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e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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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城北区一家具有权威性的心脏移植科室的私立医院里,一群白衣护士神色慌张的迈着急乱的步子推着两张医用转运床一前一后的急速向手术室方向而去,随后紧跟着七八个面色凝重身着绿色大褂的医生,待这一群神色冲忙的医生护士进入手术室后,转角处数十个西装革履、配戴墨镜的黑衣人,簇拥着一男两女三个中年人迎面而来,见手术室已经关闭,黑衣人迅速的在长廊里各占一列,一字排开,将手术室紧紧的包围着。三个中年人无奈只能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塑胶长椅上,面色苍白的焦急的等候着。
这是一场特殊的心脏移植手续——**移植。
这不仅是对这群救死扶伤为本职的医生的专业能力的挑战,也是对他们的职业操守和伦理道德的挑战。但是在权势的压迫和金钱的诱惑下,职业操守和伦理道德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暨医生,手术真的要进行吗?”
“此时此刻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暨医生眼噙着泪水,看着同样泛着泪光的同事们,心凉如水。他知道,他们都别无选择。“我们的家人全部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如果佛主有灵,他会宽恕我们的。大家集中精力马上开始吧!此次手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是我们唯一能弥补这颗“心”的机会。”
“是。”众人点点头,收拾好情绪,立马投入到准备之中。顿时间整个手续室弥漫着一股低气压,低沉得让人窒息,就连鼻息间带出的风也觉得惊魂一般。
“切割工具准备。”
“是。”
“高频电刀准备。”
“是。”
“血凝仪准备。”
“是。”
……
随着秒针滴答滴答的转动,手术室外长廊里,西装革履的黑衣人中规中矩的在原地待命,那为首的中年男人,则来回踱步,不时的扒拉的早已凌乱不堪的发丝,时而望向紧闭的手术室,时而紧盯坐在长椅的边角上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身着藏青色风衣的女人双手撑在膝盖上掩面低垂,看不见面目表情,而另一个人则把所有的忐忑不安的心情都表现在脸上,一脸无措的紧盯着旁边垂头沉默的女人。
“江天海,别再来回晃动了,现在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添堵了。”夫人袁珍上前拽住男人的手臂,进而紧紧的抱着他的后腰,慢慢的安慰着:“暨医生的医术我们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别再庸人自扰了,四儿会挺过来的。”她如何不知道他老公的心思,可是谁叫四儿是她指腹为婚的儿媳呢!
“老婆,我不是担心老暨的医术,而是担心四儿那丫头倔着性子,成心给我们作对。这老覃也是的,女儿在都进手术室了,也不见个踪影。”江天海语毕坐在角落的覃夫人身子猛然的僵住,惹来江夫人一撇憎恨的目光。
“江天海。”江夫人一声呵斥。
“桂华,你别听江天海这老混蛋胡说八道。四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性子劣了点,但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情上她是不会胡来的!江南区那块地老覃投注了多少心血你是知道的,现在是竞标的关键时刻,他不能离开,你要体谅他。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要是你倒下了,谁来照顾四儿,虽说那丫头冷冷淡淡的,心里可跟明镜似的,你对她的好,她心里都知道,你可是四儿的精神支柱,谁都可以倒下,唯有你不能,你明白吗,四儿需要你!”
“嫂子,我没有那么的重要。”覃夫人一副空洞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又漫无焦距的扫了一下手术室的大门,心里如压了千金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生死各安天命。”一双苍凉的眼睛绝望的望着手术室,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陡然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颤巍巍的指着外面,一改儒雅的文人气息,悲愤的嘶声力竭的怒吼着:“这样的折磨我受够了,受够了。倘若他覃振邦还念着我们之间的一丝夫妻的情分,他就不会不出现在医院;倘若她覃四儿还惦记着我对她的一丝恩情,她就不会不知好歹的在手术前扬言要一死了之。”
语毕,决绝的转身。
哀莫大于心死。
江天海欲要上前追出去,却被袁珍一把拽了回来,哀伤的眼神被泪水迷离,哽咽不堪的靠在他的身边,呆呆的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
手术一直进行着,长廊尽头的窗外,那湛蓝的天空慢慢的变成了黑色,再由黑色慢慢的变成鱼肚白,终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主刀医生暨波带着众医生大汗淋漓的踏出手术室,紧接着训练有素的护士推着医用转运床慢慢的出来了。
“老暨。”
“老暨。”
江天海与袁珍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上去,江天海握着暨波的肩膀,激动的问着。“手术成功了吗?”
暨波麻木的看着焦急围过来的两人,脑海里却浮现出蒙着白布永远沉睡的那张稚嫩的脸,转瞬即逝之间,滚烫的泪珠滚滚而下。
他是妙手回春的神医,给了那个名叫覃四儿的小女孩几十年的生命;但更多的却是良心泯灭的刽子手,开膛破胸**摘下了那个名叫高雨的小女孩的心脏,那么小的孩子,小到还没有含苞待放,就连根凋零。
对眼前这群忐忑不安的人来说,他是恩人;然对被**摘心的小女孩以及她的家人,他却是盖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魔。
“老暨,四儿她怎么样了?”
“老暨,你说话啊!”两人心急如焚的追问着。
藤田虚脱的打量着他们,久久之后,慢慢的开口道:
“袁院长请放心,手术非常的成功。希望江先生遵守当初的诺言。”听闻暨波医生的话,袁珍微微挑眉,见护士推着转运车出来,立马迎了过去。
“我会的。”江天海两眼泛着深层的目光。他知道心脏**移植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所以他不会履行当初的承诺。他不但要斩草要除根,永绝后患,而且还要对所有人隐瞒事情的真相,让真相永远的石沉大海。今生是他有愧于她,为她的女儿找到一个合适的供体,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所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不惜一切的救活她。
“老暨,谢谢你……”袁珍喜逐颜开。
“袁院长不用客气。现在病人需要移送重症监护室观察,你们可以送她过去。”
“好。”
“老公,一定要重金谢谢捐赠者的家人。”袁珍激动万分。
“好。”江天海意味悠长的说着。
“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桂华和老覃。”
于是两人紧跟着护士去了重症监护室,那群身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也离开了长廊,唯有暨波停留在原地,目送着向相反方向而去的另一台转运车床。
仿佛是一尊雕像,僵直的肃立在那里。
因为,那个方向的电梯直达停尸房。
他知道,他的一次懦弱,他的一次妥协,他的一台手术,换来是他永生的离开这个领域。
是的,他决定了,他要永远的离开这开领域。
两天之后,在雷雨交加的傍晚,心脏移植的主刀医生暨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山城,不知了去向。而当日的几位助理医生和护士在医院组织的蓉西之旅时,由于大巴压线且超速行驶,与对面来车迎面相撞,导致油箱破裂,两车发生连环爆炸,车毁人亡。
经过警方调查资料显示,对方驾驶员为山城籍官二代,车内载有两人,为来山城寻找失踪女儿的姐姐与姐夫。
佛说,缘起缘灭。
而如今,缘,以起;缘,又待何时能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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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
青海,格尔木,唐古拉山镇。
傍晚,昏暗清冷的街角,几盏孤灯在风雪里照射出一圈圈昏黄暗淡的光晕,投射在雪白的地面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里,那漫天飞舞着的雪花和纷飞时发出的“沙沙沙”的声响,就是这街角唯一的动景和音符,车道上也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只有那不久前疾驰而去的车轮留下的痕迹才隐隐约约,依稀可见。两旁的人行道,也早已经铺上一层厚厚的银装素裹,只有少数几个脚印处方许有些塌陷。抬眸远眺,那紫蓝色的夜空仿佛低低的挂在远处雪山上,那紫蓝色的夜空与白茫茫的街景形成了一道唯美的风景。
一个人影孤寂的站在街灯下面,只见那人,头戴一顶厚重的帽子,颈上裹着一条宽大的红色的围脖,身穿一件米色笨重的大棉衣,脚上蹬着一双马丁靴,完全将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那深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的街角,让人完全看不出任何的面部表情。只见他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那里,仿佛是一尊雕塑般,静静的矗立着。
这时,一个身着大红羽绒服的女人拖着旅行箱缓缓走在街上,整张脸隐藏在毛茸茸帽子里,若影若现。见街灯下面站了一个人,本要上前问问住宿的客栈应该往哪个方向走,疾步跨了过去,可看见那张俊颜,她瞬间改变了主意。
她乐了。暗暗自想到,呵呵,夜半三更,果真都是出来游戏人间的。
“诶,站街的!”她撑着箱杆,轻佻的唤了一声。男人并不理她。
“你是牛郎吗?”她嘴角微微上挑。男人撇了她一眼,目光又望向远处巍峨的雪山。
“都出来站街了,还大爷的给傲娇上了。”她出言不逊,处处挑衅。
“滚蛋,立刻。”男人终于按捺不住,瞟了她一眼,冰冷且决绝的吐出四个字,然后视线又落在远处的雪山上。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一把甩开拖杆箱,欲要上前,袋里的手机顿时间铃声大震,胡乱的摸出手机确不小心触碰到了接听键,本要顺势揣回衣兜,更是心浮气躁的触碰到了扩音键,听筒经过扬声器的扩音,立马突兀的传出一阵怒吼。
“覃四儿,你还嫌给你老子不够丢脸是不是?结交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不够,还给我逛夜店,不但被人发现,还见了报。”
“我那哪里是逛夜店,分明是去投资的好不好?”覃四儿的嘴角裂开一丝讽刺幅度,继续点火:“反正都是些见不得光的钱,你可要知道,我可是在帮你洗钱。”
“混账东西,没一天省心的。”电话那端狠狠的啐了一口,接着骂:“覃四儿,你有本事别出去躲着,待老子见着你不打断你的腿,马上给我滚回来。”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那个熟悉的画面,血,遍地都是鲜红的血;也是那几句熟悉的话,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覃四儿冷冷一笑,刚刚那轻佻的模样消失殆尽,呈现出来的就是一脸的冰冷和阴鸷。
“我看滚怕是滚不滚回来,这里大山延绵,沟壑纵横,没那条件。要是你覃大老板把那些养情人的钱省了下来,买一辆直升机放着,你就可以立马飞过来捉我回去好好收拾一顿,也犯不着沦落到自此只能逞口舌之快。现在,回你的温柔乡好好哄你的那些小情人吧,对了,你可要雨露共沾,免得哪天后院起了火,就没得玩事了!”说完狠狠的掐断通话,使劲的想要扣出手机卡,可无奈手里的iphne手机,si卡槽却是在侧端,需要工具才能取出,一阵捣鼓不得其想之后,瞬间怒了,见不远处雪地里有碎石凸显,立马冲了过去徒手将手里的iphne砸得稀烂,就连鲜红的血液颗颗滴落在耀眼的雪地里,也毫不消停,直到砸到满意为止,才站了起来,眼不斜视的拖着拉杆箱疾奔而去。
男子像看戏一般打量着她,待她消失在尽头,嘴角微微上扬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一切又安静下来,大雪纷坠,西风掠过,沙飞石走,刚才的一幕像没有发生过一般,除了雪中那两串凌乱脚印和拉杆箱拖出的蜿蜒的曲线。
男子收回视线,又重新融入了夜色中,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或许是在沉思;
或许是在等待;
或许是在怀念;
或许是在祭奠;
或许……
或许……是在期待奇迹的出现,但只是或许,只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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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在静谧的街角里,一个人影突然从一条巷子里窜出来,箭一般的越过他的身边,陡然间,发现街上矗立了一个人影,飞驰的脚步立马停了下来,带着期望和祈盼冲到他的身边。胡乱的掏出口一个移动盘塞给男人,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气喘吁吁的央求着。
“小兄弟,一定亲手交给的山城北区刑侦支队长程成,两天后,他会住在长江源宾馆号房间。如果见不到他,你能去一趟山城吗?人命关天,断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说完立马调头而去,在昏暗的街头神色慌张般频频回顾的往街的深处急急奔去,只在雪地里留下一连窜急促的脚印和一个慌乱的背影。
男人看着手中的移动盘,心里一阵嘲讽。人命关天?刑警队?离格尔木25公里的山城?此时的他,失意、绝望、潦倒,背负一身无处可查的血债,躲到这贫瘠荒凉之地,他还有心情去关心警察办案吗?这不是讽刺吗?
那个他不惜以伤求退的体制,他还有心力去关心吗?
他自嘲挑起唇角,低头的打量着手上的移动盘。想那慌张的神情,后面必定有追兵穷追不舍吧,否则那人怎会将人命关天的东西押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这赌注未免也太过于沉和重。
就在他陷入两难之时,紧接着从转角的街口迅速窜出五六个身材魁梧健硕的黑影,手持武器,皆有尺之余,或是钢条,或是长刀,视他为空气般癫狂的追了上去,可是刚追抵达下一个街口,所有的人影陡然停止追袭,奔袭的脚步在空中戛然而止,紧接着立马训练有素的成一字排开。
只见刚才那孤影惊慌失措的慢慢的从转角举步维艰的退了回来,细细一瞧,转角里立马出现两个黑衣人影面目狰狞的进逼过来,孤影一阵忐忑不安后,哆嗦着颤抖的身躯,一个不小心踩进一个镂空的脚印下面,踉跄的仰倒在地,发出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
“啊……”
随着后面追袭的人影逼近,眼角的余光扫描到黑影,早已经迟钝不堪的身子仍然做着困兽之斗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疯一般的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大街上乱窜。顿时间前后的人影向里紧逼,形成包抄之势,将他紧紧的围住,让他无处遁形,只能跌坐在地上哆嗦着身子惊恐、无助的望着他们。
“快说,名单在何处?”一个黑衣男人立马吼道。
“少给他说废话,他是不进棺材不掉泪!”另一个人也随声附和着。可是那人话音刚落,另一个身着西装革履外裹呢子大衣的男人暴戾的大声呵斥着。
“退到一边去!”说完他立马上前一步,直抵他的跟前。
那显得无比孱弱的孤影哆嗦着身子环视着将他团团围住的人影,一声叹息之后,撕心裂肺的惊吼着。
“要让我说出东西在哪里,还不如一刀砍死我!”看来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咬死牙关,死也不说。
身着呢子大衣的男人一下子蹲在他的面前,一掌扣住那人的下颌,极具讽刺的说着:“别傻了,你以为警察会来救你,你可要知道,要不是你那些好同事出卖了你,你能被我追着逃几千公里?别傻了,识相的就现在说出来,对你卧底的身份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要—你—全—家—给—你—陪—葬。”
“孤家寡人一个,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哆嗦的身影歇斯底里的吼着,双眸里透露出大义凛然的光芒,在这昏暗的街角显得无限的苍凉和凄楚。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信仰和忠贞。
“好,好,好,很好!”身着大衣的男子面色铁青的瞪着他。“我们也曾经是兄弟一场,那今天,如果兄弟我不成全你的忠肝义胆,那就是太不给你面子了!”顿时间男人面色骤变,倏地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手抢过旁人的钢条,直袭他的头颅,顿时间,只闻一声巨响,汩汩鲜血肆意的从头顶涌冒出来,如悬崖瀑布般往下翻涌。紧接着一声凄楚痛苦的尖叫声从街角传了出来,划破了天际,直冲云霄。顷刻之间,耳朵、鼻孔、口里溢出一丝丝鲜血。
男子再次弯下腰身,紧扣住他的下颌,面色狰狞的放声暴吼着。“最后再问你一次,名单在何处?”
“别再妄想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着,努努嘴巴,鲜血和着唾沫一喷而出,直直的喷涌在他的脸上。
“该死!”男子咬牙切齿的愤怒的谩骂着。
而躺在血泊中的男人见他如此的狼狈,立马肆虐的狂笑着。
“给我砍死他!”说着狂乱的转过身去,不顾刺骨的僵冻,抓起地上的皑皑白雪,立即擦拭着自己的面颊。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那些魁梧的男人立马异口同声的大喝一声。“是。”
紧接着,四五个男人围了上去,躺在血泊中的男人艰难的往后挪移着身子,可是各个面色冷漠的男人没有想过要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银光闪闪的大刀,伴着撕心裂肺的痛乎,带着腥风而去,携着血雨而出……
随着嘶喊声骤歇,方圆几尺之类,殷红的血液流淌在皑皑积雪之上,肆意的浸染着。
雪与血,白与红,竟是那样的刺眼。
于是,有一种凄楚,名叫——血肉模糊。有一种苍凉,名叫——血流成河。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矗立在街灯下的男子迎面追来,看着血流的街角,男子猛然止住脚步,双手紧握成拳,视线凝结成一道利剑飞刺而去,一声低沉冷冽的嗓音慢慢的从喉头紧迸而出。
“放了他!”他终究不是冷血之人,为了所谓的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还是没有选择袖手旁边,终究还是追了上来。
意外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陡然间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所有的愤怒、诧异的目光扫视而来,紧紧的盯着他。
“小子,你已经来晚一步!”那身着呢子大衣的男人一脸的戏谑和讽刺。听闻他的话,他身后的一群人立马迎了上去,准备动手。
“我—说—放—了—他!”男子依旧矗立在那里,有着君临天下般霸气,让对立而站的黑衣男人们心底一紧。
“小子,见义勇为也得分场合!识相的,就马上离开。”
“是吗?”男人眼底泛起一丝杀意。说着,扯下笨重的大衣,踏着矫健的步伐冲了过来,顿时间又一场厮杀在街角开始蔓延。
只见男人身手敏捷的夺下迎面而来的长刀,手腕一个灵巧的转动,只听见那男人一阵嘶吼,立马抱头逃窜而去,踉跄的跌在雪地里,嘶声恸哭。速度之快,让身后的几人根本没看到他是如何夺下长刀,继而是怎么扭断脖子的。
这一速度,显然带着震慑性的,让那群气焰高涨的男人们举刀不敢前进。随着他步步的紧逼,反而怯怯的往后挪移。
“三少,这人是练家子的!”
身着呢子大衣的男人见状,也是心惊胆战的打量了一翻,这高原之上,空气稀薄,走路皆喘,来人气息平稳,如履平地,如此劲敌,让他内心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忐忑不安起来。然他借着人多势众的优势,立马收回游离的思绪,立马大声呵斥着。
“给我砍了他!”说着他退后一步,身后的几人立马战战兢兢的惊吼着冲了上去。顿时间刀光剑影,铿锵之音,嘶吼嚎叫之声,交织在昏暗的街角,汇成一段诡异的音符,谱写出一曲惊悚之歌……
刀光剑影之后,随之而来的又是头破血流与鼻青脸肿,身着呢子大衣的男人见大势已去,地上的男人早已经气绝身亡,立马吆喝一声。
“小子,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走!”说完带着他的残兵败将落荒而逃。
男人见他们弃甲而退,落荒而逃,他立马奔至躺在血泊之人的身边,蹲跪在他的身边,伸出右手探在他的颈项的大动脉上,屏住呼吸慢慢的寻找他是否还有一息尚存?
果真,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他兴奋的将他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
“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我送你去医院!”说着他着势要将他抱起,可是奄奄一息的男人使尽了最后的力气,紧紧的拽着他。气息微弱的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交给山城刑警支队程成,事关二十几个人的*****也事关二十几个家庭的幸福,你不能负了我的所托。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
男人紧拽着他的双手,留着一口气,等待着他。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目光坚毅的盯着他。
男人微微一笑,双目微闭,倏地垂下,撒手而去。
“喂……喂……喂……喂……”男人大声的呐喊着放平他的身子,赶紧进行心脏复苏的急救措施,可是地上的人却渐渐冰凉,没有丝毫的生命体征。
“喂,你醒醒,你醒醒……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听到没有,我答应你……”可是早已经气绝身亡的他,哪里还能听见活人的呐喊,早已经踩着轻盈的步子,跨过那河桥,接过孟婆汤,坠入了三界轮回去了。
男人闭目仰天呐喊一声,打横抱起他的尸体,慢慢的消失在街角,只留下一条蜿蜒的足迹延伸至远方。
直到男人消失,街角对面的那辆红色的suv才慢慢的发动,朝反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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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雪皑皑的小镇上的一家典型的藏式风格的客栈的客房里,地方铺着藏毯,桌椅上皆摆上精美的卡垫,低垂的白炽灯在夜风的吹拂下,忽明忽暗,折射出昏黄的光晕,凌乱的洒在暗黑的墙壁上。
突然,一侧的帘子倏地拉开,一个健硕威武的身影,围着一条白色浴巾慢慢的走了出来,裸露的胸肌上,还依稀可见颗颗水珠,更不用说那湿漉漉的发丝,水珠正沿着发梢慢慢的滴落,仿佛是珍珠一般。男人随意找来一张毛巾,胡乱的擦拭着水珠,然后随手一扔,动作一气呵成,紧接着挪步床头,只见雄健的肩头,一个龙飞凤舞的狼图腾正散发着冷冽的寒意;而他只是拾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毫不犹豫的拨了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慢慢的走向窗台边,双眸微微的张开,淡淡的打量着这寂静无声的小镇,嘴角微启,仿佛还带着一丝笑意,静待着电话的那端。
“你好,我是央金。请问找谁?”电话刚接通,那端立马传来一阵甜美的女声,说的是藏语。可是电话这端却沉默不语,立马意识到对方可能听不懂藏语,立马用生涩的普通话又重复了一遍。
“阿佳,我是高山。”他的嘴角立马浮现出一丝笑容,就连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
“是阿山啊,你找洛桑的吧,你等等!”说着电话那端声源立马消失。约莫五秒的时间,听筒里立马出现了一个低沉的嗓音。
“阿山!你这个臭小子你在哪里?一年前你受伤掉下悬崖,战友们在山下搜寻了三天三夜,都以为你被狼或者棕熊叼走了,整个军营都炸开了锅,后来又听说,你被一个牧人救了,送回山城养伤去了,你小子伤愈也不回军营报道,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吗?对了,你的伤好了吗?”
“活泼乱跳!”高山嘴角扯出一道漂亮的幅度。
“洛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高山一阵蹙眉,他知道他现在的行为让大家担心了,但是这是他逃出那个体制的唯一办法。
“一个月前我就回去把所有的手续都办了,知道你今年刚退役回了老家去了!洛桑大哥,我现在唐古拉山镇。”
“青藏线上的那个沱沱河镇?”洛桑大喜。“你怎么去青海了,你是进藏还出藏?你小子怎么不来找我,皮子绷紧了,要松松是不是?”
“本来是打算去找你的,可是突然接到外公病危的消息,就匆忙的赶回了山城。这次来青海,打算替外公去阿尼玛卿山还愿的。没想到今晚在镇上遇到些麻烦事情,你能帮我吗?”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大老爷们的,婆婆妈妈的啰哩啰嗦做什么!”
高山挑眉一笑,神色温和了几许。“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有个兄弟在格尔木当警察,是吗?”
洛桑再次吃惊的问了出来。“你在格尔木惹事儿了,所以逃到了唐古拉山躲着去了?”
听闻洛桑的担忧,高山立马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他刚语毕,洛桑一语道出了重点。
“你想把优盘给丹增,让他转交山城刑侦局?”
“是的,兄弟!”
“可是丹增一年前就调任新疆不在格尔木了,等着,我给立马联系丹增,找找他之前的同事!”
“洛桑,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一定要确保东西的安全。你一定得给我找个牢靠点的。”
“你小子就放心吧,这事交给我,等我消息。”
洛桑表了态,高山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着了地。“谢谢兄弟!”
“都是过命的交情,谢字就免了,我只希望你放下心中的包袱,找一暖被窝的媳妇,好好的过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高山在电话这端傻傻的笑着,突然就想到了今夜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神经病”。
“好勒!”
说完双方收了线,脸色顿时间凝重起来,他知道是他的偏执害了他的外公,害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他要替外公完成最后的梦想,亲自替他去转神山,以此来赎罪和忏悔。于是随手拿起阿尼玛卿山的转山路线图,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路线后,简单的处理了头发之后,立马倒头呼呼大睡,他现在只希望尽快的处理了这事,早日去阿尼玛卿山。
翌日,接到洛桑的消息,听闻丹增有一个同事的妻子次仁卓玛,是长江源名族学校的老师,这几日正好来沱沱河教学点代课,随即高山就马不停蹄般赶了去。
踏进校园,或许这称不上校园,不像大城市里的学校有巍峨的明亮的教学楼、办公楼,有平整宽阔的环氧树脂跑道,有种类齐全的体育设施。但是在这里放眼望去,入目所及的是土坯乱石垒砌的围墙,围墙内一幢砖石修筑的平房孤零零的长在荒原上,碎石黄沙铺平的操场上,一个篮球架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即使这样的简陋的环境里,却处处充满了生机和朝气,脸蛋红扑扑的孩子们,有的着藏族服饰,有的着汉族服饰,你追我赶的向教室奔去,无不彰显着青春的活力和蓬勃的朝气。一会儿,一个约莫五十多岁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在教室的长廊上,估计是教学点的老师或者校长,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藏族姑娘,温柔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姑娘跟着男人进了教室,教室里立马鸦雀无声,介绍说这是从格尔木来的老师,会在这里代课半年,教诲同学们要认真听课之类的。不久之后,男人出来了,教室里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高山见他出来,立马追了上去询问这是不是次仁卓玛,表示他是次仁卓玛丈夫同事的哥哥的战友,有东西带给她的丈夫。听着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他舍不得上前去打搅,只能靠在篮球架下面等着她。听着听着,听出了神,一种羡慕的情绪,油然而生。要是他的妹妹从小没有失踪,或许她也会度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纯真时代,然后是初中,高中,大学。只可惜,造化弄人,吝啬于给她这样的机会。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四处张望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面不露色,眼睛微眯的打量着她。这神经病怎么来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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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眉头紧蹙,昨夜血腥的一幕仿佛放映一般,一帧一帧闪现在他的眼前,他陡然间僵直了身体。那个叫次仁卓玛的姑娘如惠风般和煦笑容,还有那群孩子们天真活泼的小脸蛋,是这样纯洁和美好,怎敌昨夜那般的血腥肮脏和丑陋不堪?他突然退却了,裹紧身上的大衣,转身疾步离去。
显然刚进校门的覃四儿也瞧见了他,踏着慵懒的步子上前堵了他的去路,媚眼上扬,掀唇就开始攻击。“嘿,站街的,学校这种纯洁的地方,你也要来染指?”
“哟嗬,这不是幺妹吗?怎么,幺妹追牛郎追到学校来了?据我所知这教学点里除了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以外,不是年轻的姑娘,就是年过半百的老者,幺妹的爱好果真别具一格啊!”高山瞟了她一眼,一脸讥讽。他没有心情和她在这里耗着,于是一掌推开,让她踉跄的退了好几步,绝尘而去。
覃四儿站定,转身望着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若影若现的笑意。
呵呵,幺妹儿?真是他乡遇故知啊!远在这荒原雪山上还能遇到老乡,不仅偶遇,而且还是两次。
这男人直爽,刚烈,不做作,是她的菜。
覃四儿狠狠的一咬牙,胡乱的抓起地上的碎石,想也没想的就抛了出去。
想走,门儿都没有!
高山后脑勺一记闷响,伴随而来的就是刺骨的疼痛。站定扬手轻抚了一下后脑勺,狠狠一咬后牙槽,转身直袭她的脖颈,卡着她的颈子径直将她逼退到土石垒砌的围墙边。
“你他妈的哪根神经又发病了?”
覃四儿挑眉扯开一脸无邪的笑容,丝毫不受他的怒气所影响,反而悠哉摇哉的戏谑着。
“我妈几年前就死了,你要问她哪根神经发病,你得先去阎罗殿找到她!”虽然是轻佻不屑的表情,可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和落寞,还是丝毫不落的落入了高山的眼里。
解释就是掩饰。昨夜那个乖张暴戾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样的痛楚和落寞,让他一时间狠不下心来。他抿着唇,舌尖狠狠的抵在牙齿上,收起怒气,一手甩开她。
“别跟着我,我对你不感兴趣!你……”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校门口一阵急刹,让他一阵蹙眉。众所周知这是上课时间,过往的车辆都小心翼翼的慢慢驶过,哪会干出这样大的阵仗。转瞬即逝之间,他意识到了危险在靠近,一掌扯过她让她躲到他身后,两人就紧紧的靠在围墙后面,幸好两人所在的地方是背向,让两人不至于暴露在人前。
“你是狗鼻子吗?”她调侃着。身子使劲的挣扎,他狠狠的瞪她一眼,她看到了他眼中的镇定担忧和戒备,她才安静了下来,又重新恢复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一双手慵懒的紧紧的拽着他的腰。就在这时,黄沙滚滚中一辆红色的七座suv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紧接着冲出来三个人,他的身子猛地僵直,她意识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来人印证了他的猜测,这打扮果真是昨夜那群混世魔王,但是却没见昨夜身着呢子大衣的男人,只是靠在驾驶室抽烟的男人与昨夜的男人倒是有几分的相似。他立马转身紧拽着她的手臂,抬头望了望围墙,不留给她下丝毫的考虑的空间,立即将她托举助她越墙而去,高山撑掌翻身跃上围墙,围墙下传来一阵咒骂声:“混蛋,趁机揩油,摸老娘屁股!”
“山鸡屁股有什么可摸的?”高山难得抿嘴一下,借机调侃。
覃四儿气不打一处来,之前骂她就算了,现在还蹬鼻子上脸了,竟然开始对她进行人身攻击了,骂她屁股又小又脏。
“你个龟孙子!”就是她这声响亮的回击,顿时间让尚未跳下围墙的高山立马暴露了。
“追,他在那里!”
“给我追!”
“给我逮活的。”
陡然间喧嚣四起,人声,引擎声,向他们侵袭而来。
“蠢女人,看你干的好事!”高山一边怒骂,一边扯着她往街上跑。
“你不觉得这疯狂的事情很刺激吗?”她银铃般的笑声幽幽传来,让高山气不打一处来。
“你有病!”高山拉着在她狂奔。
“你才有病!”覃四儿拽着他在狂欢。“我喜欢这奔跑的感觉,也喜欢这高原的风。”
就在这时,高山回头见为首的男人手臂放进敞开的衣襟里,一脸的冷峻,对着他的视线露出一下邪恶的笑容。基于多年锻炼的敏锐,心里咯噔一跳,大吼一声同时向她扑了过去。
“卧倒!”语音未落,一阵枪声凌空扫射而来,顿时间这些凌乱的枪声立马打破了小镇早晨的宁静。天上,兀鹫扑翅,长鸣于天;地上,人迹混乱,嘶鸣嚎叫。惊魂未定的覃四儿尚未反应过来,高山一手将她纳入怀里,立马翻滚至一轿车后面,急促的敲打着车窗玻璃,待车窗玻璃慢慢摇下,他一掌拽出里面的藏族司机,是刚才学校里他碰见的那个戴眼镜老者。
“找掩体!”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做什么?”那老者惊魂未定的谩骂着,跌跌撞撞的拽着高山的大腿,试图现场进行一场法制教育。“这是法制社会,你的行为……”
可是,他教育性的话语尚未说清楚,一颗流弹飞抵车身之上,吓得他与覃四儿惊叫连连,立马匍匐在车下。高山见状,立马横扑进车厢,打开后厢车门,立马急声呼叫。
“上车!”
“你们是什么人?”那个老者惊恐中发出一声质问,却迎来高山和覃四儿异口同声的呵斥。
“闭嘴!”
“闭嘴!”尚未来得及关上车门,随之而来就是不间断的枪林弹雨,顿时间,车窗玻璃应声而碎,玻璃渣子,四处飞溅。
“坐稳了!”随着高山一声令下,汽车一阵呼啸,扬长而去。
而后面赶来的黑衣人见他们扬长而去,立马扬手示意suv开过来。
“二少,往那边逃了!”几个黑衣人奔入车厢,车门尚未关闭,只听一阵轰鸣声,汽车呼啸着追了上去,消失在街头的转角处。
“确定是他?”江云问。
“确定。”怀子笃定。“昨晚一直跟着他进了客栈,二少另外那两个人怎么办?”
“给我都收拾干净了。”说着江云戴上护目镜,闭目假寐。
“可……可是……”怀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云一把扯下护目镜,张口就啐道:“怀子,你什么时候成了娘们儿,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有屁就给我快放。”
“也许是我看花了眼,那女人的背影像四儿小姐。”怀子努努嘴,一脸的憋屈。
“想女人想疯了是不是?”男人哈哈大笑。说着一掌拍在怀子的脑门上,佯怒道:“你小子敢觊觎我的女人,活腻歪了是不是?”
“二少对怀子有恩,怀子在二少身边必须得万事小心行事,给二少多长一只眼睛,那曾想到二少还要来打趣我,寻我开心。”
“兄弟就是贴心!”江云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放心,那覃四儿那妞捅了这么大篓子,现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等我办完事,再回去收拾她。现在给我追,使劲的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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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小镇,在晨曦中慢慢苏醒,昨夜的大雪在阳光下开始融化,地势低洼的地方,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汽车撵过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泥浆翻溅。此时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扯着嗓子吆喝的货郎担,正悠闲的在街上穿梭;扬鞭高唱牧歌的牧女,正东一鞭西一鞭的驱赶着咩咩咩叫的山羊。
高山驾驶着汽车只能在街道上艰难的、曲折的一路向前蛇行。后面的suv穷追不舍,步步紧逼,眼看着穿过出这条支路向右转出去,一路向前南就可以上g9国道线,可是街转角处黑压压的一群黑山羊悠哉游哉慢慢走来,后座的覃四儿立马暴跳如雷的吼道。
“混蛋,前面有山羊。”
“闭嘴,我眼睛还没瞎子,看得见!”高山反唇相讥的同时,手中的方向盘向左转到六点方向,在路口活生生的把右转扭成了左转。因为惯性作用,后座的两人立马狼狈的撞在了一起,覃四儿的脑袋,更是嘭的一声撞在了车窗上,于是立竿见影般又传来覃四儿的怒吼声。
“你他妈的就不能先吱一声啊!”
“前面有山羊,你眼睛瞎爆了啊,没看见啊!”高山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不但将她骂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而且还光明正大的骂了她,噎得覃四儿一时之间脑袋短路,只能气急败坏的瞪着他。高山看着后视视镜中疼得呲牙咧嘴的覃四儿,他嘴角的幅度扯得更开。见后面的suv,被那群黑压压的山羊堵了路,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高山猛轰油门,因为过了这条街,直行到尽头再右转就可以进入国道g9线了。眼角挂着后镜中的两人,一个张狂嚣张,一个紧张无措,还真着天壤之别。只见那老者,还沉浸在刚才的混乱中,神色慌张的频频往后张望。
而从疼痛中缓和过来的覃四儿,发泄般狠狠的一脚踢在高山的椅背上,见高山没有反驳只是在后镜中晃了她一眼,才微微的消了气,只是瞪着一双水眸,用眼光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她一脸的怨怼,一记冷眼抛了过去,要是眼光可以杀死人,那么无疑的是,他必定得死千百回。可是在他那深邃的眼眸里,表面上包涵着笑意,可是她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冷冽,一丝担忧,一丝忧愁。
在天朝这样严禁枪支弹药的国度里,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开枪袭人,让她大为所惊,要不是身临其境的体验了一把,她还以为是在拍电影。她不禁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人?操着一口山城口音,还懂得戏称她为幺妹,这分明是山城人士。看他那古铜的肤色,不像是一两天熬成的,没个三五几载的晒不出那样的‘成色’。
难到是在藏地经商?覃四儿暗暗的打量着他,心中有了盘算。
在藏地最为牟利的莫过于冬虫夏草了?难不成他这兔崽子是贩卖虫草的?不对,这个正是虫草上市的季节,要是贩卖虫草的,他还有这个闲情在青海荡悠?
在藏地除了冬虫夏草,能够一本万利的谋取暴利的莫过于藏羚羊绒?
覃四儿大惊。
这里是青海,是格尔木,是唐古拉山,是沱沱河,是可可西里,而且还处在藏羚羊产小羊羔的节骨眼上。
她突然想到刚才的那一幕,他单手将她举托着翻跃围墙而不费吹灰之力,足以证明他身板结实有力量;那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虽谈不上沟壑纵横,但是指纹路生硬清晰,少不了岁月的洗礼,才会呈现出饱经沧桑之态。
她再偷偷地从后视镜中打量着他。他高大威猛,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冷峻的脸上带着隐隐约约的带着一丝狠戾与阴鸷,冷漠起来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他对危险的敏感系数超过了常人,那群人刚踏入学校、刚要拔枪,他都先知先觉的预判到了。难不成他真的是干这个见不得人的勾当的?
在荒原、在无人区非法猎杀藏羚羊,这无异于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竟然都敢公然与国家法律作对,那么非法拥有几把枪支,也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看照现在这个形式看来,估计是分赃不均,窝里给斗起来了。
她推断,他们是在追杀他。按照这个逻辑,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种种迹象表明,她的推断的方向有可能是正确的。
看他仪表堂堂,伟岸高大,眼神笔直而坚定,也不像作奸犯科之人。可她立马推翻了自己的猜测,没有哪个坏人会在自己的脸上写上我是坏人,因为人的贪婪可以驱使人去干一切万恶之事。
顿时,覃四儿心里压抑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但更多的却是鄙夷。他贩卖国家珍惜动物,活剥羊儿皮,说不定被剥了皮的羊儿还睁着一双血淋淋的大眼睛盯着他。这贩卖动物皮毛的混蛋,与她身边那些人渣又有何区别?为了钱,她身边的所有的人都可以铤而走险,伦理、道德、良心、法律都他妈的全部见鬼去了。
罢了罢了,她不是超人,拯救不了自己,也拯救不了世界。何苦要操着菩萨的心,受着地狱的苦。
“两位年轻人,现在能告诉我这是什么状况了吗?”老者无奈的扶了扶眼镜,来回的环视着几乎要拳脚相向的两个年轻人。“你们强行劫持我和我的车的行为,可是犯法的。在我国……”
“闭嘴!”
“闭嘴!”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呵斥出来。
很自然的两人都不愿去理会他滔滔不绝的话,各自转移视线。
“小伙子,你刚才找……”老者不死心要上前问话,被高山一记冷冰的眼神震慑住,只能活生生的扭转了话题。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叫扎西顿珠而已。”扎西顿珠一脸的委屈,碰上这两尊“菩萨”,他也认栽了。
好奇害死猫。心中有了疑问,覃四儿再度用探寻的眸子打量着他,她一时不查,她的视线在后镜中竟与他对上了。
“你瞪着我做什么?”高山眼眉角梢皆含笑,明知道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这女人全身上下无不露出一丝朝天椒的气息,够辣,够呛,够味。
“我的小命差点搭在你的身上,你还好意思问我?”
“你要搞清楚,刚才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在枪子下救了你,小姐!”高山露出一口白牙,难得的大大咧咧的咧嘴一笑。他故意的、特意的将‘小姐’二字重重的念了出来,他就是想逗逗她。他已经记不清楚,他有多久没有这般的笑过了。
顿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被他这么一挑逗,立马燃起熊熊烈火。她知道,昨晚的电话内容,他是一字不落的全都给听清楚了。
陡然间,她一下子扑上去,隔着靠椅,伸出一只藕臂,狠狠的扣住高山的脖子,作势就要拧脖开扭。“你他妈的叫谁小姐呢?”
“即使是吃朝天椒长大的,脾气也不至于火爆到这个程度啊!”高山握着方向盘猛地一转,车子冲出边线,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伴随而来,飞速行驶的汽车在茫茫的荒原中戛然而止。
惊魂未定中高山在心中暗自腹诽:妈的,她不要命了,他的命还金贵着呢。
骂在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在了喉咙。因为在后镜中,他既看见了她红润血色尽消的脸,也看见了青中泛紫的嘴唇,更看见了她那颗对死亡的无所畏惧的心。
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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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复杂的女人在他的生命里罕见,也可以说是没有。
在三更半夜的风雪夜里,她可以面不红心不跳的调戏陌生男人是不是牛郎,她展现出来的是她的风流。
在枪林弹雨的逃亡里,她可以镇定如常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对无关痛痒的只言片语在乎的要死,她展现出来的是她的镇定。
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姣好的面容保养得当,一身奢侈名牌,就连那个不招她待见的拉杆箱都毫不例外,她展现出来的是她的财富。
在电话里与家人交锋,她可以口口声声的讽刺她老爹拿钱养情人的钱可以买架直升飞机,她展现出来的是她豪门小姐艰难的生存状况。
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女人,怎么会一个人浪荡在这荒原的小镇?
这女人脑袋不是缺根筋,就是个“傻儿司令”。他虽不能笃定,但是唯一能肯定的是,这女人看似脾气不好,就像引火的柴见火就着,可遇到事情,她的眼眸呈现出来的气场却是常人难以做到,那种镇定如深潭。
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不适合在他的身边周旋!
“对不起!”高山直勾勾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他知道他话里的含义太伤人了,虽说是没经大脑的话,可是伤人了就是伤人了。所以最道歉就是最基本的礼节。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张时刻与她争锋相对的嘴,能吐出对不起三个字,让她的怒气一下就荡然无存,气势也焉了,仿佛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的豁达,他的能屈能伸,让她佩服。覃四儿一手松开他的颈子,狠狠的捣鼓着车门,脚步刚着地就冲了出去,一手甩上车门。
覃四儿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怨怼的一脚踢在雪地上,她不明白她现在是要干什么?
她讨厌身边的一切事情,讨厌身边的一切人,所以她一个人躲进藏区,抛弃过往的一切,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为什么还是躲不掉命运给她下的魔咒,为什么要让他在她最难堪、最悲愤、最无助的时候出现,让他听见那通电话。
看着她脚步有些虚浮,他心中一惊,她急促的呼吸,苍白的脸,青紫的唇,这分明是高原反应的征兆。
“回来,你高反了。”高山大惊,猛地冲了出去,急步追了上去,一把紧拽着她的手臂。
“放手。”覃四儿冷冷的打量着他,仿佛看戏一般,冷冷的观望着他。
她不需要他的怜悯。
高反又怎么样,肺水肿又怎么样?一时间死不了人,她的那颗金贵的小心脏一个不适,分分钟要她玩命。
“这不是任性的时候!”高山扯着她往回走。
“有他妈的时间管我闲事,还不如赶紧逃命!”覃四儿狂躁不堪,生猛的一脚踢在他的膝关节上,高山一个趔趄,退后几步,却被她挣脱了束缚,趁他踉跄之际,立马奔了出去。
“你这个疯子,不知道高反会死人吗?”高山有恨无处发。“别他的有命来没命回!”
“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她嘴角弯了一道幅度。
她到这里来就是来找死的,他不知道吗?
“你这女人怎么就油盐不进!”高山作势要去抓她,可是被她一个扭身躲过去了。“我说了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会出事的!生命诚可贵,你可别拿你的小命不当命。”见她不语,又继续道:“要是你在这里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
“他们早死了。”覃四儿反驳,眼底却浮现一丝悲凉。
这女人在睁眼说瞎话,昨夜她老爹才打了电话,他非常的确定。“没有家人,总得有朋友吧,出来旅游玩着玩着人没了,他们总得为你担心吧,总该为你难过好一阵吧,你忍心让他们难过!”
“他们难过关我什么事情!他们死了都不关我的事!”覃四儿暴怒,于是匆匆跨步往前走,孤傲的背影,带着一丝的决绝。
她没有家人,她没有朋友,她什么都没有。
“找死。”高山狠狠的啐了一口,随即三步并做两步的追了上去,从后拦腰将她扛在了肩上,往车里走。
“混蛋,放手!”覃四儿拳打脚踢,她心脏现在极度不适,高反正极具加重,整个人被昏天暗地的一甩,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你是我什么人,要你猫拿耗子多管闲事?”
“混蛋,你放手,你要做什么?”覃四儿奋力挣扎。
“闭嘴!”高山一掌拍在她的屁股上,用了十成力。“你给我安静点。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喜欢瞎折腾个什么劲啊!”
歇斯底里的覃四儿一下子蒙了,长了二十五个年头,从来没有受过这等的侮辱。
“你竟敢打我!”覃四儿趴在他的肩上,天旋地转,再也无力折腾,整个人只是瘫软在他的肩上。
“要是再不要命的瞎折腾,就不是单单打你屁股这么简单了!”扯开车门将她丢在副驾上,胡乱的扯了她帽子上的绳子,狠狠的将她的手给捆了绑在了安全带上,让她无处逃脱。
“早这样乖乖的,至于受那些罪吗?你就是作,一刻不作,你就不得安生!”见她难受得厉害,他心里也隐隐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可他的话刚说完,只见她身形一晃,速度之快,让他来不及躲避,一脚踢中他的腿根,立竿见影般,杀猪般的叫声从他喉咙里迸出来,叫的那个惨绝人寰。
“啊……”他弯腰抱着自己,这锥心刺骨的痛,痛的他几乎要下地打滚。就连在后座的扎西顿珠都变了脸色。
“覃四儿,你这个疯婆子,想要我断子绝孙。”高山勃然大怒,额头汗淋如雨,青筋暴凸,眼泛血丝,一张脸因剧痛变得有些扭曲和狰狞。
“多管闲事,就得付出代价!”覃四儿冷眼旁观,一脸漠视。
待痛苦慢慢减去,高山一掌扯了绑着她的绳子,一下子将她拖下车,重重的将她扔在地上,她毫无反抗的力仰躺在雪地上,他整个身子猛的扑了上去,势必要将她撕碎。
“你他妈的老子那里得罪你了,你非得做的这般狠绝!”高山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紧握的拳头不管不顾的砸了出去,可是看着她清澈的眸子,紧握的拳头却在空中变了方向,最终划过她的耳边,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顿时,着地的指关节立马青紫。
“出了雪山别再让我看到你,疯婆子。”终究,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无从下手。他倏地站起身来,无从发泄的仰天大吼两声,再狠狠的踢了几脚地上凸起的冰凌。
“小伙子,这姑娘好像不对劲!”扎西顿珠在后座突然大吼着,成功了压下了高山心中的怒气。
只见她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上,面色青紫,双目涣散,毫无焦距。高山一下子慌了,俯身下去抱她,只见一颗泪珠,她气若游丝夺眶而出,最后滚落在她的领间,他的心猛的一颤。接着又听见她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活得这么辛苦,为什么连你这个陌生人也要和我作对!”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胡言乱语些什么?真是要作死。”高山边骂,边迅速将她抱上副驾驶,又急急的问扎西顿珠。
“车里有氧气瓶吗?”高山见扎西顿珠不吭声,又仰头望了望他,只见扎西顿珠一愣,然后摇摇头。
土生土长的藏族人还需要氧气瓶吗?这不是搞笑吗?
不管不顾的拿起置物桶里的水,混着随身携带复方党参含片以及止痛药,胡乱的给她灌了下去,又强行给她灌了一瓶水,增加血液的含氧量,才算作罢。这是他多年来在藏地养成的习惯,随身都要携带着它,以备不时之需。
“你要是现在死了,我也就省心了!”高山忍不住责备道。而焉了的她已经没了精力和他抬杠,就连眼皮也难得抬一下,就沉沉的睡去。
见她没了力气折腾,他也就稍稍的心安了片刻。于是又重新上了路,得找个医生给她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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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荒原上一路飞驰十几公里,已经过了拉智村的地界。一路上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辽阔、高远、壮美的雄浑之景。这个季节的草原,青草开始青中泛黄,无边无际,延绵到路的尽头。天空碧蓝澄澈,不带一丝杂质。阳光火辣辣的泛着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远处耸立着巍峨的雪山,冰川林立,笔直且陡峭,峰顶有浮云在游移,偶尔露出峰顶,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了日照金山的壮美景观。
“还胸闷恶心吗?”高山见她悠悠醒来,气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嘴唇也渐渐恢复血色。心里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了些许。
“胸闷恶心?”覃四儿立马一脸嘲讽。“你以为怀孕来着?”
这不知道好歹的女人,气的高山几乎要咬碎后牙槽。
“有精神斗嘴,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高山挑眉瞟了她一眼。
这女人丝毫不接受别人的关心,真够有个性。“覃四儿,就那么一秒钟,就一秒钟,你不逞强你要死啊!”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覃四儿目光深邃,静静的盯着远方,仿佛要盯到地老天荒。
“绳子需要解开吗?”高山问。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覃四儿答道。
高山好奇她突然的安静,狐疑的瞅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他见到了后视镜里折射出来的影像,他陡然一惊,面色铁青,眼神倏地深沉起来。眼角似乎也泛着阴森冰冷的光芒。他以为他已经摆脱了那群混蛋,可事实证明他显然太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他很好奇,他手中这个移动盘究竟价值几何,以至于让他们不惜在镇上动用枪支弹药也要得到它。
“扎西。”高山突然出声,音调骤然间高了几个分贝。
两人听着这突兀的声音,皆投来探寻的目光。而覃四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凝重和正式,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但是心底陡然升腾起一种刺激的感觉,如果最后的这趟藏区之旅在惊险刺激度过,她倒不虚此行。
“怎……怎……怎么了?”扎西顿珠打心眼的有些畏惧他。
高山试图用平稳的语气,来缓和一下凝重的氛围。
“给她把绳子解开。然后系好安全带,趴在座椅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也别抬头,也别问,你能做到吗?”
他的话如炸弹般,将扎西顿珠强装的镇定击得粉碎。顷刻间让他乱了方寸。
“停车,停车,我要下去。”倏地后座的扎西顿珠炸了毛般,一个劲的猛拍车门。“你们这些亡命之徒,我不想陪着你们去送死。”
“现在出去死得更快。”覃四儿的话虽显凉薄,但却一语中的。
游戏是否开始有些好玩了,开始刺激了,她就像一个不见血就不兴奋的游戏玩家。覃四儿嘴角擒着一丝笑意,她慢悠悠的弯下腰去,试图用牙齿扯开捆着她的绳子,可是一阵鼓捣之后,只能作罢。
“我不管,反正我要下车。”扎西依旧挣扎。
“龟儿子,困得真够紧的。”覃四儿嬉笑调侃。
驾着车的高山看着一阵捣鼓却解不开的憋屈样,心里好笑。
“靠过来点。”高山一手握盘,一手伸过去在她手腕上开始折腾。终于,手上的束缚解除,覃四儿左右转动着手腕,以此来缓解久捆之后的酸痛麻木。
“有两台车。”高山蹙眉,目光炯炯。
“他们为啥追杀你?”覃四儿直勾勾的眼神定定的打量着他。那眼神不容他有一字之谎。
高山沉默了几秒,终究只是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几乎是转瞬即逝之间,覃四儿炸毛了。“老娘命都差点搭上了,你他妈的竟然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你他妈的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专门负责搞笑来的?”
“昨晚就在你走后二十分钟不到,这群人就冲了出来,期间发生了点小摩擦,动了手,见了血!”高山简而化之的说了。又补充道。
“豁你是龟孙子!”高山又强调了一句。
“呵呵,是吗?”覃四儿,摆明了不相信。“不过我们仨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得找条活路。”
后座的扎西顿珠仍然惊慌失措的拍着车门,闹着要下去。“我还有老阿妈,还有阿佳和孩子,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死了,他们怎么办?”
覃四儿句话不说,拿着绳子打了一个结,猛的翻身从副驾驶座就翻到了后座。
“别再鬼哭狼嚎了,待会追上了,一个都别想活。”说着趁他不注意,将他双手套在打好的结上,然后绑在了车顶的扶手上。
“你还是女人吗?”高山看着生猛的覃四儿,着实吓了一跳。
覃四儿一脸轻佻的。“是不是女人,等老娘逃了出去让你这个牛郎验验。”
高山没有说话,但心里有数不清的草泥马在奔腾。
“刚才追我们的红色suv追上来了,你说的另一辆呢,是后面那个黑色的吗?”覃四儿扭头望着荒原上的越来越近的轿车,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高山的视线一直挂着后面,当然知道她所说的。不止那辆对他们穷追不舍的红色suv,还有一辆黑色的suv,一直与那红色的suv保持着距离跟着行驶。渐渐的车影越来越清晰,车距越来越近,高山心里有些发憷,如果是他一个人,但是多了两个人,他有些犯难。
“你他妈的究竟招惹到什么人了,追了你几十公里,还在追?”覃四儿还是一张凉薄的脸。
“看来你的命还挺值钱的!”覃四儿的嘴角突然扯出一丝幅度,只是到达眼底的笑意都是冷的。
“比我的命值钱。”她凉薄道。
“即使我今天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人会在乎!”
陡然间,因为她的话,高山心里突然冒出一丝钝痛。想到她昨晚歇斯底里的样子,他心里有了一丝的不舍和心痛。
“专心开你的车,老娘的命可掌握在你的手中!”覃四儿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被他捕捉到了,于是从新伪装起来。随即转头望向后面那疾驰而来的轿车。
“不想死的就趴下,别抬头!”看着她耸着身子贴在玻璃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看着她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而这时后镜中折射出后面穷追不舍的轿车里慢慢探出一只手来,高山心急如焚大声呵斥。
“覃四儿,你在做什么?耳朵长都长在头顶上去了,还是没有带出门?对方有枪,危险,让你趴下,别抬头,听不明白是吗?”
“我只想看看后面追你的人都是些什么人而已!”覃四儿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危险,于是怏怏的缩回头来。
“你以为你是铜墙铁壁吗,可以刀枪不入,还是你以为你穿了防弹衣,可以抵过枪林弹雨?”高山毫不留余地的呵斥着,她这样的行为让他吓破了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在犯傻,竟然动这么大的怒,他以为随着家人的离开,他那颗心也跟着死去,变成一潭荡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没有想到,这个暴躁、狂野、火辣的女人,竟然惹得他的心情跟着起伏不定,喜怒无常。真是该死,他只是一个“窝囊”的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的废人,他不适合有太多的牵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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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做错事的覃四儿敛去了脾气,立马乖乖的缩下身子。见她理亏般瘪嘴不言,仿佛是偷吃糖的小孩被逮住一般的蹲在那里,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可以安心的放下,然他的嘴里还是不饶人的责骂着。
“不是蠢人,却专干蠢人所干的事情。”他既是在骂她,也是在骂他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趟这趟浑水,可是他还是一脚踩了进去。明知道自己不该对她有太多的关注,可是看着她无畏的探头后望,他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上。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错误,可是他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听闻高山得理不饶人,她倏地一下仰起头来,准备回击过去,可是她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只听闻一声巨响在身后轰鸣般的炸开,子弹凿开了后窗的玻璃,然后一个急转弯后,从侧窗给飞了出去,紧接着,玻璃碎片开始四溅。
“这帮孙子铁了心要你的命了!”覃四儿呼吸有一丝急促,虽然她也见过大风大浪,可是这真枪实弹,她还真没见过,因此脸上的血色没有刚才的红润,眼神也稍有迷离。而一旁的扎西顿珠被吓的惊叫连连,叫的一声比一声凄惨。
“啊……啊……啊……”
听闻惊恐声在耳畔响起,顿时间高山脸上血色尽消,一是给子弹给吓着,更多的是被扎西顿珠的惨叫声给吓得魂不附体了。
“覃四儿,你还好吗?”明明是扎西顿珠叫得撕心裂肺,可是他的关心却毫不保留的直接指向了她。
“覃四儿,你受伤了吗?覃四儿,覃四儿!”
被吓懵的覃四儿只是无助颤抖的摇摇头,那双时刻保持着冷漠和距离的眸子已经被惊悚所替代。听闻他急切的问询,顿时间回了魂。
“该死的,回答我的话!”高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她久不回答,他猛然的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正在他的脑海里蔓延。
“我没事!”覃四儿在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一眼,心里一阵心烦意乱。而被刚才心脏急速的跳动,她隐隐的觉得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那颗金贵的小心脏有些不妙。
高山心急如焚,若不能摆脱后面的人,或许他们今天就葬身于此了。他们还风华正茂,正值青春年少,他还不想死。即使是殊死一搏,他也要拼上一拼。拿了决定,随即将油门踩到底,顿时间高速奔驰的轿车仿佛是在空中漂移起来,一种头昏眼花的感觉,立马冲刺着后厢里的两人。久久之后,直到后面的车影渐渐缩小,子弹的扫射声才暂告一个段落之后。
可是,噩耗却传来了。
仪表盘的上的油表却开始闪烁。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锤子了!”高山骂得有些气急败坏。惹来覃四儿一丝疑惑。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他慢慢镇定下来。他观察着前方的地形,或许现在弃车而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覃四儿,镇定点,听我说,我们现在得自救。”他对视着覃四儿那双澄澈的水眸,却发现平静的水眸里荡漾着一丝丝的忧郁,他猜测或许是被刚才的场面给吓着了。
他想,她也就是一只纸老虎而已。
“把扎西的绳子解开,你到前面来。”高山冷静的吩咐。
“我们马上就出了拉智村的地界,前面就是努日巴村,沿着努日巴村一直向西行驶,我们就进了雪山,雪山是我们最好的掩体。现在油箱告急,我们得弃车。”
“弃车?”覃四儿脑袋嗡的一响,扭头盯着他。“你她妈的不会是让我跳车吧!”
“待会,我会下高速,你得做个心理准备。我数,2,3,你俩一起跳车。”高山与她对视一眼,这女人表面上看似急躁易怒,骨子里实则冷静镇定,脑袋瓜子还聪明绝顶。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否则到了阎王殿,我想要找阎王伸冤捉拿人也不知道找谁去?”
高山突然噗嗤一笑,这女人就有临危不乱的本事。他转过扭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高山。我叫高山。”他目光坚毅而又笔直。
覃四儿点点头,一脸的笃定。
“你是干什么的?”覃四儿又问。
“无业游民。”高山拒据实相告。
覃四儿挑眉,摆明了不信。“那我换种问法,你来藏区做什么?”
“朝圣。”高山答的坚定而又诚恳。“我准备去阿尼玛卿山转山。”
覃四儿冷哼,看来是丧尽天良的坏事做多了,要去佛前惭悔来着。
但是,罪孽深重的人能得到佛主的宽恕吗?罪孽深重如她,她能得到佛主的宽恕吗?
“姑且听着吧!”覃四儿瞄了他一眼,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处不相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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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荒原上一路飞驰十几公里,已经过了拉智村的地界。一路上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辽阔、高远、壮美的雄浑之景。这个季节的草原,青草开始青中泛黄,无边无际,延绵到路的尽头。天空碧蓝澄澈,不带一丝杂质。阳光火辣辣的泛着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远处耸立着巍峨的雪山,冰川林立,笔直且陡峭,峰顶有浮云在游移,偶尔露出峰顶,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了日照金山的壮美景观。
“还胸闷恶心吗?”高山见她悠悠醒来,气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嘴唇也渐渐恢复血色。心里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了些许。
“胸闷恶心?”覃四儿立马一脸嘲讽。“你以为怀孕来着?”
这不知道好歹的女人,气的高山几乎要咬碎后牙槽。
“有精神斗嘴,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高山挑眉瞟了她一眼。
这女人丝毫不接受别人的关心,真够有个性。“覃四儿,就那么一秒钟,就一秒钟,你不逞强你要死啊!”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覃四儿目光深邃,静静的盯着远方,仿佛要盯到地老天荒。
“绳子需要解开吗?”高山问。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覃四儿答道。
高山好奇她突然的安静,狐疑的瞅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他见到了后视镜里折射出来的影像,他陡然一惊,面色铁青,眼神倏地深沉起来。眼角似乎也泛着阴森冰冷的光芒。他以为他已经摆脱了那群混蛋,可事实证明他显然太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他很好奇,他手中这个移动盘究竟价值几何,以至于让他们不惜在镇上动用枪支弹药也要得到它。
“扎西。”高山突然出声,音调骤然间高了几个分贝。
两人听着这突兀的声音,皆投来探寻的目光。而覃四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凝重和正式,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但是心底陡然升腾起一种刺激的感觉,如果最后的这趟藏区之旅在惊险刺激度过,她倒不虚此行。
“怎……怎……怎么了?”扎西顿珠打心眼的有些畏惧他。
高山试图用平稳的语气,来缓和一下凝重的氛围。
“给她把绳子解开。然后系好安全带,趴在座椅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也别抬头,也别问,你能做到吗?”
他的话如炸弹般,将扎西顿珠强装的镇定击得粉碎。顷刻间让他乱了方寸。
“停车,停车,我要下去。”倏地后座的扎西顿珠炸了毛般,一个劲的猛拍车门。“你们这些亡命之徒,我不想陪着你们去送死。”
“现在出去死得更快。”覃四儿的话虽显凉薄,但却一语中的。
游戏是否开始有些好玩了,开始刺激了,她就像一个不见血就不兴奋的游戏玩家。覃四儿嘴角擒着一丝笑意,她慢悠悠的弯下腰去,试图用牙齿扯开捆着她的绳子,可是一阵鼓捣之后,只能作罢。
“我不管,反正我要下车。”扎西依旧挣扎。
“龟儿子,困得真够紧的。”覃四儿嬉笑调侃。
驾着车的高山看着一阵捣鼓却解不开的憋屈样,心里好笑。
“靠过来点。”高山一手握盘,一手伸过去在她手腕上开始折腾。终于,手上的束缚解除,覃四儿左右转动着手腕,以此来缓解久捆之后的酸痛麻木。
“有两台车。”高山蹙眉,目光炯炯。
“他们为啥追杀你?”覃四儿直勾勾的眼神定定的打量着他。那眼神不容他有一字之谎。
高山沉默了几秒,终究只是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几乎是转瞬即逝之间,覃四儿炸毛了。“老娘命都差点搭上了,你他妈的竟然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你他妈的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专门负责搞笑来的?”
“昨晚就在你走后二十分钟不到,这群人就冲了出来,期间发生了点小摩擦,动了手,见了血!”高山简而化之的说了。又补充道。
“豁你是龟孙子!”高山又强调了一句。
“呵呵,是吗?”覃四儿,摆明了不相信。“不过我们仨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得找条活路。”
后座的扎西顿珠仍然惊慌失措的拍着车门,闹着要下去。“我还有老阿妈,还有阿佳和孩子,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死了,他们怎么办?”
覃四儿句话不说,拿着绳子打了一个结,猛的翻身从副驾驶座就翻到了后座。
“别再鬼哭狼嚎了,待会追上了,一个都别想活。”说着趁他不注意,将他双手套在打好的结上,然后绑在了车顶的扶手上。
“你还是女人吗?”高山看着生猛的覃四儿,着实吓了一跳。
覃四儿一脸轻佻的。“是不是女人,等老娘逃了出去让你这个牛郎验验。”
高山没有说话,但心里有数不清的草泥马在奔腾。
“刚才追我们的红色suv追上来了,你说的另一辆呢,是后面那个黑色的吗?”覃四儿扭头望着荒原上的越来越近的轿车,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高山的视线一直挂着后面,当然知道她所说的。不止那辆对他们穷追不舍的红色suv,还有一辆黑色的suv,一直与那红色的suv保持着距离跟着行驶。渐渐的车影越来越清晰,车距越来越近,高山心里有些发憷,如果是他一个人,但是多了两个人,他有些犯难。
“你他妈的究竟招惹到什么人了,追了你几十公里,还在追?”覃四儿还是一张凉薄的脸。
“看来你的命还挺值钱的!”覃四儿的嘴角突然扯出一丝幅度,只是到达眼底的笑意都是冷的。
“比我的命值钱。”她凉薄道。
“即使我今天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人会在乎!”
陡然间,因为她的话,高山心里突然冒出一丝钝痛。想到她昨晚歇斯底里的样子,他心里有了一丝的不舍和心痛。
“专心开你的车,老娘的命可掌握在你的手中!”覃四儿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被他捕捉到了,于是从新伪装起来。随即转头望向后面那疾驰而来的轿车。
“不想死的就趴下,别抬头!”看着她耸着身子贴在玻璃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看着她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而这时后镜中折射出后面穷追不舍的轿车里慢慢探出一只手来,高山心急如焚大声呵斥。
“覃四儿,你在做什么?耳朵长都长在头顶上去了,还是没有带出门?对方有枪,危险,让你趴下,别抬头,听不明白是吗?”
“我只想看看后面追你的人都是些什么人而已!”覃四儿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危险,于是怏怏的缩回头来。
“你以为你是铜墙铁壁吗,可以刀枪不入,还是你以为你穿了防弹衣,可以抵过枪林弹雨?”高山毫不留余地的呵斥着,她这样的行为让他吓破了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在犯傻,竟然动这么大的怒,他以为随着家人的离开,他那颗心也跟着死去,变成一潭荡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没有想到,这个暴躁、狂野、火辣的女人,竟然惹得他的心情跟着起伏不定,喜怒无常。真是该死,他只是一个“窝囊”的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的废人,他不适合有太多的牵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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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随即摸出身上所剩下的全部的药递给她。药盒在身上放的时间太长,边边上的棱角早已软塌,褶皱不堪。两人默契的皆没有开口说话,覃四儿接过药片,剥开铝箔含了一片在嘴里。
“不舒服?”高山有一丝的担忧。
覃四儿没说话,只是淡淡的摇摇头。
“待会跳车,安全后尽量别动,在原地等着我。”说着又报了一串数学,让他俩都存着,然后再回拨给他。高山见她纹丝不动,不禁提高了几个分贝。“听到我说的没,你高反严重,着地后就不要再动,以免增加身体的负担,一定要在原地等我。”
覃四儿仍旧静坐着,高山一下子急了。
“发什么楞?”话说出口,他仿佛想起了昨夜。
“别说你昨晚没看见?”覃四儿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盯着窗外。突然一个黑色的物体从左侧窜了出来,落在她的怀里。
手机?他竟然把手机给了她?她扭头望着他,他却聚精会神的驾着车。
飞驰的轿车下了高速,沿着土路一直沿西飞速行驶,约莫四五公里之后,就进入了努日巴村的地界。
荒原的天气,变脸比翻书还快,进了冰川林立的雪山地带,情况更是恶劣,刚刚还是阳光普照,转眼间便是大雪纷飞,更甚者鸽子蛋大小的冰弹子开始落砸落下来,丝毫不留给你喘气的空间。
“下雪了。”覃四儿仰望着天空。一双水眸,不辨喜怒。
“头顶同样一片天,为什么山城只有太阳,而没有雪呢?”覃四儿喃喃自语着。
“那是受到自然规律和气候条件的影响。”这女人,现在还有精力关心这个,真是‘女中豪杰’。
高山不再看她,眼神微移,看着吓得魂不附体的扎西顿珠,他希望他够男子汉,否则,就有一场硬仗要打。
“扎西,你呢!”
“跳……跳……跳车?”扎西已经吓得口齿不清了。
“扎西,想想你的老阿妈,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你就有了勇气。”覃四儿难得一本正经的慢慢道来。
他有老妈老婆孩子可想,那她呢?
她绞尽脑汁终究是没有想出什么答案来。
“油箱已经没有汽油了。前面拐角处,对于后面的人来说,会有十几秒的视线盲区。外面是悬崖,里面是缓坡,昨夜大雪,表面松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汽车向外冲出去之后,他们定不会怀疑车里没人。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否则只有等死。”
“我数,2,3,你们先跳,翻滚至雪山下面找地方先藏起来。”说着他立马猛踩油门,汽车颠簸上了蜿蜒的山路,然后在转角之处立马减下速度,随即大声吼着。
“……”覃四儿转过头去静静的打量着他。这个男人,给了她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叫安全感。高山转过来瞟了她一眼,眼神里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相信我。而她也在他的眼神里读到一种坚毅和执着,她选择相信他。
突然她咧嘴一笑,笑得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暖。在这一刹那间,她与扎西顿珠一样,也找到了她的勇气。
她决定了,要与他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他够an,够气魄,够坚毅,最关键的是他还带着一股子吸引她的邪气。
她随即收回视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迎着逆风,推开车门。
“2……”扎西顿珠哆嗦着身子,看着副驾驶上覃四儿一脸无所畏惧,蹲在车门旁,他也只有蹲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扶着车门,心如捣鼓般迎着刺骨的寒风,等待着高山的口令。
“3……跳车!”高山一声呐喊,两人视死如归般的闭着双眼跳了出去,身子刚着地,立马在雪地里翻滚,顺着地势一路向下滚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两人翻滚着地,高山紧绷的一颗心也终于着地,看着后镜中阴魂不散的车影。解开安全带,他猛踩油门,车子因怠速仍高速行驶,他用力推开车门,身子伏在座椅上,一脚凌空踏出去之后,一个猛然的反方向转动方向盘,人车分离,人落缓坡,车坠悬崖。陡然间只听闻一声巨响,然后一团花火慢慢的向山崖下面坠落,升腾起漫天的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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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路穷追不舍的两辆车还在继续飞驰。悬崖下面升腾起的漫天浓烟,成了雪白的山崖上一道壮美的风景线。前面的黑色suv陡然减速,后车差点在拐角处追尾。
“搞什么飞机?”坐在驾驶座的怀子惊魂未定的咒骂。车子刚刚滑过拐角,他的手机立马响了起来。只听到电话那端急急地说道。“怀哥,不好了,前面的车冲下来悬崖发生了爆炸。”
“什么?”叫怀子大惊,立马向后座的男人禀报。
“怀子,怎么了?”后座的江云有些胸闷的靠在座椅上,慢悠悠的问着。
“二少,那车子冲下悬崖在崖底发生了爆炸,估计凶多吉少了。”
江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突然从天而降的消息,差点让他被口水给噎着。双眼瞪如铜铃,一手扯了墨镜,腾起身子摇下车窗,迎着刺骨的凉风探头向外遥望。
想来他的设计这一场“游戏”的目的是为毁了这份名单,没有想到歪打正撞,正中下怀,这真是菩萨显灵了。
他深知,想要掌控下游的移植渠道,江雨与覃振邦这条坚固的站线必须要出现裂痕。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了,他江云才是江家真正的太子,他江云才是覃家未来的女婿,可为什么他家老头子和覃家老头子皆要扶江雨上位?
“怀子。”江云的眼底突然闪烁着精光。
怀子紧盯着后座的江云,两人在静默的车厢里用眼神交流。
“昨晚的事情,还有哪些人知道?”江云沉思。
“三少带在身边的皆是心腹之人。除了华子跟着三爷,其他的人皆在前面车里。”
“我布局了这么多年,不曾想到竟然被江雨这猪脑子全给我毁了,要不是及时发现警方的人,这么年就真他妈的白忙活了。”江云怒火滔天。
“这次老爷下了狠心要让三少长点记性,所以我们只要微微的推波助澜就可以了。”
“昨夜你露了面,以防万一,前面的人就不要让他们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二少,一次性解决这么多人会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每年来藏区发生车毁人亡的例子还少吗?”
“知道了。”
“走吧,收拾这帮小子去。”
红色的suv在黑色的suv后面停了下来,江云一脚踏了出去,所有的人都等在那里,等待着他拿主意。
“你他妈的王八蛋追这么急做什么?不知道三少现在等着他救命来着!三少是多么金贵的人,竟然为了名单都追到了这荒原上,你这群废物竟然把名单追丢了?”
江云震怒的不管不顾的向那司机一拳挥了过去。因为刺骨寒风的关系,早已经将他的手指冻得通红,这样的力道,几乎是要了他的命。他吃痛,眉头打结,鼻子紧皱,嘴唇大张,痛不可当,立马开口谩骂着。
“你他妈的这破脑袋长得这么硬做什么?”
“这不是二少说要往死里追吗,追不到小命就没了嘛?”那司机后脑吃痛,小心的开脱着。谁都知道那批名单意味着什么。现在可好了,被他们这帮蠢驴追杀得一命呜呼了,现在名单也毁了,云家怎么像买家交货?
“我叫你追没错,可没叫你给我把他追下山去啊!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叉。”说完就是一脚。
而身旁的几人早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惊肉跳的立马跪地求绕。
“二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早点追上他们。”
“二少,二少,我们哥几个跟了你这么多年,无不死心塌地替你卖命,没有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啊,二少,这次饶了我们吧,二少,二少……”说话之人早已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怀哥,怀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求你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怀哥,怀哥……”其中一人,立马转向怀子。为了这名单,他们在藏区倾注了这么大的心血,这样的结局,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不但不想办法,反而在这窝囊的跪成一片。”怀子仿佛是怒火攻心般,拳打脚踢的踢打着众人。
“一群废物。”江云怒骂。然后逮着一人接着又道:“谁叫你们来格尔木的?”
“三……三少爷!”
“三弟?”江云佯怒。“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我三弟被我老爸禁足在山城,他怎么可能来格尔木?”
“二少,我说的话千真万确,三少人现在格尔木,是瞒着天叔追一路追那条子才追到格尔木的,我们刚才在唐古拉山镇上遇见二少,也就是追踪那份名单。”
“混账东西?”江云故作大怒。“难怪我们昨晚赶去的人说那条子突然消失了,原来是你们这帮蠢货打草惊了蛇。”
“一群废物。齐老板等着这批货等了多久你们不知道啊。现在倒好了,人不仅没追着,而且名单还给我追丢了,我江家好吃好喝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江家的?”江云怒骂这群人蠢货,心底可是可开了花。
“昨夜那条子不是被你们给弄死了吗?你们没找到东西。”江云好奇来着,其实他早猜到名单给了昨夜那身手了得的男人,只是他要再确定。
“条子是弄死了,可名单没找到。一路上那条子只接触了那男人。所以今早才追那条子的,没想到出门就遇见了二少。后面的事情二少已经知道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混蛋。都他妈的混蛋。”
风雪太大,含氧稀薄,江云恨得咬牙切齿的回了车内。
他等着这批名单消失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怀哥……怀哥……救我……怀哥……”
“丢了这批名单,要让我怎么给你们求情,你说啊……”说着一脚踹翻一个。“你说啊,你说啊。你倒是给我说说,倒是教教我啊……一群蠢驴……废物……饭桶……”
“哥,哥……别打了,别打了……”
“哥,那我们怎么办?”
“哥,那我们怎么办?”
“哥,那我们怎么办?”三人立马急急的追问着。这其中的要害性,他们怎会不知?
“还不赶快给我下山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找,去找,赶快去找。”他再次狠狠的踢着,戏唱完了,可是还得完满的落下帷幕啊。
“把这车油桶给我卸下来,淋上油,推下去的时候一把火给我烧了。”
听闻他的话,于是几人立马惊恐的跳了起来。卸油缸卸油缸,推车的推车,然后点火的点火,一辆车被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烧的面目全非。
“你们几个下去看看刚才坠崖的车,即使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东西翻出来。”众人面色疑重的立马沿着陡峭的山崖慢慢的滑了下去。
他们寄望有奇迹出现。或许在汽车坠下山崖的那一瞬间,车里的人跳车了,没有被炸死。
他们抱着一丝的希望。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还是下山去了。
方不知道,他们只是权力之争的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下棋之人,棋艺精湛,岂是他们所料之及?
看着几人滑下山崖,怀子立马阴冷一笑,拔出手枪,正对着下滑的身影,一连数枪,顿时间半壁的山崖上,殷红的血液像鲜花一般怒放。
正所谓,物尽其极,人尽所能。果真,下棋之人明白了这个道理,棋尽其极,人尽所命。
看着半山腰的几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里,滑下山崖,立马滑了下去,一一检查,确定全部身亡以后,立马爬上山崖,急急的向车内边走去。“少爷,这下我们可以高枕无忧的了。”怀子一脸的轻松,眼底冒着精光。
江云大喜,拍拍他的肩膀,男人的默契不用太多的语言。
江云立马收起笑容,带上手套,摸出另一部手机,甩给了怀子。怀子立马拨了一串电话号码,电话一通,尚未等对方开口,抢先一步脱口而出。
“我是怀子,找天叔。”
“天叔,是怀子!”保镖立马一脸阴沉,恭敬的将电话递给一旁的江天海。而正与人议事的江天海与覃振邦对视一眼之后,立马接过电话。
“什么事?”
“天叔,我怀子,二少追踪供体名单,一路追到了雪山,前车掉下悬崖,我们正准备下山搜寻,却被一群黑衣人在背后放枪,二少受了重伤,得立马去医院,我们人手不够,得立马赶回格尔木就医。”
“你说什么?”对方听闻他的话,他立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虽说是几个简单的字,但无疑是一颗炸弹,将他炸得体无完肤;更或许是一颗原子弹,将他炸得灰飞烟灭。江天海那颤抖的声音有些沧桑,无处不泄露着他的惊慌和失措,颤抖的声音不可置信的再次追问着:“你……你说什么?”他的失态,让一旁的覃振邦也大惊的站了起来,立马挪步上来,急急追问。
“老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电话那端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小,越来越弱。也听的江天海心急火燎,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将手中的电话就这样狠狠的砸掉。
“老二伤了哪里?”江天海吼得有些歇斯底里,那苍老的声音里,有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也有一种有千军万马却不能保护一个人的无奈。说着招来身边的助理吩咐安排医院准备接应。
“在腹部。我们正往格尔木赶。”
“我已安排我们在格尔木的医生前来支援,你随时等候那边联络。老二意识是否清醒,可否接电话?”
“是,天叔。”
“爸,你放心,这点小伤死不了。”
“就你小子能干,非得亲自去!”江天海怒吼。
“爸,我还伤着呢,要骂也得等我脱离危险再骂吧。”江云嬉笑。“说实话,这次真亏我亲自来了,不然还不知背上还背着个定时炸弹呢!”
“可知是谁干的?”
“不知。”江云立即否认,但又笃定的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山城口音,而且说的是地道的山城口音,可以推断得出,这群人是跟着我来的藏区,我来藏区,除了爸爸,就只有齐笙那家伙知道。”
“不可能是齐笙,他有贼心没贼胆。”江天海立马否定。
“那请爸替我查出这个内鬼来。”
“这还用你小子来指示?”江天海怒火滔天。“我会让人知道锅是铁打的!”
“希望爸到时别手软。”江云挑眉冷讽。
“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让这些败类知道您老人家——宝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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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是在汽车高速飞驰的时候跳车的,刚坠落入地的时候,由于巨大的惯性力的影响,重心一直往下移动,身体翻过了乱石坡,沿着陡坡做着加速运动一直往下翻滚,白雪覆盖下那些尖锐的乱石刺伤了他,受伤最为严重的是他的大腿,可以看见鲜血汩汩直冒。也多亏了惯性力的影响,皑皑白雪也随之窸窸窣窣的往下滑落,刚好一路隐去了一路的血迹。翻滚中,依稀可以看见前面的两人翻滚的路线,就在一个凸起的大石上,他看见了扎西顿珠。他是被轰隆隆的积雪而冲下去的,最后落在一个乱石台上被卡住。吓破胆的他,张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只有悬空的四肢在石峰中,拼命的挣扎着。
他看见了扎西顿珠,可是却不见了覃四儿的踪迹。他的心底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按照重力学说来推断,重力越大,滚落的速度越快,滚落的距离越长,可是在一路上他却没有见到覃四儿的影子。
高山拼了命的想要拽住陡峭山体上面凸起的乱石,然事实却不如他愿。身体向下是做着垂直加速度运动,在没有阻力的情况下,向下翻滚的速度越来越来快,在扎西顿珠落地的乱石平台旁边,他同样的受到了重创,再加上滚滚白雪,做着向下加速度运动径直往更深的斜坡翻滚而去。最后在一座巨大的乱石头堆中,脑袋磕在是石头边峰上,才勉强的停了下来。他借着乱石,艰难的坐了起来,斜靠在乱石堆上,狼狈的喘着粗气,僵直的手臂慢慢的搓了一把脑袋,胡乱抹了一把眉角的鲜血,再探向大腿,看着早已经麻木的大腿,汩汩的鲜血不停的往外直冒,可是刚涌出的那些殷红的血液在这低温的天气下,慢慢结成鲜红的冰块,红的刺眼。
他微微的仰头看着一路隐隐约约的血迹,使劲的站了起来。顿时间,心中有一股怨气陡然升腾起来。他发誓,只要他活着出去,他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此时,他一心挂念着覃四儿,顾不及处理自己的伤口,四处搜寻可疑的线索。回望滚落下来的方向,皆是白雪皑皑的一片,毫无遮挡,如果有人定会一目了然。
突然,在不远的坡面上,他瞥见雪白的坡面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红色,慢慢向下延伸而去,他立马腾起身子来,看着自己的大腿的血迹根本没有流淌而下,眉角的伤也没有大碍,那胆小如鼠的扎西顿珠此时还卡在上面的乱石堆里无法动弹,而这血迹只会是……只会是……
霎那间,一种恐惧感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再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穿过他的脚底,爬上他冰冷刺骨的背脊,经过一翻的升腾后,化作一股巨大的热流,再陡然的窜到脑门,只觉轰鸣一声,脑袋仿佛炸开花一般。
“覃四儿。”
“覃四儿!”
“覃四儿?”
“……”
他在翻滚而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抹黑色的身影。她在哪里?这是她留下的血迹吗?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顿时间他拖着麻木的双腿,疯狂的奔了过去。只见隐隐约约的血迹沿着斜坡而下,他想也没有想的直接跳了下去,因为大腿受伤早已麻木不堪,整个人几乎是飞扑着摔下去的。
“覃四儿?覃四儿?”高山嘶声力竭的呼喊着,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立马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看着血迹慢慢的消失,他的心陡然间沉到了谷底。
这茫茫荒原,时常有野狼、棕熊、秃鹫出没。一旦有血腥味飘散开来,会引来地上走的,天上飞的。
他以为他的心早已经坚硬如铁,早已经尘封,可是看着血迹慢慢的消失,他的心仿佛是被掏空了一般,开始手足无措,忐忑不安起来。
她只是他萍水相逢的一丝浮萍而已,为什么他竟会感觉到如此的害怕和恐怕。
“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他发疯一般的四处搜寻,只有歇斯底里的呐喊伴着窸窸窣窣的飘雪声在这苍茫的山飘荡,那雄浑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在这苍茫的雪地里,显得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
“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覃四儿……”他急促的呐喊着,在这样的雪天里,即使现在没有遇到野狼、棕熊和秃鹫,也会被冻死,更何况,她还高反了。可是在这万籁俱寂的雪地里,除了从远处传来的回声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声音。
此情此景正好印证了那首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此时的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雪地里嘶声的呐喊着,那种空前的恐惧让他自己都无法适从,也不能解释这一切所为何由?
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人的生命是多么的宝贵,所以他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找到她,他如是想着。
“覃四儿,覃四儿,你这个神经病!”高山,怒急攻心,口不择言。
“你不是一向凶狠彪悍的吗,怎么跳个车,人还给跳不见了,你不是厉害吗?你的本事都跑到哪里去了?”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我吗?难道你的耳朵都被蚊子给堵着了吗?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就一刻也不安分,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覃四儿,你这个不要命的疯子,疯子。一个女人也敢在这个天独闯藏区,你是诚心自虐,然后给人添麻烦的吗?”
他把周围带有血迹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仍没有见到覃四儿的踪迹,绝望、恐惧、无可奈何像滔天的海浪一般,排山倒海般向他侵袭而来,让他无力承受。
他的心像在油锅里被翻滚煎炸着一样难受,这个女人打破了他一向的沉稳和睿智,让他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心在她强大的攻势下开了一条裂缝,而这裂缝有慢慢扩大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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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高山颓然的坐在地上,大吼之后让他肺部有些难受,大腿也麻木不堪,但这点难受比起没有覃四儿的踪迹只能算是微不足道。在地没坐上一分钟,他倏地站了起来,对于她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他不能耽搁一分钟,于是沿着斜坡,继续往下滑下去。
“覃四儿?”
“覃四儿?”
“你在哪里?你得到我的回答吗?”
“覃四儿?”
“覃四儿?”
“覃……”他的话还没有吼完,一个毛茸茸黑色的东西陡然的出现在他的视线所及范围之内,他走进一看,脸色一变。只见那个黑色的帽子正挂在下面的玛尼石堆上,在风中正猎猎作响。
他大惊,大喜,是帽子,是帽子,那是覃四儿的帽子。
骤然间仿佛是漂浮在大海上的蚂蚁看见浮木一半,欣喜若狂的跌跌撞撞的滑了下去。至此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覃四儿的帽子,是她羽绒服上的帽子。因为他为了绑住她特意给边上的绳子给扯了,帽子没了束缚才会分离,因此才有了这个帽子单独在这里出现。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你在附近吗?覃四儿……”他兴奋的吼叫着,声线里明显带着激动和喜悦以及希望。
看到了那帽子,也就看到了希望。他喜逐颜开的拾起帽子,欣喜若狂的呼喊着。“覃四儿,你在附近吗?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你听到没有,回答我,覃四儿,覃四儿……”
突然间,除了他和他的回声以外,出现了一丝柔弱的呐喊声。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覃四儿嘴角咧开一丝微笑,满足的笑了。心里暗自想着:“我听话的等在原地,原来你真的就找来了。我要改变了,不能再继续按照原计划走了。”
她不知道她在雪地里翻滚了多久,直到一个东西卡住了身体,她才停止了滚动。可是由于她从上往下滑落,松软的积雪发生共振,哗啦啦的往下坠,几乎是在她着地的瞬间,大雪就一点一点砸中她的身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越来越重,直至将她掩埋。
在她的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她想过无数种死法。
或许会在山城哪台出租车的车轮下被撞死,因为山城出租车司机开的都是飞车,不论是在拐角,还是在转弯,也不论是在爬坡,还是在下坡,一如既往的开得飞快,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再或许会在哪座不堪负重的而垮塌的跨长江、跨嘉陵江的大桥下的被江水活活的被淹死,因为山城的桥不但多,而且逢桥必堵,而且还是那种堵的得你地老天荒的那种堵,说不定哪天发生共振,就一命呜呼了。
也或许会在哪条叫不出名的梯坎上被摔死,因为山城的女人喜欢穿着细且尖的高跟鞋爬坡上坎,如果一不小心就得从坡顶滚到了沟里。因为她也不例外,高跟鞋是她的标配,就像山和梯坎是山城的标配一样。
更或许会在在哪座耸入云霄的写字楼里恐高而死,因为山城的写字楼大多都建立在陡坡上,比如日月光中心,比如嘉陵帆影,再比如江北嘴中心,而且一座比一座高。
所以她想过很多的死法,但就是没有想过在这冰川林立的荒原里被活活的闷死、冻死、高原反应而死。
因为,山城的冬天不会下雪。
死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所以,她也就闭眼安稳的睡着了。
她以为她会活活的被冻死在这里,被狼叼走,被棕熊啃掉,被秃鹫啄食。
她以为他会一走了之,没有想到他还是追来了。
他说:待会跳车,安全后尽量别动,在原地等着我。她就真的没动。
他说:高山,我叫高山。她就真的记住了。
她不禁感叹她的眼光真他妈的毒辣,一下子就寻着了一个宝。
从小,她不知带着希望是怎么一种感觉,因为她的希望从来没有实现过。她也不知道温暖是什么感觉,因为在她身边的人从来没有给过她这种感觉。但是,此时此地,她却有一种希望是被实现的愉悦感,也有一种温暖的幸福感。这些希望和温暖,皆是这个称得上陌生的男人给她的。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他仿佛是一道光亮,是那道能够带她走出黑暗的光亮,能够让她在太阳底下心情舒畅的沐浴阳光,从此不用暗无天日。
在她凄凉的生活里,他仿佛是一道彩虹,是那道能够给她带来好运的彩虹,能够让她那颗荒芜的心从此不再荒芜。
他是她的光,他是她的彩虹,她从今往后得牢牢的抓住他。明知自己的状况十分严峻,她还是下定决定要抓住他,即使自己这样做很卑鄙,但她还是想为自己卑鄙再一回,为自己留下一点美好,毕竟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生命消逝了就是消逝了,佛主也不会怜悯于你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拼命的想要爬起来,可是僵直的身体早已经动弹不得,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雪地里。高寒,加之高反,她的体温大幅下降,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动,也没用力气再说话。她艰难的喘着气,待起伏的气息稍微的平和了一点,用全身的力气她凝成了两个字,嘶吼了出来:“高山。”
陡然间,冰川的对面立马传来一声声回音,一波一波的回荡,由近及远,久久才消散。
她把她能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有佛主来安排吧。她暗自发誓:“求佛主保佑,保佑我撑到他来,他日我定会虔诚的跪在你的面前,然后给你塑十层等身金像。”
欣喜若狂的高山的双眼蒙上一层雾气。连滚带爬的从最开始传音出来的地方冲了下去。
“覃四儿,覃四儿,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他听到了,他听到她的回应了。
她没有死。她没有遇到野狼,没有遇到棕熊,没有遇到秃鹫,没有遇到雪崩。
他的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破腔而出。
因为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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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四儿?”
“覃四儿?”
突然在一个碎石堆的前面,高山看见有一只脚隐隐约约的露在外面,高山不顾自己腿伤,他疯狂的扑了下去。也顾不得徒手刨雪是不是会冻伤手指,只是一个劲的使劲的扒开压在她身上厚厚的积雪,眼睛里噙着激动的泪水,顿时间热泪盈眶。
“覃四儿,你没事吧,覃四儿,我来救你了,你撑着!”他狂乱的扒开厚厚的积雪,将她僵直的身体扶了起来,一手紧紧的箍在怀里,一手轻轻的抚去头发上的雪花。
“我真的有听你的话,真的在原没动,就连手指姆都没有动过!”覃四儿噙着一丝调皮的笑容。
“你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高山发笑,心里一阵腹诽。这女人真他妈的矫情,就连一秒钟也不放过。
被厚厚的积雪这般压着,她还能动弹的了?她当她自己是穿山甲?
“当然。”覃四儿的嘴角的幅度扯得更大,笑意直达眼底。
这货竟然豁出命也要来到她的身边,怎能让她不为之动容?
“你不想我死对不对?”覃四儿艰难的抬着手臂,轻触他的唇角。
她本来想说:原来,我也是有人关心的,我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你终究是舍不得抛下我的。
顿时间眼角溢出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在这大雪纷飞的冰川里,凝结成冰。她在想,如果今天的他换作是江云,他会不顾一切的来救她吗?她不确定。她对他没有信心,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高山沉默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在他心间慢慢的荡漾。虽然她的身子瑟瑟发抖,还伴有严重的高反。至少,她的身体不是冰冷的,因为那种明明抱着的是人却像抱着冰块的感觉,他不想再发生了。突然间一股暖流慢慢的在他的心间流淌,就像7月的山城那般的温暖。
感觉到怀里的人越发的抖得厉害,高山眉头紧促。如果走不出这雪山,高原反应会引发肺水肿,严重了会要了她的小命。
“药呢,放在哪里了?”高山虽然是询问的语气,手却伸向她的衣兜,到处探寻。
“高山。”覃四儿喘着粗气,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摸了我,等我走出了雪山,我得摸回来。”
“有病!”
“你得给我甜头才行啊!”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反而一脸的坦然,仿佛是在说,我是病了,我高反了。
高山对她的话不予以置喙。他只觉得这女人关注的重点有些异于常人。摸出了药,小心翼翼的递给她,然后捧了干净的雪,在手心里融化了凑到了她的嘴边,让她凑合着吃了。
“我会带你走出雪山的,相信我!”他脱下自己的防寒外套,紧紧的将她裹在里面,使劲的搓揉她僵硬的四肢,以此促进血液循环。
“你会冻死的。”覃四儿已经无力气反抗,只能喘息着粗气淡淡的望着他。
“身上有伤吗?”
见她不语,知道她难受得厉害,于是慢慢掀开她的裤管,倏的,他手臂止不住的颤抖。裤管已经被鲜血浸透,然后被封冻。
“我……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她气喘吁吁的说着,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一手捂住她青紫的唇,嘴角凑到她的耳边,低喃的说着。
“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们一定得走出这里,知道吗?你的体温正在降低,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刚才看见了玛尼堆,这附近应该走有牧民。在发生雪崩之前,我们得找人去救扎西。”说话间,他已经扯下衣角给她把伤口简单的包扎好了。
“我的手机呢?”高山眼光一闪,眼里浮现一丝喜悦。
“在衣兜里了。”高山在她身上搜索,可摸出手机的喜悦尚未有展现,却被现实给打败,没有信号。在这雪山的深处,手机就是一块废铁。
“看来我们得靠自己了,好姑娘。”高山随手抹去她额头上的碎发,眼底蕴出一丝寒意。
覃四儿轻轻的点点头,立马温顺的闭口,只是一双潋波的水眸默默的注视着他,不曾移开。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高山立马放开她。
“你的腿也受伤了,需要包扎。”她拽着他的手臂,一双眼睛笔直的紧盯着他。
“我没事。”高山一时意乱情迷,一手拂开她。
“血腥味会引来狼,棕熊,秃鹫。”覃四儿道。“有了希望,希望再破灭会让人更难以接受。”
“不会连累了你的,还是省点力气翻雪山的好。”这作死的女人就她最伶牙利齿,能把关心别人的话说成诅咒人的话。
“上来。”高山半蹲着蹲在她的跟前。
“可是你的腿受伤了。”
她不依。看着他裤管上的血迹,他受伤的程度远远的大过她。她虽然没心没肺,可是她也不是丧心病狂之徒。
“我是男人,我抗得住的。扎西是无辜,他不该就这样的活活被冻死,所以我们得快点,现在我们在和时间赛跑,留给我们的时间没有多少了。”说着不顾她愿不愿意,他蛮横的将她拖到自己的背上,紧要牙关,艰难的迈着步子。
凛冽的寒风呼啸的吹,风中伴着鹅毛般的飞雪,片片打落在他们的身上。风中除了雪花的莎莎声,就只剩下高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覃四儿的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窝,一双眼睛淡淡的打量着四处飘零的雪花,这样的艰苦卓绝的环境,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往昔如梦,浮光掠影般一晃而过。
别墅,医院,酒吧,她的生活只有这三点一线的固定轨迹,她像一个游魂,不同的时间游走在不同的地方,如隐形人,无人能见,无人问津,即使有人问津,那也是执行公式化的流程。
“高山。”覃四儿喃喃自语。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生怕一个放松,他就消失了。
“嗯?”高山疑惑,环在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一阵担忧。
“别怕,我会带着你活着走出去的!”高山安抚着她。“以前比这更险峻的情况都活过来了,别担心。”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覃四儿语毕,头埋在他的耳边,不再说话。
静默,仍旧是静默。
她的头轻轻的挪了挪,双眼湿润,伴着飘雪,全部融化在他的领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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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她仿佛看见了阳光,而且是山城阳春三月的阳光。
“你睡了吗?”久久之后,发现背上的人没有了动静,心立马咯噔咯噔的跳了起来。“覃四儿,覃四儿。”
“嗯?”她低喃着。开始有些神志不清。
“覃四儿,不能睡觉,现在还不能睡!”高山使劲的耸了耸后背,这个时候不能让她睡着了。“覃四儿,你陪我说会儿话。”
“你想听什么?”她低喃着,上眼皮微微的掀了掀。
“我们应该是老乡?”感觉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她扯开嘴角低低的应着。“是他乡遇故知。”
高山眉角一挑,嘴角上扬,心里却暗自腹诽:乱用成语,看来语文课是历史老师教的。
“为什么独自来唐古拉山?”高山试图窥视她的内心。这谜一样的女人,这妖精一样的女人。
她静默了良久后,才答非所问的淡淡的应着:“不是唐古拉,是要去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天堂?”背着她的他,在原地顿了顿。顿时朗声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是在逗猴子呢!”
“是的,天堂。”覃四儿薄唇微抿。她的声音不辨喜色。
是的,她是来寻找天堂的。
可是去天堂的路好远,好远,好远。
远到她就要放弃最初的信念。
远到她就要开始怀疑,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她要寻找的天堂。
“山城的辣妹子,文艺女青年的风格不适合你!”
“我听人说,西藏的那曲地区有一个叫双湖的地方,听说那里矗立着巨大的原始冰川,被称为除了南极北极以外的世界第三极;冰川周围镶嵌着蓝宝石般数不清的湖泊,湖泊的周围是延绵起伏的荒原,荒原上有奔驰的藏羚羊、藏野驴、野牦牛,还有数不清的岩羊、盘羊、旱獭、鼠兔。冰川,湖泊,荒原,野生动物构成一个如天堂的般美丽的地方。”
“所以,你要去双湖?”高山微愣。“你说的那种风景,西藏随处可见。冰川,湖泊,荒原,野生动物,对于你们这些走马观花的游人来说,也许是天堂,但是对于生活在那里饱受高寒、贫瘠、落后的牧区的牧民来说,却是逃不掉的地狱。”
“这个时候到充当起了缅怀苍生、关心民生疾苦的伟人来了?”
“本就是实话。”高山微微一笑,丝毫不理会她的无理和讽刺。“再说了,你要去双湖,你这小身板经受得住吗?在唐古拉山就严重高反,更何况还要途径安多、班戈、那曲,最后才能到达双湖。”
见她不答话,又问道。
“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不语。
“双湖可是羌塘无人区的腹地。”高山试着提醒,她仍不语。
“你要孤身闯羌塘无人区?”她依旧不吭声。
高山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女人不会真的要去闯无人区吧,听说现在很多这样背包客,孤身上路,专挑那些无人开发的路线,目的就是探险,追求刺激。
“你要知道羌塘无人区可是生命的禁区。那里海拔高含氧量极低,沙漠、河谷、沼泽、冰原纵横,地形环境复杂,暴风雪、冰雹突然而至,再加上具有攻击性的野牦牛、棕熊、野狼,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活腻歪了要去那个地方寻死?进藏旅游就该走条常规路线,开开心心的来,再开开心心的回!”
覃四儿自嘲。开开心的来?他是哪只眼睛看到她是开开心心来的?
她是见多了肮脏、自私、冷漠、贪婪才逃到这个地方的!
“我听人说,那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胡扯。”高山噗呲一笑。
“很多地方的人都说自个儿的地方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高山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女人原来不是要去孤身去闯无人区的。
“你学过地理吗?珠穆朗玛峰才是地球的最高点,那才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你应该去攀珠穆朗玛峰!”
“可我就认为那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覃四儿固执道。
听覃四儿的话音有些呜咽,高山突然慌了。
因为,女人是善变的。
都说高原的天气善变,可这女人的心情比高原的天气还要善变。见气氛不对,高山立马把话圆了回去:“其实那些人说的话也在理。”
覃四儿不语,但是对于他示好性的话还是竖耳倾听。
“你有宗教信仰吗?”高山问,覃四儿摇头。
“在不同宗教信仰里,对事与物的探寻、理解、认定、接纳、运用都是有区别的。很多地方的人都对自个认定地方认定为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其实这是一种信仰,一种关于宗教的信仰。比如基督教奉何烈山为圣山,所以信奉基督教的人就认定何烈山就是最高、最光明、最神圣的地方;而藏传佛教、苯教、印度教等宗教奉冈仁波齐为神山,所以信奉藏传佛教、苯教、印度教的人就认定冈仁波齐就是世界的中心,是最神圣、最纯洁、也是世界的最高点。这些认知都是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和宗教情感在里面,这下你可明白了。”
听闻他的话,覃四儿抿嘴笑了笑,又听他道。
“心中向阳,太阳就在你的身边。所以,你得想想,你追求的太阳是什么?”高山暗叹,这谜一样的女人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但是,这个时节,独自来藏区的人,谁又是没有故事的人呢?
“聒噪的男人。”
“善变的女人。”高山挪揄道。
覃四儿强撑着身子,一掌拍在他的脑仁上,佯怒道:“看路!”
缓缓走了几步,高山猛地止住了脚步,激动的说着。“下面好像有牧人的黑帐篷!”
“真的吗?”高反严重,昏昏欲睡的覃四儿,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处打量着。
“我们有救了。”说着,他背着她一路狂奔而下,由于他的速度太快,又加上他腿上有伤,两人一下子跌倒在地径直向下翻滚而去。
他拼命的将她护在怀里,不希望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就在这时,拴在黑帐篷旁边的獒发现了什么似的,双腿刨地,使劲的朝一个方向狂吠着。黑帐篷里冲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来。看着远处的雪地里躺着两个人,立马冲了过去。
“阿爸,他们还活着吗?”小男孩转动着骨碌碌的大眼睛,一脸的期待。
“还有一人,在山上的玛尼石堆附近。”说完高山陷入昏迷。
“多吉,快去叫你小叔叔来帮忙。”语毕,摸摸孩子的头,男人则向雪山深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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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尔木北区市中心一个喧嚣昏暗的舞池里,七彩炫目的舞台灯,四处透射着耀眼光束,乐器声,呐喊声,喧嚣声,杯壁碰击声,声声相碰,交织在一起,抒写了一篇萎靡嘈杂的篇章,将灯红酒绿的形象体现得淋漓尽致。只见那舞台中央,五六个浓妆艳抹身着火辣演出服的女人,正酣畅淋漓般尽兴的表演;这时舞台的周围,早已经积聚了数百双‘有色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争先恐后般起哄似的要一睹台上那些‘舞佳人’的风采。而远离舞台的外围区,在一个豪华的观景区,几个慵懒的男人各自搂抱着艳丽的佳人,尽情的玩乐。
“二少,人在那边。”来人身裹着一件纯黑羽绒服,刚踏进大厅,这萎靡的气氛,让他眉头微蹙。
“原来这货好这口!”江云嗤笑,四处打量之后,迈步向里走去。
“齐老板,别来无恙啊!”江云一脸嬉皮,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而怀子则直挺挺的立在他的后面,仿佛一尊雕像,两人对于齐笙身边的那群超级大汉毫无怯意。
“云二少,好胆识,竟然单枪匹马来赴会,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说话的是齐笙,是一个精瘦且秃顶的中年男人,扁平的鼻子上挂着一副圆形墨镜,将整个轮廓遮了大半,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对于江云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这种眼神就无关痛痒了。
“那是自然,因为我江家就出了江雨一个例外!”江云面上平静无波,伸手招来侍者上酒,又继续道:“我这不是替来江雨来给齐老板赔礼道歉来了吗,怎敢兴师动众的找一帮乌合之众来充当门面,那岂不是显得我江家没有诚意?”
江云在讽刺他,这句他是听明白了的。齐笙狠狠的在女人身上掐了一把,一脸深沉的打量着江云。
“听说云二少受了伤?”
“小事一桩,想死都死不了。”江云毫不在乎,一口干了杯中的烈酒。
“云二少,你云家把名单毁了,你准备拿什么交货?”齐笙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江云立刻收起那慵懒的笑容,一本正经的盯着对座的秃头男人。随手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慢悠悠的点着:“齐老板,名单毁了,总比被人拿走了的强!”
“都他妈的一样,结局都是老子不能按期交货。”齐笙狠狠的抹了一把秃秃的脑袋。恨得咬牙切齿。
江云扫视了齐笙身边一眼,再看看他,示意齐笙让闲杂人等都出去。
“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出去。”齐笙一脸不屑的轰走包房内所有的女人。继续道:“你们也出去”。
江云翘着二郎腿,盯着沙发上另外几个男人。齐笙微愠,倒是给足了他面子,不但遣走了他的智囊团,还包括他的那群保镖。
“保镖倒是可以留下。”江云嘴角咧开,浓浓的笑意毫无保留的就展现了出来。
“用不着。”齐笙语气不善。
“齐老板,够气魄。”江云抖抖烟灰,深吸一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青色的烟雾在昏暗的包房里缭绕。“不过言归正传,齐老板你想想这怎能一样?名单被人拿走了,就表示别人也有追到手的可能,毕竟大家都是狠角色,都他妈是些不要命的豺狼。可是名单毁了,那就不一样了?”
“云二少就别再兜圈子了。”
“齐老板与我老爸做生意是做,与我做生意也是做,再说了我老爸他年岁已高,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而我那个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三弟也磨砺不出个好歹来,你何不弃暗投明,与我合作,我可以给你的比你想象中的更多!”
“听二少这口气,这是要自立门户?”齐笙暗惊,扯掉墨镜,一双眼睛微眯着打量着他。
“自立门户那是劳财害命,亏本的生意,本少爷可不做。”
“明白了,明白了。”齐笙大笑出声。“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党同伐异。”
“齐老板果真是聪明人。”江云举杯邀约。
“那得看云二少的诚意了。”
“增加五个点。再从我的那份中抽调出五个点。”
“二少够爽快。”齐笙吼得脆响,不过眼底却浮上丝丝怀疑。
想他家老爷子是何许人也,是江天海,江湖人尊称他一声天叔。
这次供体名单丢了,几乎要赔上他半个身家,他也只能狐假虎威的做做样子而已。这小子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他家老头子的眼皮底下搞事情,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对手是江天海,他得斟酌再三后方能定夺。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例子,他可没少见。
“齐老板似乎还有些顾虑!”江云执杯为他斟酒,看出他犹豫之色。他一仰脖干了杯中酒,慢慢道来。
“齐老板可知我是谁?”
“二少真会说笑!”齐笙挑眉,呵呵直笑。这小子诡计多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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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老板应当有所耳闻,我老头子江天海,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都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而我,则是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子,所以在我爸的公司、我妈的医院,我才是太子爷。换句话说,我才是真正的掌权人,所有的人都得听我差遣。”
“天叔宠溺三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推杯换盏之间,齐笙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个深寒的男人重新定位。
“看来齐老板还是有所顾忌。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事情,覃四儿是我未过门的老婆,这可是我那死去的丈母娘亲自定下的亲事。”
“二少倒是瞒得紧!”齐笙脸上露出一丝裂痕,是震惊,也是不可置信。
“这次我那不成器的三弟丢了名单,不仅不能服众,而且还会让所有的人质疑他办事能力。老头子想要将大权交给婊子生的私生子,他不但得看股东们的眼色,他须得看我这个原配嫡子同不同意。”
齐笙心底发憷,至此,他刚才所有的傲慢和不屑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惊悚和畏惧。
他捕捉到了齐笙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诧。心下有了底。“这些年内地对黑市交易看管得紧,处处被打压受制,前期准备、手术、以及往来的资金大多都在正规的渠道明面进行,这是形势所逼,可以理解。但是整个交易的核心并非手术的场地,齐老板你应该很清楚。”
“二少的意思是,你掌握了货源渠道?”齐笙正襟危坐,精瘦的躯干笔挺挺的僵直着。
“不错。”江云单指弹弹手中的烟灰。得意的笑了。
“这些年内地查的严,宣传教育也做得到位,机会越来越少,那些愿意为利益主动出卖器官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理智,一味的暗箱操作,只会惹来一身骚味。文明的地方行不通,那就向次文明地带发展,次文明地带再发展不同,就只能向不文明的地方发展,所以向西是趋势。”
齐笙静默不语,静待他的下文。
“我妈的医院不但正大光明的做着手术,还正大光明的在藏区寻找供体。这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不知道的才是核心所在。五年前,我在藏区偶然得知有一个藏医药文化节,每年都定期举办,且年年都有很多医院参与这个活动,不管是藏医、中医、西医都免费为当地牧民的体检、看诊、治疗,提供医疗帮助,覆盖整个藏区。所以,我老妈的医院在我的建议下,也在这个行列之中,而且所覆盖的看诊区域是所有援助医院中最广泛的一个,回响也是最大的一个。”
江云斜睨了他一眼,咧嘴一笑,悠哉摇哉的站起身子,抖抖衣服上的烟灰,双手撑在桌面,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齐老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看着齐笙目瞪口呆的模样,江云嗤笑。
“齐老板,那我们就山城见。”
说完毫不犹豫的踏出步子,消失在他的眼前。
齐笙眼睛瞪如铜铃一般,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久久不能动弹。
他怎能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从今天开始成了他新的衣食父母。直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他一个激灵,顿时间清醒过来,等他追了出去,哪里还见江云的影子。齐老板一阵暗叹。
这混世魔王心可真够狠的,翅膀刚长硬,不但要排除异己,还要踢了他的老子,狼崽就是狼崽。
“二少,接下来是直接去机场吗?”
“去机场回山城,这冰窖一样的地方,真是煎熬。”说着两人驾着车,直奔机场而去。怀子驾车,江云靠在副驾驶假寐,在他几乎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汽车广播里却播出一条让他瞬间僵冻的消息,凉意陡然爬上背脊,直冲脑门。
“本台记者已经随当地警方连夜赶到拉智村牧民说所的雪山,半山腰的土路上有一辆车被烧毁,面目全非。而在雪山下面则发现三具无名尸体,根据现场的初步勘察,可以肯定的是现场发现的三名死者皆是属于枪伤毙命。山下还有一车坠毁爆炸,严重变形,不辨轮廓。而在雪山的另一侧,民警发现有人类血迹,根据雪中的痕迹显示,有三个以上的人在事发地点跳了车,沿着雪山滚落了下去,不知生死。而雪山下面则属于夏季牧场,这个季节牧民应已经搬迁,也就是说进了雪山就相当于进了无人区。现在已是夜间点,入夜气温骤降,不利于进一步侦查,待现场取证工作已经完成,所有的民警将会返回。目前针对现场的取证结果,警方尚不能定性这一事件的性质,本台记者将持续对这一事件进行跟踪报道。”
“怀子。”江云一脸的深寒。“这……这是怎么回事?”
“二少,事情对我们不利,我们得早做打算。”怀子也是心底发凉。“对不起,二少,这事是怀子办事不利,一时大意坏了大局……”
江云扬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
“让我想想。”江云闭目,呼吸急促,陷入沉思之中。“直接去唐古拉山镇上。”
“是。”
“马上安排人打探情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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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的荒原里,三顶黑色的帐篷,孤零零的矗立在雪山里脚下,显得苍凉而又孤寂。突然,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和獒的狂吠声,其中两顶黑帐篷皆掀了一条缝,两个女人探出头来,远远的看见三匹骏马赶着羊群、牦牛群回来了,女人们大喜,掀帘迎接。
“阿妈,儿子今天猎了一只雪白的狐狸。”小多吉连滚带跳的翻滚下马,手上显摆着自己亲手猎来的战利品。
“儿子真能干,留着阿妈给你做一顶新帽子,就不怕风雪了。”
“儿子有帽子了,不如给大姐姐吧,你看大姐姐都没有帽子。”小多吉提着狐狸,小小的脑袋探头往里望了望,放下狐狸转身就跑开了。
而那两个身着羔皮藏袍的男人已将羊群和牦牛群赶进羊圏,马也拴好,用毡子盖上,再用绳子捆上。
“贡布,你回来啦!”
“普布,你回来啦”
两个女人迎了出去,一个是白玛,一个是梅朵。两人皆欢喜的笑着,言笑晏晏的拉着自己的男人进了各家的帐篷。
白玛踱步至炉子上的茶壶边,倒了一杯酥油茶递给丈夫贡布,轻柔的给他拂去毡帽上的白雪。
“今天外面风雪可真大。”贡布一口气喝干酥油茶,探身望了望躺在羊毛毯子里的女人。
“看来用不了多久就得迁移到冬季草场了。”白玛接过茶杯,一脸的叹息,搬迁草场,少不得忙上好一阵呢。
“对了,那老人家醒了,不过我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说路上碰见了恶魔,去鬼门关转了一圈,问我要了桑,现在去湖边了,估计去煨桑祈祷去了。”
“嗯。”贡布微微愣了愣,心有疑惑。“那就别多嘴了。”
“唉。”
“白玛,这姑娘一直没醒吗?”
“是呢,好像一直在做梦,睡得很不安慰,额头使劲的冒着冷汗,高烧好像是退了下来,可是人好像还昏迷着。”白玛轻柔的用袖口擦拭着她额头前的汗珠,看着她紧皱着一双眉头,长叹一气。
“脸色好像比昨天好了些,红润了不少。”贡布仔细的瞧了瞧,思忖着估计没什么大碍了,静静的看了一会,掀帘出了帐篷,去了大帐篷。
“大哥,那姑娘醒了吗?”普布见贡布掀帘进来,一边问着着,一边给他递过去一张卡垫。
站在身后的梅朵递给他一杯酥油茶。贡布接过茶杯,语重心长的道:“尚未清醒,你嫂子说烧已经退下来了。”
“梅朵,待会和你嫂子,把这顶帐篷收拾出来,他们醒了就将他们安排在这,这帐篷大,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大哥,我看他们并非是进山被大雪所困的登山者!”普布一语中的,点重核心。
“我也有同感,要真是发生了雪崩,他们不该滚落在雪地上,应该被大雪掩埋才对。再说了,沿着脚印子,我们也没有发现有雪崩的迹象,依我之见,我反而觉得他们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我也有此意。”普布点头的附和着。
“什么,从山上跳下来的!”梅朵大惊。
“是的,我们后来救回来的那老人,被卡在石缝里,只有在山上滚落而下才能卡得那么结实。还有,我发现那年轻人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告诉我山上还有人。这说明了,下山,并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的身份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在背地里胡乱的猜测了,还是等他们醒来,问问清楚,到时候一切都明白了。”贡布出声打断他们的谈话。在他的心里,他岂能不明白呢,在这样的大雪天里拼命的逃跑,能是普通的人吗?“来者就是客人,我们就当对待客人一样就好了。”
他们两兄弟都是淳朴的牧民,希望这三人不会给他们一家带来厄运。正当几人静默下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立马从帘外响起。
“阿爸,阿叔,我看见那个叔叔的背上有一个狼头,还有好多疤痕,可难看了!”
“多吉,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赶快找你阿妈去。”贡布立马厉声的斥责,他不想他卷入这是非里面来。现在是福是祸还不明朗,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听闻阿爸的斥责,小多吉立马掀帘冲了出去,找她阿妈去了。
“你嫂子说那老人家醒了,在路上估计遇到了什么难事,现在对我们也有所警惕,似乎有些隐瞒,待他们醒来后,你们也别多问,待我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大哥,看来我们……”可是普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个帐篷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贡布,普布,梅朵,这位姑娘她醒了。”
几位听闻白玛的声音,倏地冲出大帐篷直奔贡布的帐篷而去,看着躺在床上骨碌的转动着眼珠子的覃四儿,终于放下心来。
“姑娘,你醒了?”白玛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激动不已。
“姑娘,你昨天高原反应十分严重,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梅朵也奔上前去,紧紧的拽住另一只手。
“我……”覃四儿一时之间还没有弄清情况,突然在眼前放大的面孔,各个五官深邃,皮肤黝黑,让她有些惊惧。
她头昏脑胀,精神不济,这陌生的环境让她不安。
“你别怕,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贡布看着她眼中神色,立马宽慰着。
“幸亏这场暴风雪来得突然阻止了我们搬迁草场,不然这雪山脚下可是见不了人的。真是佛主保佑。”
“是你们救了我?”她试着撑起身子,环顾着周围的一切。黑色的帐篷里,物件屈指可数,一个木桶,木桶里有一根杆子,紧挨着是一个火炉,火炉还冒着烟,旁边是一堆动物粪便。帐篷的另一头,各种白色的化肥口袋,或塞满,或半储,或空置,乱七糟八的堆在角落。帐篷的中间摆放的就是她所躺着的不知是什么毛织成的毡子。
原来阎王没有收她一眼,她被这写些纯朴的牧民救了,她现在正待在温暖的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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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玛见状,立马将她扶了起来。“是的,你和那小伙子从雪山上摔了下来,是我丈夫和小叔救了你们。”
“我睡了多久?”
“已经两天了。”说着递给她一只杯子,里面不是酥油茶,却是牛奶。
“谢谢。他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立刻见到他!”说着她就要起身,可是小腿却传来刺骨的疼痛,让她的动作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姑娘,你别担心,那小伙子没事,只是受了伤,又在雪地里冻了太久,现正在普布的帐篷里睡着呢。”
“不,我要见他,我要马上见他!”虽然听闻他现在平安无事,可是当她没有亲眼见到他,她悬着的那颗心还是不能着地。“求求你们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姑娘,你和你男人感情真好。”梅朵不由得羡慕的说着。
“我们不……”覃四儿倏地面颊一红,想否认的话还没有说得出来,又被梅朵的话给打断了。
“看你着急的。我听我普布说啊,你们坠下来的时候,你男人紧紧的护着你,你才没有摔伤!”
听闻她的话,覃四儿脑海里嗡嗡作响,仿佛是一颗原子弹在脑袋中爆炸一般,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紧接着,她一阵激动的抓住的白玛的手,使劲的摇晃着:“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好好好好!”白玛立即安抚着。“你别着急,你别着急,他就在另一个帐篷里。”说着白玛和梅朵两人就轻轻的将她扶了起来,慢慢的将她扶到了普布的帐篷。
“高山!”看着他静静的躺在毡子里,她激动的奔了过去,趴在毡子上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眼睛里顿时间氤氲着一层雾气。“高山,你醒醒!高山,你别睡了,你别睡了啊,高山……高山……高山……”
“姑娘,你别摇晃他,他身上全是伤,你这样摇晃着,会碰到他的伤口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贡布立马上前将她拽了起来。
“他已经全身是伤,如果再这样摇晃下去,骨头都快要被你摇散架了。”
“我知道了。”她挣脱贡布的钳制,跪回毡子上,只是小心翼翼的握着高山的手。突然间,仿佛是想着什么似的,立马扭头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上午就醒了,去湖边了,刚才还叫你来着。”普布指了指帐篷外边。覃四儿进来的太急,又一门心思的牵挂着高山,她竟没注意到。她顺着她的手环视了整个帐篷,里面的摆设和刚才那帐篷差不多,只是更大些,多了一个藏式的梳妆台。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覃四儿由衷的感谢着他们。
“没事的,姑娘,举手之劳而已。姑娘,我看你还是回毡子里躺着吧,他醒了,我们再叫你!”白玛担心她的身体,立马好心的建议着。
“不用了,谢谢你们,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覃四儿一脸的乞求着。她要在这里守着他,他拼了命的保护着她,她一定的在这里守着他安的醒来。
“那好吧!”说着立马走向角落,从那些化肥袋子里拿出一件厚厚的皮袄给她披在肩上。“有事叫我们。”
“谢谢!”目送着几人离开之后,覃四儿僵直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匍匐在毡子里,头久久也没有抬起来。只是嘴里低低的呢喃着。
“高山,别再装了,连我都醒来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覃四儿心底隐着一股邪火,不知如何败火。
“你这傻子,还睡着做什么?”覃四儿捏紧拳头,锤在他的胸膛。
“你怎么还不醒?”
“你这是要死了吗?”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透心的凉。
“你本可以一身轻松的,为什么要拖着我这个累赘?”
“你混蛋,谁让你救我,我覃四儿平生就恨的就是欠人家的情,你为什么要让我欠你?”
她一个母亲不爱、父亲不疼、未婚夫不宠的女人,他还救她干什么?剥开覃家独女的光环,她是比蝼蚁更为渺小的女人,这个世界多她不多,少她不少,她为什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怎么不去卖你的虫草,怎么不去猎杀你的藏羚羊,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覃四儿气的胡言乱语。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的瞪着他,生怕眼珠子稍有转动,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覃四儿的生命里,不适合出现这么煽情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大吼了起来。
“覃四儿,卧倒,快卧倒,他们有枪,危险……危险……”嘴里说着,手还在空中不停的挥舞着。
听闻他在昏迷中大声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顿时间斗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如断线的珍珠,哗啦啦的往下翻滚。她猛地抓住他挥舞的手,惊颤的问着。
“高……高山,你醒了?”
“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吼完,高山骤然睁开眼睛,身子猛的弹坐了起来,额头布满汗珠,被噩梦吓得一身的冷汗。
“高山。”
“覃四儿。”看着她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情不自禁的将她紧紧的拽在怀里,双眼紧闭着,慢慢的感受劫后重生的平静与安宁。
而身在他怀里的覃四儿则是傻愣愣的呆住了,眼眶里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冰凉的身躯,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此时此刻,纵然有千言万语也是苍白无力,只有这堵温暖的怀抱才让她感到平静和踏实。可是骨子里那份叛逆因子却在作祟。
“你他妈的还是男人吗?醒来就吃我豆腐?”
“别闹。覃四儿。”
而心情五味杂陈的高山,下颚抵在她的后颈来回不停的婆娑,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他害怕他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了,失去她的那种惊悚和恐惧,他有些害怕。此时此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这种莫名的情愫在他的心里升腾,莫名的在他心底滋生,莫名在的他心里发芽。一切都乱了,乱了。他现在只知道有一股莫名的踏实感和满足感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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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默的相拥着,恍如隔世之般。在这一刻,地球仿佛停止了转动,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空气仿佛凝结,就连那鼻息间带出的风也觉得惊天动地。
帐篷里,万籁俱静,只有外面的风雪在肆意的呼啸着,成了这雪地里唯一的声源。在这样静谧的空气中,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情愫正在慢慢的升腾着,有一股莫名的躁动在彼此的心间搅动着,然这劫后重生的两人谁也不愿打破这温馨的一刻,只是彼此将对方当成自己的精神支柱,试着努力的保持着这难得的温馨。
一个连自己妹妹、父母都保护不了的人,一个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爱别人。而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却荡起里一个奇异的念头,渐渐的,渐渐的,这种奇异的念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怀里的女人,身体开始微微的轻颤着,只见她呼吸有些急促,鼻头慢慢的泛红,微闭着双眸也开始颤动。
他知道这个外表冷漠、逞强嘴硬、脾气暴躁、点火就着的女人,哭了,因为担心他而哭了。他笃定,非常的笃定,因为她一时不察收敛了她满身的刺,才将她的脆弱全部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然此时此刻的他,却是那般的无能为力,他与她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对她尚不了解,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厚实的肩膀借给她,因为她再冷漠、再逞强、再嘴硬也只不过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女人而已。
覃四儿情绪有些失控,眼泪对于她来说,是懦弱的表现。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更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的脆弱。她不曾想过,曾几何时,自己的眼泪竟会这般的廉价。
从她的双脚踏离山城的那一天开始,她已经消失多久了,十天,半月,还是有一月了,她自己都快忘记了。她以为她干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情之后,父亲会回家教训她败坏门风,未婚夫会登门控诉她不知廉耻,袁阿姨会温柔的安慰她一切都会过去,医生、护士会关心她的身体,保姆司机会担心她是不是又闯了祸,可是她消失了这么久,除了在唐古拉山镇那通晚了很久的电话以外,什么都没有,她都要快怀疑,她是不是隐形人,她有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难道在他们的眼里,金钱、权利、名誉、荣华富贵就是所谓的一切吗?
她的生活里,常常是奢侈名品、香车宝马相伴,司机保姆如影随形、医生护士随传随到,可为什么她感受不到一丝的快乐和温暖,反倒看尽了世态的炎凉和人情的冷暖?
她一直以为,她的世界是暗黑的,是没有光的,可是这个有些桀骜不逊的男人和这几个憨厚朴实的藏族牧民,却给她黑暗的世界里投来了一束光。
她猛地扬起头,氤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聚精会神的,带着探寻,带着怀疑。
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从认识到现在,不超过72小时。
狐朋狗友对她言笑晏晏,只不过是她能够提升他们社交的圈子;医生护士小心的看护,只不过是她能够带给他们巨额的钱财和名人广告的效益;司机保姆对她喧寒问暖,只不过是她能保障他们衣食无忧;未婚夫对她相敬如宾,只不过是她背着地产大亨独女的光环。
可是他呢?
“你想和我睡?”覃四儿冰冷视线直视着他,不想放过他眼底丝毫情绪。她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敏感多疑的女人。他看她,就像豺狼见了兔子。
听闻她的话,高山猛然的抬头,错愣了一下,她怪异的行为让他有些琢磨不定,果真女人心海底针。
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发怒的刺猬,目光炯炯的瞪着敌人,随时准备战斗。
这爱逞强的女人容不得别人对她的一丝关怀。她怎么不躲进乌龟壳里,永远也不出来?
高山目光如炬,执着,坚毅,清澈。
“你有病。”高山淡淡的说道,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然后松了手,离她的身子更远了几分。这女人就是一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炸的你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你图什么?”
“越说越来劲了!”高山一掌推开她,撑着手臂想要站起身来,一个晃神,一团黑色的东西向他撞了过来,撞得他眼冒金星,待他缓过神来,只见覃四儿跨坐在他的身上,狠狠的将他压在毡子上。
“不就是想我和睡吗,来啊!”覃四儿怒红了眼,作势要去撕扯他的衣服,却被他一掌稳稳地擒住。
“你个神经病女人,要作践就作践你自己,你别来作践我!”高山怒骂,他可没有那美国时间陪她玩。一个扬手,准备翻身将她擒拿住,然后绑了她去,却不曾想她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猛的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就在转瞬即逝之间,他的全身血液开始倒流。
虽然见了血,但是这力道对于皮糙肉厚的他来说,无关痛痒。却不曾想更为震撼的是来至感官的冲击,一股**排山倒海般向他侵袭而来,在他心底激起千层浪。
这女人想要玩火**。
覃四儿冷眼旁观的打量着他的表情。冷哼了一声,在心底腹诽:男人就是男人,在这给她装什么矜持高尚?
“就这点道行?”覃四儿冷讽。趁他闪神之际,娇艳的红唇直抵他冰凉的唇瓣,张口就开始撕咬。
高山眉头紧蹙,眸光阴鸷,背脊僵直,仿佛是晴天霹雳,又仿佛是五雷轰顶,将他震得无法动弹,无法思考。
这成年人的游戏被她一个女人玩的如鱼得水,他一个七尺男儿倒显得有些扭扭捏捏了。
“怎么?冷感?”覃四儿调侃,势必要激怒他。
因为,她只想各取所需。
随着她的双唇在他耳边挑逗,他的自制力在一步一步的削弱,仿佛有一股沉寂了千年的东西呼之欲出,不停的在他的心底升温和拨弄。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他在等,也是在确定,她只是一时的迷糊,只是一时的冲动,可这样等下去的结果是,那个沉寂了上千年的东西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拽不回来。
他在她眼底看见了挑衅,他确信,他笃定。
她尚未察觉他的动作,她已经凌空变了方向,被他紧紧的压在毡子上,不得一丝的动弹。一阵昏眩过后,只看见他的瞳孔在她眼前不断的放大。
“这样好玩吗?”高山怒吼。
高山终究是没有等到她的回声,回答他的是,一双臂膀死死的箍着他的脖子,将他寸寸拉近。
如雨点吻般落在他的面颊、眉梢、眼角、鼻头、唇角,虔诚的看不出这是一时的儿戏。双唇在一个不经意间轻轻的触碰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如燎原的大火,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燃烧起来,化成了雄雄大火。
女人和男人的较量,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高山变被动为主动,惩罚性的吻着她,饱满的额头、弯弯的眉毛、灵动的水眸、挺翘的鼻头、娇艳的红唇,一丝一毫也没有放过。他拉扯她的外衣,滚烫的唇沿着耳垂而下,直落在她的脖子上,正当他的手探上她的后背欲要解开纽扣之时,一个孩童跌跌撞撞的横冲直闯的闯了进来。
“叔叔,叔叔。”这稚嫩的童声,仿佛是春日里一道惊雷,将沉浸在亢奋中的两人惊醒,两人倏地分开,他一手扯回她的衣服,狠狠的扯过毡子将她蒙上。
“你-给-我-立-马-消-失。”高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这神经病就有本事让他破功,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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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做错事的覃四儿敛去了脾气,立马乖乖的缩下身子。见她理亏般瘪嘴不言,仿佛是偷吃糖的小孩被逮住一般的蹲在那里,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可以安心的放下,然他的嘴里还是不饶人的责骂着。
“不是蠢人,却专干蠢人所干的事情。”他既是在骂她,也是在骂他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趟这趟浑水,可是他还是一脚踩了进去。明知道自己不该对她有太多的关注,可是看着她无畏的探头后望,他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上。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错误,可是他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听闻高山得理不饶人,她倏地一下仰起头来,准备回击过去,可是她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只听闻一声巨响在身后轰鸣般的炸开,子弹凿开了后窗的玻璃,然后一个急转弯后,从侧窗给飞了出去,紧接着,玻璃碎片开始四溅。
“这帮孙子铁了心要你的命了!”覃四儿呼吸有一丝急促,虽然她也见过大风大浪,可是这真枪实弹,她还真没见过,因此脸上的血色没有刚才的红润,眼神也稍有迷离。而一旁的扎西顿珠被吓的惊叫连连,叫的一声比一声凄惨。
“啊……啊……啊……”
听闻惊恐声在耳畔响起,顿时间高山脸上血色尽消,一是给子弹给吓着,更多的是被扎西顿珠的惨叫声给吓得魂不附体了。
“覃四儿,你还好吗?”明明是扎西顿珠叫得撕心裂肺,可是他的关心却毫不保留的直接指向了她。
“覃四儿,你受伤了吗?覃四儿,覃四儿!”
被吓懵的覃四儿只是无助颤抖的摇摇头,那双时刻保持着冷漠和距离的眸子已经被惊悚所替代。听闻他急切的问询,顿时间回了魂。
“该死的,回答我的话!”高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她久不回答,他猛然的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正在他的脑海里蔓延。
“我没事!”覃四儿在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一眼,心里一阵心烦意乱。而被刚才心脏急速的跳动,她隐隐的觉得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那颗金贵的小心脏有些不妙。
高山心急如焚,若不能摆脱后面的人,或许他们今天就葬身于此了。他们还风华正茂,正值青春年少,他还不想死。即使是殊死一搏,他也要拼上一拼。拿了决定,随即将油门踩到底,顿时间高速奔驰的轿车仿佛是在空中漂移起来,一种头昏眼花的感觉,立马冲刺着后厢里的两人。久久之后,直到后面的车影渐渐缩小,子弹的扫射声才暂告一个段落之后。
可是,噩耗却传来了。
仪表盘的上的油表却开始闪烁。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锤子了!”高山骂得有些气急败坏。惹来覃四儿一丝疑惑。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他慢慢镇定下来。他观察着前方的地形,或许现在弃车而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覃四儿,镇定点,听我说,我们现在得自救。”他对视着覃四儿那双澄澈的水眸,却发现平静的水眸里荡漾着一丝丝的忧郁,他猜测或许是被刚才的场面给吓着了。
他想,她也就是一只纸老虎而已。
“把扎西的绳子解开,你到前面来。”高山冷静的吩咐。
“我们马上就出了拉智村的地界,前面就是努日巴村,沿着努日巴村一直向西行驶,我们就进了雪山,雪山是我们最好的掩体。现在油箱告急,我们得弃车。”
“弃车?”覃四儿脑袋嗡的一响,扭头盯着他。“你她妈的不会是让我跳车吧!”
“待会,我会下高速,你得做个心理准备。我数,2,3,你俩一起跳车。”高山与她对视一眼,这女人表面上看似急躁易怒,骨子里实则冷静镇定,脑袋瓜子还聪明绝顶。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否则到了阎王殿,我想要找阎王伸冤捉拿人也不知道找谁去?”
高山突然噗嗤一笑,这女人就有临危不乱的本事。他转过扭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高山。我叫高山。”他目光坚毅而又笔直。
覃四儿点点头,一脸的笃定。
“你是干什么的?”覃四儿又问。
“无业游民。”高山拒据实相告。
覃四儿挑眉,摆明了不信。“那我换种问法,你来藏区做什么?”
“朝圣。”高山答的坚定而又诚恳。“我准备去阿尼玛卿山转山。”
覃四儿冷哼,看来是丧尽天良的坏事做多了,要去佛前惭悔来着。
但是,罪孽深重的人能得到佛主的宽恕吗?罪孽深重如她,她能得到佛主的宽恕吗?
“姑且听着吧!”覃四儿瞄了他一眼,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处不相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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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果真就是小孩,丝毫没有发现帐篷内诡异的气氛,小小的他还是一脸天真浪漫的望着高山:“叔叔,叔叔,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小朋友,是你们救了我吗?”在脑海里,他还依稀的记得,在昏迷的时候,他看见一大一小的两人,定是他们救了他。
“叔叔,我不叫小朋友,我叫多吉。”多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家的帐篷里难得来客,让他好不兴奋,于是一股脑的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献出来:“叔叔,我带你出去看我家的牦牛好不好?”
“牦牛?”蒙在毡毯里的覃四儿好奇的咕哝着,扯掉毡毯探出头来。
“那东西臭烘烘的有什么好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山突伸的长臂死死的箍在腋下,却见他狠狠的瞪着她:“覃四儿,别拿你那狭隘的价值观来衡量这里的一切,在牧区,耗牛就是牧民的全部家当,就和生命一样珍贵。”
“放手。”覃四儿撕扯他的手臂,可这手臂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纹丝不动。她知道,他在等她表态。
“知道啦,知道啦。”说着扭扭颈子,嘴里低低的咕哝了一阵。于是向多吉招招手,在衣兜里掏出一块果糖递给他。多吉喜滋滋的接过,剥了皮就往嘴里送,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真甜,真甜。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藏了糖果。”高山舌尖抵着牙齿,狠狠的转了一圈。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覃四儿咧嘴一笑,一个劲胡乱鼓捣着多吉的头,然后托着他的头钻出了帐篷。
这小孩儿,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上随时随地都挂着一脸纯真的笑容,她莫名的喜欢。
高山仔细的打量着黑帐篷,虽简陋温,但是很温馨。他希望这样的温馨不受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的影响,而永远延续下去。
他踱步出帐篷,就见多吉带着覃四儿在雪地里胡闹。而在另一个帐篷边,站着两男两女。长年的女人穿着藏青色的氆氇袍,外裹着邦典,头上盘着简单的辫子,额头上挂着七彩的串珠。年轻的女人穿的是红色的氆氇袍,也裹着邦典,头上也盘着辫子,但样式更为复杂精致,额头上挂的是红珊瑚的串珠。而两个男人则简单得多,皆穿常见的羔皮藏袍。其中一个男人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也就是救了他的男人。高山上前问好。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白玛撩起帐篷请他入内,待他们刚坐定,白玛手中多了一杯酥油茶。“酥油茶斟给最贵的客人。”
“谢谢,阿佳。”
贡布拍了拍高山的肩膀,真挚的笑容,如惠风般和煦。“伤口还疼吗,小伙子。”
“小伤不碍事。”高山回以一脸灿烂的微笑。
“谢谢你们。”
看着慈眉善目的四张脸,心里顿时间有一股热流涌过。“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或许我和我的朋友就死在这雪地里了,佛主会保佑你们的。”
“小伙子,你快别这么说,到了我们的牧场你们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这些逐草而居的牧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你就什么也别想,就在这里安心的养伤。”
白玛一边热忱的倒着茶,一边慢慢的说着:“我们这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除了我们,就只剩下遍地的牦牛、山羊,这里不但环境恶劣,而且条件艰巨,更没有医疗设施可提供,好在普布在早年在活佛那里学习认识些草药,你的伤不会有大碍,小伙子就安心的住下,直到痊愈为止。”
“大嫂可说漏了一样,我们的这里还有天然温泉,能够治疗百病,你和你的朋友可以随时去泡泡温泉。”梅朵兴奋的补充着。
“谢谢你们的好意。”高山由衷的感谢着他们的好意。这天然的温泉虽然治不了百病,但是富含碳酸钙等化学物质,对消除疲劳、改善体质、恢复体力还是有相当的功效。在这次文明区域,他们对温泉的认识虽然有欠科学的认识,但是他们的一片赤诚之心,他万万不能亵渎。
“我叫高山,走青藏线准备入藏,在路上遇到了抢劫,没想到在雪中迷了路。外面那是我朋友,叫覃四儿,另外一个是我们在格尔木找的向导,叫扎西顿珠。”
他尽量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虽然他们看到他浑身的伤疤有可能猜到他的身份,但是他坚决透露更多的讯息。
“原来是这样啊,来来来,我尊贵的客人,让我来一一给你介绍。我是贡布,这是孩子她妈,叫白玛,这是弟弟普布,弟媳梅朵。”
“感谢如佛主般善良的你们,你们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若有朝一日我再来唐古拉山,我会回来看望你们的!”此地不能久留,要是那群人追了上来,就有可能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他不能对不起他的救命恩人,得赶紧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普布吃惊的问着。“你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伤口这么深会留下后遗症的,即便你能走出雪山,可是你的朋友却没有你这般硬朗的身子骨,她的身体就如这雪天的小草,经不起风霜的;再说了,外面昼夜下着大雪,天寒地冻,万里冰封,现在出去会有危险的,万一遇上雪崩,后悔已晚矣。”
“可是朋友联系不上我们,会担心的!”他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一定得离开这里,那扎西顿珠已经受此拖累,绝不能再拖累他们。
“我不走。”覃四儿突兀的声音出现在帐篷外,陡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看这里挺好的,这么美地方,后面还有很多温泉,我们就在这里多住两天吧!”
“不行!”高山一下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过去,一掌狠狠的拽住她的胳膊。将那股隐隐的情愫强压在心里,一脸愤怒的瞪着她。
“我们得马上离开,否则朋友们会找来的。”他的言下之意不用他说,她明白。
“见我们没有回去,他们肯定走了,这漫山的大雪,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我们就开开心心的在这里玩几天吧,等雪停了再走,你说好不好,亲爱的。”覃四儿撒娇的搂住他的胳膊,一脸的灿烂无邪的笑容。
“天真过了头就成了白痴。”高山断然拒绝,心里却在腹诽。“什么?亲爱的?亏她想得出来。她与他关系亲密到可以喊亲爱的了吗?神经病。”
“高山,我看四儿姑娘说的对,你们还是等几天吧,等大雪停了,就可以到市集给你们朋友打电话了。”
“亲爱的,我看就这么定了,走,我们泡温泉去!”覃四儿一脸胜利的微笑,轱辘的转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里充满了天真和童趣。
“多吉,带姐姐泡温泉去。”
“好!”说着一大一小出了帐篷,欢声笑语响彻在这荒原之上,清脆而又悦耳。
“高山,我看你也去泡泡温泉吧,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说着白玛上前推着阿山,示意让他也随着去。
“阿佳,我……”
“快去,快去。”
看着她们热情而又真挚的笑容,高山不忍心拒绝,只好勉强的一笑,无奈的转过头,耸耸肩,挑挑眉,踩着松散的步伐,朝着后山慢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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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随即摸出身上所剩下的全部的药递给她。药盒在身上放的时间太长,边边上的棱角早已软塌,褶皱不堪。两人默契的皆没有开口说话,覃四儿接过药片,剥开铝箔含了一片在嘴里。
“不舒服?”高山有一丝的担忧。
覃四儿没说话,只是淡淡的摇摇头。
“待会跳车,安全后尽量别动,在原地等着我。”说着又报了一串数学,让他俩都存着,然后再回拨给他。高山见她纹丝不动,不禁提高了几个分贝。“听到我说的没,你高反严重,着地后就不要再动,以免增加身体的负担,一定要在原地等我。”
覃四儿仍旧静坐着,高山一下子急了。
“发什么楞?”话说出口,他仿佛想起了昨夜。
“别说你昨晚没看见?”覃四儿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盯着窗外。突然一个黑色的物体从左侧窜了出来,落在她的怀里。
手机?他竟然把手机给了她?她扭头望着他,他却聚精会神的驾着车。
飞驰的轿车下了高速,沿着土路一直沿西飞速行驶,约莫四五公里之后,就进入了努日巴村的地界。
荒原的天气,变脸比翻书还快,进了冰川林立的雪山地带,情况更是恶劣,刚刚还是阳光普照,转眼间便是大雪纷飞,更甚者鸽子蛋大小的冰弹子开始落砸落下来,丝毫不留给你喘气的空间。
“下雪了。”覃四儿仰望着天空。一双水眸,不辨喜怒。
“头顶同样一片天,为什么山城只有太阳,而没有雪呢?”覃四儿喃喃自语着。
“那是受到自然规律和气候条件的影响。”这女人,现在还有精力关心这个,真是‘女中豪杰’。
高山不再看她,眼神微移,看着吓得魂不附体的扎西顿珠,他希望他够男子汉,否则,就有一场硬仗要打。
“扎西,你呢!”
“跳……跳……跳车?”扎西已经吓得口齿不清了。
“扎西,想想你的老阿妈,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你就有了勇气。”覃四儿难得一本正经的慢慢道来。
他有老妈老婆孩子可想,那她呢?
她绞尽脑汁终究是没有想出什么答案来。
“油箱已经没有汽油了。前面拐角处,对于后面的人来说,会有十几秒的视线盲区。外面是悬崖,里面是缓坡,昨夜大雪,表面松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汽车向外冲出去之后,他们定不会怀疑车里没人。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否则只有等死。”
“我数,2,3,你们先跳,翻滚至雪山下面找地方先藏起来。”说着他立马猛踩油门,汽车颠簸上了蜿蜒的山路,然后在转角之处立马减下速度,随即大声吼着。
“……”覃四儿转过头去静静的打量着他。这个男人,给了她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叫安全感。高山转过来瞟了她一眼,眼神里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相信我。而她也在他的眼神里读到一种坚毅和执着,她选择相信他。
突然她咧嘴一笑,笑得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暖。在这一刹那间,她与扎西顿珠一样,也找到了她的勇气。
她决定了,要与他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他够an,够气魄,够坚毅,最关键的是他还带着一股子吸引她的邪气。
她随即收回视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迎着逆风,推开车门。
“2……”扎西顿珠哆嗦着身子,看着副驾驶上覃四儿一脸无所畏惧,蹲在车门旁,他也只有蹲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扶着车门,心如捣鼓般迎着刺骨的寒风,等待着高山的口令。
“3……跳车!”高山一声呐喊,两人视死如归般的闭着双眼跳了出去,身子刚着地,立马在雪地里翻滚,顺着地势一路向下滚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两人翻滚着地,高山紧绷的一颗心也终于着地,看着后镜中阴魂不散的车影。解开安全带,他猛踩油门,车子因怠速仍高速行驶,他用力推开车门,身子伏在座椅上,一脚凌空踏出去之后,一个猛然的反方向转动方向盘,人车分离,人落缓坡,车坠悬崖。陡然间只听闻一声巨响,然后一团花火慢慢的向山崖下面坠落,升腾起漫天的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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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入目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雪峰直耸云霄,近处青黄的草原被白雪所覆盖,不见了踪迹,山坳里大大小小的温泉冒出来的热气,到处弥漫着一层层薄雾,仿佛是置身九霄的仙境。
这里的确是人间的仙境,世外的桃园。但是现在的时机不对,与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同样的道理,若是有人寻来,那后果远远比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的后果严重上数倍,或许,还会以生命作为代价。
挪至袅袅薄雾的温泉边,只见她坐在石板上,光着小脚丫子,天真无邪的戏水玩耍,他双手抱拳倚靠在玛尼石堆上,视线渐渐的迷离,在内心的深处有一股悸动正在慢慢的升腾,仿佛穿越了远古,越来越明显。
“叔叔。”突然从温泉的另一边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打断了平静祥和的一幕,换来陷入思绪的高山一阵窘迫和覃四儿一脸的诧异。
“多吉,你阿妈在四处找你。”高山摆明了要单独和她好好的谈谈。
“哦,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见了阿妈就来。”天真无邪的小孩,哪里会懂得大人心中那根花花肠子,所以一路小跑呼唤着,消失在玛尼石堆的后面。
“覃四儿,你起来。”阿山大步移近,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我们好好的谈谈。”
“我心意已决,别多费唇舌了。”覃四儿掀眸望了望他,又转过头静默的望着薄雾袅袅的温泉。
“危险还没有解除。”高山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
“别以为亲了一次,你就有了话语权,你就可以改变我的主意。”覃四儿甩开他的手臂,一脸的冰霜。“你还不够格。”
“你这女人就他妈的是一个神经病。”高山无奈,这女人简直就是一只刺猬,浑身带刺。
“彼此彼此。”覃四儿反唇相讥。
“我和他们交过手,他们不是普通的混混,是杀人不眨眼的浑蛋。他们能弄到枪支,绝不是什么善类,他们出动了这么多人,在山崖下面没有见到我们的尸首,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你他妈的不要命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害了这无辜的一家,你就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高山怒骂,丝毫不给她留一丝的情面。
“现在有两条路可以供你选择,第一路,我们结伴同行,立马离开这里;第二条路,我们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来人是为了他身上的名单,那么,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不但他们会有危险,还会给这热情好客的一家带来灭顶的灾难。
她迎着他怒视的眸子转过身来,定定的回视着他,潋波的水眸眯成一条直线。
“那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她不想回到那贪婪而又残酷的世界里,只想待在与世隔绝的雪山脚下,即便是多一分多一秒都可以。
看着他逐渐铁青的脸,她知道快要惹怒了他,他的担心她明白,可是她很珍惜现在的这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或许,离开了这里,就是永别了。
“可是现在大雪封山,贸然离开也是危险重重。”
“待在这里更危险,一旦来人,那就是死路一条。你为什么非要贪恋这寸长点的时间呢,以后……”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疾步垮了过去,双手捧着他的面颊,樱桃小嘴紧紧的贴在他刚毅的薄唇上。
是的,她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没有对权势的争夺、没有对金钱的贪婪,更没有血腥的掠夺,在这纯白的世界里,她那颗被污浊了的心,也受到了洗礼。
是的,她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一个可以拼死保护她的他,让她可以沉浸在他无意之中制造的温暖和甜蜜里,让她可以暂时的抛开一切,随心而动。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仿佛是晴空霹雳般,震得高山无法动弹,给她设想了很多种拒绝离开的理由,可是唯独没有这一种。
这该死的神经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直到雪花飞入高山的衣领,传来透心的凉,他才一个激灵,猛的推开她。随之紧紧的盯着她,心底已经被她的举动掀起千层浪。这女人习惯了游戏人间,她可以随便,可他不能,他有他的原则。
高山狠狠的一摸鼻头,面露厉色,一双眸子几乎要喷火。
“发什么神经,你就不能好好的说话了?覃四儿,你最好离我远点!”
“怎么,难不成你还怕我有毒?”覃四儿看着他决绝的动作,突然大笑起来。“还是怕美女在怀把持不住?”
“要么跟我走,要么独自留,随你便!”语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覃四儿咬牙顾自生闷气,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烦躁郁闷,于是抓起地上的白雪,狠狠的向他砸去。
“喂!”可是大步流星般离去的高山丝毫不受她的影响,连停顿都没有,仍旧踏着稳健的步子往回走。
覃四儿怒了,抓起积雪,使劲的揉成一团,又重重的向他砸去。
“我在叫你,你没有听到吗?你的教养全都去度假了吗?还是你妈没有教过你要尊重别人?”
疾步而走的高山,毫无征兆的猛的折转反向冲了回来,横眉冷对冲她吼道。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你。”她侮辱他可以,但是辱骂他父母,不行。
覃四儿得意的笑了,因为她赢了。
“就两天,让我再留两天,好不好?”她说的一本正经,却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火辣辣的眼神。反倒像是他欺负了她。
“就两天。”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从后面紧紧的环抱着他。“就两天,然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这是我最后的心愿,难道也不可以吗?”她说得有些哽咽,话里到弥漫着一丝的失望和伤痛。“你可以豁出性命来救我,多陪我两天却不可以吗?”
她知道,他们偶然间的相遇,就好比两条相交的直线,错过了这唯一的交点,这一别,就会是永别。
“你知道我是豁出性命才救了你,为何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要珍惜?”他一掌拉开她,怒吼道:“立正,站好。”
他知道,自己在动摇。不单只有她想留在这里,他也想留在这个与世无争世外桃源里,可是现实往往是残忍的。撇开受人所托之事不谈,他身上还背负着太多的东西需要他去面对和找寻答案,所以不允许他们在这里恣意妄为,必须得离开这里。
两天,有4个小时,2分钟和72秒。
这4个小时足以从地球的这一端飞到另一端,更何况他们仍在唐古拉山镇的地盘上。前一秒不敢保证后一秒是否能够安全,更何况是4个小时。这期间有太多的变数,有太多的危险,若是有任何的闪失,他无力背负。
那群人为了名单可以不眨眼的打死一个活人,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多待一秒就多一份危险,这绝对不行。
他狠下心来,决然的转过身去。他怕看见她苦苦哀求的眼神,也怕看见她失望的表情。
“这期间的变数太多,我不同意。最迟在明早,我们就得出发。”
“就当我求你。”
“覃四儿,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欠你,这一大家子善良的牧民也不欠你。”高山冷眼回击。这女人就是一经验丰富的演员。刚刚还盛气凌人,现在倒变成小绵羊了。高山抿嘴,舌尖狠狠的抵在牙齿上,上上下下瞟了瞟她道。“还有,我对你没有兴趣,别再到我这里来自讨没趣了!”
“你就欠了我,我高反,差点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覃四儿冷哼,一脸平静的打量着他。那眼神盯得他莫名的不自在。
“那是我的错吗?要不是你要作死……”高山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她一语截了过去。
“我的药在行李箱里,继续赶路,我会死在这雪山里的。”覃四儿瞄了他一眼,不再看他,然后转头望着这茫茫冰原。
虽然她没打算活着回山城,但是,怎么个了结法,那得她自己说了才算。
“你还来劲了,张口闭口都把死字挂嘴边。”高山气急。看着她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和笃定,他的自制力正在一点点的削减。
“我告诉你,你这招在我这里不管用。你我无亲无故,我没必要对你负责,你的死活跟我也没有关系。”
“我真的会死的。”覃四儿说的坦荡。
“你他妈的有病!”高山骂。
“是,我有病!”覃四儿在笑。
她在薄凉的笑。
她在肆虐的笑。
她在嘲讽的笑。
笑过之后,她变了个样。
“我活着就是为了等死,你知道这种等死的滋味吗?”
“要不是在年前换了个零件,我早就死了。可现在零件坏了,年前的噩梦又重新上演了。”
她绝望,他震惊。虽然她说的波澜不惊,可是在他心里却掀起了丝丝涟漪。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谁能万古长青永不凋零?可是能够这般坦然的直面死亡,又有几个可以做到?
这女人真他妈的是打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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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这次下的赌注未免太大,让他无从面对。
他知道在他内心的深处有些东西正在微妙的变化着,他不愿过多的去理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微妙,或许,埋藏在心里是最好的归宿。
“高山,瞧你那怂样,就这样把你给吓着了?”覃四儿擎着一脸的笑容,这男人还真有趣。
“高山,你落荒而逃,我就当你答应了。”看着他逃离的背影,覃四儿得意的笑了。看着他那笨拙的步伐和慌乱的背影微微的停了停,笑意逐渐在她的脸上扩大,慢慢的的浸润到心底,仿佛有一丝暖流在心间慢慢流淌着。
这男人除了够an,够气魄,够坚毅,现在又多了一项:够善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覃四儿拔腿疯狂的追了上去,不顾他腿上的伤一下子迅猛的扑到他的背上,却没有想到,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单脚上前作为支点,稳住向下倾斜的身躯,转瞬即逝间,双手迅速的反扣着她,给他一个过肩摔,惊得她一身的冷汗。要是不他思维敏捷反应够快,推出去的手掌又收了回来,说不定她早已经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了。
高山半搂着她,怒目而视,而覃四儿双手环吊在他的颈子上,她露出满意的笑容。“身手不错。”
“覃四儿,你究竟想这样?”高山吼得气急败坏。
“你的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你是一个女人,一天拉拉扯扯的,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他对她的行为有些异议。都说好人动口不动手,她却偏偏喜欢动口又动手。
覃四儿不语,只是紧紧的搂着他的颈子,压低他的头颅,嘴巴靠在他的耳边,心花怒放的宣布着:“这么美丽的雪景,山城永远也见不到,我们玩雪去吧。”说完,挣脱他的手臂,滑落在地,胡乱的抓住他的手掌,拽着他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听闻他们要出门玩雪,热情的白玛和梅朵给他们的出行做了准备,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在一翻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放心让他们离去。可是他们刚走没有多久,拗不过多吉的贡布,也带着多吉一同追了上去。
千山万山,冰清玉洁,白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他们在雪地里欢笑的追逐声之外,剩下的唯一的声音就是那莎莎的飞雪之声。雪地里的她,就像是一直挣脱鸟笼的小鸟,自由的奔跑,放声的高歌。
她从来不曾想过,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的都市,她的心竟是这般的舒畅,她的笑容竟也有这般的洒脱。
“覃四儿,你想死吗?”高山见她玩的疯狂,心跳加速,这女人不要命了,高原反应会死人的她究竟有没有听听进去。
这女人真他妈的是个麻烦!看她玩得这般的疯狂,他都要怀疑,刚才的那些话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
“覃四儿,你不要命了吗?”
“吉人自有天相,佛主会保佑我的。”她手舞足蹈的在雪地里大声呼唤着,看着矗立在远处的高山,踩着厚厚的积雪,飞奔了回来。“高山。你不过来一起玩吗?”
“七尺男儿玩什么雪啊!”高山挑眉一脸难为情的调过头去。一个在军营摸爬滚打十几年,在风里来雨里去的打拼,在风口浪尖上过活的人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事情呢,即使现在有了机会,也会显得格格不入吧。
“你没瞧见贡布和多吉也来了吗?”她抬手指向身后,趁他调头回望之际,借用巧劲,一掌将他推到在地,呼啦啦的大笑着抓起地上的白雪,向他颈子里灌去,然后翩翩然的跑开了。
覃四儿悦耳的欢笑声,高山突兀的尖叫声,英里天真浪漫的叫唤声,普布絮絮叨叨的念叨声,在空中慢慢的回旋,灿烂的笑容,挥洒的雪球,追逐的身影,勾织了一幅唯美浪漫的画面。
不一会儿,听到嬉闹声的白玛、普布、贡布、扎西顿珠也围了过来。
“阿妈,我们和大姐姐比赛抱石头好不好?”多吉像一只欢快的云雀,欢呼雀跃着在雪地里打转,嘴上还唧唧咋咋的唱着藏语童谣。
太阳公公,
金色的太阳,
银色的太阳,
阳光温暖和熙,
太阳公公快快来,
云儿云儿快躲开,
太阳快快把门开,
云儿快快把门关。
“小孩,你在唱什么?”覃四儿好奇的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大姐姐,我在场太阳公公啊!”小多吉转动着大眼珠子,一脸的惊奇,仿佛他家的獒不识回家的路一样的惊奇。“是阿妈教我的,难道姐姐的阿妈不教姐姐唱太阳公公吗?”
“太阳公公?”覃四儿咯咯直笑,最后笑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有阿妈吗?如果,她没有阿妈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原来她是有阿妈的,她的阿妈因为恨着她的阿爸,所以连带着也恨着她。
“是啊,太阳公公!”说着,又欢快的唱了一遍。
稚嫩的童声,欢快的曲风,虽然沁人心脾,可是却没能入得了覃四儿与高山的心。覃四儿眼睛里闪现出的是若隐若现的忧郁,而高山眼睛里闪现出的是似有非无的探寻。
“姐姐,姐姐,姐姐,我们玩抱石头好不好?”小多吉有些犹豫但还是向覃四儿伸出了手,轻轻地摇晃着她的手臂,见她没有反驳,露出一脸大大的笑容。
“好啊,那你教姐姐一起玩。”覃四儿一扫刚才的阴霾,收拾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应着。
“那叔叔会和我们一起玩吗?”小多吉,露出一脸期待的眼神。高山则抚下身来,与他平视,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笑问道着。“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陪你玩。我和她一样年轻,为什么你叫她姐姐,却要叫我叔叔?”
语毕,覃四儿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得意的笑着。“小孩儿可不会说假话!”
“是不是我说了,你就陪我玩了?”
高山点头。
“因为姐姐像雪山一样白,像格桑花一样漂亮。”顿时,高山眼前飞过一群乌鸦。而一旁的几个大人则笑弯了腰。而覃四儿则给回赞他一个大指姆。
“哥哥,你说我说的对吗?”小多吉腼腆的问着。
“说得对,堪比金玉。”高山抿嘴低笑。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覃四儿毫不在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至少她占了一头不是吗?
“哥哥,姐姐,我们去玩抱石头吧!”
“抱石头多吉可以,但你姐姐不可以,她只适合玩抛石子。”
“我就玩抱石头!”覃四儿瞪了高山一眼,仿佛在说,别在这里给我使绊子。
“玩抱石头也可以,覃四儿你在一旁看着当裁判。”高山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覃四儿不依。“我就要抱石头?”
“四儿姑娘,你就听你男人的,他是在心疼你呢,你高反严重,不合适使大劲,要是一个不小心是会砸到脚背的。”白玛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所有人的重点都放在他担心她的身体上,而覃四儿就只听着‘你男人’三个字。
“我就玩这个。”覃四儿笑眯了眼。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丢人的可不是我!”高山一股莫名的怒气无从发泄。
这女人不知道藏族人玩的抱石头游戏抱的是那硬邦邦的真石头吗?
不死在这里,她还真的就不死心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底线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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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牧区,现代化的科技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好比那些束之高阁的摆设,而从远古流传下来的传统游戏,成了藏区男女老少主要的娱乐方式,而抱举石头就是其中之一,是一种较量臂力的游戏,其中各地方抱举方式不一,有抱举石头绕圈比绕圈多少的,也有抱举石头抛石比远近的,还有抱举石头在身体各个部位移动比次数多少的,更甚至是在石头上抹上酥油增加难度。而今天小多吉则选择了抱举石头绕圈。
藏人生性活波,男女老少都好动,且保持着一颗童心,童心未眠。贡布一家全部参加,年迈的扎西顿珠也不落下,覃四儿主动要求参与,高山是应小多吉之请,整个草场全部人都参与其中。而年迈的扎西被推举为裁判,贡布和普布一个忙搬比赛的石头,一个忙划定比赛区域。白玛则在一旁给高山和覃四儿宣讲比赛规则。
“为什么我和你的石头比他们的都小,那他们不是很吃亏?”覃四儿一脸好奇。
“你笨啊,那是贡布考虑我们是伤员,特意照顾。”高山挑刺。“再说了,这牧区的牧人,胸怀博大宽广,哪会这么小心眼,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
覃四儿斜眼鄙视他,并给他竖起中指。其他人都准备就绪,小多吉看着他俩还在这里耳语,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过来,一脸的着急。
“姐姐,哥哥,比赛开始了。”
“来了,就来了。”高山一声口哨大步的跨了出去,覃四儿提着脚下的白雪,慢慢的也追了上去。
扎西顿珠一声令下,只见贡布和普布率先抱着石头冲了出去,紧接着是高山、白玛、梅朵,而小多吉则腿短跑的慢,拉下一段距离,但他却不是最慢的,娇贵的覃四儿远远的被落在了后面。
因不是比赛性质,纯属玩乐,对于贡布、普布、高山这些年轻力壮的男人来说,毫无压力可言,一路欢声笑语绕着圈。而白玛、梅朵则因着家里来了客人,欢天喜地的唱起了牧歌。
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马不停蹄赶往何方
……
而抱着石遥遥领先的普布、贡布也随声呼应起来。
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马不停蹄赶往何方
啊!牧羊人啊!牧羊人
何处有那青青的草原
何时能够来到那绿洲
黄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歌声此起彼伏,悠远留长。而覃四儿完全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在路上换了忽略不计重量的小石头,慢悠悠的绕着,绕了一圈了高山追上了覃四儿,见她空手悠哉遥哉的走着,立马乐了。
“覃四儿,你丢不丢脸,小多吉都在你前面?”高山一脸的幸灾乐祸。
而小多吉听闻高山的话,也顾不得比赛,抱着小小的石头,扭头像覃四儿扮鬼脸。“姐姐比棕熊还要笨。”
“我脸皮儿厚,不怕!”覃四儿挑眉含笑。心里酝酿着自己的小心思。
“也对,是比那雪山顶上的积雪还厚。”高山凑近她的脸,细细的瞧着。正待他跨步往前迈,覃四儿一脚伸了出去,毫无防备的高山哐当的一声扑倒在地,肩膀碰着比赛的石头,痛得他龇牙咧嘴。
高山翻身仰躺在雪地里,看着得意的覃四儿,咬牙骂道:“覃四儿,你这疯子就是故意的!”
“那又怎样?”覃四儿乐颠颠的大笑,冲他勾勾手指,笑着跑开了。“有本事,你就来!”
高山心里的反叛因子立马被引诱而出,大掌抓起地上的积雪,给她飞洒了过去,她尖叫般的逃离之后,高山腾起身子,一路拾着积雪追了上去,她不时的回头较量一番,一路上尖叫声伴着爽朗的欢笑声,直冲云霄。
“姐姐,哥哥……等等我……”看着两人追逐着跑远,多吉小小的个头兴奋的尖叫着追在他们的后面。
或许是本性的释然,或许是挣脱现实的藩篱,她几乎快要忘记山城里不堪的一切。现在的她快乐得像一只自由鸟儿,海阔天空凭她翱翔,没有病痛的折磨,也没有孤单的感觉,更不用背负罪孽。笑累了,跑累了,可以停住脚步,仰躺在地上,尽情的呐喊,尽情的欢笑,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你没事吧!”看着她突然倒地,吓得高山一身冷汗,他以电光火石之速冲了上去,不曾想又被调皮的她一脚绊倒在地。紧接着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清脆而又甜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覃四儿!”他恼羞成怒,吼得有些歇斯底里。他看她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了,明知道他会担心,她却故意要做这样的事情。“你……”
可是没等他的话说完,覃四儿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露出一脸璀璨的笑容,恍花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她在他猝不及防之际,低头蜻蜓点水般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立马收起所有的笑容,不带一丝的玩笑,那红扑扑的脸蛋和清澈的眸子里,都透露出一丝的正经,这种神情是他所不曾见过的。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肯陪我留下来,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你说的很对,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害了贡布一家,他们应该过属于他们那幸福美满的生活,所以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她深深的与他对视着,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之前,她毫不留恋的收回视线,站起身来,疾步往回走了,留下仰躺在地上的高山,一头雾水的望着她孤寂的背影。
她这是什么意思?耍尽了手段要留在这里,为什么现在却要主动的提出离开了?她究竟在想些?凭什么要让他的心这般的忐忑不安和南辕北辙?
看着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走越急,不明所以然的多吉一路跟在后面,奋力的直追着。而懂得人情世故的其他人都停下了游戏,看着奔跑的覃四儿,和原地不动的高山,大家慢慢的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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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路穷追不舍的两辆车还在继续飞驰。悬崖下面升腾起的漫天浓烟,成了雪白的山崖上一道壮美的风景线。前面的黑色suv陡然减速,后车差点在拐角处追尾。
“搞什么飞机?”坐在驾驶座的怀子惊魂未定的咒骂。车子刚刚滑过拐角,他的手机立马响了起来。只听到电话那端急急地说道。“怀哥,不好了,前面的车冲下来悬崖发生了爆炸。”
“什么?”叫怀子大惊,立马向后座的男人禀报。
“怀子,怎么了?”后座的江云有些胸闷的靠在座椅上,慢悠悠的问着。
“二少,那车子冲下悬崖在崖底发生了爆炸,估计凶多吉少了。”
江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突然从天而降的消息,差点让他被口水给噎着。双眼瞪如铜铃,一手扯了墨镜,腾起身子摇下车窗,迎着刺骨的凉风探头向外遥望。
想来他的设计这一场“游戏”的目的是为毁了这份名单,没有想到歪打正撞,正中下怀,这真是菩萨显灵了。
他深知,想要掌控下游的移植渠道,江雨与覃振邦这条坚固的站线必须要出现裂痕。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了,他江云才是江家真正的太子,他江云才是覃家未来的女婿,可为什么他家老头子和覃家老头子皆要扶江雨上位?
“怀子。”江云的眼底突然闪烁着精光。
怀子紧盯着后座的江云,两人在静默的车厢里用眼神交流。
“昨晚的事情,还有哪些人知道?”江云沉思。
“三少带在身边的皆是心腹之人。除了华子跟着三爷,其他的人皆在前面车里。”
“我布局了这么多年,不曾想到竟然被江雨这猪脑子全给我毁了,要不是及时发现警方的人,这么年就真他妈的白忙活了。”江云怒火滔天。
“这次老爷下了狠心要让三少长点记性,所以我们只要微微的推波助澜就可以了。”
“昨夜你露了面,以防万一,前面的人就不要让他们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二少,一次性解决这么多人会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每年来藏区发生车毁人亡的例子还少吗?”
“知道了。”
“走吧,收拾这帮小子去。”
红色的suv在黑色的suv后面停了下来,江云一脚踏了出去,所有的人都等在那里,等待着他拿主意。
“你他妈的王八蛋追这么急做什么?不知道三少现在等着他救命来着!三少是多么金贵的人,竟然为了名单都追到了这荒原上,你这群废物竟然把名单追丢了?”
江云震怒的不管不顾的向那司机一拳挥了过去。因为刺骨寒风的关系,早已经将他的手指冻得通红,这样的力道,几乎是要了他的命。他吃痛,眉头打结,鼻子紧皱,嘴唇大张,痛不可当,立马开口谩骂着。
“你他妈的这破脑袋长得这么硬做什么?”
“这不是二少说要往死里追吗,追不到小命就没了嘛?”那司机后脑吃痛,小心的开脱着。谁都知道那批名单意味着什么。现在可好了,被他们这帮蠢驴追杀得一命呜呼了,现在名单也毁了,云家怎么像买家交货?
“我叫你追没错,可没叫你给我把他追下山去啊!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叉。”说完就是一脚。
而身旁的几人早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惊肉跳的立马跪地求绕。
“二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早点追上他们。”
“二少,二少,我们哥几个跟了你这么多年,无不死心塌地替你卖命,没有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啊,二少,这次饶了我们吧,二少,二少……”说话之人早已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怀哥,怀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求你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怀哥,怀哥……”其中一人,立马转向怀子。为了这名单,他们在藏区倾注了这么大的心血,这样的结局,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不但不想办法,反而在这窝囊的跪成一片。”怀子仿佛是怒火攻心般,拳打脚踢的踢打着众人。
“一群废物。”江云怒骂。然后逮着一人接着又道:“谁叫你们来格尔木的?”
“三……三少爷!”
“三弟?”江云佯怒。“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我三弟被我老爸禁足在山城,他怎么可能来格尔木?”
“二少,我说的话千真万确,三少人现在格尔木,是瞒着天叔追一路追那条子才追到格尔木的,我们刚才在唐古拉山镇上遇见二少,也就是追踪那份名单。”
“混账东西?”江云故作大怒。“难怪我们昨晚赶去的人说那条子突然消失了,原来是你们这帮蠢货打草惊了蛇。”
“一群废物。齐老板等着这批货等了多久你们不知道啊。现在倒好了,人不仅没追着,而且名单还给我追丢了,我江家好吃好喝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江家的?”江云怒骂这群人蠢货,心底可是可开了花。
“昨夜那条子不是被你们给弄死了吗?你们没找到东西。”江云好奇来着,其实他早猜到名单给了昨夜那身手了得的男人,只是他要再确定。
“条子是弄死了,可名单没找到。一路上那条子只接触了那男人。所以今早才追那条子的,没想到出门就遇见了二少。后面的事情二少已经知道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混蛋。都他妈的混蛋。”
风雪太大,含氧稀薄,江云恨得咬牙切齿的回了车内。
他等着这批名单消失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怀哥……怀哥……救我……怀哥……”
“丢了这批名单,要让我怎么给你们求情,你说啊……”说着一脚踹翻一个。“你说啊,你说啊。你倒是给我说说,倒是教教我啊……一群蠢驴……废物……饭桶……”
“哥,哥……别打了,别打了……”
“哥,那我们怎么办?”
“哥,那我们怎么办?”
“哥,那我们怎么办?”三人立马急急的追问着。这其中的要害性,他们怎会不知?
“还不赶快给我下山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找,去找,赶快去找。”他再次狠狠的踢着,戏唱完了,可是还得完满的落下帷幕啊。
“把这车油桶给我卸下来,淋上油,推下去的时候一把火给我烧了。”
听闻他的话,于是几人立马惊恐的跳了起来。卸油缸卸油缸,推车的推车,然后点火的点火,一辆车被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烧的面目全非。
“你们几个下去看看刚才坠崖的车,即使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东西翻出来。”众人面色疑重的立马沿着陡峭的山崖慢慢的滑了下去。
他们寄望有奇迹出现。或许在汽车坠下山崖的那一瞬间,车里的人跳车了,没有被炸死。
他们抱着一丝的希望。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还是下山去了。
方不知道,他们只是权力之争的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下棋之人,棋艺精湛,岂是他们所料之及?
看着几人滑下山崖,怀子立马阴冷一笑,拔出手枪,正对着下滑的身影,一连数枪,顿时间半壁的山崖上,殷红的血液像鲜花一般怒放。
正所谓,物尽其极,人尽所能。果真,下棋之人明白了这个道理,棋尽其极,人尽所命。
看着半山腰的几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里,滑下山崖,立马滑了下去,一一检查,确定全部身亡以后,立马爬上山崖,急急的向车内边走去。“少爷,这下我们可以高枕无忧的了。”怀子一脸的轻松,眼底冒着精光。
江云大喜,拍拍他的肩膀,男人的默契不用太多的语言。
江云立马收起笑容,带上手套,摸出另一部手机,甩给了怀子。怀子立马拨了一串电话号码,电话一通,尚未等对方开口,抢先一步脱口而出。
“我是怀子,找天叔。”
“天叔,是怀子!”保镖立马一脸阴沉,恭敬的将电话递给一旁的江天海。而正与人议事的江天海与覃振邦对视一眼之后,立马接过电话。
“什么事?”
“天叔,我怀子,二少追踪供体名单,一路追到了雪山,前车掉下悬崖,我们正准备下山搜寻,却被一群黑衣人在背后放枪,二少受了重伤,得立马去医院,我们人手不够,得立马赶回格尔木就医。”
“你说什么?”对方听闻他的话,他立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虽说是几个简单的字,但无疑是一颗炸弹,将他炸得体无完肤;更或许是一颗原子弹,将他炸得灰飞烟灭。江天海那颤抖的声音有些沧桑,无处不泄露着他的惊慌和失措,颤抖的声音不可置信的再次追问着:“你……你说什么?”他的失态,让一旁的覃振邦也大惊的站了起来,立马挪步上来,急急追问。
“老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电话那端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小,越来越弱。也听的江天海心急火燎,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将手中的电话就这样狠狠的砸掉。
“老二伤了哪里?”江天海吼得有些歇斯底里,那苍老的声音里,有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也有一种有千军万马却不能保护一个人的无奈。说着招来身边的助理吩咐安排医院准备接应。
“在腹部。我们正往格尔木赶。”
“我已安排我们在格尔木的医生前来支援,你随时等候那边联络。老二意识是否清醒,可否接电话?”
“是,天叔。”
“爸,你放心,这点小伤死不了。”
“就你小子能干,非得亲自去!”江天海怒吼。
“爸,我还伤着呢,要骂也得等我脱离危险再骂吧。”江云嬉笑。“说实话,这次真亏我亲自来了,不然还不知背上还背着个定时炸弹呢!”
“可知是谁干的?”
“不知。”江云立即否认,但又笃定的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山城口音,而且说的是地道的山城口音,可以推断得出,这群人是跟着我来的藏区,我来藏区,除了爸爸,就只有齐笙那家伙知道。”
“不可能是齐笙,他有贼心没贼胆。”江天海立马否定。
“那请爸替我查出这个内鬼来。”
“这还用你小子来指示?”江天海怒火滔天。“我会让人知道锅是铁打的!”
“希望爸到时别手软。”江云挑眉冷讽。
“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让这些败类知道您老人家——宝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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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布一家生活在远离人烟的牧区,仍然保持着逐水草而居的习俗,按时令搬迁草场,过着简单而又单一的游牧生活,女人们男人们各有各的忙事,小孩儿们也各有各的耍事。白天,在蓝天白云下或唱着悠扬高亢的牧歌在草场放牧,或背着木箭尽情的追逐鼠兔;夜晚,在漫天星斗下,伴着香浓的酥油茶、清甜的青稞酒、肥美鲜嫩的烤肉,燃起篝火纵歌起舞。所以当夜幕降临,黑帐篷边上就燃起了熊熊篝火,架着肥美的野兔在火上嘶嘶嘶的烤着。
众人围在火堆旁,火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贡布转动着火架子上的鼠兔,正小心的烤着;白玛则在一旁整理的狐皮,想要给覃四儿做一顶帽子。普布与梅朵,则在火堆旁跳起了舞步,扎西在一旁打着拍子呼和着。而活泼的小多吉则追着他的獒,在火堆中旁欢快的跑着,跑着跑着就欢快的唱起歌来。
金黄色的毽子上,
插着五彩的羽毛,
蓝色羽毛如蓝天,
是杜鹃鸟的羽毛;
白色羽毛如海螺,
是羊角鸡的羽毛;
红色羽毛如火焰,
是红色雄鸡的羽毛;
绿色羽毛如松石,
是伶俐鹦鹉的羽毛;
黄色羽毛如黄金,
是金色黄鸭的羽毛。
……
除了他们制造出来的动静外,雪白的大地静谧无声,偶尔传来飞鸟的叫声,在黑夜里显得清脆悦耳。覃四儿独自坐在远处的风马旗下面,迎着夜风,抬头仰望星空。此时的天空,泛着蓝紫色光晕,遥远的银河仿佛是挂在远处的雪山上,触手可及一般,月上中天,满天繁星一闪一闪的发出耀眼的光辉。
坐在火堆旁边的高山,静静的打量着远处的覃四儿。荒原的夜晚,高寒刺骨,即使有白玛给的御寒的羊皮袄,可还是冷的瑟瑟发抖。那女人就是作,身体不好,还翩翩站在风口吹寒风,她这是在作践谁呢?
这个复杂多变的女人,让他疲于应付,他的生活里不应该出现这样美丽妖娆的女人,如果可以重来,在唐古拉山的那晚,他一定不会站在雪地里。如果他们没有站在雪地里,这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他还有很多事情等待他去完成,他生活的重心不应该在她的身上。
可是当他看到那风中的孤寂背影,他的心却飘向了远方。他想到了唐古拉山镇她无意接听起的那通电话,他还想到了她执意要去双湖找天堂,他对她升起了一丝恻隐之心,虽然她就是一个刺猬,随时都在蜇人,但是他还是会不舍,还是会心疼。
他毫无意识的,抓起一旁的羊皮袄,映着火光,踏着白雪,走了过去,一个扬手,羊皮袄就飞了出去,稳稳的蒙在了她的头上。
“冻伤了可没有人会关心你!”高山冷冷的说道。“覃四儿,别那么卑微,到处博人家的同情。”
“既然不关心,那你还过来做什么?”覃四儿扯开蒙在她头上的羊皮袄,转头紧盯着他。高山大囧,转身就要离去,则听见她慢慢的说道。
“你认识星座吗?”覃四儿又抬头仰望星空。慢慢的站了起来,那落寞的背影,让人心颤。她突然伸出手,指着北方的天空。
“那是仙后座,型的星座。以中间v型为起点向北画一条线,就可以找到北极星。”
“你还研究星座?”高山好奇,与她并肩站在一起,仰望夜空。
这样的夜空,让他感到平静。
“你听过仙后座的传说吗?”覃四儿自言自语,接着又道。“传说仙后座是埃塞俄比亚国王克甫斯的王后卡西奥帕亚的化身。因为王后常在人们面前夸耀自己和女儿是世界最美的女人,连海王的女儿涅瑞伊得斯也不如她们,因而激怒了海王,海神派出海怪到埃塞俄比亚的海岸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国王和王后不得不将爱女献给海王,幸好被英雄珀尔修斯所救。后来,国王和王后都升到天界,成为星座。王后在天上深感狂妄夸口不好,所以成为仙后座后,仍然高举双手,弯着腰以示悔过,绕着北极转呀转,乞求人们原谅她那无知造成的过错。”
覃四儿喃喃的说着,眼神深邃而又空洞,一脸的彷徨,看着有些恍惚。
高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不明白她此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这女人的思维跳跃的太快,让他有些跟不上。
“是不是所有无心的过错都会得到原谅?”覃四儿忽然转头望着高山,让高山措不及防,他那灼热的眼神来不及收回,全部落在了她的眼底。
“只要是诚心的。”高山也望着星空。“佛主在天上看着呢。”
覃四儿不语,静默。
“佛主?”覃四儿盯着高山的侧颜。“你好像很信他。”
“是信仰!”
“茫茫人海,有这么多人都有求于佛主,佛主他老人家忙的过来吗?”覃四儿自嘲。
“心诚则灵。就像你说的王后。”
“我还有龙则灵呢!”覃四儿讥讽。
“既然不信,那你还相信什么仙后座的传说?。”高山直面她的眼神,这女人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确定以及肯定。
“人活着就要勇敢点,学学王后,学她的反省,学她的弥补,别一味的逃避。不求仰不愧于天,俯不亏于地,只求问心无愧。”高山明白,她覃四儿就是一个逃兵,一个做了错事就夹着尾巴逃避的逃兵。
“只求问心无愧?”覃四儿喃喃自语。伤害已经造成,犹如破镜难全,她凭什么可以问心无愧?
“你我皆凡人,别给自己套上枷锁,将自己锁在樊篱里作茧自缚。”高山长叹一气,说给她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里危险,会有狼群出没,回吧。”高山说完转身就走,他对自己这些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能再将她视为陌生人。
“高山。”覃四儿叫他,他止步。
“你有女人吗?”她问,他没有回头。
这样的夜,让人迷醉;这样的话,让人迷乱。
“回吧。”
“我看上你了。”覃四儿在他身后忽然大声吼了出来。
高山那坚挺的背脊,陡然僵直,仿佛晴天霹雳,让他无法动弹。哪有这样口无遮拦、豪迈奔放的女人?
高山转过身子,墨莲般的眸子深邃而又澄净,一脸的笃定,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可我对你不感兴趣,怎么办?”
“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的手里。”覃四儿笃定。
“你凭什么?”
“凭你关心我!”覃四儿嘴角噙着笑意。
“我也关心扎西的死活。”
“凭你舍不得我!”
“猫狗死在我的身边,我也舍不得。”
“凭你抱了我!”
“我也抱了小多吉。”
“高山,你别忘了,是你先出线碰了我!”
“那是个意外!”高山的脸色有些难看。
“高山,你对我有感觉!”
“男人见了女人都有感觉。”
“高山,你他妈的是男人就给承认了。”覃四儿步步紧逼。
高山在此时却沉默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最终,他败阵了,踏着步子,毫不留念的离去了。
高山跨步离开,覃四儿慢悠悠的跟了上去,心里正一阵一阵的腹诽:这胆小的男人,承认动了心就有这么难吗?
“高山,四儿,快来尝一尝这肥美的鼠兔。”贡布招呼着他们。覃四儿坐在一旁,而高山则远远的坐在了另一端,中间相隔着熊熊的烈火,谁也看不清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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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是在汽车高速飞驰的时候跳车的,刚坠落入地的时候,由于巨大的惯性力的影响,重心一直往下移动,身体翻过了乱石坡,沿着陡坡做着加速运动一直往下翻滚,白雪覆盖下那些尖锐的乱石刺伤了他,受伤最为严重的是他的大腿,可以看见鲜血汩汩直冒。也多亏了惯性力的影响,皑皑白雪也随之窸窸窣窣的往下滑落,刚好一路隐去了一路的血迹。翻滚中,依稀可以看见前面的两人翻滚的路线,就在一个凸起的大石上,他看见了扎西顿珠。他是被轰隆隆的积雪而冲下去的,最后落在一个乱石台上被卡住。吓破胆的他,张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只有悬空的四肢在石峰中,拼命的挣扎着。
他看见了扎西顿珠,可是却不见了覃四儿的踪迹。他的心底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按照重力学说来推断,重力越大,滚落的速度越快,滚落的距离越长,可是在一路上他却没有见到覃四儿的影子。
高山拼了命的想要拽住陡峭山体上面凸起的乱石,然事实却不如他愿。身体向下是做着垂直加速度运动,在没有阻力的情况下,向下翻滚的速度越来越来快,在扎西顿珠落地的乱石平台旁边,他同样的受到了重创,再加上滚滚白雪,做着向下加速度运动径直往更深的斜坡翻滚而去。最后在一座巨大的乱石头堆中,脑袋磕在是石头边峰上,才勉强的停了下来。他借着乱石,艰难的坐了起来,斜靠在乱石堆上,狼狈的喘着粗气,僵直的手臂慢慢的搓了一把脑袋,胡乱抹了一把眉角的鲜血,再探向大腿,看着早已经麻木的大腿,汩汩的鲜血不停的往外直冒,可是刚涌出的那些殷红的血液在这低温的天气下,慢慢结成鲜红的冰块,红的刺眼。
他微微的仰头看着一路隐隐约约的血迹,使劲的站了起来。顿时间,心中有一股怨气陡然升腾起来。他发誓,只要他活着出去,他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此时,他一心挂念着覃四儿,顾不及处理自己的伤口,四处搜寻可疑的线索。回望滚落下来的方向,皆是白雪皑皑的一片,毫无遮挡,如果有人定会一目了然。
突然,在不远的坡面上,他瞥见雪白的坡面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红色,慢慢向下延伸而去,他立马腾起身子来,看着自己的大腿的血迹根本没有流淌而下,眉角的伤也没有大碍,那胆小如鼠的扎西顿珠此时还卡在上面的乱石堆里无法动弹,而这血迹只会是……只会是……
霎那间,一种恐惧感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再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穿过他的脚底,爬上他冰冷刺骨的背脊,经过一翻的升腾后,化作一股巨大的热流,再陡然的窜到脑门,只觉轰鸣一声,脑袋仿佛炸开花一般。
“覃四儿。”
“覃四儿!”
“覃四儿?”
“……”
他在翻滚而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抹黑色的身影。她在哪里?这是她留下的血迹吗?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顿时间他拖着麻木的双腿,疯狂的奔了过去。只见隐隐约约的血迹沿着斜坡而下,他想也没有想的直接跳了下去,因为大腿受伤早已麻木不堪,整个人几乎是飞扑着摔下去的。
“覃四儿?覃四儿?”高山嘶声力竭的呼喊着,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立马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看着血迹慢慢的消失,他的心陡然间沉到了谷底。
这茫茫荒原,时常有野狼、棕熊、秃鹫出没。一旦有血腥味飘散开来,会引来地上走的,天上飞的。
他以为他的心早已经坚硬如铁,早已经尘封,可是看着血迹慢慢的消失,他的心仿佛是被掏空了一般,开始手足无措,忐忑不安起来。
她只是他萍水相逢的一丝浮萍而已,为什么他竟会感觉到如此的害怕和恐怕。
“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他发疯一般的四处搜寻,只有歇斯底里的呐喊伴着窸窸窣窣的飘雪声在这苍茫的山飘荡,那雄浑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在这苍茫的雪地里,显得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
“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覃四儿……”他急促的呐喊着,在这样的雪天里,即使现在没有遇到野狼、棕熊和秃鹫,也会被冻死,更何况,她还高反了。可是在这万籁俱寂的雪地里,除了从远处传来的回声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声音。
此情此景正好印证了那首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此时的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雪地里嘶声的呐喊着,那种空前的恐惧让他自己都无法适从,也不能解释这一切所为何由?
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人的生命是多么的宝贵,所以他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找到她,他如是想着。
“覃四儿,覃四儿,你这个神经病!”高山,怒急攻心,口不择言。
“你不是一向凶狠彪悍的吗,怎么跳个车,人还给跳不见了,你不是厉害吗?你的本事都跑到哪里去了?”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我吗?难道你的耳朵都被蚊子给堵着了吗?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就一刻也不安分,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覃四儿,你这个不要命的疯子,疯子。一个女人也敢在这个天独闯藏区,你是诚心自虐,然后给人添麻烦的吗?”
他把周围带有血迹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仍没有见到覃四儿的踪迹,绝望、恐惧、无可奈何像滔天的海浪一般,排山倒海般向他侵袭而来,让他无力承受。
他的心像在油锅里被翻滚煎炸着一样难受,这个女人打破了他一向的沉稳和睿智,让他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心在她强大的攻势下开了一条裂缝,而这裂缝有慢慢扩大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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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刚刚泛着鱼肚白,早起的白玛点燃了酥油灯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磨糌粑,打酥油。一夜辗转难眠的覃四儿听闻外面有响动,随意的穿上了外衣,看着黑帐篷的另一边扎西还在沉睡,却没有看见高山的影子,轻轻的掀帘子出去。她前脚刚踏出去,睡在帐篷外面的高山紧闭的眼眸立马睁开,又重新闭上。
天刚泛白,她就起了,看来一夜难眠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她。
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命运早在前世就已经注定,他和她都无力与命运做抗争,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默和接受。
覃四儿站在帐篷边上,刺骨的寒风令她一阵哆嗦,刚迈出的脚步却在空中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靠在帐篷撑杆上正在睡觉的高山。她想也不想的一脚给他踢了过去。
“这天寒地冻的,你发什么神,不好好待在……”话刚出口,覃四儿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一句句震耳欲聋的话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回荡。
“你他妈的不要命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害了这无辜的一家,你就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待在这里更危险,一旦来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期间的变数太多,我不同意。最迟在明早,我们就得出发。”
“覃四儿,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欠你,这一大家子善良的牧民也不欠你。”
陡然间,她明白了一切,他是专门守在这里,就是在确保他们的安全。
顿时间,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被定在了原地。
在她决定来藏地之时,她就决定一去不返了,为什么还要让她遇到他?
“你还要在那里杵到什么时候?”倚靠在撑杆上的高山悠哉遥哉的站了起来,抖抖披在身上的羊皮袄,雪花乱溅,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他知道她明白了。
他承认他这些天所做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有些无法理喻,更疯狂的在冰天雪地里守了一夜。他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可是,在错的时间越到对的人,那注定不会祝福。或许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停止一切突发的、正义的、不可思议的情愫和行为,那才是明智的选择。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因为担心那些人追来,所以在这里保护你吧!”高山一脸的嘲讽。收起那些混沌的思绪,将自己的心伪装起来。
“哈哈哈……”他狂肆的嘲讽了起来。“我看你是有病,而且还病得很严重。不知道哪家医院可以收治你这种患有严重的‘公主病’的病人?”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的表情太过于狡黠,他的话太过于狠毒,顿时间让她斗志昂扬了起来。“动物怎么能知道人类的医院,我看还是不劳你费神了。”她打量着他受伤的大腿,立马戏谑的笑着:“我想的话,宠物医院会适合你的。”
“我们彼此彼此。”高山低低的打量了她一眼,慢慢的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看来有骂人的气力,那就没什么大碍了,想必大脑也该是清醒的吧,既是这样,那就好好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说完,高山拉着她远离了帐篷,朝昨夜她观星的地方走去。
“有话快说。”覃四儿一掌甩开他,她的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让她有些烦躁不堪。
“首先,我要申明一点,你我不是同一路人。到了镇子上,你就走吧。”高山冷着脸沉声说着,不想给她留一丝的希望。
“哈哈哈。”覃四儿爆笑出来,眼泪都笑出来了,身子也笑弯了。“你知道我们现在这样像什么吗?像一个有权有势的富家少爷打发一个死缠烂打的女人。”
“覃四儿。”高山暴怒。“你给我认真点。”
“凭什么你说我就得听。”覃四儿收起笑容,冷眼回击。
“随便你听不听,到了镇子,你立马给我滚。”
“我又不是皮球,不会滚。”
高山不予理会她的无理取闹,继续说下去。“在后面追我们的人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在唐古拉山的那夜,我亲眼看见他们活生生的将一个活人打死,不想死的话,就离我远点。”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覃四儿难得的正经。见他不语,她又直白的问着。
“你知道他们什么内幕?”这话在他们逃亡的之时,她就问过他,只是他将她当逗耍给打发了。
“我不认识他们。”
“那就是你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她覃四儿虽然病魔缠身,可是她并不傻。
“是。”高山终究还是承认了,因为他要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好让她知难而退。“被打死的那人临终前给了我一个移动盘,但没有说里面是什么,只说人命关天,一定让我给他转交给长江源宾馆号的人。但是现在错过了时间。”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交不出去,他们就会一直追杀你。”
“是。”高山心底一沉。他特种兵出身,不会把那些人放在眼底,可她除了牙尖嘴硬毫无招架之力,再说了可是他还有正事要做,没有时间和他们在这里耗。“他们见过我了,不会就此罢休的。”
“覃四儿。”高山再次郑重其事的喊着她。
“看在我们一起亡命的份上,听我一次,到了镇子上,就离开吧。”
“你这是在乞求我吗?”他的话,她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要就此作别对吗?
“如果这样你才能听,权当是吧。”
“高山,你真他妈的有种。”覃四儿有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高山看着她复杂的眼神,立马转移视线,慢慢的转过身去。“还有,这一路上可能不太平,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不过在达到镇子之前,我会尽全力护你平安。”
“用不着,事情来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既然准备和她撇清关系,就不要给她留一丝念想。
“随你便。”高山暴怒。
这该死的女人为何不懂他的一片好意?
“天亮就出发。”说完毫不留念的与她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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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只是别离各有不同。
对有的人来说,离别是为了再次的重逢,如贡布一家。这几个从天而降的客人,给他们带来了欢笑,带来了快乐,今日的离别,是为了来日的重逢。
对有的人来说,离别是为了一出戏剧的落幕,也是为了给一段缘分画上句号,如高山和覃四儿。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里相遇,注定是悲剧。
热情的贡布给他们三人准备了一路的糌粑、干肉、酥油,还附赠了他们一人一件羊皮袄。高山想要表达谢意,贡布说什么都不肯收下,高山最终将他的手表送给了贡布。而活泼的爱闹的小多吉则躲在黑帐篷里,任白玛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
“四儿姑娘,这个帽子你收好,这是多吉亲手猎的狐狸他宝贝着呢,我说给他做顶帽子,他却说要给留给你的。”
“谢谢。”覃四儿接过帽子,小心翼翼的待在头上,心里暖暖的,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多吉,你送姐姐的帽子,姐姐很喜欢、很喜欢。姐姐要走了,你不出来送送姐姐吗?”覃四儿站在帐篷外面朝里说着,可小多吉就躲在帘子里,拽着帘子始终不肯松手。
“多吉是舍不得你们走,昨夜听说你们要走,哭闹了好一阵子。”白玛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我家多吉是打心眼的喜欢你的,你们要走,他定是不舍的,所以闹性子呢。姑娘,走吧,趁现在风雪小,等缓过劲来,他就出来了。”
覃四儿向里望了望,半蹲在帘子旁,一掌抓住小多吉的手。“多吉,你乖乖的,如果姐姐平平安安的回到家,姐姐派人来接你去姐姐家玩可好?”
“姐姐可说话算话?”小多吉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哭成了一张小花猫。“姐姐可不能骗我。”
“姐姐不骗你。”覃四儿捧着他一张小花脸,笑得开怀。“姐姐身体不好得回家治病,不能再待在这里陪你玩抱石头游戏了,不过姐姐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这个你好好拿着,千万不能丢了,上面写着姐姐住的地址,如果姐姐没能来接你,你就拿着这个去找姐姐,好不好?”
覃四儿给他一张卡片,只有覃四儿自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好。”
“那我们打勾勾。”覃四儿伸手与他打勾勾。
“多吉,再见。”高山也凑了过来,摸摸的他的脑袋。
“哥哥再见,姐姐再见。”小多吉依依不舍的拽着白玛的袍子,一张小脸蛋哭得通红。
梅朵抱着燃着松柏枝的香炉出来,在分别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几圈,嘴里絮絮叨叨的念了一阵,为他们祈福送行。
“走吧,走吧!”
终于覃四儿、高山、扎西在贡布一家依依不舍的送别之后,各怀心思的上了路。一路上,风肆虐的吹,雪沙沙的飘,移动的三道人影,在万物凝成一色的崇山峻岭之中,成了唯一的一道流动的风景线。
“高山,你等等我们。”年迈的扎西顿珠看着高山远远的将他们抛在身后,他担心覃四儿身体吃不消。“雪太大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躲吧。”
而极力想要结束这一切的高山,对他的话却充耳不闻,却大步的往前迈。只因他想早点结束这一切,让一切回归到正轨。
“啊……”覃四儿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这种沉默和诡异的气氛。
原来覃四儿踩着了一个雪窟窿,整个人被陷在了雪地里,周围的酥软的积雪正渐渐的往下坠,一个不慎将被积雪所埋。
“覃姑娘,快抓住我的手。”扎西顿珠伸手想要拉她上来,奈何雪坠速度太快,力不从心。
“覃四儿,你别乱动。”高山神色慌张的冲了过来,一个俯冲,身子趴在地上,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她的手,使劲的往上拉。
“你还赶我走吗?”覃四儿趁机威胁。“你现在把话说清楚。”
“覃四儿,你他妈的疯了吗?”高山震怒。这活腻歪了女人真会见缝插针,威胁起人来毫不含糊。
“四儿姑娘,这可开不得玩笑,会闹出人命的。”扎西顿珠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你说话。”覃四儿丝毫不退让。
“你想死,我不拦着。”高山气绝,看着积雪慢慢稳住,一下子就松了手。可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松开,覃四儿故意往下坠,顿时间轰隆一声,滚滚白雪哗啦啦的往下翻滚。
“覃四儿。”高山胆战心惊的拽住她的手,口里惊呼了出来。“我答应你。”
终于,覃四儿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她借着他的力量,爬了起来,在雪崩来临之前,三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四儿姑娘,我今天得好好的批评你,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做有多么的危险,如果高山晚了一步,大雪就将你埋在了底下了,你怎能这么的任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非得要做那样的危险的事情。还有你高山,你怎么能那样就放手了,四儿姑娘任性,你也跟着胡闹。”扎西顿珠惊慌失措,那惊险动魄的一幕让他想想都觉得后怕。
覃四儿挑挑眉,看着高山不语,心里正乐开了花。而高山则被她惊出了一声冷汗,有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他得找她好好谈谈,否则,这一路下来,一刻也不得安宁。
“覃四儿,我们谈谈。”高山不管不顾,将她拖拽到一旁,再狠狠的甩掉。
“覃四儿,别拿自己的性命和我赌气。”高山居高临下的瞪着她。“你不在乎你的命不要紧,可别让我背负一条人命债,让我终生难受。”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没想过寻死。”覃四儿眼珠子四处游移,这样暴怒的高山是她不曾见过的。
“有你这样试探的吗?那多危险,你看不见吗?你的眼睛是被鹰啄了吗?”高山怒吼。
“你究竟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孤身一人在这世界上流浪,除了这幅皮囊,他什么都没有,她图他什么?
“是想要***吗?”高山几乎是用吼的。“覃四儿,你别他妈的让我瞧不起你,你的骨气、傲气都去哪里了,是去度假了吗?”
“之前想过,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覃四儿供认不讳,一双泛着秋波的水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我说过的,高山,我看上你了。”
“覃四儿,你有点傲骨吧!”高山横眉冷对。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家世显赫,身份显贵。你有你的阳关道要走,我有我的独木桥要过,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与其将来痛苦,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他孤身一人,身上背负着重担,他能给她的只有颠沛流离,他不能,也不舍。
“高山,试一下不行吗?”
“覃四儿,放手吧。”
“高山。”
他的决绝,她有些心灰意冷,像霜打过后的白菜。她不言不语,踏着凌乱的步子继续往前走了。她的天空刚刚洒满了阳光,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狂风大作?
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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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高山颓然的坐在地上,大吼之后让他肺部有些难受,大腿也麻木不堪,但这点难受比起没有覃四儿的踪迹只能算是微不足道。在地没坐上一分钟,他倏地站了起来,对于她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他不能耽搁一分钟,于是沿着斜坡,继续往下滑下去。
“覃四儿?”
“覃四儿?”
“你在哪里?你得到我的回答吗?”
“覃四儿?”
“覃四儿?”
“覃……”他的话还没有吼完,一个毛茸茸黑色的东西陡然的出现在他的视线所及范围之内,他走进一看,脸色一变。只见那个黑色的帽子正挂在下面的玛尼石堆上,在风中正猎猎作响。
他大惊,大喜,是帽子,是帽子,那是覃四儿的帽子。
骤然间仿佛是漂浮在大海上的蚂蚁看见浮木一半,欣喜若狂的跌跌撞撞的滑了下去。至此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覃四儿的帽子,是她羽绒服上的帽子。因为他为了绑住她特意给边上的绳子给扯了,帽子没了束缚才会分离,因此才有了这个帽子单独在这里出现。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你在附近吗?覃四儿……”他兴奋的吼叫着,声线里明显带着激动和喜悦以及希望。
看到了那帽子,也就看到了希望。他喜逐颜开的拾起帽子,欣喜若狂的呼喊着。“覃四儿,你在附近吗?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你听到没有,回答我,覃四儿,覃四儿……”
突然间,除了他和他的回声以外,出现了一丝柔弱的呐喊声。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覃四儿嘴角咧开一丝微笑,满足的笑了。心里暗自想着:“我听话的等在原地,原来你真的就找来了。我要改变了,不能再继续按照原计划走了。”
她不知道她在雪地里翻滚了多久,直到一个东西卡住了身体,她才停止了滚动。可是由于她从上往下滑落,松软的积雪发生共振,哗啦啦的往下坠,几乎是在她着地的瞬间,大雪就一点一点砸中她的身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越来越重,直至将她掩埋。
在她的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她想过无数种死法。
或许会在山城哪台出租车的车轮下被撞死,因为山城出租车司机开的都是飞车,不论是在拐角,还是在转弯,也不论是在爬坡,还是在下坡,一如既往的开得飞快,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再或许会在哪座不堪负重的而垮塌的跨长江、跨嘉陵江的大桥下的被江水活活的被淹死,因为山城的桥不但多,而且逢桥必堵,而且还是那种堵的得你地老天荒的那种堵,说不定哪天发生共振,就一命呜呼了。
也或许会在哪条叫不出名的梯坎上被摔死,因为山城的女人喜欢穿着细且尖的高跟鞋爬坡上坎,如果一不小心就得从坡顶滚到了沟里。因为她也不例外,高跟鞋是她的标配,就像山和梯坎是山城的标配一样。
更或许会在在哪座耸入云霄的写字楼里恐高而死,因为山城的写字楼大多都建立在陡坡上,比如日月光中心,比如嘉陵帆影,再比如江北嘴中心,而且一座比一座高。
所以她想过很多的死法,但就是没有想过在这冰川林立的荒原里被活活的闷死、冻死、高原反应而死。
因为,山城的冬天不会下雪。
死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所以,她也就闭眼安稳的睡着了。
她以为她会活活的被冻死在这里,被狼叼走,被棕熊啃掉,被秃鹫啄食。
她以为他会一走了之,没有想到他还是追来了。
他说:待会跳车,安全后尽量别动,在原地等着我。她就真的没动。
他说:高山,我叫高山。她就真的记住了。
她不禁感叹她的眼光真他妈的毒辣,一下子就寻着了一个宝。
从小,她不知带着希望是怎么一种感觉,因为她的希望从来没有实现过。她也不知道温暖是什么感觉,因为在她身边的人从来没有给过她这种感觉。但是,此时此地,她却有一种希望是被实现的愉悦感,也有一种温暖的幸福感。这些希望和温暖,皆是这个称得上陌生的男人给她的。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他仿佛是一道光亮,是那道能够带她走出黑暗的光亮,能够让她在太阳底下心情舒畅的沐浴阳光,从此不用暗无天日。
在她凄凉的生活里,他仿佛是一道彩虹,是那道能够给她带来好运的彩虹,能够让她那颗荒芜的心从此不再荒芜。
他是她的光,他是她的彩虹,她从今往后得牢牢的抓住他。明知自己的状况十分严峻,她还是下定决定要抓住他,即使自己这样做很卑鄙,但她还是想为自己卑鄙再一回,为自己留下一点美好,毕竟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生命消逝了就是消逝了,佛主也不会怜悯于你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拼命的想要爬起来,可是僵直的身体早已经动弹不得,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雪地里。高寒,加之高反,她的体温大幅下降,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动,也没用力气再说话。她艰难的喘着气,待起伏的气息稍微的平和了一点,用全身的力气她凝成了两个字,嘶吼了出来:“高山。”
陡然间,冰川的对面立马传来一声声回音,一波一波的回荡,由近及远,久久才消散。
她把她能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有佛主来安排吧。她暗自发誓:“求佛主保佑,保佑我撑到他来,他日我定会虔诚的跪在你的面前,然后给你塑十层等身金像。”
欣喜若狂的高山的双眼蒙上一层雾气。连滚带爬的从最开始传音出来的地方冲了下去。
“覃四儿,覃四儿,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他听到了,他听到她的回应了。
她没有死。她没有遇到野狼,没有遇到棕熊,没有遇到秃鹫,没有遇到雪崩。
他的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破腔而出。
因为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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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飞的雪花,漫天的飞舞,一直延绵不绝的下了一天一夜,道路结冰,路况不佳。从唐古拉山镇出来,在g9国道上,一辆红色的suv在荒原的高速公路上一路越过线超车往南飞速行驶,所经之处惊起漫天起伏的喇叭声以示抗议。
“你他妈的是蜗牛吗,用爬的吗?”后座的江云沉声呵斥。“油门摆在那里是给你当摆设的吗?”
“二少,道路结冰,再加速恐有翻车的危险。”坐在一旁的怀子,看着前面开车的猴子开的胆战心惊,立马替他解围。
“知道路滑,早些时候为什么不给四轮上绞链?你他妈的难道这些事情也要我来操心吗?”江云在后座横起一脚踢在前座的靠椅上。顿时间众人乖乖的闭了口,车内一片静默。
“卫星地图。”江云气得几乎要肝脏炸裂,血管迸裂。
怀子立马调出唐古拉镇的地图,找到坠车点区域进行比对分析。
“二少,还有公里的样子就到了坠车地点了,以这个点为中心辐射出去,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是努日巴村,西行就是可可西里无人区的方向,南下河流众多,冰山环绕,不利逃亡。我推测他们最有可能北行去了努日巴村,翻越诺日巴尕日保山脉就可以北行到玛曲塘,然后回到唐古拉山镇。”
“他没有装备,可绕行这么远?”江云提出质疑。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牧区,有夏季草场,这个季节应该还有未搬迁的牧民。如果遇到牧民,那就不成问题。”
“如果他选择西行去可可西里呢?”
“可可西里是生命的禁区,孤身横穿可可西里无异于自寻死路,我想他不大可能冒然西行。”
“那好,去努日巴村。”
红色的suv在拉智村下道,西行直奔努日巴村。江云唯恐惊动警方,他们选择了在坠车地点之后两公里后再下车,一行七人,开车的猴子一人驾车返回唐古拉山,剩余六人全部出动。由江云带队,怀子、麻风、黑三、幺鸡、二娃五人各自带上帐篷、装备、食物像雪山深处走去。
在雪山的深处,莽莽白雪,万物一色,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江云一行六人,翻越三座雪山后,卫星地图的上定位的地方仍然离努日巴村还有十几公里。这群来自山城的男人,在山城日行可达近百公里,可在这道路崎岖、地势复杂、含氧稀薄的青藏高原,日行几十公里已是难得。
幺鸡和二娃高反严重,吃了药,吸了氧,效果甚微,以至于走到后来步态有些蹒跚,终于一个踉跄,幺鸡跌在了雪地里,并绊倒了二娃,两人犹如荒漠的鱼,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二少,再走下去,幺鸡和二娃估计会把命搭上在这里,能不能停下休整一会。”怀子看着寸步难行的两人于心不忍,毕竟兄弟一场,他不能见死不救。
“他妈的在山城一个个都是猛虎,到了这里都成了病猫!”江云啐了一口,一脸阴霾。看着仰躺在雪地上大喘着粗气的两人,怒气横生。
“继续灌药、灌氧,能否走得出雪山,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谢二少不弃之恩。”幺鸡和虎子感激涕零。
“都他妈的少说废话,给我安安静静的待着。你俩要是走不出去,老子将你丢在这雪山喂秃鹫,然后将你们的女人扔到西环路去。”江云暴跳如雷。
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的,哪能当做普通的弃子,说弃就弃。
于是众人在背风的地方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麻风、黑三扎营,怀子和江云研究路线。
“二少,是猴子。”怀子拿出卫星电话,一看是猴子,一阵欣喜。
“二少,你们怎么样?”
“死不了。”江云望了望远处歇息的二娃和幺鸡,淡淡的应着。“见了人没?”
“我赶到格尔木就去见了人,他说这事被媒体大肆播报,不能随意结案,得推个人出来了事。”
“平时娇惯着他,还给他娇惯出脾气来了,告诉他,这次办不好今后也就不用办了。”江云怒吼。这些败类,有狼的野心,却没狼的血性。
“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知道,请二少放心,猴子一定把这事办成铁案,永无后顾之忧。”江云挂断电话,一脸冰霜。
“还有,你告诉我妈,我这趟估计一两天回不去,让她留意着四儿的行踪,她闯了祸人就消失了,别出了事。”
“二少放心,我会叫人处理好这事。一定找到四儿小姐。”
说完,江云挂断电话,一脸的阴霾。
等他办完这事,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长着反骨的女人。
突然,一旁的怀子大声叫了出来。“二少。”
“鬼叫什么,你个仙人板板。”
怀子一脸的兴奋。他没有看错吧,那升腾了的烟雾,是袅袅的炊烟吧。
“二少,您看那是什么?”怀子拽着江云的手臂,向悬崖边靠了过去。
“你看到了什么?”江云看着怀子那仿佛是麦哲伦发现新大陆般激动的神情,他除了震惊意外,还带着丝丝的欣喜。
“二少,那是炊烟,那是炊烟啊!”怀子激动的大吼着,顿时间仰躺在地上那些失去了斗志的男人,立马站了起来,兴奋的大吼大叫着。
“是炊烟,是炊烟。二少,是炊烟。”
“看来我们分析的方向是对的,沿着一路北上定能追上他们。”
“他先行了三天,够我们追的,马上收拾,准备下山。”江云当机立断,吩咐下去。
“二娃,幺鸡你们的包袱给黑子和麻风,保存体力。”
“是,谢二少。”
“老子以为要死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出门前我那瓜婆娘和我闹脾气,,老子一怒之下走了,肠子都悔青了。”
“都赶紧的。”看着二娃和幺鸡来了精神立马调笑。
“二娃,你看你他妈的那熊样,看到有活着回去见到你女人的希望,都他妈的全来劲了。”看见了炊烟,就仿佛是大海上的蚂蚁看见了浮木一般,求生的意志在他们的心中无极限的扩大。
“嘿嘿嘿嘿。”二娃嘿嘿嘿的憨笑。
有时候,精神的力量大于一切?,江云暗想。
可是他的精神支柱又在哪里?覃四儿那欠收拾的女人,他什么时候才能征服。他妈的都辛苦了十几年,可还是没搞定。真他妈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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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四儿?”
“覃四儿?”
突然在一个碎石堆的前面,高山看见有一只脚隐隐约约的露在外面,高山不顾自己腿伤,他疯狂的扑了下去。也顾不得徒手刨雪是不是会冻伤手指,只是一个劲的使劲的扒开压在她身上厚厚的积雪,眼睛里噙着激动的泪水,顿时间热泪盈眶。
“覃四儿,你没事吧,覃四儿,我来救你了,你撑着!”他狂乱的扒开厚厚的积雪,将她僵直的身体扶了起来,一手紧紧的箍在怀里,一手轻轻的抚去头发上的雪花。
“我真的有听你的话,真的在原没动,就连手指姆都没有动过!”覃四儿噙着一丝调皮的笑容。
“你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高山发笑,心里一阵腹诽。这女人真他妈的矫情,就连一秒钟也不放过。
被厚厚的积雪这般压着,她还能动弹的了?她当她自己是穿山甲?
“当然。”覃四儿的嘴角的幅度扯得更大,笑意直达眼底。
这货竟然豁出命也要来到她的身边,怎能让她不为之动容?
“你不想我死对不对?”覃四儿艰难的抬着手臂,轻触他的唇角。
她本来想说:原来,我也是有人关心的,我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你终究是舍不得抛下我的。
顿时间眼角溢出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在这大雪纷飞的冰川里,凝结成冰。她在想,如果今天的他换作是江云,他会不顾一切的来救她吗?她不确定。她对他没有信心,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高山沉默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在他心间慢慢的荡漾。虽然她的身子瑟瑟发抖,还伴有严重的高反。至少,她的身体不是冰冷的,因为那种明明抱着的是人却像抱着冰块的感觉,他不想再发生了。突然间一股暖流慢慢的在他的心间流淌,就像7月的山城那般的温暖。
感觉到怀里的人越发的抖得厉害,高山眉头紧促。如果走不出这雪山,高原反应会引发肺水肿,严重了会要了她的小命。
“药呢,放在哪里了?”高山虽然是询问的语气,手却伸向她的衣兜,到处探寻。
“高山。”覃四儿喘着粗气,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摸了我,等我走出了雪山,我得摸回来。”
“有病!”
“你得给我甜头才行啊!”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反而一脸的坦然,仿佛是在说,我是病了,我高反了。
高山对她的话不予以置喙。他只觉得这女人关注的重点有些异于常人。摸出了药,小心翼翼的递给她,然后捧了干净的雪,在手心里融化了凑到了她的嘴边,让她凑合着吃了。
“我会带你走出雪山的,相信我!”他脱下自己的防寒外套,紧紧的将她裹在里面,使劲的搓揉她僵硬的四肢,以此促进血液循环。
“你会冻死的。”覃四儿已经无力气反抗,只能喘息着粗气淡淡的望着他。
“身上有伤吗?”
见她不语,知道她难受得厉害,于是慢慢掀开她的裤管,倏的,他手臂止不住的颤抖。裤管已经被鲜血浸透,然后被封冻。
“我……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她气喘吁吁的说着,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一手捂住她青紫的唇,嘴角凑到她的耳边,低喃的说着。
“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们一定得走出这里,知道吗?你的体温正在降低,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刚才看见了玛尼堆,这附近应该走有牧民。在发生雪崩之前,我们得找人去救扎西。”说话间,他已经扯下衣角给她把伤口简单的包扎好了。
“我的手机呢?”高山眼光一闪,眼里浮现一丝喜悦。
“在衣兜里了。”高山在她身上搜索,可摸出手机的喜悦尚未有展现,却被现实给打败,没有信号。在这雪山的深处,手机就是一块废铁。
“看来我们得靠自己了,好姑娘。”高山随手抹去她额头上的碎发,眼底蕴出一丝寒意。
覃四儿轻轻的点点头,立马温顺的闭口,只是一双潋波的水眸默默的注视着他,不曾移开。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高山立马放开她。
“你的腿也受伤了,需要包扎。”她拽着他的手臂,一双眼睛笔直的紧盯着他。
“我没事。”高山一时意乱情迷,一手拂开她。
“血腥味会引来狼,棕熊,秃鹫。”覃四儿道。“有了希望,希望再破灭会让人更难以接受。”
“不会连累了你的,还是省点力气翻雪山的好。”这作死的女人就她最伶牙利齿,能把关心别人的话说成诅咒人的话。
“上来。”高山半蹲着蹲在她的跟前。
“可是你的腿受伤了。”
她不依。看着他裤管上的血迹,他受伤的程度远远的大过她。她虽然没心没肺,可是她也不是丧心病狂之徒。
“我是男人,我抗得住的。扎西是无辜,他不该就这样的活活被冻死,所以我们得快点,现在我们在和时间赛跑,留给我们的时间没有多少了。”说着不顾她愿不愿意,他蛮横的将她拖到自己的背上,紧要牙关,艰难的迈着步子。
凛冽的寒风呼啸的吹,风中伴着鹅毛般的飞雪,片片打落在他们的身上。风中除了雪花的莎莎声,就只剩下高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覃四儿的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窝,一双眼睛淡淡的打量着四处飘零的雪花,这样的艰苦卓绝的环境,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往昔如梦,浮光掠影般一晃而过。
别墅,医院,酒吧,她的生活只有这三点一线的固定轨迹,她像一个游魂,不同的时间游走在不同的地方,如隐形人,无人能见,无人问津,即使有人问津,那也是执行公式化的流程。
“高山。”覃四儿喃喃自语。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生怕一个放松,他就消失了。
“嗯?”高山疑惑,环在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一阵担忧。
“别怕,我会带着你活着走出去的!”高山安抚着她。“以前比这更险峻的情况都活过来了,别担心。”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覃四儿语毕,头埋在他的耳边,不再说话。
静默,仍旧是静默。
她的头轻轻的挪了挪,双眼湿润,伴着飘雪,全部融化在他的领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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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山脚下里,高山一行人的离开,贡布一家人笼罩在离别后的惆怅里,一种失落的感觉在他们心中慢慢的萦绕。
“贡布,雪一直这么的下着,你说他们能走出去雪山吗?”白玛时不时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脸的忧愁。
“我也为他们担心,小伙子腿上还伤着呢。”梅朵给每人递上一酥油茶,脸色沉重。
“我们应该相信他们,他们既然能徒步翻越几座雪山到达我们这里,就有能力平安的走出去。”贡布遥望窗外的飞雪,心中打鼓。
“阿妈,阿妈。”多吉一脸失落的望着白玛。“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姐姐和哥哥了。”
“多吉乖乖的,你四儿姐姐就会回来的。即使你四儿姐姐没能回来,等你长大了,你也可以去看她。”白玛心疼的看着多吉,伸手紧紧的把他楼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所以,我们多吉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去山城见你四儿姐姐了。你要好好的收着你四儿姐姐给你留的东西,千万别丢了。”
“嗯。”多吉听闻他妈妈的话,喜逐颜开的点点头,两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我会乖乖的,我会乖乖的。只要多吉乖乖的,哥哥姐姐就会回来的。”
“万能的佛主会保佑他们的,一定会保佑他们平安的走出雪山的。”白玛在一旁默默的祈祷着。可就是在这气氛低沉的时刻,外面却传来阵阵的欢呼声,紧接着就是重物落水的声音,吓得帐篷里的人不知所措,白玛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多吉,惊颤的望着其他的人。
“阿妈。”听闻外面的响声,多吉吓得躲在白玛的怀里,不敢动弹。
“多吉乖,多吉不怕。”
“走,出去看看。”贡布两兄弟立马对视一眼,率先冲了出去,紧接着白玛和梅朵也跟了出去,看着眼前的景象,莫不惊悚一片。
原来是经过翻山越岭的江云一行到达了温泉,看着冒着汩汩暖气的温泉,被冻得浑身僵直麻木的男人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滚烫的温泉里,仿佛是如鱼得水的鱼儿般,不停的在水里跳跃和欢呼着。
“爽。”
“真爽。”
“比东泉和南泉的水还要爽。”
……
顿时间寂静的牧场一下子闹腾了起来,让贡布一家瞪大了瞳孔,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打搬到这夏季草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外人。”梅朵惊呼着。
“可不是吗?”普布一旁感叹着。
“这群汉人来我们的牧场做什么?”白玛有些惊恐。
“看样貌,不像善茬,来者不善。白玛,带多吉、梅朵去帐篷里待着。”贡布有所防备。
“喂!”水里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黑子和麻风向他们靠了过去,拿出手枪,一脸的凶相。“有什么吃的,马上拿出来。”
“有糌粑和酥油茶。”白玛颤巍巍的应着,带着多吉立和梅朵奔进了帐篷。
“兄弟,我们立马给你准备糌粑和酥油茶。”贡布面不露色,这群汉人身上有枪,小不忍则乱大谋。
“糌粑?酥油茶?”黑子立马翻脸。“老子看到了成群的山羊,你竟然只说有糌粑和酥油茶?赶快给哥几个宰杀一只羊来。”
“相必兄弟几个都饿了,糌粑和酥油茶是现成了,立马可食,山羊得等,这不是怕饿着兄弟几个吗,兄弟要吃羊子,待会就宰。”
麻风又指着普布:“你立马去。”
普布被吓得直哆嗦,“你你你……我我我……”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你呢,还不赶快去。”麻风一脚给踹过去,却被贡布给挡了下来,麻风欲要动手,却被怀子的一声吼给拦了下来。
“麻风,给老子安分点。”怀子坐在温泉里,看了看一旁的江云,立马像他招手。“去给二少把那男人带过来,二少有话要问,其他的人让他们都去准备吃的。”
“是,怀哥。”
“嘿,兄弟。”江云一脸的笑容,让人难以将他和危险人物联系在一起。“我打听个事,有没有见过3岁左右的汉人,穿黑衣羽绒服,身材高大,约有一米八,寸头,说话带川音。”
“没,没有见过!”贡布打量着这几人,身边的这两人一脸的痞气,温泉里两人一人含笑,一人沉稳,皆是狠角,而另外两个虽然脸色不佳,但是刻在骨子里的凶相却改变不了。顿时他明白了起来,这群人是来追高山的。
“你确定没有见过?”
“没,没,没有,我没有见过。”贡布坚决否定。“我去帮忙准备吃的,哥几个泡完温泉可以到那个大帐篷里休息。”
看着他匆忙里开的背影,江云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就是他们来对了地方。
“二少,有猫腻!”怀子一脸得意的笑。
“等吃跑喝足了再审问也不迟!”
“明白了,二少。”
贡布一家知道了来人的目的之后,将所有能吃的食物都拿了出来,胆战心惊的站立在一旁,有些惊慌失措,在江云一行人如有若无视线下,渐渐的忐忑不安起来。而这些一天没有进食的不速之客,正狼吞虎咽的抢夺着食物,早已经将进餐的礼仪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阿妈,这些大哥哥把所有的食物都吃了,多吉没得吃了,多吉没得吃了,就长不大,长不大就再也见不到四儿姐姐了。”多吉童言无忌的指着这群狼吞虎咽的‘饿’人们。一脸的焦急。“阿妈,你快跟这些大哥哥说说。”
听闻多吉的话,四个大人吓得全身哆嗦,直冒冷汗。白玛使劲的捂住多吉的口,将他扯到自己的怀中。而坐垫上进食的男人们的目光则齐聚在多吉的身上。
四儿姐姐?
四儿?他没有听错?
江云的头嗡嗡作响。这是巧合?还是他们的追踪的方向错误。江云腾的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靠近多吉,在白玛还没有反映过来之前,一把拽住了多吉。
“小朋友,告诉哥哥,你姐姐叫什么?”
“多吉。”
“多吉。”
“多吉。”
“多吉。”四个大人异口同声的惊吼着。争着上来拽回多吉,可是怀子等人立马围了上去,吓得他们不敢有任何的动弹。
“小朋友,你告诉哥哥,你姐姐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儿子不可以。”贡布大吼着。使劲的想挣脱他们的钳制,可是他们却如铜墙铁壁般,静静的矗立在那里,让他无计可施。
“四儿姐姐。”多吉露出一脸的天真无邪。
“是四儿姐姐吗?”江云轻声的追问,生怕吓着了他。“是不是长着长长的头发,很漂亮很漂亮。”
“嗯。比雪山上的白莲花还要漂亮。”多吉美美的一笑。
“小朋友,告诉哥哥,你四儿姐姐去哪里了!”
“走了,很早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多吉说着说着,小脸上露出一脸的忧伤。
“哥哥相信你。”江云双眼一沉,嘴角掀起一丝笑意,然后在转瞬即逝之间消逝,伸手卡住多吉的脖子,多吉吓得哇哇哇大哭出来,一旁的白玛腿软跌坐在地上,而贡布也全身发颤、惊魂失措。
“阿妈……阿妈……阿妈……阿妈……阿妈……”
“看在你么提供食物的份上,我饶了你们。但是,要是你们不老实交代,这天真可爱的小家伙就得在你们眼前消失。”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名单没有追到,反而找到了失踪多日的覃四儿。这欠收拾的女人真他妈的会折腾,竟然一个人跑到了这荒无人烟的牧区来找死。
“不不不……”白玛惊吼了出来,低头使劲的咬住男人的手臂,男人吃痛,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紧紧抱住儿子的身子。母性的光辉照耀在最危险的时刻。
“别伤害我的儿子,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儿子……他还小,求你放了他,要打要杀,你们都冲着我来……都冲着我来……冲着我来……”白玛痛哭流涕央求着,然慈母之心和哀求的眼泪,对于金钱至上、权势为大的江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你来?”怀子一手扣住她的脖子,露出一脸的狡黠的笑容。
“你倒是还有几分的姿色。”说着猥亵的大手伸了出去,慢慢的探上她的面如死灰的面颊。
“混蛋,你们这群恶魔,就是那荒原上那狡猾的狐狸,会遭到报应的。”贡布愤怒着,拼了命的反抗着。这等的龌龊下流的事情,只要是男人的,就不能忍受。顿时间,麻风、黑子一起冲向贡布,拳脚相向,下手狠毒,不留丝毫的余地。
看着阿爸挨打,小小的多吉,哇啦哇啦的哭得更加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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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她仿佛看见了阳光,而且是山城阳春三月的阳光。
“你睡了吗?”久久之后,发现背上的人没有了动静,心立马咯噔咯噔的跳了起来。“覃四儿,覃四儿。”
“嗯?”她低喃着。开始有些神志不清。
“覃四儿,不能睡觉,现在还不能睡!”高山使劲的耸了耸后背,这个时候不能让她睡着了。“覃四儿,你陪我说会儿话。”
“你想听什么?”她低喃着,上眼皮微微的掀了掀。
“我们应该是老乡?”感觉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她扯开嘴角低低的应着。“是他乡遇故知。”
高山眉角一挑,嘴角上扬,心里却暗自腹诽:乱用成语,看来语文课是历史老师教的。
“为什么独自来唐古拉山?”高山试图窥视她的内心。这谜一样的女人,这妖精一样的女人。
她静默了良久后,才答非所问的淡淡的应着:“不是唐古拉,是要去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天堂?”背着她的他,在原地顿了顿。顿时朗声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是在逗猴子呢!”
“是的,天堂。”覃四儿薄唇微抿。她的声音不辨喜色。
是的,她是来寻找天堂的。
可是去天堂的路好远,好远,好远。
远到她就要放弃最初的信念。
远到她就要开始怀疑,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她要寻找的天堂。
“山城的辣妹子,文艺女青年的风格不适合你!”
“我听人说,西藏的那曲地区有一个叫双湖的地方,听说那里矗立着巨大的原始冰川,被称为除了南极北极以外的世界第三极;冰川周围镶嵌着蓝宝石般数不清的湖泊,湖泊的周围是延绵起伏的荒原,荒原上有奔驰的藏羚羊、藏野驴、野牦牛,还有数不清的岩羊、盘羊、旱獭、鼠兔。冰川,湖泊,荒原,野生动物构成一个如天堂的般美丽的地方。”
“所以,你要去双湖?”高山微愣。“你说的那种风景,西藏随处可见。冰川,湖泊,荒原,野生动物,对于你们这些走马观花的游人来说,也许是天堂,但是对于生活在那里饱受高寒、贫瘠、落后的牧区的牧民来说,却是逃不掉的地狱。”
“这个时候到充当起了缅怀苍生、关心民生疾苦的伟人来了?”
“本就是实话。”高山微微一笑,丝毫不理会她的无理和讽刺。“再说了,你要去双湖,你这小身板经受得住吗?在唐古拉山就严重高反,更何况还要途径安多、班戈、那曲,最后才能到达双湖。”
见她不答话,又问道。
“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不语。
“双湖可是羌塘无人区的腹地。”高山试着提醒,她仍不语。
“你要孤身闯羌塘无人区?”她依旧不吭声。
高山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女人不会真的要去闯无人区吧,听说现在很多这样背包客,孤身上路,专挑那些无人开发的路线,目的就是探险,追求刺激。
“你要知道羌塘无人区可是生命的禁区。那里海拔高含氧量极低,沙漠、河谷、沼泽、冰原纵横,地形环境复杂,暴风雪、冰雹突然而至,再加上具有攻击性的野牦牛、棕熊、野狼,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活腻歪了要去那个地方寻死?进藏旅游就该走条常规路线,开开心心的来,再开开心心的回!”
覃四儿自嘲。开开心的来?他是哪只眼睛看到她是开开心心来的?
她是见多了肮脏、自私、冷漠、贪婪才逃到这个地方的!
“我听人说,那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胡扯。”高山噗呲一笑。
“很多地方的人都说自个儿的地方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高山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女人原来不是要去孤身去闯无人区的。
“你学过地理吗?珠穆朗玛峰才是地球的最高点,那才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你应该去攀珠穆朗玛峰!”
“可我就认为那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覃四儿固执道。
听覃四儿的话音有些呜咽,高山突然慌了。
因为,女人是善变的。
都说高原的天气善变,可这女人的心情比高原的天气还要善变。见气氛不对,高山立马把话圆了回去:“其实那些人说的话也在理。”
覃四儿不语,但是对于他示好性的话还是竖耳倾听。
“你有宗教信仰吗?”高山问,覃四儿摇头。
“在不同宗教信仰里,对事与物的探寻、理解、认定、接纳、运用都是有区别的。很多地方的人都对自个认定地方认定为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其实这是一种信仰,一种关于宗教的信仰。比如基督教奉何烈山为圣山,所以信奉基督教的人就认定何烈山就是最高、最光明、最神圣的地方;而藏传佛教、苯教、印度教等宗教奉冈仁波齐为神山,所以信奉藏传佛教、苯教、印度教的人就认定冈仁波齐就是世界的中心,是最神圣、最纯洁、也是世界的最高点。这些认知都是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和宗教情感在里面,这下你可明白了。”
听闻他的话,覃四儿抿嘴笑了笑,又听他道。
“心中向阳,太阳就在你的身边。所以,你得想想,你追求的太阳是什么?”高山暗叹,这谜一样的女人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但是,这个时节,独自来藏区的人,谁又是没有故事的人呢?
“聒噪的男人。”
“善变的女人。”高山挪揄道。
覃四儿强撑着身子,一掌拍在他的脑仁上,佯怒道:“看路!”
缓缓走了几步,高山猛地止住了脚步,激动的说着。“下面好像有牧人的黑帐篷!”
“真的吗?”高反严重,昏昏欲睡的覃四儿,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处打量着。
“我们有救了。”说着,他背着她一路狂奔而下,由于他的速度太快,又加上他腿上有伤,两人一下子跌倒在地径直向下翻滚而去。
他拼命的将她护在怀里,不希望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就在这时,拴在黑帐篷旁边的獒发现了什么似的,双腿刨地,使劲的朝一个方向狂吠着。黑帐篷里冲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来。看着远处的雪地里躺着两个人,立马冲了过去。
“阿爸,他们还活着吗?”小男孩转动着骨碌碌的大眼睛,一脸的期待。
“还有一人,在山上的玛尼石堆附近。”说完高山陷入昏迷。
“多吉,快去叫你小叔叔来帮忙。”语毕,摸摸孩子的头,男人则向雪山深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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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仗势欺人的男人,并没有因孩子哭声而停止,也并没有因大人的求饶而心慈手软,反而他们越表现得越弱势,他们欺凌得越厉害。
“贡布。”
“大哥。”
“大哥。”三人惊呼着。
“住手,住手,你们快住手,不要打我老公,不要打我老公……啊,放手,下流的混蛋……”白玛尖叫着,拂开怀子猥亵的大手,奋不顾身的爬了过去。
场面一下子失控了起来,普布也扑了过去,可是却没有改变任何的局面,反而是主动送死。
“老公,老公。大哥,大嫂……”梅朵歇斯底里的大吼着,看着奄奄一息的丈夫、大哥和大嫂,她哭得肝肠寸断。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说,我说,你们想你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求求你们别打了。”白玛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贡布,苦苦的哀求着。
“求求你们别再打了,求求你们别再打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不能说,白玛,不能说。”
“不,不要,大嫂。”
普布、贡布坚决反对着,他们不能以出卖朋友,换来自己的苟且偷生。
“白玛,不能说。”贡布以一家之主的气势怒吼着。
“你给我闭嘴。”一个男人一脚踢开贡布。
“贡布……”白玛泪眼模糊的望着他,她别无选择。“贡布,我不能看着多吉受苦,多吉是我的命根子你是知道的,我不能至他不顾。”
“阿妈,阿妈。”多吉吓得尖叫起来,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这样惨烈的场面他哪里能见过,吓得尿了裤子也浑然不觉。
“白玛。”
“大嫂。”
“大嫂。”三人惊吼着,而一旁逮住多吉的江云松开多吉,踩着欢快的步子靠了过去,他仿佛爱上了这般的嚎叫,嬉笑的拍掌嘲讽着。
“真是一曲悲壮的歌儿呀!气势够恢宏啊。”说着,一手扯下奔走的多吉,将他狠狠的甩在地上,立竿见影般立马传来多吉的嚎啕大哭。
然这样嚎啕大哭对江云来说,他并不满足,一脚迈了过去,狠狠的踩住多吉的小手,顿时间吃痛的多吉撕心裂肺般的尖叫了起来。
“啊……阿妈……阿妈……阿妈……阿妈……阿妈……”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顿时间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穿过白玛的四肢百骸。“多吉,多吉……儿子……儿子……”
“儿子……儿子……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人,你们会遭到天打雷劈的……”贡布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使劲的往他身边爬过去。
“多嘴……”黑子怒骂着,一脚踢了过去。
“阿妈……阿妈……阿妈……”
“不想这小崽子的这只小手被废掉,就老老实实的给我交代。”江云威胁的怒吼着。“说,她在哪里,还有谁?”
“我说,我说,你放开孩子,你放开孩子。”白玛大吼着。
“白玛。”贡布大吼着。
“对不起老公,对不起,对不起,多吉还这么小,我不能,我不能。”白玛奋力的爬到江云的身边,使劲的掰开他的脚,心疼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白玛。”贡布阻止。却惹来了众怒。怀子一脚提翻了摆在卡垫上的餐桌,抓起一旁的盛着酥油茶的铜壶就往贡布的头上狠狠的撞了下去,顿时间血腥的味道四散开来。
“想要再考验一下二少的耐心吗?”
“贡布。”
“大哥。”
“大哥。”白玛、多吉、梅朵大声疾呼。怀子带着众人将贡布打的奄奄一息,立马又扑向普布。
“快说。”江云发出滔天的怒吼。他在覃四儿那里受的罪,仿佛要从他们身上讨回来一样。
“他们一早就离开了。”白玛大叫着。“一早就离开了。”
“和谁?”江云质问着。“男人还是女人?”
白玛看到奄奄一息的贡布,哭得泣不成声,而惊天呼喊的梅朵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和一个汉族男人,还带着一个藏族老人当向导,说是进藏旅游的,途径唐古拉山在雪山里迷了路。”梅朵爬到丈夫普布的身边,嘶声力竭大吼着。
“男人,她竟然背着我找了男人?”江云震怒。覃四儿,看我逮着你,怎么收拾你。
“是的,她们一起来的。”梅朵惊颤的回答着。
“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汉族男人来过。”江云追问。
“没有,没有,只有他们三个来过。”梅朵被怀子吓得直哆嗦。“你们想知道的,我们全说了,你放过我们,求你放过我们。”
江云一脚踢开梅朵。获知这个消息后,顿时间乱了他的思路。
江云蹙眉,难道他们推断有误,那男人随车坠亡而死,根本没有活着,警方所说的还有生还的人,难道是江雨底下的那几个人。那现在他们又在哪里?
“怀子。”江云一脚踢在怀子的肚子上,怀子仍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你他妈的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警方所说的还有存活的人指的是谁?你不是亲自确认过的吗?”
“我……我……”怀子一向办事沉稳,可是这次他自己却对自己办的事情没有把握。“我……我明明看见他们死了。”
“明明看见?你他妈的给我说你明明看见?你怎么不肯定的说,他们已经死了。”江云暴跳如雷。为了搬倒江雨,他花了多大力气,要是让江雨的人活着,他就前功尽弃了。
“对不起,二少。”怀子如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
江云正在气头上,白玛突然一声大吼。
“多吉。”
只见多吉拿着割肉的刀子,颤巍巍的像江云的腿划去。嘴里振振有词的说着。“你这个坏哥哥。”
江云一脚踢飞了多吉,落在篷布上,反弹了回来,重重的落在了打酥油的木桶上,顿时间口吐鲜血。
“多吉,多吉。”不知所措的白玛只能抱着多吉蜷缩在角落里低低的抽泣。
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普布,却拼命了爬了过去,黑子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贡布摸出腰间的匕首,狠狠的划破了他的小腿。
“找死。”吃痛的黑子起了杀心。
“你们住手,住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普布,奋力的爬着,紧紧的咬住黑子的小腿肚,场面一下子变得血腥起来。
“有他妈的本事。”江云咒骂,掏出手枪,对准普布的眉心,手起声灭,普布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你还我丈夫来。”梅朵拼死向江云撞去。
“妈的,脏女人。”江云一个踉跄,一脚朝梅朵踢过去,顿时间梅朵跌倒,喉痛正中锅檐,顿时间血流如注,汩汩鲜血往外翻涌。
“梅朵。”白玛泣不成声,小小的多吉躲在他阿妈的怀子抖如筛糠。
“你们这些恶魔,比荒野的恶狼还要凶残。”白玛撕心裂肺的咒骂。“心被狼吃了,眼被鹰啄了。”
“聒噪的女人。”怀子掏出枪,下了狠心。
“啊……”多吉尖叫,叫声划破了天际。“阿妈,阿妈,阿妈,阿妈,你醒醒,多吉吹吹,吹吹就不流血了。”多吉像以前他磕着碰着了他阿妈给她吹吹一样,笨拙的小手按压着流血的地方,小嘴不停的哈着气。
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贡布爬到白玛的身边,看着毫无血色的白玛,仰天痛哭。“白玛,你醒醒,白玛,白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白玛……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白玛……”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江云拽着贡布的领子,一脸铁青。
“白玛……白玛……”而心系着妻子的普布早已经麻木不堪,对江云的话充耳不闻,整个人都陷入到白玛死去的悲恸之中,无法自拔,任凭他拳脚相向。
“二少,看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了。”怀子看着这躺了一地的尸体,心里瘆得慌。“还是追四儿小姐去吧。”
“给我搜,能吃能用的东西,全部带走。”江云吼得气急败坏。
顿时间,几个大男人将三个帐篷翻了个底朝天,将能掠夺的东西全都搜刮在行囊里,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白玛,你醒来看看,那群恶魔走了,他们走了。”贡布爬到白玛的身边,将她搂在里怀里,一脸爱怜的抚摸着她。他从来不曾想到,厄运就这样的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弟弟死了,弟妹也死了,他也要快死了。
“白玛……白玛……”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白玛的时候,她是那么的美丽,仿佛是雪山上盛开的白莲花。
“白玛,你等等我,白玛……”贡布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那血肉模糊的手掌,慢慢的婆娑着她的脸,是爱怜,是心痛,是不舍,也是无助。
“白玛……白玛……”笑容荡漾在唇边。
突然多吉在木桶的旁边,呜呜呜的低泣起来,贡布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儿子还活着,他的儿子还活着。
“多吉,多吉,我的儿子……”贡布泪眼迷蒙,眼泪婆娑。“白玛……白玛……你去了,我们的帐篷怎么办,我们的儿子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阿爸,阿爸……”小多吉躺在木桶旁边,呜呜低泣。
“白玛,你醒醒,你醒醒,你听见没有,我们的多吉在哭,你睁开眼睛看看他。”贡布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没有了她,他就没有了精神的支柱。
“阿爸……阿爸……”多吉哽咽,疼痛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玛……”
他又看看一旁的儿子,满眼都是愧疚和自责。他拼尽全力挪动体无完肤的身子,他不能撒手而去,他还有孩子。
“阿爸,阿爸,我疼,全身都疼……”
“多吉,我可怜的儿子。”他想伸手,最后一次抚摸一下他的小脸。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他死了,他的小多吉怎么办?
“阿爸……”多吉哇啦哇啦的大叫着,全身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阿爸……阿爸……阿爸”小多吉爬到贡布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多吉乖,多吉不哭,阿爸在这里,阿爸在这里。”贡布,爬坐起来,将多吉抱在怀里,强打起精神,检查他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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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尔木北区市中心一个喧嚣昏暗的舞池里,七彩炫目的舞台灯,四处透射着耀眼光束,乐器声,呐喊声,喧嚣声,杯壁碰击声,声声相碰,交织在一起,抒写了一篇萎靡嘈杂的篇章,将灯红酒绿的形象体现得淋漓尽致。只见那舞台中央,五六个浓妆艳抹身着火辣演出服的女人,正酣畅淋漓般尽兴的表演;这时舞台的周围,早已经积聚了数百双‘有色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争先恐后般起哄似的要一睹台上那些‘舞佳人’的风采。而远离舞台的外围区,在一个豪华的观景区,几个慵懒的男人各自搂抱着艳丽的佳人,尽情的玩乐。
“二少,人在那边。”来人身裹着一件纯黑羽绒服,刚踏进大厅,这萎靡的气氛,让他眉头微蹙。
“原来这货好这口!”江云嗤笑,四处打量之后,迈步向里走去。
“齐老板,别来无恙啊!”江云一脸嬉皮,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而怀子则直挺挺的立在他的后面,仿佛一尊雕像,两人对于齐笙身边的那群超级大汉毫无怯意。
“云二少,好胆识,竟然单枪匹马来赴会,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说话的是齐笙,是一个精瘦且秃顶的中年男人,扁平的鼻子上挂着一副圆形墨镜,将整个轮廓遮了大半,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对于江云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这种眼神就无关痛痒了。
“那是自然,因为我江家就出了江雨一个例外!”江云面上平静无波,伸手招来侍者上酒,又继续道:“我这不是替来江雨来给齐老板赔礼道歉来了吗,怎敢兴师动众的找一帮乌合之众来充当门面,那岂不是显得我江家没有诚意?”
江云在讽刺他,这句他是听明白了的。齐笙狠狠的在女人身上掐了一把,一脸深沉的打量着江云。
“听说云二少受了伤?”
“小事一桩,想死都死不了。”江云毫不在乎,一口干了杯中的烈酒。
“云二少,你云家把名单毁了,你准备拿什么交货?”齐笙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江云立刻收起那慵懒的笑容,一本正经的盯着对座的秃头男人。随手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慢悠悠的点着:“齐老板,名单毁了,总比被人拿走了的强!”
“都他妈的一样,结局都是老子不能按期交货。”齐笙狠狠的抹了一把秃秃的脑袋。恨得咬牙切齿。
江云扫视了齐笙身边一眼,再看看他,示意齐笙让闲杂人等都出去。
“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出去。”齐笙一脸不屑的轰走包房内所有的女人。继续道:“你们也出去”。
江云翘着二郎腿,盯着沙发上另外几个男人。齐笙微愠,倒是给足了他面子,不但遣走了他的智囊团,还包括他的那群保镖。
“保镖倒是可以留下。”江云嘴角咧开,浓浓的笑意毫无保留的就展现了出来。
“用不着。”齐笙语气不善。
“齐老板,够气魄。”江云抖抖烟灰,深吸一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青色的烟雾在昏暗的包房里缭绕。“不过言归正传,齐老板你想想这怎能一样?名单被人拿走了,就表示别人也有追到手的可能,毕竟大家都是狠角色,都他妈是些不要命的豺狼。可是名单毁了,那就不一样了?”
“云二少就别再兜圈子了。”
“齐老板与我老爸做生意是做,与我做生意也是做,再说了我老爸他年岁已高,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而我那个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三弟也磨砺不出个好歹来,你何不弃暗投明,与我合作,我可以给你的比你想象中的更多!”
“听二少这口气,这是要自立门户?”齐笙暗惊,扯掉墨镜,一双眼睛微眯着打量着他。
“自立门户那是劳财害命,亏本的生意,本少爷可不做。”
“明白了,明白了。”齐笙大笑出声。“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党同伐异。”
“齐老板果真是聪明人。”江云举杯邀约。
“那得看云二少的诚意了。”
“增加五个点。再从我的那份中抽调出五个点。”
“二少够爽快。”齐笙吼得脆响,不过眼底却浮上丝丝怀疑。
想他家老爷子是何许人也,是江天海,江湖人尊称他一声天叔。
这次供体名单丢了,几乎要赔上他半个身家,他也只能狐假虎威的做做样子而已。这小子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他家老头子的眼皮底下搞事情,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对手是江天海,他得斟酌再三后方能定夺。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例子,他可没少见。
“齐老板似乎还有些顾虑!”江云执杯为他斟酒,看出他犹豫之色。他一仰脖干了杯中酒,慢慢道来。
“齐老板可知我是谁?”
“二少真会说笑!”齐笙挑眉,呵呵直笑。这小子诡计多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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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老板应当有所耳闻,我老头子江天海,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都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而我,则是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子,所以在我爸的公司、我妈的医院,我才是太子爷。换句话说,我才是真正的掌权人,所有的人都得听我差遣。”
“天叔宠溺三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推杯换盏之间,齐笙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个深寒的男人重新定位。
“看来齐老板还是有所顾忌。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事情,覃四儿是我未过门的老婆,这可是我那死去的丈母娘亲自定下的亲事。”
“二少倒是瞒得紧!”齐笙脸上露出一丝裂痕,是震惊,也是不可置信。
“这次我那不成器的三弟丢了名单,不仅不能服众,而且还会让所有的人质疑他办事能力。老头子想要将大权交给婊子生的私生子,他不但得看股东们的眼色,他须得看我这个原配嫡子同不同意。”
齐笙心底发憷,至此,他刚才所有的傲慢和不屑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惊悚和畏惧。
他捕捉到了齐笙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诧。心下有了底。“这些年内地对黑市交易看管得紧,处处被打压受制,前期准备、手术、以及往来的资金大多都在正规的渠道明面进行,这是形势所逼,可以理解。但是整个交易的核心并非手术的场地,齐老板你应该很清楚。”
“二少的意思是,你掌握了货源渠道?”齐笙正襟危坐,精瘦的躯干笔挺挺的僵直着。
“不错。”江云单指弹弹手中的烟灰。得意的笑了。
“这些年内地查的严,宣传教育也做得到位,机会越来越少,那些愿意为利益主动出卖器官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理智,一味的暗箱操作,只会惹来一身骚味。文明的地方行不通,那就向次文明地带发展,次文明地带再发展不同,就只能向不文明的地方发展,所以向西是趋势。”
齐笙静默不语,静待他的下文。
“我妈的医院不但正大光明的做着手术,还正大光明的在藏区寻找供体。这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不知道的才是核心所在。五年前,我在藏区偶然得知有一个藏医药文化节,每年都定期举办,且年年都有很多医院参与这个活动,不管是藏医、中医、西医都免费为当地牧民的体检、看诊、治疗,提供医疗帮助,覆盖整个藏区。所以,我老妈的医院在我的建议下,也在这个行列之中,而且所覆盖的看诊区域是所有援助医院中最广泛的一个,回响也是最大的一个。”
江云斜睨了他一眼,咧嘴一笑,悠哉摇哉的站起身子,抖抖衣服上的烟灰,双手撑在桌面,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齐老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看着齐笙目瞪口呆的模样,江云嗤笑。
“齐老板,那我们就山城见。”
说完毫不犹豫的踏出步子,消失在他的眼前。
齐笙眼睛瞪如铜铃一般,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久久不能动弹。
他怎能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从今天开始成了他新的衣食父母。直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他一个激灵,顿时间清醒过来,等他追了出去,哪里还见江云的影子。齐老板一阵暗叹。
这混世魔王心可真够狠的,翅膀刚长硬,不但要排除异己,还要踢了他的老子,狼崽就是狼崽。
“二少,接下来是直接去机场吗?”
“去机场回山城,这冰窖一样的地方,真是煎熬。”说着两人驾着车,直奔机场而去。怀子驾车,江云靠在副驾驶假寐,在他几乎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汽车广播里却播出一条让他瞬间僵冻的消息,凉意陡然爬上背脊,直冲脑门。
“本台记者已经随当地警方连夜赶到拉智村牧民说所的雪山,半山腰的土路上有一辆车被烧毁,面目全非。而在雪山下面则发现三具无名尸体,根据现场的初步勘察,可以肯定的是现场发现的三名死者皆是属于枪伤毙命。山下还有一车坠毁爆炸,严重变形,不辨轮廓。而在雪山的另一侧,民警发现有人类血迹,根据雪中的痕迹显示,有三个以上的人在事发地点跳了车,沿着雪山滚落了下去,不知生死。而雪山下面则属于夏季牧场,这个季节牧民应已经搬迁,也就是说进了雪山就相当于进了无人区。现在已是夜间点,入夜气温骤降,不利于进一步侦查,待现场取证工作已经完成,所有的民警将会返回。目前针对现场的取证结果,警方尚不能定性这一事件的性质,本台记者将持续对这一事件进行跟踪报道。”
“怀子。”江云一脸的深寒。“这……这是怎么回事?”
“二少,事情对我们不利,我们得早做打算。”怀子也是心底发凉。“对不起,二少,这事是怀子办事不利,一时大意坏了大局……”
江云扬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
“让我想想。”江云闭目,呼吸急促,陷入沉思之中。“直接去唐古拉山镇上。”
“是。”
“马上安排人打探情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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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的荒原里,三顶黑色的帐篷,孤零零的矗立在雪山里脚下,显得苍凉而又孤寂。突然,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和獒的狂吠声,其中两顶黑帐篷皆掀了一条缝,两个女人探出头来,远远的看见三匹骏马赶着羊群、牦牛群回来了,女人们大喜,掀帘迎接。
“阿妈,儿子今天猎了一只雪白的狐狸。”小多吉连滚带跳的翻滚下马,手上显摆着自己亲手猎来的战利品。
“儿子真能干,留着阿妈给你做一顶新帽子,就不怕风雪了。”
“儿子有帽子了,不如给大姐姐吧,你看大姐姐都没有帽子。”小多吉提着狐狸,小小的脑袋探头往里望了望,放下狐狸转身就跑开了。
而那两个身着羔皮藏袍的男人已将羊群和牦牛群赶进羊圏,马也拴好,用毡子盖上,再用绳子捆上。
“贡布,你回来啦!”
“普布,你回来啦”
两个女人迎了出去,一个是白玛,一个是梅朵。两人皆欢喜的笑着,言笑晏晏的拉着自己的男人进了各家的帐篷。
白玛踱步至炉子上的茶壶边,倒了一杯酥油茶递给丈夫贡布,轻柔的给他拂去毡帽上的白雪。
“今天外面风雪可真大。”贡布一口气喝干酥油茶,探身望了望躺在羊毛毯子里的女人。
“看来用不了多久就得迁移到冬季草场了。”白玛接过茶杯,一脸的叹息,搬迁草场,少不得忙上好一阵呢。
“对了,那老人家醒了,不过我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说路上碰见了恶魔,去鬼门关转了一圈,问我要了桑,现在去湖边了,估计去煨桑祈祷去了。”
“嗯。”贡布微微愣了愣,心有疑惑。“那就别多嘴了。”
“唉。”
“白玛,这姑娘一直没醒吗?”
“是呢,好像一直在做梦,睡得很不安慰,额头使劲的冒着冷汗,高烧好像是退了下来,可是人好像还昏迷着。”白玛轻柔的用袖口擦拭着她额头前的汗珠,看着她紧皱着一双眉头,长叹一气。
“脸色好像比昨天好了些,红润了不少。”贡布仔细的瞧了瞧,思忖着估计没什么大碍了,静静的看了一会,掀帘出了帐篷,去了大帐篷。
“大哥,那姑娘醒了吗?”普布见贡布掀帘进来,一边问着着,一边给他递过去一张卡垫。
站在身后的梅朵递给他一杯酥油茶。贡布接过茶杯,语重心长的道:“尚未清醒,你嫂子说烧已经退下来了。”
“梅朵,待会和你嫂子,把这顶帐篷收拾出来,他们醒了就将他们安排在这,这帐篷大,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大哥,我看他们并非是进山被大雪所困的登山者!”普布一语中的,点重核心。
“我也有同感,要真是发生了雪崩,他们不该滚落在雪地上,应该被大雪掩埋才对。再说了,沿着脚印子,我们也没有发现有雪崩的迹象,依我之见,我反而觉得他们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我也有此意。”普布点头的附和着。
“什么,从山上跳下来的!”梅朵大惊。
“是的,我们后来救回来的那老人,被卡在石缝里,只有在山上滚落而下才能卡得那么结实。还有,我发现那年轻人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告诉我山上还有人。这说明了,下山,并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的身份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在背地里胡乱的猜测了,还是等他们醒来,问问清楚,到时候一切都明白了。”贡布出声打断他们的谈话。在他的心里,他岂能不明白呢,在这样的大雪天里拼命的逃跑,能是普通的人吗?“来者就是客人,我们就当对待客人一样就好了。”
他们两兄弟都是淳朴的牧民,希望这三人不会给他们一家带来厄运。正当几人静默下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立马从帘外响起。
“阿爸,阿叔,我看见那个叔叔的背上有一个狼头,还有好多疤痕,可难看了!”
“多吉,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赶快找你阿妈去。”贡布立马厉声的斥责,他不想他卷入这是非里面来。现在是福是祸还不明朗,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听闻阿爸的斥责,小多吉立马掀帘冲了出去,找她阿妈去了。
“你嫂子说那老人家醒了,在路上估计遇到了什么难事,现在对我们也有所警惕,似乎有些隐瞒,待他们醒来后,你们也别多问,待我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大哥,看来我们……”可是普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个帐篷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贡布,普布,梅朵,这位姑娘她醒了。”
几位听闻白玛的声音,倏地冲出大帐篷直奔贡布的帐篷而去,看着躺在床上骨碌的转动着眼珠子的覃四儿,终于放下心来。
“姑娘,你醒了?”白玛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激动不已。
“姑娘,你昨天高原反应十分严重,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梅朵也奔上前去,紧紧的拽住另一只手。
“我……”覃四儿一时之间还没有弄清情况,突然在眼前放大的面孔,各个五官深邃,皮肤黝黑,让她有些惊惧。
她头昏脑胀,精神不济,这陌生的环境让她不安。
“你别怕,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贡布看着她眼中神色,立马宽慰着。
“幸亏这场暴风雪来得突然阻止了我们搬迁草场,不然这雪山脚下可是见不了人的。真是佛主保佑。”
“是你们救了我?”她试着撑起身子,环顾着周围的一切。黑色的帐篷里,物件屈指可数,一个木桶,木桶里有一根杆子,紧挨着是一个火炉,火炉还冒着烟,旁边是一堆动物粪便。帐篷的另一头,各种白色的化肥口袋,或塞满,或半储,或空置,乱七糟八的堆在角落。帐篷的中间摆放的就是她所躺着的不知是什么毛织成的毡子。
原来阎王没有收她一眼,她被这写些纯朴的牧民救了,她现在正待在温暖的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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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玛见状,立马将她扶了起来。“是的,你和那小伙子从雪山上摔了下来,是我丈夫和小叔救了你们。”
“我睡了多久?”
“已经两天了。”说着递给她一只杯子,里面不是酥油茶,却是牛奶。
“谢谢。他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立刻见到他!”说着她就要起身,可是小腿却传来刺骨的疼痛,让她的动作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姑娘,你别担心,那小伙子没事,只是受了伤,又在雪地里冻了太久,现正在普布的帐篷里睡着呢。”
“不,我要见他,我要马上见他!”虽然听闻他现在平安无事,可是当她没有亲眼见到他,她悬着的那颗心还是不能着地。“求求你们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姑娘,你和你男人感情真好。”梅朵不由得羡慕的说着。
“我们不……”覃四儿倏地面颊一红,想否认的话还没有说得出来,又被梅朵的话给打断了。
“看你着急的。我听我普布说啊,你们坠下来的时候,你男人紧紧的护着你,你才没有摔伤!”
听闻她的话,覃四儿脑海里嗡嗡作响,仿佛是一颗原子弹在脑袋中爆炸一般,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紧接着,她一阵激动的抓住的白玛的手,使劲的摇晃着:“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好好好好!”白玛立即安抚着。“你别着急,你别着急,他就在另一个帐篷里。”说着白玛和梅朵两人就轻轻的将她扶了起来,慢慢的将她扶到了普布的帐篷。
“高山!”看着他静静的躺在毡子里,她激动的奔了过去,趴在毡子上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眼睛里顿时间氤氲着一层雾气。“高山,你醒醒!高山,你别睡了,你别睡了啊,高山……高山……高山……”
“姑娘,你别摇晃他,他身上全是伤,你这样摇晃着,会碰到他的伤口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贡布立马上前将她拽了起来。
“他已经全身是伤,如果再这样摇晃下去,骨头都快要被你摇散架了。”
“我知道了。”她挣脱贡布的钳制,跪回毡子上,只是小心翼翼的握着高山的手。突然间,仿佛是想着什么似的,立马扭头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上午就醒了,去湖边了,刚才还叫你来着。”普布指了指帐篷外边。覃四儿进来的太急,又一门心思的牵挂着高山,她竟没注意到。她顺着她的手环视了整个帐篷,里面的摆设和刚才那帐篷差不多,只是更大些,多了一个藏式的梳妆台。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覃四儿由衷的感谢着他们。
“没事的,姑娘,举手之劳而已。姑娘,我看你还是回毡子里躺着吧,他醒了,我们再叫你!”白玛担心她的身体,立马好心的建议着。
“不用了,谢谢你们,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覃四儿一脸的乞求着。她要在这里守着他,他拼了命的保护着她,她一定的在这里守着他安的醒来。
“那好吧!”说着立马走向角落,从那些化肥袋子里拿出一件厚厚的皮袄给她披在肩上。“有事叫我们。”
“谢谢!”目送着几人离开之后,覃四儿僵直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匍匐在毡子里,头久久也没有抬起来。只是嘴里低低的呢喃着。
“高山,别再装了,连我都醒来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覃四儿心底隐着一股邪火,不知如何败火。
“你这傻子,还睡着做什么?”覃四儿捏紧拳头,锤在他的胸膛。
“你怎么还不醒?”
“你这是要死了吗?”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透心的凉。
“你本可以一身轻松的,为什么要拖着我这个累赘?”
“你混蛋,谁让你救我,我覃四儿平生就恨的就是欠人家的情,你为什么要让我欠你?”
她一个母亲不爱、父亲不疼、未婚夫不宠的女人,他还救她干什么?剥开覃家独女的光环,她是比蝼蚁更为渺小的女人,这个世界多她不多,少她不少,她为什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怎么不去卖你的虫草,怎么不去猎杀你的藏羚羊,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覃四儿气的胡言乱语。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的瞪着他,生怕眼珠子稍有转动,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覃四儿的生命里,不适合出现这么煽情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大吼了起来。
“覃四儿,卧倒,快卧倒,他们有枪,危险……危险……”嘴里说着,手还在空中不停的挥舞着。
听闻他在昏迷中大声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顿时间斗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如断线的珍珠,哗啦啦的往下翻滚。她猛地抓住他挥舞的手,惊颤的问着。
“高……高山,你醒了?”
“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吼完,高山骤然睁开眼睛,身子猛的弹坐了起来,额头布满汗珠,被噩梦吓得一身的冷汗。
“高山。”
“覃四儿。”看着她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情不自禁的将她紧紧的拽在怀里,双眼紧闭着,慢慢的感受劫后重生的平静与安宁。
而身在他怀里的覃四儿则是傻愣愣的呆住了,眼眶里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冰凉的身躯,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此时此刻,纵然有千言万语也是苍白无力,只有这堵温暖的怀抱才让她感到平静和踏实。可是骨子里那份叛逆因子却在作祟。
“你他妈的还是男人吗?醒来就吃我豆腐?”
“别闹。覃四儿。”
而心情五味杂陈的高山,下颚抵在她的后颈来回不停的婆娑,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他害怕他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了,失去她的那种惊悚和恐惧,他有些害怕。此时此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这种莫名的情愫在他的心里升腾,莫名的在他心底滋生,莫名在的他心里发芽。一切都乱了,乱了。他现在只知道有一股莫名的踏实感和满足感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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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默的相拥着,恍如隔世之般。在这一刻,地球仿佛停止了转动,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空气仿佛凝结,就连那鼻息间带出的风也觉得惊天动地。
帐篷里,万籁俱静,只有外面的风雪在肆意的呼啸着,成了这雪地里唯一的声源。在这样静谧的空气中,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情愫正在慢慢的升腾着,有一股莫名的躁动在彼此的心间搅动着,然这劫后重生的两人谁也不愿打破这温馨的一刻,只是彼此将对方当成自己的精神支柱,试着努力的保持着这难得的温馨。
一个连自己妹妹、父母都保护不了的人,一个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爱别人。而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却荡起里一个奇异的念头,渐渐的,渐渐的,这种奇异的念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怀里的女人,身体开始微微的轻颤着,只见她呼吸有些急促,鼻头慢慢的泛红,微闭着双眸也开始颤动。
他知道这个外表冷漠、逞强嘴硬、脾气暴躁、点火就着的女人,哭了,因为担心他而哭了。他笃定,非常的笃定,因为她一时不察收敛了她满身的刺,才将她的脆弱全部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然此时此刻的他,却是那般的无能为力,他与她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对她尚不了解,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厚实的肩膀借给她,因为她再冷漠、再逞强、再嘴硬也只不过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女人而已。
覃四儿情绪有些失控,眼泪对于她来说,是懦弱的表现。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更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的脆弱。她不曾想过,曾几何时,自己的眼泪竟会这般的廉价。
从她的双脚踏离山城的那一天开始,她已经消失多久了,十天,半月,还是有一月了,她自己都快忘记了。她以为她干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情之后,父亲会回家教训她败坏门风,未婚夫会登门控诉她不知廉耻,袁阿姨会温柔的安慰她一切都会过去,医生、护士会关心她的身体,保姆司机会担心她是不是又闯了祸,可是她消失了这么久,除了在唐古拉山镇那通晚了很久的电话以外,什么都没有,她都要快怀疑,她是不是隐形人,她有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难道在他们的眼里,金钱、权利、名誉、荣华富贵就是所谓的一切吗?
她的生活里,常常是奢侈名品、香车宝马相伴,司机保姆如影随形、医生护士随传随到,可为什么她感受不到一丝的快乐和温暖,反倒看尽了世态的炎凉和人情的冷暖?
她一直以为,她的世界是暗黑的,是没有光的,可是这个有些桀骜不逊的男人和这几个憨厚朴实的藏族牧民,却给她黑暗的世界里投来了一束光。
她猛地扬起头,氤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聚精会神的,带着探寻,带着怀疑。
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从认识到现在,不超过72小时。
狐朋狗友对她言笑晏晏,只不过是她能够提升他们社交的圈子;医生护士小心的看护,只不过是她能够带给他们巨额的钱财和名人广告的效益;司机保姆对她喧寒问暖,只不过是她能保障他们衣食无忧;未婚夫对她相敬如宾,只不过是她背着地产大亨独女的光环。
可是他呢?
“你想和我睡?”覃四儿冰冷视线直视着他,不想放过他眼底丝毫情绪。她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敏感多疑的女人。他看她,就像豺狼见了兔子。
听闻她的话,高山猛然的抬头,错愣了一下,她怪异的行为让他有些琢磨不定,果真女人心海底针。
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发怒的刺猬,目光炯炯的瞪着敌人,随时准备战斗。
这爱逞强的女人容不得别人对她的一丝关怀。她怎么不躲进乌龟壳里,永远也不出来?
高山目光如炬,执着,坚毅,清澈。
“你有病。”高山淡淡的说道,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然后松了手,离她的身子更远了几分。这女人就是一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炸的你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你图什么?”
“越说越来劲了!”高山一掌推开她,撑着手臂想要站起身来,一个晃神,一团黑色的东西向他撞了过来,撞得他眼冒金星,待他缓过神来,只见覃四儿跨坐在他的身上,狠狠的将他压在毡子上。
“不就是想我和睡吗,来啊!”覃四儿怒红了眼,作势要去撕扯他的衣服,却被他一掌稳稳地擒住。
“你个神经病女人,要作践就作践你自己,你别来作践我!”高山怒骂,他可没有那美国时间陪她玩。一个扬手,准备翻身将她擒拿住,然后绑了她去,却不曾想她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猛的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就在转瞬即逝之间,他的全身血液开始倒流。
虽然见了血,但是这力道对于皮糙肉厚的他来说,无关痛痒。却不曾想更为震撼的是来至感官的冲击,一股**排山倒海般向他侵袭而来,在他心底激起千层浪。
这女人想要玩火**。
覃四儿冷眼旁观的打量着他的表情。冷哼了一声,在心底腹诽:男人就是男人,在这给她装什么矜持高尚?
“就这点道行?”覃四儿冷讽。趁他闪神之际,娇艳的红唇直抵他冰凉的唇瓣,张口就开始撕咬。
高山眉头紧蹙,眸光阴鸷,背脊僵直,仿佛是晴天霹雳,又仿佛是五雷轰顶,将他震得无法动弹,无法思考。
这成年人的游戏被她一个女人玩的如鱼得水,他一个七尺男儿倒显得有些扭扭捏捏了。
“怎么?冷感?”覃四儿调侃,势必要激怒他。
因为,她只想各取所需。
随着她的双唇在他耳边挑逗,他的自制力在一步一步的削弱,仿佛有一股沉寂了千年的东西呼之欲出,不停的在他的心底升温和拨弄。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他在等,也是在确定,她只是一时的迷糊,只是一时的冲动,可这样等下去的结果是,那个沉寂了上千年的东西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拽不回来。
他在她眼底看见了挑衅,他确信,他笃定。
她尚未察觉他的动作,她已经凌空变了方向,被他紧紧的压在毡子上,不得一丝的动弹。一阵昏眩过后,只看见他的瞳孔在她眼前不断的放大。
“这样好玩吗?”高山怒吼。
高山终究是没有等到她的回声,回答他的是,一双臂膀死死的箍着他的脖子,将他寸寸拉近。
如雨点吻般落在他的面颊、眉梢、眼角、鼻头、唇角,虔诚的看不出这是一时的儿戏。双唇在一个不经意间轻轻的触碰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如燎原的大火,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燃烧起来,化成了雄雄大火。
女人和男人的较量,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高山变被动为主动,惩罚性的吻着她,饱满的额头、弯弯的眉毛、灵动的水眸、挺翘的鼻头、娇艳的红唇,一丝一毫也没有放过。他拉扯她的外衣,滚烫的唇沿着耳垂而下,直落在她的脖子上,正当他的手探上她的后背欲要解开纽扣之时,一个孩童跌跌撞撞的横冲直闯的闯了进来。
“叔叔,叔叔。”这稚嫩的童声,仿佛是春日里一道惊雷,将沉浸在亢奋中的两人惊醒,两人倏地分开,他一手扯回她的衣服,狠狠的扯过毡子将她蒙上。
“你-给-我-立-马-消-失。”高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这神经病就有本事让他破功,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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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果真就是小孩,丝毫没有发现帐篷内诡异的气氛,小小的他还是一脸天真浪漫的望着高山:“叔叔,叔叔,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小朋友,是你们救了我吗?”在脑海里,他还依稀的记得,在昏迷的时候,他看见一大一小的两人,定是他们救了他。
“叔叔,我不叫小朋友,我叫多吉。”多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家的帐篷里难得来客,让他好不兴奋,于是一股脑的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献出来:“叔叔,我带你出去看我家的牦牛好不好?”
“牦牛?”蒙在毡毯里的覃四儿好奇的咕哝着,扯掉毡毯探出头来。
“那东西臭烘烘的有什么好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山突伸的长臂死死的箍在腋下,却见他狠狠的瞪着她:“覃四儿,别拿你那狭隘的价值观来衡量这里的一切,在牧区,耗牛就是牧民的全部家当,就和生命一样珍贵。”
“放手。”覃四儿撕扯他的手臂,可这手臂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纹丝不动。她知道,他在等她表态。
“知道啦,知道啦。”说着扭扭颈子,嘴里低低的咕哝了一阵。于是向多吉招招手,在衣兜里掏出一块果糖递给他。多吉喜滋滋的接过,剥了皮就往嘴里送,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真甜,真甜。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藏了糖果。”高山舌尖抵着牙齿,狠狠的转了一圈。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覃四儿咧嘴一笑,一个劲胡乱鼓捣着多吉的头,然后托着他的头钻出了帐篷。
这小孩儿,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上随时随地都挂着一脸纯真的笑容,她莫名的喜欢。
高山仔细的打量着黑帐篷,虽简陋温,但是很温馨。他希望这样的温馨不受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的影响,而永远延续下去。
他踱步出帐篷,就见多吉带着覃四儿在雪地里胡闹。而在另一个帐篷边,站着两男两女。长年的女人穿着藏青色的氆氇袍,外裹着邦典,头上盘着简单的辫子,额头上挂着七彩的串珠。年轻的女人穿的是红色的氆氇袍,也裹着邦典,头上也盘着辫子,但样式更为复杂精致,额头上挂的是红珊瑚的串珠。而两个男人则简单得多,皆穿常见的羔皮藏袍。其中一个男人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也就是救了他的男人。高山上前问好。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白玛撩起帐篷请他入内,待他们刚坐定,白玛手中多了一杯酥油茶。“酥油茶斟给最贵的客人。”
“谢谢,阿佳。”
贡布拍了拍高山的肩膀,真挚的笑容,如惠风般和煦。“伤口还疼吗,小伙子。”
“小伤不碍事。”高山回以一脸灿烂的微笑。
“谢谢你们。”
看着慈眉善目的四张脸,心里顿时间有一股热流涌过。“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或许我和我的朋友就死在这雪地里了,佛主会保佑你们的。”
“小伙子,你快别这么说,到了我们的牧场你们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这些逐草而居的牧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你就什么也别想,就在这里安心的养伤。”
白玛一边热忱的倒着茶,一边慢慢的说着:“我们这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除了我们,就只剩下遍地的牦牛、山羊,这里不但环境恶劣,而且条件艰巨,更没有医疗设施可提供,好在普布在早年在活佛那里学习认识些草药,你的伤不会有大碍,小伙子就安心的住下,直到痊愈为止。”
“大嫂可说漏了一样,我们的这里还有天然温泉,能够治疗百病,你和你的朋友可以随时去泡泡温泉。”梅朵兴奋的补充着。
“谢谢你们的好意。”高山由衷的感谢着他们的好意。这天然的温泉虽然治不了百病,但是富含碳酸钙等化学物质,对消除疲劳、改善体质、恢复体力还是有相当的功效。在这次文明区域,他们对温泉的认识虽然有欠科学的认识,但是他们的一片赤诚之心,他万万不能亵渎。
“我叫高山,走青藏线准备入藏,在路上遇到了抢劫,没想到在雪中迷了路。外面那是我朋友,叫覃四儿,另外一个是我们在格尔木找的向导,叫扎西顿珠。”
他尽量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虽然他们看到他浑身的伤疤有可能猜到他的身份,但是他坚决透露更多的讯息。
“原来是这样啊,来来来,我尊贵的客人,让我来一一给你介绍。我是贡布,这是孩子她妈,叫白玛,这是弟弟普布,弟媳梅朵。”
“感谢如佛主般善良的你们,你们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若有朝一日我再来唐古拉山,我会回来看望你们的!”此地不能久留,要是那群人追了上来,就有可能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他不能对不起他的救命恩人,得赶紧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普布吃惊的问着。“你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伤口这么深会留下后遗症的,即便你能走出雪山,可是你的朋友却没有你这般硬朗的身子骨,她的身体就如这雪天的小草,经不起风霜的;再说了,外面昼夜下着大雪,天寒地冻,万里冰封,现在出去会有危险的,万一遇上雪崩,后悔已晚矣。”
“可是朋友联系不上我们,会担心的!”他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一定得离开这里,那扎西顿珠已经受此拖累,绝不能再拖累他们。
“我不走。”覃四儿突兀的声音出现在帐篷外,陡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看这里挺好的,这么美地方,后面还有很多温泉,我们就在这里多住两天吧!”
“不行!”高山一下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过去,一掌狠狠的拽住她的胳膊。将那股隐隐的情愫强压在心里,一脸愤怒的瞪着她。
“我们得马上离开,否则朋友们会找来的。”他的言下之意不用他说,她明白。
“见我们没有回去,他们肯定走了,这漫山的大雪,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我们就开开心心的在这里玩几天吧,等雪停了再走,你说好不好,亲爱的。”覃四儿撒娇的搂住他的胳膊,一脸的灿烂无邪的笑容。
“天真过了头就成了白痴。”高山断然拒绝,心里却在腹诽。“什么?亲爱的?亏她想得出来。她与他关系亲密到可以喊亲爱的了吗?神经病。”
“高山,我看四儿姑娘说的对,你们还是等几天吧,等大雪停了,就可以到市集给你们朋友打电话了。”
“亲爱的,我看就这么定了,走,我们泡温泉去!”覃四儿一脸胜利的微笑,轱辘的转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里充满了天真和童趣。
“多吉,带姐姐泡温泉去。”
“好!”说着一大一小出了帐篷,欢声笑语响彻在这荒原之上,清脆而又悦耳。
“高山,我看你也去泡泡温泉吧,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说着白玛上前推着阿山,示意让他也随着去。
“阿佳,我……”
“快去,快去。”
看着她们热情而又真挚的笑容,高山不忍心拒绝,只好勉强的一笑,无奈的转过头,耸耸肩,挑挑眉,踩着松散的步伐,朝着后山慢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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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入目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雪峰直耸云霄,近处青黄的草原被白雪所覆盖,不见了踪迹,山坳里大大小小的温泉冒出来的热气,到处弥漫着一层层薄雾,仿佛是置身九霄的仙境。
这里的确是人间的仙境,世外的桃园。但是现在的时机不对,与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同样的道理,若是有人寻来,那后果远远比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的后果严重上数倍,或许,还会以生命作为代价。
挪至袅袅薄雾的温泉边,只见她坐在石板上,光着小脚丫子,天真无邪的戏水玩耍,他双手抱拳倚靠在玛尼石堆上,视线渐渐的迷离,在内心的深处有一股悸动正在慢慢的升腾,仿佛穿越了远古,越来越明显。
“叔叔。”突然从温泉的另一边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打断了平静祥和的一幕,换来陷入思绪的高山一阵窘迫和覃四儿一脸的诧异。
“多吉,你阿妈在四处找你。”高山摆明了要单独和她好好的谈谈。
“哦,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见了阿妈就来。”天真无邪的小孩,哪里会懂得大人心中那根花花肠子,所以一路小跑呼唤着,消失在玛尼石堆的后面。
“覃四儿,你起来。”阿山大步移近,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我们好好的谈谈。”
“我心意已决,别多费唇舌了。”覃四儿掀眸望了望他,又转过头静默的望着薄雾袅袅的温泉。
“危险还没有解除。”高山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
“别以为亲了一次,你就有了话语权,你就可以改变我的主意。”覃四儿甩开他的手臂,一脸的冰霜。“你还不够格。”
“你这女人就他妈的是一个神经病。”高山无奈,这女人简直就是一只刺猬,浑身带刺。
“彼此彼此。”覃四儿反唇相讥。
“我和他们交过手,他们不是普通的混混,是杀人不眨眼的浑蛋。他们能弄到枪支,绝不是什么善类,他们出动了这么多人,在山崖下面没有见到我们的尸首,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你他妈的不要命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害了这无辜的一家,你就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高山怒骂,丝毫不给她留一丝的情面。
“现在有两条路可以供你选择,第一路,我们结伴同行,立马离开这里;第二条路,我们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来人是为了他身上的名单,那么,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不但他们会有危险,还会给这热情好客的一家带来灭顶的灾难。
她迎着他怒视的眸子转过身来,定定的回视着他,潋波的水眸眯成一条直线。
“那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她不想回到那贪婪而又残酷的世界里,只想待在与世隔绝的雪山脚下,即便是多一分多一秒都可以。
看着他逐渐铁青的脸,她知道快要惹怒了他,他的担心她明白,可是她很珍惜现在的这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或许,离开了这里,就是永别了。
“可是现在大雪封山,贸然离开也是危险重重。”
“待在这里更危险,一旦来人,那就是死路一条。你为什么非要贪恋这寸长点的时间呢,以后……”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疾步垮了过去,双手捧着他的面颊,樱桃小嘴紧紧的贴在他刚毅的薄唇上。
是的,她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没有对权势的争夺、没有对金钱的贪婪,更没有血腥的掠夺,在这纯白的世界里,她那颗被污浊了的心,也受到了洗礼。
是的,她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一个可以拼死保护她的他,让她可以沉浸在他无意之中制造的温暖和甜蜜里,让她可以暂时的抛开一切,随心而动。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仿佛是晴空霹雳般,震得高山无法动弹,给她设想了很多种拒绝离开的理由,可是唯独没有这一种。
这该死的神经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直到雪花飞入高山的衣领,传来透心的凉,他才一个激灵,猛的推开她。随之紧紧的盯着她,心底已经被她的举动掀起千层浪。这女人习惯了游戏人间,她可以随便,可他不能,他有他的原则。
高山狠狠的一摸鼻头,面露厉色,一双眸子几乎要喷火。
“发什么神经,你就不能好好的说话了?覃四儿,你最好离我远点!”
“怎么,难不成你还怕我有毒?”覃四儿看着他决绝的动作,突然大笑起来。“还是怕美女在怀把持不住?”
“要么跟我走,要么独自留,随你便!”语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覃四儿咬牙顾自生闷气,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烦躁郁闷,于是抓起地上的白雪,狠狠的向他砸去。
“喂!”可是大步流星般离去的高山丝毫不受她的影响,连停顿都没有,仍旧踏着稳健的步子往回走。
覃四儿怒了,抓起积雪,使劲的揉成一团,又重重的向他砸去。
“我在叫你,你没有听到吗?你的教养全都去度假了吗?还是你妈没有教过你要尊重别人?”
疾步而走的高山,毫无征兆的猛的折转反向冲了回来,横眉冷对冲她吼道。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你。”她侮辱他可以,但是辱骂他父母,不行。
覃四儿得意的笑了,因为她赢了。
“就两天,让我再留两天,好不好?”她说的一本正经,却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火辣辣的眼神。反倒像是他欺负了她。
“就两天。”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从后面紧紧的环抱着他。“就两天,然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这是我最后的心愿,难道也不可以吗?”她说得有些哽咽,话里到弥漫着一丝的失望和伤痛。“你可以豁出性命来救我,多陪我两天却不可以吗?”
她知道,他们偶然间的相遇,就好比两条相交的直线,错过了这唯一的交点,这一别,就会是永别。
“你知道我是豁出性命才救了你,为何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要珍惜?”他一掌拉开她,怒吼道:“立正,站好。”
他知道,自己在动摇。不单只有她想留在这里,他也想留在这个与世无争世外桃源里,可是现实往往是残忍的。撇开受人所托之事不谈,他身上还背负着太多的东西需要他去面对和找寻答案,所以不允许他们在这里恣意妄为,必须得离开这里。
两天,有4个小时,2分钟和72秒。
这4个小时足以从地球的这一端飞到另一端,更何况他们仍在唐古拉山镇的地盘上。前一秒不敢保证后一秒是否能够安全,更何况是4个小时。这期间有太多的变数,有太多的危险,若是有任何的闪失,他无力背负。
那群人为了名单可以不眨眼的打死一个活人,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多待一秒就多一份危险,这绝对不行。
他狠下心来,决然的转过身去。他怕看见她苦苦哀求的眼神,也怕看见她失望的表情。
“这期间的变数太多,我不同意。最迟在明早,我们就得出发。”
“就当我求你。”
“覃四儿,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欠你,这一大家子善良的牧民也不欠你。”高山冷眼回击。这女人就是一经验丰富的演员。刚刚还盛气凌人,现在倒变成小绵羊了。高山抿嘴,舌尖狠狠的抵在牙齿上,上上下下瞟了瞟她道。“还有,我对你没有兴趣,别再到我这里来自讨没趣了!”
“你就欠了我,我高反,差点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覃四儿冷哼,一脸平静的打量着他。那眼神盯得他莫名的不自在。
“那是我的错吗?要不是你要作死……”高山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她一语截了过去。
“我的药在行李箱里,继续赶路,我会死在这雪山里的。”覃四儿瞄了他一眼,不再看他,然后转头望着这茫茫冰原。
虽然她没打算活着回山城,但是,怎么个了结法,那得她自己说了才算。
“你还来劲了,张口闭口都把死字挂嘴边。”高山气急。看着她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和笃定,他的自制力正在一点点的削减。
“我告诉你,你这招在我这里不管用。你我无亲无故,我没必要对你负责,你的死活跟我也没有关系。”
“我真的会死的。”覃四儿说的坦荡。
“你他妈的有病!”高山骂。
“是,我有病!”覃四儿在笑。
她在薄凉的笑。
她在肆虐的笑。
她在嘲讽的笑。
笑过之后,她变了个样。
“我活着就是为了等死,你知道这种等死的滋味吗?”
“要不是在年前换了个零件,我早就死了。可现在零件坏了,年前的噩梦又重新上演了。”
她绝望,他震惊。虽然她说的波澜不惊,可是在他心里却掀起了丝丝涟漪。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谁能万古长青永不凋零?可是能够这般坦然的直面死亡,又有几个可以做到?
这女人真他妈的是打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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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这次下的赌注未免太大,让他无从面对。
他知道在他内心的深处有些东西正在微妙的变化着,他不愿过多的去理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微妙,或许,埋藏在心里是最好的归宿。
“高山,瞧你那怂样,就这样把你给吓着了?”覃四儿擎着一脸的笑容,这男人还真有趣。
“高山,你落荒而逃,我就当你答应了。”看着他逃离的背影,覃四儿得意的笑了。看着他那笨拙的步伐和慌乱的背影微微的停了停,笑意逐渐在她的脸上扩大,慢慢的的浸润到心底,仿佛有一丝暖流在心间慢慢流淌着。
这男人除了够an,够气魄,够坚毅,现在又多了一项:够善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覃四儿拔腿疯狂的追了上去,不顾他腿上的伤一下子迅猛的扑到他的背上,却没有想到,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单脚上前作为支点,稳住向下倾斜的身躯,转瞬即逝间,双手迅速的反扣着她,给他一个过肩摔,惊得她一身的冷汗。要是不他思维敏捷反应够快,推出去的手掌又收了回来,说不定她早已经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了。
高山半搂着她,怒目而视,而覃四儿双手环吊在他的颈子上,她露出满意的笑容。“身手不错。”
“覃四儿,你究竟想这样?”高山吼得气急败坏。
“你的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你是一个女人,一天拉拉扯扯的,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他对她的行为有些异议。都说好人动口不动手,她却偏偏喜欢动口又动手。
覃四儿不语,只是紧紧的搂着他的颈子,压低他的头颅,嘴巴靠在他的耳边,心花怒放的宣布着:“这么美丽的雪景,山城永远也见不到,我们玩雪去吧。”说完,挣脱他的手臂,滑落在地,胡乱的抓住他的手掌,拽着他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听闻他们要出门玩雪,热情的白玛和梅朵给他们的出行做了准备,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在一翻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放心让他们离去。可是他们刚走没有多久,拗不过多吉的贡布,也带着多吉一同追了上去。
千山万山,冰清玉洁,白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他们在雪地里欢笑的追逐声之外,剩下的唯一的声音就是那莎莎的飞雪之声。雪地里的她,就像是一直挣脱鸟笼的小鸟,自由的奔跑,放声的高歌。
她从来不曾想过,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的都市,她的心竟是这般的舒畅,她的笑容竟也有这般的洒脱。
“覃四儿,你想死吗?”高山见她玩的疯狂,心跳加速,这女人不要命了,高原反应会死人的她究竟有没有听听进去。
这女人真他妈的是个麻烦!看她玩得这般的疯狂,他都要怀疑,刚才的那些话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
“覃四儿,你不要命了吗?”
“吉人自有天相,佛主会保佑我的。”她手舞足蹈的在雪地里大声呼唤着,看着矗立在远处的高山,踩着厚厚的积雪,飞奔了回来。“高山。你不过来一起玩吗?”
“七尺男儿玩什么雪啊!”高山挑眉一脸难为情的调过头去。一个在军营摸爬滚打十几年,在风里来雨里去的打拼,在风口浪尖上过活的人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事情呢,即使现在有了机会,也会显得格格不入吧。
“你没瞧见贡布和多吉也来了吗?”她抬手指向身后,趁他调头回望之际,借用巧劲,一掌将他推到在地,呼啦啦的大笑着抓起地上的白雪,向他颈子里灌去,然后翩翩然的跑开了。
覃四儿悦耳的欢笑声,高山突兀的尖叫声,英里天真浪漫的叫唤声,普布絮絮叨叨的念叨声,在空中慢慢的回旋,灿烂的笑容,挥洒的雪球,追逐的身影,勾织了一幅唯美浪漫的画面。
不一会儿,听到嬉闹声的白玛、普布、贡布、扎西顿珠也围了过来。
“阿妈,我们和大姐姐比赛抱石头好不好?”多吉像一只欢快的云雀,欢呼雀跃着在雪地里打转,嘴上还唧唧咋咋的唱着藏语童谣。
太阳公公,
金色的太阳,
银色的太阳,
阳光温暖和熙,
太阳公公快快来,
云儿云儿快躲开,
太阳快快把门开,
云儿快快把门关。
“小孩,你在唱什么?”覃四儿好奇的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大姐姐,我在场太阳公公啊!”小多吉转动着大眼珠子,一脸的惊奇,仿佛他家的獒不识回家的路一样的惊奇。“是阿妈教我的,难道姐姐的阿妈不教姐姐唱太阳公公吗?”
“太阳公公?”覃四儿咯咯直笑,最后笑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有阿妈吗?如果,她没有阿妈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原来她是有阿妈的,她的阿妈因为恨着她的阿爸,所以连带着也恨着她。
“是啊,太阳公公!”说着,又欢快的唱了一遍。
稚嫩的童声,欢快的曲风,虽然沁人心脾,可是却没能入得了覃四儿与高山的心。覃四儿眼睛里闪现出的是若隐若现的忧郁,而高山眼睛里闪现出的是似有非无的探寻。
“姐姐,姐姐,姐姐,我们玩抱石头好不好?”小多吉有些犹豫但还是向覃四儿伸出了手,轻轻地摇晃着她的手臂,见她没有反驳,露出一脸大大的笑容。
“好啊,那你教姐姐一起玩。”覃四儿一扫刚才的阴霾,收拾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应着。
“那叔叔会和我们一起玩吗?”小多吉,露出一脸期待的眼神。高山则抚下身来,与他平视,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笑问道着。“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陪你玩。我和她一样年轻,为什么你叫她姐姐,却要叫我叔叔?”
语毕,覃四儿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得意的笑着。“小孩儿可不会说假话!”
“是不是我说了,你就陪我玩了?”
高山点头。
“因为姐姐像雪山一样白,像格桑花一样漂亮。”顿时,高山眼前飞过一群乌鸦。而一旁的几个大人则笑弯了腰。而覃四儿则给回赞他一个大指姆。
“哥哥,你说我说的对吗?”小多吉腼腆的问着。
“说得对,堪比金玉。”高山抿嘴低笑。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覃四儿毫不在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至少她占了一头不是吗?
“哥哥,姐姐,我们去玩抱石头吧!”
“抱石头多吉可以,但你姐姐不可以,她只适合玩抛石子。”
“我就玩抱石头!”覃四儿瞪了高山一眼,仿佛在说,别在这里给我使绊子。
“玩抱石头也可以,覃四儿你在一旁看着当裁判。”高山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覃四儿不依。“我就要抱石头?”
“四儿姑娘,你就听你男人的,他是在心疼你呢,你高反严重,不合适使大劲,要是一个不小心是会砸到脚背的。”白玛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所有人的重点都放在他担心她的身体上,而覃四儿就只听着‘你男人’三个字。
“我就玩这个。”覃四儿笑眯了眼。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丢人的可不是我!”高山一股莫名的怒气无从发泄。
这女人不知道藏族人玩的抱石头游戏抱的是那硬邦邦的真石头吗?
不死在这里,她还真的就不死心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底线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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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牧区,现代化的科技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好比那些束之高阁的摆设,而从远古流传下来的传统游戏,成了藏区男女老少主要的娱乐方式,而抱举石头就是其中之一,是一种较量臂力的游戏,其中各地方抱举方式不一,有抱举石头绕圈比绕圈多少的,也有抱举石头抛石比远近的,还有抱举石头在身体各个部位移动比次数多少的,更甚至是在石头上抹上酥油增加难度。而今天小多吉则选择了抱举石头绕圈。
藏人生性活波,男女老少都好动,且保持着一颗童心,童心未眠。贡布一家全部参加,年迈的扎西顿珠也不落下,覃四儿主动要求参与,高山是应小多吉之请,整个草场全部人都参与其中。而年迈的扎西被推举为裁判,贡布和普布一个忙搬比赛的石头,一个忙划定比赛区域。白玛则在一旁给高山和覃四儿宣讲比赛规则。
“为什么我和你的石头比他们的都小,那他们不是很吃亏?”覃四儿一脸好奇。
“你笨啊,那是贡布考虑我们是伤员,特意照顾。”高山挑刺。“再说了,这牧区的牧人,胸怀博大宽广,哪会这么小心眼,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
覃四儿斜眼鄙视他,并给他竖起中指。其他人都准备就绪,小多吉看着他俩还在这里耳语,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过来,一脸的着急。
“姐姐,哥哥,比赛开始了。”
“来了,就来了。”高山一声口哨大步的跨了出去,覃四儿提着脚下的白雪,慢慢的也追了上去。
扎西顿珠一声令下,只见贡布和普布率先抱着石头冲了出去,紧接着是高山、白玛、梅朵,而小多吉则腿短跑的慢,拉下一段距离,但他却不是最慢的,娇贵的覃四儿远远的被落在了后面。
因不是比赛性质,纯属玩乐,对于贡布、普布、高山这些年轻力壮的男人来说,毫无压力可言,一路欢声笑语绕着圈。而白玛、梅朵则因着家里来了客人,欢天喜地的唱起了牧歌。
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马不停蹄赶往何方
……
而抱着石遥遥领先的普布、贡布也随声呼应起来。
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马不停蹄赶往何方
啊!牧羊人啊!牧羊人
何处有那青青的草原
何时能够来到那绿洲
黄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歌声此起彼伏,悠远留长。而覃四儿完全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在路上换了忽略不计重量的小石头,慢悠悠的绕着,绕了一圈了高山追上了覃四儿,见她空手悠哉遥哉的走着,立马乐了。
“覃四儿,你丢不丢脸,小多吉都在你前面?”高山一脸的幸灾乐祸。
而小多吉听闻高山的话,也顾不得比赛,抱着小小的石头,扭头像覃四儿扮鬼脸。“姐姐比棕熊还要笨。”
“我脸皮儿厚,不怕!”覃四儿挑眉含笑。心里酝酿着自己的小心思。
“也对,是比那雪山顶上的积雪还厚。”高山凑近她的脸,细细的瞧着。正待他跨步往前迈,覃四儿一脚伸了出去,毫无防备的高山哐当的一声扑倒在地,肩膀碰着比赛的石头,痛得他龇牙咧嘴。
高山翻身仰躺在雪地里,看着得意的覃四儿,咬牙骂道:“覃四儿,你这疯子就是故意的!”
“那又怎样?”覃四儿乐颠颠的大笑,冲他勾勾手指,笑着跑开了。“有本事,你就来!”
高山心里的反叛因子立马被引诱而出,大掌抓起地上的积雪,给她飞洒了过去,她尖叫般的逃离之后,高山腾起身子,一路拾着积雪追了上去,她不时的回头较量一番,一路上尖叫声伴着爽朗的欢笑声,直冲云霄。
“姐姐,哥哥……等等我……”看着两人追逐着跑远,多吉小小的个头兴奋的尖叫着追在他们的后面。
或许是本性的释然,或许是挣脱现实的藩篱,她几乎快要忘记山城里不堪的一切。现在的她快乐得像一只自由鸟儿,海阔天空凭她翱翔,没有病痛的折磨,也没有孤单的感觉,更不用背负罪孽。笑累了,跑累了,可以停住脚步,仰躺在地上,尽情的呐喊,尽情的欢笑,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你没事吧!”看着她突然倒地,吓得高山一身冷汗,他以电光火石之速冲了上去,不曾想又被调皮的她一脚绊倒在地。紧接着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清脆而又甜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覃四儿!”他恼羞成怒,吼得有些歇斯底里。他看她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了,明知道他会担心,她却故意要做这样的事情。“你……”
可是没等他的话说完,覃四儿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露出一脸璀璨的笑容,恍花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她在他猝不及防之际,低头蜻蜓点水般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立马收起所有的笑容,不带一丝的玩笑,那红扑扑的脸蛋和清澈的眸子里,都透露出一丝的正经,这种神情是他所不曾见过的。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肯陪我留下来,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你说的很对,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害了贡布一家,他们应该过属于他们那幸福美满的生活,所以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她深深的与他对视着,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之前,她毫不留恋的收回视线,站起身来,疾步往回走了,留下仰躺在地上的高山,一头雾水的望着她孤寂的背影。
她这是什么意思?耍尽了手段要留在这里,为什么现在却要主动的提出离开了?她究竟在想些?凭什么要让他的心这般的忐忑不安和南辕北辙?
看着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走越急,不明所以然的多吉一路跟在后面,奋力的直追着。而懂得人情世故的其他人都停下了游戏,看着奔跑的覃四儿,和原地不动的高山,大家慢慢的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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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布一家生活在远离人烟的牧区,仍然保持着逐水草而居的习俗,按时令搬迁草场,过着简单而又单一的游牧生活,女人们男人们各有各的忙事,小孩儿们也各有各的耍事。白天,在蓝天白云下或唱着悠扬高亢的牧歌在草场放牧,或背着木箭尽情的追逐鼠兔;夜晚,在漫天星斗下,伴着香浓的酥油茶、清甜的青稞酒、肥美鲜嫩的烤肉,燃起篝火纵歌起舞。所以当夜幕降临,黑帐篷边上就燃起了熊熊篝火,架着肥美的野兔在火上嘶嘶嘶的烤着。
众人围在火堆旁,火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贡布转动着火架子上的鼠兔,正小心的烤着;白玛则在一旁整理的狐皮,想要给覃四儿做一顶帽子。普布与梅朵,则在火堆旁跳起了舞步,扎西在一旁打着拍子呼和着。而活泼的小多吉则追着他的獒,在火堆中旁欢快的跑着,跑着跑着就欢快的唱起歌来。
金黄色的毽子上,
插着五彩的羽毛,
蓝色羽毛如蓝天,
是杜鹃鸟的羽毛;
白色羽毛如海螺,
是羊角鸡的羽毛;
红色羽毛如火焰,
是红色雄鸡的羽毛;
绿色羽毛如松石,
是伶俐鹦鹉的羽毛;
黄色羽毛如黄金,
是金色黄鸭的羽毛。
……
除了他们制造出来的动静外,雪白的大地静谧无声,偶尔传来飞鸟的叫声,在黑夜里显得清脆悦耳。覃四儿独自坐在远处的风马旗下面,迎着夜风,抬头仰望星空。此时的天空,泛着蓝紫色光晕,遥远的银河仿佛是挂在远处的雪山上,触手可及一般,月上中天,满天繁星一闪一闪的发出耀眼的光辉。
坐在火堆旁边的高山,静静的打量着远处的覃四儿。荒原的夜晚,高寒刺骨,即使有白玛给的御寒的羊皮袄,可还是冷的瑟瑟发抖。那女人就是作,身体不好,还翩翩站在风口吹寒风,她这是在作践谁呢?
这个复杂多变的女人,让他疲于应付,他的生活里不应该出现这样美丽妖娆的女人,如果可以重来,在唐古拉山的那晚,他一定不会站在雪地里。如果他们没有站在雪地里,这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他还有很多事情等待他去完成,他生活的重心不应该在她的身上。
可是当他看到那风中的孤寂背影,他的心却飘向了远方。他想到了唐古拉山镇她无意接听起的那通电话,他还想到了她执意要去双湖找天堂,他对她升起了一丝恻隐之心,虽然她就是一个刺猬,随时都在蜇人,但是他还是会不舍,还是会心疼。
他毫无意识的,抓起一旁的羊皮袄,映着火光,踏着白雪,走了过去,一个扬手,羊皮袄就飞了出去,稳稳的蒙在了她的头上。
“冻伤了可没有人会关心你!”高山冷冷的说道。“覃四儿,别那么卑微,到处博人家的同情。”
“既然不关心,那你还过来做什么?”覃四儿扯开蒙在她头上的羊皮袄,转头紧盯着他。高山大囧,转身就要离去,则听见她慢慢的说道。
“你认识星座吗?”覃四儿又抬头仰望星空。慢慢的站了起来,那落寞的背影,让人心颤。她突然伸出手,指着北方的天空。
“那是仙后座,型的星座。以中间v型为起点向北画一条线,就可以找到北极星。”
“你还研究星座?”高山好奇,与她并肩站在一起,仰望夜空。
这样的夜空,让他感到平静。
“你听过仙后座的传说吗?”覃四儿自言自语,接着又道。“传说仙后座是埃塞俄比亚国王克甫斯的王后卡西奥帕亚的化身。因为王后常在人们面前夸耀自己和女儿是世界最美的女人,连海王的女儿涅瑞伊得斯也不如她们,因而激怒了海王,海神派出海怪到埃塞俄比亚的海岸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国王和王后不得不将爱女献给海王,幸好被英雄珀尔修斯所救。后来,国王和王后都升到天界,成为星座。王后在天上深感狂妄夸口不好,所以成为仙后座后,仍然高举双手,弯着腰以示悔过,绕着北极转呀转,乞求人们原谅她那无知造成的过错。”
覃四儿喃喃的说着,眼神深邃而又空洞,一脸的彷徨,看着有些恍惚。
高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不明白她此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这女人的思维跳跃的太快,让他有些跟不上。
“是不是所有无心的过错都会得到原谅?”覃四儿忽然转头望着高山,让高山措不及防,他那灼热的眼神来不及收回,全部落在了她的眼底。
“只要是诚心的。”高山也望着星空。“佛主在天上看着呢。”
覃四儿不语,静默。
“佛主?”覃四儿盯着高山的侧颜。“你好像很信他。”
“是信仰!”
“茫茫人海,有这么多人都有求于佛主,佛主他老人家忙的过来吗?”覃四儿自嘲。
“心诚则灵。就像你说的王后。”
“我还有龙则灵呢!”覃四儿讥讽。
“既然不信,那你还相信什么仙后座的传说?。”高山直面她的眼神,这女人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确定以及肯定。
“人活着就要勇敢点,学学王后,学她的反省,学她的弥补,别一味的逃避。不求仰不愧于天,俯不亏于地,只求问心无愧。”高山明白,她覃四儿就是一个逃兵,一个做了错事就夹着尾巴逃避的逃兵。
“只求问心无愧?”覃四儿喃喃自语。伤害已经造成,犹如破镜难全,她凭什么可以问心无愧?
“你我皆凡人,别给自己套上枷锁,将自己锁在樊篱里作茧自缚。”高山长叹一气,说给她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里危险,会有狼群出没,回吧。”高山说完转身就走,他对自己这些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能再将她视为陌生人。
“高山。”覃四儿叫他,他止步。
“你有女人吗?”她问,他没有回头。
这样的夜,让人迷醉;这样的话,让人迷乱。
“回吧。”
“我看上你了。”覃四儿在他身后忽然大声吼了出来。
高山那坚挺的背脊,陡然僵直,仿佛晴天霹雳,让他无法动弹。哪有这样口无遮拦、豪迈奔放的女人?
高山转过身子,墨莲般的眸子深邃而又澄净,一脸的笃定,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可我对你不感兴趣,怎么办?”
“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的手里。”覃四儿笃定。
“你凭什么?”
“凭你关心我!”覃四儿嘴角噙着笑意。
“我也关心扎西的死活。”
“凭你舍不得我!”
“猫狗死在我的身边,我也舍不得。”
“凭你抱了我!”
“我也抱了小多吉。”
“高山,你别忘了,是你先出线碰了我!”
“那是个意外!”高山的脸色有些难看。
“高山,你对我有感觉!”
“男人见了女人都有感觉。”
“高山,你他妈的是男人就给承认了。”覃四儿步步紧逼。
高山在此时却沉默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最终,他败阵了,踏着步子,毫不留念的离去了。
高山跨步离开,覃四儿慢悠悠的跟了上去,心里正一阵一阵的腹诽:这胆小的男人,承认动了心就有这么难吗?
“高山,四儿,快来尝一尝这肥美的鼠兔。”贡布招呼着他们。覃四儿坐在一旁,而高山则远远的坐在了另一端,中间相隔着熊熊的烈火,谁也看不清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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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刚刚泛着鱼肚白,早起的白玛点燃了酥油灯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磨糌粑,打酥油。一夜辗转难眠的覃四儿听闻外面有响动,随意的穿上了外衣,看着黑帐篷的另一边扎西还在沉睡,却没有看见高山的影子,轻轻的掀帘子出去。她前脚刚踏出去,睡在帐篷外面的高山紧闭的眼眸立马睁开,又重新闭上。
天刚泛白,她就起了,看来一夜难眠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她。
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命运早在前世就已经注定,他和她都无力与命运做抗争,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默和接受。
覃四儿站在帐篷边上,刺骨的寒风令她一阵哆嗦,刚迈出的脚步却在空中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靠在帐篷撑杆上正在睡觉的高山。她想也不想的一脚给他踢了过去。
“这天寒地冻的,你发什么神,不好好待在……”话刚出口,覃四儿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一句句震耳欲聋的话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回荡。
“你他妈的不要命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害了这无辜的一家,你就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待在这里更危险,一旦来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期间的变数太多,我不同意。最迟在明早,我们就得出发。”
“覃四儿,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欠你,这一大家子善良的牧民也不欠你。”
陡然间,她明白了一切,他是专门守在这里,就是在确保他们的安全。
顿时间,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被定在了原地。
在她决定来藏地之时,她就决定一去不返了,为什么还要让她遇到他?
“你还要在那里杵到什么时候?”倚靠在撑杆上的高山悠哉遥哉的站了起来,抖抖披在身上的羊皮袄,雪花乱溅,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他知道她明白了。
他承认他这些天所做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有些无法理喻,更疯狂的在冰天雪地里守了一夜。他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可是,在错的时间越到对的人,那注定不会祝福。或许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停止一切突发的、正义的、不可思议的情愫和行为,那才是明智的选择。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因为担心那些人追来,所以在这里保护你吧!”高山一脸的嘲讽。收起那些混沌的思绪,将自己的心伪装起来。
“哈哈哈……”他狂肆的嘲讽了起来。“我看你是有病,而且还病得很严重。不知道哪家医院可以收治你这种患有严重的‘公主病’的病人?”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的表情太过于狡黠,他的话太过于狠毒,顿时间让她斗志昂扬了起来。“动物怎么能知道人类的医院,我看还是不劳你费神了。”她打量着他受伤的大腿,立马戏谑的笑着:“我想的话,宠物医院会适合你的。”
“我们彼此彼此。”高山低低的打量了她一眼,慢慢的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看来有骂人的气力,那就没什么大碍了,想必大脑也该是清醒的吧,既是这样,那就好好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说完,高山拉着她远离了帐篷,朝昨夜她观星的地方走去。
“有话快说。”覃四儿一掌甩开他,她的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让她有些烦躁不堪。
“首先,我要申明一点,你我不是同一路人。到了镇子上,你就走吧。”高山冷着脸沉声说着,不想给她留一丝的希望。
“哈哈哈。”覃四儿爆笑出来,眼泪都笑出来了,身子也笑弯了。“你知道我们现在这样像什么吗?像一个有权有势的富家少爷打发一个死缠烂打的女人。”
“覃四儿。”高山暴怒。“你给我认真点。”
“凭什么你说我就得听。”覃四儿收起笑容,冷眼回击。
“随便你听不听,到了镇子,你立马给我滚。”
“我又不是皮球,不会滚。”
高山不予理会她的无理取闹,继续说下去。“在后面追我们的人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在唐古拉山的那夜,我亲眼看见他们活生生的将一个活人打死,不想死的话,就离我远点。”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覃四儿难得的正经。见他不语,她又直白的问着。
“你知道他们什么内幕?”这话在他们逃亡的之时,她就问过他,只是他将她当逗耍给打发了。
“我不认识他们。”
“那就是你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她覃四儿虽然病魔缠身,可是她并不傻。
“是。”高山终究还是承认了,因为他要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好让她知难而退。“被打死的那人临终前给了我一个移动盘,但没有说里面是什么,只说人命关天,一定让我给他转交给长江源宾馆号的人。但是现在错过了时间。”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交不出去,他们就会一直追杀你。”
“是。”高山心底一沉。他特种兵出身,不会把那些人放在眼底,可她除了牙尖嘴硬毫无招架之力,再说了可是他还有正事要做,没有时间和他们在这里耗。“他们见过我了,不会就此罢休的。”
“覃四儿。”高山再次郑重其事的喊着她。
“看在我们一起亡命的份上,听我一次,到了镇子上,就离开吧。”
“你这是在乞求我吗?”他的话,她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要就此作别对吗?
“如果这样你才能听,权当是吧。”
“高山,你真他妈的有种。”覃四儿有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高山看着她复杂的眼神,立马转移视线,慢慢的转过身去。“还有,这一路上可能不太平,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不过在达到镇子之前,我会尽全力护你平安。”
“用不着,事情来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既然准备和她撇清关系,就不要给她留一丝念想。
“随你便。”高山暴怒。
这该死的女人为何不懂他的一片好意?
“天亮就出发。”说完毫不留念的与她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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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只是别离各有不同。
对有的人来说,离别是为了再次的重逢,如贡布一家。这几个从天而降的客人,给他们带来了欢笑,带来了快乐,今日的离别,是为了来日的重逢。
对有的人来说,离别是为了一出戏剧的落幕,也是为了给一段缘分画上句号,如高山和覃四儿。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里相遇,注定是悲剧。
热情的贡布给他们三人准备了一路的糌粑、干肉、酥油,还附赠了他们一人一件羊皮袄。高山想要表达谢意,贡布说什么都不肯收下,高山最终将他的手表送给了贡布。而活泼的爱闹的小多吉则躲在黑帐篷里,任白玛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
“四儿姑娘,这个帽子你收好,这是多吉亲手猎的狐狸他宝贝着呢,我说给他做顶帽子,他却说要给留给你的。”
“谢谢。”覃四儿接过帽子,小心翼翼的待在头上,心里暖暖的,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多吉,你送姐姐的帽子,姐姐很喜欢、很喜欢。姐姐要走了,你不出来送送姐姐吗?”覃四儿站在帐篷外面朝里说着,可小多吉就躲在帘子里,拽着帘子始终不肯松手。
“多吉是舍不得你们走,昨夜听说你们要走,哭闹了好一阵子。”白玛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我家多吉是打心眼的喜欢你的,你们要走,他定是不舍的,所以闹性子呢。姑娘,走吧,趁现在风雪小,等缓过劲来,他就出来了。”
覃四儿向里望了望,半蹲在帘子旁,一掌抓住小多吉的手。“多吉,你乖乖的,如果姐姐平平安安的回到家,姐姐派人来接你去姐姐家玩可好?”
“姐姐可说话算话?”小多吉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哭成了一张小花猫。“姐姐可不能骗我。”
“姐姐不骗你。”覃四儿捧着他一张小花脸,笑得开怀。“姐姐身体不好得回家治病,不能再待在这里陪你玩抱石头游戏了,不过姐姐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这个你好好拿着,千万不能丢了,上面写着姐姐住的地址,如果姐姐没能来接你,你就拿着这个去找姐姐,好不好?”
覃四儿给他一张卡片,只有覃四儿自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好。”
“那我们打勾勾。”覃四儿伸手与他打勾勾。
“多吉,再见。”高山也凑了过来,摸摸的他的脑袋。
“哥哥再见,姐姐再见。”小多吉依依不舍的拽着白玛的袍子,一张小脸蛋哭得通红。
梅朵抱着燃着松柏枝的香炉出来,在分别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几圈,嘴里絮絮叨叨的念了一阵,为他们祈福送行。
“走吧,走吧!”
终于覃四儿、高山、扎西在贡布一家依依不舍的送别之后,各怀心思的上了路。一路上,风肆虐的吹,雪沙沙的飘,移动的三道人影,在万物凝成一色的崇山峻岭之中,成了唯一的一道流动的风景线。
“高山,你等等我们。”年迈的扎西顿珠看着高山远远的将他们抛在身后,他担心覃四儿身体吃不消。“雪太大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躲吧。”
而极力想要结束这一切的高山,对他的话却充耳不闻,却大步的往前迈。只因他想早点结束这一切,让一切回归到正轨。
“啊……”覃四儿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这种沉默和诡异的气氛。
原来覃四儿踩着了一个雪窟窿,整个人被陷在了雪地里,周围的酥软的积雪正渐渐的往下坠,一个不慎将被积雪所埋。
“覃姑娘,快抓住我的手。”扎西顿珠伸手想要拉她上来,奈何雪坠速度太快,力不从心。
“覃四儿,你别乱动。”高山神色慌张的冲了过来,一个俯冲,身子趴在地上,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她的手,使劲的往上拉。
“你还赶我走吗?”覃四儿趁机威胁。“你现在把话说清楚。”
“覃四儿,你他妈的疯了吗?”高山震怒。这活腻歪了女人真会见缝插针,威胁起人来毫不含糊。
“四儿姑娘,这可开不得玩笑,会闹出人命的。”扎西顿珠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你说话。”覃四儿丝毫不退让。
“你想死,我不拦着。”高山气绝,看着积雪慢慢稳住,一下子就松了手。可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松开,覃四儿故意往下坠,顿时间轰隆一声,滚滚白雪哗啦啦的往下翻滚。
“覃四儿。”高山胆战心惊的拽住她的手,口里惊呼了出来。“我答应你。”
终于,覃四儿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她借着他的力量,爬了起来,在雪崩来临之前,三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四儿姑娘,我今天得好好的批评你,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做有多么的危险,如果高山晚了一步,大雪就将你埋在了底下了,你怎能这么的任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非得要做那样的危险的事情。还有你高山,你怎么能那样就放手了,四儿姑娘任性,你也跟着胡闹。”扎西顿珠惊慌失措,那惊险动魄的一幕让他想想都觉得后怕。
覃四儿挑挑眉,看着高山不语,心里正乐开了花。而高山则被她惊出了一声冷汗,有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他得找她好好谈谈,否则,这一路下来,一刻也不得安宁。
“覃四儿,我们谈谈。”高山不管不顾,将她拖拽到一旁,再狠狠的甩掉。
“覃四儿,别拿自己的性命和我赌气。”高山居高临下的瞪着她。“你不在乎你的命不要紧,可别让我背负一条人命债,让我终生难受。”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没想过寻死。”覃四儿眼珠子四处游移,这样暴怒的高山是她不曾见过的。
“有你这样试探的吗?那多危险,你看不见吗?你的眼睛是被鹰啄了吗?”高山怒吼。
“你究竟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孤身一人在这世界上流浪,除了这幅皮囊,他什么都没有,她图他什么?
“是想要***吗?”高山几乎是用吼的。“覃四儿,你别他妈的让我瞧不起你,你的骨气、傲气都去哪里了,是去度假了吗?”
“之前想过,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覃四儿供认不讳,一双泛着秋波的水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我说过的,高山,我看上你了。”
“覃四儿,你有点傲骨吧!”高山横眉冷对。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家世显赫,身份显贵。你有你的阳关道要走,我有我的独木桥要过,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与其将来痛苦,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他孤身一人,身上背负着重担,他能给她的只有颠沛流离,他不能,也不舍。
“高山,试一下不行吗?”
“覃四儿,放手吧。”
“高山。”
他的决绝,她有些心灰意冷,像霜打过后的白菜。她不言不语,踏着凌乱的步子继续往前走了。她的天空刚刚洒满了阳光,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狂风大作?
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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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飞的雪花,漫天的飞舞,一直延绵不绝的下了一天一夜,道路结冰,路况不佳。从唐古拉山镇出来,在g9国道上,一辆红色的suv在荒原的高速公路上一路越过线超车往南飞速行驶,所经之处惊起漫天起伏的喇叭声以示抗议。
“你他妈的是蜗牛吗,用爬的吗?”后座的江云沉声呵斥。“油门摆在那里是给你当摆设的吗?”
“二少,道路结冰,再加速恐有翻车的危险。”坐在一旁的怀子,看着前面开车的猴子开的胆战心惊,立马替他解围。
“知道路滑,早些时候为什么不给四轮上绞链?你他妈的难道这些事情也要我来操心吗?”江云在后座横起一脚踢在前座的靠椅上。顿时间众人乖乖的闭了口,车内一片静默。
“卫星地图。”江云气得几乎要肝脏炸裂,血管迸裂。
怀子立马调出唐古拉镇的地图,找到坠车点区域进行比对分析。
“二少,还有公里的样子就到了坠车地点了,以这个点为中心辐射出去,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是努日巴村,西行就是可可西里无人区的方向,南下河流众多,冰山环绕,不利逃亡。我推测他们最有可能北行去了努日巴村,翻越诺日巴尕日保山脉就可以北行到玛曲塘,然后回到唐古拉山镇。”
“他没有装备,可绕行这么远?”江云提出质疑。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牧区,有夏季草场,这个季节应该还有未搬迁的牧民。如果遇到牧民,那就不成问题。”
“如果他选择西行去可可西里呢?”
“可可西里是生命的禁区,孤身横穿可可西里无异于自寻死路,我想他不大可能冒然西行。”
“那好,去努日巴村。”
红色的suv在拉智村下道,西行直奔努日巴村。江云唯恐惊动警方,他们选择了在坠车地点之后两公里后再下车,一行七人,开车的猴子一人驾车返回唐古拉山,剩余六人全部出动。由江云带队,怀子、麻风、黑三、幺鸡、二娃五人各自带上帐篷、装备、食物像雪山深处走去。
在雪山的深处,莽莽白雪,万物一色,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江云一行六人,翻越三座雪山后,卫星地图的上定位的地方仍然离努日巴村还有十几公里。这群来自山城的男人,在山城日行可达近百公里,可在这道路崎岖、地势复杂、含氧稀薄的青藏高原,日行几十公里已是难得。
幺鸡和二娃高反严重,吃了药,吸了氧,效果甚微,以至于走到后来步态有些蹒跚,终于一个踉跄,幺鸡跌在了雪地里,并绊倒了二娃,两人犹如荒漠的鱼,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二少,再走下去,幺鸡和二娃估计会把命搭上在这里,能不能停下休整一会。”怀子看着寸步难行的两人于心不忍,毕竟兄弟一场,他不能见死不救。
“他妈的在山城一个个都是猛虎,到了这里都成了病猫!”江云啐了一口,一脸阴霾。看着仰躺在雪地上大喘着粗气的两人,怒气横生。
“继续灌药、灌氧,能否走得出雪山,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谢二少不弃之恩。”幺鸡和虎子感激涕零。
“都他妈的少说废话,给我安安静静的待着。你俩要是走不出去,老子将你丢在这雪山喂秃鹫,然后将你们的女人扔到西环路去。”江云暴跳如雷。
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的,哪能当做普通的弃子,说弃就弃。
于是众人在背风的地方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麻风、黑三扎营,怀子和江云研究路线。
“二少,是猴子。”怀子拿出卫星电话,一看是猴子,一阵欣喜。
“二少,你们怎么样?”
“死不了。”江云望了望远处歇息的二娃和幺鸡,淡淡的应着。“见了人没?”
“我赶到格尔木就去见了人,他说这事被媒体大肆播报,不能随意结案,得推个人出来了事。”
“平时娇惯着他,还给他娇惯出脾气来了,告诉他,这次办不好今后也就不用办了。”江云怒吼。这些败类,有狼的野心,却没狼的血性。
“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知道,请二少放心,猴子一定把这事办成铁案,永无后顾之忧。”江云挂断电话,一脸冰霜。
“还有,你告诉我妈,我这趟估计一两天回不去,让她留意着四儿的行踪,她闯了祸人就消失了,别出了事。”
“二少放心,我会叫人处理好这事。一定找到四儿小姐。”
说完,江云挂断电话,一脸的阴霾。
等他办完这事,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长着反骨的女人。
突然,一旁的怀子大声叫了出来。“二少。”
“鬼叫什么,你个仙人板板。”
怀子一脸的兴奋。他没有看错吧,那升腾了的烟雾,是袅袅的炊烟吧。
“二少,您看那是什么?”怀子拽着江云的手臂,向悬崖边靠了过去。
“你看到了什么?”江云看着怀子那仿佛是麦哲伦发现新大陆般激动的神情,他除了震惊意外,还带着丝丝的欣喜。
“二少,那是炊烟,那是炊烟啊!”怀子激动的大吼着,顿时间仰躺在地上那些失去了斗志的男人,立马站了起来,兴奋的大吼大叫着。
“是炊烟,是炊烟。二少,是炊烟。”
“看来我们分析的方向是对的,沿着一路北上定能追上他们。”
“他先行了三天,够我们追的,马上收拾,准备下山。”江云当机立断,吩咐下去。
“二娃,幺鸡你们的包袱给黑子和麻风,保存体力。”
“是,谢二少。”
“老子以为要死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出门前我那瓜婆娘和我闹脾气,,老子一怒之下走了,肠子都悔青了。”
“都赶紧的。”看着二娃和幺鸡来了精神立马调笑。
“二娃,你看你他妈的那熊样,看到有活着回去见到你女人的希望,都他妈的全来劲了。”看见了炊烟,就仿佛是大海上的蚂蚁看见了浮木一般,求生的意志在他们的心中无极限的扩大。
“嘿嘿嘿嘿。”二娃嘿嘿嘿的憨笑。
有时候,精神的力量大于一切?,江云暗想。
可是他的精神支柱又在哪里?覃四儿那欠收拾的女人,他什么时候才能征服。他妈的都辛苦了十几年,可还是没搞定。真他妈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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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山脚下里,高山一行人的离开,贡布一家人笼罩在离别后的惆怅里,一种失落的感觉在他们心中慢慢的萦绕。
“贡布,雪一直这么的下着,你说他们能走出去雪山吗?”白玛时不时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脸的忧愁。
“我也为他们担心,小伙子腿上还伤着呢。”梅朵给每人递上一酥油茶,脸色沉重。
“我们应该相信他们,他们既然能徒步翻越几座雪山到达我们这里,就有能力平安的走出去。”贡布遥望窗外的飞雪,心中打鼓。
“阿妈,阿妈。”多吉一脸失落的望着白玛。“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姐姐和哥哥了。”
“多吉乖乖的,你四儿姐姐就会回来的。即使你四儿姐姐没能回来,等你长大了,你也可以去看她。”白玛心疼的看着多吉,伸手紧紧的把他楼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所以,我们多吉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去山城见你四儿姐姐了。你要好好的收着你四儿姐姐给你留的东西,千万别丢了。”
“嗯。”多吉听闻他妈妈的话,喜逐颜开的点点头,两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我会乖乖的,我会乖乖的。只要多吉乖乖的,哥哥姐姐就会回来的。”
“万能的佛主会保佑他们的,一定会保佑他们平安的走出雪山的。”白玛在一旁默默的祈祷着。可就是在这气氛低沉的时刻,外面却传来阵阵的欢呼声,紧接着就是重物落水的声音,吓得帐篷里的人不知所措,白玛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多吉,惊颤的望着其他的人。
“阿妈。”听闻外面的响声,多吉吓得躲在白玛的怀里,不敢动弹。
“多吉乖,多吉不怕。”
“走,出去看看。”贡布两兄弟立马对视一眼,率先冲了出去,紧接着白玛和梅朵也跟了出去,看着眼前的景象,莫不惊悚一片。
原来是经过翻山越岭的江云一行到达了温泉,看着冒着汩汩暖气的温泉,被冻得浑身僵直麻木的男人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滚烫的温泉里,仿佛是如鱼得水的鱼儿般,不停的在水里跳跃和欢呼着。
“爽。”
“真爽。”
“比东泉和南泉的水还要爽。”
……
顿时间寂静的牧场一下子闹腾了起来,让贡布一家瞪大了瞳孔,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打搬到这夏季草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外人。”梅朵惊呼着。
“可不是吗?”普布一旁感叹着。
“这群汉人来我们的牧场做什么?”白玛有些惊恐。
“看样貌,不像善茬,来者不善。白玛,带多吉、梅朵去帐篷里待着。”贡布有所防备。
“喂!”水里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黑子和麻风向他们靠了过去,拿出手枪,一脸的凶相。“有什么吃的,马上拿出来。”
“有糌粑和酥油茶。”白玛颤巍巍的应着,带着多吉立和梅朵奔进了帐篷。
“兄弟,我们立马给你准备糌粑和酥油茶。”贡布面不露色,这群汉人身上有枪,小不忍则乱大谋。
“糌粑?酥油茶?”黑子立马翻脸。“老子看到了成群的山羊,你竟然只说有糌粑和酥油茶?赶快给哥几个宰杀一只羊来。”
“相必兄弟几个都饿了,糌粑和酥油茶是现成了,立马可食,山羊得等,这不是怕饿着兄弟几个吗,兄弟要吃羊子,待会就宰。”
麻风又指着普布:“你立马去。”
普布被吓得直哆嗦,“你你你……我我我……”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你呢,还不赶快去。”麻风一脚给踹过去,却被贡布给挡了下来,麻风欲要动手,却被怀子的一声吼给拦了下来。
“麻风,给老子安分点。”怀子坐在温泉里,看了看一旁的江云,立马像他招手。“去给二少把那男人带过来,二少有话要问,其他的人让他们都去准备吃的。”
“是,怀哥。”
“嘿,兄弟。”江云一脸的笑容,让人难以将他和危险人物联系在一起。“我打听个事,有没有见过3岁左右的汉人,穿黑衣羽绒服,身材高大,约有一米八,寸头,说话带川音。”
“没,没有见过!”贡布打量着这几人,身边的这两人一脸的痞气,温泉里两人一人含笑,一人沉稳,皆是狠角,而另外两个虽然脸色不佳,但是刻在骨子里的凶相却改变不了。顿时他明白了起来,这群人是来追高山的。
“你确定没有见过?”
“没,没,没有,我没有见过。”贡布坚决否定。“我去帮忙准备吃的,哥几个泡完温泉可以到那个大帐篷里休息。”
看着他匆忙里开的背影,江云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就是他们来对了地方。
“二少,有猫腻!”怀子一脸得意的笑。
“等吃跑喝足了再审问也不迟!”
“明白了,二少。”
贡布一家知道了来人的目的之后,将所有能吃的食物都拿了出来,胆战心惊的站立在一旁,有些惊慌失措,在江云一行人如有若无视线下,渐渐的忐忑不安起来。而这些一天没有进食的不速之客,正狼吞虎咽的抢夺着食物,早已经将进餐的礼仪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阿妈,这些大哥哥把所有的食物都吃了,多吉没得吃了,多吉没得吃了,就长不大,长不大就再也见不到四儿姐姐了。”多吉童言无忌的指着这群狼吞虎咽的‘饿’人们。一脸的焦急。“阿妈,你快跟这些大哥哥说说。”
听闻多吉的话,四个大人吓得全身哆嗦,直冒冷汗。白玛使劲的捂住多吉的口,将他扯到自己的怀中。而坐垫上进食的男人们的目光则齐聚在多吉的身上。
四儿姐姐?
四儿?他没有听错?
江云的头嗡嗡作响。这是巧合?还是他们的追踪的方向错误。江云腾的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靠近多吉,在白玛还没有反映过来之前,一把拽住了多吉。
“小朋友,告诉哥哥,你姐姐叫什么?”
“多吉。”
“多吉。”
“多吉。”
“多吉。”四个大人异口同声的惊吼着。争着上来拽回多吉,可是怀子等人立马围了上去,吓得他们不敢有任何的动弹。
“小朋友,你告诉哥哥,你姐姐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儿子不可以。”贡布大吼着。使劲的想挣脱他们的钳制,可是他们却如铜墙铁壁般,静静的矗立在那里,让他无计可施。
“四儿姐姐。”多吉露出一脸的天真无邪。
“是四儿姐姐吗?”江云轻声的追问,生怕吓着了他。“是不是长着长长的头发,很漂亮很漂亮。”
“嗯。比雪山上的白莲花还要漂亮。”多吉美美的一笑。
“小朋友,告诉哥哥,你四儿姐姐去哪里了!”
“走了,很早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多吉说着说着,小脸上露出一脸的忧伤。
“哥哥相信你。”江云双眼一沉,嘴角掀起一丝笑意,然后在转瞬即逝之间消逝,伸手卡住多吉的脖子,多吉吓得哇哇哇大哭出来,一旁的白玛腿软跌坐在地上,而贡布也全身发颤、惊魂失措。
“阿妈……阿妈……阿妈……阿妈……阿妈……”
“看在你么提供食物的份上,我饶了你们。但是,要是你们不老实交代,这天真可爱的小家伙就得在你们眼前消失。”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名单没有追到,反而找到了失踪多日的覃四儿。这欠收拾的女人真他妈的会折腾,竟然一个人跑到了这荒无人烟的牧区来找死。
“不不不……”白玛惊吼了出来,低头使劲的咬住男人的手臂,男人吃痛,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紧紧抱住儿子的身子。母性的光辉照耀在最危险的时刻。
“别伤害我的儿子,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儿子……他还小,求你放了他,要打要杀,你们都冲着我来……都冲着我来……冲着我来……”白玛痛哭流涕央求着,然慈母之心和哀求的眼泪,对于金钱至上、权势为大的江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你来?”怀子一手扣住她的脖子,露出一脸的狡黠的笑容。
“你倒是还有几分的姿色。”说着猥亵的大手伸了出去,慢慢的探上她的面如死灰的面颊。
“混蛋,你们这群恶魔,就是那荒原上那狡猾的狐狸,会遭到报应的。”贡布愤怒着,拼了命的反抗着。这等的龌龊下流的事情,只要是男人的,就不能忍受。顿时间,麻风、黑子一起冲向贡布,拳脚相向,下手狠毒,不留丝毫的余地。
看着阿爸挨打,小小的多吉,哇啦哇啦的哭得更加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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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仗势欺人的男人,并没有因孩子哭声而停止,也并没有因大人的求饶而心慈手软,反而他们越表现得越弱势,他们欺凌得越厉害。
“贡布。”
“大哥。”
“大哥。”三人惊呼着。
“住手,住手,你们快住手,不要打我老公,不要打我老公……啊,放手,下流的混蛋……”白玛尖叫着,拂开怀子猥亵的大手,奋不顾身的爬了过去。
场面一下子失控了起来,普布也扑了过去,可是却没有改变任何的局面,反而是主动送死。
“老公,老公。大哥,大嫂……”梅朵歇斯底里的大吼着,看着奄奄一息的丈夫、大哥和大嫂,她哭得肝肠寸断。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说,我说,你们想你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求求你们别打了。”白玛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贡布,苦苦的哀求着。
“求求你们别再打了,求求你们别再打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不能说,白玛,不能说。”
“不,不要,大嫂。”
普布、贡布坚决反对着,他们不能以出卖朋友,换来自己的苟且偷生。
“白玛,不能说。”贡布以一家之主的气势怒吼着。
“你给我闭嘴。”一个男人一脚踢开贡布。
“贡布……”白玛泪眼模糊的望着他,她别无选择。“贡布,我不能看着多吉受苦,多吉是我的命根子你是知道的,我不能至他不顾。”
“阿妈,阿妈。”多吉吓得尖叫起来,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这样惨烈的场面他哪里能见过,吓得尿了裤子也浑然不觉。
“白玛。”
“大嫂。”
“大嫂。”三人惊吼着,而一旁逮住多吉的江云松开多吉,踩着欢快的步子靠了过去,他仿佛爱上了这般的嚎叫,嬉笑的拍掌嘲讽着。
“真是一曲悲壮的歌儿呀!气势够恢宏啊。”说着,一手扯下奔走的多吉,将他狠狠的甩在地上,立竿见影般立马传来多吉的嚎啕大哭。
然这样嚎啕大哭对江云来说,他并不满足,一脚迈了过去,狠狠的踩住多吉的小手,顿时间吃痛的多吉撕心裂肺般的尖叫了起来。
“啊……阿妈……阿妈……阿妈……阿妈……阿妈……”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顿时间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穿过白玛的四肢百骸。“多吉,多吉……儿子……儿子……”
“儿子……儿子……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人,你们会遭到天打雷劈的……”贡布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使劲的往他身边爬过去。
“多嘴……”黑子怒骂着,一脚踢了过去。
“阿妈……阿妈……阿妈……”
“不想这小崽子的这只小手被废掉,就老老实实的给我交代。”江云威胁的怒吼着。“说,她在哪里,还有谁?”
“我说,我说,你放开孩子,你放开孩子。”白玛大吼着。
“白玛。”贡布大吼着。
“对不起老公,对不起,对不起,多吉还这么小,我不能,我不能。”白玛奋力的爬到江云的身边,使劲的掰开他的脚,心疼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白玛。”贡布阻止。却惹来了众怒。怀子一脚提翻了摆在卡垫上的餐桌,抓起一旁的盛着酥油茶的铜壶就往贡布的头上狠狠的撞了下去,顿时间血腥的味道四散开来。
“想要再考验一下二少的耐心吗?”
“贡布。”
“大哥。”
“大哥。”白玛、多吉、梅朵大声疾呼。怀子带着众人将贡布打的奄奄一息,立马又扑向普布。
“快说。”江云发出滔天的怒吼。他在覃四儿那里受的罪,仿佛要从他们身上讨回来一样。
“他们一早就离开了。”白玛大叫着。“一早就离开了。”
“和谁?”江云质问着。“男人还是女人?”
白玛看到奄奄一息的贡布,哭得泣不成声,而惊天呼喊的梅朵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和一个汉族男人,还带着一个藏族老人当向导,说是进藏旅游的,途径唐古拉山在雪山里迷了路。”梅朵爬到丈夫普布的身边,嘶声力竭大吼着。
“男人,她竟然背着我找了男人?”江云震怒。覃四儿,看我逮着你,怎么收拾你。
“是的,她们一起来的。”梅朵惊颤的回答着。
“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汉族男人来过。”江云追问。
“没有,没有,只有他们三个来过。”梅朵被怀子吓得直哆嗦。“你们想知道的,我们全说了,你放过我们,求你放过我们。”
江云一脚踢开梅朵。获知这个消息后,顿时间乱了他的思路。
江云蹙眉,难道他们推断有误,那男人随车坠亡而死,根本没有活着,警方所说的还有生还的人,难道是江雨底下的那几个人。那现在他们又在哪里?
“怀子。”江云一脚踢在怀子的肚子上,怀子仍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你他妈的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警方所说的还有存活的人指的是谁?你不是亲自确认过的吗?”
“我……我……”怀子一向办事沉稳,可是这次他自己却对自己办的事情没有把握。“我……我明明看见他们死了。”
“明明看见?你他妈的给我说你明明看见?你怎么不肯定的说,他们已经死了。”江云暴跳如雷。为了搬倒江雨,他花了多大力气,要是让江雨的人活着,他就前功尽弃了。
“对不起,二少。”怀子如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
江云正在气头上,白玛突然一声大吼。
“多吉。”
只见多吉拿着割肉的刀子,颤巍巍的像江云的腿划去。嘴里振振有词的说着。“你这个坏哥哥。”
江云一脚踢飞了多吉,落在篷布上,反弹了回来,重重的落在了打酥油的木桶上,顿时间口吐鲜血。
“多吉,多吉。”不知所措的白玛只能抱着多吉蜷缩在角落里低低的抽泣。
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普布,却拼命了爬了过去,黑子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贡布摸出腰间的匕首,狠狠的划破了他的小腿。
“找死。”吃痛的黑子起了杀心。
“你们住手,住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普布,奋力的爬着,紧紧的咬住黑子的小腿肚,场面一下子变得血腥起来。
“有他妈的本事。”江云咒骂,掏出手枪,对准普布的眉心,手起声灭,普布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你还我丈夫来。”梅朵拼死向江云撞去。
“妈的,脏女人。”江云一个踉跄,一脚朝梅朵踢过去,顿时间梅朵跌倒,喉痛正中锅檐,顿时间血流如注,汩汩鲜血往外翻涌。
“梅朵。”白玛泣不成声,小小的多吉躲在他阿妈的怀子抖如筛糠。
“你们这些恶魔,比荒野的恶狼还要凶残。”白玛撕心裂肺的咒骂。“心被狼吃了,眼被鹰啄了。”
“聒噪的女人。”怀子掏出枪,下了狠心。
“啊……”多吉尖叫,叫声划破了天际。“阿妈,阿妈,阿妈,阿妈,你醒醒,多吉吹吹,吹吹就不流血了。”多吉像以前他磕着碰着了他阿妈给她吹吹一样,笨拙的小手按压着流血的地方,小嘴不停的哈着气。
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贡布爬到白玛的身边,看着毫无血色的白玛,仰天痛哭。“白玛,你醒醒,白玛,白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白玛……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白玛……”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江云拽着贡布的领子,一脸铁青。
“白玛……白玛……”而心系着妻子的普布早已经麻木不堪,对江云的话充耳不闻,整个人都陷入到白玛死去的悲恸之中,无法自拔,任凭他拳脚相向。
“二少,看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了。”怀子看着这躺了一地的尸体,心里瘆得慌。“还是追四儿小姐去吧。”
“给我搜,能吃能用的东西,全部带走。”江云吼得气急败坏。
顿时间,几个大男人将三个帐篷翻了个底朝天,将能掠夺的东西全都搜刮在行囊里,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白玛,你醒来看看,那群恶魔走了,他们走了。”贡布爬到白玛的身边,将她搂在里怀里,一脸爱怜的抚摸着她。他从来不曾想到,厄运就这样的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弟弟死了,弟妹也死了,他也要快死了。
“白玛……白玛……”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白玛的时候,她是那么的美丽,仿佛是雪山上盛开的白莲花。
“白玛,你等等我,白玛……”贡布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那血肉模糊的手掌,慢慢的婆娑着她的脸,是爱怜,是心痛,是不舍,也是无助。
“白玛……白玛……”笑容荡漾在唇边。
突然多吉在木桶的旁边,呜呜呜的低泣起来,贡布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儿子还活着,他的儿子还活着。
“多吉,多吉,我的儿子……”贡布泪眼迷蒙,眼泪婆娑。“白玛……白玛……你去了,我们的帐篷怎么办,我们的儿子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阿爸,阿爸……”小多吉躺在木桶旁边,呜呜低泣。
“白玛,你醒醒,你醒醒,你听见没有,我们的多吉在哭,你睁开眼睛看看他。”贡布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没有了她,他就没有了精神的支柱。
“阿爸……阿爸……”多吉哽咽,疼痛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玛……”
他又看看一旁的儿子,满眼都是愧疚和自责。他拼尽全力挪动体无完肤的身子,他不能撒手而去,他还有孩子。
“阿爸,阿爸,我疼,全身都疼……”
“多吉,我可怜的儿子。”他想伸手,最后一次抚摸一下他的小脸。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他死了,他的小多吉怎么办?
“阿爸……”多吉哇啦哇啦的大叫着,全身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阿爸……阿爸……阿爸”小多吉爬到贡布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多吉乖,多吉不哭,阿爸在这里,阿爸在这里。”贡布,爬坐起来,将多吉抱在怀里,强打起精神,检查他伤势。
在莽莽的雪山里,高山、覃四儿、扎西顿珠一行三人走了一天一夜,翻阅了两座大雪山。精疲力竭的覃四儿一下子瘫坐在雪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再挪一步。
“我要休息,不走了。”覃四儿索性蜷缩在雪地上,赖着不起。
“覃四儿,再坚持一会等太阳出来再歇息。”高山折返,破口婆心的劝着。
“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我走不动了,要走你走。”覃四儿仰躺在雪地上,喘着粗气。
“覃四儿,这不是任性的时候,再坚持一会,我们再休息好不好?”高山低低的劝说着。“太阳出来,温度升高,积雪融化就有雪崩的危险。”
“高山,要走你走。”覃四儿拿手遮挡住耀眼的光芒,微眯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趁我现在没力气纠缠你,你走吧。”她心脏疼得厉害,她不想将她的脆弱摆在他的面前。她也不曾想过要用可怜去换取别人的同情,更何况对象还是他,即使要征服他,也是靠她覃四儿的美貌、骄傲和智慧。她没他想的那么的卑鄙。
“说什么浑话。”高山看着她有自我放逐的念头,怒火噌的一下冒了出来。
“不是浑话,也不是气话。”覃四儿一脸的淡然。“高山,我放你走,你也别管我的闲事,你走吧。”
“不行,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高山作势要去拉她起来,她却一掌推开他。s
“别碰我。”覃四儿一脸的决绝。
“覃四儿,你别这个时候犯浑。走不出雪山,危险就多一分,你想死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山里吗?”高山试图恫吓她,可是他似乎太小瞧了她,她覃四儿岂是任谁都能吓唬到她的?
“你别闹了,走出了雪山,随你性子闹,我不会管你。”
“高山,你就是犯贱,喜欢管别人的闲事。”覃四儿推开他,仰躺着她感觉呼吸更加的困难,于是慢慢的坐了起来,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慢慢又道。
“别越界,高山。”
“你以为我想管你,你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关心,但是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就有必要对你负责,你起来。”
“你是睡了我,还是爱了我,要对我负责?”覃四儿因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撇清关系而怒火中烧。他有什么资格说要对她负责。“对我负责,谁要你负责了,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谁要你负责,你以为你是谁?你又算哪根葱?”
“覃四儿,你别把所有的事情混为一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高山气结。
“你走,龟儿子不走。”覃四儿发狠话。
“你……真是个奇葩。”高山一脸的铁青。“好,我走,你想死,你就死在这里吧,在这里喂狼,喂秃鹫,喂棕熊。”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小伙子,你是男人,你就不能大度一点,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四儿姑娘累了,走不动了,你何苦要逼她。”扎西顿珠几步上前,将他紧紧地拽住。“也不在乎这一点时间,你就让她休息一会。我看她好像难受得厉害。”
“她难受关我什么事。”高山反射性的大吼,拒绝看她,也拒绝听扎西之言。
“你们真是一对冤家。”扎西感叹。
“谁和他一对。”覃四儿一语抢了过去。
“你走,立刻消失。”覃四儿奋力大吼。
顿时,高山背脊僵直,眉头紧锁,额头青筋外凸。和这女人完全没有办法沟通。他管不起,他还躲不起吗?她要想死,随她便。
“高山,你回来。”扎西顿珠高喊。
“你也走。”覃四儿大吼,吼完之后,身子软了下去,重重的跌在雪地上,鼻孔一痒,一股殷红的血液从鼻孔里涌了出来。
“覃四儿!”扎西顿珠惊慌失措的大吼了起来。“高山,高山。她晕倒了,她流鼻血了。”
高山听闻扎西的话,背脊陡然一惊,一股凉意从脚底倏地窜起,沿着背脊直往脑门冲去。
他这是在做什么,明知道她高反,明知道她脾气倔,明知道她伶牙俐齿,为什么还要和她吵?
“怎么了?”高山急急的冲了过去,轻轻的将覃四儿搀扶了起来。
“覃四儿,你醒醒。”高山手足无措,只要沾着她的事情,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如果她是火种,那他就是一堆干柴,他俩待在一块点火就着。
“覃四儿,覃四儿。”高山声音颤抖,一双带茧的大手轻轻的拍着她苍白的脸。“覃四儿,覃四儿。”
“快,掐人中,掐人中。”扎西顿珠急急的大吼着。
反应慢半拍的高山,顿时间清醒了过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迅速的掐她的人中,然后使劲按压她的胸腔,再口渡空气给她,给她做紧急心脏复苏急救。
“覃四儿,你醒醒,你别吓我,你给我醒来,你听到没有?覃四儿,你和我置什么气?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干什么去了,不舒服也不知道说吗,你混蛋,你就看着我难受。覃四儿,你给我醒过来,你不是喜欢和我吵吗,你起来和我吵啊,我保证不还口,你听到没有?覃四儿,覃四儿,你只要醒来,你爱在我身边待多久,你就待多久,好不好,覃四儿?”高山语无伦次,如果他够镇定,他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久久之后,口渡空气给她的时候,他的口里突然有东西在蠕动,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整个身子僵直在那里。
她醒了,她醒过来了。
覃四儿垂眸低笑,一手环着他的颈子,不让他有一丝的退却。覃四儿拽着他的颈子不放,惨白的红唇,深深的吻着他。
“覃四儿,你她妈的骗我!”高山推开她,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扶在怀里。
覃四儿不置可否,只是仰头紧盯着他,一脸的淡漠。
“高山。”覃四儿喃喃的说着。
“高山,你能对我笑笑吗?”她终究没能等到。
“先吃药。”
覃四儿一掌挥开,浓烈的眼神笔直的打量着他。
“高山,如果你迟早都是要抛弃我的,那请你就现在放手。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我走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覃四儿,你别逼我。”高山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脸上写满的痛楚。“你知道的,无论是你,还是扎西,我都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丢下你们,你何必要拿话来膈应我,我也是人身肉长的,也会难受的。”
“我以为我不一样。”覃四儿一脸的失落,看看远山,白茫茫的一片,晃得她睁不开眼。
“伤眼,别看。”高山一掌蒙着她的眼睛,脸上写满的担忧。
“高山,你这样欲迎还拒的有意思吗?”覃四儿拽着他的手,心里五味杂陈。“我没见过你这么扭扭捏捏的男人。”
“如果你不再做出格的事情,然后安然的走出雪山,我们再谈这个问题。”这是他最大的让步。如果这能够激起她的斗志,能够成为她求生的动力,他愿意给她画一个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空气也凝结了。一旁的扎西顿珠见他俩又闹了起来,摇摇头,叹叹气,一路走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慢慢的走开了。
覃四儿一眨不眨的望着高山,仿佛要望到地老天荒。久久之后,覃四儿狂肆的笑了出来。
“高山,我也有我的骄傲。”
“什么骄傲现在都给我放到一边,吃药。”高山坚持。他的心,早已支离破碎,无法救赎自己,更无法给她想要的幸福,如今这况状,朝不保夕,他更不能给她承诺什么。
覃四儿瞥了瞥他手中的药,心里难受。
“别费劲了。”这药可以治高反,可治不了心脏病。
听闻她的话,高山在瞬间勃然大怒,又剥了几粒药,不管不顾的掐住她的下颚,逼她张开嘴,灌药、灌水,一气呵成,然后迅猛的将她扑倒在地。
“我操你祖宗!”覃四儿一阵晕眩,嘴里直咳嗽。可待她缓过劲来继续要骂,高山倏地扑下身子,灼热的唇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冰冷的嘴唇上,发了狠的撕咬她的嘴唇,吮吸她的舌头,见了血也不罢休。
她想要的不就是男欢女爱吗?他成全她,吃亏的可不是他,他一个男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明知道他丢不下她,明知道他不能把她当做普通人,明知道他在乎她的命,她翩翩要拿话膈应他,拿命威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他的底线,他是上辈子欠了她。
“这样就操上了,我还没有动真格呢!”高山一掌捏住她的下颚,她痛的瑟瑟发抖。“你想要游戏人间,我奉陪到底。到时候,你别他妈的玩不起。”
“谁玩不起,谁他的妈的是孙子。”覃四儿反击。忍着晕眩,忍着疼痛,翻身将他骑在身下,狂乱的撕扯着他的外衣,然后扑在他的身上,胡乱的撕咬着他的胸膛。
他冰冷的眼神,冷漠的神情,灼伤了她的眼睛,她的心仿佛是被冰刀给捅了千万刀,痛得她瑟瑟发抖。
“覃四儿,你疯了。”她脸色苍白,那张脸比那些鬼片里的女鬼还要可怕。
“是,我疯了,为你而疯了。”她妖娆的一笑。然后拼了命的撕扯他的衣服,扯不动,手就伸进他的热烘烘的胸膛,不停的抓挠、撩拨、挑逗。
她的手就像一颗火种,在他的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高山被她刺激得失去了自制力,熊熊燃烧的怒火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一边拽着她的手,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两人谁也不认输,谁也不服软,两人在冰天雪地里翻滚、撕扯、较量。
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在力量上表现的尤为突出。高山双腿将她压在雪地里,一手钳着她的腰,一手钳着她的下颚,让她丝毫动弹不得,以绝对欺辱的姿态俯视着他。
“覃四儿,你是没有见过男人还是怎么样,非要搞得像饿虎扑食一般?瞧你这幅德行,你丢不丢人?”高山调侃。
“你以为你比我高尚?别逗了。”覃四儿一脸的戏谑,趁他不注意,灵巧的脚一脚踢在他的身上,他吃痛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她趁机摆脱了他。
“只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谁也好不过谁,都是一路人。”
“谁和你是一路人?”高山摆明了要教训她。
“男欢女爱,既然你都不在乎,你以为我一个男人会在乎,别天真了,风流是男人的本性,你要玩,我奉陪,至于其他的,别妄想了。”
“谁说我要其他的,高山,我就看上你这副皮囊了。”
气氛在电光火石之间转冷,降到凝结点。
她的话,让高山那鹰隼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的惊痛,可在转瞬即逝间,又消失不见。
这该死的女人就是有本事让他难受。
他这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山,你不会认为我是爱上你了吧!”覃四儿心里暗自小鹿乱撞。
“主动送上门来,我不感兴趣。”
“旅途寂寞,玩玩而已。”覃四儿挑眉望着他。
“最好如此,那大家各取所需。”
覃四儿拿眼瞪他,示意他放手,可是高山丝毫不为所动。
“覃四儿,你不会以为就这样完了吧!”高山冷笑了几声。这天不怕死地不怕的女人,他今天得好好的收拾她一顿。
和她拌嘴,他占不了优势,那他就要在其他的地方找回他的尊严来。
“你以为男欢女爱就是牵牵小手、碰碰嘴唇就完事了?是你太纯,还是太蠢?”
高山一个扬手扯下白玛赠的羊皮袄,随意的仍在地上,猛的将她压在羊皮袄上,顾不上是否会冻伤她,毫不犹豫的扯掉她的外衣,在胡乱的蒙着她的头,遮住双能够直逼他心底让他有些发憷的眼睛,然后一层一层的剥。
冰冷的手,带着寒气直抵她的身子,所到之处,引起她一阵惊颤。
“覃四儿,别发抖,否则,我会以为你还未开过苞!”
覃四儿陡然僵直。
“你他妈的手比雪还冰,还怪我来着。”覃四儿被蒙在衣服底下,一声怒吼,以此来遮掩。
输什么也不输在气势上。
“最好是这样。别期待我会怜香惜玉,因为,你不值得。”高山势必要在今天狠狠的折辱她,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她学乖,知道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
随着高山带着薄茧的手到处游离,所碰之处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渐渐的,她的身子开始僵直、紧绷。
两人如交颈的天鹅。
看着她的反应,高山迟疑了。
“覃四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一掌扯开蒙在她头上的衣服,一双眼睛讳莫如深。
“开弓哪有回头箭?”说着伸手向他探了过去,顿时间高山脸色一变,她瞬间乐,因为她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
原来在这一场游戏里,她不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高山。你可得忍住,还没开始呢!”覃四儿一脸的得意。
高山憋红了一张脸,脸色酱紫。
让道德、理智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正待高山横下一颗心之时,远处的扎西顿珠一声惊吼,将他猛的惊醒。
她疯了,他为什么也跟着变疯了?
高山听到了动物的叫声,心中警铃大响。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他在高原生活、训练了这么些年,他能分辨得出动物的叫声。
他确定这是是狼的叫声,而且是群狼的叫声。
覃四儿也听见了,她看着高山的布满阴霾的脸上,她有了一丝的慌乱。
高山将她从他怀里扯了出来,迅速的给她穿上被他剥开的衣服,嗖的一声给她拉上拉链,然后套紧羊皮袄,急急的道:“是狼群,跟在我身后,别离开。”
说着迅猛的穿好自己的衣服,一掌将她扯了起来,就看见扎西顿珠狂奔的过来。
“高山,有狼,有狼群。”
面对荒原的狼群的袭击,高山心急如焚。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赤手空拳的男人,在荒原的冬季面对群狼,无疑是雪上加霜。此行逃亡之旅是个意外,他没有准备任何带有攻击性的工具,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积雪下有盘子般大小的碎石可供他使用,于是刚套上的外衣被他脱了下来,暖烘烘的针织衫成了保护他们三人的唯一能借助的工具。
时间就是生命,他们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高山迅猛的扒开积雪,迅速拾捡石头,堆积在触手可及之处。
“覃四儿,你”高山话没有说完,覃四儿就焦急的追问出来。
“现在我要怎么做?”
“积雪下面有石头,快找出来。”眼看扎西跑了过来,时间来不及了。
“覃四儿,帮我。”高尚将带有棱角的石头递给覃四儿,让她利用针织衫给他紧紧的缠绕在手臂上。
“用力,再绑紧点。”
“再用力,还不够紧。”
高山又嘱咐道:“白玛给我们准备的布袋里有肉干,你拿好。如果有狼企图攻击你,你就使劲的扔肉干,越扔远越好。狼饿了才会出洞寻找的猎物,有吃的,可以暂且转移一下它的注意力,也给自己赢取时间。”
“好。”覃四儿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一紧,安静的点点头。
“别怕,有我在。”高山看着她的紧张,摸摸她的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狼靠近时,不要惊慌,不要背对着它,不要后退,用眼睛正视它,狼是除了狗以外最有灵性的动物,它会感受到你害怕的情绪。一定别躲着它,也别跑,你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它。”
高山叮嘱好后,又给她寻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让她拿在手上。他双眸镇定,刚毅中带着坚定,让覃四儿心安不少。
“我不会让狼靠近你的,但还是拿好它,以防万一。”
“狼怕火,我们可以火攻。”覃四儿建议。
“情况危急,来不及生火了。”高山最后再检查了手臂上绑着的石头,再拾了一块石头做防身用具使用。
“记住我说的话,别慌,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后。”
“嗯。”覃四儿沉默的点点头,一双眼睛笔直的盯着他。
呼天抢地疾奔而来的扎西顿珠吓得一脸的铁青,虽说扎西顿珠是藏人,可他是温文尔雅的教育工作者,自带一番儒雅的书卷气息,荒原的狼对于他来说,成了致命的威胁。
“扎西,别乱跑了。”高山一声大吼,环视四周,扎西后面跟着五只狼,其中三只只有半大,应该是还未成年的幼狼。看狼的状况,只是小心翼翼的尾随其后,没吼叫也没有狂追,攻击性应该不是很大,他赤手空拳应该还是有胜算。
“躲到我身后。”高山一手拉过扎西,将他与覃四儿稳稳的护在身后。覃四儿弯腰递给扎西一块石头,给她安慰一笑。
“走开。”高山俊颜狰狞,冲着狼群一声怒吼,两只大狼,立马顿了顿脚步,三只小狼也停下来,齐齐看着他们三人。
可狼就是狼,天生就具有攻击性。
只见为首的头狼仰头嘶鸣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的仰头跨步向他们紧逼过来,其余一头狼带着三只小狼散开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将他们围住。
狼围了过来,高山面色一沉,扬手、瞄准、狠抛,手中的石头飞了出去,重重了落在了头狼的前腿上,头狼惨叫了一声,只见头狼前腿破了皮,汩汩鲜血往外冒。见头狼受伤,其余的狼开始愤怒的低低的嘶嚎起来。
覃四儿见高山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立马又递了过去,扎西见状也两手各紧抓一块石头,随时准备还击。
头狼愤怒了,在雪地里甩甩跛了的前腿,立马冲高山奔了过来。顿时间,所有的狼全部围了过来,嘴里发出进攻的号角一般,雄浑壮烈。
狼是有灵性的动物,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全部向高山围了过去。高山一手将覃四儿推了出去,只身搏斗。
高山身处危险的中心,白玛赠送的羊皮袄被狼爪狠狠的划了一道长约三十厘米的口子,口子之深,直接将高山的大衣都划破了。
此时的高山,额头青筋凸起,颗颗汗珠直冒,头发也全被汗珠打湿,进攻、防守、回击之间,汗水到处飞溅。
头狼前腿受伤,跛着前腿,四处撕咬,看腿跛的程度,估计骨头已被石头敲碎,攻击力大有减弱,但还是不可小觑。
高山则拼了命的直袭受伤的狼腿,在弯腰的之时,后面冲过来的小狼,一下子咬在了高山的脚踝,好在高山身手敏捷,一脚踢了过去,将小狼踢飞,在空中翻滚后,耷拉着的狼头重重坠地,呜呜低叫了几声,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里。
头狼前腿断裂,单脚在雪地里跳跃,嘴里发出悲怆的叫声。而另外两只小狼则围在头狼的身边团团打转,呜呜直叫。
“高山,后面。”覃四儿大叫。不管不顾的将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石头却落空,并没有命中目标。
覃四儿的吼叫吸引了狼的注意力,顿时间,所有的狼朝覃四儿奔去。
高山吓得心脏骤听。
“覃四儿。”高山大声疾呼。迅猛的奔袭过去,将覃四儿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高山,狼狼”覃四儿大吼。
“别怕,一切有我,别怕,覃四儿。”高山一手护着她,一手紧握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狼。
覃四儿紧紧靠在高山的背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他的后背是最安全的地方。
狼伺机而动,准备随时攻击。
忽然,狼怒睁着一对狼眼,张开一只血盆大口,露出四颗长长的獠牙,忽的跳了起来,恶狠狠咬上高山的左臂。
“高山,小心。”覃四儿尖叫,心跳到了嗓子眼上。胡乱的抓着堆放的石头,拼命的砸向狼身。
而狼用力过猛,长长的獠牙磕到手臂上绑着的石头,一颗獠牙直接被磕掉,落在雪地上,即使是这样,紧咬住高山的狼嘴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高山在恶狼扑上来之后,故意稳了一秒,然后集全身力道于右臂,紧握石头的尖角直刺狼肚,狼肚子被刺破,鲜血喷溅,溅了高山一身,将雪白的羊皮袄染红。而紧咬住高山手臂的狼嘴则渐渐松了,高山见机狠狠一扯,将狼提摔在雪地上,狠狠的敲打,知道奄奄一息。
头狼见同伴惨死,仰天长啸,叫声低沉悲怆。然后唤起剩下的唯一的一只小狼颠簸着身子,迅速离去。
覃四儿见狼群离去,猛地向高山奔去,将他撞退了几步,投入到他的怀中,将他紧紧的抱住。
“我没受伤。”高山长吐一口气。将她环在怀里,双眼紧闭享受危机过后的片刻安宁。“别担心,我没事。”
覃四儿像想到什么似的,一手推开他,扯掉被撕碎的针织衫,又脱掉他的外衣,然后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将他检查个遍,最后确定他没有受伤,她悬在嗓子眼上的心才终于放回肚子里。
高山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双劫后余生的眸子定定的凝视着她。久久之后,他扬扬手,露出一口白牙。“辛亏你绑的紧,否则我只胳膊该毁了。”
“这只胳膊从今往后归我了。”覃四儿回望着他,忽然,她抓起他的手臂,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直到咬出的血珠子,她才松口。
“你这疯女人,欠抽是不是?”高山痛的龇牙咧嘴。
不明白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盖个章,戳个印。”覃四儿低低笑了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道。“从今这只手臂归我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多出一条疤痕,否则,我找你撕皮。”
“算你狠。”高山瞪了回去。这女人真是霸道,现如今将他的一只手臂也抢占了过去,比土匪还土匪。
“这是不是久留之地,秃鹫会闻着血腥味追过来的。我们得赶快离开。”
三人收起行囊,没有做丝毫的休整立马又上了路。而高山见覃四儿一脸的疲惫,则将她行囊取了过来,扶着她慢慢前行。
高山眉头紧蹙,此行,莽莽雪山,前路凶险,他丝毫不赶大意。
他们谁都不能死,扎西顿珠不能,覃四儿不能,他也不能,他们都得好好的活着走出去。
马不停蹄的追赶的江云一行,沿着雪山脚下弯弯曲曲的脚印,一路急速前进,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痕迹,让他们激动不已。
“二少,这会是四儿小姐他们留下的吗?”怀子看着地上的脚印,心里打鼓。
“应该是,继续赶路。”江云喘了一会,继续前行。
“前面有打斗的痕迹。”江云惊道。
江云一张脸沉了下来。
覃四儿是你遇到狼群了吗?
“凌乱的脚印,四散的石头,破碎的衣服,殷红的血迹,看来他们遭到了狼的袭击。血迹虽然凝结,可脚印却还很清晰,应该不远。”怀子道。
“二少,他们之中,肯定有人受伤了。”黑子兴奋的报告他的发现。“你看这衣服,上面有血迹,看样子伤势不清。”
“追,他们肯定就在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
江云暗暗想着,覃四儿,你最好给我好好的活着。看我逮着你怎么收拾你。
带着希望前进的众人,一路沿着足迹追踪而去,看着越来越清晰的足迹,莫不喜上眉梢。
“怀子。”江云突然唤住疾走的怀子。
“二少,怎么了。”怀子气喘吁吁的望着一脸深沉的江云,静待他的吩咐。
“看看有没有通讯信号,让他们随时待命支援。”虽然他们的脚程神速,可是到现在还是没有追到他们,这样无休止的追下去,说不定落得一场空。“另外,问问我妈,覃四儿可有消息?”
“好的,二少,我边走边联系。”怀子点点头,一脸佩服的望着江云。“还是二少心思慎密,考虑周全。”
在一路追踪的路上,怀子试着与外界联系,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成功了,只听闻卫星电话那端大声疾呼起来,他兴奋得大叫了起来。
“二少,二少,通了,通了,电话通了。”
“是吗?”江云激动的奔了过来,一手抢过卫星电话,立马吩咐着。
“马上追踪我们现在的位置。”
“二少。”听筒那边传来振奋人心的呼唤声。“我们已经追踪到了你们的位置,你们应该是在沱沱河附近。”
“你说什么?”江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
“二少就在我们的附近。”电话那端的人大吼了起来。“我们在蹒跚盘山的公路上,是原地待命,还是进山与你汇合?”
“听我说,在我们前面的估计是覃四儿,你们分队据守各个入山的出口,即使一只苍蝇也别让他飞出去了,如果是覃四儿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给我截住她,但前提是不准伤她丝毫。”
“四儿小姐?”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二少现在追的人是四儿小姐?”
“有可能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江云追问。“卫星电话能否联系的上外面?”
“能。”
“问问夫人,我让她找的人找到没有?你们随时与夫人保持联系。”
“是。”
“另外,警方这两天有什么动静?”江云挑眉沉声问道。
“没有进展,看来处理好了。”
“江雨那边可有异常?”他现在一颗心悬在半空,警方所说有存活的人,他们一路追来,没有发现丝毫的线索,而拿着名单的神秘男人也消失了。
“已经与华子回山城去了。”
“知道了,随时保持联络。”
江云切断电话,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能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兄弟们,有人来接应我们了,大家加把劲。”这一消息传来,无疑是锦上添花。
“是,二少。”他们的“团结一心”和“众志成城”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高山一行人三人,因为覃四儿高原反应严重,人昏昏沉沉的,时好时坏,严重耽搁进度,高山一路下来,累得够呛。
除了身体上的疲惫,他的心还沉甸甸的。面对覃四儿,他不知道该将她定位。这两天相处的画面,不停的冲刺着他的神经,几乎让他迈不开脚步,她的坚强,她的痛哭,她的欢笑,都扯痛了他的神经。
但最为关键的是,对于她的靠近,他无力拒绝。
“高山,你看前面是不是沱沱河?”扎西突然冲到他们的身边,冻得发紫的手指激动的指着远处的河流。“岸边好像有界碑。”
“沱沱河?”高山一脸的兴奋。
“对,沱沱河。”扎西顿珠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远方,激动得老泪纵横。“到了沱沱河,我们就走出雪山了。”
“真的吗,在哪里,我看看?”覃四儿也兴奋靠了过来,再看看远处结冰的河流,兴奋得跳了起来,不假思索的奔向高山,紧紧的抱住他的后腰。
“高山,我们走出雪山了,我们走出雪山了。”
顿时间,欢愉的气氛在一下子冻结成冰,感受到环抱着的身子越来越僵硬,她的手也僵直在那里,尴尬的慢慢松开。
“怎么了?”覃四儿一头雾水。
高山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远方那小小的界碑,心里五味杂陈。出了雪山就意味着他们要就此别过了。
“赶路吧。”高山淡淡的说道,伸手欲牵覃四儿手臂,可是却被覃四儿一个扬手给躲了过去。
“你怎么了?”覃四儿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说了赶路,听不明白还是怎的?”高山的话音突然提高了几十个分贝,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阴晴不定的举动。
“你大爷的吃错药了吧。”覃四儿鼓着腮帮子开骂。“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我看你更胜一筹。”
“你走不走?”高山回头紧盯着她,无视她的问话。
“你他妈的不把话说明白了,我就不走了。你突然的生什么气呀,你是气球啊,肚子里面全装的是气?”
高山不理她,调头往前走了。
“有病。”这次轮着覃四儿骂他有病。
“有了希望,就有了动力,我们快走吧。”扎西顿珠上前拍拍覃四儿肩膀,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闹翻了,肯定给我报了失踪了,上了头版头条了。”
“对不起,扎西,连累你了。”高山突然止步,转身一脸愧疚的望着扎西顿珠。因为,扎西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他带给他的。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感慨一下而已,只要我们平安的回去,那些所谓的名誉都是浮云。”他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鼓足马力,疾步向前。
“喂喂,你们等等我啊。”看着两个男人疾步离开,覃四儿一瘸一拐的奋力直追。就在她以为他们忘记后面还有一个她的时候,高山则原地折返而来,背向她,半蹲在她的身前。
“上来。”他终究无法让她再徒步前行了。
“我”
“扭扭捏捏的做什么?”他挑眉冷语以对。方不知在他的嘴角边的线条,却慢慢的柔和了起来,露出一丝丝浅浅的笑容。
“高山,我发现你就是一闷骚。”她微微一笑,慢慢的爬了上去,顿时间一股温暖的气息将她包裹。
“如果你说你舍不得我,我不会嘲笑你的。”她嘴角噙着细细的笑容,慢慢的将头靠在他的耳边,然后静默不语。
这一路赶来,谁都期待早一刻走出雪山,可是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出雪山了,他却突然炸毛了,这代表着什么?他较劲心思的要在走出雪山后赶她走,可是到头来,他自己发现他自己好像做不到了,所以他炸毛了。
覃四儿笑,笑的花枝乱颤。
本来缓慢而行的高山,耳边传来氤氲的热气,陡然间,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路噙着微笑而去。就让他的心在脱轨一次吧,走出了这里,彼此都将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
扎西回头看着他们慢慢的跟来,摇摇头,噙着浅浅的笑容,继续前行。方不知,就在他们为马上能走出雪山欣喜若狂之时,危险正一步一步的向他们靠近。
高山一行人是中午抵达沱沱河的,三人在未结冰的河段简单的吃过干粮之后,沿着沱沱河一路东行,天边的夕阳西下,满天的霞光给大地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夕阳尚未落下,弯弯的上玄月高挂于中天,形成了日月同辉的景象。
三人缓缓前行,影子被斜阳拉得细长,随着地形的变换,影子也幻化万千,偶尔伸直,偶尔曲折,在无聊的路程中,逗逗影子也成了一个趣事。
“高山,你看你的影子!”覃四儿欢呼的笑着。
高山走在前面,斜阳照在高山的身上正好投射在前面的高低不平的台阶上,高山的影子被褶皱成无数段,像皮影子投影出来的影子一样,被无限的放大。
高山斜睨了她一眼,脸上明显写着两个字:无聊。
“你看嘛,你看嘛,真好玩。”覃四儿也踏上高台,手舞足蹈的逗着影子玩。
“没看到夕阳已经下山了吗?”高山指了指天边的夕阳,一脸的无奈。“沿着沱沱河走,就可以到达109公路。不想继续风餐露宿在野外,就快点给我走。”
覃四儿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兴奋的跑到他的身边,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高山,你的手机相机像素高吗?”
“干嘛?”高山没好气的问着。
“自拍啊!”覃四儿白了他一眼。伸手向他要手机。“这么美的风景,怎可辜负。”
高山一脸坏笑,摸出手机递给他。可当她拿到手机,使劲捣鼓一番,却没能开起机。
“什么破玩意,竟然也高反了!”覃四儿咕哝着。“真是败兴。”
“你傻啊,没电了。”高山一把拿回手机,看也不看的揣在兜里。
“没电了,你还给我?”覃四儿瞪着他。
“你只问我像素高不高,你又没有问我还有没有电。”
“你崽儿诚心我抬杠!”覃四儿鼓着腮帮子瞪着他,真是气煞她也。
“不想再风餐露宿就赶紧走。”覃四儿气结,拿话将他,抬腿就往前走。可刚翻上一座小山,远远的就看见对面的小山坳边有一条白色的直线,反射着太阳光。
“那是什么?”覃四儿好奇的问着。
“出来了,出来了,我们走出来了。”扎西顿珠兴奋的指着远处公路,顿时间热泪盈眶。
“覃四儿,你傻啊,那是公路啊!”高山兴奋的吼着,情不自禁的搓着她的头顶,瞬间,她的头顶成了鸟窝的造型。
“高山,你大爷的。”覃四儿一拳给他打了过去,落在他的胸口,却无关痛痒,高山兴奋的一手搂过她,激动的说着:“覃四儿,你可以好好的活着会唐古拉山了。”
“车,好像是车。”覃四儿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兴奋的大叫着。
“停车,停车,停车。这里有人,这里有人。”覃四儿高兴的挥舞着。
“别叫了,听不见的,你吼破喉咙也听不见。我们得渡河过去。”顿时间三人兴奋的搀扶着,一路往下而去,仿佛是落水的蚂蚁,看见漂浮的浮木。
而穷追不舍的江云一行也翻越了小山坳,刚到了山顶,就听见了覃四儿的吼声。
“二少,追到了,追到了,他们就在下面。”
“我也听到了。”
“二少,前面的人是四儿小姐吗?”
“太远,看不清楚。给我追。”
瞬间,这些穷追不舍的男人仿佛变成了嗜血的恶魔,循着血腥的味道冲下山去。
就在这时,急速而走的高山却陡然的停下了脚步,脸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深邃的眸子也笼罩了一层寒霜。
“怎么了?”覃四儿看着他紧张的神情,担心不已。“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后面有人追来了。”高山面色铁青的宣布着,顿时间让她们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人追来了?”扎西顿珠大惊。可是他还想在说点什么的时候,山里却传来了一阵阵的叫嚣声,在瞬间,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快跑。”高山惊吼着。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慢慢侵袭过来。
一手拽住一个,奋力的往下跑。而后面的叫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陡然间让他压力倍增,若是没有覃四儿和教授,他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如今身边有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无计可施。
唯今之际,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拼命的冲下去,二是就地躲起来。
“二少,他们在那里。看来他们是发现我们了。”
“二少,他们要渡河。”
“给我逮住他们。”江云,狠狠的下达指令,这下样的下山之路,蹲滑或许比奔跑来得更快。于是乎,所有的人学他,立马蹲下身子,急滑而下。
“他们追来了,他们追来了。”覃四儿惊吼着。
“扎西,能过河吗”高山边跑边问。
“我可以。”
“我不会游泳。”覃四儿尖叫。“你他妈的能不能找给其他办法。”覃四儿慌乱中又开始骂人。
“只有过河了,上了公路才有活路。”
“扎西,下河。”高山大声疾呼。
“混蛋,你要淹死我!”覃四儿看着势在必行,她顿时止住脚步,不肯移动半分。
“我什么时候丢下过你。”高山怒吼。说着拽着她跌跌撞撞的强行下河。
“你趴在我背上,我游过去。”可是高山刚下河,却发现底下是浅滩,河水只蔓延过腰际,他还是强行背着覃四儿渡河过去。
终于,扎西也上了岸。高山、扎西两人整个下半身皆被河水浸透,只有覃四儿一人一身干爽。
“覃四儿,听我说。”高山,双头抱着她的头,笃定的脸上带着一丝的惶恐。“覃四儿,时间紧急,赶快往前跑,到了公路就有救了,记着,别回头,也别回来。”
“不行。”覃四儿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他妈的让我一个人走算什么事?”
她覃四儿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可是却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扎西,快走,时间紧迫。”说着高山,捧着她的头,在她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乖,听话。”高山笑笑。“别让我担心,好吗?”
覃四儿顿时懵了。
他想要做什么?想抛开她独自面对吗?
“高山,我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你以性命相搏!”覃四儿一脸的祈求。
“别说傻话,我们都会好好的活着。乖,相信我。快点走,别回头,一直往前跑。”
“不要,高山,我们一起走。”覃四儿紧拽着他的胳膊不放手。双目通红。
“我在特种部队待了十二年,这点人难不倒我,相信我,快点走。”
对于他来说,她是特别的,他不能让她再到鬼门关晃荡一圈。
“高山。”覃四儿被高山的行为吓得花容失色。
“快走,我马上就来。扎西,带她快走。”高山奋力的大吼着,他确信,上帝会眷顾着他,会逃过这一劫的。
“不,不,不高山,高山高山你回来,你回来”覃四儿拼命的想要折回去,却被扎西顿珠狠狠的拽着往前走。
“不不扎西,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能,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你现在过去会成为他的负担,会成为他的弱点,你明不明白。”
听闻扎西顿珠的话,她不得不冷静了下来,只得一步一回头的跟着扎西顿珠先走了。
看着他一个人强行渡河,她痛得撕心裂肺。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而已,既没有特意的功能,也没有三头六臂,他怎么可能抵挡住住这么多的人?
“跑了,跑了,有两人过河跑了。”看着他们先行逃走,二娃奋力的大吼着。语音刚落,怀子看着渡河返回的男人,立马大叫起来。
“二少,是他。”顿时怀子一脸的振奋。
“是谁?”江云怕听错了,立马追问。“你他妈的说清楚,究竟是谁?”
“是他,是我们一直要追的人。”
听闻此言幺鸡、二娃、麻风三人冲下河,在河里缠斗起来。
二娃、幺鸡由于高反,剧烈的打斗下,渐渐败下镇来。
衣服厚重,在水里泡着,难以施展拳脚,于是摆脱了麻风冲上岸边。
“麻风,你过河给我追。”江云沉声吩咐。顿时间,怀子,黑子,幺鸡全都冲向了高山,四个男人缠斗在一起。
阿山看着追过去的人,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如嗜血的恶狼一般,发出了凶狠的叫声。
“啊”
或许他感受到了这是最危险的一刻,他体内的凶残因子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他疯了一般的冲上前去,扑倒麻风,下手精准很,不给对方留任何的余地,招招致命。很快的,先行追过来的人一一被他解决,虽然他发威了,可是他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加之腿上的伤,又这般的折腾,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可是江云的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哪能让他一个人这般的威武下去。看着先头部队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呼天喊地,也刺激了他们最本能的报复心里。
“打死他,给我打死他。”江云狂步追了上去。
“麻风,给我渡河去追。”江云吼的气急败坏。
高山反身去追,飞跃起来,扑到了麻风,可是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挥拳相向的时候,后面的江云、怀子、黑子围了上去,江云掏出手枪,一脸的阴鸷。
高山面不改色的盯了他一眼,平静的迎接暴风骤雨。
江云朝怀子点点头,顿时间怀子带领几人分工合作将高山控制在地上,打的打,踹的踹,踢的踢,顿时间,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高山被按在地上,咬紧牙关沉默的承受着他们带来的一切苦难。虽然有伤在身,还背着覃四儿徒步走了一天,可此时此刻,他要做的就是为覃四儿的逃跑争取时间。
“妈的,原来是茅坑的石头,又硬又臭。”
江云推开众人,一脚踩在他的后背,大掌扣住他的颈项,将他的头狠狠的往后扭了过来,面目狰狞的质问着:“说,是谁派你来的。”
而此时的高山,早已经是七窍出血,额头鲜血流淌,眼睛和嘴角淤青高肿,还伴着腥红的血丝,早已经呼吸不畅,几乎窒息。
他睁眼瞟着江云。他确定,这就是一路追杀他们的人。
如今落在了他的手里,九死一生,他有些不甘心。
“说话,是谁派你来的。”江云咆哮着。“是不是为了名单而来?前面的女人是不是覃四儿?”
听到覃四儿三个字,高山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这群人为什么知道覃四儿?
他们究竟是谁?
覃四儿为什么会认识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覃四儿和他是什么关系?
而她又是谁?
高山有些经呼吸不畅,脑袋也有些懵了。
而这样的态度在江云看来,这是对他的藐视和不屑。于是他心底那最毒辣最阴暗的因子又开始作祟,大掌狠狠的砸向高山的颈项,顿时间只听闻咔嚓一声,他才满意的松手,狠狠的将他推到在地。再次的往死里踩着高山的背脊。阴冷的说着。
“再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你要是老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一切都好商量否则,我会将你视作花肥,把你埋在树根下面。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这小子再三缄其口,他确定,他今天必死无疑。
含泪先行的覃四儿陷入了无边的恐惧和惊悚之中,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高山那一脸的担忧和视死如归。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怀,可以让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牵过小手,接过小吻,他完全可以抛下她一走了之,全身而退的,为什么他要不顾一切的屡次相救?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枪林弹雨中以身抱着她在地翻滚,驱车逃跑中惊恐担忧的怒吼,雪地翻滚时心急如焚的搜寻,睡梦中忐忑不安的呼唤,寒风刺骨中彻夜不眠的守候,冰天雪地里不离不弃的搀扶
一切的一切,让她无法对他弃之不顾。
疾奔的脚步骤然停止,她不能留下他独自承担。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她无法心安,与其那样痛苦的活着,不如让彼此同进退共患难。
“四儿小姐?”扎西顿珠陡然的止住脚步,慌乱的眼神带着浓浓的质疑。
“扎西。”覃四儿一脸的笃定,仿佛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一般,郑重的宣布着她的决定。
“我不能留下他一个人,我不能。我覃四儿不是见死不救的孬种。”说着,那浑身颤抖的身躯在双腿的支撑下,慢慢的往后退了回去。
“不行,你回去只是死路一条。”扎西顿珠追了上去,紧紧的拽住她的手臂。
“我们马上就到公路了,这个时候你不能意气用事,我答应高山要带你离开的。快跟我走。”说着,扎西顿珠拽着她的胳膊拼命的往前。
“不行,不行。”覃四儿怒吼。“那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高山落在他们的手里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要走你走。”覃四儿一点的笃定。
“我不能走,我不能走,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她试着挣脱了扎西顿珠的钳制,可是却不能如愿以偿。
“混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混蛋,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命。”覃四儿处在崩溃的边缘。她灵机一动,狠狠的一脚踢了过去,顿时间扎西顿珠一声惨叫,抱腹滚地。
“你”扎西顿珠痛苦的挣扎着,可是看着她发疯似的往后狂奔回去,他强忍着痛楚,慢慢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回来,回来,你回来”
可是看着远处的场景,他却迟疑了。他已经无辜的受到了牵连,差点命丧黄泉,他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葬送自己的生命。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没有为人牺牲般博大的胸怀。于是,逃生的念头占据了主导地位,哆嗦着双腿不停的往后移了回去,最终狠下心来,独自疾奔而去。
而狂奔的覃四儿,扑簌的眼泪,如开闸的洪水,不停的宣泄,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的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这些天的点点滴滴,所有的画面与他那视死如归的表情重叠着,刺痛了她身上每一个神经。
她对扎西顿珠的惊呼,充耳不闻,因为她的心,早已经被高山的影子所占据。
“高山,等着我,等着我。”
要死,我也要死在你的身边。
一直保持沉默的高山,估摸着覃四儿与扎西顿珠已经到了公路边,仰躺在地上任由他们踢打,突然以雷霆之势弹跳起来,劈腿,旋臂,压肘,掐吼,过肩摔,漂亮的将黑子制服。
众人见势不妙,像是被捅了马蜂窝后的蜜蜂,猛的就围了上来。
“留口命吊着,给我狠狠的打,要是他还有力气爬起来,我生吞活剥了你们。”江云如厉鬼一样,一脸的阴鸷,站在一旁猛吸了一口烟,青色的烟雾顿时间如柱般吐了出来。
怀子,幺鸡,二娃三人皆不是不学无术的泛泛之辈,各个皆精通格斗之术,只是幺鸡和二娃高反严重,一下子败阵下来。怀子在高山的面前也讨不到丝毫的便宜。
“妈的,是个狠角色。”怀子咒骂。上前一步,右拳直接击高山的左脸,高山迅速左闪,躲过一拳。怀子怒火中烧又出一拳,却被高山的八字拳紧紧掐住右膀,高山用力一扯,单脚扣在怀子的身后,左臂袭肘,向后勒锁住怀子的咽喉。
“说,你们是做什么的?”高山虽全身挂彩,但丝毫不见胆怯之色。
而渡河而去的麻风见势力不对,立马掉头折返。
“你你松松开我说,我说。”怀子故作投降,脸上却露出一丝阴险。
就在高山以为他锁住怀子之时,不料怀子摸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向后直捅高山的腹部。高山吃痛松了力道,反而被怀子一个过肩摔,狠狠的砸向冰面,高山顿时全身震荡,头昏眼花,双目冒金星。
怀子咧嘴露出一丝冷笑。“妈的,差点命搭在你的手上。”
“你狠,你再狠给我看看。”说着,怀子狠狠的压着匕首,一脸凶残。
“怀子。”江云呵斥一声。“给我老子把命留着。”
怀子啐了他一口,使劲的踢了高山的背脊几脚,才算作数。
倒地的高山却强忍疼痛,伸脚勾倒怀子,怀子一个踉跄倒地,高山一个翻身,狠狠的将他扑倒在身下,紧握着的拳头,使劲的砸向他的后颈。
“你他妈的。”江云暴怒,一手扯掉嘴角衔着的香烟,冲了上去,拔出手机,抵在高山的脑门之上。
“你他妈的活腻歪了?”江云拿枪狠狠的戳着高山的脑门。
“起来。”江云踢了他一脚,继续道:“手举起来。”
高山听凭他吩咐,慢慢的举起手,站了起来,就在要站直身子的时候,向前猛扑,一下子撞倒了江云,将江云手上的手枪弹飞了几米远。两人滚在地上,撕扭成一团。
二娃浑浑噩噩的爬了过去,捡起手枪,瞄准目标、扣动扳机、子弹破出,子弹没入高山的右胸。
顿时间高山失去了反抗之力。
被江云狠狠的踩在雪地里高山,他拼了命的想要摆脱那魔掌的踩踏,却发现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混沌不堪,微张的眼睑,无焦距般艰难的凝视着前方。
那个方向,是她逃走的方向。
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无奈的是,焦距成像后折射在脑海里中的景象却是天旋地转和地动山摇,伴着那被活生生撕裂一般的痛楚,让他几乎睁不开双眼。
然,他深知,他还不能死,他的肩上还有很重的担子。
外公的遗愿尚未完成。
父母的车祸尚未调查。
失踪的妹妹尚未找到。
还有,还有那个强势进入他生命的女人,尚未脱险。
他怎么可以就此魂归于此?
江云狠狠的踩着高山的背脊,一脸的阴鸷,愤怒咆哮着:“说,供体的名单是不是在你手上?”
他的怒吼对于意识混沌不堪的高山来说,无异于排山倒海般的震耳欲聋,一阵嗡嗡作响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锥心刺骨的抽痛。
“你究竟是谁的人?江雨?卢笙?覃振邦?条子?还是是我老头子的人?”
恼羞成怒的江云,再次紧扣着高山的脖子,使劲的往后扭转。顿时间,高山那张俊俏的容颜硬生生的被疼痛折磨而变得狰狞和扭曲。
突然一声惨叫从前面传来,划破天际,直冲云霄。
“不”覃四儿看着地上的高山,撕心裂肺的大吼着。
那面目全非的面孔扯痛了她每一根神经,仿佛要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高山高山”她双腿乏力,刚躺过河流,全身被河水浸透,她艰难的迈着步子,仿佛重若千金,让她寸步难行,刚刚迈开脚步,却一下子重重的跌倒在地。
“高山。”重创的她,慢慢的站了起来,再走,再跌,周而复始般的循环。
“高山。”她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以至于没有瞧见踩踏在高山背脊上的男人陡然间松开了对高山的钳制,僵直着身子横眉斜对的怒视着她。
头重重坠地的阿高山,在混沌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慢慢的传来,那声音听来是那样的悲凉和凄楚,陡然间让他的神智清晰了几分,他慢慢的抬起映着青紫、布满鲜血、沾满雪花的脸庞,在依稀朦胧焦距下,看见了她,他用孱弱的嗓音拼命的呼唤着:“覃覃四四儿”
“高山”覃四儿惊唤着,悲痛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她想像他保护她那样,奋力的奔向他,可是她的双腿却不听使唤,重若千金般迈不开步子。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歇斯底里,仿佛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她重重的跌倒在地,疼痛和着眼泪,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爬向他。
“四四儿?”江云僵直着身子,慢慢的移开踩在高山背脊上的大脚,不可置信的一步一步的走向在雪地上爬走的覃四儿的身边。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撼了在雪地里爬走的覃四儿。陡然间僵直了身子,慢慢的抬头,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在她前面扩大。
江云?
是江云。
“江云?”顿时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不解和质疑在她脑海里叫嚣着,几乎让她无法动弹。难道说,在后面一直追杀他们的人就是他?
陡然间,覃四儿像战败了的公鸡。
也对,他们既然能在山城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也能在这里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四儿,这是为什么?”江云一掌将她提了起来,使劲的摇晃着她的肩膀。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是谁?”他一个用力的将她拽到高山的身边,狠狠的指着地上的高山,一脸的伤痛。
“他就是你养的小白脸?”江云吼得嘶声力竭。
“你把我这个未婚夫放在什么地方?”
“在山城捅破了篓子,你就想要和他双宿双飞?你在做梦,做白日梦。”
而心系着高山的覃四儿一脚踢了过去,江云一个踉跄退后几步,覃四儿没拿正眼瞧过他一眼,径直子扑到高的身边,抖如秋风中吹拂的落叶,慢慢的扶起伤痕累累的高山。紧紧的将他搂在怀里。
“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傻?”
而奄奄一息的高山,眼角泛着热泪。
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也就放心了。
他拼了命的向她扯出一笑微笑。
“覃四儿,好好活着。”
他心安了,即使她不属于他,只要她活着,他也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他心爱的姑娘,再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从此安全了。
“覃四儿。”被忽视的江云发出滔天的怒吼。
他是她的未婚夫,她怎么能够视他为空气?
之前,她的不屑,她的冷漠,她的嘲讽,她的叛逆,他都可以包容,可是她如今当着他的面要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覃四儿,你的耳朵是聋了,还是没有带出门?听不见我说的话吗?”他扑上前的撕扯着她。覃四儿借着他的力量站了起来,手臂飞扬,顿时间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四周。
“那你呢,是来追杀我的人吗?”覃四儿瞪圆了一双眸子。在江云没有反应过来的之前,向他冲了过去。
“你他妈的,为了一己的私利,竟然可以不惜对我痛下毒手?”覃四儿骂。
“要不是老子命大,被你的子弹爆破了头!”覃四儿高反越来越严重了,头痛得要爆炸。
“我不知道是你!”江云心有所愧疚。
“一句不知道就能了事了?”覃四儿冷哼了一声。“你他妈的何时看到我覃四儿这么好说了?还是你觉得我覃四儿是孬种?要不是我命不该绝,我就死在这荒山野岭了,然后被这里的狼,秃鹫吃得尸骨无存。”
“四儿,你别再胡搅蛮缠了,这是两码事。”江云胡乱搓了一把,有心和她将讲和。
“两码事是吧,那我们就说说另一码事。”覃四儿收起表情,目光如喙,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
江云听闻,心里一紧,有些慌乱,立马紧盯着她,不放我过她脸上丝毫的表情。
“别那么吃惊,也别慌张。”覃四儿嗤笑。“这世界上就既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包得住火的纸。你和覃振邦那点勾当,我一清二楚。”
“男人生意上的事,女人不要插手。”江云横了一颗心,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即使是你,也不能插手,我不准,你爸也不准。”
“不准?”覃四儿仿佛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对上江云那犀利的眼神,冷冷的道:“你以为我是你身边的那个恬不知耻的小妖精,一切唯命是从?想要温顺乖巧的女人,去找你夏伶去。我告诉你江云,你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我覃四儿不屑。”
“怀子,带四儿小姐走。”江云气不打一处来。
覃四儿疼痛欲裂,揉揉太阳穴,然后挑眉斜扫了一眼怀子,悠悠道:“你动我试试。”
怀子骑虎难下,迫于覃四儿的余威,灰头土脸的去了一边,假装检查其他几人的伤势。
江云气急败坏,只能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怀子的身上,追上去一脚踢在怀子的屁股上。
“你走吧。”覃四儿盯着江云一脸的疲惫。“人给我留下,追杀之事就一笔勾销。”
“什么?”江云追问的话脱口而出。“你要给我带绿帽子?”
“你他妈的不早就给我带了绿帽子了吗?”覃四儿挑眉挑眉,一脸讽刺。
“我那是逢场作戏,不一样。”江云解释。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你可以养情妇,我也可以养情夫。”覃四儿一脸愤慨。继续骂道。
“别告诉我,你们勾搭在一起的这些年里,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也仅仅是亲亲小嘴,摸摸小手。你他妈的长成了男人,就得有男人样儿,别跟婊子似的,不贞还要立牌坊。”
“我没有干涉你,你也不要干涉我!”
“怎么江二少,你以为我覃四儿是软柿子?别给脸不要脸。”
“四儿。”江云上前一步。“四儿,你是我的未婚妻,就是我的妻子。至于外面的那些女人,不过是生意场上逢场作戏的游戏,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如果你不喜欢,我会断绝与她们的一切往来,将自己收拾好,干干净净的出现在你的面前。至于这个男人,我相信你只是一时兴起,只要今天只要交出我想要的东西,我保他性命无忧。”
覃四儿冷笑一声,斜睨了他一眼。好一个现实版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电灯。
“他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覃四儿断然否决。这个男人正直,善良,有情有义,为了正义可以牺牲一切,他所保护的东西,就是她要保护的。
“是吗?”江云狂笑了起来。事到如今,他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他在利用她们的同时,他也被他们利用,他已经深陷他们所设下的圈套,却浑然不自觉。可是,他还是该死的毫无条件的爱着她。
“覃四儿,你疯了吗?不要再来刺激我,否则你得为你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代价?”她冷笑着。“已经到鬼门关晃荡了一圈的人,难道还害怕付出代价吗?”
“四儿,你可知道我为了今天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可能放手。”
“如果雨三少知道他跌了这么大个跟头,都是他最亲爱的二哥一手造成的,他会怎么想?”覃四儿冷笑。
“四儿,你威胁我?”江云不可置信。“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吗?难道你要让爸爸把家族一切事务让给婊子生的杂种?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我?”
“你知道的,我覃四儿一向是六亲不认的。”
“四儿,我可以不管你的事情,也不干涉你的社交,但是这个男人今天不交出东西来,他妈的,谁也别想走。”
覃四儿看着面色苍白的高山,心心急如焚。江云狠,她是从小都见识过的。“江云,我告诉你要是他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付出代价?”
“代价?”江云冷哼。
“你以为死就是最沉重的代价吗?”江云一脸阴霾的怒吼着:“你错了,你错了。死,不是最沉重的代价生不如死,那才是最沉重的代价。你不要逼我,你不要逼我”
显然的,覃四儿被江云发疯的样子给吓着了。
“你想要怎么样?”
“东西在哪里?”江云突然紧拽着她的双肩,将她慢慢的提了起来。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不说是吗?”江云威胁着。“要是条件是他呢?”江云露出诡异的笑容。说着一下子松开她,一脚踩在高山的胸口上。其实他的心也在惊颤着,他不愿看到她的心里装着他以外的男人。
“不。”她惊慌失措的尖叫了起来。“江云,不可以,不可以。”
“他的生死不是掌握在我的手里,而是掌握在你的手里。你的一念之差,他的人生就会在此刻发生巨变。”
“江云。”覃四儿怒吼。“江云,我会和你拼命的。”
“拼命?”江云冷笑。“拼命他的命,还是拼命你的命?就凭他和我的女人不清不楚我就可以要了他的命。至于四儿你,你都消失了这么久,除了我到处找你,还有谁关心过你,你的老爸吗?除了你,他还有两个儿子,你拿什么和我拼命?”
“四儿,他已经快要死了,你还没有做好决定吗?”
覃四儿深吸一口气,一张俏脸不见血色。高反加上心悸痛几乎要了她的命。在她还能够坚持的时候,她要怎么做才能为他争取一条出路?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想他死在你的面前吗?”看着她犹豫不绝的样子,他怒吼着。然,他的怒吼是为了掩饰他矛盾的心里。一边希望她守口如瓶,那就表示他在她的心里还有一席之地,另一边,他又希望她如实相告,他就可以高枕无忧,统领一方的黑市交易市场。
“你真的会放过他吗?”她不确定的问着。
她终究无法看着他就这样死去。她相信,只要活着,一切都有机会。
他要的不是这份名单,医院在他手里,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什么,他要的只不过是一个万无一失,让江雨永无翻身之日。
“我是你的未婚夫,你不相信我,你要相信谁?”他怒吼着。
在他的世界里,金钱的地位,从此占了主导的地位。
她细细的凝视着奄奄一息的高山,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反对,这份名单给不给,对江云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
覃四儿跪在高山的身边,深情的凝视着他。
“高山,我只要你活。”
高山摇头,一脸的绝望。
覃四儿,别让我恨你。他的眼里写满悲哀
“高山,只要你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覃四儿盯着他,纵使她有千言万语,可此时的她却无从说起,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希望。于是,伸手拿走他藏在身上的移动盘。
“高山,我要你活着。”说完,急急的站起身来,可刚起身双眼一黑,人直接栽了出去。
“四儿?”
“四儿小姐?”众人惊呼,奔向她。
“四儿,你怎么样?”江云怀抱着她,一脸的急色。
“江云,你记着,要是今天他死了,我会把这笔账算在你的头上。”说完她昏死了过去。
“四儿,你醒醒!四儿,四儿”
高山拼尽力最后一口气,爬向她。纵使她悔了他对他的信任,纵使她毁了他对她的爱恋,可是他舍不得她死。
“她她高反我衣包里有药。”
给覃四儿灌了药,江云一行人丢下高山离开了。
高山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平静的闭上了双眼。他的眼里,浮现出她妖娆的脸。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
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覃四儿,我原谅。
覃四儿,你听到没有,我原谅你了,你得给我撑下去。
烈风仍肆虐的吹,雪花依旧漫天的飞,只有那三颗同样受到伤害的心,正在发生着骤变除此之外,还有高山那微弱的气息正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或许九死一生是最佳的写照。
受到重创的高山,奄奄一息的趴在冰冷的雪地上,殷红的鲜血混着飘落的雪花浸染了一地,在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野生食肉动物横行的雪山脚下,对生命垂危的他来说无疑是最直接的危险。
他仰躺在冰冷僵硬的雪地上,全身的衣服早在河里纠缠时就湿透,全身的温度正在骤减。
在这飞禽走兽都隐踪的雪山里,血的腥味能引来大型的食肉动物。即使他能撑上一段时间,可是面对大型食肉动物的攻击,他毫无胜算。
脱臼的胳膊拼了命的想要支撑起来,刚刚开始动弹,剧烈的疼痛让他又重重的坠落在地,他紧咬着牙关,试着再次爬起来,紧咬住的下唇,开始变得青紫起来,紧接着一股朱红的血丝慢慢的冒了出来,他选择了忽视。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站起来了,他就有活路。
他不能倒在这里,他不能死,他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覃四儿说了,要他好好的活着。
他的脑海里,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欢快的,悲伤的,都一帧帧在脑海里闪现,亲人,朋友,爱人,他是那样的不舍,他怎么能够抛下他们,客死他乡呢?
往昔那些在野外训练的那些日子,多少次在鬼门关徘徊,可他都挺过来了,这点伤不算是最严重的,为什么他却一蹶不振了?
突然,覃四儿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个强势闯入他生命的女人,为什么要在他的心动摇的时候狠狠的给他一刀?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为什要恣意消耗生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困扰着她,让她跨不过这道坎?
覃四儿,你这个神经病,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明知道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进藏找死?
覃四儿,你怎么不去死?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
高山眼角潮湿,灼热的泪珠滑出眼眶。
覃四儿,你给我好好的活着。
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突然,他的手摸着一个坚硬的东西,熟悉兵器的他知道,那是一把匕首。
匕首,是留给自裁的吗?
可他是高山,是整个藏区特种部队最优秀的军人,他怎么能就此认输,就算要死,也不能死的这般不清不楚。
他紧咬后牙槽,额头青筋凸冒,颗颗汗珠往下淌,他凭借着坚强的意志爬到河边,清洗伤口。背靠在石头上,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烈的疼痛,即使痛得他牙齿打颤,痛得他全身发抖,他仍然咬牙强撑。
脱下外衣,划开内衬,撕成布条,咬牙包扎下腹。
或许,上天留了一把匕首给他,不是让他自裁,而是让他自救。
掬水仔细的清理右胸的伤口后,摸索着找了一块小碎石含在嘴里,也顾不上是否干净卫生,现在对他来说,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府下身借着河里的倒影,查看伤口的位置,狠狠的甩甩头,汗珠四溅,然后光亮锋利的匕首插入身体,刀尖没入胸膛,鲜血如柱。刀尖左右滑动,里外挑拨,一系列动作几乎要了他整条命,终于,深埋在他身上的子弹被刀尖挑出,飞溅在河里,溅起朵朵浪花,荡起圈圈涟漪。
碎布,包扎,打结,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世纪。
他轰然到地,仰头望着昏暗的天空,仰天长啸。
“啊”
他大难不死,必将雪耻今日之辱。
现在他只求乞贡布一家平安无事,那是多么淳朴善良的一家人啊,祈求佛主保佑。
久久之后,他站了起来,艰难的挪移着步子,慢慢的前行着,跌倒,站起,再跌倒,再站起
孤寂的背影越来越越来越模糊。
在雪山边上,是广袤的荒原,一辆黑色的路虎沿着河岸自西向东缓慢行驶,凹凸不平的地面,行驶的车辆像是炒锅里的豆子,上下颠簸,左右摇晃。
坐在副驾驶室的女人一路拿着相机拍摄,突然一群秃鹫进入了她的视野。
“哥,前面有秃鹫在天空盘旋。”
“估计有什么大型动物受伤了在附近。”驾驶室的年轻男人了然于心,又慢慢道来。“我已经观察他们很久了,如果没有生命体征,秃鹫就不会只在天上盘旋,直接扑了下去,由此可见,应该还有生命,不过差不多也到了垂死挣扎的地步了。”
“走,去看看?”女人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就知道你好奇。”说着男人转动盘子,向秃鹫盘旋的方向而去。
当他们翻过小山坳,顿时被入目所见的景象给惊懵了。
他们以为是动物,可是没有想到遇到的是高等动物,还是一个双脚直立行走的高等动物。
山坳下的状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加危险。除了头顶飞的秃鹫,还有一只孤狼。
“是男人。”女人惊呼。“不知道是否该还活着?”
“这里是可可西里无人区的边境,鲜有人往,为什么会出现一个男人,难道是穿越后可可西里无人区的驴友?”
驾车冲下山坳,巨大的喇叭声音,受惊的孤狼夹着尾巴逃窜,消失在雪山深处。而天空盘旋着的秃鹫,展翅高飞之后,又俯冲下来,一直盘旋在他们的头顶。
“你待在车里,一直按着喇叭”男人吩咐完毕,立马解开安全带冲下车子。
翻过趴在地上的人,手指在他人中探了探,一脸欣喜的道:“还活着。”
“好像受了重伤。”男人将他抱上车,吩咐开车,他动手检查他的伤势。
可是当他拉开外衣的拉链,瞬间震惊了。手僵直在那里,愣了许久。
“怎么了,哥?”女人在后视镜中好奇的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全身没有一处完好。腰部和右胸受伤严重,看来是他自己包扎了。”
“他是什么人?”女人问。“遇到野兽了?”
“遭遇野兽,应该有动物爪子抓痕,他身上的痕迹倒像是人为的。”
“看来我们遇到麻烦了。”男人警惕起来。“快走,先去唐古拉山。”
“车里不是有消炎药吗,给他灌一点。还有葡萄糖注射液。”
胆小怯事的扎西顿珠,一路逃跑之后,却终究没有躲得过良心的谴责,放弃了独自逃生的机会后,原路折回了。
虽说这一切对他来说是无妄之灾,他却忘不了雪山里的普布告诉自己,要不是高山在昏迷之前让他去救自己,自己已经死在荒野了,这份救命的恩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忘。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一路往回疾奔而去。可刚走了一小段的路程,远远的就看见一行六个男人往公路而去,其中一人还背着一个,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于是,他寻了一处矮坡,躲在一旁。
终于,他看清了那个昏迷的人,是覃四儿。他想要追出去,可是他却没有看见高山的影子,那高山人呢?难道说被活活的打死了?这么一个善良的年轻小伙子,他不相信他就这样走了。于是,他扭头往回疾奔而去,希望他“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疾奔而至的扎西顿珠,早已经是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趟过沱沱河,寻找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当满地狼藉映入他的眼帘时,一股凉意爬上背脊。
他四处搜寻,呼喊,回答他的是况旷野的疾风暴雪。
“高山,高山对不起对不起”
骤然间,天旋地转,全身乏力的倒栽了下去。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刹那间,他陷入了无端的自责中,趴在雪地里,使劲的拍打着积雪。
或许他这一辈子都要背着包袱过日子,一辈子都要遭受良心的谴责。
他慢慢的爬了起来,定定的望了望这狼狈不堪的雪地,看着鹅毛般的大雪慢慢的飘落在这片雪地上,眼睛里噙着悔恨的热泪,深深的鞠了三躬之后,带着沉重的心情,慢慢的离开了。
在格尔木一家医院的一间重症监护病房里,病床上躺着一个全身包裹着纱布的男子,正沉沉的昏睡着,虽然陷入深度的昏迷之中,却睡得并不安稳。只见他额头不停的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眉头微蹙着,神色看似慌张不堪,而眼皮包裹下的眼珠子也不停的转动着,就连鼻孔里的呼吸也时而缓慢,时而急促那紧裹着的纱布的手也不例外,时不时的到处挥舞,仿佛在梦里也陷入不堪的惨境。
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女人眉头紧蹙,一张小脸皆是急色。十天前她和她的哥哥紧急将他送到唐古拉山镇的医院,医院却因病情太严重而拒接,她和哥哥后当机立断连夜赶往格尔木,这才保住了他一条命。
医生的话还犹在耳边,让她心颤。
“幸运的左下腹的刀伤和右胸的枪伤处理及时,没有造成大碍,但是后脑受到重创血管破裂引起颅内出血,进而压迫中枢神经,会造成脑部供氧不足,会出现短时期的昏迷状态。第三、四节脊椎由于外力的刺激,物理性移位7毫米左右两臂多处骨折。需要家属签字,立马进行手术。”
这时,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监护室的里护士,她跨步上前,一手紧紧的拽住她。“护士小姐,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手术后,他就被送入了重症监护病房,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对不起,措姆小姐,这个我也不能确定,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的是,病人的每项检查都是正常的,措姆小姐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病人恢复的情况很好,只要静心的修养,很快就会康复的。”护士小姐小心翼翼的劝说着,虽然她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由院长亲自出马,想来她的身份不简单。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措姆半信半疑,还是担心不已。“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我很担心他。”
“重症监护室里还有重危的病人,里面是无菌监护室,还请措姆小姐理解。”护士小姐报以歉意的微笑。“不过措姆小姐可以在门口远远地看他一眼。”
“谢谢你。”措姆一脸担忧的看着里面的人,不知道他何时才能醒来,不过身受这般的重伤,捡回一条命来,已经算是万幸了,还是默默的为他祈祷吧。
“请措姆小姐宽心,病人的一切指标都趋于稳定,我们有最专业的医生和护士24小时在这里守候着,不用过于忧心。”
这时她的移动电话却在此时响了起来,看着熟悉的号码,再看了看昏睡的他,慢慢的退出重症监护室,护士小姐见她有电话进来,立马微笑告别。“措姆小姐,我还有其他的病人要检查,就先行一步。”
“谢谢你。”
“我是措姆,请您稍等,我马上过来。”
电话收线以后,措姆带着激动的心情朝院长办公室方向去了。或许有什么好消息了,她一脸的憧憬。
“边巴叔叔。”
“侄女来啦。快快这边请坐。几年不见都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边巴院长慈眉善目的迎了过去。接过助理小姐呈上来的茶水,亲自递给她。
“谢谢叔叔。”措姆甜甜的一笑,两个小酒窝正散发着女儿家的娇美。
“叔叔,那个人他怎么样了。”措姆一脸焦急的追问着。担忧之情,毫不掩饰。
“侄女啊,你老实告诉叔叔,他是谁?是你什么人?”边巴院长目不转睛的盯着一脸担忧的措姆。因为在她心急火燎的奔到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就起了疑心,而事后看到家属同意书的时候,却看见了她的大名,顿时间吓得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措姆嘟囔着一张小嘴,拽着边巴院长的胳膊左右的摇晃。“这人是我和哥哥在可可西里无人区的边缘救下来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哥哥可以给我作证的。”
“侄女,你可知道,他身上有枪伤?”边巴拍拍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询问着。
“知道,但是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我和嘉措哥哥准备沿沱沱河上109线,刚到沱沱河就看见一群秃鹫在低空盘旋,我们以为遇到了大型动物被秃鹫围追,想去瞧瞧,没想到却看见了一个人,把我和嘉措哥哥吓了一跳。”措姆喝了一口水,立马又接着道。
“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昏迷了,嘉措哥哥给他检查伤势的时候,发现了他的枪伤,我们本打算直接去唐古拉山镇医院的,可是医院因为他的病情太严重拒收,嘉措哥哥就决定连夜赶往格尔木,所以就直接来了叔叔的医院。接下来的事情叔叔都知道了。”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边巴院长,心里暗自腹诽:难不成边巴叔叔在怀疑是他的男朋友。顿时间她的脸上一阵羞红。“叔叔,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和他的关系吧。”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边巴医生微笑着点点头。“这样的男子绝对不是你该相处的对象,你爸爸是绝对不会应允的。”
“叔叔,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嘛,我和他真的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这不送来过这么多天,还一直昏迷着,就连他叫什么,我至今都不知道呢。”
“若是那样就好。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突然措姆大惊到站了起来,激动的追问着:“叔叔,你不会是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给阿爸了吧?”
“叔叔可没这般糊涂,在没有弄清情况之前,怎么能如此的冲动。”边巴院长大笑的看着一脸着急的措姆,直直的将她按坐在沙发上。
“那叔叔的意思是,要是知道了真实的情况,就会告诉阿爸了,是这样吗,叔叔?”
“真是个鬼丫头。你不是想知道他的最新情况吗?”
“嗯。还是叔叔最好了,叔叔那你快说说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看你这丫头急得。还说是萍水相逢,可你叔叔这双老眼,怎么看怎么不像呢。”
“叔叔,就你取笑我,你快说说嘛,人家都这般的着急了。”
“好好好。”边巴院长一脸慈祥的微笑,立马找来准备好的材料递给她。“你可看到的这份资料是他的各项检查报告书,一切都显示正常。所以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清醒呢。”
“这是因为长时间颅内出血的原因,压迫到了中枢神经,大脑一度缺氧造成的,他身体在雪地里待的时间过长,体内的能力全部消失,免疫力在急速下降,已经注射了白蛋白,说来这两日就应该醒来的。”
“那他身上的伤呢?”
“右胸和左下腹都是皮肉伤,伤口愈合很快,不是问题,但是双臂骨折比较严重,得住院精心的调养,而第三、四脊椎物理性的移位,在半年之内要长期接受物理理疗,现在我已经怀疑突出的脊椎已经压迫到了腿部神经,会引起短暂性的麻木。这个问题不能超之过急,得慢慢的治疗。”
“那说起来,还是很严重的咯?”措姆顿时间一张苦瓜脸。
“严重算不上,就是需要时间,丫头不想他留下后遗症,就得说服他长期接受治疗。”
“我知道了,谢谢叔叔。”措姆抿抿嘴,心情一下子沉重了很多。“叔叔,请暂时为我保密吧。我不想让阿爸误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丫头能给叔叔保证,你绝对不会存在二心吗?”青木一语点重核心。
听闻边巴院长的话,她却不能一下子脱口而出,不但让边巴院长蹙眉凝视,也吓坏了她自己。“是的,叔叔,我保证。”
“那好,叔叔答应你。”
“谢谢叔叔。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我明天再来。叔叔再见。”说完她一溜烟的离开了,说的更准确点应该是一溜烟的逃跑了。
边巴院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气之后,回到办公桌前,再次拿起资料,继续开始工作。
在格尔木一个酒店的房间里,两个男人对坐无言,只有淡青色的烟雾在房间里缭绕。终于剪着寸头的男人沉不住气,摁熄手中的烟头,抬头问对面的男人。
“成子,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还不见人,现在怎么办,我们还等吗,曹局已经催了几次了。要不我们回局里另想办法?”
“阿磊。”程成,长吐了一口烟圈,透过烟雾一脸笃定的看着郭磊。“我的线人与我合作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失信过,我们再等等。”
“可是”郭磊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程成给拦住了。
“我相信我的线人,这么多年来,我们合作的很愉快,所以这次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失信于我。再说了,他不惜千里迢迢约我到这里相见,肯定有他的理由。”
“成子,难道说你都没有一丝的怀疑吗,或许,你的线人已经出卖了你。约你至此,只是为了引你现身。”郭磊对他信念很是不解。
“怀疑?”程成喃喃自语。“如果他真的出卖了我,你以为你我二人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这里?”程成又掏出一支烟,顿时,火光一闪,青烟升起。
“那夜在唐古拉山镇,我同学说的话你是亲耳听到的,我的线人在那里出现过,而且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追杀,后面所有相关路口的视频信号全部被毁,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这是他基于多年来刑侦经验得出的结论。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
“把那段监控视频再打开,我要再看看。”
郭磊打开电脑,将唐古拉山雪夜斗殴的视频调了出来,程成一遍一遍的重播。
“成子,这就是一个背影,不能证明什么?”
“阿磊,我和我的线人见过,这个背影一定是他。”
“成子,我们已经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追踪,到现在却未发现丝毫有用的线索,我们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我有一种直觉,错不了。”程成顿了顿又道。
“时间这么的接近,而且斗殴地点又发生在长江源宾馆的附近,值得怀疑,这是其一当地的监控视频早不坏迟不坏,为什么会在这个点坏,而且正好是附近居民所说的那几个路口的坏了,这显然是有意为之,这是其二。”
“或许就像他们所说的一样,这路段线路老化,早已经不能正常工作。”
“如果真的只是巧合,为什么我们调查会处处受阻,虽然此处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但是都是公职人员,他们有义务配合我们。但是,他们推三阻四,处处给我们设限,这说不通。”
“那我让技术部再分析分析这段视频?”郭磊见他坚持,他试探性的建议。可就在这时,程成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曹局。”他露出一脸的笑容。
“成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端的声音中带着几许的沉重。
“曹局,我的线人现在还生死不明,现在我还不能离开。”他在曹局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局势有变,容不得你胡来,立马收拾回山城。”曹局在电话那端沉声呵斥。
程成听闻曹局的话,双眉紧蹙。“曹局,见不到我的线人,我不回山城。”
“成子,记住你的身份。”曹局怒吼。“当你穿上这身警服的时候,服从组织的安排就是你的天职。”
“曹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这身警服的事情,但是这条线索我追踪了几个月,我不会放弃的,也不能放弃。”
“我说过让你放弃吗?”曹局被这个倔小子气的气不打一处来。“对了刚查到了一个大案件,我命令你立马回来。”
“曹局,局里这么多人,缺了我地球也会转,为什么非要我回来办案,我手上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案。”
“成子,你给我听好好了,你不回来也得给我回来。队里的一个同事追踪到了一个黑市器官交易的窝点,处理过后的尸体,经过骨骼分析,其中有一个人体质特征与你所说失踪之人的特征相似度高达75。专家将两份材料进行比对,立马确定是同一人。”
“这是蓄意谋杀。”程成愤怒的吼了出来。
“还有更糟糕的,据分析数据显示,是被**移植了角膜,然后取下了肝脏和心脏以及肾脏。遗憾的是,犯罪团伙人间蒸发了,没有留下一丝的线索,调查工作陷入了僵局。”
仿佛是五雷轰顶般,让他一下子懵了。这惊人的消息几我乎让他站立不稳,迈出去的脚步在空中戛然而止,颤抖的手掌几乎握不住轻巧的手机。他的心仿佛被千军万马践踏一般,撕裂一般的疼痛。那是什么样的场景。**移植?一股寒意从脚底肆意的窜上背脊,让他毛骨悚然。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这惨绝人寰的事情是事实的真相。”
“曹局,我回来可以,但是曹局能否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我的线人有任何消息传来,无论队里的调查进展如何,我都要离开。”
“我批准了。前提是你的线人得活着。你和郭磊马上收拾东西去机场,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说完电话那端就挂了电话。
程成接完电话,脸色铁青,让一旁的郭磊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心急口快的追问了出来。
“成子,出什么事情了。”
“队里找到了一个器官移植的窝点,听说是**移植的,其中一个人有可能是之前我们在医院那里追踪的那个人。”说着,程成拿出行李包,开始收东西。“来不及了,阿磊,快收拾东西,立马赶回山城,我们边走边说。”
“那你的线人怎么办?”郭磊一头雾水,但曹局十万火急的招他们回山城,必定是出了大事。
“如果他还活着就会找机会联系我的,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回山城再说,这两个案子肯定有关联。”
两人胡乱的收拾了一通,退了房,叫了的士就往机场疾奔而去。
在阿里的洛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了高山的消息,手机关机,音信全无,这个现实让他寝食难安,恨不得立马飞到格尔木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丹增,让你为我办这么点事情,你都办不好,你究竟有没有用心,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大哥啊?”洛桑拨通了电话,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骂。
“哥,德吉一直在找,我们天天都有通消息,你这可是冤枉了我。”丹增很是无辜。
“再说了,哥,我人在新疆呢,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拜托之前的同事帮忙寻人,人家也一口应了下来,而且每天都还像做工作汇报似的给我说当日的搜寻范围,你还想怎样啊?”
“这么久没个进展,我还不能唠叨两句了?”洛桑自知事情棘手,他弟弟也是鞭长莫及,心里的邪火也就消了一大半。
“那你给我查,看看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我记得他父母很早就车祸身亡了,只剩下一个舅妈,我要和她舅妈通通电话,或许,他已经回去了,如果没有回去,也得让她想想办法。”
“这个我可以办得到,你把身份证号码或者军官证号码给我,我马上给你查。”
不多久,根据高山的身份证号码找到了他的舅母曹慧的联系方式。可此时的曹慧远在印度考察,正在讲演,不能接听电话,几经波折,洛桑终于联系到了曹慧的哥哥,曹国宁。
“你好,请问你是曹国宁吗?”
电话那端的人楞了一下,以往他的电话刚接通,无不是客客气气的,各式各样的尊称,直呼其名的人他倒是少见。而且这个电话还是藏区来的,让他一下子正视起来。
“我是,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何事?”曹国宁挑眉以待。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藏区退役军人,叫洛桑,是高山的战友。”洛桑尽量说得简洁明了。“今天找你是想”
洛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曹国宁给打断了。“你说你是高山的战友?在藏区特种部队服役的高山?”
高山?他妹夫的侄子?为什么电话找到了他这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是的。”洛桑悬着一颗心终于着地,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多方辗转才找到了他,怎能让他不激动。于是洛桑详详细细的将事情的经过给他说了一遍。
“洛桑,你的意思是高山失踪了,到目前为止联系不上。”
“对。我也请人帮我查了他入住的酒店,酒店说他一直没有退房,行李也没拿走,就是不见人。让他去找的那个老师也说没有见到他,我怕他手上的移动盘给他带惹了麻烦,很是担心。”
“洛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重要的信息,我立马安排人办这个事情,我们保持联系,一旦有消息,我们彼此沟通。”
“好。”洛桑眼角噙着泪水,心里踏实了一份。
“高山他孤苦无依,请您一定要联系他舅母,告诉她这件事情,一切就拜托你了。扎西德勒。”
“好,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的,请你放心。”
两人以两种不同的心境同时挂了电话,曹国宁立马吩咐秘书致电格尔木方面,让他们第一时间展开紧急寻人,另一方面联系中国驻印度大使馆,尽快联系当地主办方找到了曹慧。
不久之后,在各方协调下,终于将曹慧联系上了。
“大哥,什么事情这么急?”曹慧纳闷,心里也在揣测,他大哥干的是刑侦工作,多年来练就了沉稳冷静的性子,她想不出来他有什么事情令他不惜通过大使馆来找她。
“是曹局家里失窃了,还是又被嫂子罚跪戳衣板了?”曹慧开口就挪揄她大哥。
“小慧啊,你先冷静的听我说,你得先有个思想准备。”要是换作其他时间,他或许会与他妹妹瞎掰几句,可是关系到她婆家唯一的一个独苗,他知道那小子在她心中的份量。
“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可别吓我?”听闻曹国宁的语气,她隐隐的觉得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阿山在格尔木南区的唐古拉山镇联系不上了。”
“什么?”她一下子懵了,如坠五里云雾。阿山联系不上?是失踪了?还是什么?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下去。
“哥,什么叫联系不上了?”曹慧全身发抖。“哥,你的意思是阿山失踪了?现在生死未卜吗?”
“不是生死未卜,只是暂时的失去联系而已,也不想想那小子是什么人,他可是一匹野狼,哪能说消失就消失了。不用太担心,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哥,就连我都不知道阿山去了青海,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小慧,你冷静下来,不一定是失踪了,说不定那小子还在藏区哪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只是没有信号而已。”曹国宁放缓语气,尽量平稳的与她交谈。“小慧,你别着急,我已经吩咐人联系了格尔木那边的,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哥,你告诉,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一个小时前,接到一个电话,那人自称是那小子的战友,叫洛桑,说半个月前在唐古拉山镇那小子找他要他当警察的弟弟的电话,说是在当天晚上遇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追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临死之前给了他一个移动盘,而且那些不明身份的人手中还有枪,那些不明身份的人的目的就是那小子手上的那个移动盘。但洛桑弟弟调到新疆,就找了之前局里的一个同事,正好那同事的妻子要去沱沱河教学点支教,让他把移动盘给这位老师,可是后来听说,那老师说没有人去找过她,也没有拿到移动盘。”
“哥,你的意思是,阿阿山他有可能”曹慧双腿发软,好在身边有同事一把扶住了她,她才免了坠地的危险。
“小慧,你冷静,现在这都是我们的推测,真实的事情是怎么样的,我们还不知道,不要先下论断。”
“哥”曹慧顿时间大哭,毫不在乎自己的领导形象,情不自禁的在会议厅外嘶声力竭的嚎啕大哭。
“哥,我求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阿山。我没孩子,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他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哥,阿山是苏家唯一的孩子,苏斌和姐姐、姐夫走了,现在爸爸也走了,整个苏家就剩下他一个独苗了,要是阿山有个三长两短,百年后我没法下去见他们的。哥哥”
“小慧,你放心,哥一定帮你找到他。你尽快安排回国,我让秘书小伍到机场接你。”
“谢谢哥。”
“小慧,保重身子,别高血压又犯了,到时候耽误事。”
“知道了,哥。”
在山城北区的袁氏医院的一栋独立小楼里,放眼望去,就像城中高楼林立的大厦里包围着一栋小别墅,这一栋小楼立在医院的其他楼里显得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此时此刻,二楼的落地窗前,一个落寞孤寂的身影,背绷得笔直,静静地矗立在窗前,一动也不动,站成雕塑一般,静止,永恒。
一张俏脸略显苍白,不施粉黛,略带病容,平淡无波的脸上不辨喜怒,一双眸子只是平静的望着窗外秋风中那些翻飞的落叶。
自从她醒来过后,她就被安排在这间高级的病房里治疗,窗外的景色无疑是她最熟悉的山城。她明白了,在她昏迷的时候,她被江云带回了山城。
病房外,全是黑衣男人轮番守着,进出病房的医生和护士无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完全将她视为一个有生命的物品,无论她发狂怒骂,摔打东西,拒绝接受治疗,他们都才沉默以对。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心情和他们闹腾,后来,她累了,身体恢复了能下地了,也就失去了和他们周旋的兴趣了。
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们所能解决的。让她陷入被动处境的关键人物是江云。
昨天,她在护士的药品单上看见了时间,算算时间,她和高山分别了半月有于了。江云能够做出将她软禁在医院病房里的这等事情来,也算是和她撕破了脸。
如此一来,高山也就危险了。
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准备。
她笃定,在她昏迷之后,江云一意孤行的将高山丢在了雪山,任凭他自身自灭,自求多福。
她的视线落在窗外远处的那座大山上。
她对着大山喃喃自语着。
“高山,你还活着吗?”
“我希望你还活着,我不是怕我多背负一条人命债,而是善良的你值得好好的活着。”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鼻头也有些发酸。
“高山,你一向虔诚的信仰佛主,大慈大悲的佛会眷顾着你,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一心行善,佛主会照拂于你。”
“高山,你在哪里?我相信你还活着。身体怎么样了?伤口没有好好的包扎?有没有到医院去治疗?伤成那样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不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找到你。找不到你,我覃四儿拿命来陪你,我的命,江云的命,还有那群狗腿子的命。”
“高山,你知道吗?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你的眼睛和我一样,显着藏不住的秘密。虽然你压抑着自己,可你的欢笑、你的痛苦、他你的无奈、你的无助都一一印在你的双眼里。你的一切都深深的烙在我的脑海里,深到不会因为时间的洗礼而有所褪色。”
“没有认识你之前,我肆意消耗生命,抱着今生最后一程的信念去西藏流浪。可现在,为了找到你,我才明白什么都没生命和时间来得重要。”
“命运常常喜欢捉弄人,喜欢安排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可我覃四儿不信命。因为我还活着,那我们就不会是两条相交的平行线,交集过后就永无交集。既然我还活着,我们就是两个同心圆,无论在哪里,都在一起。”
“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估计是她今天站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让外面那些监控着她的人感到了不安了。
“四儿小姐,你需要静养。”身着黑西装的男人恭敬的看着她。
既然“哑巴”都能说话了,她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了,那就今天做个了断吧。
“过来。”覃四儿淡淡一笑,向他招招手。
黑衣男人迎了过来,态度谦卑的刚刚说出:“四儿小姐有什么吩咐。”覃四儿一巴掌就甩了过去。顿时,男人惊住了,弯腰低头不语。
而这清脆的耳光声也惊动了外面的所有的人。三个黑衣人、一个医生、两个护士鱼贯而入,将门口堵了一大堆。看着黑衣男人弯腰低头定在覃四儿的面前,大家心里凉了半截。
他们有了一个共同认知:这个脾气不好的小祖宗今天是彻底的怒了。
这个女人是袁院长的未过门的儿媳妇,是云少未过门的妻子,是山城覃家唯一的千金。无论是哪一个人,他们都开罪不起。
“四四四儿小姐。”众人哆哆嗦嗦的站在一边,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怎么?不哑巴了?舌头又给安上了?”覃四儿哂笑。众人的头压得更低。
“算了,和你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可计较的。”覃四儿大手一挥,众人如临大赦。
“是你们让开一条路来,还是要我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覃四儿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说得漫不经心。
江云,他真是太天真,天真的可笑。他以为他拿她老爹不疼不爱、外面还有两个私生子的事情来威胁她,她的羽翼就被折断,她就没有后路了吗?
白痴。
她向他低头,那是因为她把高山的命看得比她自己的还重。
她覃四儿在山城的这个圈子里的名声打小都不好,一向都不是一个善茬。
“四儿小姐,容我给二少报告一声。”说话的是刚才被覃四儿掌掴的男人。
“你随意。”覃四儿随手扯来了花篮上面的扎花的彩带,扎上马尾,一双染霜的眸子直勾勾的打量着众人。
“对了,你顺便给我带句话给江云,就说:要是我那朋友死了,让他在山城好好等着,我覃四儿找他偿命。”说完大步流星的出了病房。
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声音由近及远,直到消失。
这时候,病房里所有的人才如梦初醒,尖叫的四处乱窜,像一群无头苍蝇。
覃四儿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车,先回家取了股权书与户口本,拖走了一只空箱子,来去一阵风般,在众人还没有从兴奋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就潇洒的离开了。
出了家门,中途换了几辆车,然后她再包了一辆出租车,就连价格都没有问,就让司机上了路。
接着她就去了一趟派出所,砸了重金重新办了一张身份证。拿到了身份证立马往银行赶,在去银行的路上,正好途径卖通讯器材的商场,连车都没有下,就让出租车司机下去帮忙买了两支pn、一部卫星电话、和几张电话卡、以及几支充电宝,最后再让出租车司机载她去了银行。
因为她要支取的是大额的现金,之前没有提前预约,所以在银行耽搁了一些时间。
最后等她从银行出来,已是太阳西沉,月上中天了。
“师傅,去江北机场。”她埋头忙着搜索最近的一趟航班,不管天南地北,越远越好,最后,直飞香港的时间最近,她果断的下单,付款,然后等待出票。
“妹儿,这是要离家出走啊!”出租车上了机场高速,老实敦厚的出租车司机想好好劝劝她。
“离家出走?”覃四儿笑。“我是出征。”
“出征?”出租车司机被她的回答给逗笑了,这些年轻人的思维他是跟不上了。“妹儿,真是会说笑。”
机场到了,覃四儿给了出租车司机一叠厚厚的毛爷爷,然后笑说:“师傅,你今天见过我吗?”
这些开出租车的,哪个不是人精,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
“谢谢。”
最后,她在机场的免税店买了一身的行头换上,然后乔装打扮一翻,换登机牌,过安检,登机,最后在机舱要关闭的时候,她匆匆找了空乘人员,使劲了挤出两行泪珠来,凄凄惨惨的凑到她耳边就说:“姐姐,我未婚夫养小情人故意要支走我,帮帮我,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没有飞走,姐姐拜托了。”
在空乘人员呆愣愣的点头下,她匆忙的下了舷梯。
等她从机场的出来的时候,又换了一身的行头,然后她在路上拦了一辆车,直奔西环立交而去。因为这里这里有几条通往的高速都要途径此地。到了西环立交堵车,真是天赐良机,她选择了一很普通的大众途观车,上前敲车窗。司机是个阳刚的男人。
“帅哥,去吗,能否搭个车,和朋友闹掰了,就给我甩在这里了?”
“男人警惕起来。
“驴友?”
“算是吧。”覃四儿一本正经的打开皮夹,抽出一叠钞票递给他。
“到了你把我随便甩个地放下就行。”她看出了他的犹豫。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方便。”
覃四儿不管不顾,直接伸手从车窗里开了车门,搬行李箱上车,扔行李箱到后座,然后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喂,我同意你上车了吗?”男人看着她甚是无语。
“你说的是不方便,没说不行。我就当你同意了。走了走了,前面的车动了。”
男人眼前一群乌鸦飞过。
在心底咒骂:他今天是遇到女霸王了。
江云接到覃四儿离开的电话时,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保镖怕事,就把此事告诉了江云的母亲,她母亲把事情压了下来。可保镖忙碌了一阵发现了失态的严重性,这才禀告了怀子。
挂了电话,他就火急火燎的赶去了覃四儿常住的蓝湖郡,红色的跑车一个漂移冲进车库,尾巴扫上了正在搬花架的园艺工人,幸好被花架所挡,才幸免受伤,可拉风的跑车,却被倒下来铁艺架子砸了一个凹槽,车身也被花架子划花,让他压抑了一路的火顿时间爆发。
“你他妈的眼睛是长到天上去了吗?”江云冲下跑车,一脚向园艺工人踹了过去。“你这个糟老头,今天存心和本少爷过不去,是不是?”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园艺工人面色苍白,蜷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直发抖。
“江江”
“给我闭嘴。”江云上前一把拽起他的领子。他不想听他废话,他今天还有要事,没时间听他的赔礼道歉,要是让他赔,让他挣十年也赔不起维修费。
“我问你,覃四儿回来没有?”
“小姐?”
“对,覃四儿。她有没有回来?”
“小姐回是回来了,可”园艺工人,颤颤巍巍的打量着他,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你他妈的倒是一口气把话说完啊。”
“小姐回来,拖了箱子就走了,前前后后,也不过十分钟。”
“去哪里了?”覃四儿你这是想要逃跑吗?
“小小姐没说。”
“她不说,你们就不用问吗?”江云一下子松手,重重的摔他在地上。“一群废物,都是他妈的一群废物。”
骂完之后,一脚揣在被砸坏的车尾处,才上了车一溜烟的离开了蓝湖郡。
“怀子。”
“给我查,覃四儿去哪里了?机场、火车站、客车站、酒店、宾馆、招待所,所有一切可以去的地方,挨着给我找一遍。”
“是,二少。”
“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二少放心,已经在找了。”
得到了不算消息的消息后,江云一路咒骂,直奔覃家的地产集团而去。
本来,他意外在唐古拉山见到了覃四儿,也找回了移动盘,准备将之前覃四儿窗的祸大事化小事化了,可没有想到,她覃四儿不知好歹,翩翩要和他作对。
“云二少,云二少。”覃振邦秘书室的秘书小姐见一阵旋风般冲进董事长办公室的江云,吓得花容失色。
“云二少。”秘书小姐拦了上去急急的道:“云二少,董事长现在正在会见重要的客人,不方便见客,还请云二少稍等。”
“等不了了。”江云一掌推开秘书,作势就要冲进去,被突然出现的一个年轻男人给拽住了手腕。此人看似阴柔,一脸和煦的春风,可他出手的速度和力度却让江云丝毫无反抗之力,顿时间让他冷静了不少。
“助助理。”秘书大喜,这个烫手的山芋终于甩了出去。
“云二少,还是等等。”章冬含笑,一脸的温润,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董事长今天约了副市长谈山城房产的局势,不便有人打扰。但都这个时间点了,也快结束了,还请云少爷移步贵宾室,稍做休息。李秘书还不快请云二少去贵宾室休息,别让董事长知道你们怠慢了他未来的女婿。”
“云二少,这边请。”李秘书恭敬了请走了这尊佛爷,颤颤巍巍的倒了茶水就躲得远远的。
端茶递水的秘书进进出出好多趟,董事长室紧闭的门终于开了,秘书室的人都松了一口去,送走了副市长,章冬就主动报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你说四儿出了医院,回了趟家,去派出所办了身份证,然后又去银行支取了巨额的现金飞去了香港?”覃振邦诧异,这个女儿,从小都不会按理出牌,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回家取了什么?”现在尚不清楚。“云二少,还在贵宾室等着,我这就去请。”
“我去。”
江云正全神贯注的接听着电话的时候,贵宾室的门被推开了,他扭头一看是覃振邦,立马站了起来。
“覃叔,四儿她”
“阿云,坐。”覃振邦打断他的话,径直坐在他的对面。
“覃叔,今天我是来向覃叔讨要一个公道的。”
覃振邦听闻他的话,微微一笑,端起秘书送进来的茶杯,轻饮了一口。
“四儿打小身体不好,所以我和你婶都娇惯着她。你婶去的早,我又忙于工作,现如今导致四儿性格古怪,脾气倔躁易怒,做事极端,你覃叔我有不可堆卸的责任。阿云,你得多担待些。”覃振邦开口就来了一个自我反省,也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覃叔,四儿我从青海给找回来了,现在打了人又不见了。”江云听着他的话,心里起了疑心。
“知道。”覃振邦哈哈一笑,回答的倒是很干脆。“章冬已经给我说了,四儿回了家取了行李,去了一趟派出所,再去了一趟银行,飞到香港去了。”
“香港?”江云皱眉。
“这丫头有个坏习惯,一不开心就要去大肆购物,以此发泄,你且等着,等她花光了钱,自然就回来了。”
“我担心她”
“不用担心,我会着人看着她。”覃振邦大手一挥,将他要说的话拦住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他是一清二楚,利益的联姻,又有几分真情在里面,只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这里摆着,比别人多了一份特殊的感情的而已。
“你们小两口的事情,我不想多管。”覃振邦轻抿了一口茶,淡淡又道:“四儿上次做的事情,有失分寸,害得你老头子被警察传唤,我已经教训过她。这次,她不知检点,让你丢了男人的面子,所以你逮她回来这么久,我也放之不管,也是想让她长点记心。你就看在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份上,原谅了她。”
江云低头,一脸的痛色,不带丝毫的做戏成分,久久之后抬头直视覃振邦。
“我爱她,所以她做的这一切我都会包容她。但是,绝对没有下次。”
“好。”覃振邦点点头。“在藏区的那个男人,不足为虑,只是一个小插曲。”
当江云听到藏区的事情的时候,他猛地抬头,大惊。
他怎么知道?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覃振邦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你将四儿软禁在医院,你母亲一向心疼四儿,有这等的事情,你母亲自然会传怀子过去问个清楚,怀子岂敢有一丝的隐瞒?”
“原来覃叔已经知道了一切了。”
江云掏出了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慢慢的移步窗台,双手自然的垂落于大腿的两侧,两眼平视着前方。
既然他认定了他这个女婿,估计他对他的心思也了如指掌。
“覃叔。”江云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放入了烟灰缸,一脸的平静的望着他。
“阿云,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江云大喜,有了他这句话,他就吃了定心丸。
“覃叔,我不明白之前你为什么要选择支持三弟?我才是你未来的女婿,不是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他很久了。
“之前,我一直以为江雨更适合。如果,能让你和四儿单纯的结婚,不参与这些事情,我和你母亲倒也乐其所见。但是,这次你设局势必要除掉江雨,我才发现,你的潜力比江雨更大。江雨做事招摇,你做事沉稳,有勇有谋,是干大事的苗子。”
翁婿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慢慢的交汇,这便算是结下了盟约。
“谢覃叔。”
“好了,你回吧。四儿没有个十天半月是不会回来的,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如何哄得四儿开心。藏区的那男人估计凶多吉少了,四儿见不得有多喜欢那男人,但是你拔了老虎的毛,还是根逆毛,这笔糊涂账她可是都会算在你的头上。对了,你扣下的东西,全都原封不动的还给她,虽然她去警局又办了新的身份证。”
“谢覃叔指点。”江云大喜。女人如衣服,但是覃四儿这件昂贵的衣服,他可舍不得丢。
“回吧,今儿我也累了。”说着两人出了贵宾室,直奔电梯而去。
“那我送覃叔回去。”
“不必了。”章冬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出来,准备下车,江云却先了一步主动开了门,扶着车顶恭敬了请他上了车。
“覃叔再见。”
看着融入在车流中的轿车,江云嘴角擒着一丝笑意。
迟早有一天,他会让今日的角色互换。
在93成渝环线高速路上,一辆黑色的途观在高速路上时快时慢,车子在行车道、超车道一路蛇形,车厢里的人也随之左右摇晃,那些可移动的小物件就更不用说了,像长了腿一样,在车厢里四处乱跑,即便是这样,蜷缩在副驾驶室座椅上的覃四儿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静静的打量着窗外,对旁边的男人一切微愠的行为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一路上试图和她沟通的男人终于憋不住了,拨转向灯、并线、借道、驻车、开应急灯,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
车停了,男人看着覃四儿,他笃定,这个女人不像表面这样无害。
他也干过在路边拦车这种事,但是这女人压根就不是这类人。
她皮肤白皙,身子骨娇弱,随身携带的不是背包,而是手提包和拖杆箱,而这两个物件上那个张扬的还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她既没有驴友最普通的特征,也没有驴友的最基本的装备,反而更像是在“逃亡”,虽然她的演技很高。
“我们谈谈!”男人微愠的看着仍旧蜷缩在座椅的上的覃四儿。他还有要事在身,没有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我说我们谈谈。”男人凑了过去,在她耳边大喊。
瞬间被惊吓了的覃四儿炸了毛。“你他妈的吼这么大声干什么?”
覃四儿言语激愤,令男人侧目,一下子懵了。男人收拾好情绪,立马说道:“谈一下。”
突然覃四儿听见了灯闪烁的声音,这次发现车子停在了应急道上。“能边走边谈嘛,我赶时间。”说着,覃四儿就一个劲的在包包里捣鼓。
“你要多少钱?”覃四儿问。
“只要你继续赶路,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了。”
骤然间,男人怒发冲冠。“老子不缺钱。你给我下车。”
覃四儿挤出一丝冷笑,吹了一声口哨。“原来是个不缺钱的小开。”
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扯开安全带,绕到车的另一侧,开门将她扯了出去,然后将她的箱子扔下车。
“你找别人去。”
顿时间车道上高速行驶的车无不摇下车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或好奇,或探寻,或玩味,或调侃。
覃四儿拽着他的胳膊,镇定的与他对视。“你别这样,我就撘一下顺风车,不给你添麻烦,也不耽误你的事。我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就看在我是一个女人的情面上,你就搭我一程。”
男人看着她一脸冷淡,心里起了一丝恻隐之心。“那好,你告诉我你叫什么,西环有这么多的车你不拦,为什么偏偏要拦我的车?”
“高四儿。”覃四儿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这精明的男人丝毫不相信她。高四儿?她怎么不干脆叫搞事儿?
“去蓉城旅游,看你这牌照是山城的车,所以敲窗碰下运气。”
“你不说实话也行。”他掏出手机,拔了一串号码,却没有拨出去。“身份证拿来查查。是合法的,我就载你一程。否则,就此别过。”
覃四儿心里盘算着。
身份证?那还搞毛?
虽说她终究有一天会被暴露,可是她还想多争取一点时间,她可不想还没出山城的地界就被逮了回去。
覃四儿一掌拽走了他的手机,冷眼盯着他。“身份证可以给你看,但是可以帮我保密吗?还有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势必要做退让,那他想知道什么她告诉他什么。
“让我来猜猜?”男人单手掏了一支烟,叼在嘴角,身子靠在车身上,不慌不忙的打量着她。
“躲债?”
覃四儿摇头。
可以排除作奸犯科的可能。
“躲人?”看来是被人跟踪了。长的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服崭新,一看就不合身,估计是半途换的。出门在外,大多都隐山隐水,她倒好招摇的提着名牌包和名牌箱,既显了山又露了水。看来是走的匆忙。
“差不多。”覃四儿点头。
“男人?”
“是。”
“家人?”他想说老公,但是现在这世道,小三小四的多了去。
“以前有可能,但今后就说不一定。”
话谈到这里,他差不多也就明白了个七八分。
“身份证。”他伸手,覃四儿递给他,他挑眉看了一眼,还给了她。
身份证上,地址显示的是南湖郡姓氏显示的是覃。在山城能住南湖郡的,又姓覃的,又能有几个?
“你老爹知道你改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迟早是要改的。”覃四儿温柔一笑后,又补充着。“由不得他。”
覃四儿搬了箱子放在尾箱,然后径直推开他上了车。“可以走了吗?我真的赶时间。”
“你倒像个爷。”男人说着也上了车,打灯、观望、踩油门,黑子终于又重新上了路。
“谢谢。”覃四儿视线平视着前方。
“谢我没有将你赶下去?”男人挑眉一笑。
覃四儿摇头。“谢你看过我的身份证过后,保持着一惯平淡。”她望着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朋友,不问出身。”他回答的淡然而又简单。
“对了,你叫什么?”
“曹俊。”
覃四儿点点头,算是记下来。“去蓉城做什么?”
“找人。”曹俊苦涩一笑。“临行前,我老爸耳提面命的警告我,找不到人,让我也就别回去了。”
“看来你这个儿子没有那人重要。”覃四儿咯咯一笑。
“我也找人。”覃四儿顿时脸色骤变,平淡的眸子里是深深的担忧和无边的恐惧,透着一丝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她重新将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淡淡的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过了遂宁,蓉城也就不远了,终于高速行驶的s渐渐慢下来,也就预示着蓉城就要到了。
“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曹俊看着这个有些忧伤的女人,终究还是拿出了男人该有胸襟。
“送我?”覃四儿苦苦一笑。
“我要去的地方太遥远,还是我一个人去的好。”说不定她一去就不回了。
所以,在离开蓉城之前,她得安排好一切。
“听起来是很远的。”曹俊调侃。“那就把你送到一环路,哪里去哪里都方便。”
“不了,我就在北门下。”
“好。”
车靠边停稳,他开了后备箱,给她提出箱子。“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如果一个人还要走很远的地方,还是换个箱子比较安全。”
覃四儿点点头,朝她微微一笑。
“哥们儿,谢了。”说完,拖着箱子就走了。
曹俊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摇摇头。
这女人给他的感觉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覃四儿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春熙路而去,特意找了一家外资银行,在银行开了一个保险柜,之后她又起草了几份文件、委托书,与从家里取出来的东西,一并存进了保险柜。
待她从银行出来,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此时的春熙路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她置身在这热闹繁华的大街上,看着街上的汹涌的人潮,越是热闹,她越是孤单。
她覃覃四儿是首屈一指的千金小姐,在外人看来身世显赫,身份尊贵,相比日子过得像是裹了蜜,可谁又能知道她的苦楚呢?
既然她选择了要站在高山的身边,那她就已经做好了飞蛾扑火的准备,不管前路有多艰难,有多曲折,她都无所畏惧。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高山那双深邃而又执着的眼睛,顿时间她整个人都被一股暖流包围着。
高山,你说过的,只要我能安然的走出雪山,你就能正视我的感情。
高山,我做到了,你可别做了缩头乌龟。
她想着想着,嘴角掀起了一丝笑意。直到一个姑娘拿着美味的小吃慌不择路的撞上了她,看着美味佳肴,她才发现她一天都没有进食了。
她找了一个西餐厅点了餐,然后拨了一个号码,她拨,对方挂断,她再拨,对方再挂断,她继续播,对方继续挂断。顿时间,一股邪火嗖嗖嗖的往上窜,然后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当显示信息发送成功后几秒钟,她的电话就想起来了。
“四儿,四儿,我的好四儿,我错了,我错了,你拿个陌生号码来逗我,你是闲的发慌吗?”
“周艾米,你又和哪个男人在鬼混?”覃四儿抿嘴一笑。她想起了她发的这条短信来:“周艾米,那个少根筋的男人知道你还给他藏着掖着一个儿子吗?”看来还件事情还真是有杀伤力,百试有效。
“四儿,你饶了我,行么?”
“看你表现,带上你四大行的银行卡,限你半个小时给我到春熙路来。”
“半个小时?”对方尖叫。“姐姐,我现在锦里,现在正是堵车的高峰……”
突然她发现的问题的关节点,春熙路?蓉城?她什么时候来蓉城,她怎么不知道?
“四儿,你在蓉城?”
“你还有29分30秒。”覃四儿指尖有节奏的敲着桌面,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啊……”电话那端一声惨叫。“惹谁也不能惹你这个女魔头!”
覃四儿安静的享用着晚餐,待她合计着她还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的功夫,周艾米掐着时间准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四儿,你没发疯吧!”周艾米瞪圆了一双眼,眼前的这个土包子还是她认识的覃四儿吗?那个高高在上,随时随地都娇艳动人的覃四儿吗?这一身土包子的打扮,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是发疯了,但我知道我在发什么疯。”覃四儿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深沉的望着她。
“银行卡带来了吗?”覃四儿伸手找她要。
“等等等等……让我静静……”这女人她打小就认识,虽说她平时都走的是高冷的范,但是这样沉重的表情,她还第一见到,如此的反常她,让她担忧不已。
“四儿,你要干什么?”
“什么也别问,卡给我,密码发手机上。”覃四儿见她不为所动,拽了她的包过来,自己取了两张卡,然后将皮包给她放了回去。
“四儿……你……”周艾米完全被她的行为给吓着了。
“这个东西你收好。”她给了她一把钥匙和一张银行的回单。“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能亲自来取,你就去银行给我取出来,见了保险柜里的东西,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这是在给我交代后事?”顿时间周艾米的音量拔高了数倍,她又气又怒。“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覃四儿直接忽略她,脚踢了踢一旁的箱子,继续道:“明天取一趟银行。”
周艾米倏地站起来,双手撑桌,俯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别告诉这里面装的全是钱?”
“不错。”覃四儿点点头。“身上要用的现金我带足了,其他的存在你的卡里。”
“你她妈的告诉我,你究竟要干什么?”
“闹掰了。”覃四儿捡着不重要的说着。
“你什么时候和他们好过?”周艾米骂她。“你唬弄三岁小孩啊。”
“我的事儿,谁也帮不了。”覃四儿一手贴着她的额头,轻轻的将她推了回去。“好了,米儿,该你知道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你放心,我还没有睡到那个男人,是不会寻死的。你只要记住,堵今夜的事守口如瓶,就是你能为的最大、最好的事。”
“这个疯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严重到要借用我的身份。你躲得过你老爹,也躲不过江云啊!”
“我自有把握,你就别瞎操心了。”覃四儿捧着她的脸,温柔的看着她。“米儿,别再藏着掖着那个孩子了,那男人不会永远在原地等你的,你得主动出击,别丢人现眼的追到了蓉城还把人给追丢了。”
“有了你,我就无后顾之忧了,米儿,别让我失望。我赶时间,走了。”她招来服务生买单,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周艾米一个人在那里低低的抽泣。
秋风拂面,沁人心脾,她的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她在路边拦了出租车,司机还没来得及问目的地,她就上了车,上车一看,她简直乐坏了。
“大姐,去你们出租车公司?”
“妹儿去出租车公司做什么?找人?”
“我要包车。”出租车公司是正规的交通营运单位,至少她的安全在路上有了保障。
“妹儿去哪?”出租车大姐心里乐坏了,想着要接下这单生意。
“格尔木,唐古拉山镇。”
“去哪?”出租车大姐当场愣住,火急火燎的踩了一脚老刹车,靠边停了车。
“你说你要去哪?”
“格尔木,唐古拉山镇。”
“你可以选择坐飞机,坐火车,便宜省事,还不用折腾。”出租车大姐怕遇上碰瓷的,心里顿时间打了退堂鼓。她想要再问问她,可是她却在后座闭眼休息。
到了出租车公司,犹豫不决的大姐带着她去了值班室,覃四儿说明了来意,包车费用由他们开价,路上的油费、过路费、路桥费都算她的,她只要求人品好的,技术过关的司机即可,办公室的值班人员当机立断的就接了这个活,犹豫不决的大姐看她支付了定金,心里也就踏实了,算她一个,另一个电话约了地点,他们直接接了他连夜就上了路。
深夜,出租车出了蓉城,沿着京昆高速一路向北飞奔。渐渐的,路上的私家车少了,货车、卡车、拖挂车多了,成群结队的在路上赛跑,偶尔几个素质欠佳的司机,还开着远光灯乱扫,惹得前座开夜车的司机大哥一阵骂娘。
出租车司机口才厉害,覃四儿今儿终于算是见识到了。在他们的交谈中,她知道了他们两个男的姓刘,女的姓王,两人滔滔不绝说了几个小时没有消停,从家里的孩子说到学校,又从学校说到住房,从家庭琐碎的小事,再到国家大事,无话不谈。夜深了,两个司机的兴奋劲慢慢过了,口若悬河的他们渐渐消停了,车厢里静悄悄的,覃四儿蜷缩在座椅上,静静的望着漆黑的原野,内心的激动让她一刻也静不下来。
到了格尔木,她该如从下手,她的脑海里一团浆糊,理不清楚一个头绪来。
高山,你在哪里?我来了,你知道吗?偌大的格尔木,偌大唐古拉山,偌大的雪山,偌大的荒原,我要去到哪里去找你?
高山,你从没有让我失望,你这次也不要让我失望。
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原野,她陷入了恐惧,漆黑的夜遮掩了一切,让她看不清方向。
当她决定要踏出山城的那一刻开始,就代表着过去决裂,她对未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恐惧与她过去的身份地位无关,这种恐惧来自于那个坚毅且善良的男人。
她能找到他吗?找了他,他又能接受她吗?
她有些迷茫了,这种迷茫来自对他的不确定性。他除了有善良、坚毅、正直的品质以外,他还有冷漠、决绝、和强有力的自控力,如果他坚持要把他的心尘封起来,用铜墙铁壁的包裹着,她又能否靠近?
可是,谁的青春不迷茫?如果青春的赌注是他,她会堵上她的所有,她一生所求只不过一个他而已,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也愿意。
她一直拼命的回忆他们分别时那一场惨烈的厮杀,她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他的模样,脑海里只有一双眼睛,那双对她失望透顶的眼睛。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让她可以从新选择,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交出移动盘,因为,在这世界上无论多么重要的东西都抵不过他的命,他的命大过一切。
她相信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高山,你放心,从我手上失去的,我都会一一的给找你回来。你想要守护的,就是我要守护的。”
“覃小姐,我能抽支烟吗?”司机刘大哥用一双渴望的眼神望着她。“夜里犯困得厉害。”
“随意就好,没那么多讲究。”覃四儿淡淡的应着。
“多谢理解。”刘大哥一脸的感激。
“犯困的话,下个服务区就休息。”
“不用不用,抽支烟就清醒了,赶路要紧。”刘大哥一脸憨厚的笑容。“我们夜跑惯了,只是这样一路高速行驶,有些视觉疲劳。”
“覃小姐,你休息一会,夜还长着呢!”
“心飞走了,睡不着的。”她微微一笑,开了窗,将头探了出去,顿然间,呼啸的风往车厢里灌,随意扎起的发丝被烈风吹散,在半空中飞舞、打转。
路上的时间总是跑的飞快,转眼间他们已在路上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天两晚,终于当格尔木收费站出现在视野中时,前排的两个司机兴奋了。
“格尔木到了。覃小姐,格尔木到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王大姐大吼了一声,惊醒了沉睡中的覃四儿。
“到了。”覃四儿,一张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到了收费站,收费人员看着蓉城牌照的出租车,比出一个大拇指。
“师傅,是旅游,还是跑业务?”
“这不是还跑着业务嘛!”司机大哥一脸憨态可掬的笑容,脸上的笑容愉悦了自己,也感染着别人。
“师傅这趟业务跑的够远的。”
“是这辈子跑的最远的一趟。”
“祝旅途平安。”
出租车出了收费站,司机大哥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前方,紧踩油门,一路狂奔。
到了格尔木城区的地界,一辆红色的轿车也在柏油路上高速的飞驰着,措姆顾不得柏油路两旁的风景,一路将油门踩到死地。只见她一脸的沉重,眉心紧锁,一双水眸早已经将她的担忧泄露无疑。为了那个在医院里尚未苏醒的男人,寝食难安,一颗心也揪成一团,所以一有空闲,立马开溜,虽然还有十几分钟就可以见到他,可是,她的心仍旧悬在半空,在他没有苏醒过来之前,她一刻也不得安宁。
眼看着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黄灯闪烁,她抱着侥幸心理冲了出去,猛踩油门,轿车飞一般的冲了出去,而就在这时,左行的车辆已经转了过来,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她的车撞上左转的来车,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轮胎摩擦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划破了天际,响彻了云霄。那尖锐的声响,声声交织,声声刺耳。
覃四儿所乘坐的出租车被措姆所驾驶的车闯红灯给撞了,幸好刘大哥反应迅速,向右转了一盘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覃小姐”刘大哥紧握着方向盘惊吼着,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他一个人,一死百了,可是车里还有两个人,要是她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拿什么来赔?
当他看到副驾驶的王大姐平安无事,他松了一口气。
“覃小姐,覃小姐,覃小姐,你怎么样,覃小姐”刘大哥不顾自己浑身是血,猛然的冲出车厢,强行的拉开车门,惊魂未定的大吼着。
“覃小姐,覃小姐,覃小姐,你醒醒,覃小姐,醒醒,醒醒”而就在这时,闯了红灯的车开了车门,措姆看着自己的车头卡在这出租车的车尾上,再听见里面的人撕心裂肺的大叫着,她双腿发软,寸步难行。
“喂,你们没事吧!”她惊魂未定的嗓音慢慢的从喉咙里传了出来,她依稀的听见了对面的惊呼声。
“覃小姐,覃小姐,你醒醒覃小姐你别吓我”刘大哥对措姆的话充耳不闻,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早已经悬在了嗓子眼上。
“老刘,怎么办?怎么办?”王大姐也慌了,看着昏迷的覃四儿心急如焚。
“没有外伤,估计是内伤。”老刘立马将她抱出车厢,平躺放地上。
“她她”措姆慢慢的移了过来,心里咯噔直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难道已经被她给撞死了吗?
“姑娘,姑娘,你醒醒,醒醒”她双腿一软,跌倒在覃四儿的身边,可是那毫无苏醒的迹象,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她的背脊。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120,120,快打120急救电话!”刘大哥发出滔天的怒吼,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横冲直撞的撞了过来,才会酿造这场事故。
“对对对,打电话,给边巴叔叔打电话。我边巴叔叔的医院就在附近,那里有格尔木最为完善和最为先进的医疗设施,这位小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刘大哥对这位有些六神无主的措姆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于是自己报了120,十来分钟,远远的就听见急救车的警报声,120急救车来了,刘大哥留下王大姐处理后面的事情,拽着措姆上了急救车,120急救车直接将他们送到了最近的医院,结果歪打正着正巧送到了措姆她边巴叔叔的医院。
从山城绕经蓉城的曹俊,飞机刚着地,就接到山城来的电话,具可靠消息称,在半个月前一家藏医院,收治了几个从阿尼玛卿山转山受伤转院过来的转山人,他马不停蹄地的就赶了过去。风尘仆仆的他,刚踏进医院的大厅,就直奔大厅中央的咨询台。
“扎西德勒。”曹俊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而又温暖。
“扎西德勒,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咨询台的小姐是一个藏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他是我哥哥。”
小姑娘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盯着男人,接过照片,凝视了一会,摇摇头,将照片还给了他。
“对不起。”小姑娘遗憾的笑了笑。“医院来往的病人和家属太多,即使见过我记不得了。”
“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不死心的再次确认。“如格桑花一般漂亮的好姑娘,麻烦你再好好的回想一下,你真的没有见过他吗?我哥哥很帅的,你应该过目不忘的。”
“对不起。”小姑娘一脸的遗憾。
“可是有人见过他出现在你们医院。”曹俊试图诈她。“就在前两天,我一个朋友还看见他在你们医院。”
“我真没有印象。”小姑娘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前面有楼层指引图,你可以根据你哥哥的病情到相应的楼层去碰碰运气。”
“好姑娘,医院这么大,即使我找到明天也找不完呀。”曹俊一脸苦笑,又试探性的问道:“最近你们急诊室可有转院而来病员?”
“是有这事儿,不过大多数病人已经离院,现在还留院的就是病情比较严重的,或许你可以去急诊大楼找找。”小姑娘露出怜悯之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他疾步跨出大厅,右转直奔急诊,径直去了分诊台。
“扎西德勒。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护士小姐接过照片,神情有些莫测,转瞬即逝间,护士镇定的摇摇头。
“我没有见过这个病人,从没有见过这个病人。”护士连连否决,眼神有些闪躲。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在找他?
上面交代了对此人的事情要守口如瓶,她只是一个小小护士,哪有胆子走漏信息,那不是要他直接往枪口上撞吗?
“病人?”曹俊面不改色,心底却乐开了花,他已经在她的神情和眼底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我有说我找的人是病人吗?”
她见到照片时一闪而过的诧异,以及眼神里那些闪躲,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护士小姐脸色一僵。
“既然护士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他是病人?”
护士一时哑口无言,可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大脑短暂短路之后,立马解释道:“来医院找人,除了医生就是病人,你要找的人显然不是医生,除了病人之外,来医院还能找其他人?”
“护士小姐,你很机灵,解释也有逻辑性。可是,你的眼睛却泄露了你所有的心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护士小姐仍坚持着。“后面还有很多病人,麻烦你让一让。”
“好。”曹俊一脸笑意,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说谎的儿童不是好儿童。”曹俊有意调侃,然后爽朗一笑,决然离去。
即使绝地三尺,他也得将高山那小子给找出来。
他刚准备上楼,一辆转运床在四五个医护人员的护送下冲进大楼。
“快快快。”几人推着转运车床在大厅里奔跑。因为措姆提前打了招呼,所以医院里提前做了准备,见他们进来,一路就有医生护士小跑过来。
“车祸,车祸,无外伤,估计是内出血。”随车的医生立马向急诊医生介绍病情。
“病人姓名?”接诊的护士立马着手安排。
“覃四儿。”刘大哥立马映着。
“病人是否有药物过敏?”
“这我可不知道。”刘大哥一脸的着急。“她只是我的一个乘客。”
“立马做皮试。”医生果断作出指示。
就在这时,刚上楼的曹俊却陡然停下了脚步。楼下转运床上躺着个那一闪而过的女人,让他一愣。
覃四儿?
她不是在蓉城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被急救车推着进来的?
难道他看错了?
可是那张姣好得让人印象深刻的面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于是他踱步飞奔而下,拽着一个护士就问。
“刚推进去的女人是不是叫覃四儿?”
而不远处的刘大哥听到覃四儿三个字的时候,猛的一回头,视线在空中与曹俊相遇,两人皆是诧异。
“你认识覃小姐?”刘大哥试探性的上前询问。
“真是覃四儿?”曹俊眉头紧蹙。
她不是在蓉城找人吗,怎么找到格尔木来了?
还是这女人根本就是在说谎?
“你是覃小姐的朋友?”刘大哥又追问。
“是,一个朋友。”
“不知道你是她什么人?”曹俊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拙朴的中年人,看他这身衣装打扮,不应该出现在覃四儿的朋友圈里。
于是刘大哥讲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曹俊,特别是对车祸的经过着重的作了讲述,生怕曹俊要找他麻烦,要他对这个事情负责。
听完刘大哥的讲述,曹俊对她更是好奇了。
从山城到格尔木,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可是她却选择了条件最为艰苦、过程最为曲折、时间最为漫长的、开销最为庞大的方式进青海,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一个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来受这份罪?又是何苦来哉?
猛然的,一个怀疑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窜了起来。
飞机、高铁、火车、长途汽车都要凭身份证件购票,一旦有使用记录,公安系统一查便知。而她从山城辗转蓉城再北上格尔木,向出租公司包车出行,既能保证安全,又能隐藏行踪,这是一石二鸟的之计。
她又是在躲避谁?
“这位大哥,这位先生,你好,我叫措姆,我是这次事故的肇事司机,我会全权对这件事情负责的,这家医院是我叔叔的,我先去帮忙办理入院手续,你们在这里稍等。”措姆说着就要离开,刘大哥一掌就拽住了措姆的胳膊。
“措姆姑娘你可不能离开,你得在这里等着覃小姐出来。”刘大哥顿时急了,眼看这人还在急诊室里抢救,指不定有个三长两短的,要是她跑了,巨额的医药费他找谁要去?
“刘大哥,你放心,我不是要逃避责任,我这是去缴费,要是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和我一块去。”措姆一脸的挫败,她能体谅他的担忧,但是这未免也太小瞧了她的人格。
“措姆姑娘,还请你多担待些。出了这样的事情,刘大哥也是被吓着了。”曹俊立马上前打圆场。“刘大哥初来格尔木,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认识的人,姑娘说这地儿是姑娘叔叔的医院,现在刘大哥能指望的也只有姑娘你了。希望姑娘你能体谅体谅刘大哥的心情。”
“你们放心,我要向她负责的心就像雪山一样坚定,我是不会逃避责任的,你就随我一道去办入院手续。”措姆一脸的诚恳。
曹俊打量着这耿直的姑娘,脸上浮起一层笑意。就在他准备向她询问她能否帮他找人的时候,刚才他问过的那个护士急冲冲的赶了过来,匆忙的瞥了他一眼,就附在措姆的耳边低低的说着,这举动让他警铃大震。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一般情况遇到亲人来寻亲,稍有公德心的人都会施以援助之手,可他们却遮遮掩掩,让他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现目前找到高山,才是他最为重要的事情。
“措姆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措姆也有些小心翼翼的回望着她,心里也在揣测他的心思。
她在雪山救出的人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人,这突然有人到医院来寻他,让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措姆姑娘可熟识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曹俊问。
措姆点头。
“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你能不能请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帮我看看有没有接诊过这个人。”说着,曹俊拿出高山的相片,递给了她。措姆看到这个照片,脸僵硬了一片。
这人是谁?她和她嘉措阿哥从雪山救回来的人又是谁?为什么每天都有人来询问他的行踪?
措姆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仿佛是被施法下了定身咒,身子僵直在那里,一脸的慌张。
一看就是个藏不住事的主。
“他是谁?”措姆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藏得住事情的人,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你见过他?”曹俊心中一喜,他的推断果真是对的。
“你是他的什么人?”她不答反问。
“哥哥。”说着曹俊立马递了高山的照片,眼里闪烁着精光。
“哥哥?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措姆冷哼。虽说两人都长得玉树临风,可是有差别这么大的兄弟吗?
“你以为你们是尼玛家牧场里的山羊,都是异父异母的兄弟?我可不信你。”
曹俊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山羊?他长得玉树临风,哪里像山羊了?那牧场里有长得像他这般标志的山羊吗?
“你见过我这般高大魁梧、英俊潇洒的山羊吗?”
“雪山上的牦牛可比你高大魁梧多了。”措姆一脸的呆萌,手里还比划着。
“有一层楼这么高,是你能比的吗?”措姆揶揄他。
曹俊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连连点头认输,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那小子的安慰。
“措姆姑娘,雪山花一样漂亮的措姆姑娘,你就行行好,告诉我,我弟在哪里好不好?”说着,他又从包里掏出一张小照片,那是一张九十年代的老照片。
“你看,这就是我弟的全家福,这样你可以宽心了吧!”
“倒是有几分像他。”措姆仔细的看着,一脸的笑意。原来他小的时候也这么英俊可爱啊!
“同一个人,能不像吗?”
“你不是说是你弟吗?”措姆白了他一眼,一脸早就看穿他的模样。
“表弟,表弟,表弟不行吗?”曹俊鼓着腮帮子,真是被这姑娘打败。“他在哪里?”
措姆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一副霜打过后的茄子,焉了。
她抬头看了看挑空的大楼,抬手指了指上面。
“赶快带我去!”曹俊一手夺回照片,像拎着小鸡一般的拎着她的胳膊,不管不顾一旁的刘大哥,甩下一句话在她叔叔的医院她是跑不了的。之后就蹬蹬蹬往楼上去了。
“他叫什么?”措姆突然顿住,想起了这个很重要的事情。她救了他,他却一直沉睡着,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你说什么?”曹俊也顺势在楼梯上定住。心里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住进了她叔叔的医院,为什么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唯一的可能是,他还没有开口的机会。
没有开口的机会,就预示着……
顿时间,曹俊心跳加速,不敢继续往下想下去。
“我问你他叫什么?”
“高山。”曹俊一脸紧绷,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赶快走。”
得到想要的答案,措姆微微一笑。将这个名字牢牢的刻在心中。
两人到了重症监护病房门口,火急火燎的曹俊却退却了。
重症监护病房。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需要住到重症监护病房?
“怎么了?”措姆一脸不解。
“措姆,他……他怎么了?”他觉得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得让他先有个心理准备,否则他怕他陡然的看见他的样子会被吓得不知所措。
“那天我和我哥正在沱沱河调研,见到天空盘旋的兀鹫,以为是大型的动物受困就想着去看看热闹,结果看到是一个人,我们赶走了狼群和兀鹫,发现他奄奄一息的浸泡在地上的血水中,全身皆伤,无一完好,我们紧急将他送到唐古拉山镇,结果伤情太严重,医院拒收,我们只好连夜将他送到格尔木,才捡回了他的一条命。要是我们当时晚到一步,他真的就尸骨无存了。”
曹俊听得胆战心惊,吓得魂飞魄散,他料想他可能会遭遇到的险境,可是如此的惨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为何受伤?”曹俊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一脸阴沉。
“不是动物所伤,是人为的。”措姆一张小心惨白。“我都不敢相信,在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残忍的人,活脱脱的将一个身子骨硬朗的七尺男儿殴打成那样,当时的情况,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他现在什么情况?”曹俊心情跌倒谷底,一股寒意直袭他的背脊。
“叔叔说他因为颅内出血,压迫神经,所以一直昏迷着。右胸和腹部有枪伤,不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脊柱移位,手臂骨折,半年内都得做物理治疗。”措姆将他叔叔告诉她的话,原意转达给了他。“这两天他的情况有些好转,估计就要醒来了。”
枪伤?看来他是遇上大麻烦了。一切待他醒来,他会替他查清楚的。
“措姆,谢谢你。我替所有关心他的人谢谢你。”曹俊双眼有些潮湿。这下子他终于可以给在山城里焦急的人们抱平安了。
“不用客气,换做别人我们也会出手相助的。”
还没有到探视的时间,措姆敲了敲重症监护室的大门,里面的护士见来人是她,左右思量了一会只得让他们换了无菌的衣服进去探视。
“阿山!”
曹俊冲了过去,病床上那睡得并不安稳的一张刚毅的脸立马呈现在曹俊斯的面前,只见他嘴里还紧张激动的念叨着。他凑了过去,焦急的问道:“阿山,你在说什么?”
“快走,快走,覃四儿,你快走,不要回头,覃四儿,你快走,快走……”
“阿山,阿山。”洛斯噙着一眶的雾气,紧紧的拽住他的手,激动的泪水早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
“阿山,阿山……”
“阿山,阿山……”
“阿山,我是阿俊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曹俊的嗓音一度的哽咽,眼底那悲恸的神情,让局外人也被感染了。
“你们小声一点,别影响其他病人。”护士小姐顾忌着重症监护室还有其他病人,只得上前叮嘱。
“护士,他一直这样吗?”曹俊问。“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
“别担心,这是病人大脑清醒的征兆,再观察一下,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快走,覃四儿,你快走,快走……”而昏迷不醒的高山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一刻,意识尚未有清醒过来。
“阿山,阿山,你醒醒,你醒醒……”曹俊立马紧紧的握住不停摇晃的手掌,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子,试图强制性的叫醒他。
“覃四儿……覃四儿……”
这石,他才听清楚他嘴里念叨了一个名字:覃四儿。
他念叨的覃四儿,和他认识的那个覃四儿可是一个人?
如果是,那么她出现在格尔木,出现在医院一切就有了合适的解释?
他受伤是因为她吗?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覃四儿她千辛万苦的不惜转道蓉城,她又是在躲着谁?
重症监护室的护士见高山有了苏醒的迹象,立马通知医生,措姆和曹俊也被护士客客气气的请出了重症监护室。
曹俊神情严峻,在病房外的长廊上来回踱步,他坐立难安的心情直接影响到了一旁的措姆。本来因高山有苏醒的迹象而高兴的措姆,此时也哀怨着一张脸,来回在他的身上移动,看着他的担忧的神情,她也暗自在心底给高山的病情下了决断,而且还是往坏处下的决定。因为她觉得这个来自大都市的人的一切的观点和看法都比她看得透切。她方不知曹俊此时却是在苦恼另外的一桩事情。
人,现在他是给寻到了,可是这人被伤成这样,而且还是枪伤,这件事儿就大了。
他现在还压着找到他的消息没有告诉给远在山城老爸和老姑,高山这小子一向沉稳,睿智,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他怕他一个电话过去就给他弄巧成拙了。他敢保证,只要他一个电话过去,无论他说那小子是住在重症监护室,还是平安无事,他姑立马得从山城火急火燎的杀过来。
现在,昏迷且久不清醒的他,竟然还心心念念的念叨着一个女人,看来这女人在他的心里分量不轻,况且这女人还有可能是个他所认识的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覃四儿,他更不可轻举妄动了。这小子在部队耗费的他的青春,哥几个都戏说他是了千年不开花的铁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上心的姑娘,他怕给他给搅黄了,到时指不定怎么来收拾他呢。
这类千年不开花的铁树,有个通病,要么不动情,一旦动情,那就会弄到惊天地、泣鬼神的高度。
所以,他还是待他醒来问清楚了情况再下决定的好。
没多久,医院就传来了好消息,一切检查结果正常,人已经清醒送到普通病房。他和措姆连忙赶了过去。
一路上,他兴高采烈,她欢呼雀跃。
曹俊率先冲进病房,远远的就看见他醒了。
“阿山。”曹俊一脸激动的笑容。
“俊娃子?”高山一脸的诧异。高山看着兄弟的面容近在咫尺,兴奋的叫了出来,习惯性的伸手去拍打他的肩膀,可是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下子呲牙咧嘴起来。
“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家里因为你都闹翻天了。”曹俊鼓着腮帮子,摩拳擦掌的想要收拾他。“要不是看你这残废样儿,兄弟我今天非得趴了你一层皮。”
高山一脸笑。刚才他已经在医生那里了解到了自己的情况,也清楚自己昏迷了将近二十来天,家里失去他的消息这么久,肯定是掀起了千层浪。
哥们儿不远千里找来这里,少不了苦吃费神,他心里暖暖的,乐滋滋的。可是一想到他舅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
“舅妈担心坏了吧,我该听了舅妈的话,不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这混小子,你还知道我姑惦记着你啊,我可告诉你,要是我姑有个好好歹歹的,看我怎么收拾你,那时候我可不管你是否还躺在病床上,先扒了你一层皮再说。”这小子是他姑的心头肉,比亲妈宠亲儿子还宠,扒了他的皮,定是连着他姑的筋,他疼,她更疼。
“我舅妈就宠我这个外侄子了,你争风吃醋也没有用。”高山摆弄着他那破胳膊破腿,得意的让他打,气的曹俊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给你机会,让你收拾可好?”
“别给我得便宜还卖乖。”曹俊想使劲的敲他一下,可是全身包得像个粽子似得,没处下手。
“看你这怂样,粽子似的,老子想踢死你。”
“你兄弟二人还真是绝配。”边上的措姆见他兄弟二人这样的问候方式,也是一阵摇头感叹。话一出,立马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这位姑娘是?”高山眼神瞥向曹俊,想在他那里搜寻答案。
“你看我做什么,这是你的救命恩人。”曹俊笑着讽了他一句。
措姆见状,立马靠了过去,咧着大大的笑容,一双眼睛扑闪着激动的光芒,欢快的说着:“我叫措姆,我和哥哥在沱沱河捡到了你。”
“谢谢措姆姑娘。”阿山一脸的感激。在他的脑海里,对他昏迷过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多谢措姆姑娘姐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在那种情况之下,谁都会做出那样的决定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你好好的养伤,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哦。”
措姆露出了一脸欣喜的笑容。
“那些伤了你的人好是厉害,我看你也是铮铮铁骨的男子汉,这壮实的身板,身手也定当是矫健敏捷的,竟然也被打成这样。”
提及他的伤,兄弟重逢的喜悦立马被冲淡,随之而来的是痛苦和悲伤。
“措姆姑娘,在沱沱河边,你可见到有其他人?”高山一脸急切的询问,他眉眼间风云变幻的表情让曹俊一头的雾水。
“没有,就看见你一个人躺在雪地里。要不是我玩心重,想看看兀鹫啄食,你可就被它们给瓜分光了,连一星点肉渣都不会留下。”措姆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发现高山那张风云幻变的脸早已变了颜色。“难道你还有朋友在哪里?”
而一旁的曹俊则是将他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从迫不及待的期待到暗淡失色的失落,皆发生在转瞬即逝之间。
“没有。”高山一口否决,但是迎着曹俊探寻的目光,他却心虚的四处躲闪。
“你究竟是碰到了什么人,他们手上竟然还有枪,我边巴叔叔说了,那可不是牧人的猎枪,是货真价实的真枪。”
“盗猎的。”高山面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所以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这些猖狂的盗猎者,尽是些贪婪的白眼狼。”措姆一脸的憎恨。“我小的时候,跟着阿爸去无人区边缘,雪山、湖边、草原,随处都可以看见成群的藏羚羊,它们怡然自得的吃着草,在旷野上嬉戏、追逐、打闹,人与动物和谐的生活在一起,在这旷野上繁衍生息,可就是那些利欲熏心的恶魔,改变了这里的一切。”
措姆说得义愤填膺,在她的字里行间可以听得出,她爱这里的动物,她爱这里的一切。
在她说话的同时,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护士带着刘大哥亲自寻了来。措姆无奈,只能先随刘大哥走了,去办理覃四儿的入院手续。
措姆一离开,病房里顿时沉寂了下来,各怀心思的两人皆奉行着沉默是金的原则,谁也不开口说话。
“说说吧,趁我现在还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的时候。”曹俊顺手拖了一张椅子,重重的摆在床边,椅子刚安定,一屁股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一双眼神笔直的盯着他。
“别拿那些骗小姑娘的话来搪塞我。”
曹俊语毕,病房内复又恢复平静,鸦雀无声,花针着地也可以听见。
病房里,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高山扭过头去根本不看曹俊,一双眼睛漫无焦距的盯着窗外的碧空如洗的蓝天。
对于在雪山所发生的事情,他认了,他没有什么好说的。至于那个擦肩而过的女人,只适合放在心底,永远也不想触碰。就像伤口,不触碰就不会疼痛。
“阿山,覃四儿是谁?”曹俊忍无可忍,只得率先开口。覃四儿身份特殊,在山城那可是豪门中的豪门,他一刻也不能大意。
可他低估了覃四儿这个名字在高山心里的份量。
当听到覃四儿三个字时,高山那张如古潭深水一般的脸立马变了颜色。只见他猛的转过头,额头似乎冒着青筋,眉头紧蹙,一双刚毅的眼睛闪着惊诧的目光紧盯着他。
他的话无疑是一枚原子弹,威力无可比拟。
“谁?”高山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那刻骨铭心的名字,他又怎会听岔了?
“阿俊,你说谁?”高山伸出像粽子一样被紧裹着的手臂,紧紧的抓住曹俊的胳膊。
“覃四儿!”曹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
高山这剧烈的反应让他甚是吃惊。山城的覃家,那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豪门,那可是通吃黑白两道的豪门,一个不小心,那是会弄得粉身碎骨的。
“阿俊,你认识她?”高山追问。
“告诉我,你者身上是不是因为她?”曹俊也追问。
“你怎么会认识她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的?她人在哪里?”高山几乎是用吼的,一连几个问句,吼得铿将有力。
“你犯不着和我吼,我不会和你抢,她也不是我的菜,你别吃错药给我用吼的。”曹俊拂开他的手,重新打量着他。
“我问你在哪里见过她?”高山执意追问。
“蓉城,还有这里。”曹俊坦言。
蓉城?格尔木?那个该死的女人辜负了他的信任,用他珍视的东西做了交易,现在不应该和她的未婚夫回山城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蓉城和格尔木?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所说的覃四儿就是你所认识的覃四儿?”曹俊一脸的疑惑。“你知道她是谁吗?又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吗?”
“你皮绷紧了是不是,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非得挤牙膏似的,挤一点出一点。”
“我也认识一个叫覃四儿的女人,我见过她的身份证,山城人,山城地产界老大的覃振邦的女儿,三天前,我转道蓉城来格尔木找你,刚上西环高速,她站在高速路上拦了我的车,非要跟着我去蓉城,说是去蓉城找人,可我却在这里见着了她,依她的可疑的行径来看,我怀疑她是在躲避什么人。”
曹俊的话,仿佛是晴天霹雳般,让他的意识有片刻的断片。他的话也有太多的重磅消息,让他难以接受。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曹俊口中所说的覃四儿就是他所认识的覃四儿。他早料到她家境富裕、身份显贵,可没有猜测到她竟是这等高高在上。
所有的重磅消息,都抵不过她来格尔木找他的这个事实让他为之震撼。
“一定是她。”高山笃定,这是女人一定是他认识的覃四儿。只有她覃四儿才做得出在高速路上拦车的事情来,也只有她覃四儿才会这般的肆无忌惮和毫无畏惧。
“阿山。”曹俊语重心长的望着他。“我不管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作为兄弟我得给你一个忠告,颜爷爷生前向来秉持着政商不结盟的态度,不喜欢和商场上的人打交道,就连我姑她也受影响颇深,我想姑姑不希望看到你和那样身份背景的女人交往。再说了,覃四儿不适合你,那女人有一股子的邪气,只适合谈情,不适合说爱,玩玩就好了,别太认真。”
“我没想和她谈情说爱,别自作聪明乱下论断,敢让我舅妈知道一个字,我饶不了你。”高山出言警告。“这次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不关她的事情,她也是受我牵连。”
“对方要置你于死地,不惜动了枪支弹药,难不成你准备就这样一语带过?等我查明一切,该那女人受的,我会一分不少、一分不多的,一点一滴的向她讨回来。”看着兄弟这样躺在病床上,这小子能咽的下这口气,可他咽不下这口气。
“够了,我的事,你少管,也别瞎操心。”高山无来由的怒了。
“这事我还就管定了,敢动我姑的人,他不少层皮,也得掉块肉。”
“你少添乱。”他和曹俊谁也不让步。“你给我舅妈打电话去,就说找到我了,我还要到西藏待上段时间再回山城。”
“说得倒是轻松,你的战友几经辗转才找到我老爸,听了洛桑的话,大伙早就乱了套,你可知道我姑听到你失踪的消息时她在哪里,她在印度,她正在台上演讲,听到你失踪了,当场就在演讲厅外面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晕倒,你以为,让我带一句给她,她就可以安心了?你小子还有没有良心?”
“我会和舅妈讲清楚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我这样子没法见她。”原来,阿俊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洛桑。
“那你就乖乖把事情讲清楚,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搞得你这样狼狈不堪?”曹俊气结。“你以为我不查,就代表着我姑不会查吗?你以为你住在这里的消息还能瞒得过几时,我爸早就通知了格尔木这边的人地毯式的搜你,你以为你可以瞒得住,那个女人就有这么好吗?”
“说了不关她的事情。”高山吼了出来。
“你不说是吧,那我现在就去楼下的急诊室将她揪出来好好的问一问。”
“你说什么?她在医院里,在急诊室?”高山的瞳孔急速放大,瞪圆。
“是,她在这里,而且还是躺在急救车上被送进医院来的。”曹俊带有一丝的冲动,可是当话说出口,他却后悔了,他不应该在此时此刻用这样的事情来刺激他。
“听说是被救你的这个措姆姑娘给撞进医院的,现在还在急诊室抢救。情况应该不严重,你不用担心。”
“曹俊,你他妈的还是我兄弟吗?”高山猛的弹坐起来,长腿横扫出去,径直落在曹俊的肚子上。他对他失望透顶。
“手不准备要了吗?”曹俊压住他乱动的身子,却难抵他的蛮力。
“让开。”高山瞪了他一眼。
听到她在急诊室抢救,他岂能躺得住?
她出了车祸的消息,犹如海浪一般,排山倒海般向他侵袭而来,让他片刻不得安宁,他整个人陷入极度的焦虑和紧张之中,焦虑、紧张、担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车祸?伤了哪里了?严重吗?有生命危险吗?她身体不好,这里的医疗水平有限,需要转院治疗吗?他陷入里巨大的恐慌之中。
他一手扯了吊瓶,不顾曹俊的阻拦,一瘸一拐的冲出了病房,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医院的长廊里不停的乱窜,那些杵着拐杖的、转着轮椅来往的病人惊心动魄的躲得远远的,一来是怕撞了伤势严重的他,也怕伤了自己,无不一脸心惊肉跳的在旁观望着他。
“你疯了。”曹俊在后面追着骂他,不过却不敢过激的和他拉扯,怕伤了他。
“别跟来。”高山转身警告。
那是他豁出命也想要保护的女人。
蒙着纱布、打着石膏、戴着夹板的高山,急得如热锅上蚂蚁,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在昏睡了这么久之后,显得更加的幽深,那灵动的眸子里,处处折射着一股浓浓的忧伤,只是一个微微的眼神,也让人打心眼的心疼。
这作死的女人为什么一刻也不让他省心?
都回了山城,为什么还要折返?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要拿那个女人怎么办?
那种深深的思念和担忧,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即变在昏睡之中,也紧紧的纠缠着他。
明知道她有未婚夫,他该斩断情根,可他还是情不自禁想要去关心她。
明知道她属于别人,他该放下往事,可他还是贪心的对她心存幻想。
明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可他还是傻傻的忽视自己的病情,义无反顾的冲出了病房,冲向了她……
或许,陷入爱情的人,都会像他一样失去理智。
“高山,你不要命了吗?”曹俊撕心裂肺的大吼着。对他这疯狂的行动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看着前面那摇摇晃晃的背影,怒气油然而生。那个叫覃四儿的女人竟然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他一个铁血男儿,怎会被她弄得如此的狼狈?
他这个样子,让他也跟着心疼。
而被希望和绝望笼罩着的高山,对曹俊的大吼,充耳不闻,拼命的一间房一间房的搜寻,那四处张望的眸子,将他内心深处的痛楚一一表现无疑。
而在一楼大厅的急救室外,刘大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直来回踱步,那一脸的焦急,将他的不安和恐惧全部写在脸上,坐立难安的他只能在通过这种机械的方式暂时的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然对于他来说,只要那急救室的灯一刻没有熄灭,他心里的恐怖一刻就不能安定。
而同样心存愧疚的措姆,也是一脸的沉重,她知道他的担心,也知道自己这次闯了祸,所以不敢贸然的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干着急。可是看着他急得满头大汗,她慢慢的站了起来,想要去安慰他。
“刘大哥,请你不要担心,覃小姐没会平安无事的。”
“你就会捡好听的说。”刘大哥一脸的责备。“就是因为你违规交通规则,才会导致这场交通事故的发生。我千里迢迢从蓉城过来,一路都平安的度过了,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已经启程返回了,我家还有念书的孩子在学校等着我回去,现在车撞成这样,我怎么回公司交待?”
措姆被吓得一脸铁青,就连那一向坚毅的性格,也不复存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却一下子熄灭了,紧接着,护士推着移动推车慢慢的出来,纠缠着的两人见状,立马涌了上去,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追问着:
“覃小姐怎么样了?”
“覃小姐怎么样了?”
边巴院长见自己的侄女和这个中年汉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立马露出一脸让人心安的笑容。“你们不要担心,我们对病人做了详细的检查,无任何外伤和内伤,只是磕到了脑袋,病人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加之受了点惊吓,又加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现在只是暂时的睡着了而已,等她睡够了自然就会醒来的,都放宽心,放宽心。”
“什么?睡着了?”
“睡着了?”两人十分的震惊,料想了千万种可能,却不曾想过有这样的事实。
“是的,所以等她醒来就安心的回家吧!”
“真的是太好。”顿时间措姆一脸的欢呼,激动的搂住边巴院长的脖子。“谢谢叔叔。”
“好了丫头,为了你的事情,我的正事都给耽搁了。我得去忙了,丫头,你也早点回去吧。”
“是,叔叔,您赶快去忙吧。”送走了边巴院长,措姆看着展颜的刘大哥,自然也就安心了。“刘大哥,覃小姐平安无事我也就安心了,医药费我会全部负责,你的出租车维修的所有费用也由我出,如果你赶时间回蓉城,我给你立马现金。如果你不急着走,那我就找维修店给你全部处理好,期间耽搁的时间,我按工时算给你。你看可好?”
“我和王大姐家里都有孩子要照顾,待我确定覃小姐平安醒来后,我们就返回蓉城。”事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而自知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分的刘大哥也是一脸的尴尬,只是微微的点头之后,立马大步流星的追护士去了。
看着走远的一行人,措姆立马踏着欢快的步子冲忙的进了电梯,差点就要忘了此行的主要目的了。而就在此时,就在电梯的们刚关上的那一刹那,另一部电梯里却冲了一个急促的身影,直奔大厅的咨询台,看见人逮住就急迫的追问着。
“今天因交通事故送来急诊的病人现在哪里?”
“你问的可是覃四儿?”
“是的,覃四儿。”
“请您稍等,我这就帮您查询。”
“谢谢。”高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她的情况。多耽搁一秒,就多一秒的煎熬。
“已经出了手术室,在207号房间。那位小姐已经……”可是前台的接待人员尚未来得及将后面的话说完,高山早已经拔腿就跑,顾不得自身的伤势,一瘸一好拐的飞奔着冲向了二楼。
而把覃四儿安顿好之后,正好处理完理赔事宜事情的王大姐找来了,他见覃四儿平稳的睡着了,于是下楼接她去了。
气喘吁吁的高山终于来到了207好房间,疾奔凌乱的步子一瞬间在空中戛然而止,透过玻璃窗,他见到了她想要见到的人,他想要奋不顾身的冲进去,他的心却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让失去理智的他在转瞬即逝之间清醒了过来。
他已经确定了里面的人就是那个他用生命为代价而保护下的女人。但他不确定的是,他是否应该踏出这一步。
她是高高在山的千金小姐,她有她的生活圈子,她一切放纵的行为,或许只是对一层不变的生活进行的一个桃战而已,只是图一时的新鲜。
或许,跟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或许他的出现原本就是个错误,他们的缘分早已经在雪地里画上了句号,他现在这般傻傻的出现,只是给彼此平添烦恼,徒增忧伤而已。
于是乎,众多的顾虑,让他所有的坚持一下子化为泡影,踏出去的脚步一下子收了回来,落寞的转过身,靠在墙上,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躺在病床的覃四儿像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一般,突然的转醒,怦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惊讶的四处张望了屋里的环境,发现自己的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立马翻下病床,赤脚冲了出去,可是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立马对上了一双忧伤的视线,顿时间,仿佛是晴空霹雳,春日惊雷一般,让她一是时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坐在地上的男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飞逝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逝,流动的空气仿佛也在这一刻凝结,就连那刺鼻的消毒水味仿佛也停止了扩散。
一站一坐的两人,就像两尊石雕,站成永恒,坐成永恒,任何的语言,任何的动作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只有她那双灵动的水眸和他那双深邃的瞳孔才撩拨起了彼此心底那根最脆弱的心弦。
地上坐着的这个身穿病服、头绑绷带、手打石膏的,这个滑稽的粽子是他吗?
她挑眉,眼中泛着笑意。
看着他平安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陡然间,一股热流如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激动的泪水噙满了眼眶,紧紧的盯着他。
“哟嗬,你这个造型有些新颖,不知道是哪个造型师的手笔?”覃四儿移了过去,试图打破这沉默诡异的气氛。他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后,却躲在一旁,不肯露面相见?
看着他这滑稽的造型,她想做点什么。
她想要绞尽脑汁想出些符合他造型的形容词来调侃他几句。
她想用肆无忌惮的爆笑来嘲讽几句。
可是,她却发现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连扬在嘴角扯开了幅度,也笑不出来。
她心疼得快要窒息,仿佛就要停止呼吸一般。伤势很严重吗?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了,还这样的包扎着。顿时间,当日在雪地里的惨景像放映幻灯片一样,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眼前,一下子几乎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迈着艰难的步子一步一步靠了上去。
她还没有忘记,在雪地他撕心裂肺的惊吼,也没有忘记他眼眸浓浓的担忧,更没有忘记为了让她安全离开,将他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记忆犹新,都牢牢的刻在心底,融入了骨髓。
而蹲坐在地上的高山,将她脸上那瞬息万变的表情全部看在眼底,看着她平安无事的站在他的眼前,他终于安心了。
在见到她的这一刻,他原谅她了,原谅她的背叛。
眼前这个他用生命作为赌注换来的女人,他要将她怎么办?她就像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子,待她认清她仙子的身份时,她就会回到她该待的地方去。她就是一尾鱼,赖以生活的圈子就是水,她要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得待在水里。
可如今的她,做事极端而又冲动,她抱着绝望的心情来到藏区,她可以不顾一切后果,可他不行,他有他的责任,他有他的肩负,他有他该做的事情,他不能任性而为之。况且,他要走的是一条前路曲折而又渺茫的路,看不见希望,也看不见结果,路上荆棘丛生,充满危险,充满血腥,时刻要在风口浪尖上拎着脖子过活。
对于他而言,他无所畏惧可对于她,他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的伤害,他都舍不得。
如果,注定他们俩是两条相交的平行线,交集过后,就永无交集。那他就要断的干净利索,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将这一切留在原点,让所有的人各归各位,各自走自己的人生轨迹。
虽然这样的抉择会成为他永远的痛,会成为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只要她的幸福,他也在所不惜。
从此陌路,或许,是彼此最佳的选择。
于是,他选择了短暂的伤害她,永远尘封他的心。收拾好自己情绪,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用一口纯正的藏语慢慢的说道。
“姑娘,能拉我一把吗?我刚刚跌了一跤,站不起来了。”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自言自语的用汉语又说道:“原来你听不懂藏语。”
他掩饰了自己最真的情绪,微微露出一脸的尴尬。
“不小心给摔着了,我自己没有办法站起来,姑娘能帮我吗?”紧接着他慢慢的伸出双手,一脸的期待。
姑娘?他叫她姑娘?他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在医院治坏了脑子?
他的话,犹如是晴天霹雳一般,让她无法动弹,就连那艰难迈出去的步子也在陡然的在空中戛然而止,陡然间,将她的脑海震得一片空白,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思考,无法呼吸。他一句“姑娘”,将她所有的喜悦和激动都击碎,然后在转瞬即逝的一瞬间幻化为泡影。
“姑娘?你有在听吗?”高山将她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尽收眼底。那痛苦的表情,如万箭穿心一般,让他痛彻心扉。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他宁愿短暂的痛苦换取她一生的幸福。他选择了漠视,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覃四儿激动的冲了过去,一下子扑跪到他的身边,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
“高山,你有种。”覃四儿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想要甩他一个耳巴子的冲动。
他竟然敢说不认识她!她气的呕血,全身发颤。
她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风尘仆仆到了格尔木,搞得她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竟然是拿热脸贴了冷屁股。
“高山,我告诉你,我覃四儿也不是泥巴捏的,我能一个人从山城出来,就有着破釜沉舟的准备。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打发了吗?”覃四儿低吼。
“做梦,做白日梦。”
“姑娘,你等等。”高山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软玉在怀,他想不顾一切的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静静的听她的心跳,好好的感受她的呼吸,贪婪的享受她的香气,可是,为了她一生的幸福,他只能用力的将她推开。
“姑娘,你快松开,我快不能呼吸了。”高山用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推了推她,轻轻的将她拉离,看着她一双愤怒的眼睛,强忍住替她擦干泪珠的冲动,借着墙体慢慢的站了起来。
“对不起,姑娘,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说着他慢慢的将蹲跪在地上的覃四儿拉了起来,努力的表现出一副诧异的表情,佯装着一头雾水的凝视着她。
“看你这身病服,身体应该不是很好,回去吧。”最后他露出一脸的笑容,拍拍她的肩膀,转过身去,欲要潇洒的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那一瞬间,仿佛是日月无光,天崩地裂一般。
在他的眼睛里,她明明看到了同样的忧伤,为什么他要装作不认识她,那样深刻的眼神,她怎么会忘记?
她怎么会忘记?
为什么他要用力的将她推开,为什么他要狠心的给她留下一个决绝且毫无留念的背影?
“高山,你混蛋。”覃四儿,紧紧的追了上去,紧紧的搂住他的后腰。
“不要走,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她的话音有些哽咽。为了他,她不惜与她的过去决裂,他竟然要赶她走。突然间,她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对于腰上突如其来的力道,让高山的心一阵猛然的抽痛。
“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她拼了命的紧紧搂着他,害怕一个松手,他就会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
“你知道吗?在雪山分别后,我就被带回了山城,被江云囚禁在病房里,不让我见任何人,每日每夜,见的不是医生就是护士,无论我怎样挣扎,谁都不来帮我,就连我的的爸爸,也是一样,我就像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孤儿。事到如今,如果连你也要抛下我,我不知道我还能依靠谁。在那个牢房一样的病房里,我日夜活在担忧和恐惧里,害怕大雪肆虐,你走不出雪山更担心伤势太重,没能够及时治疗,落下病根。如今见你平平安安的,我欣喜若狂,可为什么你却要视我为陌生人?”
“姑娘,你冷静下来。”高山止住脚步,沉重的眼神,木然的望着长廊的尽头,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就是用力的将她。于是他使劲的将眼角的泪水给逼了回去,挤出一脸的笑容,慢慢的转过身来,双手握住她颤抖不已的肩膀。欲要开口却被她抢先一步。
“高山,你如果现在道歉,我原谅你。”
“姑娘,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他这声姑娘,无疑是一枚导火线,瞬间将她点燃。
“不,我无法冷静,我无法冷静。”她歇斯底里的大吼了起来。
“姑娘生病了,那人都没有出现,这样的人不值得,所以,不要再等了。”
是不是他亲口拒绝她,她就会放弃?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高山,你他妈的的还是男人吗?说话不算话,你说过的,只要我平安的走出雪山,我们就可以的。还是,你被江云那混蛋给吓着了?”她撕心裂肺的怒吼着,宛如一头愤怒的狮子。而就在这时,一脸急迫的曹俊和措姆不期而遇的出现在前方。
“小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看着远处的高山和覃四儿纠缠着,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哥,老婆,你们来了。”高山露出一脸的笑容,立马狠下心来,疾步奔了上去,对他们眨眨眼,然后紧紧的搂住措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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