部队。然而这簇在赵嘉敏心中燃起的希望的火苗在今天，今天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早晨，就熄灭了。五名缺少弹药的解放军步兵抵抗有一辆BTR 装甲车的二十人巡逻队，几乎等同于自寻死路。但他们还是战斗了下去，履行了战至最后一个人的承诺，以那时的赵嘉敏无法想象的勇气。
然而这么勇敢的人也死了，连一具完整的躯壳都没有留下。绝望，绝望，战争就是用死神的镰刀收割生灵，好与恶，正与邪，统统都成了虚无，都是捕风。赵嘉敏发现自己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干燥污垢的空气反复涌进喉咙，她试着咽下一口唾液，一阵干黏感让她恶心至极，不得不停下来干呕。
肺部剧烈的膨胀收缩，带给她灼烧搬的疼痛，但她却无法控制这急促的呼吸。我这是要死了吗？她有些恍惚的问自己。身后突然传来的俄语喊叫声再度使他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绷紧，又追上来了！于是又迫使酸痛不已的身体接着奔跑，说不定就这么喘破肺叶跑死呢，赵嘉敏在心里生出一个令自己胆寒的想法。
赵嘉敏没有看到这条小路前面横着伸出的一支横木，她被突然绊了一下，飞着摔了出去，重重跌倒在一片绿化草坪上，视线里出现了几栋高耸的住宅楼和蓝天。
她还听到了俄国毛子的兴奋的尖叫和脚步声，语言即便不通也能听出其中浸淫着赤裸裸的欲望，赵嘉敏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她一动腿上就传来剧痛，求生的她奋力抬起上半身向后挪动，这也让她看到了跑来的毛子，这些狂妄的金发野兽甚至没有端枪，背着步枪空着双手向她冲来，近在咫尺！
“不，不要——！”
一连串的枪响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虎背熊腰的俄国兵身上爆出一连串的弹孔，血浆涂地，他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斜着摔倒在一旁的废墟瓦砾堆里，被一条生锈的钢筋穿透了脖子。
就在这一秒多的时间内，又是两串短点射，射手的枪法极准，每一次射击都可以确保一名士兵彻底失去战斗力。剩下的几个毛子终于在失去三名队友后反应过来，拔枪隐蔽寻找目标，但就在他们都藏好后，想象中的枪声却没有继续。
躲在一辆厢式货车两侧的毛子面面相觑，小声交谈着。突然，一侧的毛子的侧颈银光一闪，动脉里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甚至没有给目睹另一边这一切的毛子吃惊的时间，一发手枪子弹便贯穿了他的额头。
赵嘉敏只看到了一个灰色身影闪到货车旁边，悄无声息，瞬间两个俄军士兵都被杀掉了。最后一个跑上来追她的俄国兵见状准备悄悄绕到她后面，刚一露出头就被一只匕首从下颚刺透，翻着白眼被放倒在地。
之后那个灰色的身影便一只手提着滴着血的匕首、一只手握着一把黑色伯莱塔92F手枪缓缓向她走来。赵嘉敏处于戒备还是向身后挪了挪，这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现在对方如果想要杀她，简直好比从婴儿手里抢棒棒糖。
赵嘉敏终于看清了这个人。她是个个子不高的女孩，穿一身灰色夏装牛仔，蹬着黑色长筒军靴，黑色面目清秀，仔细看还有几分“古风仙气”，五官精致耐看。她的武器除了手里的枪和匕首，身后还背着一只改装皮卡汀尼导轨的战术型M4A2突击步枪。
她来到她面前约两步的地方，静静的看着赵嘉敏，开了口：“你没事吧？”
声音也很好听。赵嘉敏望着她平静的像无风的湖面的双眼，顿了顿说：“没，没事，刚才谢谢你了……”
“你没事就好，”她捋了捋头发，“看起来你需要帮助。”
“恩是，是的，你能把我送回到军队那边吗……我听说离这里不远了……”
女孩甩掉匕首血槽上的血，把枪和匕首都收回腰间的武装带“没问题！”说着向赵嘉敏伸出一只戴着防滑手套的手，赵嘉敏慢慢握住，借她的力站起身来，腿部传来的疼痛让她直咧嘴。她的力气好大！明明还没我高，纹丝不动就让我借力站起来了，赵嘉敏暗暗吃惊，加之她刚才的杀戮技巧，她断定这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你就叫我kiku好了，不过也有朋友叫我小菊。我的全名是鞠婧祎。”小菊说着抽出一罐喷射药剂，笑了笑，晃晃喷罐示意赵嘉敏把七分裤撸上去，对着淤青的地方喷了一下。
赵嘉敏此时已经完全信任了鞠婧祎，她知道，不管鞠婧祎到底是什么人，此生中她都将永远镌刻在赵嘉敏的记忆中，记忆最深的地方……
【2013年11月，意大利，罗马】
孔肖吟悠闲地把一对性感的黑丝腿驾到控制台上，靠着滑轮椅吃着一大包薯片，眼睛在面前的一整排液晶显示屏上扫来扫去。
“好啊消音姐，又在上班的时候吃零食，小心记大过哦！”
易嘉爱抱着一叠公文夹推开门进来，看到孔肖吟正在半圆形工作台上翘二郎腿，笑着说道。“谁敢记老娘大过？！这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孔肖吟嚼着薯片头也不回的说道。
易嘉爱把公文夹放进台上的书箱里：“行动参与人员报告，就这些了，呃编号N236赵粤和编号S213戴萌因为受伤疗养，是口述记录的。”
“知道了，来坐啊嘉爱，我一个人怪无聊的陪我唠唠。”
易嘉爱笑着拉过一把滑轮椅坐了下来，“聊什么啊？”
“听说你马上要休假了？”
“怎么，你的假期不是早就花完了么，你还想出去玩啊。”
“不是，”孔肖吟把腿收了回来，“你是要回那不勒斯见老朋友对吧？”
“有东西让我转交？”
“听好了，这件事很严肃。我要你帮我转达一句话，给赵嘉敏savoki的，这真的很重要。年年，赵嘉敏也和你说过了，我当时劝她加入的理由是她作为联合国在编人员的话，中国方面可以优先她父母下落的查询工作，这也算是我对她的承诺。其实这不是我说的，是上面安排的！上头下的是死命令，一定要把赵嘉敏拉过来。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出来了。”
“怎么样呢？”易嘉爱看到孔肖吟凝重的表情就猜到了几分。
“她的父母因为身份的关系被强制扭送回后方，搭乘的撤民军机在虹口机场降落后半个小时，上海就爆发了大规模龙灾，尽管现在中国军方已经控制住了局势，但据他们说，至今还没发现有幸存者……”
易嘉爱咬了咬嘴唇，垂下眉毛：“要我做什么？”
孔肖吟严肃的望着她：“嘉爱，我要你告诉她，他的父母搭乘的飞机只是迫降，现在是下落不明……”
“可这样如果她知道真相了怎么办？这很残酷但把她蒙在鼓里更残酷啊！我是她朋友，她已经失去双亲了，我怎么能再骗她？”
“嘉爱，这不是我的要求，这是命令，上层的命令，整件事都由上层控制，我也不想这么做。”
易嘉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真相恐怕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要埋藏在自己的脑海里了，而她却必须亲自面对savoki说谎，尽管她好不情愿，也必须去欺骗。（本章完）
【2013年11月，罗马，“信息与情报”中心】
孔肖吟皱着眉头，端坐在滑轮椅上，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双目快速左右切换方向，扫视完一行又一行的数据。
“MD, 端口全被封死了，设这么多层障碍你自己进出不嫌累啊！”孔肖吟不时咬着呀吐槽一句，屏幕上的解密器又一次弹出“Error not Found ”示意窗口，她一怒之下狠狠锤了键盘一下。
“消音姐，你的宵夜。什么麻烦事气成这样？”易嘉爱抱着一大包的各式零食推开门走了进来。
“是上次挪威那边的武装部队。太好了我都快饿昏了。”说着她马上就拆开一包从中国代购的泡椒凤爪吃了起来。“武装部队？那不是一伙恐怖分子吗？有大背景么？”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新任务，嘉爱，这些天我们就干这个了。呜（撕扯鸡爪声），分析部的那帮文艺青年从参战队员现场摄影记录里发现了这个。”孔肖吟腾出一只手，最小化解密器，点开左侧的窗口，是一个任务简报，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放在正文中间。她点开了照片并放大了其中一块。
“这是络络的记录仪拍到的被击毙的——”孔肖吟话未说完，易嘉爱就连忙捂着眼干呕起来，孔肖吟很纳闷：“你没做适应性训练吗？好啦我已经放大了看不见那里的。”
易嘉爱这才缓缓抬起头，她还是不适应血腥的场面，胆小似乎是潜伏在她性格中的一个固定因素，适应性训练的时候她也因此把戴萌气的无话可说。
“你来跟我混算是来对啦。”孔肖吟若无其事的咬着凤爪叹了口气说。
易嘉爱仔细看了看放大的区域，是那名恐怖分子的枪，木质枪托上有一个机器压制的徽记，很像是某种中世纪欧洲世袭家族的徽记，但放大数倍后已经看不清纹路了。“这个记号是什么？”
“不知道吧，看完就要记住了，这是老冤家的徽记！”孔肖吟把鼠标滚轮下滑半圈，又一张图片出现了。这次易嘉爱看到了一个与之极其相似的清晰彩色图标，最上方是一只张开嘴扭头向左嘶吼的黑色飞龙，两只前爪举握着一面盾牌；盾牌有着闪光的银色边框，盾面从中轴分为两部分，左半侧为黄底上有一对交叉的欧洲剑，右半侧就一道下划线分为黑白两块。盾牌下侧还有一条弯曲的绶带，上面写着“God\\\'s Assassins”的字样，从盾牌的尖底还弯曲着伸出一条龙尾，末端卷握一簇箭。
徽记上的龙似乎是黑狮，这是龙类中的高级飞龙，属于领袖级别，是权利的象征。而人类迄今为止杀死的黑狮几乎可以掰着手指数过来。这个徽章充满了挑衅好斗的意味，这让易嘉爱觉得很不舒服。
“这是什么组织的徽记？看上去好不爽的说。”
“一个名曰‘神之刺客’的杀手组织，成立于上世纪美苏冷战末期，拥有大量不明来源的支持资金和高级杀手，靠着俄罗斯权力重构时期的大笔刺杀任务起家扬名。他们如今有着自己的武装力量和基地，实质上成为雇佣兵组织，你在网络上基本找不到有关他们的详细资料，但他们的身影却频频出现在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巴以冲突乃至非洲部落武装冲突中。据坊间消息说，他们唯一失手的任务是刺杀古巴领袖卡斯特罗。”
孔肖吟继续滑动滚轮为易嘉爱解释分析报告，“分析部的那帮基佬声称这次任务十有八九是跟他们，而不是一些挪威纳粹分子正面刚上了。我们以前就干过一仗，老对头了，他们的背景很深，不能请求联合国仲裁判罪，也就无法正式出兵，只有等他们找上门。”
“我们和他们，以前就交过手？”易嘉爱惊异的指着文件问道。
孔肖吟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想了想，才慎重的吐出两个字：“没错。”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脑海浮现出一份表格，表格上的内容她已滚瓜烂熟，但是它似乎丝毫不受时间剥蚀，至今依然那么明了清楚，清楚到让孔肖吟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编号S201 汤敏，阵亡，追授“和平卫士”勋章；
编号S204 董芷依，阵亡，追授“和平卫士”勋章；
编号S211 俞慧文，重伤，抢救无效死亡，追记二等功一次；
编号S215 丁紫妍，阵亡，追授“和平卫士”勋章……
“可以，可以和我说说——”
“不！”孔肖吟激烈的反应吓了易嘉爱一跳，“那是一场彻底的灾难……别问了，嘉爱。求你。”
易嘉爱愣住了，她从没见到过孔肖吟像这样无助孱弱的样子，那一定就是savoki想要知道的关于毛毛过去的事情，这一战李宇琪是一定参加过的，这也就是她在报告里特别提到那个人，鞠婧祎的原因。会是什么样的灾难，让消音姐害怕成这样呢？易嘉爱不敢再想象下去，看来她只有自己去找真相了。
孔肖吟濒临混乱的脑海终于渐渐恢复，表格的最后一栏出现了，她没有太在意这段回忆，或者，忘个干净最好吧，她心想。
编号S223 张语格，失踪，有成员申报阵亡，因缺乏死亡证据未果。
【数天前的夜晚，那不勒斯】
赵粤强忍着伤口处传来的痛痒感，躺在柔软的病床上翻来覆去试图使自己睡着，但显然没有奏效。该死，她有些烦躁，睡不着的话，明天又要犯偏头痛了，痒死了啊啊又不能挠挠……
病房的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咳嗽，赵粤惊了一下，在一片黑暗中转过头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偏偏这个角度又因为伤口不能伸手去开灯，看来只有……
她把左手悄悄伸向床头柜上。
“谁？！”“哇！会长饶命！”
等赵粤扔掉指向来人的水果刀，终于够到开关打开后，她才看到红着脸的孙芮，陆婷和冯薪朵，三个人都摆着很奇怪的姿势，像手拉手的一伙小偷。孙芮手上还提着一只塑料袋，她摆着刚刚的举手投降的pose，瞪着赵粤。
“你们进来就进来，敲下门会死吗？！”
“不愧是会长，啧啧，”冯朵故意岔开话题，盯着赵粤的上半身，“这么多层纱布裹着都挡不住……”
赵粤一脸无语的表情，“你们这大晚上是都喝多了么？跑我这儿来撒酒疯……”“莫队请客，嗝！”孙芮响亮的打了个嗝，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床头柜上，“我们还给你带了意大利小牛排和蝴蝶结意面，够意思吧？”
“是够意思的，”赵粤打开塑料袋看了看，“不说餐刀餐叉，连双筷子都没有，我吃手抓牛排意面吗？”“冯呆子！”陆婷马上指着冯朵道，“不是叫你拿刀叉的吗？”
“有吗？朵朵不知道呀？”“你够了，少恶心我你这个智障……”陆婷一脸嫌弃的表情望着睁大眼睛呆望着她的冯薪朵。“好啦好啦，反正我都吃过了，我睡不着，正好你们陪我聊聊吧。”赵粤摆了摆左手说，“不过声音小点，隔壁萌萌已经睡了，她这两天休息的不够伤口恢复的很慢。”
陆婷拉过病床边的椅子坐下，孙芮就坐在赵粤脚边，冯薪朵一屁股坐到一侧的空病床上：“说吧，想聊什么？”赵粤想了想，问道：“朵朵，这次刺伤我的那个女生，到底是谁啊？”
“怎么，你要报仇啊？还是等以后吧。她叫鞠婧祎，昵称叫kiku,是我们一个对头杀手党的成员之一。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发生过什么摩擦了。”
“以前交过手吗？”赵粤有些好奇，“感觉她满专业的，不像是那种杂牌雇佣兵。”
冯薪朵忽然停下了话头，低下头看了看大理石地砖，过了一会才慢慢道来：“你不问，没有人愿意提起这件事。不过问都问了，我还是说吧。那是一年多以前，我们刚刚成立没多久的时候，接到的第三次外出任务是到英国英格兰去就回一名牛津的生物学专家。据说他在伯明翰一头被击毙的黑狮尸体被龙类划入势力范围前进行了样本采集，这在当时简直太重要了，但英国方面因为没有预防大规模龙灾的爆发，一时抽不开人手，就向联合国求助。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正式编制，连名字都没有，影子部队。”
“那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列装特效弹药，一路上尽管凶险，但也还算顺利，龙类被我们突然增长的攻击力震惊了，当然，那时候龙的主力都是些散兵游勇。但是我们没有想到，除了对付龙，我们还要被人攻击。”
冯薪朵一直低着头，喃喃说道：“一直到，到哪儿来着？是兰开夏郡吧，快要渡海去爱尔兰安全区了，一直在车顶侦察的汤敏，被一枪洞穿了心脏，直接摔下车，血流满了街面。汤图图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侦察兵，除了她就是莫莫，就那么一下，就走了……”
冯薪朵的眼圈红了，“车队停下，载员下车戒备，完全是按照作战手册上说的做的，简直就是完美复制。但是结果呢？丁紫妍，董芷依！将近一半的主力跟活靶子似的，让对方一个接一个消灭，她们都是主力中的主力啊。最后，任务还是失败了，中间的一辆载着那教授的车被精确的打击，一发反坦克弹送走，在旁侧掩护的俞慧文也被炸成重伤，后来救不了了。还有很多人，她们都是天生的战士啊，就死在那个地方，被龙分食……”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压抑至极……
【2013年，英格兰，兰开夏郡】
“鱼总！！！费澌，把鱼总救回来！”莫寒声嘶力竭的喊着，拖着曾俞嘉无力的双臂向悍马后侧挪去。曾俞嘉不是在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涌血声，无力的抽搐着喉咙，嘴角溢出的大团鲜血染红全身。“没用，别救我了。”她努力吐出几个字，但莫寒的耳边全是子弹呼啸和撞击声，还有队友的惨叫，没有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我看不见他们——！”冯薪朵闪身躲回悍马后侧，在一连片的火星中呐喊，戴萌冲她回话：“你的两点钟方向有一个！”说完又举枪向自己正对面的小屋花园一通扫射。“一定要顶住！消音姐说支援马上到！”莫寒对她们说着，浑身都是曾俞嘉的枪伤里涌出的血，她正试图给曾俞嘉止血。
汤敏靠在一旁抽搐，但似乎早已停止了呼吸。
王费澌想和莫寒一样把倒地不起的俞慧文拖回来，但她刚一使劲，俞慧文手臂上就被拉下一大块烧焦的皮肤，王费澌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和难过，不敢再碰一下她的身体。
一声闷响，好像就在身边，之后浑身的力气和热量就像被瞬间抽了个干净。世界一下子变得好矮啊，喘不过气了，好闷好疼……王费澌瘫倒在俞慧文身边，感觉喉咙里像伸进了一块烙铁，她试着咳了一下，血流决堤一般冲出口腔。
“费澌——！”是谁在喊？毛毛吗？她的听神经已经无法分辨了，头脑就像灌进了浆糊一样模糊混沌，真该死啊。
她明明睁着眼，却陷入了永远的黑暗中。
李宇琪没有贸然冲上去救回王费澌，她清楚这附近一定有一直眼睛正透过高倍瞄准镜盯着她们所在的区域，也许还不止一只。王费澌的身体很快就被自己的血聚成的血泊包围，李宇琪心急如焚，恶心，焦虑和恐惧充斥着她的脑海。“毛毛！”她回头一看，是董芷依靠了过来：“你看到TAKO 了吗？”
“Tako？她怎么了？”李宇琪一下绷紧了所有的神经，张语格不能有事，绝对不行！“我刚才看到她好像受不了，蹲在悍马后面哭。萌萌说她好像跑到我们左边的小巷里去了！我们要马上撤退，任务已经失败了，得把她找回来！”
“那还不快走啊！”
“有狙击手！我们从这边绕开视角，快！莫莫会在这边处理好的！”董芷依揣着M4战术型步枪小心的半蹲着像左侧移动，李宇琪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看依托着视线内悍马反击的莫寒，戴萌和冯薪朵，还是毅然跟上董芷依。
Tako , 等着我。
【同一时刻，300米外】
陈观慧轻轻撩开落到眼前的几根秀发，索性拉下黑色斗篷的头套，挪了一下架在支起的左膝盖上的RemintonMSR狙击步枪，瞟了一眼镜片护盖上的“艾”字，再次把右眼贴上瞄准镜。这次丁紫妍的身影出现在射角内，她正谨慎的快速匍匐前进，似乎是想要移动到莫寒藏身的悍马后面，她选择的路线十分隐蔽，陈观慧看到自己一方的两个人都打偏了，火花就溅落在她身上。又一个小傻瓜，陈观慧拉开枪机让弹壳退膛，推上另一发子弹，把十字准星右偏，上移一点五个刻度，在丁紫妍的轮廓经过竖轴刻度线的瞬间扣下扳机。
现在她的视野里只剩下王费澌和俞慧文血泊中的躯体，以及几丛燃烧着悍马零件的火苗。略向右偏，李宇琪的小半个身影在一个小巷口一闪而过，迅速进入死角。呵呵，陈观慧轻轻扬起嘴角，唇彩在月光下闪过一点光辉。这一群新兵真的天真到以为进入龙灾区就只要对付龙了么？她还以为自己今天晚上要破前辈的记录了呢。
小艾从楼顶的水泥台上起身，按下左耳上蓝牙耳机的发话钮：“她们去你那边了，好了么？”
“没，还没有！帮我牵制一下！”鞠婧祎的声音显得十分虚弱和疲惫。“好的，回家后请我吃饭哦，我要吃三文鱼刺身！”不容鞠婧祎回话，她松开手指背上枪，退后几步，突然冲刺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一边三米远的英式小屋屋顶上，跃下柏油路一面向董芷依和李宇琪的方向上狂奔，一面对另一个人呼叫。
“kiku那边可能有麻烦，我去守一下，来替我的射击位吧！”
“知道了。”对方有着冷冰冰女式嗓音。
很快陈观慧就提前一步来到两栋小楼间的狭小篮球场，这里堆满了被废弃的生活杂物。董芷依她们就是朝这方向来的，她们要想找到张语格，这个有着张语格足迹的篮球场几乎是必经之地。陈观慧静静的背靠着通向篮球场的拐角，被向她们可能的入口，双手握着一把银色沙漠之鹰手枪静静等着。
董芷依独自踱进了布满月辉的篮球场，脚步声轻的像昆虫的低吟。空巨比小艾料想的要更聪明，她在不远处追踪着张语格的靴印看到了这个地方，便马上猜到这里很有可能设置了埋伏。于是她让李宇琪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自己到这里来触发陷阱引开注意。但直到这时董芷依才意识到她手里的M4只剩下九发弹药，而她的手枪和其他预备弹夹都在悍马里的武装带上！
董芷依懊恼至极，但现在也无法后退了，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陈观慧听到了董芷依沉重的呼吸声，她轻轻打开保险，深吸一口气，突然闪身出现！“啪！”董芷依的反应和移动速度比她更快，她迅速躲开了这发子弹，藏到自己右侧的一扇木质衣柜后面，有一发子弹甚至贴着衣柜边角飞过，溅起一片木屑。果然有鬼！董芷依心想，她的瞄准速度偏慢，但绝不是技术缘故，是她的沙漠之鹰太重了，那么是满膛状态？她还背着一只狙击步枪，但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用狙击步枪很不合算，解开背带举枪瞄准也要发出很大的声音，至少到现在还没听到——
“啪！啪！”一些木屑飘落到董芷依的头顶，半蹲着的她抬起头一看，正好是站立姿态时她头部的位置，衣柜被击穿两个小洞。切，董芷依轻蔑的笑了，立刻快速翻滚到右侧的两辆翻倒互相挤压的摩托车后，暴露身体的间隙向着陈观慧大致的方向扫射了六发子弹，在密布涂鸦的墙壁上溅起从从尘土。陈观慧旋即回击两枪，玛格南弹在摩托车的汽缸上擦出两朵火花，董芷依把头压得更低了。
沙漠之鹰只有七发弹药，你只剩两发了！董芷依两眼发亮，毅然决定赌上一把。她忽然探出上半身，快速估计了陈观慧的位置，把剩下的三发子弹以同一个角度的弹道向着陈观慧对面墙壁射去。
小艾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左腿左侧不足十公分处的墙面上的弹孔，扬了扬眉毛，好聪明的家伙，子弹折射角度已经近乎完美了，不过……迅速沉下的安静中，她灵敏的捕捉到撞针击空的声音，没子弹了，好机会！
她闪电般再次闪现，毫不犹豫的向摩托开枪。两发玛格南弹却再一次扑了个空。这才是机会！董芷依在衣柜后面飞跃出来，右手高举泛着寒光的匕首，像一只扑向猎物的鹰！
“啪！”陈观慧完全凭借本能反应转移枪口，扣动扳机，董芷依在半空中被冲击力击落，胸膛喷涌出鲜血，后背落地，血渍就像一对恶魔的双翼。
这不可能！董芷依吃惊的瞪大双眼，任由陈观慧走上前来踢开匕首，从容换上满满的弹夹，上膛，在董芷依还有意识的时候重复了一边她常做的动作：退出弹夹，再次补满子弹，装上握把机匣。
这样就有了八发子弹。
陈观慧看了看董芷依的脸，对着她的眉心补了一枪。接着，她撕下董芷依胸前的魔术贴身份铭牌，放在手里掰了掰，笑了：“董芷依，你是个聪明的家伙。”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叹了口气：“小菊，你又要有麻烦啦。”
【五分钟前】
李宇琪以近乎百米赛跑冲刺的速度在一条条柏油路和小巷间穿梭着，因为绕路和避开多数龙类聚食的区域，她要多走上几百米。该死，这些小路怎么设计的弯弯曲曲的？！李宇琪厌烦的想着，汗水不时从发梢甩落，肺部也开始有些不适。不行，我一定要把Tako找回来！
李宇琪回想到张语格稚嫩的脸，想起她在自己临走前在机场一脸严肃的告诉自己：“我一定会照顾好妈妈的！”想起她在训练中心望着惊愕，愤怒的自己，只是淡淡的说：“妈妈，不在了。”……
“混蛋！妈妈已经不在了，她不想再看到你也像这样，在死亡的阴影下生活啊！”
“她也不想你这样生活！你以为这是我们的选择吗？无论我们怎么决定都是徒劳的……毛毛，我们根本就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做不到……我做不到……”
那时候的李宇琪忽然失去了所有的火气，她意识到张语格已经被伤了够多了，她一定是经历了巨大的伤痛，她无法想象的伤痛。现实把那个懂事可爱的小章鱼抹杀，现在的张语格，表面坚硬，内心早就疲软了，她是来追随她的姐姐的，不是来作一名屠龙者的
“你要小心，一名失去意志的士兵是很难在战场上生存的。”“上头”这样告诫她。正因为如此，李宇琪始终反对张语格参与任何行动，包括这次，但根据规定，成员自愿参与，且水平合格，是不能拒绝的。
李宇琪喘着粗气，压制住内心的混乱，冲过一个拐角。
刹住脚步的瞬间，她愣住了。
张语格双手抱肩，眼睛空洞的像黑洞，额头被一只手轻轻按着，浑身四周飘荡翻涌着淡蓝色的光带，若有若无。身体的轮廓笼罩着一圈淡淡的光晕，四周的地面上也以之为中心向外扩散着涟漪般的波纹，这片街区都被照亮了。
她的对面，那只手的主人，一个清秀的女孩子，正高举着那只手，聚精会神的看着张语格的眼睛，双唇翕动着低声唱着什么。
“住手！你在干什么？！”李宇琪下意识的举起了枪，开始瞄准那个女孩，但对方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继续梵呗一样的低吟着。李宇琪看到张语格的瞳仁似乎都在变蓝， 不，她在流泪！
李宇琪在一阵狂怒的驱使下，颤抖着手扣动了扳机。一发刻满着像热带雨林的藤蔓一样的花纹的子弹脱膛而出，擦着那女孩的左脸飞了过去，灼出一道伤口，她的头发下摆被掀起出的气流托起，翻卷到她的惊愕的面庞前。
漂浮摆动的光带消失了，地面的波纹也消失了，只有Tako身上还留着那一圈光晕。女孩惊叫一声，恐惧的望着李宇琪，又看了看张语格，马上连连后退，消失在那一边的路口栅栏后。
“Tako……”李宇琪放下枪，准备走上前去，她听到周围有一片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正在逃离。
张语格缓缓回过头，双瞳已经闪烁起蓝色的光芒，眼角滑落泪滴，看着李宇琪：“姐…………”
“Tako，你没事——”
李宇琪话还没说完，张语格的嘴角就涌出一股血流，在下颚汇聚滴落；她惨叫起来，那种声音根本不是人类的声带可以震动产生的，那是龙类的战吼声！李宇琪惊呆了，Tako正在发生龙变！她太熟悉这个场景了，除了没有这样的光辉和瞳孔，但是父亲龙变的场景与这一模一样！
“毛毛，”张语格的背后爆出鲜血，一对完全由沾满浓稠血液的白骨构成的巨大双翼缓缓展开，“放弃吧，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和……咳，爸爸……”
…………
赵嘉敏从睡梦中醒来，伸手摸了摸身边，发现李宇琪已经不在床上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洁白的被单上洒满月光，一个孤独的影子半躺着，一只手水平搭在竖起的膝盖上，印在上面。赵嘉敏回过头，看到李宇琪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在窗台上。
“毛毛，你不睡了？”赵嘉敏的声音里透出疲惫，李宇琪转过头，眉角涌动这难以言说的感情，“我睡不着，很晚了，回去吧，savo。”
“哦……”赵嘉敏不情愿的起床穿戴好，打了个哈切走出李宇琪的房间。李宇琪在她关上门的瞬间把头垂下，泪水奔涌而出。一切的一切，都太像了……
赵嘉敏看了看手表，深夜三点。怎么就被毛毛骗到了……嘿嘿，她傻笑了笑，走到她们的新宿舍楼。
当她走到湾湾房间的门前时，忽然听到一阵欢笑声，于是驻足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莫莫，你的腰好细呀~”
“小坏蛋你的皮又痒了是不是？！压了那么好半天还不听话……我……”
“啊莫莫饶命……（翻滚打斗声）”
“别想跑……（床板吱呀声）”
赵嘉敏不禁抚额，今天晚上还真是个不眠之夜啊！算了，还是去睡觉……等等，这不是湾湾的房间，这不就是我的房间吗？！她一摸口袋，钥匙！对了，钥匙在湾湾那儿！
“邱心怡——！莫寒——！你们给我滚出来——！”
（本章完）
【2013年11月，斯里兰卡近海】
印度洋的海风掠过这片海域，阻止着气温的下降。一座被私人购买的小岛上，海浪舔舐抗风栈桥的力度越来越大，桥边拴系的一圈缓冲橡胶轮胎上下起伏着，这个港口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被使用了。
小岛正中央修建着一座简陋的两层小别墅，别墅前的空地还有一条仅可以供小型飞机和直升机起降的土路跑道，连个白色“H”辅降标识也没有，只是简单的用两排野花把跑道与周围的泥土区分开。
别墅里却洁净的异常：宽屏电视，无限局域网全覆盖，桦木地板的釉层光可鉴人，连门口的拖鞋也一尘不染，似乎是个隐居于室外的洁癖症患者的居所。岛屿的外围一整圈都是四五米高岩土坡，热带植被茂盛的生长在上面，为别墅构建起一道天然屏障。
然而在平静的表相下永远涌动着暗潮。岛屿周围密布针孔监控，高度伪装的遥控射击平台可以无死角覆盖所有海滩，不时有穿着短袖t恤戴着蛤蟆镜的人四周巡视，与别墅气氛极不相符的是，他们都穿着防弹背心系着武装带，手中是满弹夹的FAMAS 抑或是SR-47突击步枪。
这里是斯里兰卡政府出售的第五十八号岛屿，购买时日至今已经耗去将近合同里时期的五分之一。斯里兰卡政府没有发现，昔日美国的太空眼也没有发现，这座岛已经被掏空成一座标准的浮动军用基地，进出内部的主要出入口在海平面以下——一个通往内部浮井的潜艇隧道。
此刻，陈观慧正站在高处的栈桥上，望向方形浮井里迅速上升的水面，头顶挂在岩层的高光灯把整个入口大厅照的透亮，一些穿着工装的staff正在忙碌着调控隧道。身后一个相对高大的身影一言不发，双手交叉放在身后扳来扳去。
“怎么了五折？怕小菊出什么事吗？”陈观慧注意到了吴哲晗的动作细节，吴哲晗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在想她主动写报告认罚会是什么样子。”
“对啊，到现在都没问你哪，最近怎么有心情突然上岛啦？”
“工作需要，如果这也算解释的话。”吴哲晗恢复了声音里的威严谨慎，小艾听懂了她的意思，便不再过问，这些情报关系组的人都这幅模样，好像到什么地方都缺乏安全感。
浮井里的水面终于翻涌起来，水面的白沫向四周散去，一艘纯黑色，表面密布消声瓦的小型潜艇浮现出来。一旁的后勤赶忙架好悬梯准备让载员出艇。
鞠婧祎在孟玥的搀扶下来到二人面前，左臂始终保持自然下垂，袖子下是一圈厚厚的绷带。吴哲晗挤出一个笑容：“小菊，恢复的挺快呀。”“承蒙你关照，哲晗。”鞠婧祎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望着她。
“好了，看到你没事就好，我回去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审讯室见。”话一说完，吴哲晗没有留下丝毫时间给鞠婧祎回话，转身向另一方向走去。鞠婧祎盯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把话咽了回去。
“身高差是才硬伤啊，小菊，”孟玥调侃道，鞠婧祎睇了她一眼，问陈观慧：“怎么情报关系组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事情闹的不小哟，”陈观慧向出口走去，示意她们跟上，“北欧支部好不容易抓到的DSUN(Dragon Slayers.UN, 屠龙者部队代号）要员就这么被救回去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老大都发飙砸了一整套景德镇了。”
“那就把我推上去背锅吗？”
“审查你是IRD（Information and Relationships Department ）他们自己决定的，五折明显也是受命于上，你就别和她计较了。”小艾推开栈桥另一侧尽头的一扇门，带着她们退出大厅，进入一个充满现代办公场所气息的走廊，不时有背着枪穿着迷彩军装的人出入。孟玥在鞠婧祎旁边跟着陈观慧走了进去
“先去休息一下吧，行李我会安排人尽快送到你的房间，老规矩，没带什么吧？”陈观慧一边走着，一边对着她们眨了眨左眼。“我带了，嘿嘿。”孟玥冲着她笑了笑说，“小艾，检查那边就靠你啦。”
“唉，船长，少买点辣条之类的吧……”
【同一时刻，审讯室】
构造极为简洁的审讯室内，安装的却是最先进的监控录像和录音设备，甚至有测谎仪以及一些惩罚性工具，但这些都放在墙壁的内置柜里，但从视线内所见，只有一张有固定手铐脚镣的铁桌和几把折叠椅。
袁雨桢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去，四处打量着：“不错，嘿嘿，这岛上的电子设备都是新的，比我们在俄罗斯的那个好多了。”
吴哲晗白了她一眼：“我们是行动组，连办公室都没人坐，这些东西要那么豪华有什么用？再说了，装饰的像儿童游戏间怎么震慑囚犯？”
“五折，既然鞠婧祎没问题，上面叫我们来抓什么？”
“尾巴。多出来的，”吴哲晗的眼睛里闪现一丝寒光，“不该有的尾巴。”
【2013年11月，那不勒斯，意大利】
“……大致就是这些。汇总简报好像是另一个人写的（翻折纸页声），这些偏执狂，都二十一世纪了，电子档案就那么不可靠么，还用纸页文件记录档案。”
“有劳你啦，嘉爱”赵嘉敏对着蓝牙耳麦说着，眼睛专注的望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一行行向下扫视着文字，右手握住鼠标不断点击。
“没事，下次休假的时候请我吃顿米其林三星就行了，”易嘉爱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很慵懒，不时打一个哈欠。最近突然从执行部调下来俩阎王，彻夜的审查情报中心的人，其中一个还是个……易嘉爱一时词穷想不出该怎么形容“那家伙”——曾艳芬，大舌头吗？“你最近都做些se麽类sing的工作？”易嘉爱学着曾艳芬问话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合上一榻文件，又打开另一本。
孔肖吟禁不住她再三请求，把自己的文件柜钥匙给了她，让她自己去看兰开夏郡惨败的报告，然后就马上被另一名探员——何晓玉召唤问话，和她料想的一样，半天回不来，好像塞纳河48分队的人都有重大嫌疑似的。
“有啦，听着啊。咳咳，‘该次行动直接造成过半数主力成员阵亡，分队战斗力将至成立以来最低，能力普遍遭受质疑。联合国大会上有议员公然要求解散塞纳河分队。据分析，成员普遍缺乏实战经验，心理承受能力偏低是失败主因。鉴于维和部队总指挥的坚决反对，解散议案最终被否决，但队伍名誉亦已严重受损。任务失败直接后果是龙类研究项目进展受重挫，有科研人员声称损失不可估量……’都是些官方的废话，哈切~~”
赵嘉敏正在维基百科上浏览着有关龙类的最新研究进展，包括“工程特效弹药”，这些在她们的临时教材上已经没有记录，偏偏这时候要考试啊……赵嘉敏挠了挠头，检考官居然派黄婷婷来担任，发卡岂不是要抓狂了么？
“‘牺牲名单：董芷依，编号……，丁紫妍’，blablablabla……唉唉，都是评价很高的前辈啊，怎么会那么简单的就全被消灭了呢？”易嘉爱难以置信，直到她念到伤亡分析时，才明白原因，顿时惊出一身冷汗：“savo，听这个，‘根据鉴定结果和成员汇报，阵亡成员过半数以上死于狙击，其中仅两人被同种大口径类狙击步枪狙杀，五人死于同一款同首号生产编号的雷明顿模块化狙击步枪弹药’。”
“这就是说……”赵嘉敏停下了双手。
“五名顶尖前辈极有可能是被同一人狙杀，就算第一个汤敏前辈是在无意间被杀，那另外四名……”
“是，是GA（神之刺客）做的吗？”
就是他们的人。savo，你们上次碰到的，可能还不是最厉害的刺客呢……就是因为这次DSUN 和GA结仇了。”
“我知道了，后面还有什么吗？”
“有一条备注，成员张语格判定是失踪，但是成员李宇琪申报阵亡……savo，是毛毛耶！申报阵亡因缺乏证据未果 。”
“嘉爱，查一下张语格，拜托了。”赵嘉敏精神一振，感觉自己就快要接近事情的真相了。“没问题，这个在电脑上就可以。等一下，……savo，你敢猜吗？张语格是毛毛的妹妹！”
“妹妹？！”赵嘉敏把耳机紧紧贴到耳蜗上，生怕漏过一个字。
“不过不是孪生的，张语格是毛毛的父母在她四岁的时候领养的孤儿，两个人一起长大，后来因为家庭不幸变故父亲去世，李宇琪为继承父亲遗志，帮家庭多争取一份战时补助加入了屠龙者。随后张语格也在约一年后加入了。”
赵嘉敏似乎有些明白了，李宇琪的两重性格可能就是受了张语格的影响，但她为什么又那么在意我？
毛毛，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赵嘉敏的笔记本荧幕右下角弹出一只新浪中文国际版新闻窗，当她准备把鼠标移到消除键上时，她被窗口里的第一条新闻吸引住了目光。
“S市成为一类禁区，解放军宣布将饱和打击计划提上议程。”耳麦那头，易嘉爱还在翻阅着资料，纸张的脆响清晰可辩，赵嘉敏强忍着情绪，把涌上喉咙的问话咽了回去。
【一年前】
李宇琪端坐在何晓玉面前，面色深沉而憔悴，但眉宇间的坚毅果断却丝毫没有变化。“晓玉，我都说过了，责任完全在我，没有必要再向大家隐瞒什么。”
何晓玉叹了口气：“前辈，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决策层的意见不是帮你挽回什么颜面，也不是出于同情而宽大处理。这件事如果让GA知道了对我们很不利，哪怕是对进一步征兵也会带来影响。上面的要求是隐瞒事实，对你的不追究只是附带的必须条件。”
“这还是等于把包袱压在我身上，而且加了数倍，”李宇琪苦笑，“谁愿意终身戴着假面做人。”
“前辈，这是命令，你比我更清楚。”何晓玉递上一张表格，“帮忙填一下吧，她的信息表格，应该由你来填。”李宇琪颤抖着手接过笔，一栏又一栏的填写下去，熟悉带来速度。一项项写着，回忆着，李宇琪心如刀绞，麻木后的痛苦，比之前的更能深入心底，挑动她最敏感的神经。
【如今，孔肖吟审问结束】
何晓玉疲惫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曾艳芬趴倒在桌子上大睡，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三声拨号提示音后马上挂掉，放在桌子上，然后默默的等着。
IPHONE 的屏幕突然亮了，机身在何晓玉手里震动起来，她触开接听键，把手机举到耳边。
“阿黄，这边我和撸力没什么进展，情报信息中心好像没有你推断的嫌疑者。一切都合乎情理。”
“辛苦了晓玉，”黄婷婷听出了何晓玉话语里的疲态，坚定的说，“你是了解我的，真的很对不起你和撸力，还是请再加油吧。我这边也没有明显讯息，看来是个高手。”
“狡猾的大鱼，”何晓玉轻声笑了笑，“我们喜欢的对手。”
黄婷婷在电话那端也笑了：“她已经暴露了第一步。”
何晓玉立马会意：“一切都合乎情理，这本身就不合情理。她在故意制造‘合理的推诿’。阿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和撸力会尽快着手的。”
看着屏幕上何晓玉挂断电话，黄婷婷长长的舒了口气，背靠冰冷的墙壁，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她已经习惯保持长时间的警惕状态了。她的心里有些内疚，因为自己的决定，不管是撸力、何晓玉还是执行组的其他人都忙碌至精疲力竭，而唯一的线索仅仅是自己的推断，每一次几乎都是这样。这意味着她几乎不能承受一次的失败，失败就意味着失去现有的一切。但她至今没有失败过。这也许是个不好的征兆，毕竟这一行还没有善始善终的人出现。黄婷婷努力给自己的身体传输“放松，休息”的讯号，在心里默念起执行组的格言：
我们在聆听不存在的冥冥之音，让它们诉说问题的答案。
黄婷婷的嘴角稍稍上扬了一些，她迅速拨打了另一串号码，待那一端传来回复声时开口说道：“明天准备去送货吧，时候到了。另外，我需要调阅一年前所有的任务记录，对，最高级别的。”
【数天前，罗马，联合国办事处】
一名身着昂贵灰色西装的中年欧洲人站在大扇落地窗前，神态自若的望着窗外不远处的斗兽场遗址。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偏于富态的谢顶男人，身高也不高，乍看就像把一个胖小丑塞进一套西服里一样别扭。显然，他们已经交谈过一段时间了。
“剃刀，我们真的应该低低头做事了。”“小丑”再次挑起话头，他的英语里掺杂着美式口音，“你在中国征招那么多战争孤儿，去年阵亡的那几个，要是她们的父母被发现生还来找你要人，你就百口莫辩了！”
被称为剃刀的男人转过身来看了看小丑，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小丑于是接着说：“还有今年那一个，叫赵什么？中国人的姓氏我搞不懂。
可是你居然谎报年龄，她才十六岁！中国国家安全部已经盯上你了，我们旗下的两家驻华企业连夜被查了水表！一旦被他们咬住，我们寸步难行！”
剃刀终于开了口：“冷静，斯屈兰奇。要找到优秀的后辈就只有中国人，那边我已经做足了准备，不会有你说的情况发生的。赵嘉敏，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掉的，相信我，她将是决定我们这场斗剧结局的最后一张王牌。”
斯屈兰奇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走到一旁的小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酒接着问道：
“最近我好像听说队内出现了黑羊？”
“已经让情报部执行组去处理了。我们应该信任她们的能力，老伙计，毕竟她们的身上流淌着家族的血脉，”剃刀转过头来，两眼放光，“她们需要磨炼。我们已经落后对手一大步，现在我不想失去任何机会，时间会证明一切。”（本章完）
【2013年12月，那不勒斯，意大利】
“所谓‘工程特效弹药’，其实就是一次对龙类技术抄袭的半成品，喏，就是这个，”黄婷婷从摆满武器的武器柜下方抽屉里拿出一只硬塑料盒，打开，是一排黄澄澄的北约制式5.56毫米子弹。她取出一枚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上下两端展示给赵嘉敏等新毕业的学员看。赵嘉敏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这子弹与普通弹药的区别似乎就仅仅是弹头细密的、藤蔓杂草一般杂乱的花纹。
“汪！”李艺彤举手，“婷婷桑，这子弹上是龙纹吗？”
黄婷婷抚额：“你举手就举手学什么汪星人……是的，是高仿的龙纹。众所周知，我们对龙类杀伤力低下的原因就是它们外甲壳上的龙纹。龙纹是绝对违反自然规律的存在，它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精密至极，恐怖的是它们的效果：让纹路部分受的力或能量按照每种纹路对应效果任意转化输出！任何龙都或多或少有龙纹。纹路的叠加、宽度、位置深度等等，每条龙都有自己的一套数据，或许同种之间差异不大，但精确范围都在小数点后三位。技术原因，我们仿造的龙纹目前就这样的水平，就这样也把每一枚子弹的造价抬高了十倍以上，炮弹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的作战弹药都是这样的安排吗？”陆婷指向枪械展示柜里一只半透明弹夹，里面子弹的排列清晰可辨。
“是的，因为成本过高，根据子弹效果，我们把龙纹弹药和普通弹药按2：3比例顺序排放在弹夹里，以取得最佳效果。对了，目前已知的龙纹类型有五六种，唯一投入实用的只有这样的，我们称作‘虎纹’。虎纹算是最有规律的了，纹路一段汇聚瞬时受力，另一端尖端加倍释放，消耗的是载体的耐久度，不过子弹都是一次性的不用也无所谓耐久。虎纹最重要的效果就是可以击破龙甲，哪怕带有防御性纹路‘龟纹’的高级龙类的甲壳也可以一枪击碎。”
“这些纹路都有什么特殊效果？可以说说吗？”孙芮举手，手里还捏着一部智能机。
“当然，”黄婷婷举起桌上的一只iPad，点开一张图片，上面是一只固定在一片龙甲后面木块被子弹击中的瞬时摄影，诡异的是看似脆弱薄削的龙甲和木块安然无恙，但木块下方的一块水泥板碎裂了，爆出一阵倒锥形泥尘。“龟纹龙甲，防御性，功用是把局部收到的巨力大部分转给接触龟纹的其他物体，但经实验只有固液体有效，剩下的小部分在纹路覆盖范围内平均承受以缓冲压强。缺点嘛，如果受力瞬间没有承受固液态媒介，会返还给肉体内，和自爆效果差不多。这也是发现虎纹前我们对龙类最有效的杀伤办法。”
她清了清嗓子，划到下一张图片接着说：“饕餮纹，可以吸收游离能量并储存，必要时释放，载体破碎导致其不完整时，会瞬间放出储能，产生爆炸高温，这个一般只有高级龙类才有，会长在投射武器上增加杀伤。”
“玉玺纹，没有什么物理特殊作用，但是有这种纹路的一般都是黑狮一类统治领导者，象征着权利，似乎也可以让纹路载体拥有指挥权。好了，目前已知研究透彻的就这几种，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黄老师说的真好！”李艺彤满脸的幸福感，黄婷婷盐了她一眼：“发卡，既然听懂了，把我刚才说的给大家重复一边吧。”
“……”李艺彤憋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黄婷婷挂上胜利者的微笑把iPad丢给她：“看来你需要开夜车补习啦。好了，大家都回去吃饭吧，也快到饭点了。”
黄婷婷大步流星的走出b型训练仓库间，丢下李艺彤哭丧着脸抱着iPad,她低下头随手在iPad上戳了戳，马上在原地石化一般一动不动。赵嘉敏试着拍了怕她的肩膀：“发卡？不用这么悲伤吧？”
李艺彤转过头，居然还是一脸感激和幸福的样子，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婷婷桑的iPad……（吸鼻涕声）好多她的私密自拍……我好幸福……”
【2014年1月，利比亚，班加西区】
“2014年一月，某日，我记不清日期了。早晨起床头有点痛，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对这边的气候不适应吧。来利比亚快一个月了，按说不应该，但一月份就二十多度的温度我也实在是……不说了。今天下午要出任务，似乎是护送人道主义物资车队？班加西大部分地区的内战已经停止了，我们一来就显得很没有用处，天天只能做德国联邦国防军装备适应训练（我在凑字数吗？！呸！），莫莫和湾湾还想去勾搭日耳曼帅哥……
“莫莫说我们是因为挂了联合国维和部队名号，不得不守规矩才被派来补缺的，因为法国前线吃紧，德国也开始在边境增兵了。实际上我们是进攻型部队。这里让我再一次体会了‘战乱’这个词的深意所在。整个联合国德国维和部队的驻地主要的工作就是医治各种各样的伤病患者。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对信仰虔诚，遵守苛刻的法律，灾难却降临到头顶。我曾经也是这样无助悲哀么？也许，也许吧，对伤痛的忘却是一种背叛，但我却忘的如此迅速，如此彻底……我为什么要早上写今天的日记啊！？”——
赵嘉敏日记本
一列白色维和部队涂装的车队行进在班加西一条沙漠中的坑坑洼洼的公路上，沙尘在车轮边飞搅成漩涡状，遮蔽了车内观察孔的视线。车队排前和排尾是两辆德国拳师犬轮式步兵战车，中间夹着两辆满载货物的卡车。
“你们两个吃货……到底要吃多少才够啊？”莫寒无奈的看着低头大嚼着法兰克福香肠面包的赵嘉敏和邱欣怡说，“你看看人家的车都给你们弄得满地面包渣……叫我怎么跟帅哥交代啊啊啊啊。”
赵嘉敏抬起头眯着眼睛冲她笑着口吃不清的说：“莫莫，你吃了六个，以为我们不知道啊，我和湾湾才吃两个哎……你的腰好细呀~”
邱欣怡也在颠簸中抬起头：“就是就是，莫莫，你偷吃了多少如实招来……对了我跟savo帮你问过了，你花痴的帅哥是个gay，他还给我看了他和他男朋友的合影……”
“你，你说什么……”莫寒欲哭无泪，“你们吃就吃吧还毁了我的美好幻想……湾湾，你别想再跟我睡一张床了，我的心好累……”坐在莫寒正对面的钱蓓婷也笑了：“莫莫，一般不是你主动约湾湾的吗？哦呵呵呵~”
赵嘉敏咽下一口面包，一边在心里感叹德国军粮真心好吃，一边看了一眼座位前的20毫米机关炮操作台吊篮上只露出两条腿、上半身都被边缘的德国炮长担心他要是听懂了怎么办。
观察孔里可以发现，步兵战车两侧渐渐开始出现一些民居，一般都是淡黄色或灰色的双层小楼，不时有成排的棕榈树在尘土中摇曳着深色大叶片，但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或居民的身影，只有几双深藏在窗户后的眼睛的掠影，赵嘉敏看不清那些眼睛里流露出的狐疑，警惕和惊慌。
正前方传来的爆炸声惊断了车内愉快的斗嘴，驾驶舱内一阵德语急促的呼叫和浓厚电子口音的回话，莫寒连忙用英语询问炮长发生了什么，炮长探出头捂着耳机说了一串带德国口音的英语，莫寒连连点头。
“排头的战车被路边炸弹袭击了，现在正在抢修，我们下车警戒！”莫寒一挥手示意后车门两边的络络和三妹打开车门，一队六人鱼贯而出，迅速在乘坐的拳师犬周围举枪警戒。
赵嘉敏透过g36步枪的固定红点瞄准镜扫视了一遍面前约九十度角内的区域，似乎除了风尘和空荡荡的街区，什么也没有，店铺小摊都关门了，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孙芮的额头在下午的骄阳下冒出细密的汗珠，刘海都黏在一起了，她不禁悄声抱怨“鬼天气，这要在哈尔滨我还在吹暖气呢……”一旁的络络白了她一眼，小声说：“东北离这儿多远？！”“我管呢，我只知道我快热成狗了——那是谁？！”孙芮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破旧马甲运动裤，戴着头巾面巾的身影在她面前不远处的一道矮篱笆前闪过，大声警示队友道。
莫寒也看到那个人，但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背后，这令她不寒而栗——一只Ak-47,他显然不是普通平民。
德国士兵们也在同一时刻发现了那个人，然而车队的最前方，拳师犬刚刚扑灭因爆炸被引燃的轮胎，伤员也刚从里面被抬出来接受治疗，现在马上撤离显然不可能。他们也只有绷紧神经，预防可能发生的“意外”。
刹那间没有人再说半句话，耳畔只剩下风沙冲击建筑物间缝隙空鸣和棕榈树叶的“沙沙”响。
“锵！”一辆卡车的车门上溅出一朵火花，雪白的漆面蹭出一道乌黑的火药印。“小心！有人开枪了！”莫寒大声喊着，德国士兵们也接二连三的互相转告，一名戴着蓝色贝雷帽的少尉从拳师犬里拉出一只线控麦克风，通过车顶广播用阿拉伯语大声通报身份，并警告根据联合国和平宪章自己拥有自卫反击权。
回应他的是一枚击穿他左眼的子弹。
激战在瞬间打响，枪声撒豆般在街道边响起，一些躲藏在花圃矮墙后面武装人员纷纷现身举枪向他们射击，子弹灼热着在半空中穿梭，似乎把空气都点燃了。
“回车上去！快！”莫寒撑开半边车门挡住子弹，为队友创造条件。赵嘉敏一个箭步登上踏板，打开射击孔把枪架了上去，她听到炮长已经开火了，机关炮怒吼着把炮弹倾泻到对面的楼层上，一些惨叫声在射击间隙传来。
赵嘉敏感觉自己紧张的几乎无法呼吸，这样的押运她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但是这一次显然不再是小打小闹了，伏击维和部队的车队！头顶的蓝盔似乎也沉重起来，赵嘉敏所恐惧的压迫感再次降临，让她无所适从。
恍惚中，她本能的用红点瞄准一名戴着阿拉伯式头巾的人，但他很快缩回了头。再等等，她暗示自己说。果然，很快那人又一次举起了枪向左侧的德国士兵射击，这一次赵嘉敏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熟悉的后坐力重重捅到肩上，弹壳跳出出弹口，他的身影不见了，或者说，永远消失了。赵嘉敏感到有些疑惑，有些奇怪，也有些……难过？不，我很兴奋？！这不对！我怎么回感到狂喜一样的兴奋？！我难道一直期盼着这样的时刻……
接下来的一切让赵嘉敏无从回忆，即便想起什么片段，她也只能感到惊愕和害怕。她的双手、眼睛、大脑完全不受控制了，浑身上下冷静的出奇，肢体与思维机器一样完美的协调配合，但她内心却如同精神分裂一样混乱不堪。她一枪又一枪的点射，瞄准，等待机会，再点射，换弹夹。就像一个沉浸入自己的游戏里的婴儿，只知道玩耍。她在杀戮中陶醉，那些往日令她痛苦恶心的鲜血在她眼中退化为视线内的饰品，杀掉他们所有人，她的大脑给出的只有这一个指令。
二楼窗户边的，瞄准右臂一枪，他中枪后开始不由自主的收缩躬腰，再连射胸腔，击毙。楼下花园树边，不敢露出头只敢举枪胡乱扫射的家伙，打断一只手腕让他再也不能开枪……
莫寒惊呆了，射击成绩一向不高的savoki现在神枪手一样精准的开火，湾湾却因为慌乱手抖几乎什么打不中。但她明白湾湾这样才是正常的，而savo……事后炮长对她夸奖赵嘉敏是天生的神枪手，这让她想起了李宇琪挑学徒的时候说的话。但她谁也没有说，那一天，赵嘉敏在开枪的时候，双瞳里有橙红的光晕，像个杀红了眼的恶魔……（本章完）
chapter.8 弦断声息（上）
【2014年2月，斯里兰卡近海】
吴哲晗在IRD驻五十八号岛的临时办事处“小黑屋”里一遍又一遍的用一台笔记本看几十张模糊的照片和一段混乱的视频，此刻她只感觉眼睛酸涩出奇，黑眼圈堆积在眼角四周，连头顶的吊灯也因为点亮时间过长而滚烫昏暗。袁雨桢和陈观慧她们去陆上野餐去了，据说还约了法国帅哥大厨，吴哲晗只好自己分析这些昨天袁雨桢跟踪时拍的材料。
然而无论她怎么看也看不出端倪来，但显然这就是真相，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怎能卡住？吴哲晗控制住厌恶感，再次在触控板上划了一下切换图片——再看图片其实早已失去意义，她在第二遍的时候就可以手绘大致场景原状了，但她不得不再看一遍，直到视线穿透这些像素块儿，找到它们后面的秘密。
“五折？”身边突然传出袁雨桢的问询声，“你在干吗？你一直在看这个？”吴哲晗吃了一惊，不是因为袁雨桢吓到了她，是袁雨桢进入小黑屋，走到她身边，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余震？你，你进来多久了？”
“有五分钟啦！我一个人蹲在门那边看着你动都不动好无聊喔，所以就作死又试着摸过来，嘻嘻。”袁雨桢笑容灿烂的说。她曾经常常想和吴哲晗玩这样的恶作剧，以她的水平来说，常人是很难发现的，但对方如果是吴哲晗就不一样了，吴哲晗对待这种把戏的策略就是盐她一脸，或者兴致高时反身把袁雨桢吓一跳，从未失手。可是今天为什么……难道我真的太投入了？她撇了撇嘴，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袁雨桢把脸凑上去：“我的拍照技术又进步啦。”
“你都把人照糊成这样还进步，”吴哲晗无奈的指着画面上满满的模糊的身影说，“用了三千万像素单反，你就弄出这么一堆玩意儿让我猜，我差点看到吐！”
“这张不很不错嘛，”袁雨桢伸手在触控板上划了几下，一张终于算得上高清的图片出现在屏幕上，内容与之前的大致相同，都是隔着一条街道拍摄的对面咖啡厅靠内侧正在交谈的两个女子。透过玻璃幕墙的反光区域间隙可以看到有一个明显是亚洲黄种人，另一个则穿的像个快递员，似乎是本地人。
“也就这一张，”吴哲晗支起右手手肘撑着脸颊，有些疲乏的看着烂熟于心的图片平淡的说，“我还是看不出来她们是怎么交换情报的，难道真的用肢体暗示？！不可能啊，情报内容不至于简单到这种地步啊。”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视频里她们交换后有什么变化吗？”袁雨桢随口一提。“视频我都拆成帧看了，真没什么变化，俊俊，我好像真的是累了……”
吴哲晗艰难的把视线移到屏幕以外，看到了袁雨桢帮自己带来的便当盒。余震其实挺好的，但她这么疯疯癫癫的样子，好像真的不适合做情报要员，她是凭借什么进来的呢？吴哲晗知道袁雨桢的家室背景并不算高，裙带关系的原因可以否定，难道她真的有什么异禀？吴哲晗联想起平时的袁雨桢，感到难以置信。
等一下？变化？！吴哲晗迅速抬起头，把照片放大到全屏并马上锐化辅助，直至她看清了她想要的细节，极其微小且不显眼的细节。我一直在找她们的变化，设身处地的思考，她猜到了我会这样去找线索，所以把变化的交换方式改变成不会变化的方式！
“签字笔！”吴哲晗兴奋的指着放大区域，快递员女孩胸前口袋上别着的一只黑色水笔，看上去就是一只普通的水笔。“这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啊？”袁雨桢仔细看了看，失望的说。
“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就是最普通的水笔，我一直关注着变化的细节，但这不变化的才是关键！收快递的人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签字笔！她用快递员的笔签字，自己的笔早就拿出来压在签收单下面了，还给快递员的是她自己的笔！”吴哲晗切换到前几张图片，准确的停留在一张有些模糊的上面，局部放大锐化，果然，在签字前，快递员的水笔还夹在她的胸前，但另一个的手里已经露出一只相同签字笔的末端。
“好厉害啊五折！”袁雨桢好像更加开心的笑了。
吴哲晗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看余震，和她单纯的目光对视数秒。她仿佛有些明白袁雨桢被接受的原因了。
她的单纯，疯疯傻傻只是表象，是平衡她天赋的砝码，袁雨桢是个情报分析业的天才，她的头脑一旦思考起来就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出正确方向。但她的潜质被束缚了，或许她自己也浑然不知。吴哲晗默默打开便当盒，一排整整齐齐的鲑鱼卷寿司飘散出清香。
余震，你大概，是我唯一真心想交的朋友吧。吴哲晗把这句话用寿司掖下舌根，咀嚼着其中的滋味。
【2014年2月，那不勒斯，意大利】
“接近年关了，恩，说些什么好呢？尽管很多队员都代购了春联灯笼中国结什么的挂在房间走廊乃至食堂，但也只有我们自己一起过节了。意大利的不少华侨撤回国内之后，那不勒斯的年味淡到无法察觉了。我们有春节假期，但又能做什么？互相拜年吗？呸，新春快乐！（p. s. 每逢佳节胖三斤！）”——
赵嘉敏日记
挂着大号中国结和红灯笼、贴着福字的餐厅在就餐的喧嚣声中氤氲出年味，就连拖地的勤务也戴着娃娃虎头帽，这里的西方人都用对待圣诞的热情欢度春节，让队员们感受到暖意。
戴萌的枪伤恢复的不错，可以下床自己来食堂打饭了。赵粤早已生龙活虎的四处乱跑，陆婷最近负责看着她以防意外，孙芮告诉赵嘉敏，陆婷说赵粤被憋成汪了，需要她带着出去溜溜弯儿……
赵嘉敏举着餐盘坐到戴萌旁边，戴萌和对面的莫寒看了看她的餐盘里小山一样的肉丸意面，转过头对视无言。
“怎么啦，”赵嘉敏用餐叉卷起一团面条送入口中，“莫莫你吃的又不少呜呜（塞住嘴巴闷哼声）”
“savo啊，你还好意思说啊，这都第几份了……”戴萌无奈的说，莫寒正把老干妈一勺勺搬进什锦炒饭里，身旁吃着披萨的邱欣怡惊愕的看着，披萨酱在嘴边拉出数条长丝。
“莫莫，对了，我们在利比亚的时候为什么会被伏击啊，对那些人来说攻击维和部队有意义吗？”赵嘉敏插起一块肉丸说。
“没有意义，”莫寒望向她，手里的动作还在继续，“帅哥车长说他们是想抢物资和战车，明明他们把枪和火箭筒扔掉就可以和平民一样去领给养，但他们选择了战争。就像上次婷婷一样，她也是因责任关系被派去做文案工作，本来嘛，情报部门的怎么会去做那个，之后让GA知道了才被劫持，好一通折腾……”
邱欣怡已经吃完了手里的一块披萨，呆呆地望着莫寒说：“莫莫，老干妈这么好吃呀？”“那当然了，这可是圣母辣椒酱……啊啊啊啊啊啊！”
莫寒终于停下了手，然而大半瓶老干妈已经在她无意中被加进什锦炒饭里了，现在显然辣酱比米饭还多。
“莫队，好胃口啊~”赵嘉敏故意夸张的嚼着一大口面条，坏笑着看着莫寒说。
【同一时刻，斯里兰卡近海，五十八号岛】
“坐吧，”唐安琪简单的招呼了一下面前的鞠婧祎，右手伸向宽大办公桌前的一把靠背皮椅。“最近伤情还好吧，小菊？”
鞠婧祎只是客套的回答说多谢关照好多了之类，这让唐安琪有些不快，但她还是保持着笑容：“五折她们刚刚告诉我了，你绝对是清白的，她为审讯过程中发生的一些小意外感到很抱歉。”
鞠婧祎轻轻点了点头。老娘本来就是清白的，证明个屁。她在心里暗骂道。吴哲晗甚至录了像，居然还想用刑？！简直是变态！
“我找你来，其实还是想问问你去年六月份的一次任务，”唐安琪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着，“你——”
“安琪，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像吴哲晗她们那些总部的人一样，疑神疑鬼，冷若寒霜的。怎么现在你做了这岛的主管，就变的和她们一样了呢？”鞠婧祎打断了她的话，带着叹息的语气说。
“小菊？！”唐安琪难以置信的说，“你是这么认为的吗？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那段时间你在中国北方做了什么？！你放跑了赵嘉敏！你们被俄军的无人机拍到了！”
鞠婧祎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看着起身的唐安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清楚总部是否已经知道了，但我知道！小菊，你疯了吗？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的任务是找到符合条件的人然后杀死她！但是你把赵嘉敏放回安全区，现在她已经被DSUN训练成塞纳河屠龙者之一了！要是总部知道你是故意的，现在我们就不会有可能再坐到一起谈这件事！”唐安琪的语气里也充满无可奈何，鞠婧祎反而迅速恢复情绪，脸上流露出坚毅：“我已经做过的事，如果有责任找上门，我是不会逃避的。”
“不要这么说，小菊，”唐安琪十分忧愁的望着她，“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你应该当时就下手，哪怕任由她自生自灭。为什么？你心软了吗？”
鞠婧祎低下了头。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不下手杀了savoki？她根本不是心软，很早就不会了，但一看到赵嘉敏的脸，她就失去了一切感觉，只剩下强烈的依赖感，想把赵嘉敏揽进怀里，非常强烈，就像饥饿的婴孩本能的渴望着母乳。为什么？不，我不会对savoki动手的，永远都不可能做到。鞠婧祎难过的摇了摇头，唐安琪长叹一声，从抽屉里抽出几张无人机拍摄的图片的打印件，在鞠婧祎面前用打火机点燃，扔进身后的内嵌装饰壁炉的炉膛，“我们什么也没说，网络资源我已经托人封锁了，除了这些文件没有其他资源，你好自为之吧。”
“谢谢，安琪，我很抱歉……”
“我不敢再奢望你的道歉了，”唐安琪看着炉膛被黄色火光照亮，苦笑着说，“原来你们是这样想的，小艾，十七，也许还有芸子和问言吧。就这么心里记住我吧，唐安琪远离了六人组的初心，背叛了大家。呵，小菊，我还是会继续帮助你们，尽我所能，如果你还相信我的承诺的话。”
鞠婧祎看了看唐安琪的背影，无言以对。
她还能清楚的记得六人刚刚被招入神之刺客的时候，也许GA用血腥与现实抹杀了她在那之前的所有回忆，但六个人在残酷训练中建立的友谊和共度的快乐时光是无法磨灭的，那时候的安琪真的像天使一样，还有芸子和十七，豆芽，甚至连小艾在那时都是最初腼腆的样子……这一切，都被时间淹没了吧。
小黑屋里，吴哲晗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握着鼠标的右手滑来滑去点击了几下，把录音中止并存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靠到椅子的靠背上仰起头休息。
【半个月后，罗马，菲乌米奇洛国际机场】
赵嘉敏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看到一架尾翼上漆有美国星条旗和“DHS .US”（美国国土安全部）标识的深灰色波音飞机缓缓驶向T5航站楼泊位。
莫寒在昨天聚集所有成员开了个短会，通知她们法国巴黎前线被大规模龙类进攻击溃了，法军已经将主力集结在里尔和萨尔区等德法、德卢边境地区，屠龙者部队已经收到了联合国的全员进发的指令。“我们即将迎来一场漫长的战争，龙类似乎结束了分散游荡的状态，开始有组织的集结进攻我们的防线。北美分部那边已经趋向稳定，美加联军准备反攻，所以我们的人要回撤支援了。”
北美分部的许佳琪，陈思，万丽娜是作为武装公民队伍的教官去北美支部的，这发生在赵嘉敏加入之前，她只看过这几位的照片。莫寒说，美国和加拿大已经开始聚拢所有前反对派残余部队，合并成新的联合军队以抵抗本土的龙灾化。美国似乎回到了南北战争时期几乎全民武装的氛围下，连逃到加拿大北方的前总统也奔回南方主持政府，美国惊人的生产力正迅速回复，他们暂时不需要支援了，和加拿大合作后北美的龙类也尝到了苦头。
“出口打开了，savo！看！”莫寒忽然指向安检出口处，三名穿着靓丽的女子拖着轮箱，潇洒的径直走过安检口——安全检查似乎是多余的，因为她们都异常显眼的背着沉重的枪袋，轮廓清晰可见。
“教练啊啊啊~”“莫莫~”赵嘉敏看着一个戴无镜片眼镜，喊着甜的发腻的娃娃音的女孩子冲过来和莫寒抱在一起，心想这位大概就是陈思了。然而当她转回头准备和另外两名前辈打招呼时，许佳琪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你就是savoki赵嘉敏吧？啊~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kiki许佳琪，那边那个正在盐我、额头特别高的是万丽娜……咦，你的脸怎么——”
“前，前辈，”赵嘉敏呲牙咧嘴，倒抽着凉气说，“能让一下吗？你的轮箱……压在我的脚上……”（本章完）
Chapter . 9 弦断声息（中）
【2014年3月29日，比利时】
“砰！”
赵嘉敏半蹲着身子，捂紧耳朵，严闭嘴巴在孙芮的艾布拉姆斯后面，躲过一阵炮击的声浪。随着炮弹脱膛而出，艾布拉姆斯的车身猛然一颤，一阵热浪混杂着尘埃，以坦克为中心向四周一圈圈扩散，席卷她四周的空气而去。
连空气都是滚烫土腥味的，赵嘉敏心想。她早已灰头土脸，而攻击才刚开始十分钟。整片市区在短短的十分钟内伤痕累累，随处可见瓦砾场和弹痕弹坑，常青草坪像是皮肤病患者的溃烂的脸颊，大片草皮被炸飞，裸露着下面的黄土。“小巴黎”在战火中不复美貌，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自由射击！保持步坦协同！”莫寒在耳机里命令道，话音刚落，她矫健的身姿便迅速出现在赵嘉敏的视野中，左手撑着一堵半人高的沙包墙飞跃到坦克的左前方，翻滚缩进一个报刊亭后面的空间里，折身射击。赵嘉敏迅速转身在坦克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瞄准，然而红点瞄准镜里却只看见在刚刚一发炮击激起的烟霾中时隐时现的影子，但那些令人几欲抓狂的嘶吼却清晰的传到耳边，难听至极。
“现在看不到，”李宇琪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她的身旁，双手握着的TAC-1000的枪口火药烟还未完全散去，“孙芮把它们吓跑了，再等十几秒。”说着，她一面背向坦克左右观察，一面用右手用力推下枪栓，退出涂有“工程特效弹药”标识的弹壳。
赵嘉敏没有说什么，挨着她站了起来。孙芮的呼叫声也在耳机里吵起来：“狼骑兵a呼叫，炮击失效！钱妹说看到了更多的‘蜥蜴’！”
“不会失效的，”陆婷冷静的回答，“你用的是虎纹曳光弹。是它们从巢穴里都跑出来了。莫队，我们需要更有效的火力覆盖，它们正倾巢而出。”
“布鲁塞尔国际机场的一架AC-130刚刚起飞，大概五分钟之后抵达，”莫寒停火回答说，“络络，附近有可以马上支援的友军单位吗？”
“有一个我们的帕拉丁自行火炮连正在后方部署，我们在他们的火力范围内，”徐子轩回答道，“但他们和空中单位都要求提供信标。”“没问题，傻窝湾湾，跟我去左边！”
赵嘉敏刚准备向莫寒的方向靠拢，就听见身后的艾布拉姆斯传来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坦克正前方爆出一大片耀眼的火花，车身都震动起来。“迭戈！”李宇琪警告道，“注意隐蔽！”说着把赵嘉敏拉了回去。
迭戈？赵嘉敏心里出现一个与剑齿虎体型身格类似，浑身密布黑亮龟纹甲壳的龙类形象，尾巴修长，末端有一个巨大花苞状肉瘤，一旦打开就呈正六边形，对角线上整齐的排列着硕大、满是饕餮纹骨刺——它们的可发射高能武器所在。
迭戈的骨刺内能巨大，如果侵彻度足够，连发是可以击穿稍薄部分的坦克装甲的。赵嘉敏快速默念了一遍黄婷婷在讲解时说过的话。谢天谢地孙芮马上回了话：“迭戈攻击！我们被击中了，正面反应装甲受损！附近有狙击手吗？”
“在这呢，”李宇琪回答说。“毛毛，快干掉它！”孙芮着急了，艾布拉姆斯的侧裙装甲远没有正面厚，可能挡不住几发骨刺连击。
“那我也得知道它在哪儿，”李宇琪把右眼贴到高倍瞄准镜上，起身四处搜寻，“你的炮弹把灰尘都卷起来了——”
“轰！”又是一记骨刺攻击，这次是坦克的左侧涌出火花，一出明显的凹陷和漆黑的炮弹孔在火花消散后出现。李宇琪已经看到了一个在右边楼层里跳跃的身影，松开抬枪的左手竖起食指和中指挥了挥示意赵嘉敏可以去和莫寒会和，眼睛显然已经瞄住了那只迭戈。
“三妹，你刚才用错词了，”李宇琪很快开了一枪，瞄准镜的高倍视野里可以看到飞溅的龟纹甲壳碎片。她迅速退壳上膛后再次瞄准开枪，这次可以看到血浆喷涌出来，“是‘它们’，不是‘它’。”
赵嘉敏马上来到莫寒所在的报刊亭后面，莫寒和邱欣怡早早等在那里。赵嘉敏跟着她横穿她们的防线绕过主攻方向。她在下一个街道看到了络络，kiki等人和路中央大哥的坦克，那里已经遍地大大小小的弹壳，一只迭戈的尸体醒目的躺在正中央，胸口的铠甲已经不翼而飞，裸露的血肉上布满弹孔
“你们这边还好吗？”莫寒带着二人躲到许佳琪所在的台阶座后面问道。“小意思，和大熊湖那边的战斗规模比差远了，第一天攻击龙就这么少。”许佳琪用一只手捋了捋头发说。“我带savo湾湾去左边标记巢穴位置，你们掩护一下。”莫寒说着，同时也打开了耳麦发音键让大哥听到。
“没问题，”陆婷果断回话，M1A1的排气管涌出一阵蓝烟，轰鸣着向前冲出十米把近三米长的车身横着挡在路中间，两挺机枪同时在遥控武器台上扫射，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会引来大波的蜥蜴的冲击。
“快，蜥蜴群完成集结了，马上要开始总攻，我们走！”莫寒拍拍kiki的肩膀，起身带着二人向左侧迂回。
左侧的蜥蜴相对稀少，大哥的招数起作用了。赵嘉敏麻利的举枪，用红点瞄准几条从她一侧想要扑咬上来的蜥蜴扣动扳机，多数弹药在轻松破开龟纹甲壳后径直射入柔软的皮下肌肉组织，和击杀人类没有很明显的区别。但她也注意到，一旦普通弹药打中，蜥蜴的脚下就回爆出一股尘灰，仿佛是地面被击中了；而蜥蜴本身却毫发无损。
“好了，就这里，savo定位，湾湾警戒！”莫寒抬枪射杀稍远处视线所及的最后一只蜥蜴，在一根倒下的路灯柱后面蹲下身，从背包后抽出一只折叠弓弩，打开弓身后拉满弦放上一只信号箭。邱欣怡警惕的举着SCAR-H步枪，观察着蜥蜴群的方向。
“三点钟方向，有汉堡王招牌的小楼，”赵嘉敏举着电子眼向莫寒指引方向。莫寒稍稍抬高弓弩，“蹴！”的一声响把信号箭射向目标。savo可以在电子眼里看到箭头扎到地面后迅速冒出团团深红色的烟雾，扩散着向天空飘去。
很快，三处聚集着蜥蜴的地区就都被冒出的红色烟柱标记。蜥蜴是龙当中的最低等炮灰，大部分龙变的人都只能变成蜥蜴，最有效的攻击是“龙海战术”——几乎就是送死。蜥蜴需要高级龙类的引导聚集成团才能有效的进攻，不然大部分时间它们都只是漫无目的的四处奔窜。
“总部呼叫，已发现信标，炮击准备中，范围内友军注意规避”孔肖吟的声音出现在耳机里，“塞纳河48分队注意，‘狮鹫’号AC-130空中炮艇已进入战场，及时和机组建立联系。”
“收到，B酱，把链接给络络，我们正准备回撤。”
就在赵嘉敏跟着莫寒往回跑出没几步时，蜥蜴群终于开始进攻了，大片的有着灰黑色条纹、近一人高的龙用健壮的四肢狂奔而来，甚至鲜红的舌头也拖在嘴角边，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杀戮的欲望。“快跑！”莫寒大喝一声，三个人撒开腿向后方跑去，然而她们已经吸引了一部分蜥蜴的注意力，从地下巢穴中蜂拥而出的龙群开始分流向这边的方向，刚刚她们藏身的灯柱在龙爪的层层践踏下迅速扭曲变形。
“呜——”天空中传来一阵阵音调渐渐升高的划破空气的声音，当音调高的离谱时，一声声爆响掩盖了它们。赵嘉敏回过头望去，红色烟柱四周正升起几股倒锥形扬尘，越接近最高点，尘土上升的越慢，使得扬尘长时间保持着高度。四溅的瓦砾碎石中夹杂着被冲击波震碎的龙类尸体残片，随后，追逐她们的一股蜥蜴也被一团巨大的扬尘瞬间遮蔽，赵嘉敏在那一瞬间感觉耳膜剧痛，脚底都在发麻，一些碎石块向她们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炮击开始了！快撤回来啊你们！”教练着急的呼叫她们说，莫寒回过头看了一眼爆炸，放慢了脚步回话说：“我们正往回赶！”看着又有两发炮弹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击中路面，尘土中没有蜥蜴的身影再出现，莫寒安心了一些。但是她又跑出步就撞上了邱欣怡：“怎么——湾湾？为什么——”
“嘘，莫莫，”邱欣怡的声音压得很低，她保持着半躬腰的戒备姿势，和一旁的赵嘉敏一样盯着左右两侧的复古中欧风格建筑。莫寒沿着她们的视线望去，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肾上腺素像流汗一样分泌着，心脏跳动仿佛要撑破胸膛。
她看到那些楼的楼壁上贴着几只比迭戈略小的四肢爬行龙类，正安静的盯着她们，墨绿色瞳孔变幻聚焦，红信子就那么在上下鄂间伸长充血，丝毫没有要收回的意思。莫寒强压着恐惧数了数，一只，两只，还有更多的视线之外的，正悄然进入它们的包围圈。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那一条修长的、布满骨刺的尾巴，那尾巴就那么弯曲着悬在它们的头顶，骨刺上是满满的虎纹，尾巴上则是一层层的龟纹。莫寒亲眼见过这样的尾巴甩断一辆坦克的炮管。
“‘长鞭’，”莫寒轻声对二人说，极力保持声音镇定，“不要乱动，别怕，我数到三，往左边跑，马上回大哥那边。”
赵嘉敏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一阵阵发冷，她的手在抖，没错，根本控制不了的颤抖。湾湾也在抖呢，这些长鞭在捕猎前的凝视和蓄力能引起所有生物本能的恐慌，甚至无法用意志克服。
“三，”莫寒开始了倒数，更多的长鞭正贴着粗糙的建筑物表面缓缓向她们移动，嘴角滴落涎液，不慌不忙，就像猎物已经被大卸八块等着享用。
“二，”莫寒又看到一只长鞭扒着左侧楼顶的拱顶高高在上的望向它们，这只体型庞大，似乎是头领。
“一！”莫寒说出最后一个数字的同时，头领长鞭也长啸一声，发出战吼，长鞭们纷纷从楼壁上跃下，扑向三人！
那一瞬间赵嘉敏只觉得时间变的像胶质物一样黏稠，稠的出奇，似乎连半空中的浮尘也减缓了运动，骄阳之下一切都被放缓了数拍。
是真的被放缓了！赵嘉敏吃了一惊，低下头看着双手活动手指，但我还能自由运动啊？她好像就唯独她的动作可以照正常速率进行。她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幕奇景：
那些跳起来的长鞭都像浸入了某种稠密的介质中，动作缓慢到无法与它们的姿态和抖动的肌肉相符。就好比长久未用的发条工具突然被旋紧后，势能的释放显得十分僵硬、凝滞。它们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更加费时费力，最快的腿脚部分挂出淡淡的丝带状白色烟雾，像飞机穿越云层时翅膀上缠绕的那样，若有若无。甚至它们的缓缓张大嘴角也挂上了白烟条摆动着，真像一条条吞云吐雾的龙。长鞭们好像也可与感觉得到，这让它们极度气恼，烦躁的扭动着想要甩开。
赵嘉敏惊呆了，她过身，看到莫寒——莫寒悬在半空中！她好像也没有受影响，平展双臂，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在金色的阳光下闪烁着难以掩映的绿色辉晕。她的身后也翻涌着淡绿色光波，像水纹一般扩散，中央是一只修长的一人高的长剑形光圈，起伏着光晕的峰谷。她的左边，湾湾和那些长鞭一样动作缓慢，身体关节处拖着灰白色烟雾带，她似乎正向左转身。
“‘狮鹫’就位，发现友军单位，开始支援，完毕。”耳机里流畅的响起一句英语，紧随其后的是是七十五毫米机关炮的射击。那些来自高空的炮弹好像也不受影响，首轮几发偏离弹道命中地面，扬尘也陷入凝滞。随后一发发特效机关炮弹终于命中了长鞭。这简直就像打固定靶，在半空中的长鞭们没有固态介质可以接触，一旦被击中就只有由本体承受来自龟纹的双倍打击，。赵嘉敏可以看到被击中一发的浑身龟纹的长鞭像从内炸开一样血肉横飞，连哀鸣的时间都没有，声带就碎裂了。即便爆开后，它们的躯体残片也还在曳着白烟飘散，像一场血腥异常的魔术秀，空中满布血肉，却闻不到一丝血腥味儿。
头领想要扭头逃跑，头颅旋即在白烟中被炮弹击中，脑浆四溅。不到两分钟，七只长鞭被彻底消灭。莫寒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从半空中摔落，赵嘉敏赶忙接住，她注意到莫寒眼中的绿色光晕像哈在窗户上的雾气一样迅速消散了，随着莫寒的跌落，那些光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咚！”邱欣怡重重摔了一跤，突然恢复的奔跑速度让她失去平衡。赶忙忍着疼痛爬起身来后，她回过头，看到躺倒在地，双目紧闭的莫寒和她身边的赵嘉敏。“莫莫！怎么回事？！”她惊叫一声，跑了过去。
赵嘉敏没有注意到邱欣怡，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失去放缓效果的画面吸引了——那些血肉块，脏器和骨头乃至血滴都在瞬间泼撒到布鲁塞尔的灰岩石步行街道上，四处溅落，像是把屠宰场的下水道都倾倒出来一样，须臾间，空中充斥着高浓度的令人干呕的腥气。
“好啦，湾湾，我没事啦，你好吵哎……”莫寒缓缓睁开眼，十分疲惫的笑着对几乎要哭出来的邱欣怡说。她扭过头看了眼正凝视街道血腥情景的赵嘉敏，在心中回想了最初这一切发生时的场景：除了自己一切生物都被放缓做功行为，唯独赵嘉敏丝毫不受影响。她在心里肯定的默念：
savoki，赵嘉敏，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或者，你就不是人类。
【三天前，德国，科隆，GSUN前线临时军情部】
黄婷婷进入安全屋后，马上反身锁紧隔音门，抬起头和何晓玉和曾艳芬微笑。“阿黄，”何晓玉笑了，“我和撸力核查过了，”
曾艳芬接过话：“你又对了，结果和你想的一模一样唉。”
“太好了，”黄婷婷露出欣慰的笑容，“现在悄悄增加对她的监控，以被她察觉为底线，不要急着把她揪出来。现在，是我们在明她在暗了。”
“只有她的证词是完美无缺的，丝毫不露破绽，就像是真的完全符合一样。问询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常举动，连微动作都接近于零。如果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话，我觉得这样的人这个星球上也没几个。”何晓玉接着说，“实物证据缺乏，但理论论据已经充分了。”
“这就很好。我们的线人那边有什么情报吗？”
“没有se么特别有价值的，主要是他们也会派出人员参加比利时的总攻，但没有明确名单。还有，她本人也被那边的组织盯住了，”曾艳芬说道“建议把下次接头si间推迟一星期。哦对了，这些信息还没有与情报组共享。”
“恩，干得好，撸力，”黄婷婷对着她笑着说，“暂时不要对情报中心公开这些，直接上报高层吧，让老大们决定。另外，你和晓玉也现休息一下。下次接头，我们很有可能等不到了，还是按她要求的做。我们很快又要忙碌起来了……”
【14年3月31日，斯里兰卡，五十八号】
“你们说抓就抓啊？！”唐安琪几乎拍案而起，“且不说证据，你们上报高层了吗？！有许可吗？！”
“唐总管，我在来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有特许行动权，证明我也给你看过了。至于证据，我现在就可以拿给你看。”吴哲晗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稍稍抬了抬手，示意她自己夹着的笔记本电脑。
唐安琪卡住了，她知道自己无话再说，吴哲晗来自权利遮天的IRD , 而她只是个分支基地总管，就算她不客气的冲进来用枪指着自己要求下令也只算是擅自行动，更何况，她有特许行动权。
“总管，像你这样爱护自己手下的领导者我见过的也不算少了，”吴哲晗开口了，“事实一时难以接受，但不可更改扭曲。我理解你，但也请你配合，谢谢。”
时间应该拖的够长了吧，唐安琪长舒一口气，缓缓拿起桌上的一部内部电话，拨打起一个三位数的号码。
“啪，”吴哲晗按下了挂机钮，唐安琪惊讶的看着她。“不用打电话了，你的武装部队已经在七分钟之前开始了行动。”
“你？！”唐安琪大吃一惊，听筒从手心滑落，重重摔到办公桌上，在螺旋形传输线的作用下挂在桌边上下晃动。
【七分钟前】
孟玥扶了一下有些下滑的眼镜，打着哈欠沿走廊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鞠婧祎她们又外出执行任务了，这次大概是去欧洲吧，看到鞠婧祎房间紧闭的房门，孟玥心想。
她只披着一件睡袍，修长白皙的大腿在下摆间来来回回，略微发福的好身材在松散布料下轮廓尽现。走廊里有卫兵伫立，孟玥故意放慢脚步挑逗的看了一眼一个戴着墨镜的卫兵，后者不为所动，直视眼前。但当孟玥走过他时，分明听到了身后咽口水的声音。切，她轻蔑的一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不对劲。孟玥心想，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吴哲晗到处搜查，袁雨桢也没有出现，猫鼠游戏快玩到头了吗？今天的卫兵也换了人，那些老手都没有在岗位。
她果断的脱下睡袍，换上一件常服，在写字台两条桌腿内侧的凹槽里取出两只柯尔特长弹夹速射手枪和几只弹夹，把拖鞋换成防滑运动鞋。门外的走廊突然传来很多脚步声，接着就是卫兵和一些人的交涉声。
来了，孟玥抓起一只签字笔和藏在相机闪存卡内层的一张芯片，到浴室里轻松取下在通风口滤网四角、仅仅是挂在螺口上的三颗螺钉，挪开格栅一跃翻身爬了进去，匍匐着沿着管道小心的爬行……
门外，袁雨桢带着一群GA的一般武装人员迅速聚拢在孟玥的房门前。“船长？！我是来要辣条的！有吗？”袁雨桢握着枪靠在在门外门框左侧大声喊了几遍，久久没有回音。
武装部队一名指挥官摆了摆手，一个带着灰色头套面具的士兵悄悄来到门前，取出一大块片状炸药轻轻贴在木门上，把时间扭到十秒后马上闪身离开。
“砰！”木门在那一瞬间被炸的粉碎，大大小小的木屑木块飞扬在半空中，袁雨桢举着FAMAS步枪迎着火药尘转身冲进房间。和料想的一样，房间里明明就是刚刚还有人的样子，床单上的凹痕还很明显，但就是没有人在。袁雨桢让出通道，放一队列的武装守卫进入房间做进一步搜查，她已经猜到孟玥是怎么出去的了，既然明白了还去确认什么？袁雨桢懒懒的垂下枪口，靠在墙壁上。等到进入浴室的守卫向指挥报告说通风口被打开了，有攀爬的痕迹时，按下耳边耳麦的通话键说：“五折，她跑了，从浴室通风口走的。”
“现在码头边没有船，她要去浮井，”吴哲晗丝毫不因糟糕的消息而出现情绪波动，好像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似的，“余震，动作快点。抓活的”结束谈话的是五折那边一声清晰的上膛脆响。
袁雨桢吐了吐舌头，招呼指挥带着守卫们奔向基地浮井入口。
孟玥小心的绕过了管道里的死角和中央空调压缩机的线圈，终于来到仓库区分走道，这里可以直通浮井入口，而且一般人比较少，唯一的缺陷就是她必须经过一段几乎毫无遮掩的T字过道，而过道侧端便是人头攒动的指控中心。
用多用螺丝刀快速打开滤网格栅，孟玥从管道里稳稳落地，正当她准备起身狂奔冲过T字走道时，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下，愣住了。
“浪……浪浪？”
一只肥肥的、脖子上戴着粉红色项圈的灰黑色虎斑猫正站在那里，腰弯成弓状，喉咙里咯啦咯啦响着喷痰一样的声音。坏了，孟玥心想，董艳芸没有把猫带走，我和它又不熟，好像是被认为擅闯它的地盘了吧……怎么办……“浪狼……乖，我和芸子是好朋友……”孟玥尽量用嗲到自己都恶心的声音小声说着，但浪浪似乎毫不为之所动，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
“快，到浮井去！”背后传来袁雨桢的声音！孟玥吃了一惊，然而就在这时浪浪发出一阵打斗时才会发出的嘶吼！
“仓库走道！”袁雨桢在奔跑中突然一个滑铲在的大理石地面上滑倒到走道一端入口，正好看到躲开浪浪的扑咬想要闪避的孟玥，单手拿着步枪胡乱的向着她扫了一梭子弹，在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一连串的弹孔，自己则迅速滑到另一端拐角墙壁后面隐蔽起来。
孟玥弯腰躲开扫射，逃离前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弹孔。弹孔很浅，是硬橡胶弹头，想留活口么？她翻身一滚，抽出腰间的柯尔特朝着余震一端开火还击，同时也已经来到另一端闪身消失在拐角后。
“啊啊啊！”一名守卫刚刚跑进过道，便被孟玥的一连串射击击穿肩部，鲜血喷涌出数米远，他惨嚎着倒了下去。袁雨桢看着他皱了皱眉，快速起身又追了上去，其他守卫们拥上前来救助伤员，另一部分跟着袁雨桢继续前行。
“拉响警报！”袁雨桢看到走道墙壁上有警报红色按钮，指着它示意身后的守卫说。按下警报键的瞬间，基地的警示灯一齐亮了起来，把红色光芒投射到几乎每一个角落，蜂鸣器大叫起来，基地的空间内顿时挤满了来回碰撞传播的警报声。
警报声引起了孟玥的注意，也让她想起一件关键的事：吴哲晗还没有现身，她在哪儿？！
闪身出现在浮井入口的门口，孟玥一脚踹开双开门，深吸一口气抬稳两只柯尔特，凭着记忆，对守卫的位置依次开枪，弹壳流水一般从跳弹口飞出，枪焰照亮了她布满汗水的脸颊。猝不及防的守卫们刚刚转过身抬起枪，就迎接了一阵弹幕扫射，尽管一些打在了防弹衣上，穿透力也让他们疼痛难忍，几乎痉挛抽搐。浮井里，穿梭潜艇的舰塔在水面上闪耀着黑色的光芒。
柯尔特闪电般把近百发子弹在数十秒内倾泻而出，当孟玥按下扳机旁的卸装钮，两只空弹夹顺势落地时，浮井旁已经躺下数具完全失去战斗力的躯体。快速且仔细打量一遍楼下的平台，确认没有再没有人，她迅速换上备用弹夹冲下栈道楼梯，来到一层平台上，登上浮井壁上的备用梯。
快，再快一点！孟玥手脚并用，飞也似地攀爬着。余震和守卫们的脚步声仿佛就在身后，越来越接近！
吴哲晗这时才慢悠悠的从入口栈道的左侧——看似被横向栏杆封堵的黑暗中现身，她躲在护栏另一边未经处理的突兀的石壁上，背着一杆SVD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吴哲晗在栈道上蹲下身，把飘散到眼前的侧发捋到耳后，从容把枪架在护栏上，右眼贴上瞄准镜。
“咚！”就在那一个瞬间，还剩下两级爬梯梯阶，孟玥感觉自己伸出的左手手臂突然被一股巨力抽开，短暂的麻木后是浸彻骨髓的痛。她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然后又是枪响，在左腿大腿外侧，同样的无力、麻木和剧痛，孟玥失去平衡，从爬梯上摔了下来，重重落到冰冷的钢板地板上。橡胶弹！孟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抽搐过度的肌肉和疲乏的大脑。
袁雨桢带着守卫冲上了栈道，看到吴哲晗蹲在一边，她顿了一下，吴哲晗目不转睛，对着余震抬了抬头示意孟玥的方向，余震会意，跟着守卫走下楼道，保持枪口朝向孟玥的方向。
看到守卫们小心翼翼的卸下孟玥的柯尔特和匕首，把她控制住，吴哲晗这才收枪起身，对着朝她投来问询眼光的袁雨桢用唇语说：“让她睡一觉。”
果然你还是选择了逃，孟玥，但你逃得了么？吴哲晗不宜察觉的笑了，嘴角弯出一个极浅的弧度。
【2014年3月31日，比利时，布鲁塞尔】
赵嘉敏透过探察室里一面硕大的玻璃墙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熟睡的莫寒，眼神中流露出不解和担忧。
一旁的戴萌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并不盯着莫寒，而是看着对面的赵嘉敏的脸，缓缓的说：“她没事了，指标都正常，休息一晚就好。湾湾怎么样？”
赵嘉敏终于把视线移开，直视戴萌：“湾湾也平静下来了，我陪她聊了半天，现在应该也回去睡了吧。萌萌，可以告诉我，莫队前几天那一次究竟是……”
“你和湾湾认为是什么？”戴萌反问道，“她的特异功能吗？不，savoki，那代表着莫寒有极高的龙类血统，很可能是因为那些能力，在龙类身上都出现过了。现实已经证明了，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有龙类血统，但都有一定的差异，这也就是为什么龙灾爆发的地区不是所有人都发生了龙变的原因。你应该知道现在有一种很流行的假说，说美国反对派的全球导弹打击实质仅仅是某种召唤的媒介，真正的目的就是产生大规模的龙变。莫寒在那时候就出现过强烈的反应，只是因为她幸运的离首轮打击点很远，所以才没有完全发生龙变吧。但这个现在还无法测量，龙血和人血似乎没有本质的差异，我们不能判断一个人血统的高低。这些老前辈都知道，但你们的教材里删掉了这一段，我不知道原因。”
“所以，莫莫是，独立于我们的存在吗？”
“不，不单单只有她，”戴萌露出些许犹豫的神色，最后还是继续说道：“好吧，李宇琪也是。”
“毛毛？！”
“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起这个，但又没有明确的规定说不允许，所以，savo，知道了就要保持谨慎啊。”
“我懂的，萌萌。”
戴萌移开视线思索片刻，说：“李宇琪的那一次比莫寒更严重，她差点就完成龙变了。具体过程我并没有看到，但是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她……离迷失自我不远了，我只能说这些。你和嘉爱两个好奇的家伙一直在当包打听吧，别想再到处问了，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莫莫和我，剩下的就只有……”戴萌顿了一下，再次移开目光，似乎改了口：“就只有李宇琪自己了，她什么也不会说的，信不信由你。”
赵嘉敏猜到戴萌这句话最初想说的是谁，十有八九是已经牺牲了的成员之一。然而空巨她们已经不在了，她不愿再提这段往事。“不过，萌萌，”她接着问自己想要知道的，“既然无从得知我们的血统，那么，只会有毛毛和莫莫出现这种事吗？我是说，怎么确保我们也不会发生……”
戴萌沉思着说：“无法确保。是的，savo，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老实说，这是我猜测的我们被挑选的原因所在。但至少，不管在打击时离导弹命中点有多远，我们都没有变成龙类，这一点看来似乎我们很幸运……现在却很难说。事情发生之后，组织要求我们三缄其口，现在这条规定仍然生效，明白吗？”
“当然。”赵嘉敏简单的回应了戴萌，心里在想着她的下一个，也是已经被戴萌刚才这一句堵回去的问题：如果我们当中有人发生龙变，甚至强大无比，我们难道要向她进攻……以屠龙为目标组建的队伍自己就是龙窝所在，简直是……嘲讽。
“对了，”戴萌看着莫寒在观察病房里翻了个身，睡衣上衣卷了上去，露出腰间白花花的肉说，“昨天冯朵带着赵粤他们从南边过来，没出什么事吧？”
冯薪朵带着另一只队伍在几天前于比利时另一端入境，之后往这边赶，因为有飞龙出没，中小型运输机禁止在比利时境内独自飞行，所以冯薪朵只能带着赵粤李艺彤她们长途跋涉，戴萌不知道情况。
“会长说遇上了一些小群落，都解决了，朵队带着她们打的比较轻松，今天中午她们就都安顿好了。”赵嘉敏也顺着戴萌的视线望去，看着莫寒的腰。“去，看什么呢？”戴萌打趣的说，拍了她一下，“明天我们全队出开始配合欧盟部队主动攻击，你也回去休息吧。对了，savo，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好奇心太重了，你——”话未说完，戴萌的眉头皱作一团，一只手按到腰间，赵嘉敏心里咯噔一声，她还记得那是戴萌上次枪伤的位置。
“萌萌，你，伤还没好吧？”
“扯淡，”戴萌嘴上硬，但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却暴露她正忍耐着剧痛，“我是和络络去吃辣条吃坏肚子了，我先去厕所了，拜！”说完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手一直压着腰间，走路时小腿都在颤抖。赵嘉敏担忧的目送她离开，感觉思维像一团泡在肥皂泡沫里的乱麻，让人疲软而又混乱。
【2014年4月1日 比利时 布鲁塞尔】
（注意:此部分及以下为首作开头的测试性章节，语言方面可能衔接不畅，不当之处，还望谅解）
一长列的暗黄色军用悍马像一股沙尘掠过布鲁塞尔饱经轰炸的市区街道，卷起的尘土笼罩着从毁坏的花箱和瓦砺中倔强的探出头的欧洲蕨和其他花草。车队两侧不时出现腐烂生蛆的肢体碎片和绞在一起、被灼成黑灰色的汽车框架，一些支离破碎的纸片随着灰烬在天空中游荡。
悍马前车门上，粘满泥渣的欧盟星旗仍清晰可见，但后车门上一个崭新的徽记却更加明显一个绿色底的五边形，中心是由五个菱形拼成的白色五角星，徽记旁还有一串手写的黑色油漆字:SNH48。
赵嘉敏坐在车队最前面开路的艾布拉姆斯侧挂吊篮上，抓着面巾紧贴脸颊，防止吸进满嘴的沙尘。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迷彩服左臂，原本是贴所属军队logo的魔术贴的地方，现在记着一条带有悍马车上相同徽记的丝巾。坐在她身边的李宇琪，以及艾布拉姆斯另一侧的许家琪、邱欣怡，整队的人都系着这样的丝巾。
“哐！”艾布拉姆斯震了一下，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前面传来，赵嘉敏原本就已经硌的发麻的屁股又痛了起来。
“孙3！怎么回事？”莫队的声音在耳机的队内频道力响起。
“狼骑兵a呼叫，莫队，前面好像有一大片弃置轿车！我们可能走不过去了！另外，你忘了喊代号，完毕！”孙芮在坦克里带着回音闷响的声音也冒了出来。
“少来啦，我还不知道你！莫有腰a呼叫，塞纳河分队后移十米！朵队？”
“收到，莫队。”
“让大哥和崩娜的艾布拉姆斯往前靠，准备和孙3温温一起破障！会长押后注意警戒！”
“赵粤明白！”
“陆婷收到！”
莫寒戴着大号墨镜的脸从领队的艾布拉姆斯后一辆悍马车窗里探了出来：“savo,带着电子眼到处看看，小心点。毛毛到我这儿来。”
赵嘉敏只好勉强抬起麻木的下肢，从吊篮上跳到地面，险些摔了一跤，还好身后的毛毛及时扶了她一把：“慢点。”
然而正当savoki红着脸想说声谢谢时，毛毛又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到莫寒的车窗前，身后挎着的麦克米兰狙击步枪直挺着像一把长长的剑。她撇了撇嘴，把挂在胸前的scar-16a调整到背后，抽出电子眼跑到路边半蹲着观察起来。
随着车队的后移，大哥和娜娜的艾布拉姆斯驶入孙芮为他们让开的位置，两辆坦克都降下冲击铲，kiki和湾湾连忙也从吊篮上跳了下来。孙芮在无线电里打趣：“大鬼小鬼都闪开，嘉兴路帮会开路喽！”
大哥更是笑着抬高档位回应道：“给我冲啊嘉兴路的弟兄们！”两辆坦克一前一后驶入车群中，硬生生挤开扭曲变形的车龙，太挡路的就一炮轰过去，或者彻底碾压推开，掀起更多的沙尘。
“看来我们已经到了卫星图上标记的这里，就是这座立交桥，离目标不远了。”莫寒在iPad上点开地图放大指出一个红点给李宇琪看，李宇琪咽了口唾沫问道：“攻击是几点开始？”“还有四个小时，从卫星图上看堵的并不太长，孙3大哥他们应该很快能清开的。李毛，这次救援任务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们已经进入市区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莫寒表情严肃的说。
李宇琪抬起头看了看天，眯起眼睛问了问莫寒身旁的驾驶陈思：“教练，路上有看到它们么？”教练摘下墨镜：“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埃，莫莫的直觉好准，我也觉得不舒服。”
李宇琪站起身：“我去问问呆萌的伤怎么样了。”正当她向队尾的悍马走去时，身后和耳机里忽然传来savo和湾湾急切的呐喊：“桥左边有一大群！它们来了！”
“右边！右边也有！天哪好多！”接着便是一阵kikim249清脆的扫射声，远处传来艾布拉姆斯的炮响。
“混蛋！我们中计了！”莫寒咬牙切齿，跳到悍马后座跃上机枪台：“塞纳河小队集体后撤！孙3大哥快回来，savokiki湾湾，到我这辆车上来！注意隐蔽！”
赵嘉敏刚欲抬起枪口，就从红点瞄准镜里看到一个红热的圆锥状物体向她飞来，几乎是在同时，一阵刺耳异常的啸叫像一束束钢针一样不断的扎向她的耳膜。耳鸣，严重的耳鸣加上头痛，savoki不由得放下枪捂住耳朵，痛苦的眯起双眼，早已无法听见莫寒在耳机里急切的呼叫。
耳朵好疼啊！快停下来，快！她有些精神恍惚的想着，直到耳边那个“快”字终于压过啸声，赵嘉敏才睁开双眼，看到李宇琪向她飞扑过来，一只手抱起她的头，两人紧贴着摔倒在一辆刚刚被挤开的废弃大众车旁。赵嘉敏最后完全清晰的看到的一幕，是李宇琪的扑克脸被扬起的短发分割，身后涌出冲天的火焰，耳鸣中随机产生波动。
“毛……毛毛”
李宇琪的脸离她只有一公分不到，尤其是嘴唇几乎贴在她左脸上，赵嘉敏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李宇琪抽动了一下嘴巴，突然一使劲抱着她打了个滚，就势使二人靠到路两侧的护栏上，又一枚相同的物体落到路面上，迅猛爆炸，热浪席卷让赵嘉敏几乎无法呼吸。
李宇琪冷静地抽出背后的麦克米兰打开保险，半靠在护栏上瞄准天空，当高处一个黑色身影极速掠过时迅速开了一枪，明显是命中了，但黑影只是颤抖了一下，李宇琪紧皱着眉头略放下枪，她没有第二枪的机会了。
“毛毛你的腿……”savoki挣扎着扶着墙站了起来，有些惊恐的望着李宇琪的左小腿肚，那里刺进了一枚碎片，伤口正汩汩留下殷红的血。李宇琪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说了声：“没事。快回去。”便扶起赵嘉敏向车队小跑过去。
一片黑影突然从立交桥路面上掠过，正和许家琪躲避爆炸的邱欣怡毫无防备的被黑影的利爪抽中，尖叫着打了个滚，左臂被扯开数条血口。kiki急忙扶起她，大声呼喊：“湾湾受伤了！”
“小心！”莫寒焦急的喊道，“敢动湾湾老娘弄死你！”说着狠狠按下火神机枪的发火钮，一条火龙旋即飞向黑影，死死咬住，尽管它越飞越远，数十枚弹药倾斜在油亮的甲壳上后，终于有大片的甲壳脱落，露出粉红通透的皮肉血管；紧接着，一记远程狙击从中穿透。赵粤抬起M82A1飘着轻烟的枪口，冲上前去帮着kiki架回了血流如注的湾湾。莫寒急忙上去问询。
“斯图卡群。”李宇琪带着赵嘉敏紧靠着护栏，在轰炸的间隙对赵嘉敏说，“不要害怕，savoki，害怕它就追着你。你用破甲弹了吗？”话音刚落，李宇琪抬起枪击落一只“斯图卡”，它旋即翻滚着坠向地面。赵嘉敏终于见到了这个在新兵训练场的靶标上出现无数次的生物的真面目，修长上下鄂，长而尖细的红舌，数排锐齿密布嘴中，短小的两短小的两对双翼，以及头骨两侧硕大深陷的琥珀色眼球，一个身长且末端有着花苞状肉瘤的尾巴。她知道那些爆炸的圆锥就是从肉瘤中射出的骨刺，肉瘤张开便是一个标准的六边伞形，伞骨的位置上就排列着极具威力的骨刺。而那些尖锐的啸叫是它们在附冲是为散热而张开腮部共鸣腔产生的。
真正来到战场上，赵嘉敏才明白，自己从前的思维是多么幼稚，而那些一度将她洗脑的地狱训练，在这时，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过家家而已。
“轰炸太猛，我们分成两路！孙3，大哥让我们上坦克！”
“你要怎么办？！”莫寒急切的回复道，孙芮终于和陆婷退出漫长的车龙，急刹车停在二人身边。林思意从大哥的艾布拉姆斯里探出头：“不要上吊篮！直接进坦克！”说完又缩回头去，打开车尾的乘员逃生口，温晶睫也赶忙效仿。李宇琪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上陆婷的坦克，自己一跃钻进孙芮的坦克里。
“莫莫，我觉得我们只能现兵分两路了，我们这边现往前走，你们带着湾湾后撤，我们在——”
“不好——！”孙芮大吼一声，急忙想去换挡倒车，但车内的通讯员钱蓓婷已经从观察窗看到，坦克前一段桥面已经开始垮塌下陷，回头对着不知所措的savoki大呵一声：“闭上嘴！抓牢！”
一阵剧烈的震动中，赵嘉敏感觉身下的坦克被抛了起来，登时她的舌头就被牙齿狠狠磕了一下，慌乱中她只得死死抓住一只扶手，接下来的感觉就像从悬崖上摔下，一直不停的坠向深渊……
不远处，因陈思反应及时而逃过一劫的悍马上，莫寒呆呆的望着立交桥的一段在爆炸中坠落，两辆坦克也随之落下……（本章完）
祝各位圣诞平安夜快乐！2333333
【2014年4月1日，比利时，布鲁塞尔】
“嗵锵！”失重感突然在一声巨响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所有与坦克车内壁接触之处的酥麻和撞击痛。但这些感觉都被赵嘉敏的神经系统自动忽略了，因为她嘴里传来的疼痛已经覆盖了其他一切感官反应器传递的信号，她甚至完全本能的捂住嘴紧闭双眼，把上半身蜷缩起来。
另一侧紧跟着传来狼骑兵A摔落在地的轰响，陆婷呲牙咧嘴，捂着头顶的坦克帽勉强回过头问道：“小四？娜娜还有savo都没事吧？”
林思意同样按着帽子抬起头来：“我没事……哎，崩娜你你你……”陆婷沿着她的视线向万丽娜望去，只见她正满脸是血的抹着鼻子，鼻腔里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深色液体：“见鬼啦，我流这么多鼻血！”
陆婷抽出止血绷带递给她：“卷成筒塞到鼻子里去。小四，看看四周情况，savo怎么回事？savo？赵嘉敏？！”她看着赵嘉敏痛苦的捂着嘴，坐在炮塔吊篮一侧不断的小幅度弯腰，很奇怪，总觉得她不像是有很大的伤。
赵嘉敏终于努力的控制双手缓缓放开，嘴角边溢出混合着唾液的番茄色黏液，加之脸上挤成一团的表情，把陆婷吓了一跳。
“我的se头（舌头）！”她很痛苦的喊着，“呜呜呜呜……tun死啦（疼死啦）”陆婷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笑出声来，她让赵嘉敏对着光线张开嘴检查一遍，还好只是咬伤了部分舌肉，没有重度咬伤或咬断，但血流的很多。“没事啦，把嘴闭紧，忍忍就好了。”陆婷安慰道。
“大哥？！你那边儿还好吗？啊？！”孙芮一边倒抽着凉气一边呼叫陆婷说。“我这边没有大问题，车体缓冲系统有小损伤，履带可能也有点小问题，总体还可以，你的车和上面的人怎么样？”
“毛毛腿上有个骨刺碎片被撞进肌肉组织较深处，现在血流不止，钱少正在给她止血，坦克和其他的一切正常！我们现在怎么整？！”
“看莫队怎么说，”说着，陆婷切换到队长频率呼叫了莫寒，那一端正焦急等待的莫寒马上接通：“大哥？！你们还好吗？”
“没有大问题，莫队，我们还好。现在下一步怎么行动？！我和孙芮要再绕回你那边吗？”
“不用回桥上了，我们走第二出城高速公路，在南边出口检查站会合！嗵嗵嗵！（射击声），该死，那群斯图卡又折回来了，教练朵队，我们去第二出城高速，快！”
莫寒心急如焚，龙群面对她们的攻击似乎数量不减反增，现在仅有的两辆重武器载具也和大部队分开了，湾湾受了伤好像失血不少。一场攻击行动好像已经接近流产，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兵分两路。一旦发现了飞龙群，空中打击力量就不会再轻易出动，她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陈思老练的挂倒档倒车，后面的冯薪朵和戴萌等搭乘的悍马马上跟着她的车调换方向，按原路下桥。斯图卡们迅速集结向着已经她们扑去，但这一轮轰炸立刻显得失去了效应，尽管它们费力的想保持着让爆炸范围把车队笼罩，但速度已经很难跟不上。
“kiki！”莫寒把头伸出领头悍马的窗外，向后一辆车喊着招了招手，许家琪马上会意，调整了一下座位从机枪台上探出身，把左手拎着的一大串子弹接到火神机枪的入弹口，用力拉枪机上膛，调转枪口和莫寒一前一后开始向空中的斯图卡群扫射。
“嗡嗡嗡嗡——！”火神机枪的六管枪口转动着喷泄火舌，发出骇人的震响，两道断续的“火鞭”扫中了空中的斯图卡们。霎时间原本极为有序的斯图卡俯冲群一下被扰乱至七零八落，不断有中弹的斯图卡减速坠落，撞上紧紧跟在后面的同伴，使得云状的队形此刻就像一只用力抖落身体上水滴的狗。
立交桥下，斯图卡已经放弃了对两辆坦克的追踪，林思意得以有机会打开乘员舱舱盖，背着沉重的一圈圈子弹链给遥控武器台上的机枪上弹，顺便和左边的钱蓓婷打个招呼：“嗨，钱少？！一切都还好吧？”
钱蓓婷笑着回答：“孙芮的头上多了一个大包，帽子都快带不上了！”
“啊哈？！”林思意也笑了，但当她转过头来时，她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前面不远处的路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黑色长靴，头发披散在两肩上，刘海被微风吹乱，在额头前摇摆着看不清脸。
既然留长发，是女的吗？林思意怀疑她是没有及时逃走的市民，但她又明显的是有黑发的黄种人，而且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不应该马上过来求救吗？我们的坦克上有很明显的联合国徽呀？
钱蓓婷也注意到了那个女人，她反应迅速地判断对方可能有问题，挥手示意林思意保持警戒，同时自己也悄悄把背着的SCAR -H步枪握到手上。
林思意试着用英语向她报明她们的身份，毫无反应。
她们俩都没有看到，那个女子被飘散的发梢遮蔽的嘴角间，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同一时刻，董艳芸】
风好像渐渐变大了呢。路中央，董艳芸纹丝不动，仅仅是吐出一句：“小艾，让她们动起来吧。”
“知道啦。”耳机里传出陈观慧的回复。
董艳芸看到林思意的坦克炮塔一侧突然爆出一束火花，两人惊叫一声，都迅速的盖上舱盖退回坦克内，旋即，两辆钢铁巨兽都发动起来，开始缓缓向董艳芸的方向接近。
这就对了。董艳芸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空气，徐徐展开双臂，身边开始有一些光斑闪烁跳跃着在空气中显现。她的手臂和颈部都开始由内向外出现一些金色的，像盘根错节的藤蔓一样的纹路。董艳芸可以感觉到这些纹路间滚烫的流动能量，像熔岩一样翻涌着，燃烧着。好极了，她高高举起一只手，笔直的指向天空。
坦克停了下来，把炮管和机枪口对准了她。
董艳芸忽然睁开双眼，只见她的瞳孔中此时也密布着淡淡的、极细微的金色纹路，光斑更加急骤的环绕、闪烁起来，终于，光斑像被离心力摔落似的散飞四处，伴随着一整圈以她扩散开来的热浪。
极短暂的宁静之后，大地震动起来，路两边的支道、街边的雨水窖井口、商铺里都洪水一般涌出成群的龙类！商铺的玻璃门窗被撞碎，路面以井口为突破口扭曲破裂开来，无数的蜥蜴，迭戈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董艳芸身后汇聚成一股“龙流”向着坦克扑来！
“快，快倒！”陆婷在驾驶员视窗里看到汹涌而来的龙群，赶忙大吼一声换挡位使坦克倒车，并快速向最大速度提速。孙芮见状几乎傻在当场，钱蓓婷连连拍了她几下她才有所反应，手忙脚乱倒车向后，和陆婷的狼骑兵B隔着立交桥粗壮的桥墩一前一后倒车疾驰。
董艳芸很快被龙潮包围，但那些龙类似乎都受到冥冥之中的控制，步伐统一的绕开董艳芸而前行，仿佛她是激流中伫立的一块礁石。龙们疾驰掀起的气流卷起了董艳芸的长发，一团巨大的阴影忽然在她身后袭来，董艳芸看了看地面上的影子，笑着伸出一只手，一小会儿后，那只手被另一只洁白的手牢牢抓住用力一提，董艳芸借力一跃，骑上一只戴着特制骑鞍的黑狮的背部。黑狮黑亮宽大的后背上布满了细密的龟纹，主副大小两对龙翼一前一后依次起伏扇动，卷起急骤的气流团不仅仅扰乱了董艳芸的头发，也吹乱了她前面女孩的头发。
骑鞍的前排，龚诗淇撇着嘴回过头：“就是因为你要显摆，差点迟到了。”二人的穿着几乎一模一样，董艳芸笑而不语，从后面抱住龚诗淇的腰，在振翅上升的黑狮背后坐稳身子。
“我们还去不去第二高速？”孙芮在频率里问道。
“去！就这么倒着过去！我来和莫队联络，孙3，保持冷静！”陆婷目不转睛的回着话，目光中是满满的坚毅和专注，“驾驶科目二只是小意思，记得吗？”
孙芮愣了一下，马上握紧T形方向杆，坚定的回答：“一清二楚！”
陆婷接着下令：“小四娜娜准备，上步兵杀伤弹！”
“明白！”林思意戴上防滑手套，蹬了一下脚边的一块踏板打开左弹药舱，动作麻利的取出一发炮弹装入火炮身管，粗壮的炮弹与她瘦小的身躯构成极不相协调的画面，林思意却以惊人的力量并不困难的装填了弹药。她关上阀门盖对着耳机喊了一句：“装填完毕！”万丽娜马上打开武器站光电塔射击视野，看到如此疯狂的龙群奔驰场面令她头皮发麻，但她还是咬紧牙关，用电传动瞄具锁死一只在队伍前卖命狂奔的蜥蜴，锁定了炮管方向，狠狠按下发炮钮。
“砰！”赵嘉敏捂着耳朵愣愣的看着林思意捂住坦克帽上的护耳迅速转身，背向的火炮身管里传出一阵闷响，随着阀门盖自动弹开，一阵淡淡的乳白色火药烟飘了出来，大部分烟尘都被弹壳弹出口吸走了。
“好！”陆婷兴奋的喊出一句，同时还不敢把视线从车前和车尾的同步显示画面上移开。她看到万丽娜的这一记炮击打出的大片钨钢珠弹狠狠地击翻了前排的近一整片的蜥蜴，加刻了虎纹的钨钢珠轻松穿透龙甲，直接刺入血肉脏器，让中弹的蜥蜴惨嚎不已。“哈哈！”万丽娜得意的捋了捋刘海。
孙芮马上跟风：“温温，我们也上！钱少！”
钱蓓婷也是熟练的老手炮长，很快，狼骑兵A的120毫米炮管也喷出火舌，一发命中蜥蜴几步前的路面，掀起的冲击波和碎片钨珠给了迎面冲来的蜥蜴们当头一击，其中一些翻倒下去，或是绊倒后面的同类，或是被体型大上数倍的迭戈践踏至死。
“莫队？！莫队！”
“我是那那西，莫队正打枪打的high呢。”
“我们遇到了大群的龙类！你绝对想不到有多少！告诉莫队到二号线出口的地方不要停下来，直接出城！”
“啊？！好的，你们也要小心呐！”听到陆婷这么说，冯薪朵一下子也紧张起来。
终于，两辆坦克驶出了立交桥下的路面，来到更加宽阔的主道上，陆婷和孙芮马上利用拐弯的机会调转车头正向行驶，同时把炮塔向反方向调转90度指向后面的龙群。
坦克外忽然传来刺耳的撞击声，伴随着爆炸的共鸣，赵嘉敏感觉自己甚至都有些耳鸣了。“大哥，迭戈完成饕餮纹蓄能，开始射击了！”孙芮呼叫道，陆婷皱了皱眉，想了想问赵嘉敏：“savoki，你现在能帮我控制一下武器站吗？”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一直这么干坐看着队友奋力攻击，只会显得自己娇贵又无能。不论怎样，赵嘉敏不应该是一个拖整个团队后腿的人！
舌头又痛的张不开嘴，她只能肯定的“唔唔”几声点了点头。林思意递上一个军用IPAD，帮她切换到武器台界面上：“只要遥控机枪瞄准，点击射击就可以了。”赵嘉敏看到沾上了尘土的光电塔视角前气势汹汹的龙群，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在颠簸抖动中努力瞄准前方的龙类。
“跑的挺快的嘛，”龚诗淇在黑狮的骑鞍上望着下方不断依次开炮射击的艾布拉姆斯说，董艳芸从骑鞍一旁的武器挂架上取下一只毒刺多功能导弹，轻蔑的说：“看看和这个比谁更快。”“只能打右边那一辆哦，”龚诗淇提醒她。
龚诗淇驾驭黑狮降低高度，与坦克保持接近的速度，董艳芸打开毒刺的红外追踪系统，用雷达瞄具对准了狼骑兵A，听到锁定提示音后果断按下发射钮，一股白烟柱从她肩上的发射筒里喷了出去，曳着火光直追坦克而去。（本章完）
【2014年4月4日，斯里兰卡，58号岛】
孟玥昏沉沉的向一侧垂着头，口鼻同时呼吸着浑浊的空气，血液混在唾液里一同顺着唇边流下来，一滴滴滴落在椅子一侧的地面上，聚成一个小水泊。老虎椅前的铁桌已经移开，她的手脚、乃至腰部都被固定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睁开，身体不时抽搐一阵，汗水把头发都黏在脸上。
她能保持清醒，没有昏死过去，不是她在苦苦支撑，而是因为腹部和胸腔的灼烧感，以及全身上下的肿痛令她无法昏迷。吴哲晗在审讯鞠婧祎时意外拉开了审讯室的后墙，看到了近一整面墙壁的刑具；而在审问孟玥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派的上用场了。
“呼——，呼——”
每一口空气的吸入呼出，每一次肺叶的伸张收缩都是对神经的煎熬，都会有难以忍受的痛楚。孟玥只感觉全身的骨肉都不是自己的了，在前几天的拒绝招供后，吴哲晗终于动用起这面墙后面的，和“人道主义”构成完全对立面的工具。一开始是什么？ 她记不清了，该死，赶快让脑子动起来，不然真的要昏过去了……
审讯室的门开了。孟玥隐约看到了外面银白色的光，想要把身子坐正，但却又极度乏力。听着脚步声缓缓接近，她心想算了，就这样吧，于是循着声音靠近的方向望去，一片模糊，她看不清了。
吴哲晗蹲下身看了看孟玥的惨状，说：“孟玥，早上好啊。”
孟玥的回答是混合着喉咙里血浆泛起泡沫声音的一声：“切。”“别这么生硬嘛，反正我们也没几天玩的了。你不张嘴，我还能怎么办，”说着，吴哲晗把脸凑过去，贴在她歪着头的另一方向的耳朵边，“下一步就是把你引渡总部啰。”
孟玥积蓄的力量突然爆发，不顾颈部的剧痛，突然扭头张嘴想要去咬吴哲晗的耳朵，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经过严刑拷打的人发出的动作。
“咔。”一声从喉部传来的液体翻涌声，孟玥的牙齿在触及吴哲晗的耳朵前停住了。吴哲晗用一只手的中指和拇指掐住了孟玥的耳下腭，腭骨极不情愿的保持着半张开状态。吴哲晗站起身，松开了手，把孟玥的头狠狠向一侧一甩，孟玥终于把涌在喉头的血痰咳了出来，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粗喘。
“你还真是厉害。”吴哲晗摇摇头，再次步出审讯室。“要动用药物审问吗？”袁雨桢把视线从实时录像监控的显示屏前移到吴哲晗身上问。“不，我们现在有的只有吗啡和赞安诺，她已经很虚弱了，现在大剂量注射毒品成瘾只会毁了她的大脑。”
袁雨桢又看了看监控：“那，需要治疗吗？”
吴哲晗想了想：“暂时不要，治疗会给她我们不希望在没利用前她就死去的讯息，这会给她继续坚持的被动信号。恩，我需要和唐安琪谈谈，你在这看着她吧。”
“哦，”袁雨桢嘟了嘟嘴。吴哲晗向外面走去，听到袁雨桢在身后小声的对她说：“五折，你好害怕哦……”
害怕？我？！吴哲晗不敢相信袁雨桢居然这么认为，我会害怕什么？她没有正面回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戴着露指手套的双手。手套上还粘着前些天孟玥的血迹。
我害怕的是什么……吴哲晗愣住了，袁雨桢没有说错，她确实在那一刻感觉到极大的恐惧，但那究竟是什么？
【2014年4月4日，斯里兰卡，58号岛】
吴哲晗扣响了唐安琪办公室的门。“请进吧。”看到吴哲晗推开门进来，她似乎并不感到有什么不对。以孟玥的性格，就算她一直成功的对唐安琪等人隐瞒着间谍身份不露马脚，她也猜得出来吴哲晗到现在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吴哲晗关上了背后的门：“唐总管，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你的忙？”唐安琪故作惊讶的说，“恐怕我还没那么大的能耐，来帮吴组长呢。”唐安琪一边不无嘲讽语气的说着，一边在心里揣测吴哲晗会要她怎样帮忙去审讯孟玥。切，就算我去了又怎么样，孟玥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一枪痛快了吧，都到这地步了，我去又有什么用。
“我们干脆把话说明白一点。”吴哲晗扬了扬左半边眉毛，似乎对唐安琪的举动表示很不屑。“孟玥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数倍于她的肉体，再像这样我们能交给上级的只剩一个残废。所以，我需要你来帮一个小忙，”吴哲晗把上半身撑到办公桌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说道，“唐安琪，皇家裁决官小姐。”
唐安琪原本勇敢直视着吴哲晗的双眼中霎时间涌入了明显可见的恐惧，疑惑和不解，吴哲晗猜中了她的反应，太轻松了，我只是轻轻试探了一下，唐安琪就把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瞳孔中。唐安琪惊呆了，她知道吴哲晗是IRD高官，知道的秘密足够把她自己灭口数百次。但她真的没有想到，头儿亲自告诉她是绝密的事情，吴哲晗也知道了，这只是一次密谈中的几句话，没有任何书面文字或影音录像记录的几句话！难道吴哲晗也是高层的心腹之一吗？
“你，你到底……”
“你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吧，我需要你的能力来击垮孟玥的心理防线，然后让她进入幻觉，向我招供，就这样。”吴哲晗直起了身子。“我拒绝！”唐安琪果断回拒了她的要求，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完全在特许行动权规定的范围之外了，我可以回拒！“在公事方面来说，你可以拒绝，”吴哲晗掏出一只U盘，径直接入桌面上唐安琪的笔记本，“但在私事方面，我觉得你可以先听听这个再做决定。”说完，她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什么东西，唐安琪狐疑的看了一眼吴哲晗，还是移动鼠标点开了U盘存储界面，只有一个近十分钟的音频文件，她双击打开了文件。
“‘不要这么说，小菊！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的任务是找到符合条件的人，然后杀死她！’……”
唐安琪瘫倒在扶手椅上，双眼暗淡无神，仿佛灵魂都已经出鞘。吴哲晗默默的走上前来，拔掉了U盘：“现在意向如何？”
“吴哲晗，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唐安琪只有苦笑了，在自己的地盘被别人狠狠将了一军，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其实窃听器就在眼皮底下！唐安琪，好幼稚呵！
“组织规定，我不能说，”吴哲晗又一次露出笑容，“这也是为孟玥好，你不会希望她被送到总部接受药物审讯吧？那时候一切可都无法挽回了。如果在我这里她还不开口，我将要做的，也许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呢。”
唐安琪此刻深深的体会到了自己的无知，乏力和渺小。和吴哲晗这样的人斗，吃亏的也许不仅仅是自己，还会牵扯到伙伴。但吴哲晗说的其实都对，如果她们的私刑审讯无效，孟玥必然要被送去总部，那里的情况就远比这里复杂且不可预测，到时候真的无法再救孟玥了。
“你是家族的皇家裁决官，你的天职就是裁定龙族皇室继承者的合格与否，并实施判决。你的弑主技能，就是像镜子一样把对手内心最害怕的画面强制投放到她的视网膜上，用绝对贴近现实的画面迅速击垮对手的心里防线，让她崩溃。之后便可以轻松侵入她的内心任意区域，按自己意愿使她产生极逼真幻觉，从而达到现实中难以实现的目的。我们称之为特洛伊幻境。你已经对他人使用过了，所以他们不敢接受你，以为你是个吓人的怪物，会让那些盯着你眼睛的人发疯呢。”
“那，还会有其他和我一样的人吗？”
短暂的沉默。“有，但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她们是谁。记住，你的龙族身份一定要封住口，一旦泄露，你将面临天罗地网的追捕，甚至诛杀。”
孟孟，原谅我，你一定要活着啊。
“嘿，孟孟。”听到唐安琪的声音，孟玥稍稍有些吃惊，她抬起了头，用一只没有被黏满汗水的头发遮住的眼睛看着唐安琪，可视线早已模糊不清。
吴哲晗和袁雨桢在一旁的预备间里透过玻璃幕墙看着里面。袁雨桢能看到唐安琪的眼睛里涌动着浑黑的光辉，在她的身体周围似乎也有类似的黑色光斑闪烁，孟玥的独眼愣愣的看着唐安琪的眼睛，一动不动，似乎连抽搐也忘记了。
“她们这是……”袁雨桢不敢相信这就是所谓的特洛伊幻境的效果，吴哲晗继续关注审讯室内的情景：“就等着看吧，唐安琪可是裁定皇室成员底线的裁决官。”
孟玥发现自己沉重而又痛苦的身体渐渐变得轻盈舒缓起来，似乎伤痛都渐渐痊愈了，但眼前却是一片十分彻底的白色，像雪盲症一样。我看不见了？！她惊讶的朝面前挥了挥手，站起来了？手脚都没有被绑住了？
等一下，我为什么要吃惊？为什么我要觉得自己应该被绑住？怎么感觉大脑像被洗白了似的，仿佛所有记忆都被锁住了，明明有印象的，怎么就是什么也记不起来？！孟玥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掐人中，都无济于事。她四处呼喊奔走，这白茫茫的空间好像总也走不到头，所有扩散而去的声响都被吸收干净了。
白色越来越闪耀，开始刺眼了，她不禁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哗哗——”
S市的街头一片倾盆大雨。孟玥浑身湿透，站在街角昏黄的路灯下，脸颊上还留着没有完全被雨水冲刷而去的泼溅状血迹。她呆呆的望着正前方，对其他的一切都无动于衷了。
“孟——玥——！！！快回来！！！！别在那儿傻站着啊！！！！”
身后好像还有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吼叫，穿透密集的雨帘试图敲开她的耳畔。孟玥缓缓回过了头，看到父亲正在一道黄黑警戒隔离线后面疯狂挣扎，试图挣开两边特警的阻拦向她奔来，往日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他早已变的蓬头垢面，衬衣和领带歪歪扭扭的搅在一起。
两行热乎乎的水流淌过脸颊。我哭了，为什么？孟玥无法理解眼前所见的一切。她再次正过头。
一头两三人高的龙正在几十步开外的地方大快朵颐着什么，它吃的如此尽性，血浆都喷涌到空中，和雨混流，被早早咬断喉咙的猎物，连惨叫的资格都失去了。
它吃的是我的弟弟，亲弟弟。（本章待续）
那“它”是谁？孟玥感觉一股浓厚的尘封的悲伤像滴进沸水的染料一样飞速的扩散，占领每一条神经纤维。这是比所有悲伤加在一起都要痛的痛苦，记忆的闸门有选择的放开了，但显然放出的都是精心挑选的毒鸩。
“回来呀——！那不是你妈妈了！——不是！！！快回来孟玥！！！！！！”
它是我，妈妈？！！！！！孟玥的睫毛终于被雨滴冲倒，雨水洗刷着她的眼球，让面前的血腥一幕诡异的扭动起来，时而清时而浑。一些稍早前的片段在其间重演，惨叫声，呼喊声，弟弟踏着雨水跑回去妈妈身边的声音，前面爸爸的声音……是的，妈妈发生龙变了，那现在……
吴哲晗隔着一层厚重的防弹玻璃都能感受到孟玥撕心裂肺的悲痛，她只是和之前差不多的抽搐流泪，但当唐安琪把她的头发撩开梳理后，吴哲晗看到的是一双绝望到极点的眼睛，其中是就像将要被纳粹押入毒气室的犹太人的眼神，悲凉，不解，乞求，痛苦，那双瞳仁简直都快要被这些情绪挤压崩溃。
一旁的袁雨桢捂住眼低下了头，吴哲晗听到她轻轻抽了抽鼻子。黑色光辉褪去，唐安琪只剩下眼睛的瞳孔里还保留着原有的光亮和色泽，她泪流满面，走到吴哲晗面前敲了敲玻璃，示意她可以进来了。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她现在的幻境印象是她的朋友兼前辈在问她考验性问题。另外，这是我最后一次答应你的要求，你想做什么就请便吧，我永远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她摸了摸泪，让开狭窄的门口过道，近乎咬牙切齿的说。
吴哲晗没说什么，仅仅是简单的走了进去，来到失神、垂着头的孟玥面前。“孟玥。”她试着轻声呼唤。
“阿黄？”
有了，吴哲晗向后挥了挥手示意袁雨桢开始记录，“你记得我是谁吗？”
“黄婷婷，DSUN情报中心的执行组组长。”孟玥几乎是机器一般准确而不带感情的回应。“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监视GA五十八号岛上人员的举动，寻，寻找可能的皇家裁决官……”天哪，吴哲晗感叹，她的潜意识里这些秘密都像公文一样清晰整齐，但就是不示丝毫于外，避开敌我身份不谈，孟玥是一名很优秀的间谍。
……玻璃幕墙另一端，袁雨桢转过身，把背靠到墙上，闭上湿红的眼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吹蜡烛般慢慢吐出，不去理会吴哲晗的审问。
【2014年四月一日，德国，科隆，DSUN指挥中心塞纳河分区】
“莫莫，现在无人机无法进入你们所在的区域上空！我们已经派出五架了，全部在半途被飞龙群攻击离线！我现在只能把路线坐标发给你们，要快啊！我看到有一大群出现在你们后面，再不快会被包抄的！”
孔肖吟急切的对着耳麦说，一双细手在键盘上飞来飞去，双眼还死死盯着加宽屏幕，上面正极速测算着布鲁塞尔某片区域内移动单位的速度和预判轨迹。易嘉爱能看到数个圆形蓝色点在城区北段移动，四周零散分布一些红色点，但紧跟在蓝点后面有一群细小的红色斑点。偏南段，有两个蓝色三角形点正被皮肤红疹一样密布的大小红色点追踪。
她的耳麦里只能传出一阵阵刺耳的沙沙声，这代表着她这一端的指挥中心与联络的那一段之间隔了一层屏障，她无法联系到两辆坦克了。而她现在能做的似乎就只有不断尝试再建立连接，然后等失效提示音。
但易嘉爱能做的远不止这些。
【2014年三月，意大利，罗马】
剃刀迈向菲乌米奇洛机场T5航站楼的行李托运处，准备把他的轮箱托运到目的地。就在他走到传送带前一霎那，他的手机忽然在西装上衣口袋里震动起来。
剃刀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个时候来的电话打乱自己的节奏。取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来电号码，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把行李放到一边的墙角，剃刀捏着不断震动的手机跑到厕所，找到一个清洁工堆放扫把的杂物间藏了进去，关紧门滑开接听钮。
“早上好，剃刀先生。”
“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呵呵，冷静啊剃刀先生。我愿意知道你的号码，这就足够了。听不出来我是谁吗？我觉得我在电视上露面也不少啊”
剃刀瞪大了眼，是昂纳！家族的宿敌，那个在龙灾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美国前右翼反对派领导者，龙灾前世界战争的罪魁祸首。
“菲涅族群的行动效率够高啊。”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剃刀反而迅速恢复了冷静。“利赫兹的也不赖呀。怎么样，我们到底要在欧洲兵戎相见吗？”
“早就见过了。几百年了，你们还是那么暴躁。”
“至少有所优势了。怎么样，还在坚持老路吗？”
“某些真理是永恒的，经的起时间考验。”
“我并没有说我就放弃了我们的真理。老实说，在消灭对手之前，我真的不想兄弟阋墙。”
“中欧见吧。”说完，剃刀挂断了电话，关机拔出内存卡，把手机上的一处内置重置口按下后丢进垃圾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2014年4月1日，德国，科隆，DSUN临时指挥部】
“您确定要在现在吗？我们还没有截获足够的消息……是，好的，好，我明白了，立刻执行。”
何晓玉双手环抱，和曾艳芬站在一起看着黄婷婷接听电话时的表情愈来愈凝重，在心中猜测着可能的原因。终于，黄婷婷放回了听筒，脸色十分严肃的对着二人说：“总部打来的电话，监测到目标正在渗入指挥正面部队的比利时行动，要我们马上行动，实施抓捕控制。”
“现在？”何晓玉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我们才刚刚把网拉开，什么都没收获呢！”黄婷婷耸了耸肩：“现在不把她揪出来，在比利时前线的主战部队也许会有危险——”她忽然停止话头，看了眼执行组办公室的玻璃窗外，指挥大厅的巨幕电子沙盘，“不，是已经陷入危险。好像被龙群追捕了。不能再拖了，晓玉，去联系一下外面的卫戍部队，用我的证件卡去申请特别行动。撸力和我去检查一下我们的装备，我们也上！”
何晓玉一边接过黄婷婷的身份磁卡一边问：“大概多少人？”
黄婷婷思考了一下：“以卫戍部队的实力，十个人足够，抽调一只十人小分队，主要带非致命抓捕设备，注意要绝对保密，十分钟后行动！”
曾艳芬看了一眼窗外低一层的大厅：“那B酱怎麽办？要是被劫为人质……会很棘sou吧？”“在开始前最后一分钟建立和她的单独联系，”黄婷婷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毕竟是前辈，不能让消音姐出事。这就看我们的本事了，行动吧！”
【十分钟后，指挥部塞纳河分区大厅】
“‘狼巢’呼叫狼骑兵A，听得见吗？”易嘉爱用一只手把耳机按紧贴着耳朵，仔细听着杂音里可能会有的回复，然而还是只有杂音一片。
“该死，她们惹上大麻烦了，偏偏这个时候联络不上……”一旁的孔肖吟抬头盯着宽屏电子沙盘，愤愤的捶了捶桌子。沙盘影像上，代表着坦克的三角蓝色标记已经离开立交桥桥墩下面的通道，转入主道上，但后面大片的红色标记点仍穷追不舍，而且有加速前行的迹象。易嘉爱露出担忧的表情，但目光其实一直在盯着红色标识点的正前方，一个偏大的红色标记，它行进的显然比其他红点要快的多，好几次几乎与蓝色三角重合。
怎么动作这么慢，易嘉爱有些焦虑的不耐烦了。
“什么？！”孔肖吟忽然接到了什么声音，把耳麦扶正，没有听清第一句的话。易嘉爱没有听到自己耳机里有类似的声音传来，环顾四周，其他通讯员也没有收到相似的声音。孔肖吟的表情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甚至还瞄了她一眼，易嘉爱敏感的嗅到了空气中的危险气息，把耳机摘了下来，一只手伸向了腰间的武装带。
孔肖吟突然看了一眼易嘉爱的主机，她注意到了那个易嘉爱到哪儿都会带着的红色U盘，现在，它正牢牢插在易嘉爱主机的USB借口上，工作指示灯闪烁着绿莹莹的光。
有问题了。易嘉爱打开了手枪枪套，避开与孔肖吟目光的直视，悄悄打开了M1911A1的保险。
“嘉爱，”心跳骤然加速了，“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易嘉爱缓缓起身的一刹那，一只弹射式注射器狠狠的扎进了她的手臂里，瞬间开始注入药液。易嘉爱麻利的拔掉注射器，半蹲到椅子后面，看到孔肖吟已经躲开，闪身到工作台下了。
该死，是速效麻醉剂之类的吗？易嘉爱开始有些头晕目眩，这么小的剂量就开始起作用了，尽管她接受过完善的药物抵抗训练，但神经药物的抑制作用还是让她感到晕眩。她听到整齐的军靴声从过道传来，这是早有计划的围捕！易嘉爱狠狠咬破舌尖，让短暂的剧痛对抗眩晕感，抽出M1911A1，突然伸出头射击！(本章待续)
“砰砰！”何晓玉身旁，两个鲜明的弹孔里飘出墙壁碎屑，她连忙伏下身，对黄婷婷做手势示意易嘉爱的位置。黄婷婷躲在一台主机位后面，沿着何晓玉指出的方向透过显示屏与桌面的缝隙望去，正好看到易嘉爱迅速翻滚离开椅子，躲到半圆形工作台的左半侧。“呜——！”指挥中心的警报响了，顷刻间除了主要处理数据的机器，所有电脑屏幕都切换成深红色的写有“waring”字样的图标，大厅里遍布红色光芒，不时有惊叫声和逃窜声传来。
黄婷婷抬着一把装有麻醉注射器箭头的大号弓弩，在红光闪过的一个瞬间贴地滚到“半圆的底端”，易嘉爱再次抬枪射击，有一发子弹击中了黄婷婷身后的显示器，显示器摔落着爆出一大团火花，她连忙躲闪到一边，但还是被屏幕碎片划破了右耳，血滴滴落到肩膀的肩章上。
“易嘉爱！”黄婷婷半蹲着大喊，同时不断做手势示意正对面的曾艳芬带着一队人绕到易嘉爱身后去“你跑的了吗？！这里是塞纳河的指挥部！你已经中麻醉弹了，你清楚一个头脑不清醒的人不可能活着从这里跑出去！”
易嘉爱的视线已经看不清稍远处的事物了，她狠狠的摇了摇头，啐出一口咸腥的血，把刘海捋开。黄婷婷在乱七八糟的喊些什么？她烦躁的想着，开始向巨幕沙盘后面悄悄转移，但就在快要完全踱进一间办公区格栅时，还是被何晓玉发现了。何晓玉马上抬起弓弩射出一发弩箭，被易嘉爱躲开，扎在格栅上上下震颤。
该死该死该死……易嘉爱用握把击碎格栅上的磨砂玻璃，透过破洞瞄准一名躲藏的卫戍队员露出的臂膀开了两枪，他的惨叫声迅速传入易嘉爱的耳朵。
没子弹了。她丢掉枪，深吸一口气，忽然起身撑在后面的电脑桌上翻越格栅向紧急出口奔去。“快！”黄婷婷一挥手，率先向前起身奔跑起来，何晓玉和卫戍部队马上紧跟其后。
“呼——呼——”易嘉爱喘着粗气，随着剧烈运动，麻醉剂在身体内加倍速度扩散着，她急切的想要呕吐，四肢麻木乏力——“啪！”一张大网忽然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易嘉爱猝不及防，挣扎中手脚却被缠紧，绊倒在地。
“Got her ! ”握着猎人捕网发射器的一名卫戍队员兴奋的冲上前，收回沉重的发射器蹲下身想要控制住她，却被易嘉爱奋力的一记匕首割喉探出网洞穿透了喉咙，他的表情僵住了，颈动脉滚烫的血液喷涌出来。
“住手！”曾艳芬迅速靠上前来，径直拔下一只弩箭箭头的注射器掐住易嘉爱的脖子，对准暴起的动脉血管扎了进去。易嘉爱只感到剧痛沿着脖子向全身飞速蔓延，头痛欲裂，神智却越来越模糊不清……
何晓玉赶上来时，卫戍队员已经被救了下去，黄婷婷正蹲在血迹中用一块厚止血带压紧易嘉爱的侧颈，易嘉爱罩在一张大网里，瘫倒在血泊中昏迷着。“撸力，绑住她的手脚，这家伙，好厉害啊！还有，下次注意点，不要用动脉注射了……这血流的跟杀猪似的……”黄婷婷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斑斑血迹。
“阿黄，是你的耳朵……在飙血耶……”曾艳芬呆呆地指着她说。
【十分钟前，比利时布鲁塞尔】
“圣灵”图书馆的楼顶，陈问言用右手捋顺被大风吹乱的头发，低下头看了看腕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小菊，别玩自拍了，都没网了你还自拍。”
“哦，”鞠婧祎说着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摆了个pose按下快门键。陈问言无奈的耸耸肩，走到另一侧，一只正闭目休息的黑亮色庞然大物旁，轻轻扣了扣它。这只黑狮马上睁开硕大的眼睑，露出墨绿色的眼球看了看陈问言，起身甩开尾巴，大展双翼晃了晃头，背部骑鞍上的金属扣哗啦作响。
鞠婧祎收回手机，把右腕的PDA扳到面前：“嘉爱离线了，怎么回事？”
“可能有特殊原因，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嘛，”陈问言朝着远处扬起的尘土努了努嘴，“不用管嘉爱了，反正她们已经到了，来吧。”
“啊，问言，我真的……要坐它吗？”鞠婧祎看着喷着鼻息的黑狮，露出犹豫的神色。陈问言抚额：“那你当初答应的那么爽快！来吧没事的，就当玩儿过山车。”
“过山车？！！”
犹豫再三，鞠婧祎还是坐到了骑鞍上，陈问言也坐上前座，抓紧扶手闭上眼睛，四肢的皮肤开始浮现金色的纹路，黑狮的墨瞳似乎也被点亮了，亢奋的闪烁着光芒。
【五分钟后，艾布拉姆斯坦克所处位置】
赵嘉敏按照陆婷的指导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一套动作：切换通讯频道，尝试建立连接，把耳机按在一只耳朵上，然而数十次的尝试后结果都是——毫无音讯。
连扰频的杂音都消失了，在刚刚一枚毒刺导弹与主动防护系统的拦截弹的撞击爆炸中，整个“狼骑兵B”号的跑塔顶都焦热了，遥控武器台、光电塔的摄像头和电路化为焦炭，霎时间赵嘉敏手里的IPAD只剩下一个iOS6的报警弹窗：“cannot find the video system”
狼骑兵A里也乱了起来，孙芮知道陆婷的坦克始终是开着自主防护的，她并不太担心毒刺会对她们造成多大的伤害，但问题是两辆坦克中只有狼骑兵B挂载着超远程空天通讯接发器，狼骑兵A是挂接在B的线路上的——而现在她与指挥部的联络完全中断了。“陆底，你们的接发器毁了？！”孙芮绕开一辆掀翻在地的货车问，
“天线成烤串了，”陆婷的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无奈，“哎，savo，不用试了，天线烧断了。”她看一眼车后观察窗，发现龙群被越甩越远，很多蜥蜴的嘴角都挂起了白沫，龙群跑不动了。这算是好消息吗？“小四，看到刚才朝我们开炮那家伙了吗？”
林思意盯着车顶观察窗说：“没有，估计毛毛刚才那一枪把它揍懵了。”
李宇琪把狼骑兵A的炮塔舱门盖半开着，将TAC -1000的瞄具调整至低倍观察着坦克后方刚才那只黑狮降下身影的地方。TAC-1000的机匣里还在飘出淡淡的火药味，约三十秒前，一枚虎纹弹从它的枪膛里飞出，在黑狮左翼后的翼膜上打出一个洞，黑狮吃痛迅速下降消失在李宇琪的视野里。
下午进入后半段，阳光的颜色逐渐从天际线开始加深，云朵的边缘沾染的金色也转换为浅橙色，黑狮漆黑的铠甲上印着一圈淡淡的光晕围衬。龚诗淇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伴随着四肢和颈部“缠绕”主动脉的金色纹路愈加明显的波动；黑狮大张着嘴巴倒抽凉气，翼膜的破洞按它粗喘的频率在一圈金色波纹作用下缓缓愈合。
“芸子，都怪你啦，”龚诗淇忽然气呼呼的对身后的董艳芸说，“没事装什么x，我差点被她打中！真是的，都忘了李宇琪还是狙击手！”
“小心点别又被她看到，”董艳芸紧张的说。黑狮压低高度在龙群狂奔追逐的主干道旁飞行着，而她正盯着道路尽头若隐若现的艾布拉姆斯的轮廓，她的一张“网”即将形成，只待收紧封口。
到了！董艳芸拍了拍龚诗淇的肩膀，龚诗淇在心中默念着什么，黑狮嘶哑的叫了一声，突然竖起双翼，借着翼膜间鼓满的气压迅速升空！
“看到了！在左边，左边！”林思意兴奋的喊着，李宇琪在同一时刻把枪口瞄向了上升着的黑狮，孙芮突然的减速却打乱了她对黑狮下一步位置的预判：“搞什么？！”她不满的对车内说。孙芮没有理睬，却把车完全停了下来，略慢的陆婷也紧跟着停下了车。
怎么回事！？李宇琪不解的看着陆婷也把坦克停了下来，扭过头向身后望去——天空中，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新一波龙群正向她们扑来，距离之近似乎只剩几分钟的时间。
“这下真的要晚安维也纳了……”孙芮呆滞的声音从车里传来，陆婷则冷静的在公共频率里呼叫：“毛毛，现在可以么？”
“我可以试一试，”李宇琪说着放下枪，从坦克里爬了出来，站在跑塔上望着远处天空中黑狮调整着飞行姿态，眼睛里渐渐出现白色的闪点。她盍闭双眼，半蹲下身，忽然纵力向前一跃！
“来了！”董艳芸凄厉的喊了一声，龚诗淇连忙想要控制黑狮调整飞行方向，但就在那没有反应的一瞬间，她们的正前方几米处，一圈闪电般聚集的白色片状光晕构成的光圈里，李宇琪周身带着拖曳的雾状白灰色“烟气”，后背展开一双同样由白色菱形光片构成的巨大双翼冲了出来。她横挺着一把修长的“光斑”雁翎刀，直劈向龚诗淇柔软的颈部！太快了！龚诗淇严重低估了李宇琪“跨越”的预发速度，可恶，简报里不是说她“不能成熟掌控技能”吗？！
完了，龚诗淇痛苦的闭上眼等待那绝杀的一刀。
“铛！”似乎有一声钢铁撞击的铮铮声响在面前响起，董艳芸看到一道深紫色水晶般的刺状物以数倍于李宇琪挥刀的速度直挺挺从她的一侧飞来，精准的命中了李宇琪的刀锋。一声脆响，雁翎刀从被击中处向刀尖碎裂成一片片菱形光片，紫色刺状物亦破碎开来，两种颜色光斑在破碎后都迅速在阳光中消逝无痕。李宇琪来不及做出反应，刀柄传来的剧烈振动就促使她松开了双手，几乎失速般旋着身躯从黑狮旁掠过，残缺的刀身划过离龚诗淇动脉几公分处落向地面。
李宇琪撞到一幢楼的楼壁上，坚固的楼墙居然被她撞出一个人形缺口，她随后又跌落下去，重重落地，带动的气流掀起尘土将她包围。
不远处的半空中，陈观慧放下手中的一只近一人高的“紫色水晶”硬弓，周身的紫色云雾带、光斑和瞳孔里的紫色光辉消褪了一些，唯独身后那对耀眼的深紫色光片组合成的双翼在太阳光里折射这奇异的光泽，它们一动不动，陈观慧却依然能够平稳漂浮着。
果然，李宇琪还是很生疏呢，陈观慧觉得有些无聊，居然一箭就彻底打乱了对方的节奏，好没有挑战性啊。
路面上的两辆坦克里，除了赵嘉敏以外，所有人都惊呆了，静静的看着赵嘉敏像刚才李宇琪那样站在坦克炮塔上，望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龙群，双瞳中翻涌着橘红色光芒。
龙群居然在后退，它们真的一点点在向后踱步，动作都整齐划一，可其中一些的嘴角分明还挂着溢满欲望的涎水。
就在刚才，赵嘉敏挣开了林思意的阻拦，毅然登上了炮塔的顶端，就这么平静的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龙群。然后它们就停下来了。之后它们居然开始后退了。
吼！一头迭戈似乎不甘心一般冲着她吼了一声打破宁静，赵嘉敏马上转而把目光投向它，那只迭戈开始嚎叫，只见它身上的龟纹在阳光下忽然溢出诡异的金黄色，并向着一处聚集，经过的铠甲上，纹路沟壑都消失了，迭戈惨叫着退回了快速撤退的龙群后面，其他前排仍虎视眈眈的龙类也都闭上了血盆大口，最终随着后面溃逃的大军一起消失在视线中。
赵嘉敏始终保持着那样的表情，直到最后一只长鞭也消失了，她才感觉到极度的疲乏自脚底涌上全身，不由自主的在光线下眩晕，摔倒在坦克上。
李宇琪喘着气，虎口都被震裂的双手上此刻又出现了一只新的雁翎刀，细细的血流沿着指缝和刀柄滴落。陈观慧瞄准她再放一箭，这次她灵敏的闪开，用力跃起再次进入迅速出现的光圈中，从陈观慧左侧身边的光圈里飞出挥起长长的刀锋，空气都被切割开来呼呼作响。陈观慧早有准备的后倾腰躲开，手中的弓却早已用力挥向李宇琪的腹部，给了她重重一击。李宇琪低叫一声，再次飞了出去摔到地上。
对，就是应该这样才有趣，陈观慧终于起了兴致。
“不要恋战了，”耳机里忽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陈观慧知道它来自总部的二号头目，认真的等着下一句，“联合国决议对布鲁塞尔的一波饱和轰炸要开始了，快撤出来。”
陈观慧没有直接回应，她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在地面上正痛苦挣扎的李宇琪和一边回旋飞行的黑狮和上面的两个人，对着他们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只可惜，没看到赵嘉敏复苏的样子，她心想。（本章完）
“2014年4月5日，似乎是清明节，比利时，列日，阴天。
四天前，布鲁塞尔在一小时内变成了一片火海。
新闻上的法语频道大致说这是在联合国会议、北约乃至欧盟紧急会议上有过的最残忍的提案。比利时代表，一个有些憔悴的中年大叔，面对百分之八十以上代表同意的反应就是差点把话筒塞进北约秘书长喉咙里。
随后他被宪兵架了出去，会议继续，结果不言而喻。他们怎么能无视门外那么多比利时人的抗议，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比利时代表就在洗手间里割腕自杀了。“布鲁塞尔只是开始。”画面里的镜子上他蘸着自己新鲜的动脉血写的一句法语。
那天我记得我咬到了舌头，还昏过去一次，但我还记得我躺在坦克里，听到战斗机的呼啸和爆炸，还有明显的震感，。原子塔，于连的雕塑，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古迹文物，就在这样的声音里化为灰烬了，时间跨度是一小时比上百年。
有很多比利时人到临时北约中心和联合国中心去抗议，我们这里也有，我看不懂那些标牌上扭曲字体的法语和德语，但我看得懂上面屠刀和血滴的符号，我们毁灭了他们的首都和家园。他们斥责我们是屠夫，这一切顺理成章，可悲的是我们这样做的理由居然是为了所有的人。我不想再就这个说什么了，这世界上总有无解的题。有时候，人大概就像树一样吧，越想枝繁叶茂，就越要往黑暗的地方深深扎根。
……易嘉爱（被狠狠涂抹遮盖）易嘉爱（划烂）守年（涂抹）朋友（重重的字尾墨点）……
嘉爱是对手派来的间谍，我们被包抄就是因为她一直在向对方发送我们的实时坐标。戴萌和我说，忘了她吧。所以从前的与她的回忆就这么被抹杀了吗？我是不是应该翻回到前面，把与她有关的日记都撕掉？她对我说过的都是谎言？好烦。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就像眼看自己陷进一个深深地泥潭里，慢的出奇的陷落，但又只能任其摆布，我恨被别人操控。
守年，易嘉爱，明天的她还会是我知道的她吗？”
——赵嘉敏的日记
【2014年4月6日，比利时，列日】
临时战地医院的走廊过道上，莫寒憔悴的看着病房里，正玩着平板的李宇琪临床上熟睡的邱欣怡，心里一阵阵无奈和酸楚。“萌萌，”莫寒开口道，眼睛直盯着邱欣怡左臂上的一整圈绷带，那是她被一只斯图卡的后抓抓伤的地方，“我是不是该让开这个职务了？我好没用啊。”
一旁戴萌把装满咖啡的一次性纸杯从嘴边拿开，“你想出局了吗？”“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因为这样的战绩，不会再让我做队长了……话说回来，你们，甚至也包括我，都怀念空空带领我们的那个时候不是吗？”莫寒的嘴角出现一摸自我安慰似的苦笑。
戴萌垂下了睫毛，很快又再次扬了起来：“但那样的时候不会再出现了。莫莫，我们的确都怀念过去，过去的我们比现在过的更难，也更努力。但我们是活在现在的人，而现在的塞纳河领导者，是莫寒和冯薪朵。”莫寒扭过头看她，戴萌目光坚定，她继续说：“我们都愿意跟着你们，更何况你并没有什么失误的表现，一名指挥官在那样的情形下就该那么做。别瞎想了，莫莫，我们都爱你。”
莫寒会心的笑了：“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是……有点累。”
“你不是要去找熊孩子谈谈吗？”戴萌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向她们一侧，走廊尽头的窗户，莫寒探头望去，赵嘉敏正环抱双膝坐在楼底的草坪上发呆，一身的白色休闲服在绿油油的草地间十分显眼。“我这就去。”莫寒说着转过身，戴萌忽然又拉住她：“哎哎，陆婷和我说了她吓退龙群的那件事，她说已经把报告交给你和冯薪朵了，你上报了吗？”
“没有，我和冯朵商量过了，先拖一会儿看看上头的反应。”莫寒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你想做什么啊？”戴萌诧异的盯着她，“你不是一直都挺乖的吗？”
“萌萌，羊群的领头羊也可以是温顺的绵羊，但必须是只黑羊。这是空空告诉我的。对了，你的伤好点了没有？”
“当然好啦，”戴萌得意的拍了拍腹部，“我有腰和腹肌啊！”
“你去死吧！”
楼底的常青草坪上，莫寒挨着赵嘉敏坐了下来，赵嘉敏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在想什么呢？”莫寒扭过头问她。
“莫莫”，赵嘉敏呆呆地望着蓝天，“你有被别人骗得很惨的经历吗？”
莫寒猜到她还在想易嘉爱的事，简短的想了一下，说：“savo，这个世界就是由真话和谎言构成的，任何事都有两面，你只不过碰巧经历到一个极端处罢了。你很喜欢易嘉爱吗？”
“我到塞纳河的第一个朋友，也许算是——闺蜜。都是过去时了。”赵嘉敏低下了头，让头发遮住脸庞。
“savo，不是所有朋友都能陪你一直走下去，嘉爱……权当做不能再作你朋友的人吧。至少她和你曾经有深厚的友谊，对吧？”
“曾经……”她很响的抽了一下鼻子，“我怎么知道曾经的易嘉爱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现在对她一无所知了。”
“那就去当面问问她吧，”莫寒故意不经意的说，赵嘉敏惊愕的抬起头看着莫寒，眼眶湿红。“当面？”
“情报中心的晓晓刚刚来找我，说，易嘉爱说一定要先见到你才肯谈合作，她已经绝食好几天了，她们给她强行注射了葡萄糖，但这么也不是办法，所以还是希望你能过去。”莫寒说，“我猜你现在心里还是一直在想她，与其这么一直自我折磨的冥想，不如勇敢点，亲自见见她。”
当面再见易嘉爱？赵嘉敏不敢想象，从最后一次在机场见面之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和易嘉爱之间似乎已经隔开了一条巨大的深渊。易嘉爱还想要见她，为什么？赵嘉敏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但一想起易嘉爱的笑容，心里的无法忍耐的撕扯感，她还是对莫寒说：“我去。”说完，把头靠到了莫寒的肩膀边。
“乖孩子，”莫寒笑了，“还有件事，savo，陆婷告诉我，你一个人吓退了一整群龙，而你什么也没做，是这样的吗？”
赵嘉敏颤抖了一下：“我记不清了，莫莫。”“没关系的，别紧张，我知道这一时刻迟早会到，戴萌不是已经和你谈过了吗？”
“我知道。”赵嘉敏的声音变得很低沉，“我不想变成异类，更不想变成一条龙。对不起，我不想再说这个了。”
“好，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反正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莫寒温和的回复她。赵嘉敏顿时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现，无论什么时候，莫莫都像妈妈一样体贴呢。
【2014年4月4日，德国，纽伦堡】
纽伦堡的威斯汀酒店宴会厅里，灯火辉煌，人来人往。联合国非国家方面代表会议结束后，一场由德国莱茵金属公司代表主持的私人晚宴正在举行。资本家和政要们正享受着美酒美食，乐池里，一只交响乐团演奏着巴赫的《平均律》，一派纸醉金迷。
“撸力，一切正常吗？”黄婷婷身着浅蓝色礼服长裙，端着一杯玫瑰干邑，踱步到一只花瓶旁小声对着藏在耳后的蓝牙说。
“恩。”曾艳芬很重的回了一句，示意她不方便回应太多。
黄婷婷把目光转向一小簇人，那里，几名穿着得体的欧洲商人正端着酒杯畅谈，其中一个偏矮的头发稀疏的中年老头笑声最大，那是她的顶头上司，斯屈兰奇。
斯屈兰奇光秃秃的额头上正析出细密的汗珠，大厅内的气氛十分火热，而他这身定制西装又密不透气，他不得不一直扯一扯胸前的领带透口气。突然有人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回头望去，是剃刀。
剃刀对他比了个手势，斯屈兰奇马上回过头，对着正谈笑风生的一众代表们摆开笑脸：“先生们，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来到一旁，斯屈兰奇有些紧张的问：“什么事？”
“我看到了菲涅的人，是昂纳手下一个地下军火商，他们也拿到了联合国的邀请资格。”剃刀严肃的低声对他说。“该死，看来不止我们向人类卖军火啊……他在哪儿？”
“不清楚，不过不要和他们产生正面冲突，我们的实力还不够，另外，他们也带了保镖暗哨来，提醒我们的女孩们保持警惕。”“我明白了。”
黄婷婷游走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来到餐台旁掇起一块手工曲奇尝了一口，耳机忽然响了：“婷婷，你在吗？”
她赶忙把曲奇咽下去：“是的，我在，斯屈兰奇先生。”
“我们发现了GA的人，保持警惕，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闹事，就小心些。”
“明白了，先生。”黄婷婷马上警醒，抬起头把曲奇完全咽了进去，环顾起四周来，看到一位身材高挑的黄种女性向她款款走来，脸上笑容盈盈。黄婷婷保持着警觉，这里并没有很多亚裔出现。
嗨，”来者居然有一口流利的中文，“黄婷婷，对吗？”
什么？！黄婷婷吃了一惊，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但她还是礼节性的回答了：“是，请问你是？”
“我叫吴哲晗，”她友好的伸出手，“这里的中国人好少喔，都找不到同胞说中文，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抱歉，我们认识吗？”黄婷婷疑惑的接过吴哲晗的手握了握。吴哲晗哈哈一笑：“也许之前算陌生人吧，你不知道我，但我可知道你哟。”
“那么，你是什么人？”黄婷婷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是的，吴哲晗一定就是——
“我就是你刚刚想要找到的人。别紧张，你的头儿说的不错，我们不会在这种场合兵戎相见。但，也仅仅限于在这里，”吴哲晗直勾勾的望着黄婷婷的眼睛，“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会很期待那一天。”
“也许吧，”黄婷婷突然一扫刚刚的惊慌，无比镇静的说，“但我想，那一天的具体时间会由我们来定我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回见。”说完，她伸出干邑碰了一下吴哲晗端着的高脚玻璃杯，笑了笑，走向餐桌另一边。
望着她走远，吴哲晗收紧的嘴角也放松开来，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黄婷婷和孟玥说的一模一样，果然，唐安琪的招数是有效的，只是易嘉爱现在一定已经落到了她们手里，她才有这么大的底气。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如何处理。但现在，反正任务已经完成，还是好好享受这里的一切吧……
（本章完）
【2014年4月8日 德国，科隆，塞纳河48临时情报中心】
冯薪朵麻利的打上一把方向盘，急促的刹住，把大众军用指挥车竖直停在空旷的监察区入口，扬起的细微灰尘像忽然被风吹起的窗帘蔓延舒卷，翻涌着飘过哨兵的军靴，也让早早等在铁丝电网墙和鹿砦后面的何晓玉皱了皱眉。
赵嘉敏顺着惯性重重落回并不舒适的座椅，有些木讷的望着车窗外铁丝电网墙上的三角高压电警示牌，心里想象着接下来面见的场景。
“梆梆。”何晓玉绕过鹿砦和哨兵来到悍马主驾旁敲了敲车窗，防暴玻璃上的小孔副射击窗打开了，冯薪朵戴着大号墨镜的脸出现在后面：“晓玉？！”
“马莉呆？！是你送——”何晓玉有些惊喜，她和冯薪朵在基础训练时很熟，那时候的冯薪朵还傻傻的，她们都只喊她马莉呆。
“是我送赵嘉敏来，”冯薪朵摘下墨镜，露出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笑着对何晓玉说，“怎么样，阿黄和撸力她们都过得不错吧，上次阿黄到那不勒斯去的时候告诉我，你们都是执行组的主力啦。”
“那当然了，阿黄是组长呢，”何晓玉也笑了，“没想到朵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呵呵。”说着，她对着身后的哨兵打了个响指，一名佩戴着GSUN绿底白徽标的哨兵按下岗哨旁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鹿砦在一阵电子转轮的摩擦声中缩向两侧。
“不查证件啦？”冯薪朵为何晓玉打开副驾驶门锁，对着她打趣说。“开玩笑么，我要查你也过不了。嗨！我是情报中心执行组，何晓玉！”何晓玉钻进车内，向着后面的赵嘉敏友好的伸出手。“哦哦，你好，特战分队赵嘉敏。”赵嘉敏忙不迭从幻想中回过神来，连忙握住她白皙的手晃了晃。
“直走进那儿，然后只管沿着隧道进到低下就行了，有关卡你就等它扫描完了，我在车上，它会放行的。”何晓玉指引冯薪朵驶入监察区一个水泥拱形穹顶内，驶入地下。
“你和易嘉爱以前满熟的吧，”何晓玉问道，赵嘉敏疑惑的点了点头，何晓玉嗯了一声接着说：“实在抱歉，她坚持要见到你，否则就一直绝食。我们已经在给她注射葡萄糖了，但她还总是想尽办法偷偷拔掉输液针，现在还是太虚弱。等会你先让她看到你，接受一点葡萄糖液回复体力再面谈吧。哦对了，呃，最好小心一点，她的斗性很高。我们的人就在外面，一旦有什么异常就马上呼救，另外，不要主动向她泄露什么外界讯息，这会刺激她的。”
斗性？！易嘉爱？！
一个警觉,固执,虚弱至极的易嘉爱形象。赵嘉敏在心里勾画着可能的她的轮廓，似乎身不由己的迫切想要弱化与她见面会带来的刺激。她还是害怕面对，只是，头脑已经先一步作出了决定。
冯薪朵在过道尽头的停车场停下了车，三人下车步行。地下室反而比空荡的地上灯火通明，地上铺设的都是整洁的黑色大理石，反射着水银灯莹莹的光芒。一条长长的走廊就连接着停车场，走廊间时不时有荷枪实弹的GSUN守卫走过。三人踏上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清晰的在停车场里传响，整齐的像节拍器的拍子。赵嘉敏略低着头，跟在何晓玉和冯薪朵后面走着，看着自己的倒影和阴影在一盏又一盏日光灯的接力般照射下变长——变短。她尽力把脑子放空，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但效果并不明显，一种令她恶心、难受又被迫心跳加速的状态始终挥之不去。
何晓玉的军靴忽然停止踏步，赵嘉敏抬起头，意外的发现不知何时，她们拐进了一个右侧有一面大玻璃幕墙的狭长区域，墙边有一扇通往墙里房间的门，两名守卫正对着何晓玉行军礼。玻璃幕墙里是一片耀眼的浅白色，空间很大却布置简单——正中央一张铁桌，一把椅子，右侧侧边角装着监控器。而椅子上坐着——
易嘉爱。
赵嘉敏不禁贴近幕墙，瞪大双眼望去。真的是易嘉爱，她明显的消瘦了，脸上缺乏血色，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脖子上也青筋毕露，皮肤随着呼吸微弱的起伏。
何晓玉从墙上的一部通话器上拽下手持麦克风:“易嘉爱？”
声音在房间里经扩音器放大一定很响，赵嘉敏看到易嘉爱如梦惊醒，猛的怔了一下，马上又虚弱的大口吸气，心里刺痛了一下。就算情报中心的人没有行刑，易嘉爱也已经把自己折腾的够呛了。嘉爱……赵嘉敏难过的眯起眼。
“早上好。看看谁来了？”何晓玉接着说道，易嘉爱缓缓抬起头，直接对视了赵嘉敏。
那目光在赵嘉敏的心里拼凑出一行字:你终于来了。
“我已经兑现了我的话，现在麻烦你配合一下，”何晓玉示意一名守卫，后者马上推出一架载着医用品的手推车打开门进入房间。何晓玉在嵌入墙壁的触控板上点击了几下，一个显示屏从天花板上翻转出现，实时显示监控器的视角。
画面里，易嘉爱毫无反应的接受了那名守卫的一针注射，随后身体似乎好转了一些，坐直了身体对着何晓玉的方向说:“让savoki进来，只有她。”声音同样被放大从显示屏的喇叭里传出。
“你别得寸进尺！”
“我没有，都到这一步了，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我只想单独见赵嘉敏。就这一个要求。”易嘉爱的声音平稳冷静。
何晓玉扭头看着赵嘉敏，赵嘉敏犹豫着点了点头，冯薪朵马上反对:“太危险了，要不要带只武器？”
“不，易嘉爱不是吃素的，万一被反制就真的麻烦了，不要带任何东西，相比之下，她被困住手脚还好处理。”何晓玉制止说，于是，赵嘉敏缓缓踱进门里，一步步走向直勾勾望着她的易嘉爱。
“嘉敏，”易嘉爱挤出一个欣慰的微笑。赵嘉敏对她对自己的称呼感觉有些怪异，但这已经被她心头那种翻滚的情绪淹没了，她翕动着嘴唇，却没能吐出一个音节，这让她烦躁不甘起来。
“你说不出话来，是吗？”易嘉爱慢慢的把视线从她身上移走，有些失落的样子，“我也差不多。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就算我想要赎回，哪怕只是嘴上说说，也不可能了吧。”
赵嘉敏深吸一口气压住心神，终于开了口:“易嘉爱，这一切都够了，你就住嘴吧！”看着低着头无语的易嘉爱，赵嘉敏愈发愤怒:“‘嘴上说说’？！何止啊？好优秀的间谍啊，嘉爱，谁知道这么一个王牌间谍展现给每一个人的样子是真是假？也许你的每一天都是逢场作戏，每一个举动都是有所预谋？”
易嘉爱没有反驳，继续沉默着，赵嘉敏抑制住情绪，保持着语速把胸口的怨气寄托在言语上:“我已经不认识你了，这次见到你之前，我就发现了两个易嘉爱，一个在那不勒斯的酒吧，一个在指挥中心偷发数据链接。现在我面前的是哪一个？也许还有三个，四个？你是个间谍，斥责你不人道和不诚实，这本身大概就是件很可笑的事情。我说的对吗？”
易嘉爱居然轻轻摇了摇头，那神情就像是因为无意间酿成大祸被父母严厉斥责的孩子，还哀怨的想要稍稍的挽回。赵嘉敏闭上眼吸了吸鼻子，长长的沉默，又开口说:“你否定了，那么，我还能听一句你的实话吗？嘉爱，你告诉我，去年六月，上海到底发生了什么？”
易嘉爱明显的颤动了一下肩膀，似乎被震动了，抬起被铐到一起的左右手，一边站立起来一边用一只手捏紧胸前的扣子:“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嘉敏，你父母搭乘的那架飞机，在机场上空遇到龙群……肢解了……”
赵嘉敏的再也压抑不住了，滚烫、刺眼的泪水夺眶而出，视角顿时被模糊充盈。赵嘉敏连呼吸都开始颤抖，低头闭上眼，泪滴划过眼角和脸颊，沿着腭骨曲线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粉身碎骨，化为一片短暂的晶莹。都见鬼去吧！她早就知道真相绝不会如他人所说那般美好，但真正面对的时候，现实却总能瞬间击垮她构建的心理防线，简单的像洪水冲过蚂蚁窝。这大概是实话了吧，美好的现实啊！
“savoki。”易嘉爱转到她的右侧，低声呼唤。赵嘉敏烦躁的胡思乱想，没有搭理她。“savoki我想和你说句话，看看我，求你了。”
赵嘉敏僵硬的抬起头，易嘉爱湿红着眼眶看着她，突然闭上双眼靠了上来，把自己的双唇与她的紧贴！
赵嘉敏感觉到了易嘉爱干枯的唇吻，但触感还是很柔软。她没有丝毫进一步的举动，仅仅是贴紧，温热的鼻息喷到她脸上，温暖了泪痕上的凉意。近距离看着易嘉爱憔悴，苍白的脸，她心里的痛苦和愤懑顿时又压了回去。
“这——”玻璃墙的另一端，何晓玉和冯薪朵从显示器转过头来，都一时语塞，连门旁紧握电击器待命的守卫也懵了，只有呆滞的等待着何晓玉下命令。但何晓玉看到赵嘉敏泪痕鲜明的脸上写满惊讶，易嘉爱也只是一直闭着眼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想，她还是挥手下令守卫们行动，同时取下麦克:“易嘉爱！放开她！”
易嘉爱和赵嘉敏都被何晓玉的大吼从冥冥中拉回现实，紧接着就被守卫粗暴的扯开，易嘉爱被推回椅子上按住四肢，另一个守卫挡在赵嘉敏和她面前，示意赵嘉敏马上离开，不要靠近。赵嘉敏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愕中，探了探头望向易嘉爱，目光相碰，易嘉爱为了看到她挣扎着抬头:“赵！嘉！敏！”
何晓玉走进室内把她扭转过来背向易嘉爱，但背后传来的电流声和易嘉爱声嘶力竭的惨叫还是传入了她的耳朵“我从来没有想要骗你啊——啊——！”
【同一日，比利时列日，联合国维和部队医疗点】
午后的阳光开始加深金色的比重，变得淳厚起来，穿透力却不及正午，只能微弱穿透住院楼窗户前的薄层窗帘，在病房洁净的大理石地面上投射隔着窗棂阴影的四边形光片。房间里，墙壁上的温度计蜗牛般爬升着，维持在燥热之前的水平，大致是“温热”，让人昏昏欲睡。
“啪嚓”一声，长长的一段苹果皮落入两张病床间的垃圾桶里。戴萌站在垃圾桶前面，呸了一声，接着用自己的匕首转圈削下去。
莫寒斜躺在左边病床的床头，捧着一本《TIME》杂志，身上枕着呼呼大睡、左臂缠着满满一圈止血绷带的邱欣怡。右边的病床上，李宇琪把受伤的退伸到阳光下，望着它发呆。
“你看的懂么就一直那么望着？”戴萌用匕首插着一大片苹果递给莫寒说，莫寒放下《时代》，接过苹果片:“老娘早就过四级了好吗？”
“切，那并不代表就一定看得懂，以莫妈的记忆力，”戴萌说着，切下另一片给李宇琪，自己啃着中间的一部分。
李宇琪咬了一口问莫寒说:“莫莫，你说你们那边是遇到了，鞠婧祎？”“对啊。她和另外一个比她高的女孩子，骑着一条黑狮，就和你说的你们遇到的一样，向我们发动攻击。唔（咬了一口苹果），她最开始的时候还两次贴着我们飞过去，和我对视了五六秒，什么也没做！后来还是赵粤，她还想和赵粤对视，结果就是赵粤想都没想就一枪崩过去，把那只黑狮打翻了……就这么稀奇古怪的甩掉了她们。”
“对视？什么也没做？”李宇琪十分奇怪。
“是啊，但是赵粤说她望着她的眼睛的时候，瞳孔好像里泛着蓝色的光辉，但和我的时候就没有，我也不知道原因。啊，你是想——”
“要小心，鞠婧祎也是有那种能力的人，也许她那时候正在使用……”
“我怎么知道，”莫寒吞下最后一口苹果，“至少我没发现她有对我使用的任何可能的征兆。”
“她是在花痴你的腰啦，”戴萌笑着说。“不可能。”莫寒斩钉截铁的堵回去，戴萌又指着熟睡的邱欣怡:“你看湾湾枕在你身上睡得那么香，说明你很敦实，敦实的都分不出腰了。”
“谁说的，我有腰！”
“并没有。”
“一定有！”
“上下一道粗。你看，还有脚趾都露出来了，我的天哪，如此美丽的脚趾。”戴萌指着莫寒悬在床边，穿着人字拖的脚。
“Diamond Beauty Tooth（戴美牙）,”莫寒冲着戴萌鼓起脸吐舌头，“戴萌是个大变态（Da Bian Tai）！”
“哎呦，莫莫你们好吵哦，”邱欣怡忽然皱了皱眉头，仍旧闭着眼睛说。“好好，你睡，闷闷和我闭嘴。”
“不对，”李宇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来到窗前向外望去，“不只是你们太吵，还有外面，”说着，她转过半边印满金色光辉的脸，缓缓拉开窗户；外面的喧嚣嘶吼潮水般涌入房间，戴萌的角度只看到远处天空中有数道污黑的烟柱袅袅升起,“是外面，”李宇琪表情凝重的说，“外面好像很热闹，热闹过头了。”
突如其来的枪声刺透空气和阳光，狠狠撞进每一个人的耳畔，横扫震颤了她们的心弦。
（本章完）
【2014年4月8日，比利时列日，联合国临时医疗点】
李宇琪为靠过来的戴萌拉开另外半边窗帘，阳光顿时拥入房间里，莫寒被地面反射的光芒刺激，不由得眯起了双眼:“看到什么了？”
戴萌没有说话，侧脸表情严肃的看着稍远处，一片片花圃围绕着草坪的尽头，医疗点入口的铁门紧闭着，门外是黑压压的骚乱的人群，刚刚的枪声彻底改变了他们抗议并表达政治诉求的原本目的，一些人发出尖叫，但更多的人没有溃逃，反而更加激烈的冲击着铁门外一整排的手持防爆盾的防暴警察。
不妙了。戴萌看了看李宇琪，李宇琪也已同样的目光回望她，表明她也有相同的看法。
一个身穿防弹背心的警察站到一辆警车的车顶，举着一只大号扩音器用法语向人群大声呼喊着什么，红蓝相间的警车灯在他的腿间来回闪现，他从脸到脖子都涨得通红。一些抗议者开始向他丢掷石块和塑料瓶；隔着一层透明的工程塑料防暴盾，戴着黑面罩的防暴警察和抗议者几乎鼻子贴着鼻子来回推搡，高举的横幅和标语牌高高屹立与人头攒动之中，大片的人群包围着小圈的警察，场面几近失控。
“湾湾，把鞋穿好，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快！”戴萌回过头说，“情况不妙了！”话音刚落，李宇琪就看到人群中忽的探出一双密布纹身的手臂举着一只FNC步枪，瞄准了站在车顶的警察。
李宇琪眯起了眼睛。
车顶警察的呼喊声被两记枪响彻底打断，他的左眼眶和脖子几乎在同时爆出大团深红色的血浆，一个踉跄软绵绵的在子弹冲力下摔下了车顶，重重砸在地上。
警察们被震惊了，几名警察连忙半开车门隐蔽起来，前排的防暴特警把盾牌墙收紧，同时开始挥舞起警棍驱逐那些向他们攻击的激进分子。李宇琪听到一声沉闷的嘭响，紧接着就看到人群的后排爆出一阵淡黄色烟雾，周围的抗议者慌忙逃避，就像在蚁群中间滴了一滴杀虫剂。
催泪弹，李宇琪心想，玩儿大了。
但接下来是撒豆般的枪声！人群里举枪的手忽然成倍的出现，在防暴盾后面的特警们有所反应之前，他们的盾牌上就涌现出大片白花花的裂纹，他们的身躯也在同一时刻被击穿，甚至一些冲在最前面的抗议者也被流弹击中。盾墙出现了几个缺口，在瞬间就被瓦解了，没有被击中的特警被人群迅速的踩踏蹂躏；后排的警车旁，拿着武器的警察失去了盾墙的保护，就如同被利刃切割的黄油一样瞬间化开。
“警察防线被冲破了，快走！”李宇琪见状马上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三人说。邱欣怡在莫寒的搀扶下起身，莫寒背着她的背包，戴萌抓起匕首冲到门口打开了门。走廊里也一片混乱了，不时有穿着白大褂或者带联合国以及DSUN袖章军装的医官跑过，一些人正帮忙转移重伤病人，还有零星的守卫从岗位上跑来。
“戴萌！”许佳琪气喘吁吁的跑到她面前，额前的刘海混乱的被汗水黏在一起，“快带湾湾和毛毛走，门外面——”
“知道了，你今天执勤？”
“是！呼，她们发卡几个轻伤的呢？”
“她们昨天就出院了回驻地了！有武器吗？”
“我只有这个！”许佳琪拍了拍腰间武装带上的电击器和匕首，戴萌看到皱了皱眉，“快走吧，那些人已经开始铰大门的锁了！”许佳琪焦急的对戴萌说。莫寒搀着邱欣怡走到许佳琪面前:“KIKI你带头，戴萌搀毛毛，我来带着湾湾殿后。”
“不，我有匕首，我和毛毛殿后。”戴萌搀扶着走路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的李宇琪推到后面，向莫寒亮了亮刚刚削苹果的匕首，莫寒犹豫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随着人群涌到出口处，然而仅有的一个逃生通道和三个电梯前都已经人满为患，一间电梯的门打开，马上就有成群的人或手推担架车挤进去。这座医院的住院楼本来就比较狭小，加之作为医疗点后更有着严重超载荷的士兵和难民伤员。
“我刚刚上来的时候还不至于……”许佳琪无奈的望着拥堵的楼道说。戴萌左顾右盼，忽然看到了走廊尽头的上半开式玻璃窗，以及旁边墙壁上的消防龙头和水枪。“这边，许佳琪，去打开窗子！”戴萌说着冲上前，打开消防箱卡锁，和上前帮忙的莫寒一起把沉重的水枪带取下来。
许佳琪打开窗户，莫寒看到戴萌把水枪带绕到窗户前的护栏上，马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走上前来帮忙拴一个死结系紧。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随后便是零碎的枪声夹杂着惨叫。戴萌头皮发麻，她猜到一定是铁门的门锁被铰开了，那些有枪的人开始与配枪守卫交火。许佳琪率先抓牢宽大的水枪带，用两腿夹紧缓缓滑下去；在她落地并示意安全的时候，莫寒也半托举着邱欣怡滑了下去，因为邱欣怡只能用一只手，二人的动作都格外吃力。
愈加金黄的阳光下，李宇琪看了一眼水枪带，又看看戴萌。“下去呀，要我扶你啊？”戴萌催促她说。“萌萌……”李宇琪欲言又止，戴萌走上前，把她的双手按到水枪带上握住，:“快走！”
两个人都听到了楼道那边的扫射声和惨号。
李宇琪忽然被戴萌一记后背翻掀过栏杆，猝不及防中她跌跌撞撞的滑出了窗沿，在坠下一段距离后才抓紧水枪带停止下滑。摇摇晃晃中，她颤抖着，喘着气，低头向下望去，腿上的绷带渗出一片殷红，脚下有近七八米才是等待着的莫寒等人。
“怎么回事？毛毛，快下来啊！”
李宇琪缓缓放松肌肉，让自己以一个安全的速度慢慢的下落。她在和煦、却融合着橡胶燃烧恶臭和火药味的春风里闭上了眼:戴萌，这不应该是你最后一次仗义，把机会留给我。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啊。
狂暴的武装抗议者已经涌进了电梯间，戴萌能听到近在咫尺的枪声。来不及了。她看了一眼水枪带，毅然挺起匕首，转身向身后的电梯间里冲去！
三个人持枪，两个拿刀，一个持枪就正背对着她。戴萌足尖点地，跃起一刀狠狠割开了那个背对着她的人的后颈，一泼滚烫的血液飞溅到她的脸上和匕首上。第二个，左边。戴萌借着落下的冲力，直挺着匕首刺入前一个人身后的持枪者的右眼，同时伸出的右腿勾倒了最后一个拿着FNC步枪的抗议者。整个过程只有两秒多，戴萌甚至觉得，这是她做的最好的一次突袭摸哨和枪支清除。
“哈！”她平稳落地，撑着身下的还在抽搐的尸体拔出血淋淋的匕首，按住那个刚刚被勾倒的家伙想要再拿起来的枪，上去补了一记割喉，鲜血喷涌而出。
身后一个提着长砍刀、穿连帽运动外套的家伙想要趁机上来给她一刀，戴萌翻身躲开，他的刀砍进地上的尸体里，卡在了肋骨中间。戴萌趁机起身一脚踹开他，举起匕首格挡接住下一个持刀者的一记正劈，突然斜拨开砍刀的刀锋，膝顶把他挤到墙壁上狠狠卡住脖子；那家伙不由自主的放开刀把双手全部放到脖子上，想把戴萌的手指扳开，戴萌在松开手的瞬间把匕首深深插进了他的喉咙。
“啊啊啊——！”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吼，转过身的一刹那，戴萌只看到一道银光飞闪着刺进她的左肋，接着整个实现都因剧痛而颤抖模糊起来，双手本能的死死抵住他的刀把，才没有被完全刺穿身体。
疼死了！戴萌感觉到比上次中弹更加猛烈的、让她几乎每一根神经都蜷缩起来的疼痛，她只觉得恶心，难受至极，控制不住的颤抖，全身每一根肌肉的收缩舒张都会像是酷刑。但她还是突然发力，硬生生推出刀锋，在对方惊愕之际猛扑过去！“呲！”的一声，砍刀的刀锋顶着他的下咽插进颈部，直抵上颚，戴萌顺势随着他一起倒下，感觉左肋像是高压电击一样的麻木，滚烫。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把自己的身体翻转，靠着冰凉的墙壁半坐着。阳光透过窗户，暖洋洋的撒在狭小却布满了尸首和鲜血的电梯间里，氤氲着死亡的刺鼻气味。
好疼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戴萌自嘲般苦笑着，虚弱的低头看了看伤口，用手接住一点溢出的血，在太阳下观察。这个动作却让她开始咳着吐血，一股一股不受控制的涌出来，仿佛死神连她最后苦笑机会也要夺取。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像低声的诵经的声音，伴随着诡异的风笛一样的音乐，在耳边越来越响，知道眼睛的视焦开始不受大脑控制的来回变换，戴萌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不好！果然，她的全身开始想被火烧一样炽热，她张大嘴想要惨叫，声带却发不出声音了，身体开始涌现诡异的光芒，渐渐的，在光芒里，她的双手开始从肘部没有衣服遮盖的皮肤处出现混乱的布满纹路的硬甲壳，龙纹！
不——！我不要变成那种怪物！
在还有意识的时候，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戴萌尽力排除思维模糊混乱和视线变化的干扰，把砍刀从那家伙的尸体上拔下来，放到另一只手手腕的动脉上。
她流下了泪，眼球已经闪烁起和身体上相似的光辉。
莫寒，李宇琪，邱欣怡，还有许佳琪，塞纳河的所有人，……
她闭上眼，用尽最后的力气和理智，挥下生命中最后的一刀。光芒随着鲜血的流尽，渐渐淡去了，春天的阳光下，戴萌静静的躺在窗户边，嘴边还依稀残留着最后一次与命运抗争中成为胜利者的欣慰。
同一时刻的楼下，莫寒一行人早已撤到后门等待救援。怪声在几乎所有人的耳畔回想起来，一时间，抗议者，守卫和伤员医生几乎都抱着头捂住耳朵，甚至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李宇琪捂着耳朵，尽全力与这种痛苦抗争。这是“龙吟”，龙灾的根源，会在很短时间内把一定范围收听者体内的龙类基因激发表达，发生“龙变”，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捂紧耳朵，稳住心神。
一旁的莫寒等人也纷纷捂着耳朵，一脸痛苦的表情抽搐着。她抑制住混乱的脑海，想着戴萌现在的样子。
她还会是戴萌么？
【一小时前，德国科隆。】
黄婷婷有些忐忑不安的站在斯屈兰奇宽大的办公室里，看着他在一面酒柜前丁零当啷的摆弄玻璃器皿调酒。
“来一杯么？”斯屈兰奇用标准的中文普通话回头问道，黄婷婷挤出笑容摇了摇头。
他端着一杯深黄色酒液啜了一口，来到她面前说:“黄组长，你们这几天的护卫工作做的很漂亮啊。那些我们的专职保镖都被你俩的魅力折服了呢。”
“您满意就好。”黄婷婷微笑着回答。
“嗯。这段时间我们内部的情况你也清楚的，居然在新一批成员里发现了GA的卧底。”
“我的人正在审讯，很快就会有所发现的。”
“这很好。但现在，据说我们的一位卧底，在对面也失去联系很长时间了。老实说，我和总指挥（剃刀）也厌烦这样的拉锯了，我们不能总是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你也不愿意看着姐妹被囚禁在GA的地盘对吧。所以，我需要你们有一次救援行动，目标就是那座岛。”
“可是，这不应该是特战分队的任务么？”黄婷婷有些疑惑。
“不，但你的人手要从特战分队挑选，你来指挥行动，”斯屈兰奇又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长的说，“她们的实力足够，而这次，我需要知道她们的心是否合格。”
看着斯屈兰奇诡异的目光，黄婷婷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了，先生。”
“我信任你，婷婷。特殊指令权的证书我会很快给你，你可以调动几乎一切资源。完成任务计划后报给我或者总指挥就行了，回见！”斯屈兰奇对她举起举起酒杯示意说。黄婷婷微微鞠躬，转身走出了富丽堂皇的办公室。
不管斯屈兰奇有何目的，孟孟，黄婷婷坚定的想，
我一定要救你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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