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蜗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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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州大学,桂园,4号楼4宿舍里。
“褚褚,今年的社团招新活动终于开始了,你陪我一起去报名吧?”祝曼冬不停的摇晃着褚凝的胳膊撒娇道。
“不去。”
正埋头看书的褚凝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丝毫不为所动,头也不抬的道。
“为什么啊?”祝曼冬一脸的失望。
旁边的邹钰铃和钱贝贝则在偷笑。
她们俩是有社团的人,所以才没有被祝曼冬给缠上。
因为这次入社团是自己一生悲剧的开始。
重生回来没几天才刚刚适应下来的褚凝当然不可能把这句话告诉祝曼冬。
“我们现在都大二了,社团招新一般针对的都是大一新生,你这时候去凑什么热闹啊?人家社团估计也看不上咱俩。”褚凝说着和上辈子一样的话。
她们当初大一刚进校的时候因为被各种社团招新看花了眼,以至于最后什么社团也没有来得及加入,被祝曼冬引以为憾。
如今难得遇上了机会,祝曼冬当然不想再错过。
而祝曼冬熟悉的回答让褚凝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的这个时候。
“没关系的啦!”祝曼冬似乎已经看到了褚凝松动的态度,喜滋滋的道,“我们可以直接去艺术品鉴赏社团!陈鉴是这个社团办公室的成员,他负责他们社团今年招新的一部分工作。陈鉴跟我说了,要是我们想去他们社团的话,只需要跟他说一声,到时候填张申请表,走下过场就行了!好褚褚,你就陪我去嘛~”
祝曼冬那撒娇的劲儿更黏糊了,让一宿舍的人都使劲儿掉鸡皮疙瘩。
陈鉴是祝曼冬的男朋友,俩人是上学期好上的,正处于热恋期,那叫一个如胶似漆甜蜜蜜。要不是想拉着褚凝跟她一块儿入社团,只怕现在祝曼冬还在外头约会没回来呢!
祝曼冬想要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一来是想圆了自己入社团的念想,二来,只怕也是想和男朋友多些相处的机会。
褚凝本就不想入什么社团,更何况还有上辈子的悲剧在提醒着她,她就更不可能答应了。
祝曼冬磨着褚凝撒了半个多小时的娇,就连作壁上观的邹钰铃和钱贝贝都快忍不下去了,褚凝也半点没有松口。
最后祝曼冬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出门去的。
虽然今天在宿舍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她还是不会忘了和男朋友的约会的!
祝曼冬虽然走了,但褚凝却有些开始走神了。
被祝曼冬今天这么一提醒,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努力想要遗忘的上辈子的那些事情。
上辈子,褚凝最终并没能磨得过祝曼冬的撒娇,跟她一起加入了艺术品鉴赏社团,并因此认识了艺术品鉴赏社团的社长,高震。
而高震,就是褚凝最终悲剧的源头。
上辈子,褚凝和祝曼冬加入社团没多久,高震就开始对褚凝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从小交际圈就窄的褚凝哪见识过那架势,顿时就有些招架不住。
而且高震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大帅哥,性格也极好,还是有名的大才子,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在暗恋着他。
这样一个出色的人竟然来追求自己,让那时年少的褚凝顿觉自己恍如梦中。
在舍友们的鼓励下,褚凝很快就和高震走到了一起。
高震虽然是艺术品鉴赏社团的社长,但他的专业是瓷器鉴赏。而褚凝虽然学的是工商管理,但她外公和父亲都是古玩鉴赏的行家,她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不少本事,论鉴赏水平,比鉴赏专业的那些老师也不会差了多少。
只是因为家庭原因,褚凝在上大学的时候才会选择了商学院,而不是学习自己最喜欢的鉴赏专业。
这件事情,学校里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总的来说,两人在一起,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褚凝在高震不动声色的引导下,教他一些古玩鉴赏方面的知识。
但那时的褚凝半点也没有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反倒为自己能帮上男朋友的忙而高兴不已。
有了褚凝的倾囊相授,再加上高震的确是个很用功的人,所以他在古玩鉴赏方面的眼力进步简直是一日千里。只是他学习古玩鉴赏的时间毕竟还短,而褚凝教给他的东西又太多太杂,以至于让高震颇有点贪多嚼不烂的感觉。
也就是说,他什么都学了点,但什么都学得不精。
不过糊弄一般人的话也已经足够了。
高震比褚凝高了一届,他毕业后去了本市一家极有名气的古董行工作,而且一路升职,只花了两年的时间,就成了古董行的一个小管事,负责给古董行收些古董什么的,主要是还得给这些古董掌眼。
这一般都是鉴定师的工作,但是古董行的员工也得有一定的眼力才行。
而自从高震参加工作以后,他和褚凝相处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但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联系。
褚凝那时只以为高震工作忙,也没有多想。
高震在外头很会做人,在古董行工作得如鱼得水。若是一直照着这个情形发展的话,他迟早都会成为古董行的高层。
只是高震替古董行收了两年古董之后,自觉自己眼力已经不低,比所谓的什么鉴定大师也差不了多少,就变得有些眼高手低起来。
也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只是因为掩藏得好,才没有被人发现。
等他有点地位了,他也就懒得掩饰了。
心态变化了的高震很快就在工作中连连出错,让古董行高价收了不少不值的东西,也让古董行高层开始对他不满起来。
为了挽回自己在公司中的形象和地位,高震心急之下,赌了一把,做主为古董行收进了一件价值数千万的珍品古董!
这件古董是在乡下收的,当时还有好几个竞争者在旁边虎视眈眈。高震来不及把公司里的鉴定师请来,就自己做主收了下来,还签了合同付了定金。
事后,高震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慌。
他没敢直接把古董带回古董行,而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个许久没联系过的名义上的女朋头,就把褚凝叫了出来,想先让褚凝帮他鉴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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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一见到那件所谓的古董,甚至都不用鉴定,就知道那一定是假的。
因为真品她见过,还不止一次,就在她父亲的书房里,是她外公留下来的遗物。
这下高震彻底慌了。
那可是几千万的生意啊!
而且他把合同都签了,东西也拿走了,现在才发现这是赝品想要不给钱,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公司肯定会追究这件事情,而且还会让他赔偿公司的损失!说不定还会让他引咎辞职!
这么大一笔钱,他又怎么可能赔得出来?
而且他这次走眼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脸面就丢尽了,将来又还有谁会愿意用他,他又还要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惊慌失措的高震把主意打到了褚凝头上。
他让褚凝想办法把她父亲收藏的那件真品偷出来,帮他渡过这次难关!
褚凝又怎么可能会同意?!
她又不是傻子!
不说那件古董本身的价值,就凭它是外公的遗物,褚凝也绝对不会答应高震这个无理的要求。
高震求了褚凝很久,褚凝都没有答应。她主动提出愿意陪高震一起承担这次的赔偿,但想让她去偷外公的遗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时候,一脸沉默的高震当着褚凝的面没有说什么,可谁知道,第二天,他就背着褚凝,以他是褚凝男朋友的身份,拜访了褚凝的父亲,还偷走了书房里的那件真品古董!
褚凝的父亲被气得心疾发作进了医院,伤心的褚凝去找高震,想要将古董要回来还给父亲,却撞破了他正和古董行董事之一的千金在幽会……
当时的褚凝,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高震为了掩盖掉自己错收了赝品的事情,竟然在褚凝孤身一人找他对质的时候,将褚凝从他们经常约会的河堤上推进了河里!
也正是因为这样,褚凝才会重生了回来。
如今的褚凝没有别的想法,她只想离高震那个祸害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才好!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加入高震所在的艺术品鉴赏社团的。
“褚褚,你怎么了?”邹钰铃担忧的轻轻推了面色渐渐变得有些狰狞的褚凝一把,“你没事吧?”
从上辈子的时候回忆中清醒过来,褚凝对关心自己的舍友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只是刚刚想到了在新闻上看到的公交车色狼,有些被恶心到了。”
没事就好!
邹钰铃松了口气,性格耿直的她随即就跟着褚凝一起讨伐起了新闻上报道的公交车色狼,还让褚凝把新闻地址发给她,她要去留言骂人!
褚凝无奈的把新闻地址找了出来。
亏得她是真的有看到这样的新闻,不然的话,面对这样激愤的邹钰铃,她还真是有些不好交差!
接下来的几天,汉州大学的四大食堂门口全是各大社团派人安置的招新摊位,场面十分火爆。
褚凝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她正在琢磨自己脖子上挂的那块玉牌。
那是一块子冈牌。
子冈牌是玉佩的一种,原本是用来挂在腰间做装饰或是压衣角的。只是这子冈牌实在太过珍贵,褚凝一直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把它弄丢了,这才挂在了脖子上,还藏进了衣服里,不被其他人看见。
就这块小小的玉牌,价值甚至比上辈子高震宁愿害死她也要拿到手的古董花瓶还要贵重得多。
也幸亏当时的高震不知道褚凝身上还有这么好的东西,不然的话,以高震后来展露出的性格,只怕短命的褚凝上辈子还要少活几年。
子冈牌是一种玉牌子,始于明代,为一代玉雕宗师陆子冈所创。而子冈牌,就是陆子冈的作品,件件都是精品,举世闻名。
曾有人说陆子冈只是玉雕大师,算不得宗师。褚凝以前不知道到底哪种说法才是真的,但是现在,从她手里的这块子冈牌来看,陆子冈师傅,绝对称得上是一代宗师!
要不然的话,她又怎么会重活一世呢?
褚凝清晰的记得,自己当初被高震推下河,在河水中渐渐往下沉,就是脖子上的这块玉牌散发出了一股柔和的白光,将她团团裹住。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回到了自己大二刚开学的时候。
她还没有认识高震,也还没有傻傻的被人利用。
褚凝有种感觉,就是这块子冈牌,把自己带了回来,也给了她新的一次生命。
可一块玉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
难得这不止是一件古玩吗?!
褚凝的这块子冈牌呈长方形,头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精致又漂亮,让人看上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子冈牌的表面则刻着七位形态各异的仙女在舞蹈,仙女们的舞姿活灵活现、妩媚动人,仿若真人一般。
就连她们脸上的表情和梳起来的头发,也是清晰可见。
每次看这块玉牌,褚凝都会有一种被震撼到的感觉。
她实在无法想象,陆子冈师傅的雕刻手艺到底有多么精湛,竟然能在这么一块小小的玉牌上,雕刻出如此真切的画面!
褚凝盯拿着脖子里的子冈牌研究了好几天了,就差没拿东西把它给砸破了看,也没看出半点不对来,反倒越看越喜欢。
她也不可能舍得砸掉这块子冈牌。
不提子冈牌本身的价值,就凭它救了褚凝一命,还让褚凝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褚凝也不会舍得让它有半点损伤。
研究了几天也没有结果,褚凝打算先把这事儿放一放,等周末回家的时候问问父亲去。
因为选大学专业的事情,褚凝和父亲的关系一度有些变得僵持,后来更是一度恶化。
不过,要是褚凝去找父亲请教古玩方面的问题,肯定能让父亲非常高兴的。
想到上辈子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父亲心疾发作进了医院,褚凝心中就是一阵内疚。
这辈子,她一定不会再让那样的悲剧发生。
打定主意之后,褚凝就回了宿舍。
没多久,给在负责社团招新的男朋友送了爱心午餐的祝曼冬也回来了。
“褚褚……”祝曼冬扭扭捏捏凑了过来。
她这样子,不管是谁看都知道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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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猜,祝曼冬肯定又是来劝自己入社团的。
这丫头也是够执着的。
她做好了再次拒绝的准备。
“说吧,什么事?”褚凝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邹钰铃和钱贝贝在一旁忍着笑,等着看接下来那宿舍里每天都会发生的一幕。
“褚褚,我今天找陈鉴要了两张申请表,给咱俩一起申请了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祝曼冬小心的看着褚凝的神色,一副十分心虚的样子。
“什么?!”
褚凝没想到祝曼冬竟然学会了先斩后奏,惊得手里的书都掉到了桌子上。
邹钰铃和钱贝贝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祝曼冬。
祝曼冬把话说了出来之后,就像是卸掉了肩膀上的一块大石头似的,立马就轻松了不少。
反正这事儿干都干了,只要褚褚肯跟她一起入社团做个伴,褚褚就是再怎么埋怨她,她也认了!
褚凝则是又好气又好笑。
没想到这兜兜转转的,她竟然还是要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见到高震那个小人吗?!
还有,她都不知道祝曼冬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小心思和胆子,竟然瞒着她就给她报了名!
“曼曼,你这样就有些过分了吧……”钱贝贝犹豫着开口道,“这入不入社团是褚褚的自由。你可以劝她,却不能直接替她做主啊……”
邹钰铃赞同的使劲儿点头。
这要换了是别人这么做,估计直性子的邹钰铃早就骂起来了。不过她们宿舍里的几人一向相处得极好,邹钰铃就算心里不赞同,也肯定是对祝曼冬骂不出口的。
褚凝咬着嘴唇,看着祝曼冬不说话。
她那样子,分明就是生气了。
祝曼冬被褚凝锐利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颤。
只是等她一晃神再看过去的时候,褚凝脸上就只剩下委屈的神色了。
难道是自己刚刚眼花看错了?
祝曼冬来不及多想,忙扑到了褚凝身边撒娇求饶。
“褚褚……”祝曼冬苦着脸抱着褚凝的胳膊不撒手,“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对,可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人跟我一起加入社团了啊!反正你也没社团,这次就跟我一起嘛,正好咱俩作伴!咱们以后毕业了找工作,写简历的时候也是要写社团经验的,今年不入社团的话,等到明年我们大三,就更不会有社团肯要我们了。你就原谅我,跟我一起去嘛……”
说到后面,祝曼冬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十分心虚。
褚凝一阵无语。
虽然祝曼冬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可她一个工商管理专业的学生,跑去加入一个艺术品鉴赏社团,真的会让她将来的简历更加好看吗?
指不定招聘官还会当她是不务正业呢!
这种事,上辈子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而且她和祝曼冬一向很要好。
要不是不想看见高震,褚凝恐怕早就被祝曼冬说服,跟她一起加入社团了。
上辈子,祝曼冬就是一次搞定了褚凝。
“你申请表什么时候填的?现在拿回来还来得及吗?”褚凝怀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道。
祝曼冬一愣,忙道:“拿应该是拿不回来的了,我亲眼看见陈鉴把咱俩的申请表混在了其他人的申请表里,交给了他们的高社长。今天晚上,就该进行正式的招新面试了。面试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一会儿就会发到我们的手机上。”
褚凝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祝曼冬既然连帮她填申请表的事情都干了出来,又有男朋友陈鉴帮她,她就肯定不会留下什么机会,让褚凝把那申请表拿回来。
不过,这并不代表褚凝就一定要加入社团。
学校里每年都有很多新生在交了社团申请表之后不去参加面试的人,其中大多数人的原因都差不多,无非是他们冲动之下报了太多的社团,最后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忙得过来或是对某些社团压根儿没什么兴趣,就干脆删减掉一些并不那么吸引自己的社团。
所以,就是祝曼冬帮褚凝交了申请表,只要褚凝自己不去参加面试,社团同样不会录取她。
祝曼冬虽然看似在低头认错,可事实上,她一直都在偷偷的看褚凝的脸色。她一见褚凝似乎已经放松了心情,立马就猜到了褚凝的打算,顿时一阵哀嚎。
“褚褚,你就陪我一起加入社团嘛,不然的话,我一个人多无聊啊!”祝曼冬绞尽脑汁想要说服褚凝,“对了,你不是挺喜欢那些什么古董还是古玩的吗?他们艺术品鉴赏社团有很大一部分内容就是围着古董转的!而且我听陈鉴说,他们社团这次招新工作结束之后,很快就会有一次外出活动,好像是带团去老街那边捡便宜什么的。这事儿听着就多有趣啊,你就答应我嘛……要不然,我这学期都帮你在选修课上签到好不好?”
听祝曼冬说得这么诚心,褚凝还真有些不忍心再拒绝她。
就连之前有些为褚凝抱不平的邹钰铃和钱贝贝也不说什么了。
而更让褚凝动心的,还是祝曼冬说的那些话,让她想起了艺术品鉴赏社团经常举行的一些活动。
受外公和父亲的影响,褚凝一直都很喜欢古玩。只是她母亲却是最讨厌古玩这一道的,为了讨得母亲的喜欢,褚凝上辈子一直都克制着自己,不在母亲面前提起和古玩有关的任何一个字,连大学的专业也是母亲帮她选的。
如今褚凝借得外公留下来的子冈牌之力,能够重活一世,她再也不想让自己成为母亲手中的垂线木偶了。
古玩这一行,她是肯定要进的。
而她已经选了的专业,也不会就此放弃。
艺术品鉴赏社团的活动,对此时的她来说,是很好的磨练机会。
如此一想,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对自己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只是高震……
褚凝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
自己这辈子还不认识高震呢,上辈子的那些事情也还没有发生过,理直气壮的她又凭什么要躲着高震走?!
就算真的要有人躲,那也该是高震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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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决定答应祝曼冬的请求,但褚凝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
“好吧,我可以答应陪你一起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褚凝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祝曼冬,“不过替我做主这种事情,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现在祝曼冬只是私自替她报名参加了学校社团,自己要是不追究的话,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褚凝不愿意以恶意去揣测自己身边的朋友,但已经经历过一世的她,也不会无条件的纵容别人,哪怕是朋友也不行。
祝曼冬心里松了口气。
还年轻的她并没有听出褚凝话中的警示意味,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怎么也要顺着褚凝,好消了她心中的气。
“行!你就放心吧褚褚,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谢谢你褚褚!”祝曼冬兴奋的抱着褚凝的胳膊,雀跃的跳了起来。
褚凝也没再追究下去。
反正她现在是有言在先。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祝曼冬也就怪不得她不留情面了。
见两人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吵起来,原本还有些担忧的邹钰铃和钱贝贝也放轻松了不少。
她们是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而让宿舍里原本友好的气氛变得低沉起来。
下午四点的时候,褚凝和祝曼冬都收到了艺术品鉴赏社团办公室部门发来的短消息,通知她们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准时到达第一教学楼a4教室参加社团招新面试。
说是面试,但因为艺术品鉴赏社团本来就不是什么主流社团,所以每年愿意主动报名加入的新生都非常少,几乎都要靠老团员连蒙带骗的哄,才能拐进几个新社员来。时间一长,这所谓的面试几乎也就成了过场,只要没什么大的问题,到了面试现场的人基本上都会被社团收下。
这是褚凝上辈子加入了艺术品鉴赏社团之后,才慢慢知道的。
不过自打高震成了艺术品鉴赏社团的社长之后,他的那张帅气的脸倒是吸引了不少女生的追随,并让她们因此加入了社团。
整个社团里面,不少女生都是高震的爱慕者。不过如今大三的高震表面上仍然是单身,他没有接受任何人的追求,似乎也没有喜欢上谁。因为这个原因,艺术品鉴赏社团里一些女生暗斗得厉害,个个都恨不得将自己的情敌赶出社团才好。
上辈子褚凝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之后,很快就迎来了高震的追求。这件事情震惊了不少人,也让社团里原本互相暗斗得女生们联合了起来,纷纷针对起了褚凝,让褚凝吃了不少苦头。
那时的高震表面上还算护着褚凝,实际上却没有真正为褚凝出头做过什么。他只是私底下安慰褚凝几句,就能让褚凝把别人的针对全然抛在脑后,一心一意的跟在他身边。
陷入恋爱中的褚凝也是傻,竟然半点没看出当时高震对她的敷衍,以及他只想从她这里套取各种鉴定知识的真正目的。
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褚凝这才发现自己那时候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晚上的时候,还不到七点,褚凝还在翻资料,祝曼冬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褚凝出门了。
她接到了陈鉴打来的电话,说是他已经在宿舍楼底下等着她们了。
褚凝无奈的道:“你跟陈鉴一起过去就行了,干嘛非要把我这个电灯泡拖上?”
祝曼冬笑眯眯的道:“谁说你是电灯泡了?!明明陈鉴才是嘛!褚褚你放心,既然是我拉你进的社团,就绝对不会放着你一个人不管的!”
换了是上辈子的褚凝,听见祝曼冬的这番话,肯定会十分感动。
可是现在,褚凝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平时在宿舍里面,看起来确实是和祝曼冬关系最好,可那也是因为祝曼冬的性格最为开朗,平时做什么总是会主动叫上褚凝一起的缘故。
就算祝曼冬再怎么喜欢和褚凝一块儿,可她本来就是为了男朋友才加入的社团,正该趁着这个机会多和男朋友相处才对,老把褚凝扯着算怎么回事?
褚凝渐渐想起,上辈子的自己在祝曼冬的劝说下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之后,因为高震很快就对她展开了追求,以至于祝曼冬渐渐的不再做什么都和她一起,她也没有察觉到不对。
那个时候,她和高震是怎么认识的来着?
好像是因为陈鉴主动给她和高震做的介绍……
陷入上辈子的回忆的褚凝,不知不觉的就和祝曼冬走出了女生宿舍。
“曼曼!”
陈鉴喜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惊醒了走神的褚凝。
“大鉴!”
祝曼冬的声音也很高兴,可她却没有像以前那样丢开褚凝的手朝自己的男朋友跑去,反倒将褚凝的手握得更紧了。
褚凝下意识的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陈鉴站在路灯下面,面庞清晰可见。
这一看,却把褚凝给吓了一跳!
陈鉴竟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化成灰褚凝也认得出来。
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亲手将褚凝推下河堤的高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褚凝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
上辈子她也和祝曼冬一起加入了艺术品鉴赏社团,可那时的她们是在陈鉴的带领下去参加的面试,并没有现在这么一出。
自打重生以后,褚凝想过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和高震再见面,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直到现在,亲眼看见高震出现在自己面前,褚凝才陡然发现,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褚褚你快看,陈鉴身边的那个就是他们社团的社长高震!”祝曼冬抓着褚凝的手,兴奋的在褚凝身边道,“怎么样,这是个大帅哥吧?听说他还是单身呢!”
陈鉴是个帅哥,这是毋庸置疑的。要不然的话,祝曼冬也不会在大一还没有过完,就和陈鉴谈起了恋爱。
平时单独看还好,可和高震站在一起,陈鉴的外形就有些不够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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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震个子很高,将近一米八。而且他看起来虽然瘦,却不是那种排骨型的瘦,身上反而有不少肉,只是因为长得紧,看起来竟然有些像是肌肉,还挺能唬人,而且还正是女生们最喜欢的那一款。
不止如此,高震的脸更是出了名的俊俏,剑眉星目的,皮肤还特别白,浑身上下就找不出多少缺点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在乡下做活吃苦长大的人。
除了外貌出众之外,他还待人温和,见人便是三分笑,怎么可能会有女生不喜欢他?!
就是老师们,也都对他印象不错。
不过他在男生当中的人缘却不算很好。女生们听说之后,不少人都觉得那些男生是因为嫉妒高震,所以才故意排挤他,可气坏了不少男生,也让高震在男生群中的人缘更差了。
至于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上辈子,褚凝之所以会接受高震的追求,除了他的追求手段让人招架不住之外,他的外型和伪装出来的气质也的确是给他加了不少分。
现在想想,褚凝觉得上辈子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听着耳边祝曼冬激动的话,看着不远处满脸笑容的高震,此时的褚凝心中却无比的冷静。
火石电光之间,褚凝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要是她现在还看不出祝曼冬这是有意在撮合她和高震,那她上辈子那二十多年,可就真的是白活了。
祝曼冬想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因为祝曼冬在和陈鉴恋爱之后,就提过好几次要给褚凝介绍男朋友的事情,只是都被毫无此意的褚凝拒绝了而已。
拒绝的次数一多,祝曼冬慢慢的也就不提这事儿了,褚凝也以为她已经死心了,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祝曼冬竟然还留有这么一手。
要是祝曼冬撮合的是别人也就罢了,但现在,她找上的人却是高震,而且事先还没有给褚凝露过一丁点的口风,这让褚凝心里不得不起疑。
而且……现在想想,上辈子她和高震之所以会越走越近,其中似乎也有祝曼冬和陈鉴的影子?
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褚凝心中暗生警惕,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有些冷淡的道:“他是帅哥也好,单身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样的大帅哥都大三了还没有女朋友,指不定他有些什么说不出口的毛病呢!”
可笑自己上辈子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心里半点没有提防,就那么落入了高震的圈套。
祝曼冬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褚凝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一时语噎,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远处站着的陈鉴和高震可不知道两个女生在说什么。
尤其是高震,被女生追捧惯了,自信心简直爆棚。他朝陈鉴使了个眼色,陈鉴会意的微微点头,带着高震笑着朝两个女生走了过去。
“曼曼、褚凝,我们赶紧去一教吧?”陈鉴笑道,“社团已经有人在那边等着了。”
一教,就是大家对第一教学楼的简称。
祝曼冬赶紧点了点头,拉着褚凝一起跟了上去。
没走出去多远,祝曼冬就亲昵的挽着陈鉴的胳膊,溜到一边去说情侣间的悄悄话,落单的褚凝自然就和高震并肩而行。
“你好,我是高震。”高震微笑着和褚凝搭话道,“我知道你叫褚凝,刚刚陈鉴有跟我提过。”
他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任何一个不认他的年轻的女孩子见了,都会很容易就对他心生好感。
上辈子,褚凝就是这么被高震的小手段一点点的收了心。
只可惜,他现在面对的是重生后的褚凝。
褚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上辈子害了她性命的高震站在一起,已经是她努力克制的结果了。可想让她对高震有个好脸色的话,那是想都别想!
看见褚凝这样的反应,原本信心十足的高震顿时卡壳了。
这个女生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长得倒是不错,比社团里那些追着他跑的女生都要漂亮很多。可她这性格,看起来很有些古怪啊!
之前她不认识自己,没有见识过他的风采,不想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也没什么。可现在,自己这个大帅哥都站到她面前来了,还主动和她说话,她竟然还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正常女生的模样?!
对高震来说,正常的女生,就该全都被他的“美色”所迷才对。
哪怕那些女生没有钟情于他,也会看在他的魅力的份儿上,对他温柔心软一些。
高震偷偷的打量着褚凝,发现她时不时的就往祝曼冬和陈鉴那边看上一眼,还以为褚凝是被二人的感情所感动了,心里一动,笑道:“祝曼冬和陈鉴很恩爱吧?有时候看着他们俩,我就觉得谈恋爱其实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要是我有女朋友的话,做得肯定比陈鉴还要好,到时候也在这小子面前好好显摆显摆!哈哈!”
他自以为自己说得自然不留痕迹,说不定褚凝被他这番话打动,就会生出淑女之思。而他这个站在她身边的大帅哥,自然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褚凝却并没有像高震想的那样对祝曼冬和陈鉴的恋爱露出什么羡慕的神色,反倒非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高震被这一眼看得几乎是心惊肉跳。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高震勉强对褚凝笑道。
要不是这个褚凝出身不错,在学业和前程上都能帮他一把,他才懒得搭理这么个脾性阴阳怪气的女生!
自己到大三了都还没有找到合心思的女朋友,可不是为了等个这么不讨喜的人的!
“高社长找女朋友,就是为了显摆的吗?”这是褚凝重生以来对高震说的第一句话,“要是这样的话,我劝高社长一句,还是放广大女生们一马吧!”
像高震这样的男人,褚凝很怀疑,他真的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哪怕上辈子被她撞破的那位董事千金,恐怕也只是高震往上爬的跳板而已。
这一点,是褚凝重生之后,反复思索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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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震被褚凝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
自打上了大学之后,高震利用自己出色的外貌和圆滑的社交能力,在女生群中几乎是混得如鱼得水,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就算他之前对褚凝的确有些算计的心思,此刻也被褚凝的冷待和挤兑冲击得半点不剩了。
一气之下,高震也没了继续讨好褚凝的心思,顿时冷笑道:“你这断章取义的本事也太厉害了,给人安罪名的本事也不小!算了,你既然对我有成见,我也不在这里自讨没趣了。但愿你是真有本事,能够通过我们艺术品鉴赏社团的面试!”
话音一落,高震抬脚就大步往前走,把褚凝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他一定要拿出点强硬的态度出来,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生搞清楚,现在惹恼了他高震,以后再想挽回,可没那么容易!
褚凝看着前方高震那故意弄出来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心情无比的平静。
重新见到高震,褚凝才发现这个人真的很爱装,也很爱演。
自己上辈子肯定是被眼屎糊住了眼睛,竟然半点也没有看出来。
从此以后,这个人对她来说,就是真正的陌生人了。
祝曼冬察觉到褚凝和高震的不欢而散,赶紧丢下陈鉴跑了过来:“褚褚,你和高社长说什么了?他怎么先走了?”
褚凝本想质问祝曼冬撮合她和高震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口说无凭,只怕祝曼冬也不会承认,便按捺了下来。
“没什么。”褚凝淡淡的道,“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啊?乱七八糟的。”祝曼冬完全没有听明白,“褚褚,高社长这人很好的,好多女生都喜欢他呢,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啊?”
褚凝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祝曼冬一眼。
祝曼冬被她看得心里一跳。
虽然褚凝什么也没有说,但对上褚凝那洞察世事般的眼神,祝曼冬愣是有一种被她看穿了的感觉。
她本来就心虚,如今哪里还敢继续在褚凝面前提起高震,忙若无其事的提起来了面试的事情,又有褚凝的配合,好不容易才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陈鉴则去了高震那里打听消息。
一行人到了面试的教室,果然有不少人已经在等着了。其中有社团的老人,也有来参加面试的新生。
祝曼冬拉着褚凝没坐多久,就到了面试时间。
褚凝的面试排号本来是比较靠后的,那是高震之前为了让她能够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顺利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而有意为之的。不过现在褚凝得罪了他,他心头的火气还没有散,自然不会让褚凝那么轻易就过关了。
不止如此,他还打算给她点颜色看看。
所以,褚凝就成了第一个参加面试的人。
虽然这只是一场社团招新,但整个面试的过程还是挺规矩的,讲台上也依次坐了三位面试官。
高震就是坐在最中间的那一个。
“这位同学,能说说你为什么想加入我们艺术品鉴赏社团吗?”讲台左边的一个男生一本正经的问道。
褚凝想了想,道:“因为我希望能够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艺术品。”
“那你觉得艺术品是什么?”
“一般来说,艺术品是造型艺术的作品,主要包括了作品的题材和展现出来的形式。而这两点,都是艺术品吸引我的最直接原因。”
在场众人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第一个参加面试的女生,竟然对艺术品还真有几分了解!
虽然她说的话并不多,但是看她沉稳的表现,所有人都明白,她知道的显然比说出来的更多!
这个女生,该不会本来就是艺术专业的学生吧?
高震也很惊讶。
这个褚凝果然对这一行颇多了解!他要是想学到更多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只怕还真得借助于她才行!
这么一想,高震又重新对褚凝重视了起来。
他朝旁边问话的男生看了一眼,接过了话题:“不知道褚同学最喜欢的,是哪一种艺术品?”
高震是陶瓷专业的,而褚凝勉强也算是出身鉴赏世家,他当然是希望褚凝能够顺势说出她最喜欢的是瓷器。
这样一来的话,他就能够以自己的专业为媒介,重新和褚凝搭上线了。
有什么,比两人拥有共同的爱好,更能让人觉得亲近呢?
只可惜,高震打的如意算盘,也得让褚凝愿意配合他才行。
“艺术品的种类有很多。书画、瓷器、雕刻、花艺、摆件、刺绣等,都属于艺术品的范畴。”褚凝微微一笑,“这些我都很喜欢。要说最喜欢的,还真没有。”
高震喉头一噎。
这个褚凝老是不按套路出牌,真是愁死人。
还有,她说了那么多的艺术品种类,难道她擅长鉴定的范围还真有这么宽不成?
这怎么可能?!
就是学校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师们,在鉴赏专业也是各有钻研。一旦跨了界,他们比普通人也强不到哪里去,反倒可能因为他们在自身专业的经验,受到影响,看走了眼。
不过她笑起来真好看……
高震一个走神,很快清醒过来,又问道:“既然艺术品的种类那么多,那我们就随便挑一个说说好了。褚同学对陶瓷,有什么看法吗?”
看着高震在自己面前假装严肃的面试,褚凝突然就对这样的场面失去了些兴趣。
虽然她的确有些想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但是有心怀不轨的高震在的社团,真的能让她在这里学到自己想要的经验吗?
一想到这些,褚凝就有些走神了。
不过,即便她走神了,有些东西也是深入她骨子里的,绝不会轻易忘记。
“用陶土和瓷土为原料,经过配料、成型、干燥、焙烧等工艺流程制成的器物,都可以叫做陶瓷。
“陶瓷在我国的发展历史非常悠久,而不同时期烧制出来的陶瓷,也代表了那个时期的社会现状。
“要问我对陶瓷的看法,我只能说,一件陶瓷,就是一部历史。”
褚凝看着高震,仿若一位大师,正在为一位求学的学生解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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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社团的招新面试并不算太正式,而且面试用的教室也是社团向学校借的。所以,教室前几排是面试区域,中间就是社团老人坐的地方,最后面就是前来参加面试的新生了。
而此时此刻,坐在这间教室里的所有人,不管是艺术品鉴赏社团的老人,还是等待参加面试的新生,都被他们眼前这场面试给震住了。
这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社团招新吗?
不是鉴定专业或是艺术专业的人,哪能随口就说出这么多东西啊?!
要是所有参加面试的人都要经历这些问题的话,那在场的新生,恐怕有很多都答不出来吧?!
不是说艺术品鉴赏社团是个鸡肋社团吗?不是说这个社团的面试就是走走过场吗?可照现在着情况来看,这面试难度绝对比学生会一类含金量更高的社团都要难多了啊!
教室后面一些正在等待面试的新生不禁暗暗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高震也没有想到褚凝会给自己一个这样答案。
要说褚凝的回答,其实算是讨巧了。
她前头说的比较书面话,稍微有点心的人都能通过书本甚至是网络这些简单的渠道获取相应信息。而她后面的话看似大气,却没有落到实处,仍然让人无法看出她的深浅。
高震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试探下去,又怕露出了端倪,今后更不容易接近褚凝。
旁边同样参与面试任务的副社长刘泽宇忍不住小声对褚凝道:“社长,这个褚凝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完全可以将她收下。不然的话,我怕会打击了那些等着面试的新生们的积极性。”
高震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另一边的外联部部长朱冰婷已经不悦的道:“刘副社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次的面试是由社长主持的,该怎么面试当然是社长说了算。再说了,我们这还没问几个问题呢,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就收人?刘副社长你先看清楚了,这个女生都大二了,又不是大一新生。她的表现要是不够好的话,我们也根本没有必要收她!”
刘泽宇顿时面露尴尬,心里却十分不满。
艺术品鉴赏社团里,有很多女生都爱慕着高震,而朱冰婷了就是表现得最明显、职位也最高的那一个。
很多人私底下都在猜测,高震最后肯定会被朱冰婷的“真心”打动。只是这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就猜不到了。
朱冰婷并不是鉴赏专业的学生,而是外语学院的。她本就是追着高震加入的社团,对社团里的事情一窍不通,偏偏还喜欢指手画脚,很多真心加入社团的人都对她有些意见。
只是朱冰婷在拉赞助一事上很有些门路,给社团拉了不少资金,才能让艺术品鉴赏社团这个鸡肋社团一直发展至今。就是高震,对朱冰婷也一向是和颜悦色,哪里有人敢去触她的霉头?
今天高震是和褚凝一伙人一起来的,来了之后又将褚凝选为了第一个参加面试的人,还亲自面试对方……这可是从前从来也没有过的事情!
朱冰婷凭着女生的直觉,感受到了褚凝带来的威胁感。
她绝不能让这样一个被高震另眼相看的女生,顺利的加入他们社团!
台上三位面试官凑到一起说悄悄话,底下的人并不能听得见。而且由于灯光的关系,大家对他们的神色也看不清楚,所以大家猜他们这是在决定是否褚凝的去留问题。
而事实上,他们猜的虽然不全对,但结果还真是一样的。
有了刘泽宇和朱冰婷的插话,高震观察到现场其他人的反应,知道自己不能再对褚凝试探下去了。
至少,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在这么多人面前,继续试探褚凝。
这样也好,省得他左右为难。
“褚凝同学,这次面试就到此为止吧。”高震没有回答刘泽宇和朱冰婷的话,而是直接对褚凝道,“至于面试结果,会在明天下午四点之前,发送到你们填申请表时留下的手机号码里面。”
而要是过了约定时间仍没有收到社团通知的话,就代表面试失败了。
这是很多社团约定俗成的规矩。
褚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起身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出教室前,她看了同样排队等着面试的祝曼冬一眼,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不会等她,而是直接回去了。
祝曼冬当然不想让褚凝就这么走人,可现在这样的场合,她也不方便出声让褚凝留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褚凝出了教室之后,就这么径自离开了。
褚凝回到宿舍后,过了一个多小时,祝曼冬才回来。
“褚褚,你怎么走得那么快啊,都不等我一起。”祝曼冬一进门就开始抱怨,“我本来还想找陈鉴帮我们打听一下面试结果呢,结果急着回来找你,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
换了是以前,听着祝曼冬这样带着点娇气的抱怨,褚凝不会觉得有什么,反倒会主动安慰祝曼冬,然后许下一连串的慰问条件。
可是现在,想起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褚凝突然发现自己对祝曼冬其实并不了解。就算有些了解,也很片面,从未看清楚祝曼冬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在她看似大大咧咧莽撞爱撒娇的表象之下,说不定藏着一颗比谁都要缜密的心思。
“你之前不是说,陈鉴早就说了我们的面试只是走个过场,最后肯定能顺利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的吗?”褚凝不咸不淡的道,“再说了,你不每天都要和他约会到很晚吗?我等不等你,结果又有什么区别?”
祝曼冬哑然。
褚凝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对,可她听在耳里,就是让她觉得特别的委屈。
明明以前褚凝从来都不会这么对她的!
在这次入社团的事情之前,不管是什么事情,自己都不用开口,褚凝就会先她一不想到前头。哪怕是这种等不等人的小事,褚凝也会先问过她的意见,然后才会决定是否先走。
可是现在,褚凝却变得比过去有主见了许多,很多事情竟然就自己拿主意了!
好端端的,褚凝怎么会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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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曼冬有种被冷落了的感觉。
可她心里再怎么为了这件事情觉得不舒服,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拿这样的话去质问褚凝的。
咬着嘴唇,祝曼冬终究还是不甘心的道:“可你以前都会等我的……”
褚凝这次连看都懒得看祝曼冬一眼了。
看见褚凝这样的反应,祝曼冬心里也来了气,把高震和陈鉴对她的吩咐也全忘在了脑后。她不再搭理褚凝,而是故意弄得哐当响的洗漱了一下,就爬到自己的床位上去了。
褚凝始终都没什么反应,仍然在认真的看着自己从学校图书馆里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资料。
祝曼冬更气了,心里发狠,这次起码也要和褚凝绝交几天。
同样因为社团活动回来晚了的邹钰铃和钱贝贝一进宿舍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好乱打听,就各自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是周末,睡了一觉的祝曼冬终于理智了一些,心里暗暗为昨天的事情有些后悔。
一番纠结之后,祝曼冬决定主动低个头找褚凝和解。
可她在床上撑起身子往褚凝的床位那边一看,床铺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早就没人了。
祝曼冬呆了呆。
“褚褚呢?”她趴在床沿上问底下正在擦脸的邹钰铃。
“去图书馆了。”答话的是钱贝贝,“褚褚早就起来了,我要不是正好起床上厕所,都不知道。她说自己有点资料要查,好像是背着包去图书馆了。”
竟然去图书馆了!
她是一点儿也没把昨天晚上的事儿当回事情?一点儿也没把自己当回事?
这也太过分了!
祝曼冬心里原本已经散得差不多的火气又蹭蹭蹭的冒了上来。
她要还主动找褚凝和解,那她就是个棒槌!
“褚褚这段时间好像天天都去图书馆啊,她到底在查什么资料,现在还没有查完?”邹钰铃抽空问道。
“我那天无意间看了一眼褚褚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好像是什么鉴赏类的书籍。”钱贝贝猜道,“褚褚家里不是有人是搞这一行的吗?她一向对这些感兴趣,也许是想多学点这方面的东西呢?”
邹钰铃了然的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她们现在除了忙自己专业上的功课,其他大多时间都是在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才不愿意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祝曼冬则是越想越生气。
不就是因为褚凝家里有搞鉴定的,高震和陈鉴才会都对她另眼相看吗?现在褚凝还什么本事都没显露出来呢,高震和陈鉴就恨不得追着喊着求她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了。现在再看褚凝的脾气那么大,动不动就不理人,等她真的加入了社团之后,还有自己站脚的地方吗?!
不行,一定不能让她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
眼珠子一转,祝曼冬悄悄在被窝里编辑了条短消息,发给了艺术品鉴赏社团的朱冰婷。
因为陈鉴的关系,祝曼冬和艺术品鉴赏社团里的大多数人都认识。尤其她还是陈鉴的女朋友,对那些爱慕高震的女孩子们没有半点威胁,倒让祝曼冬顺利的得到了社团里大部分女生的友谊。
褚凝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宿舍后,宿舍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的她,正抱着一本《中国近现代书画真伪鉴别》,坐在图书馆里的书桌旁,看得津津有味。
以前跟着外公和父亲,褚凝虽然学了不少鉴定知识,但大多都以玉器、瓷器、青铜器为主。其他的,褚凝虽然也有所涉及,但了解得却并不深。
上辈子的时候,褚凝没想过要发展自己的兴趣,也就很少主动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而现在,她既然有了别的打算,自然要为之付出自己的努力。
在图书馆待了一整天的褚凝,并没有收到艺术品鉴赏社团发来的任何短消息。
不过忙着汲取知识的她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晚上回了宿舍,邹钰铃好奇的问她:“褚褚,你不是和曼曼一起报了社团的吗?怎么曼曼都去新社团开会去了,你还在这里闲着啊?”
褚凝这才想起了社团的事情。
既然祝曼冬去开会而她却没有得到任何通知,那么很显然,她并没有被艺术品鉴赏社团录取。
这不应该啊!
之前祝曼冬那么费劲了心思想要带她进艺术品鉴赏社团,还有陈鉴和高震的主动配合,而且她昨天的面试应该还算不错,她没道理不被录取才对。
不过褚凝转念想到朱冰婷昨天晚上对自己隐隐的敌意,对现在这个结果也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算了,没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也好,反正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加入进去,不过是被祝曼冬半央求半强迫才会去参加面试的。
如今既然没能加入进去,她也仍然能够继续在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努力,而且还不用经常见到高震那个恶心的家伙,不知道有多畅快。
“曼曼比我厉害。她过了面试,我没有通过,自然不能和她一起,加入社团。”褚凝笑着对邹钰铃道。
邹钰铃愣了愣。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祝曼冬费了那么多心思拉褚凝入社团,结果褚凝去走了所有流程,却没能进得去,那祝曼冬之前做那么多事,岂不都是白费了?
邹钰铃察觉到其中有古怪,可褚凝什么都没有说,还满脸带笑一副并不生气着急的样子,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钱贝贝根本就没多想,她插话道:“对了褚褚,咱们明天去老街那边玩玩吧?听说那边新开了好几家花店,我想买几盆鲜花回来养养看。”
钱贝贝人如其名,是个有钱的大宝贝。
她家境不错,上头还有个哥哥。而不管是家里的长辈还是她的哥哥,都对她宠爱有加,她就是人们口中说的那种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人。
能让钱贝贝特地跑去鲜花店买的鲜花,显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的货色。
不然的话,一般的小盆栽,她们学校附近的几条商业街就随处可见,根本用不着跑到老街那么远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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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老街,是汉州市最早建成的几条街道。
那里位处繁华的市中心附近,有很大一片区域,大多都是六七层楼的居民楼,楼底下则都是门面房。有几条街的门面房聚在一起,是市里出名的批发市场,而剩下的几条街,就成了古玩街、风水街一类的地方。
老街的房子修建得都很靠近,道路也比较窄,却因为市场生意火爆,又靠近市中心,来往的人流量却很大,几乎每天都会造成一段时间的堵车现象,让人烦不胜烦。
市政府不是没想过整修一下这片区域,将这片区域改修成适合现如今发展的新面貌。可这片区域住的人不少,不管是住房还是门面房都很值钱,要改修的话,光是拆迁费就是一大笔费用,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家房地产公司能够承担得下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老街的居民们等着拆迁费能大赚一笔,而市政府又找不到合适的房地产公司接手,两边僵持了十几年,至今也没什么改善。
不过,老街的交通情况和居住环境虽然不怎么样,但仍然是汉州市最繁华的地区之一。
钱贝贝所说的花店位置,应该离古玩街比较近。因为只有那一片地方,比较适合用来开花店。
褚凝听得心里一动。
她这段时间虽说看了不少鉴赏类的资料,自己也有一定的眼力,可毕竟还没有实际历练过。这次去老街,倒也是一次机会。
“好啊!”褚凝痛快的答应了下来,“不过,我可能会转去古玩街看看……”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啦!”钱贝贝笑道,“知道你去那边不会无聊,我才叫上你一起的。到时候我和钰铃陪你一起过去,正好让我们也看看古玩到底都是些什么样子的。”
别看钱贝贝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但她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褚凝以前和钱贝贝接触得少,倒不知道钱贝贝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她不禁也对钱贝贝露出了一个笑容。
当天晚上,祝曼冬回来得很晚。
而且她不但没有和褚凝说话,甚至都没有看褚凝一眼,更别提向褚凝解释入社团的事情了。
褚凝也没有搭理她。
两人简直就是当对方不存在一样。
邹钰铃和钱贝贝看见这样的情形,越发确定两人这是吵了架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吵的架。
要知道,这两人平时关系好得不得了,褚凝又是个软性子,从来不跟人生气。吵架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们身上,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家好歹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宿舍里的气氛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要是可能的话,邹钰铃和钱贝贝还是想找个机会从中劝和一下,让两人能够和好就最好了。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餐之后,褚凝才和邹钰铃、钱贝贝一起,坐上了去老街的公交车。
她们出发的时间不算早,主要是因为老街那边的店铺开门时间也不怎么早。她们若是去早了的话,反倒要多等一阵,才能等到老街的市场热闹起来。
至于祝曼冬,她今天倒是比三人出门的时间要早很多。
邹钰铃早上还好奇的问过祝曼冬怎么那么早出门,祝曼冬说是社团有活动,她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很快,三人就到了老街。
她们是在老街外面的街道下车的,在公交车站前面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右转,走了差不多有五百米,就能看见市场的入口处了。
“我们先去花店?”褚凝主动提议道。
钱贝贝一脸兴奋的道:“去什么花店啊,当然是先去古玩街了!不然的话,我都没什么心情挑花了!”
褚凝哑然。
没想到钱贝贝竟然对古玩也这么感兴趣。
邹钰铃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她本来就是来作陪的,对于先去哪里都觉得无所谓。
三人有了共识,就直往古玩街去。
邹钰铃和钱贝贝都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古玩街的具体位置。不过褚凝却是在汉州市长大的,小时候跟着外公和父亲往古玩街不知道去了多少次,自然是熟门熟路。
一路走进去,古玩街的门面大开,路边还有不少人摆了路边摊。街中来往的人很多,一片热闹的样子,显然已经有不少人前来淘货了。
钱贝贝激动的拉着褚凝的手道:“褚褚,我们该先从哪里逛啊?是不是从街头一家店一家店的看过去?”
褚凝好笑的道:“当然不是了。去那些大的古玩店,不买东西只看的话,一两家店或许还没什么,可要是一整条街都这么逛下去的话,人家肯定当我们是来捣乱的,到时候不把我们赶出来才怪呢!”
真要那样的话,被人误解就已经很丢脸了,再被人赶出来的话,她们几个年轻女孩子,几乎都不用见人了。
钱贝贝顿时一脸失望。
她手里零花钱私房钱倒是不少,可是古玩这种东西她也知道那不是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够买得起的。而且她虽然是对古玩有些兴趣,但暂时还没什么喜欢的确切品种,手里的钱还未必花得出去呢。
看来古玩店这种地方,她暂时是没底气去逛的。
“那我们怎么逛啊?”钱贝贝蔫蔫的道。
褚凝抬手一指不远处的路边摊:“喏,就从那里开始。”
逛地摊?!
钱贝贝瞪大了眼睛。
她钱大小姐长了这么多岁,出入的地方向来都是各大商场,当然偶尔也会陪同学们去一些比较平民的地方。可是逛路地摊?这种事她只是想想,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待钱贝贝反应过来,褚凝已经率先往地摊的方向走了过去,邹钰铃则一脸兴奋的跟在了褚凝身后。
和钱贝贝不一样,邹钰铃喜欢逛的地方,还就是钱贝贝看不上的地摊!
古玩街的地摊,卖的自然也是古玩。
不过,那只是名义上。
事实上,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想在古玩街的地摊上淘到真正的古玩,那简直就是万里挑一的事情,一般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毕竟,能在古玩街摆地摊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眼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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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被地摊老板摆出来卖的东西,价值一般都不会太高,有的甚至是一文不值。
那些真正值钱的,早被他们翻来覆去的挑了好几次,拿去卖给合适的客人了,怎么可能剩下来?
而那些被他们摆出来卖的,自然是等着冤大头上门,能赚一个算一个了。
以褚凝的眼力,一眼望过去,立马就能看出其中有九成九都是假的。
至于那剩下的零点一成,就需要她凑近了细看,才能有些判断。
不过,哪怕明知道这些地摊上的东西大多都是赝品甚至是现代工艺品,褚凝也没有无视它们,而是仍然照着原来的打算,在最靠近自己的地摊前蹲了下来。
摊主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张老实忠厚的脸。此时的他正在地摊另一边,和两个选中了物件的顾客讨价还价。
见褚凝三个年轻女孩子在自家摊子前停了下来,他只以为这是来买便宜货的学生,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继续和面前的客人谈价。
钱贝贝看不懂什么是古玩,对地摊上的东西也不怎么感兴趣。她好奇的看着旁边在谈生意的几人,戳了戳褚凝的腰,好奇的低声问道:“褚褚,那人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褚凝顺势望了一眼,登时笑道:“没想到这摊主还算有点小聪明,竟然把这东西都弄了来卖。那是鸟笼钩,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专门拿这个来卖的了。”
“鸟笼钩?”钱贝贝更糊涂了,“那是什么东西。”
邹钰铃被她们的谈话吸引,也兴致勃勃的把脑袋凑了过来。
“鸟笼钩,顾名思义,指的自然是鸟笼上面挂的钩子,用来挂在屋檐下之类的地方。”褚凝解释道,“你别看鸟笼钩东西不大,用材也少,可真正大师做出来的鸟笼钩,价值却不低。就近代来说,钟明和徐云林两位大师做的鸟笼钩,是最好最精致,也最受大家追捧的。他们做出来的一件精品鸟笼钩,现如今价值一般在四万至六万。要是上拍卖的话,价格也可能会更高。”
四万至六万?!
还能上拍卖?!
钱贝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看褚凝,不由自主的往摊主所在的方向看了看。
几万块钱对钱贝贝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大数目,可那只是一个简单的鸟笼钩而已啊!
而且旁边不远处那人手里拿的鸟笼钩她已经看见了,就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铁钩子,下面还坠着一个圆盘。铁钩和圆盘之间用一个小环相连,造型十分简单,还一副陈旧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就这样的玩意儿,也能值个好几万?!
看见钱贝贝的眼神和表情,褚凝哑然失笑,意有所指的道:“我说的值钱的鸟笼钩,可是出自大师手笔。既是大师出品,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我们撞见?”
鸟笼钩这种物件,属于古玩中的杂件。杂件中的东西,在数量上本就比其他的物件要少很多。而鸟笼钩更是杂件中比较偏门的东西,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种东西,更不知道鸟笼钩还能拿来单独卖,而且还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当年大师们做出的鸟笼钩,传承至今,还能被人找出来并且保持完整的,实在是不多。
就算有,也早被识货的收藏起来,或是卖进了古玩店一样的地方。
精品鸟笼钩会流落到地摊上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钱贝贝听懂了褚凝话中未尽的意思,心里不由得舒缓了不少。
要是这些地摊上真的随处可见那么多动辄价值上万的东西,那她以后可就真的要对这些自己从前瞧不上眼的地摊改观了!
钱贝贝自己家里就是做生意的,她虽然没有接触过家里的事业,却也知道不能坏了别人买卖的规矩,顿时更加压低了声音:“褚褚,那人手里的那个鸟笼钩,到底值多少钱啊?”
摊主和那两人谈价的声音不低,都传到褚凝等人这边来了。钱贝贝听见他们从摊主开价的三千块一直谈到一千八百块,到现在还没有谈拢。
褚凝又往那鸟笼钩看了几眼,心里有了数,同样低声道:“我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东西就是用铁做的,用了点小法子做掩饰,其实工艺很粗糙,连个工艺品都算不上,不值什么钱。真要算价格的话,也就几块钱吧!”
钱贝贝≈邹钰铃:“……”
她们和褚凝同学同宿舍一年了,知道褚凝的人品,对褚凝说的话自然很相信。
既然褚凝说那玩意儿不值钱,那就肯定是不值钱。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两人才无语得很。
瞧那摊主跟人谈价时据理力争的样子,几乎都将那简单的铁钩子夸出花来了,仿佛他让价到一千八已经是割了他的肉吸了他的血一样。
那两个买家显然已经有些招架不住摊主的讲价能力,最终果然还是以一千八的价格,买下了那个鸟笼钩。
这样也就罢了,那两人花一千八买了个价值几块钱的东西,还一副占了好大便宜庆幸不已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这让钱贝贝和邹钰铃这两个看了全场的人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这老板也太烟心了,竟然敢拿那样的东西要价那么高……”邹钰铃小声嘀咕道。
最重要的是,老板竟然还真的把这笔生意给做成了!
褚凝微微笑道:“这一行就是这样的,考的就是一个眼力。老板能将手里的东西以高出它本来价值的价格卖出去,那是老板的本事。就算买主事后发现自己买亏了,也不能来找老板理论。同样,要是老板把贵东西卖出了贱价,也不可能找买主补差价。我们这些旁观者,也不能在双方交易的时候,擅自插手。”
所以,做古玩这一行,眼力才会那么重要。
虽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是普通人家出身的邹钰铃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对赚“烟心钱”的摊主的印象也很差。
钱贝贝却是一脸的跃跃欲试:“那褚褚你快看看,这摊子上有没有什么值得买的?我还打算学学电视上的那些人,也捡个漏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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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心里好笑。
没想到钱贝贝看起来一副不知愁的千金小姐模样,竟然连捡漏这样的说法都知道。
她无奈的看着钱贝贝:“摊子上东西那么多,我才看几样啊,哪里知道有没有你看得上眼的东西?”
钱贝贝顿时有些失望。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是着急冲动了。
脑子一转,钱贝贝鬼灵精怪的道:“那这样,我们各看各的。一会儿要是我看上什么中意的东西,再拿来给你鉴定鉴定怎么样?”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不过……
褚凝有些犹豫的道:“我还没有帮别人鉴定过什么东西,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少经验。而且我的眼力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高,说不定也会看错了东西,让你白花了钱……”
钱贝贝豪气的一甩手,毫不在意的道:“这个没事儿!反正我信你就对了。再说了,就算你看错了也没什么,就这地摊上的东西,我还亏得起!”
褚凝和邹钰铃哭笑不得。
不过钱贝贝这话还真是大实话。
古玩街的地摊,虽然买到真东西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是价钱也的确是高不到哪里去。几十万的要价也有,不过那肯定是糊弄人的。通常的时候,几万块算是顶天了,而更常见的却是几千块、几百块,甚至是几十块的物件,单看逛地摊的人会不会砍价了。
不等褚凝答话,钱贝贝已经兴趣盎然的在地摊上翻看了起来。
那边摊主大上午的就谈成了一笔生意,心里正是高兴的时候,也有心情搭理褚凝这几个年轻女孩子了,颠颠儿的过来的道:“怎么样几位,有什么看中的吗?”
钱贝贝一眼看过去,这摊子上虽然大多都是些看似很陈旧的东西,但也不乏那些外表特别漂亮的。她在里头挑挑拣拣的,挑中了一个瓷盘,问摊主道:“老板,这东西怎么卖啊?”
她这一开口,老板就知道她是个外行人,连手里的东西叫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这样的小姑娘跑他们古玩街来干什么。
不过是外行人也好,更容易糊弄。
“姑娘就是有眼光,一下子就挑中了我这摊子上最值钱的东西!”摊主毫不脸红的夸了钱贝贝一句,“这可是清朝乾隆年间的正宗青花瓷盘。看您这么有眼光,我今儿给您打个八折,一万六就可以拿走!”
钱贝贝原本被摊主夸得挺高兴的,可听老板后面的报价,她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是有钱,却也不是傻子,没那么容易被人坑。
“这么贵?”钱贝贝鄙夷的看着摊主,“你说这是清乾隆的青花瓷盘,它就一定是了吗?有什么证据没有啊?”
这就更是外行话了。
摊主熟练的拿起那瓷盘,翻过来有模有样的道:“姑娘您瞧瞧,我这瓷盘底下可有‘清乾隆年间制’的字号。您再瞧瞧这瓷盘中间的装饰图案,这花开富贵的牡丹画得多好啊!绝对的大师手笔!这样的瓷盘,您到那古玩店里看看,没有个二三十万那绝对拿不下来。我收您一万八,这都是吐血价了!”
褚凝在一旁听得肚子都快要笑疼了。
这摊主也算是个人物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够学会的。
褚凝相信,这要是换个人站在摊主面前,摊主绝对能拿出一番和现在完全不同的说辞来。
瓷盘,从唐朝开始盛行,在古时属于日用器皿,常见的器型大多都是敞口、浅腹、平底、高足或圈足的。瓷盘通常被用作果盘、汤盘、托盘等作用,其形状也诸多变化,常见的有葵口盘、花口盘、折沿盘等。
而钱贝贝选中的这个,就是最常见的圆形。
当然,瓷盘的形状并不算重要,也不影响瓷盘的整体价值。不过圆形的瓷盘,造假也是最容易的。
钱贝贝见那摊主说得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有些犹疑,拉过褚凝悄悄的问:“褚褚,那盘子,能买吗?”
摊主笑吟吟的看着她们私底下商量。
褚凝没什么表情,却在摊主看不见的地方,伸手在钱贝贝的后腰处划了划。
这就是摇头了。
钱贝贝会意,知道这是褚凝叫她不要买。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挑古玩,就挑到了假货。
她顿时有些蔫头耷脑的,闷闷的对摊主道:“算了,你这东西卖得太贵了,我可买不起。”
摊主没想到钱贝贝的决定会做得这么快,顿时一愣,忙道:“我说姑娘,我这瓷盘真不算贵!您要不信的话,完全可以在这街上打听打听,绝对是最低价了!”
他这后面一句话显然是假话,纯粹就是为了给他撑场面,好方便说服钱贝贝的。
不过钱贝贝有了褚凝在背后做军师,自然不会吃摊主这一套。
她坚定的摇头道:“算了,说了不买就是不买,老板你也不用再多说了!”
钱贝贝越是这么说,摊主心里越是憋屈得慌。
他是常年在古玩街上打混的人,要说看古玩,他是没多少眼力。可要说看人,那他还真有几分火眼金睛的感觉。
就比如眼前这三个年轻姑娘,之前问价的那个绝对是三人中最有钱的,光看她的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就能够一眼看出来了。这样的年轻女孩儿,在花钱方面一向不会吝啬。
而被这有钱姑娘拉在身边的那个长头发,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就是挺安静的一女孩儿,没什么情绪外露,反倒让人看不出清浅。
至于剩下那一个,一看就是出身寻常。这一眼虽然看不出她的品性如何,却能看出她在买东西这一方面,那绝对是比较计较的。
所以在看见开口问价的人是钱贝贝这个有钱姑娘的时候,摊主心里其实就已经有把握能将这笔生意做成的。
可谁知道,这有钱姑娘只是问了那么一句话,转头就直接决定不买了,这怎么不让摊主惊讶意外?
“这上午的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姑娘,我看您诚心想买,大不了我就再给您让让价……”摊主咬咬牙,一副肉疼的样子,“一万六,真的不能再少了!”
,!
见摊主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钱贝贝顿时不耐烦的道:“我都说了不买了,你哪儿来那么多话?”
褚凝和邹钰铃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两人一左一右的挽着钱贝贝的胳膊,隐隐将她的脾气给按捺了下来。
同住一间宿舍,褚凝和邹钰铃都知道钱贝贝平时的脾气都还算不错,对人对事也很大方。可当她真的开始发脾气彪起来的时候,那还真是没几个人能够拦得住的。
摊主也看出钱贝贝这时候的心情不怎么样,他还以为钱贝贝是在故意露富,其实身上根本没什么钱买东西,所以才会这么发脾气。
“买不起就直说好了,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摊主冷哼一声,扯过自己的衣角将瓷盘擦了擦,小心的摆在了地摊上,对褚凝三人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道,“我说你们这些小姑娘不买东西就别在这里捣乱,耽误我做生意!”
褚凝是见惯了古玩街上这些人的态度,对此倒不觉得有什么。而钱贝贝和邹钰铃都没想到摊主竟然会变脸变得这么快的,瞬间目瞪口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出乎意料的,这次发飙的竟然是一向好脾气的邹钰铃,“你那东西又不值什么钱,还敢要价一万六,傻子才会买呢!我们不过是不想戳穿你罢了,你倒好,还来劲儿了,真当我们买不起啊?!”
她就看不惯那摊主把人当傻子似的糊弄,真当别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摊主心里咯噔一下。
他自己的东西,他当然知道值什么价。
有些他看不出来的物件也就算了,被钱贝贝挑中的那个瓷盘,却是他最了解不过的了。
因为那就是他妈在批发市场上随手买回来的。
他前段时间一直没收到什么新货,摆地摊时凑数的东西不够,就干脆把这盘子拎了出来,还找熟人印了几个字上去,至今也才摆三个月而已。
在这三个月里头,倒也人来问过这盘子。只是这盘子就是个家里盛菜的盘子,顶多也就是花样比别的稍微精致了那么一点儿,印字更是假得很,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也没糊弄住什么人,至今也没卖出去。
这次难得遇上几个愣头青似的年轻姑娘,摊主本来还以为自己能把这东西卖出去呢,谁知道最后不但没做成生意,反倒引得双方心头火起,还引出了对方小姑娘那样意味深长的话!
难不成,她们其实不是愣头青,而是在扮猪吃老虎?!
可看着不像啊!
摊主一阵心烦意乱,也不敢再冲着人乱吼了,有些心虚的道:“我的东西值不值钱,我说了不算,你们说了也不算,自有那有眼力的人。反正你们不买就赶紧走人,我这儿还要继续做生意呢!”
邹钰铃还要跟摊主争执什么,褚凝忙拉了她一把。
三人对了个眼色,最终钱贝贝和邹钰铃,还是在褚凝的示意下,离开了那个地摊。
“褚褚,你怎么不让我戳穿那个烟心的老板呢?”都离得那地摊远远的了,邹钰铃心里的火气还是没散,“你都说了他的东西不值钱,偏偏他还敢要价那么高。就算这是什么古玩界的规矩,那我们都说不买了,他怎么反倒横起来了呢?!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褚凝无语的看着邹钰铃。
这要不是她认识邹钰铃,而且邹钰铃是跟她一起来的,她还真不会插手这种事情。
毕竟人若只是单纯的话的确是一种优点,可要是单纯到愚蠢的话,那就让人没办法了。
邹钰铃作为一个年轻女大学生,遇到这样的事情,想要跟人讲道理,戳穿对方的真面目,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问题是,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并不是一般的地方。她们遇到的人,也不是一般的人。
这里是古玩街,自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东西卖什么价,也是他们的自由,没有人可以干涉。
在这里,公开戳穿说人家卖的东西是赝品是假货,那分明就是在砸人的饭碗,与人结仇。
而且就算她们不顾后果砸了人家的饭碗,也不只是这一个摊主会和她们结仇,这一整条街的地摊老板从此都会视她们为不可来往户。
除此之外,她们在古玩街“找茬”的名声还会扩散开来,彻底在汉州古玩界坏了名声。
别以为褚凝这是在夸大其词,事情就是有这么严重。
一般人不涉及到古玩这一行倒也没什么,可褚凝今后是打算将古玩作为自己的事业来进行的,自然不能在这一行犯下这么大的错误。
邹钰铃是她带进来的,那么邹钰铃在古玩街的一言一行,自然也和她有关。
今天的事情,其实错不在邹钰铃。
可有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后果如何,并不看对错在哪一方的。
邹钰铃要是不懂古玩街的规矩,做事冲动一点倒也不算什么。但褚凝在来之前,已经提醒过她们在古玩街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了,当时邹钰铃和钱贝贝也都答应得好好的保证不会惹事。可是现在,钱贝贝倒是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了,偏偏邹钰铃又差点闹起事来,实在是让褚凝很是头疼。
这要是换了上辈子,褚凝早就主动上前安抚邹钰铃了。
可是今天,她不想这么做,也不愿意。
她以前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对人也向来温柔随和。可重活一世,褚凝发现自己上辈子把别人看得太重,反倒把自己看得太轻。
而那样的结果,就是谁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自己也落得个凄惨收场。
到如今,褚凝明白了一个道理——谁也不能替谁过日子。
今天她是可以将邹钰铃安抚下来,可她要真那样做了的话,邹钰铃仍然不会懂得在一行,就要遵守一行的规矩。以后邹钰铃要是再遇上这样的事情,难道还能有人一次又一次的安抚她、给她收尾吗?
褚凝没有说话。
看着这样的褚凝,邹钰铃心里有点发慌,还有点委屈。
倒是钱贝贝看出点儿苗头,和稀泥的插话道:“算了钰铃,那老板一看就是个不要脸的,跟他能讲出什么道理来啊?我们今天还有正事要做呢,这条街也才刚开始逛而已,还是不要理那种无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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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钱贝贝的从中调和,邹钰铃心头的火气很快就按捺了下去。
三人继续逛着古玩街的地摊。
褚凝是一心扑在地摊上的各个物件上,但邹钰铃受之前的事情影响,对古玩街地摊的印象变得糟糕起来,自然没了什么精神接着逛。
钱贝贝时不时的要注意邹钰铃的心情,也是两边忙。
又逛完一个地摊,依旧毫无所获,褚凝抬抬头揉揉脖子,这才注意到钱贝贝和邹钰铃的情绪都不太高。
说起来,她拉着别人一直陪她逛单调的古玩街,也有些难为人了。
“钰铃、贝贝,要不你们俩去花店那边看看吧?”褚凝主动提议道,“我这边还要耽误一会儿。等你们挑好花之后,再给我打电话吧?”
钱贝贝一想这也是个办法,顺势答应了下来:“行。要是你这边先完事儿的话,那你就给我们打电话。”
把行动敲定,三人便分头行动。
褚凝一个人逛古玩街,速度反倒快了不少。
在又一个地摊面前停下来,褚凝对着一个老旧的笔筒上下打量。
那是一个竹制的笔筒,上面雕刻有图案。
图案十分简单,就是一丛简单的竹子,还有竹叶零散的分布着,意境很不错,可雕刻手法却粗糙得很。
褚凝心中陡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丛竹子应该不是匠人雕刻出来的,该是哪位读书人自己的手笔!
而有这样技艺和想法的读书人,通常都是古人。
难道这还真是个古董?
可就算这笔筒是个老物件,也并不代表它就一定有收藏价值了。除非,它能跟古时的名人扯上什么关系,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着这么一个简单的笔筒,褚凝本不想太过关注的。可她的目光就是没办法从笔筒上面移开,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要是错过了这个笔筒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的。
摊主是个年轻小伙子,他满脸带笑,一看就很能给人好感。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他摊子面前停下来的人倒也不少。
褚凝是个年轻姑娘,在逛古玩街的人中算是比较少见的,也往往容易被人当作冤大头。不过这年轻摊主倒是没有轻视褚凝,见褚凝盯着个笔筒不放,他还主动问道:“姑娘,喜欢这笔筒?”
褚凝对那笔筒的喜爱,估计旁边人都看出来了。
这本来是在古玩街买东西的大忌,不过褚凝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大家并没有把她当成行内人,也就不会把惯常做生意的那一套往她身上套。
褚凝抿唇笑了笑,道:“这笔筒,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把古玩拿在手里细品,那叫上手。
在古玩街,有只考人眼力的老板,也有那故意拿坏掉的东西来坑人的奸商。
而且,因为古玩的特殊性,大家赏鉴古玩的时候,一般都是先用眼睛看。如果用眼睛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话,就要上手了。
上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动作一定要轻、准,免得把东西给弄坏了,最后只能照价赔。
而且为了不被人坑,在将物件上手之前,最好能用自己的眼力确定这个物件是否有什么隐患。
所以,一般行内人买古玩,一般都不会先将东西上手。即便要上手,也要先问过卖家的意见。
之前褚凝逛了那么多的地摊,也没有上手过任何一个物件。
眼前这个笔筒,是第一个让褚凝感兴趣的东西。
见褚凝问了这么一句话,年轻摊主怔了怔。
看来这个年轻女孩儿并不是随意来逛的,她还真懂些古玩圈的规矩啊!
“当然可以。”年轻摊主对褚凝笑笑。
褚凝没有再说什么,轻轻的拿起了那个笔筒。
而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笔筒刚一入手,褚凝只觉得自己拿着笔筒的右手滚烫,一股暖流从笔筒里泄露而出,投进她的身体里面,让她整个人舒服得差点儿就叫出了声。
要不是她拿得稳,那笔筒都该从她手里掉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褚凝被震撼住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异样!
而且这股异样之后,褚凝的脑海里立马就有个念头涌了出来:这笔筒是真品。
既然是真品,那说明这笔筒真的是古董。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她上辈子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而且她身上就有古董,那件带她重生的子冈牌就是最真的古董,天天挂她脖子上呢,也没见有这样的反应。
难不成,那子冈牌不但能带她重生,还给了她别的本领?!
褚凝心中满是疑惑,可现在却不是让她给自己解惑的时候。
虽然浑身上下无比震惊,但褚凝面上半分也没有表现出来,仍然平静的看着手中的笔筒。
既然这笔筒真是古董,那应该是有来历的物件。
不然的话,她手里曾经经过的那些有年代的东西,应该个个都有反应才对。
在遇到这么大的意外的时候,褚凝心中却意外的冷静,还分析出了自己身体中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放下心中所有的杂念,褚凝专心的看着手中的笔筒。
笔筒还是她之前看到的那样简单,用材也很普通,就是常见的毛竹。
毛竹是我国栽培悠久、面积最广的竹种,它竿型粗大,用处也很宽广,甚至都能供应给建筑行业使用。
哪怕现代社会的科技发展那么迅速,可是毛竹的应用也还是很广。走在大街上,人们经常都能看见用毛竹搭的棚架、脚手架什么之类的东西,还有工人踩在上头工作,稳稳当当的。
而毛竹,也是最适合用来做笔筒的竹子品种之一。
笔筒本身没什么问题,尺寸什么的并不那么标准,整体造型前矮后高,看起来别具一格,颇有几分意境。
褚凝拿着笔筒仔细的翻看了一下,突然发现在笔筒内壁靠近底部的地方,有两个小字儿。
那两个字儿很小,而且因为笔筒经历的时间太长,有太多的污垢积在里面,以至于那两个字被埋在里头,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褚凝不动声色的盯着看了很久,才终于认出了那两个字。
和仲。
,!
和仲二字,源自远古传说,主西方之官。
这里头是有典故的。
传说在三皇五帝时代,尧为帝之时,和仲受尧之命,居西土,观察日落,劝导农作,确定秋分的时间。
不过那个时代实在是太遥远了,那时也应该还没有笔筒这种东西。
而且就算有,估计也没人有这样的制作水准,更不可能流传到现在。
笔筒最开始出现的年代已经不可考,不过据历史记载,在三国时期,倒是有些类似于笔筒的记载。
既然和仲不是名字,那就可能是字了。
古时的人除了名字之外,还有字有号。特别是那些名人,字号往往为大众所知。
在褚凝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的字,是和仲。
正是大名鼎鼎的苏轼,苏东坡。
苏轼,字子瞻,又字和仲,号东坡居士,是北宋著名的家、书法家、画家。
苏轼流传下来的字画倒是不少,而且件件都是精品,价值极高,极少流落在市面上,一般人根本没能力收藏苏轼的作品。
不过褚凝的外公当年收藏了许多精品古玩,其中就有一件出自于苏轼,如今被传给了褚凝的父亲,收藏在他的书房当中。
说起来,褚凝的父亲那里收藏有不少真品,这一旦想起来,褚凝还真想找机会回去看看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想这笔筒的事儿吧。
褚凝有九成把握,这笔筒应该是苏轼年轻时的游戏之作。
虽然笔筒本身的材质并不贵重,但就凭它出自苏轼之手,它的身价就大涨。
而且苏轼流传下来的书画作品很多,像这样的小玩意,反倒很少见,也更有收藏意义,很适合她这样新入古玩街的人。
褚凝心中拿定主意,问那年轻摊主道:“老板,你这笔筒怎么卖啊?”
年轻摊主也是新近做古玩这一行的,摊子上的东西也是他学人在乡下四处收来的,正经做生意还没几天。
见褚凝问价,年轻摊主反倒先不好意思了:“这笔筒……也不贵,才一千八百块。”
褚凝:“……”
没看出来,这年轻摊主一副老实样子,可要起价来,胆气倒是挺足的。
虽然褚凝能确定这笔筒是苏轼的手笔,但别人不知道啊!而且这笔筒表面的污垢实在是太多了,卖相其实并不好,比现代的工艺品要差了不少,放在批发市场上,顶多也就是几块十几块的东西。
哪怕它出现在古玩街的地摊上,这价格能够翻个十倍也顶天了。
偏这年轻摊主还要价一千八。
褚凝原本对古玩街漫天要价的风格早已经习惯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看就是个羞涩青年的年轻摊主也会这么要价,所以才一时有些意外罢了。
一旦反应过来,褚凝就开始跟人讲价。
“老板,这笔筒都这么旧了,还是竹子做的,哪里值那么多钱啊?”褚凝皱着眉头道,“我就一穷学生,就算再喜欢这笔筒,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买它啊,这都顶得上我三个月的生活费了!”
年轻摊主要价一千八本来就很心虚,再听褚凝这么一说,顿时更不好意思了,忙道:“那就八百,不能再少了!”
褚凝都快乐笑了。
这老板也太不会做生意了,一口气就降了一千,都超过原价的一半了。这要是遇上个讲价厉害的客人,指不定这老板能把自个儿摊子上的东西白送出去。
“老板,你不能欺负我不懂看东西啊!”褚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这笔筒,我觉得给八十都算多了!”
年轻摊主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这笔筒是他在乡下收货的时候,一户人家硬要十块钱塞给他的。他请教过做这行的表叔,摊子上的物件开价都很高,不过到底用什么价卖出去,那就看各位老板自己的心情了,反正只要不亏本就行,能赚多少全靠自己的本事。
八十块的价格,对他来说,自然是赚了。
可他之前开价那么高,要是谈成的价格却只是八十的话,那也丢人了点儿。
褚凝看出年轻摊主窘迫的心情,心里一动,软软的道:“老板,就八十块吧!我是真喜欢这笔筒,你就把它卖给我吧!”
年轻摊主根本招架不住褚凝这样的架势,最终红着脸手足无措的道:“那、那好吧,八十、就八十……”
褚凝心中一喜,正要掏钱,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褚凝?你怎么在这里?这可真是太巧了!对了,你这是在买东西?”
褚凝掏钱的动作一顿,缓缓回头,果然看见高震不知道什么站到了她的身后,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而在高震的身边,还有陈鉴、祝曼冬等一群汉州大学艺术品鉴赏社团的成员。
褚凝想起之前祝曼冬在宿舍说她们社团今天有活动,原来就是集体到古玩街来做实践活动了?
上辈子她们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之后,似乎也有这样的活动。原本那时高震也要带她一起来的,只是朱冰婷看出高震对她的亲近,从中作梗,说她们这些新加入社团的成员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大型社团活动,以至于她和祝曼冬当时都没有来成。
祝曼冬此时也正眼神复杂的看着褚凝。
她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撞见褚凝。
她还在跟褚凝赌气呢,并不想这么早就理会褚凝。可是两人现在在这里碰上,又有这么多外人在,她不打招呼似乎也不太合适,一时间左右为难。
好在有高震出面,祝曼冬正好找到了借口缩到后头。
褚凝看了一眼高震,并没有搭话,而是继续拿钱包。
高震登时有些恼羞成怒。
他都主动搭讪了,结果这个褚凝还这么不识抬举!
之前没让她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她竟然还没受到教训!
“褚凝,你不是鉴定专业的学生,在古玩街买东西,小心被人给骗了。”高震的脸皮抽了抽,心不对口的道,“你这是在买笔筒?一个普通竹子做的东西而已,隔壁批发市场上到处都是比这好的东西,买一大口袋也要不了八十块,你最好还是再多想想吧!”
,!
褚凝的面皮忍不住动了动。
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是瞎了什么眼,竟然会看上高震这样中看不中用的货色,还被他糊弄了那么多年。
他虽然只是瓷器鉴赏专业的学生,但鉴赏一道向来触类旁通,有些常识更是所有学鉴赏专业的学生都了解的,轻易不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就比如现在,高震甚至连她手里的笔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都没有认真看上一眼,就说出了那么武断的话,这简直都不像是一个鉴赏专业的学生能够说得出来的!
他这是连他最基本的专业素质都给忘了!
就高震这样的心性,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怎么通过他后来工作的那间古董行的面试的。
或许,他其实是在里头走了什么捷径?
这个念头在褚凝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没有深究。
只是这一次,不待褚凝反驳,年轻摊主已经涨红了脸驳斥高震道:“这位同学,我们现在是在谈生意,你一个外人,怎么能随意插嘴呢?!”
别看这年轻摊主也是新入行的,但是该背的规矩还是背了的。做古玩这一行,在别人谈生意的时候贸然插手,本就是大忌之一。
之前褚凝等人见人家花一千八买了个破铁钩子,那也没有戳穿人家啊!
被年轻摊主这么一提醒,高震这才想起古玩街的规矩来。
没想到自己今天因为一个褚凝,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更重要的是,这还是在他们社团的团员面前!
这脸可是丢大了!
高震正打算说几句话救个场,紧跟着他身后的朱冰婷却见不得心上人被人这么挤兑,猛的站出来道:“你说什么呢?!谈什么生意啊,不就是个地摊上的烂笔筒嘛,这也算得上生意?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我们社长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你这是心虚呢吧?!”
朱冰婷这话一下子就激怒了年轻摊主,他气得手指着朱冰婷和高震说不出话来。
旁边逛地摊的人也有注意到这边情况的,纷纷看了过来,私底下议论纷纷。
高震心里暗道不好,这次他还是没来得及说话,褚凝已经冷着脸站起来道:“不管是多少钱的生意,只要是买卖东西,那就都是生意,不分大小。再说了,人家老板也没说错什么,是你们自己贸然插手进来,现在反倒怪起了别人的不是,也真是够脸大的!”
“褚凝,你说什么?!”朱冰婷气得脸都红了,她愤怒的瞪着褚凝,眼神中还藏着一丝嫉妒,“我和社长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识好歹!”
“为我好?”褚凝毫不退缩,冷笑一声,“这种自以为是的好,两位还是给别人去吧,我人小卑微,还真是承受不起!”
朱冰婷都快被褚凝给气晕了,她还要说什么,高震已经当机立断的拦住了她,冷眼看着褚凝道:“褚凝,我们好歹也是一个学校的,你还是我们的学妹。虽然你没能顺利加入我们艺术品鉴赏社团,但校友的情分总还在,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
“咄咄逼人?”褚凝不屑的瞥了高震一眼,“麻烦你弄清楚现在的状况行不行?我好端端的在这里买东西,是你们自己突然凑上来说风凉话的。怎么,想在我面前显摆能耐没成功,反倒被人下了脸面,这就不甘心了?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你们刚刚凑过来的时候,就该多动动脑子!”
还有他们那社团,真当谁稀罕似的!
“你!”
高震这下是真被气得快要跳脚了。
他是真没想到褚凝不但不像祝曼冬之前所说的那样温柔可人,反而还这么牙尖嘴利,在这种公开场合也这么得理不饶人,还半点不给他留情面!
这哪里是他们的学妹,简直就是个母夜叉嘛!
这样的女生,他真的有可能讨得了对方的欢心,并让对方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吗?
高震心中涌起了深深的疑惑。
可不管他之后能不能拿下褚凝,当年最重要的,也还是解了眼前的尴尬局面。
高震的脑子飞速的转动着,他突然回过头,朝站在不远处的陈鉴和祝曼冬使了个眼色。
很显然,他这是让和褚凝比较熟悉的陈鉴、祝曼冬二人上前,帮他解围。
祝曼冬完全没想到这差事会突然落到自己脑袋上来,刚刚高震、朱冰婷和褚凝起争执的时候,祝曼冬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默默的拉着男朋友往后了退了两步,就怕这事儿会牵连到自己身上来。可没想到,她这千躲万躲的,最后竟然还是没有躲过!
高震这时候让祝曼冬出面,显然是想让祝曼冬劝褚凝主动低头。
这要是换了以前,祝曼冬还能有几分把握,而且以前的褚凝也根本不会这样跟人起争执。
可是现在,经历了参加社团的事情,不但褚凝看清了祝曼冬心里的几分小心思,就是祝曼冬也发现现在的褚凝和以前不一样了。
再看褚凝刚刚和高震、朱冰婷对峙的样子,祝曼冬心里有种感觉,就算是她亲自出马,恐怕也不可能让褚凝低下头来,反倒有可能让自己和褚凝之间正冷战的关系变得更僵。
而且她和褚凝以前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她也实在是有些劝不出口来。
但她现在毕竟是在以高震为社长的社团里,她的男朋友也在,还是社团里的骨干成员……
就在祝曼冬犹豫的时候,褚凝已经没有再理会高震一群人,而是直接从钱包里数了八十块零钱出来,递给了年轻摊主:“老板,虽然身边有几只苍蝇挺讨厌的,不过我们这生意是之前就谈好了,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破坏。这是说好的八十块钱,你拿着。这笔筒,可就归我了。”
年轻摊主在褚凝挺身而出的时候就已经对褚凝好感大增,如今见生意仍旧顺利做成,那不懂规矩的学生团也被噎了回去,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忙摆摆手道:“那是我们之前谈好的价格,还没有说定呢。其实我这笔筒的确不怎么值钱,你给我二十块就行了!”
二十块,相比起收购价来,已经是翻倍了。
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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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摊主还会主动降价,一降还降了这么多,让褚凝颇有些意外。
不过她知道,这是因为高震和朱冰婷实在是狠狠的恶心了摊主一把的缘故。
虽然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不过褚凝还真不乐意为了这几十块钱,去领高震的烂人情。
“怎么就没说定了?说好了八十块就八十块,我可不像有的人,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破烂买。”褚凝笑道,“千金难买我心头好。老板,你就把钱收下吧!这时间不早了,我还约了同学一起吃午饭呢!”
见褚凝这么耿直,年轻摊主不好意思的收下了褚凝递过来的钱,还主动道:“你下周末还来吗?我下周会下乡一趟,到时候应该能带些新东西回来。你要是喜欢笔筒一类的东西,我到时候帮你注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带回来。下周还是这个时间,我还在这里摆摊,你到时候直接过来找我就行了!”
虽然褚凝并不觉得年轻摊主这么单纯的人还能好运气的找到些什么好东西,不过难得对方一片好心,而且她下个周末也的确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便随口答应了下来:“行,那我下周有空就来。”
年轻摊主高兴的笑了起来。
褚凝小心的把笔筒收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还没走的朱冰婷不甘心的道:“哟,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老板主动降价,顾客还非要给高价的。依我看,你这不是看上什么笔筒,是看上了人家老板的人吧!”
她这话一出,褚凝和年轻摊主登时齐齐大怒。
本来一桩简单的生意,差点儿被他们搅和了不说,如今朱冰婷还在这里说这种别有用心的话,莫名的让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不纯起来,如何不让人生气?!
“你这姑娘看起来挺漂亮的,怎么说话那么难听啊?!”年轻摊主指着朱冰婷哆哆嗦嗦的道,“就你这样的还是大学生呢?可别糟蹋了大学生这几个字!”
还真别说,别看人家年轻摊主一副老实样子,可这老实人发起火来,说话也是够戳人心窝子的。
“你怎么说话呢?!”朱冰婷又被气急了,“你知道什么是大学生吗?你能见过几个大学生啊,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年轻摊主不屑的看了朱冰婷一眼,傲娇的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根本就不稀得多看朱冰婷一眼。
褚凝原本还生气着呢,一看眼前这情形,肚子里乐得都快绷不住脸了。
“一个人心里想的是什么,眼睛看见的就是什么。”褚凝平静的看着朱冰婷道,“我和你不一样,看见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几位随便逛,我先走一步。”
话音一落,褚凝果然转身就走,半点不给高震等人留人讨骂的机会。
朱冰婷张大了嘴巴看着褚凝远去的潇洒背影,目瞪口呆。
高震烟着一张脸,明显心情很差。
身后跟着的社团成员们也没人敢开口。
周围的人群更是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让他们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就连之前跟他们起争执的年轻摊主,此时也都当他们不存在,自顾自的整理着自己摊子上的东西。
丢了大脸的朱冰婷一肚子火气没处发,一扭头就看见了靠在陈鉴身边的祝曼冬,顿时就找到了发泄口:“祝曼冬!刚刚社长给你使眼色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眼瞎了啊?!”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朱冰婷会突然把火气撒在祝曼冬脑袋上,而且朱冰婷平时表现得和祝曼冬关系不错,所以她这突然翻脸发飙,就更让人意外了。
祝曼冬本以为自己刚刚已经侥幸躲过了出头劝说褚凝的任务,谁知道现在又是祸从天降。而且相比起平时好脾气好说话的高震来说,朱冰婷在社团里是出了名的脾气大惹不起,如今朱冰婷对着祝曼冬发火,不但没有人敢出头为祝曼冬抱不平,就连大声喘气也是不敢的。
哪怕是祝曼冬自己,也没有和朱冰婷的对上的勇气。
祝曼冬此时的心里是又怕又急,她下意识的抬头向男朋友陈鉴寻求帮助,谁知道陈鉴却在朝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低头向朱冰婷道歉,好早点把眼前这事儿给混过去。
虽然早就知道男朋友平时为人处事八面玲珑谁也不轻易得罪,可是当真的面对自己被男朋友推出去低头的这一刻,祝曼冬心里还是委屈极了。
可这个时候,她也没个地方找人说委屈去。
祝曼冬强忍着鼻头的酸楚,低着头,两只手的手指头不停的搅和在了一起。
她慢慢的走到了朱冰婷面前,小声的道:“对不起,朱部长,刚刚是我反应太慢了,没能领会社长的意思……”
“我看你不是反应慢,是故意装傻吧?!”
朱冰婷的身高在女生当中本就属于偏高的,她脚上还踩了一双鞋跟起码有八厘米高的高跟鞋,那个头看起来就更高了。
她双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祝曼冬,非常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我知道,那个褚凝是你的舍友嘛,你们关系很好,交情也不一般。你是不想得罪了她,所以才对社长的示意视而不见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祝曼冬慌乱的摆着手,“朱部长,我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早知道这个朱冰婷翻脸翻得这么快,她今天就不该跟着来古玩街的!
现在倒好,她明明什么也没干,却好像是两边都已经得罪了!
这可真是比窦娥还冤呢!
“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朱冰婷还想继续对祝曼冬发飙,高震却突然开口道:“行了,冰婷,你就少说两句吧。我们今天是出来做社会实践的,虽然遇上校友闹了点不愉快,但还是不能忘了我们今天最重要的目的。大家都逛了这么久了,肚子也该饿了。不如我们先去吃饭,下午再接着逛。”
高震亲自开口了,朱冰婷就算心里有多不爽,也还是会给他留面子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古玩街,找地方吃饭去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刚刚站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都被人清晰的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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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买笔筒的地摊对面,是一家足有三层楼的古玩店,名叫博古斋。
博古斋在汉州古玩街颇有几分名气,一般有几分家底的行内人每次来古玩街,都会先去博古斋看看。
而此时,在博古斋二楼的窗户边,正站着几个人。
他们之前所看的方向,就是褚凝等人所在的地摊。
“韩教授,你刚才说,那些人,都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淡淡的问道。
这个年轻男人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五。不止如此,他的身体十分壮硕,哪怕穿着宽大的运动服,也挡不住他那魁梧的身材。
他的脸十分俊朗,五官棱角分明。虽然他不像现在的一些偶像明星那样皮肤白皙,反倒带着几分偏烟的小麦色,但却拥有另外一种夺人眼球的男人魅力。
只是,他身上无言的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危险感,根本没几个人敢轻易靠近他。
这个男人,只是站着那里,就让人下意识的退避三舍。
而他,也正是一行几人中最中心的那一个。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整齐西装的老教授,也正是男人口中的“韩教授”。
要是高震站在这里的话,他就会发现,这个韩教授,正是他一直想要引起关注的专业课教授。
事实上,韩教授也确实记得高震。
毕竟高震在老师们面前一向会做人,只是他在专业课上的表现在班级里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离教授们的要求还很远,所以即便教授们对他的印象不错,却也不可能把他收为亲传弟子。
要做这一行,天分真的很重要。
韩教授是所有鉴赏专业的教授中实力最高心也最软的一个,他虽然对高震的专业课成绩很是惋惜,不过对高震的品性还是很欣赏的,正打算找个机会让高震磨练磨练,要是合适的话,把高震收为弟子也不是不可以。
刚刚他和年轻男人站在这里,正好看见高震带着艺术品鉴赏社团的学生们在古玩街上做社会实践活动,心里对高震的这种做法还是挺赞赏的,还对年轻男人介绍了一下高震。
可谁知道,他这夸赞的话还没有说完,两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高震带人去找人家小姑娘的茬儿了。
高震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乎韩教授的意料了,也让韩教授在年轻男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听见年轻男人这么问,韩教授涨红了脸,勉强的道:“虽然我并不认识他们所有人,不过我要是猜得没错的话,他们的确应该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只是有些并非鉴赏专业的学生罢了。”
亏他之前还向年轻男人推荐了高震一回,这下可好,不但人没有推荐上,反倒把自己都给陷坑里去了!
这个高震,平时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那么谦和有礼,没想到私底下却是这个样子的,自己差点儿就打了眼了!
谁知道年轻男人并没有问起高震,反倒问道:“那刚刚买笔筒的女生,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韩教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年轻男人问的是褚凝。
那个女生他还真不认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韩教授摇摇头道,“我们学校的学生那么多,连我们鉴赏学院的学生我都认不过来,我又怎么会知道那个女生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那韩教授觉得,那个女生的鉴定水平如何?”年轻男人继续问道。
鉴定水平?
对啊!
刚刚那个女生可是在古玩地摊上买东西啊!
不管她的鉴定水平如何,这至少说明她对这一行是有所了解的。
韩教授沉思道:“他们的位置毕竟离我们太远了,我也没看清她手里的笔筒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那笔筒真是她捡的漏的话,那她的鉴定水平一定差不了!”
要知道,就算是他们这些专门做古玩这一行的,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在古玩地摊上捡漏。
能在古玩地摊上买到别人没看出来的古玩,那不但需要实力,更需要运气。
年轻男人眼神一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韩教授想办法弄清楚,她买到的笔筒,到底是不是捡的漏。如果不是,自然不用再管。可如果是的话……那依我看,这个女生,或许比韩教授刚刚推荐的那位学生更合适一些。”
韩教授刚刚推荐的人,正是高震。
很显然,年轻男人根本就看不上高震,却又给韩教授留了颜面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把褚凝给拎了出来。
反正在他们看来,既然褚凝也是汉州大学的学生,只要她的鉴定水准真的高于高震的话,那么推荐她,显然比推荐高震要合适得多。
韩教授心里对高震也很失望,闻言不但不觉得遗憾,反倒觉得松了口气:“那我就回去打听一下。”
看刚刚那个样子,高震应该是认识那个女生的。既然这样,要打听那个女生的身份自然不难。而只要查出了她的身份,想要知道她手里的笔筒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很容易了。
褚凝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古玩街的地摊上买了个笔筒,不但引来了高震等人的围观,还被学校的教授给看了去。
此时的她已经重新联系上了去花店的钱贝贝和邹钰铃,这两人正对着几盆花犹豫不决,最后褚凝还是去花店找的她们俩。
两人所在的这家花店名叫梦里花,花店明显是新开没多久,店里的花很多,品种更多,让人一走进去,立马就觉得身处花海之中,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就连褚凝这个平日里对花没有特别喜好的人,此刻也被鲜花触动得有些心神荡漾。
让钱贝贝和邹钰铃犹豫的几盆花,分别是白玫瑰、向日葵、紫罗兰和百合。
这些鲜花都是盆栽的,而且老板显然用了特殊的培育的方式,让这几盆花现在都盛开着,非常的漂亮,每一盆花都让钱贝贝割舍不下。
盆栽的鲜花要带回宿舍去养并不难,只是钱贝贝当然不可能一个人照顾得了这么多的鲜花。她打算从里头挑两盆出来买回去,却始终不知道该选哪两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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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褚你来得正好!”钱贝贝像看见救星似的抱住了褚凝的胳膊,“这几盆花都好漂亮啊,我眼睛都快看花了,还是不知道该选什么好,你赶紧给我出出主意吧!”
邹钰铃也冲褚凝笑笑,显然是把之前在古玩街的那点小小的不愉快已经给抛开了。
褚凝打量着几盆鲜花,道:“向日葵和紫罗兰都不错,很适合在宿舍里养。至于玫瑰和百合,虽然它们都很漂亮,养起来也不难,不过这两种花在学校里比较常见一些。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去养了这两种的花坛边转悠,一样能满足你喜欢它们的心愿。”
反正她只是负责出主意而已,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钱贝贝想了想,觉得褚凝说得有几分道理,最终果然买了向日葵和紫罗兰。
她付了定金,三人就乐呵呵的去吃午饭了。
花店有服务,她们下午在宿舍等着花店的人把花送到学校就行了,到时候再补齐剩下的花钱。
老街附近有很多美味的小食店,三人选了家看起来不起眼但名气却不小的面馆,吃的都是店里最出名的刀削面。
“老街这边挺好玩的啊,有批发市场,离市中心也近,附近还有电影院和商场。”钱贝贝一边吃面一边道,“更重要的是还有很多好吃的地方!以后再到周末,我们可以再来玩啊!”
今天她们就在古玩街和花店转了转,根本就没有玩够嘛!
邹钰铃也猛点头。
“以后有空再说吧。”褚凝笑了笑。
吃过午饭,三人并没有继续在古玩街逛下去。
褚凝是不想再去古玩街碰到高震那一群恶心的家伙,而钱贝贝和邹钰铃则是实实在在的有些累了。
三人统一了一下意见,便直接回学校去了。
回了宿舍,褚凝往外拿东西,钱贝贝和邹钰铃这才发现她竟然在古玩街买了东西。
“褚褚,你这是买了个笔筒?”钱贝贝好奇的打量着褚凝拿出来的东西,“这是古董吗?”
邹钰铃听见“古董”两个字,也赶紧凑了过来。
“是不是古董我不太确定,不过我觉得这笔筒挺好看也挺适用,刚好价格也不贵,所以就干脆买了下来。”褚凝并没有把自己对笔筒的判断说出来。
“真的吗?”钱贝贝有些不信,却也没有追问下去。
邹钰铃却追问道:“褚褚,那你这笔筒买成多少钱啊?”
褚凝知道邹钰铃只是对金钱方面有些在意而已,并没有存什么不好的意思,闻言笑道:“八十块,也就比精品店的笔筒贵一点点而已。”
八十块,的确是不多。
但对这么一个老旧的竹笔筒来说,显然就有些不值了。
不过这是褚凝买的,钱贝贝和邹钰铃都觉得这笔筒肯定不是她们看到的这么简单,至少褚凝肯定不会买亏本的东西。
两人看着褚凝小心的将笔筒擦拭干净之后,就将其放在了自己床位下的书桌上,似乎对它并没有过多在意,渐渐的也就放下了对笔筒的好奇心。
主要是那笔筒的外形也的确是不怎么讨年轻女孩子喜欢。
褚凝借着睡下午觉的机会,躲进了蚊帐里头,握着脖子上的子冈牌翻来覆去的看。
她刚刚将笔筒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自己感受到的笔筒身上的那股异样的感觉,竟然可以自我控制了。
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在她拿着笔筒的时候,同样是可以没有任何异样感知的。
而在她主动放出那份感知力之后,她就又能感受到笔筒和其他普通物件的不同之处。
在收放这股感知力的时候,褚凝也终于隐约的感觉到了子冈牌对自己的影响。
那股感知力,似乎真的是从佩戴子冈牌的部位传递出来的!
她也尝试过偷偷将子冈牌取下再去接触笔筒,发现自己仍然能够感受到那股感知力,只是感知的力度却没有佩戴子冈牌时那么强烈。
原来子冈牌真的对她有影响。
褚凝心中一紧。
可她把子冈牌研究了很久,也看不出它到底有什么奇异的表现。
也不知道它体内的那股感知力到底是怎么传递出来的。
既然摸不透子冈牌的力量,褚凝暂时也只能继续将子冈牌藏在自己脖子里。
这么古怪的东西,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弄出些什么乱子来呢。
当天晚上,祝曼冬同样回来得很晚。
这一次,她对褚凝躲闪得更明显了,甚至都不敢看褚凝一眼,
很显然,因为白天在古玩街发生的事情,祝曼冬此时还有些没脸见褚凝。
褚凝如今对祝曼冬的感情也很复杂。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上辈子和高震在一起,竟然是祝曼冬配合着算计的结果。
而且祝曼冬在古玩街独善其身的表现,也让褚凝很是心寒。
可要说祝曼冬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似乎也算不上。
面对这样的祝曼冬,褚凝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就算她能原谅祝曼冬算计她感情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再和祝曼冬成为什么真心相交的朋友了。
所以祝曼冬不理她,对褚凝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她们毕竟还要在同一间宿舍住上三年,关系真要弄得太僵,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原本褚凝还以为自己和祝曼冬的冷战应该还会持续好几天呢,可谁知道,她们从古玩街回来的第二天晚上,褚凝从图书馆查完资料回去宿舍,却发现祝曼冬正在宿舍门口等她。
也不知道到底等多久了,祝曼冬也没打个电话给她。
“不进去?”褚凝冷淡的看着祝曼冬。
祝曼冬揉了揉衣角,咬着嘴唇道:“褚褚,昨天在古玩街,朱冰婷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没有出头帮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这是来跟自己道歉了?
可怎么听着怪怪的?
昨天上午发生的事情,祝曼冬到今天晚上才来跟自己提起,是不是太晚了点?
而且她们一开始冷战,根本就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褚凝面无表情的道,“我也没有生气。这么晚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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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曼冬却没有从门口让开的意思,反倒一脸真切的道:“褚褚,昨天我不是故意当没看见你的。只是你也知道,高震和朱冰婷都是社团里的干部,我就一个新入团的,哪里有在他们面前说话的份儿?”
要是祝曼冬是真的真心诚意来向褚凝道歉的话,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褚凝不是不可以口头上原谅她一次,和她做表面上无事的同学,偶尔甚至还给对方一个笑脸。
可祝曼冬这哪里是在道歉,分明就是在为自己开脱而已,还避重就轻的提都不提之前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的事情。
这样毫无诚意的说辞,褚凝怎么可能会接受?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褚凝似笑非笑的看着祝曼冬,“我还以为,你是怕被我连累,所以才会装作没有看见我呢。”
祝曼冬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褚凝怎么能把大实话给说出来了啊?!
虽然她们都心知肚明祝曼冬昨天在古玩街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态度,但是这种事情,不管是祝曼冬还是其他的旁观者,其实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的。
哪怕是褚凝这个被祝曼冬伤害了的人,往往也不会选择把事情说破,而是继续维持表明的和平和友好。
而且,以祝曼冬这同学一年来对褚凝的了解,她之前也是很笃定,只要自己主动来向褚凝低头,褚凝是肯定是会原谅她、继续和她做好朋友的!
可是现在,褚凝的反应,不但大大的出乎了祝曼冬的意料,更是把祝曼冬脸上那一层遮羞布都毫不犹豫的撕扯了下来,扯得祝曼冬脸上生疼生疼的。
“褚、褚褚,你怎么会这么想?”祝曼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俩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会怕被你连累呢?再说了,高社长也不过和你有点误会而已,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
说到后面,祝曼冬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自己也没多少底气。
褚凝无声的笑了笑,只是静静的看着祝曼冬,什么话也没没说。
她的眼神,仿若洞察世事,把祝曼冬从里到外都看透彻了一般。
祝曼冬被褚凝看得越发心虚,心里很有种转头就跑的冲动。
可想起高震的嘱咐和男朋友陈鉴的温柔劝说,祝曼冬一咬牙,还是留了下来。
她早就已经因为男朋友的关系而站了位了,现在想要转换方向,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祝曼冬装作没有看见褚凝脸上的表情,心里一横,勉强笑道:“对了褚褚,我昨天见你在古玩街的地摊上买了个不起眼的笔筒,怎么回来之后,在宿舍里却没有看见?”
直到这时候,褚凝才隐隐明白祝曼冬等在这里的原因。
原来是为了那个笔筒。
一时间,褚凝的心彻底寒了下来。
如果不是她心血来潮带着笔筒一起去了图书馆查资料,祝曼冬是不是会悄悄的把那个笔筒带走,而不是站在这里小心翼翼的问自己?
褚凝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
她认识祝曼冬的时间不短,却对祝曼冬的人品毫无半点信任能力。
“你说的,是那个你怕被我连累了的笔筒?”褚凝淡漠的道。
祝曼冬的脸再次涨得通红!
“褚褚,你这几天的脾气怎么这么怪啊?我都说了不是连累了,你怎么还老这么说……”祝曼冬很无奈的道,“高震他毕竟是艺术品鉴赏社团的社长,又是鉴定专业的学长,在古玩鉴定这方面还是有些自己的本事的。他昨天的态度是有些不好,可却也是话糙理不糙,那也是担心你会买错了东西。后来高震还特地跟我说了,让我回来提醒提醒你,免得你不小心拿东西让别人看了去,会让别人误会你的眼力,私底下嘲笑你……”
褚凝不耐烦的一摆手,好笑的道:“祝曼冬,你跟我说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不就一个笔筒而已,才买成八十块钱,就算只是现代工艺品又怎么样?哪有那么多无聊的人没事儿拿这来说事?我看你是脑补过度,想太多了。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鉴定专业的学生,去古玩街买东西,也不是冲着什么古玩去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兴趣爱好而已。我觉得那个笔筒好看,所以就花钱把它买了下来自己用。难不成,我还非得买个古董回来才行?”
她不知道高震是不是察觉到了那个笔筒有什么不对,但是除了她自己以外,根本就没人知道那个笔筒到底是什么来历。所以,褚凝完全不担心自己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只是买了个普通笔筒,会有什么问题。
恰恰相反,她这样的表现,才应该是最正常的。
祝曼冬听着更觉尴尬了。
她其实也不觉得褚凝会在古玩街的地摊上买回什么真古玩来。
倒不是她觉得褚凝不懂古玩,而是她知道想在古玩街的地摊上买到真古玩到底有多难。
而且褚凝买那个笔筒的时候,她也在现场。
虽然她当时站得比较靠后,但是她的眼神不错,所以将褚凝手里的笔筒看得真真的。
那就真的只是一个老旧的竹笔筒而已,稍微有点本事的乡下手艺人都能够做得出来,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要不然的话,昨天高震也不会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褚凝将东西买走。
也不知道高震发了什么疯,今天突然又让她回来打听那个笔筒的消息。
难道他是还没有对褚凝死心,所以才故意借着笔筒的理由,想要接近褚凝?
“我不是那个意思,褚褚。”祝曼冬红着脸道,“你买什么东西,那当然是你的自由,我也没有要多话的意思。只是高社长他还是有些担心你,又怕他说的话你不愿意听,所以才拜托我来劝劝你而已……”
她发现褚凝现在是越来越难应付了,自己实在是有些顶不住,只好把高震给供了出来。
不过好在她还有点分寸,没有把所有的实话都说出来。
褚凝早就猜到祝曼冬今天守门的举动,肯定跟高震有关。
如今祝曼冬的话,不过是证实了她的猜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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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曼冬,劳烦你跟高震说一声,不管他在打什么主意,都让他离我远一点。”
褚凝静静的看着祝曼冬,眼神认真,语气坚定:“还有,你要是还当我是舍友是同学是朋友,今后,就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高震两个字。不然的话,可别怪我跟你翻脸。”
祝曼冬被褚凝认真的表情给震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就是再傻,这时候也看得出褚凝对高震到底有多厌恶了。
可这说不通啊!
在她跟褚凝说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之前,褚凝根本就不认识高震啊!
无端端的,褚凝怎么会这么不喜欢高震?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褚凝对一个人有这么强烈的排斥!
难不成,是高震给褚凝的第一印象太差了?
也不应该啊!
高震可是学校有名的才子帅哥,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追着他的牛仔裤跑。想当初,要不是知道高震眼光太高,而陈鉴在追祝曼冬的时候也是费尽了心思,只怕祝曼冬也会成为拜倒在高震牛仔裤的成员之一。
要不然,就是这两人天生犯冲?
在褚凝强力的眼神压迫之下,祝曼冬并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她有些慌张的看着褚凝,完全说不出话来。
褚凝却没有再理会她,只是继续面无表情的道:“很晚了,我也很累了,能让让路吗?”
祝曼冬还处于褚凝的眼神压迫之下,根本就连褚凝说的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就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开了两步。
褚凝大步越过她,直接走进了宿舍里面。
祝曼冬在外头呆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回到宿舍。
两人各自洗漱,再也没有交流过任何一个字。
第二天,褚凝下课走出教室,一眼就看到守在教室门口的高震,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跑腿的没把事情办成,这背后的主使者自然该主动露面了。
正好,看看他们到底在耍什么鬼把戏。
“褚凝。”
见褚凝出现,高震立刻笑着迎了上来,立马就吸引了四周无数人的目光。
高震平时出风头的事情没少做,在学校里的知名度不低。加上他又是校草之一,哪怕是不同学院的学生,也少有不知道他的,尤其是女生。
所以,高震一出现在教学楼,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这个消息还飞快的传播开来,吸引了不少不在这里的学生前来围观。
更何况,现在是下课时间,教学楼的楼道里全是来返于各个教室的学生,认识他的人就更多了,很多人甚至都舍不得离开。
大家原本就在私底下猜测高震这是在等谁,再一见高震对褚凝的态度,顿觉什么都明白了,齐齐用看八卦的眼神打量着高震和褚凝。
换了是上辈子的自己,或许褚凝早就抵不住这样的压力,羞得脸红说不出话来。
可是现在,看着高震在自己面前故作姿态,察觉到周围那样人看热闹的兴奋情绪,褚凝却发现自己无比的镇定。
“高社长找我,有事?”褚凝直视着面前高震,眼底没有半点波澜。
三个舍友也围在褚凝的身边,就连从昨晚开始就和褚凝恢复了冷战状态的祝曼冬都没有走,反倒还挤开了邹钰铃和钱贝贝,牢牢的黏在了褚凝身边。
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褚凝不好甩开她,便什么都没做,却也没有任何亲近的表现。
那些猜测高震和褚凝之间有关系的同学见褚凝对高震如此冷淡,不少人都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应该是猜错了。
不得不说,褚凝冷淡的态度,让周围人看八卦的心情都理智了不少。
“怎么这么见外?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高震笑道,“小祝说你们今天都没有课了,怎么样,有空和我找个地方聊聊吗?”
褚凝这才轻飘飘的看了抓着自己胳膊的祝曼冬一眼。
就祝曼冬抓她手臂的那个劲儿,简直就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哪里像是好闺蜜之间的挽手?
旁边的围观人群见高震对褚凝的态度如此暧昧,心里的想法又跟着变了变。
“高社长,看来你跟祝曼冬的关系是真不错,私底下联系不少啊!”褚凝微微笑道,“我要不是知道祝曼冬有男朋友,都快以为你和她才是一对了!”
周围顿时响起了不少讥笑声。
更有不少不认识祝曼冬的人,纷纷打听着她的来头。
高震和祝曼冬都没想到褚凝不但对高震的邀约毫无反应,反倒说出了这么一番话,顿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反应过来之后,高震和祝曼冬都是一阵恼怒!
这个褚凝,张口就是胡说八道,这一张嘴也真是太厉害了!
祝曼冬率先忍不住甩了褚凝的胳膊,大声质问道:“褚褚,你胡说什么呢?!我男朋友是陈鉴,你又不是不认识,这种玩笑也能乱开的吗?!”
褚凝对祝曼冬的举动毫不在意,只是轻轻拍了拍自己被祝曼冬甩开的手笔,不咸不淡的道:“开个玩笑而已,你也至于这么认真?对了,我说你这下手也太重了吧?刚刚高社长一开口我倒是忘了说,你刚刚抓我手的时候,简直就跟抓犯人似的,这力气用得也太大了吧?看我这手都被你给抓青了!怎么,你这是怕高社长找我的时候找不到人,替他心急了?”
现在才刚开学没多久,天气还很热,大家几乎都还是穿的t恤衫,手臂也大多露在外头。褚凝一边说话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臂,手臂上的青紫自然就暴露在了人们的眼中。
白嫩嫩的皮肤上露出一块又一块的青紫,看着还真有几分吓人。
四周一片哗然。
她手臂上的表现还在其次,主要是褚凝这话说得,高震和祝曼冬之间更像有什么事了。
祝曼冬急得都快跳脚了:“褚褚,你不要再乱说了!我、我刚刚只是不小心用力了点儿而已,没注意到嘛!我哪知道你那么不禁捏,那么点力气就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
“照你这么说,我的手被弄成这个样子,还是我自己的错了?”褚凝脸色一沉,抬头冷冷的看着祝曼冬。
,!
“我不是这个意思……”祝曼冬急得都快哭了。
她发现自己这些日子在褚凝面前,面对褚凝的“胡说八道”,是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和怎么做事了。
周围的人看到祝曼冬窘迫的样子,没有半点同情之心,反倒都觉得十分畅快。
祝曼冬实在是太年轻,有些心计又不算厉害,演技并不过关,又有褚凝故意用言语刺激,自然是原形毕露。
大学里的学生,或许是有些心思深沉的人,但更多的人却仍是一颗赤子之心。
见到这种故意使坏的人,大家都很是忿忿不平,不出言相讥已经算是厚道的了,又怎么还会对祝曼冬有好感?
就连同宿舍的邹钰铃和钱贝贝,也像是第一次认识祝曼冬一样,离祝曼冬足足有三步远,看向她的目光也尤为的陌生。
褚凝没有去看祝曼冬,而是冷淡的看着高震。
这才是真正能说话做主的人。
看着祝曼冬那作茧自缚的蠢样,再看看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高震知道自己这次来找褚凝的打算,又落空了。
真是该死。
自己这次怎么会又做错了呢?
那些女生不都喜欢帅哥在教室门口等她们吗?
尤其是在刚下课的时候,来来往往到处都是人,这时候哪个女生要是有帅哥专门等候的话,一定能引起一股不小的轰动,更能大大的满足她们的虚荣心。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很多男生在追求女生的时候,都会选择在人多的地方,成功率也很高。
当然,这些只是比较普遍一点的情况而已,偶尔也会出现意外。
就比如现在,褚凝不但没有被高震的专程等候而打动,反倒十分反感,毫不客气的打了高震的脸。
高震不是不知道做这样的事情会有意外发生,只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样的意外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褚凝越是这样难拿下,高震心里也越是不服气。
只是这个褚凝颇有些与众不同,寻常的法子是不能用在她身上了。
看样子,自己还得另想办法。
还有,那个祝曼冬也太笨了点,今后恐怕也很难派得上用场了。
“褚凝,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替韩教授传句话的。”高震当机立断,当着众人的面就说起了正事,“你上个周末,不是在古玩街的地摊上买了个竹笔筒吗?韩教授对那个笔筒很感兴趣,又不知道你是哪个专业的学生,所以才找我问问罢了。”
韩教授?
褚凝脑子一转,很快就想起了高震口中的韩教授是谁。
上辈子的时候,高震就是在大三的时候,正式拜了鉴赏学院的一位韩松韩教授为师,并且借助了这位韩教授不少的能量发展自己。
只是在高震毕业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高震似乎和韩教授闹翻了。
从那以后,虽然高震在外面仍然声称自己是韩教授的亲传弟子,但韩教授却从未对外承认过高震的身份。
因为韩教授的态度,自以为得意的高震,在很多知情人眼中,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就连褚凝的父亲褚英略,当时也听说过高震的“大名”,因此对高震很不满意。
要不是有褚凝在父亲面前替高震说好话,高震根本没有进入褚家的机会,更不会有机会偷走褚凝外公的遗物,气得褚父进了医院。
现在想来,说不定上辈子的韩教授,就是因为知道了高震的真面目,所以好脾气的他才会不承认高震这个学生的。
但即便如此,韩教授也算是厚道的了,从来没跟人说过高震一句坏话。
原来自己当初买下笔筒的时候,韩教授也在那附近吗?
她都没有注意到。
想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高震也没胆子随便扯着韩教授的幌子拉大旗。
周围的人听高震说起什么笔筒,还引起了学校教授的注意,都非常的好奇,纷纷打探了起来。
只是那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一时半会的,这些人自然是打听不出多少有用的东西。
“高社长说的韩教授,是陶瓷鉴定专业的韩松教授?”褚凝直接问道。
高震没想到褚凝一下子就猜到了韩教授的身份,顿了一下才道:“没错,就是韩松教授。”
褚凝毫无意外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劳烦高社长专门跑了这一趟。其实高社长既然和祝曼冬相熟,这样的口信,你让祝曼冬带给我就行了。我知道韩教授的办公室在哪里,自己能找过去。高社长专门跑过来,其实传话只是次要,更重要的,应该是为了见你想见的人吧?”
说着,褚凝意味深长的看了旁边的祝曼冬几眼,又回过头来看了高震几眼,抿嘴笑了起来,一副“我什么都懂就是不戳穿你们”的表情。
周围的人一看褚凝这样的表现,顿时也想到了什么,了然的看向高震和祝曼冬,眼神中还有不少鄙夷。
他们就说这俩人的关系不纯洁嘛!
祝曼冬没想到褚凝还是把话题扯到了她身上来,而且她这说的话比之前还要狠,简直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才好。
高震更是想不到褚凝会这么死咬着他和祝曼冬之间的关系不放,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褚凝,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祝曼冬同学是我们社团的成员,她男朋友更是我们社团的骨干,我有她的联系方式很正常。我也是担心祝曼冬同学会把话传不清楚,所以才特地跑了这一趟而已。如今既然话已经传到,你又说知道韩教授的办公室位置,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们随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高震终于意识到褚凝那一张厉害的嘴简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生怕她还会当着这么多校友的面说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彻底毁了他的名声,当然想着要赶紧溜之大吉了。
只是可惜,他原本还想亲眼看看褚凝买的那只笔筒的。
要是可以的话,最好能把那只笔筒拿在自己手里……
能被韩教授看中的东西,又怎么会普通?
只恨自己当时被褚凝的态度气得失了理智,竟然没有好好看看那只笔筒,就让褚凝买走了它。
,!
现在回想起褚凝当着自己的面花八十块买走笔筒的画面,高震都恨不得能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才好。
要是早知道连韩教授也对那笔筒感兴趣的话,他当初无论如何也要将那笔筒拿下啊!
真要那样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笔筒的机会,得到韩教授的青睐,正式成为韩教授的学生。
现在可好,那笔筒竟然被他眼睁睁的漏走了!
那漏走的不是一个简单的笔筒,更是他的前程啊!
他明知道褚凝对古玩这一行颇多了解,却因为一时之气,没能注意到被褚凝看中的东西肯定非凡,只是凭借自己草草的扫了两眼就妄下评断,以至于错过了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真是想想都让人没办法心平气和。
也不知道那笔筒到底是什么来历,可恨他这个陶瓷鉴定专业的学生,对竹笔筒什么的,压根儿就不了解!
那个褚凝果然厉害,竟然能捡漏到这么偏门的东西,可见眼力的确不凡!
匆匆离开的高震再次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将褚凝这个宝追到手!
而高震这一走,被留在原地的祝曼冬一下子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所在。
褚凝淡淡的看了祝曼冬一眼,没有和她说话,而是对不远处的邹钰铃和钱贝贝道:“去吃饭?”
邹钰铃和钱贝贝傻傻的点头,猛的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褚凝走了。
周围的人对祝曼冬指指点点,祝曼冬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活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扯掉了脸皮一样,疼得她脸上心里都在滴血。
吃过午饭,褚凝刚回到宿舍没多久,祝曼冬就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直直的堵在褚凝面前:“褚褚,我们同学一场,我一直也都把你当做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你刚刚在人前那么说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今天丢脸的事情,估计很快就会在学校里传扬开来。到时候,不只是在班里、在学院里,甚至是在整个学校,嘲笑她疏远她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也是天大的打击!
褚凝她不可能不知道她刚刚的举动对自己来说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可她依然那么做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褚凝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朋友!
更说明了褚凝对她的恶毒!
邹钰铃和钱贝贝见势不好,生怕两人会吵了起来,忙上前劝说:“曼曼,刚刚的事情应该只是场误会而已……”
“就是啊!褚褚肯定是因为手被抓疼了,才会没忍住发脾气的。”
“褚褚不是有心的,曼曼你就别计较了……”
祝曼冬把这些话听在耳里,不但没有觉得受到安慰,心里的火气反而更大了。
这两个人说是在劝,其实不还是偏帮着褚凝吗?说什么误会……既然是误会,为什么她们不劝褚凝息事宁人,反倒让自己这个丢脸的人不要计较?
真是太过分了!
她们这分明就是联合起来欺负自己一个!
祝曼冬正要发飙,褚凝已经拦下了邹钰铃和钱贝贝的话音,淡漠的对上祝曼冬的眼睛道:“祝曼冬,我昨天是不是有跟你说过,只要你敢在我面前提起高震,我就一定会和你翻脸?!”
祝曼冬一愣,顿时就把自己想要说的话给忘了。
褚凝是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可她只以为那是褚凝气头上的话而已,其实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
毕竟,她们是一个宿舍的同学兼好友,就算真要翻脸,也不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吧?
可原来褚凝说那话的时候,真的是认真的?!
褚凝一看祝曼冬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褚凝冷冷的道,“我有言在先,你却把高震带到了我面前不说,还硬拉着我不准我走人。就凭你这样的行为,半点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转头就能犯了我的忌讳,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给你留面子?!”
邹钰铃和钱贝贝都沉默了。
她们根本就不知道昨天晚上褚凝和祝曼冬之间发生的事情,如今听出点苗头,自然发现自己不好擅自插手这两人之间的事情。
祝曼冬气红了眼睛,手指着褚凝的鼻子道:“褚凝,你不要太过分了!高震有什么不好,他愿意主动和你做朋友,那是你的福气,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一心为了你好,你却把我当敌人一样,这是哪门子的朋友?!”
褚凝不为所动,只是淡然的拨开祝曼冬的手指道:“原来你还把我当朋友?我还以为,我只不过是你往上爬的工具罢了!高震那种货色,表面上看着光鲜,可内里有多肮脏,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故意制造机会让高震靠近我,你敢摸着良心说,你在这里头没弄鬼吗?你自己蠢,就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是你一样的傻瓜!”
上辈子的自己在祝曼冬的引导下犯了蠢,褚凝并不怨恨祝曼冬。
说到底,那么浅薄的设计,她却半点没有看出来,反倒沉浸其中,那也只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傻瓜而已。
而这辈子,褚凝也给过祝曼冬不少机会,希望祝曼冬能够悬崖勒马,对她保留一分友情,不再一心想着算计她。
只可惜,祝曼冬却没有把握住她给的机会,一次又一次的触犯她的底线!
既然祝曼冬都没不把她当朋友,她又为什么要把祝曼冬当朋友呢?
祝曼冬既然敢算计她,就该知道算计不成的后果!
在褚凝洞察一切的眼神中,祝曼冬节节败退,脸色发白。
邹钰铃和钱贝贝也总算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脾气直爽的钱贝贝脱口而出:“曼曼,褚褚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帮着高震一起算计褚褚?那个高震真的对褚褚不安好心?!”
她们以前也听说过高震的大名,觉得高震这个人还算不错。可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邹钰铃和钱贝贝突然发现自己以前把高震想得太简单了些。
祝曼冬听得恼羞成怒:“什么叫不安好心?!高社长不过是因为喜欢褚凝,想要追求我,所以拜托我从中牵线搭桥而已!褚凝能有这样一个男朋友,不也挺好的吗?!我好心撮合他们,难道还错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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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贝贝和邹钰铃沉默的看着祝曼冬。
她们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神中却满是对祝曼冬的不相信。
都已经那么明显的事实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察觉得出其中的蹊跷。祝曼冬还想用这样的三言两语就说得她们改变想法,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祝曼冬,你不要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褚凝毫不客气的撕碎了祝曼冬的谎话,“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你不说,我不说,大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总之我和高震势不两立,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要是再联合高震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出来的话,就不要怪我往隔壁宿舍走一趟,说说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潘郁姣生病拉肚子,害得她考试失利的事情!”
褚凝所说的潘郁姣所在的隔壁宿舍,里面住的人和褚凝等人都是一个班级的。而潘郁姣更是她们班上出了名的学霸,当年以超高的分数考进了汉州大学,从不逃课,平时的功课也是完成得最好的,老师们都特别喜欢她。
大家平时都说,凭潘郁姣这么出色的表现,到了每年拿奖学金的时候,她肯定是能拿一等奖学金的。
可谁知道,就在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潘郁姣突然腹痛拉肚子,拉得她整个人都虚脱了,哪里还有精力考试?
最重要的那场考试自然被潘郁姣给考砸了,连及格线都没到,更别说拿奖学金了。
以至于这学期一开学,潘郁姣还得抽时间去参加补考。
大家都很为她感到遗憾,也不是没人在暗地里幸灾乐祸。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潘郁姣的突然腹痛是因为她自己吃错了东西,而上辈子的褚凝也是一次无意间听到祝曼冬给陈鉴打电话炫耀,这才知道原来潘郁姣考试前的腹痛,竟然是因为祝曼冬在潘郁姣的水杯里偷偷放了泻药!
而她放泻药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是一等奖学金的有力竞争者,而是因为她不喜欢潘郁姣这样出尽风头被老师偏爱的学霸,单单只是想看着潘郁姣丢脸罢了!
这样的祝曼冬,着实让褚凝震惊了好久。
只是那时褚凝和祝曼冬的关系已经疏远很久了,而且时过境迁,再提这些旧事也没多大意义,褚凝也就没有多嘴。
渐渐的,褚凝后来就把这件事情给忘到了脑后。
这一次,褚凝也是被祝曼冬给气狠了,才猛的想起了这件事情。
潘郁姣本身是个典型的淑女,从来都不擅长与人争执。不过她性格很好,待人真诚,她宿舍里的人都很维护她。而且潘郁姣除了有才之外,长得也不错,是她们商学院出了名的一朵娇花,自然追求者拥护者无数。
更何况,祝曼冬做的这种事情,也是所有学生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要是潘郁姣被祝曼冬所害考砸了考试并丢了奖学金的事情被传了出去,被千夫所指的祝曼冬的处境,绝对比现在还要艰难无数倍!
祝曼冬乍一听到褚凝提到潘郁姣,登时脸色大变,像见鬼了一般的看着褚凝。
不可能,那件事情她做得很隐秘,连陈鉴都没有告诉,褚凝怎么会知道?!
她一定是忽悠自己的!
祝曼冬努力在心里劝说自己冷静,可是对上褚凝那不动声色却自信满满的表情,祝曼冬心里的大石头变得越来越沉,几乎将她整颗心都压沉了下来。
邹钰铃和钱贝贝的反应同样不慢,两人很快就明白过来褚凝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祝曼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在同一间宿舍住了一年,她们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平时看似大大咧咧毫无半点心眼儿的祝曼冬,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潘郁姣在班上的人缘一向很好,祝曼冬平时见到潘郁姣,也会像好朋友一样和对方说笑。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平日里对自己笑吟吟的人,竟然会在最重要的事情上暗害自己?!
一想到祝曼冬这样的手段有可能也会用到自己身上,而且她还跟自己同一间宿舍,邹钰铃和钱贝贝就觉得不寒而栗。
“有时候,我不想多事,不代表我就怕事。”褚凝将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慢悠悠的道,“祝曼冬,我会不会走这一趟,可就看你接下来怎么做了。”
祝曼冬低着头不说话。
长长的头发遮掩了祝曼冬的脸,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褚凝不再理她,坐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完成今天的功课。
钱贝贝和邹钰铃也是和褚凝一样的举动。
宿舍里出奇的安静,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下午没课,褚凝就干脆去了鉴赏学院,找韩松教授。
韩教授在学院里很有名气,所以褚凝刚到学院一打听,一下子就打听到了韩教授的办公室所在。
褚凝上去的时候,韩教授正好在办公室里。
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忙着看资料的韩教授头也不抬的道。
褚凝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韩教授,我是褚凝。”褚凝站在韩教授的办公桌前道,“听说您找我?”
“褚凝?”
韩教授恍然,一抬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女学生果然是自己前两天在古玩街见到的那一个,原本心里对高震的一些不满也渐渐散去。
这个高震虽然偶有犯错的时候,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这不,他昨天才找高震打听褚凝的消息,今天褚凝就主动找到他的办公室来了,可见高震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
要是褚凝知道自己的主动拜访会造成韩教授这样的误会的话,还不知道会无语成什么样子。
“你先坐。”韩教授是位很亲和的教授,温和的道,“你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吧?”
做研究的人脾气向来都比较直来直去,韩教授说话做事真是半点也不客套。
褚凝对古玩界的人也算熟悉,并不觉得韩教授的态度有所轻慢。
她依言坐了下来,点点头,将身后的背包取了下来:“笔筒我已经带来了,还请韩教授掌掌眼。”
说着,褚凝已经将被自己清理干净的竹笔筒,小心的放在了韩教授的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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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清理后的笔筒,看起来已经和当初在地摊上的时候全然不同。
褚凝刚在地摊发现这个竹笔筒的时候,笔筒整体看起来乌漆漆的,满是尘土和污垢,完全就是一个老旧的竹筒模样,别说跟古玩搭上关系了,就算是丢在路边,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肯多看一眼。
不过现在,整只笔筒已经被褚凝清理干净,早已焕然一新,仿若重获新生,浑身上下的陈旧痕迹,让它看起来不再显得邋遢肮脏,反倒多了一分历史的沉淀,让人光是看在眼里,就觉得非常的舒服。
而将笔筒拿在手中,笔筒本身的光滑触觉,就更让人爱不释手了。
韩教授对笔筒表现出来的状态有些惊讶。
要是这只笔筒是以如今这样的状态出现在地摊上的话,一定不会被那些常年混迹于古玩街地摊的老手们漏走的。
不,应该说,要是这只笔筒从一开始就是现在这副样子,它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现在地摊上,而是早被摊主以高价卖进了古玩店,或是相熟的古玩爱好者。
“这笔筒,你清理过?”韩教授爱不释手的拿着笔筒,抬头问道。
“是的。”褚凝回答道,“笔筒刚买回来的时候沾染了不少灰尘,所以我就自己动手,清理了一下。”
没想到还真是褚凝自己的手笔。
韩教授看着眼前年轻的褚凝,不禁感叹道:“我本来还以为这是你请哪位大师出手清理的,却没想到竟是你自己亲自动手。你小小年纪,有这样一手本事,当初怎么没报考我们学院?”
要将一件弄脏了的古玩清理干净,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有些甚至需要一些非常特殊的处理方法。
稍有不慎,古玩不但不能被清理干净,反倒很有可能遭到破坏,受到一些无法修复的伤害。
所以,不管是修复古玩还是清理古玩,都是一件非常考验手艺的事情,不是有本事的人,是不敢擅自接下这样的活的。
就算有人肯接,还得看古玩的主人,会不会信任出手的人。
而手艺的能被大家信任的人,往往都有着经年的经验,通常年纪都不会小。
像褚凝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很少有人会愿意学这种比较枯燥的本领了。
褚凝笑道:“因为家里有长辈喜欢古玩,我从小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就学了些东西。至于专业……不管我学的专业是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对古玩的兴趣。”
韩教授赞同的点点头,却多少有些遗憾:“难得你有这样的天分,却分心在别的专业上,真是暴殄天物。”
这样的话题,涉及家庭**,褚凝没办法回答,只好微笑以对。
韩教授也没继续说下去,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笔筒上面:“这笔筒的年代应该不近了,确实是一件古物。而且这笔筒上面刻画的竹图也很有个人风格,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韩教授陷入了沉思当中,努力在脑海中回想。
褚凝却是听得恍然大悟,心底大生佩服。
她只是因为突然由子冈牌得来的异能,和笔筒底部的刻字,以及竹筒本身的年代表现,这才推算出了笔筒的来历。而笔筒上的竹图风格,明明是那么明显的一条线索,却仍然被她忽略过去了。
果然教授就是教授,她这样的年轻人,还是比不上的。
“我想起来了!”韩教授突然一拍桌子,面带兴奋的道,“褚凝你先等一会儿。”
话音未落,韩教授已经匆匆打开了桌上的电脑,在电脑上一番操作,很快就找出了一张照片。
他脸上一喜,将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褚凝,兴奋的道:“你看看,这幅画的风格,和笔筒上的竹图是不是很相似?”
褚凝:“……”
韩教授让褚凝看的画,是一幅竹石图。
竹画本身并不算复杂,就是简单的竹子和石头而已。不过画这幅画的人显然画技高超,将简单的竹石画得很有意境,构图更是极有大局观,让整幅画面充满了张力,更让人在这一幅简单的竹图中,感受到了千里江山的魅力。
这副竹石图,显然是文人以竹石寄托精神情怀的中国文人画的典范之作!
不说这竹石图绝对是出自大师手笔,就这幅图,和笔筒上那简单的竹枝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可比性嘛!
也不知道韩教授那火眼金睛到底是怎么看的,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笔筒上简单的竹枝联想到了这幅意义深远的竹石图。
或许这两幅画的风格的确很相似,可她对书画一道并不精通,完全看不出来啊!
面对韩教授的问话,褚凝真是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韩教授倒是不介意褚凝的无言,反倒兴奋的继续说道:“这幅潇湘竹石图,是苏轼流传下来的名作之一,也是大成之作。而笔筒上的竹图虽然很简单,笔画也还有些幼稚,但是从风格上来看,这两幅图分明是同出一源,极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韩教授认为笔筒上的竹图,应该是苏轼亲笔。
而且还是苏轼年轻时,个人风格还没有固定的时候的作品。
既然连刻图都是苏轼亲笔了,那这笔筒是谁做的,还用得着问吗?
褚凝早猜到这笔筒和苏轼有关,对韩教授这样的结论并不觉得出奇。倒是韩教授一想到这笔筒可能是苏轼亲手制作的,激动得不得了,拿着笔筒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
实在是苏轼的地位太高名气太大,出自他手的东西当然不会简单。苏轼有不少流传下来的书画,都被收进了各大国家博物馆里头。能够被私人收藏的那些,外人也很难见到。
笔筒本身的价值或许并不太高,但是它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光是这份意义,在许多人心中,就是无价之宝。
看着看着,韩教授很快就看到了笔筒内部底下的刻字,和仲。
原本这两个字早就被各种污垢填满了,后来被褚凝清理之后,这两个字虽然还是不怎么显眼,但只要细心一点,是完全可以发现的。
,!
“竟然是和仲……”韩教授看着那两个刻字,眼睛越发的发亮,“这两个字的风格和苏轼的书法作品也十分相似,我对这个笔筒的制作者,更有几分信心了!”
能够得到韩教授这样的评价,褚凝也很高兴。
韩教授将笔筒看了又看,忍不住问道:“你买这只笔筒的时候,有看出这笔筒的来历吗?”
褚凝老实的道:“只是猜到了几分而已,倒不是十分确认。反正这东西也不贵,而且笔筒本身也很不错,我就干脆买了下来,又自己查了些资料,后面才确定的。”
也就是说,哪怕自己没有找她,她也知道这笔筒是出自苏轼之手?
即便她在买笔筒的时候没那么确定,但她能在心有疑惑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买下笔筒,并对其进行查证,足以证明她的自信,以及她的细心。
这样的人,虽然有可能会买错东西,但同一类东西,她买错了一次,就绝对不会再买错第二次。
学他们这一行的,需要的就是这样胆大又心细的人。
韩教授再一次在心里遗憾褚凝不是鉴赏学院的人。
不然的话,他就可以在褚凝将来报考研究生的时候,将其收为自己的弟子了。
这么好的苗子,学的竟然是什么工商管理,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她才大二而已,还那么年轻,今后一样能在古玩这一行有很好的发展。
而且,不管是哪个专业毕业的学生,将来都是能够报考不同专业的研究生的,只是其中难度比本专业的人要大很多而已。
将笔筒还给褚凝,韩教授这才提起了自己找褚凝的目的:“对了,这次我找你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说,顺便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褚凝愣了愣,道:“韩教授有事直说就好。”
韩教授点点头,简略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原来,在半个多月前,汉州北郊的一处荒山在开发挖掘的时候,有一座不为世人所知的古墓被工人发现,然后上报了上去。
古墓被军队及时派人封闭了起来,如今正处于挖掘当中。而整座古墓的挖掘,还需要不少鉴定方面的专业人士协助。
韩教授,就是这次古墓挖掘活动中被调动的鉴定专家之一。
而且他也有权为这次行动自主挑选几位助手。
除了韩教授之外,汉州大学鉴赏学院里还有两位教授同样被调动了过去。
原本政府还希望汉州大学能够调动更多的专家过去,可是这些专家毕竟在学校任职,还有那么多的学生等着他们授课。能够调离三位专家出去,已经是学校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想要更多的专家同时被调走,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办法,政府也只能费事一点,从其他城市里够资格的大学里头调专家过来帮手了。
至于那些自由的鉴定专家,政府想要调动他们帮忙,就没有调动在学校任职的教授这么容易和简单了。
所以一旦遇上有古墓出世,往往都是在大学任教的鉴定专家率先被调动过去。
韩教授有三个助手的名额,其中两个,都被他给了自己收下的研究生徒弟,而另外一个,他本来是打算给高震一个机会的。
只可惜,高震没能抓住这个机会,倒把这个机会落到了褚凝头上。
韩教授并没有对褚凝提起这个机会本是属于高震的,他只是将挖掘古墓的事情说了说而已:“我们学院的另外两位教授,在前两天已经带着他们的助手率先赶过去了。我这边是因为手头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下周一,我就会正式带队赶过去,到时候可以给你留一个位置。”
褚凝早在听到古墓二字的时候就两眼发光了,如今再一听自己一个非专业学生竟然也能有这样难得的实践机会,哪里会不识好歹的推拒出去,当场就答应了下来:“只要韩教授相信我,我愿意做韩教授的助手!”
韩教授虽然一早猜到褚凝应该会答应他的邀请,但是当真的听到褚凝答应的时候,他还是很高兴。
能够有一个这样出色又年轻的助手,他仿佛看到了古玩界有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觉得十分的心满意足。
“行,那下周一早上七点,我们在学校东大门处集合,到时候会有专车接我们过去。”韩教授温和的笑道,“我们应该会在古墓附近扎营住上一段时间,你记得替自己收拾一些简单的行李,不要少了东西,免得到时候在外住得不方便。另外,学校上课方面,我会出面替你请假,只要你自己有把握完成功课,这一点你就不必担心。”
“是,谢谢韩教授,我之后一定能把请假错过的功课补上的!”褚凝一一记下,认真向韩教授道谢。
韩教授有事要忙,也没和褚凝多聊,就让褚凝走人了。
回到宿舍,直到褚凝去找韩教授的邹钰铃和钱贝贝都关心的问道:“褚褚,韩教授找你什么事啊?真的是为了那只笔筒?”
她们之前一直都在私底下猜测,褚凝在古玩街地摊上买到的那只笔筒,十有**可能真的是古玩。要不然的话,鉴赏学院的韩教授又怎么会把褚凝给叫去呢?
可即便有这样的猜测,但是学生莫名的被老师叫去,总是让学生们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心虚。
褚凝笑道:“是为了那只笔筒。韩教授已经帮我鉴定过了,那只笔筒的确是件古玩。虽然不至于有多值钱,但既然是古玩,我就没有买亏,算是赚了。”
她并没有把笔筒的真实情况全部说出来。
而且,她以后也不打算把这只笔筒继续留在宿舍里面。
不是她不愿意说出事实,而是因为这笔笔筒既然出自于苏轼之手,那价值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褚凝相信以邹钰铃和钱贝贝的人品,是不可能打这只笔筒的主意的,可谁让这宿舍里还有一个对她有敌意的祝曼冬呢?
更何况,她将一个古董笔筒放在宿舍里的话,这件事情一旦被泄露出去,还会引来不少有心人士的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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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那只笔筒真是古董?!”
邹钰铃和钱贝贝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褚凝,满脸的兴奋。
这种有人在古玩街地摊捡漏的事情,她们之前只在和电视上看到过,没想到如今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边,想想都觉得十分神奇。
褚凝笑着点点头:“是真的。”
“耶!褚褚你真是太棒了!”
邹钰铃和钱贝贝都兴奋的跳了起来。
两人正要让褚凝把那笔筒再拿出来看看,谁知道宿舍门突然被打开了。
大家侧头一看,原来是祝曼冬从外头走了进来。
原本喜气洋洋的宿舍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让刚进门的祝曼冬都愣了愣。
下一秒,大家便都若无其事的去做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褚凝看着宿舍里的这番情况,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好的宿舍,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其中多少还有几分她的原因,自然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而且就她和祝曼冬之间的那点揪扯,估计今后也不会再有好转的机会了。
看样子,自己得尽快另外找个地方住了。
最好是能在学校外面租一间安全的房子,单独居住。
不然的话,她以后不但得在宿舍里继续忍受心怀不轨的祝曼冬,甚至都没个安心的地方安置她以后寻来的古玩,那也太难受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褚凝就开始在学校论坛上查寻学校附近租房的信息。
不过,她租房信息还没有查到,却发现学校论坛上多了不少帖子,其中的内容大都是说高震和祝曼冬联手堵她的事情。
发帖的人大多带着一点主观情绪,但不管怎么说,几乎全都是偏向于褚凝这一边的,把高震和祝曼冬骂得那叫一个狗血喷头。
尤其是祝曼冬,她是女生,又有男朋友,还和作为校草之一的高震闹出这样的桃色绯闻,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让人对她议论纷纷,各种嘲讽的话简直能看得人火冒三丈。
至于高震,情况却比祝曼冬好得多。
毕竟他之前在学校里的口碑一向还算不错,这次和祝曼冬的事情也不过是传了几句绯闻而已,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加上他的那些女粉丝们集体上论坛替他辩护,以至于高震的名声是越来越响,可祝曼冬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脚踩两条船的心机女。
世事就是这样,虽然到处都在宣传男女平等,可是遇上这种男女感情纠纷的事情,往往还是女生吃亏的多。
不管是在名声还是现实中,都是这样。
褚凝看得恍然大悟。
难怪刚刚祝曼冬进来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她还以为是因为祝曼冬看到了自己的缘故,却原来是因为论坛上的风波?
也亏得没人到她们宿舍来“通风报信”,以至于宿舍里的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然的话,祝曼冬就算是在没有旁人的宿舍,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可论坛的事情闹得不小,邹钰铃和钱贝贝迟早都会知道的。
到时候,就不知道祝曼冬是否能够承受得住这样到处都是的异样目光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褚凝的脑海中闪了闪,很快便消失不见。
毕竟她现在和祝曼冬的关系闹得那么僵,她一点儿也不想为祝曼冬即将可能面对的处境操心。
而且,祝曼冬要真的能从这次的事件中得到教训,在做人做事方面有所进益,倒也是件好事。
一转眼,又到了周末。
褚凝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租房,在心里叹了好几口气。
她想起上个周末和地摊小老板的约定,收拾了背包就去了古玩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古玩街才刚上午就有不少人在了,其中大多数人还都是一副兴奋好奇的样子,让褚凝看得心生好奇。
“老板,今天古玩街怎么这么热闹啊?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啊?”褚凝好奇的问身边的一个地摊老板道。
老板看褚凝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你们这些年轻人知道什么叫大事吗?”
褚凝也不介意老板对自己的轻视,只是笑呵呵的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请教老板你嘛!”
见到人家小姑娘半点没有脾气,地摊老板顿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伸手朝不远处的铺面指道:“呐,看见那边的博古斋没有?博古斋是我们古玩街最大的古玩店之一,听说他们店里今天来了一件大宝贝,好多人都去瞧热闹了。小姑娘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啊!”
说到后面,地摊老板的语气不免有些酸酸的。
他要是有钱的话,将来也开一家像博古斋那样的古玩店,就开在博古斋的对面,天天和博古斋打擂台,也享受一把天天都有客人捧着大把钞票上门抢着买东西的感觉。
只可惜,这样的念头,也不过就是白日做梦罢了。
褚凝这才明白古玩街今天怎么会这么热闹。
原来和博古斋有关。
博古斋本就是古玩街最大的古玩店之一,能被博古斋当成大宝贝的古玩,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货色,寻常人就算是想看到一眼都很难。
要说褚凝不对这样的宝贝感兴趣,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既然是博古斋的东西,那肯定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
像她这样毫无名气的年轻女孩子,那就更不可能见到了。
既然见不到,那还不如不去想。
褚凝将博古斋的事情抛到脑后,径自去了和自己约定好的古玩街地摊。
这个地摊,正好处于博古斋的斜对面。
“老板,我来了!”褚凝笑着和年轻的地摊老板打着招呼。
年轻老板的摊位因为博古斋的缘故,现在生意正好。他还记得褚凝,一边招呼摊子上的客人,一边和褚凝打着招呼:“你还真来啦?我姓宁,你叫我小宁就行了。我昨天刚从乡下回来,好多东西都还没有来得及分类。你自己先慢慢看,有什么看中的,再叫我就行了。”
看年轻老板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褚凝笑道:“行啊,我叫你小宁,你就叫我小褚吧!”
“好啊!”
见褚凝是真心愿意和自己交朋友,小宁老板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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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扫视了一下地摊上的东西,发现果然比上周要多了不少,而且种类也更丰盛,只是大多都没有分类,而是随意的摆在一起而已,所以看起来有些凌乱。
不过这并不影响路过的人对整个摊子的兴趣。
褚凝上次在这里买了个笔筒,这次倒也没有非盯着类似的东西看,而是由近到远,慢慢的看了过去。
那些色彩斑斓的体型较大的物件,褚凝只是瞟了一眼,就直接略了过去。
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现代工艺品,在隔壁的批发市场一找就是一大堆,根本没什么可看的意义。
褚凝更关注一些小件的物件。
体型越是小的东西,在很多细节方面越是容易被人忽略,比较容易捡漏一点。
更重要的是,褚凝手里的钱有限,一些小的物件更方便谈价,也更容易被她拿下。
而且,观察物件的细节,对褚凝练习眼力也更有利。
小宁老板抽空看了一眼褚凝,发现褚凝一直蹲在同一个地方没动,忙指点道:“小褚,中间那些东西都是我昨天新带回来的,你可以先看看那些。”
其他的旧东西,他都摆出来好些日子了,没有一个被人选中的。就是他这个外行人,也知道那些东西肯定不值钱,就没必要拿出来糊弄熟人了。
褚凝笑着点点头:“好啊!”
小宁老板这次下乡的确带回来不少新东西,而且种类也不少。只可惜,其中大部分都有破损。
不过这也很正常。
完整又造型漂亮的物件,大多都被资金雄厚的古玩店或是古董行先一步收走,或是被有经验的地摊老板拿下,实在是很难落到小宁老板这样新入行的年轻人手中。
褚凝小心的一件件看过去,花了一个多小时,却没有一件能让她看上眼的。
小宁老板这时才终于谈完了几笔生意,高兴的数了数今天赚到手的钱,转头就看见褚凝那一脸难掩失望的表情。
很显然,褚凝这是没在他的摊子上找到合心意的物件。
小宁老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褚凝是被他主动邀请过来的,而且人家一个年轻女孩子,还那么有耐心的在没人招呼的情况下独自选了那么久,却一无所获,白跑一趟。
“小褚,对不起啊,今天没有招呼好你。”小宁老板歉疚的道,“不如这样吧,你留个电话给我,下次我再收到东西回来,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
“不过是没选中东西而已,这很正常啊,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褚凝并不觉得自己白忙这么久有什么好失望的,“留电话倒是个好主意。我也不是每周都会来古玩街的,电话联系的确要方便一点。”
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褚凝正打算转身离开,谁知道摊子上的东西摆得太满太杂,褚凝转身时,右脚的脚尖一不小心就踢到了东西。
“小褚,你没事吧?”小宁老板吓了一跳,忙问道。
褚凝原本还在担心自己踢到的东西,闻言顿时笑了:“你这当老板的,不关心自己的货物,反倒关心这些小事,做得也太不称职了。”
她踢到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大件,所以只是踉跄了一下而已,根本就没什么事。
反倒是被她踢到的那个物件,体型不大,颜色却是五彩斑斓的,在地上转了好几圈,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也不知道摔坏了没有。
这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会踢到了东西,褚凝在心里琢磨着,干脆自己还是把它买下来好了。
“人跟东西比起来,当然是人比较重要点啊!”小宁老板见褚凝果真没什么事,毫不在意的笑道,“再说了,对着你我也不用说那些套话啦。那就是一片漂亮点的玻璃而已,不值什么钱,就是真踢坏了也没关系。”
褚凝也已经发现了。
现代的玻璃技术早已经很发达,玻璃种类则一般分为平板玻璃和深加工玻璃。
前者比较常见,只有厚度之分而已。
而后者,按照不同的用途,细分的种类就更多了。
有颜色又漂亮的玻璃,在现代已经很常见。
所以小宁老板说玻璃不值钱,也的确是大实话。
当然,他也就只是对褚凝才说实话而已。面对不认识的客人,小宁老板都是照着师傅的吩咐,说这是琉璃的。
琉璃和玻璃,别看只差一个字,可是价值却是天差地别。
在我国,琉璃的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唐朝,更被誉为中国五大名器之首,以及佛家七宝之一。
五大名器,指的是金银、玉翠、琉璃、陶瓷、青铜,而佛家七宝,指的则是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渠、玛瑙。
琉璃能与这些珍宝并列,可见它的价值之高。
琉璃其物,外表流光溢彩、变幻瑰丽,既精致又细腻,是我国传统建筑中的重要装饰构件。
连古时的宫殿、庙宇、陵寝这些重要建筑,也少不了琉璃的点缀。
不止如此,琉璃也是艺术装饰的一种带色陶器,可以作为一件单独的艺术品,摆放出来给世人欣赏。
一些极品的传世琉璃,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国之宝。
小宁老板口中所说的“玻璃”,只有少年的手掌大小,呈椭圆状,通体粉色。
褚凝刚刚并没有看见这块玻璃,应该是因为玻璃被其他东西压住了,所以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在眼光的照耀下,这块玻璃显得十分亮眼。
褚凝不由自主的将东西捡了起来细看。
玻璃中的粉色从上至下,以渐变的形式,颜色慢慢变淡,过度得十分自然,让人看起来也非常的舒服。
粗看一眼的话,这似乎的确只是一片普通的玻璃。
可褚凝却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块玻璃应该不是一件单独的东西,而更像是从什么大型的物件上取下来的。
“怎么,这玻璃有什么不对吗?”小宁老板好奇的问道。
他虽然开始学习做古玩这一行,但对古玩的了解仍然少得可怜。不过好在他也不是要做什么古玩鉴定师,只是摆摆地摊而已,没那么多的专业知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就是在想这个……”突然,褚凝脑中一闪,顿时喜道,“你看这块玻璃,像不像是荷花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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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老板之前还真没认真看那块玻璃,如今被褚凝这么一问,顿时盯着玻璃看了好几眼,这才恍然大悟般道:“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好像真是一片荷花花瓣!”
不过即便如此,小宁老板也没把这块玻璃看得太过重要。
现在用玻璃制造的摆设也不少,玻璃荷花也不是多难找。一块荷花花瓣形状的玻璃而已,仍然还是不值钱。
他当初之所以会收下这块玻璃,完全是收货的时候,被人家当作了添头,一股脑塞给了他。
要不是褚凝把这块玻璃翻了出来,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想起来了。
褚凝越看手中的玻璃,越觉得看着非常的舒服,和普通的玻璃完全不同。
可是她的专长不在这方面,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突然,褚凝心里一动,将自己得自于子冈牌的神秘力量调动了出来。
这股力量刚被放出,褚凝顿觉自己拿着玻璃花瓣的掌心滚烫,烫得她差点就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而下一秒,褚凝浑身上下有种发自内心的舒服感,仿佛吃了什么补品似的。
这个念头在褚凝心中一闪而过,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感觉应该没有出错,这玻璃花瓣中的确有股能源,就是她体内异能的补品!
原来这异能还能继续进步?!
褚凝将这件事情先放在脑后,转而确定,她手中这块和上次的笔筒有同样表现的玻璃花瓣,分明就是一件古董!
难怪她看着这玻璃花瓣,总觉得和现代的玻璃不一样。
因为它要真是件古董的话,那它就绝不会是普通的现代玻璃,很可能是琉璃!
只是不知道这块琉璃是哪个年代传承下来的,具体的信息,只怕还得从这块琉璃的制作工艺来分析。
而褚凝本身对琉璃的了解并不多。
看来,自己又要有很多相关资料要调查了!
一想到这里,褚凝不但不觉得累,反倒觉得动力十足。
更重要的是,没想到她这一趟还真没有白跑啊!
只可惜,就算这片花瓣再怎么漂亮,它也只是一片花瓣而已。
若这是一朵完整的琉璃荷花,那价值可就不只是翻几番那么简单了!
褚凝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笑着对小宁老板道:“我看这花瓣挺好看的,拿回去摆在书架上,也别有一番趣味。难得今天我出来一趟,也不想空手而归,不如你就把这块玻璃花瓣卖给我吧!”
小宁老板一听,连连摆手道:“你要是喜欢这块玻璃,直接拿走就是了,还说什么卖。今天本就是我邀请你过来的,结果却没有你喜欢的东西。这块玻璃不值钱,我收上来的时候甚至都没花钱,就当是我送你的好了!”
褚凝听得一笑。
“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褚凝不赞同的道,“古玩街有古玩街的规矩,你摆摊做生意,我怎么能不付钱就随便拿东西走?你也说了这东西便宜,哪怕是意思意思,你也还是开个价吧!”
只有真正做成了买卖,褚凝手中的物件,才能真正属于它。
这也是古玩街约定俗成的规矩。
不然的话,万一让老板发现她手里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廉价的玻璃,完全可以找借口把东西又要回去。
即便褚凝觉得以小宁老板的老实性格,应该不会干出这种事情,她也不能去赌那个微小的可能性。
被褚凝这么一提醒,小宁老板这才想起那些师傅教过的古玩街规矩。
他忙道:“那也行,你给我五块钱好了!”
褚凝点点头,掏出五块钱拿给小宁老板。
小宁老板不好意思的收下钱,道:“这次让你白跑了,下次我收到东西分分类,看到有好看的,再通知你。”
褚凝在他这里买了两次东西,一个笔筒一片花瓣,他觉得褚凝应该是喜欢小件又漂亮的东西,或是和读书有关的,打算今后在这方面帮褚凝多留意一下。
褚凝也没有拒绝小宁老板的好意,点头答应下来,并向他道谢。
要离开时,褚凝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对了小宁,这玻璃花瓣你是在哪里收到的啊?我看这一片花瓣孤零零的多单调啊,想试试看能不能收到其他的花瓣,把它重新组成一朵完整的荷花。”
小宁老板一听,顿时也觉得这一片花瓣看起来有些寒碜。
“我是在乡下收到的,你一个女孩子去肯定不方便。”小宁老板想了想道,“这样吧,反正我过几天还会再去一趟,到时候再帮你问问?要是还有这样的玻璃花瓣,我就给你全都收回来!”
褚凝的确是不方便自己去收这些东西。
可她又担心小宁老板到时候会看出什么端倪来……
算了,得知我幸,失之我命。
她能侥幸得到这么一块琉璃花瓣已经很难得了,实在不该贪心的想要更多。
“那就麻烦你了。”褚凝笑道,“找不到也没关系,我还可以买些类似的玻璃制品拿回去摆。”
褚凝越是这么说,小宁老板心里反倒是越想帮褚凝这个忙了。
不过,他没打算把自己的决心告诉褚凝。
等他真的收到了,再说吧!
从小宁老板的地摊离开没几步路,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人家突然叫住了褚凝:“小姑娘,你等一等。”
那位老人家连喊了三声,褚凝才反应过来对方叫的是自己。
褚凝顿住了脚步:“老人家,您叫我?”
“没错,就是你!”老爷子走近了笑呵呵的道。
褚凝更觉不解了!
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位老人家啊!
“您老有事?”褚凝耐心的问道。
老爷子还是一脸温和的笑:“小姑娘,我刚刚见你在地摊上买了件东西,能拿给我看看吗?”
褚凝一顿,心中顿觉恍然。
原来这位老人家,是冲着那块琉璃花瓣来的!
看来这是位行内人啊!
褚凝并没有把琉璃花瓣拿出来,只是眨眨眼笑道:“老人家,您想看东西没问题。不过,您可不能打它的主意!”
老爷子听得一愣,大笑起来:“你这小姑娘,刚刚买东西的时候明明表现得那么沉稳,没看出来原来你竟是个机灵鬼!放心吧,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老人家还能打什么主意?”
见这位老人家是个通透人,褚凝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就将收在背包里的琉璃花瓣拿了出来。
老人家也没有伸手去接褚凝手里的东西,反倒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就近这么看着,以示避嫌。
褚凝怕他眼神不好,还特地将东西往前递了递。
老人家一见笑了:“你这小姑娘虽然有点儿心眼儿,倒也算懂事。我姓王,照你这年纪,喊我一声王爷爷,不算过分吧?”
这位王老爷子很投褚凝的脾气,更让她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外公。听王老爷子这么一说,褚凝也没有客套,直接就喊了一声:“王爷爷好。我姓褚,您叫我小褚就行。”
王老爷子笑着点点头,这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褚凝手中的琉璃花瓣上。
他早就认出这是琉璃了,只是之前褚凝在和小宁老板谈生意,按照古玩街的规矩,在他们俩的商谈结束之前,别人是不能擅自插一手进去的。
所以,即便王老爷子认出了这东西,他想要买下它,也必须在褚凝身后排队等着。
而既然褚凝最终买走了这块琉璃花瓣,那么这东西也就与他无缘了。
王老爷子不太清楚褚凝买下这块琉璃花瓣,究竟只是巧合,还是真的将其认了出来。
毕竟,褚凝的年纪实在是太年轻了,很难让人相信她有多么深厚的古玩鉴定本领。
琉璃的烧制,必须在一千多度的高温下进行,难度实在不小。现如今,琉璃的烧制技艺更是被列入了我国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当中,可见其地位。
现代也有不少琉璃工艺品在市场上售卖,但不管是从技术还是从艺术的角度来,现代的琉璃制品,都远远比不上古时的琉璃物件。
褚凝买下的这块琉璃花瓣,虽然通体只有一种粉色,看似很简单,可其实烧制起来,却很不容易。
常见的琉璃颜色有很多种,但多以黑、白、蓝、红等颜色为主。至于粉色,则算是比较少见的了。
越是少见的东西,想要烧制得好,自然就越是不容易。
更何况,这块琉璃花瓣中的粉色还不只是单纯的一种,而是由浅至深,逐步递增,过度得还那么自然,拿在手中,仿佛看到的是一片真切的荷花花瓣似的,上头甚至还有露珠在阳光底下若隐若现,堪称完美。
这分明是一块极品琉璃的表现!
而且看工艺,这块琉璃花瓣,十有**是明朝洪武年间的产物,甚至还是内宫监为宫廷专门制作的贡品!
可惜的是,这只是一片琉璃花瓣,而不是一整朵琉璃荷花。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心狠,竟然舍得将如此美丽的东西打破,最终只传出了这么一块花瓣出来。
王老爷子心里发出了和褚凝一样的惋惜感叹。
他完全能够在脑海里想象得出,那一整朵的琉璃荷花,最终表现出来的状态会是多么的美丽动人。
可即便如此,这一片小小的琉璃花瓣,价值也不低。
“小褚丫头,你知道你买到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吗?”王老爷子有些考究问道。
褚凝狡黠的笑道:“您老人家是想听真话呢,还是想听假话?”
王老爷子一愣,大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有几分意思。你倒是跟我说说,这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
“假话嘛,我当然会说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玻璃,分文不值。”褚凝一本正经的道,“至于真话这只是一片琉璃而已,还是从整件下取下来的一个小部分,就算有些价值,也不至于高得让人吓上一跳。”
她话还没有说完,王老爷子就已经被吓了一跳了!
他之前虽然在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是当他真的从褚凝口中听到“琉璃”二字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一股震撼。
没想到这姓褚的丫头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竟然还真有这么高的眼力,能在一个小小的地摊上,收到一块如此极品的琉璃!
哪怕这只是一片琉璃花瓣,那它也是琉璃啊!
“褚丫头,你师傅是谁?”王老爷子忍不住问道。
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眼力,这丫头没师傅才怪!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同行,竟然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年轻弟子来。
褚凝没想到王老爷子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回答道:“我没有师傅。不过,我的古玩知识,大多都来自于我外公房泰和的教导。”
竟然是房泰和!
王老爷子震惊的看着褚凝,脱口而出道:“你是房泰和的外孙女?!”
褚凝愣了愣。
难道这位王老爷子,认识外公?
不过这也很正常。
毕竟她外公在古玩界也小有名气,当年更是知交满天下。只是外公去世多年,很多人都渐渐将他忘在了脑后,不再提起。
现在看来,要是外公没有去世的话,眼前这位王老爷子,和外公的年纪倒是差不多。两人要是认识,也就更正常了。
“您认识我外公?”褚凝问道。
王老爷子惋惜的摇头道:“房泰和当年在汉州的名气那么大,我怎么会不认识他?不过可惜,前些年我一直在国外,与你外公也不过是神交而已。等我回国之后,你外公却已经去世了,让我深以为憾啊!”
褚凝沉默不语。
外公的去世,对她来说,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最大的伤痛。
“你既然是房泰和的外孙女,能有这么高的眼力,也就不足为奇了。”王老爷子感叹了一会儿,看向褚凝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如待自家晚辈般的赞赏和亲和,“这琉璃花瓣的价值可不低,你要好好收藏。将来若是有机会寻到其他的花瓣,将其重组完整,那就更是幸事一桩了。”
“多谢您老提醒,我记下了。”褚凝含笑道,“只是重组这种事情可与而不求,我也只能是尽力而为罢了。”
王老爷子点点头,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强求。
他看着眼前如此谦和有礼的褚凝,那是越看越满意。
突然,王老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听说今天博古斋来了件好东西,广邀古玩界的人前去鉴赏,你可去看过了没有?”
博古斋?
褚凝一愣,摇头道:“博古斋那样的地方,岂是我这样的年轻人能够随便进去的。”
话虽如此,但博古斋开门做生意,不管是再怎么年轻的人走进去,博古斋都不可能不招待。
褚凝这话,指的其实是博古斋今天的特殊情况。
博古斋广邀古玩界的人去鉴赏东西,那请的不是些有名气的古玩界大人物,就是有钱有势的富豪。
像褚凝这样的无名小卒,自然不可能在邀请范围之内。
就算她去了博古斋,也不可能见得到那么重要的东西。
王老爷子大手一挥道:“正好,我也还没过去见见实物。褚丫头,你要是有空的话,不妨陪我老头子一起走一趟?”
褚凝这下是真愣住了!
王老爷子说是让褚凝陪他走一趟,可实际上,却分明是在提携褚凝,给褚凝一个历练的机会!
这对古玩界的新人们来说,完全就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傻子才会拒绝呢!
“王爷爷肯给我机会,是我的荣幸。”褚凝真诚的道,“我有的是空闲,很愿意陪您走这一趟。”
王老爷子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这小丫头,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肯真心叫他一声爷爷。
这样也好,心有戒备又不失纯真的年轻人,在现如今已经很少见到了。
王老爷子一边带着褚凝往博古斋走,一边和褚凝闲聊。
原来他老人家自打当年国内大浩劫之后,就一直在美国避祸定居,直到去年才回国寻亲。
王老爷子全名王健岷,回国后经历了好大一番周折,最终好不容易才在汉州找到了他大哥的儿子,并接受了侄子的好心邀请,从此在汉州定居。
王老爷子现如今虽然没有职位在身,但他在美国的时候,曾供职于美国华盛顿的一家州立博物馆,替博物馆鉴定来自于华国的古董,在界内名声十分响亮。
每当看见我国的珍贵古董流落进美国的博物馆里,王老爷子心里都会忍不住的心痛。
回国之后,王老爷子就一直致力于将流落国外的我国古董收回来。
这一次,他之所以会到博古斋来看东西,就是听说博古斋这次展示的东西,是从国外流传回来的,想要亲自看上一眼。
褚凝没想到王老爷子身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对一心为国的王老爷子十分敬佩。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博古斋门口。
王老爷子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招牌,笑着对褚凝道:“走,我们进去。”
褚凝落后半步,以晚辈之资,跟在王老爷子身后。
王老爷子笑吟吟的带着褚凝走了进去。
有博古斋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
王老爷子报出自己的名讳,对方立刻恭敬的将二人领去了博古斋的三楼。
博古斋的三楼,一向是博古斋的重地,常人是很难进入的。
只有博古斋的贵宾,才有资格进入博古斋的三楼。
王老爷子带着褚凝一出现在三楼,立刻就引起了小范围内的轰动。
“王老,您可算是来了!”
博古斋的经理高兴华带着一脸惊喜的笑意迎了过来,热络的和王老爷子握手。
楼上本就有不少人在,褚凝上楼的时候,正看到这些人在围着什么东西看。而此时,这些人有不少都向王老围拢了过来,足见王老在界内的地位。
褚凝也是这时候才真切的感受到这一点。
围拢过来的人也有注意到褚凝的,王老只跟大家说褚凝是他的一个晚辈,并没有多做介绍的意思。而众人也只把褚凝当做是一个跟来长见识的年轻人,打过招呼后就不再关注了。
“王老您来得正好,大家正在看东西呢,还有些看不准眼,就等您来给大家解惑了!”一个很富态的中年男人热情的挤在王老爷子身边,把褚凝都挤到了一边。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赶紧蜂拥了上去,彻底把褚凝挤出了人群。
看着这些平时在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表现得跟个脑残粉丝似的,褚凝心中颇有些无语,默默的跟在了众人身后。
王老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到了博古斋今天邀请大家赏鉴的物件面前。
那是一件有盖的花樽。
所谓花樽,其实就是花瓶。
花瓶在古时用到的地方有很多,功用也不少。除了本身的装饰鲜花的作用之外,往往也会作为单独的摆件,摆在房中让人欣赏。
由古至今,流传下来的瓷器花瓶不在少数,大多都十分精美,备受收藏爱好者们的追捧。
博古斋这次收回来的花樽,顶上有盖,盖子上头还站立着一只金色的老虎,威风凛凛,极有气势。
花樽的颈部,有两只耳朵,方便人们搬动。除此之外,还银有两个古老的福字,周围以花边装饰,很有韵味。
至于花樽的瓶身,则以猛虎悬崖长啸图为主,整体鲜花成锦,鲜艳得简直能闪花人的眼。
这么耀眼的花樽,名气当然不会低。
褚凝一眼就认出了它的来历。
这是很有名的有盖象耳粉彩花樽。
这种粉彩花樽,一向都是清朝时比较盛行的造型。
别看清朝是我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距今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是清朝时出过不少精品瓷器,不管是艺术价值还是商业价值,都丝毫不比那些年代更悠长的古玩要差。
有一些,甚至被列为国宝。
要是眼前这件双耳粉彩花樽真是清朝时的官窑精品的话,那价格,都是以上千万计的!
而现在,在场的人最纠结的问题,也就是这件花樽的真假。
“我们博古斋收回来的东西,当然是有保障的。”高兴华在一旁矜持的得意道,“大家看了这么久,也找不出这花樽有什么不对之处吧?”
周围众人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对高经理的话非常赞同。
不过也不是没人提出异议。
“高经理,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人不阴不阳的道,“你们博古斋虽然有钱有势,可是古玩这东西,靠的只是最简单的一个眼力而已。这件粉彩花樽可是上千万的东西,只要是出了丁点问题,不管是谁收下它,都会心痛得饭都吃不下吧?”
“咳咳!”
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满的咳了咳。
他就是博古斋的首席鉴定师,魏常鸣。
魏常鸣在博古斋已经工作有十几年了,从等级最低的鉴定师做起,一直到今年上半年,才真正成为了博古斋的首席鉴定师。
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博古斋这样的大型古玩店,员工当然不会少,对鉴定师的要求也是非常的高。
在博古斋内,一共有五位常任鉴定师,还有好几位外聘的顾问鉴定师。
除了首席鉴定师之外,博古斋每收一件成交金额在千万以上的古玩,都必须同时得到两名,或是两名以上鉴定师的签字同意。
今天这件粉彩花樽,在博古斋内部不是没有异议。最终是在魏常鸣的一力坚持之下,博古斋才收了下来的。
这次博古斋会广邀名人前来鉴赏这件粉彩花樽,也是魏常鸣的主意。
魏常鸣是打定了主意,想用这件粉彩花樽,彻底奠定他在博古斋的首席鉴定师之位,为自己打响名头。
有人认出了魏常鸣,不以为意的撇嘴道:“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光是咳一咳管什么用?要是人人咳嗽两声就知道一件古玩的真假,那还练眼力干什么?干脆直接练咳嗽啦!”
“噗嗤!”
不少人都被这番话逗得笑出了声。
魏常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高经理不高兴的看了看魏常鸣。
他朝魏常鸣使了个眼色。
很显然,高兴华这是在让魏常鸣赶紧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和说辞来,好说服在场的贵宾们。
魏常鸣无法,只得放下自己自以为高高在上的首席鉴定师的架子,双手戴上白白的手套,小心的拿起了面前的粉彩花樽。
王老爷子一看他这架势就笑了。
褚凝也在人群中笑。
她从小跟着外公学习古玩鉴定知识,对一些鉴定时的基本常识自然也是了解的。
就比如现在,魏常鸣看似慎重的戴上手套去拿要鉴赏的物件,其实已经是犯了错误。
鉴定师用自己的双手去感触物件上的一点一滴,本身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鉴定过程。给双手戴上手套,就仿佛给眼睛蒙上眼罩一般,会阻隔鉴定师手上的感觉,给鉴定过程带来很大的阻碍。
这个魏常鸣,好歹也在博古斋工作十几年了,照理来说,是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才对。
要是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事的话,那褚凝真的要怀疑一下,他能坐上博古斋首席鉴定师的位置,到底是不是靠的自己的真本事。
魏常鸣拿着粉彩花樽,将花樽底部一翻,一下子就露出了花樽底部的落款。
大清乾隆年制。
果然是清朝的产物。
“大家应该知道,大清乾隆年制这个落款,是清代乾隆年间,景德镇官窑专有的瓷器款识。”魏常鸣侃侃而谈,“不过大家同样应该知道,整个乾隆朝持续了好几十年,官窑瓷器的烧制量也很大,写款者几经易手,瓷器的落款款式变化自然也很多。”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难道还要你来说?”人群中有细微却不会被人忽视的声音响起。
大家看向魏常鸣的目光,也没有魏常鸣想象中的崇敬和信服,反倒颇多质疑和讥讽。
看来大家对魏常鸣,都有些看不上眼啊
连褚凝这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看出了这一点。
魏常鸣按捺住心中的怒气,继续微笑着道:“虽然乾隆期的官窑款识变化不少,但也都有记录在案,更留有特征让人辨识。我手上的这只粉彩花樽,是典型的青花款,色调深沉,还有抹红和珐琅料等配料在其中,很符合清朝时期的落款标识。而且大家仔细看,这落款中的清字,左边的三点水呈米字形,右下边的月字则是长四框,都是非常明显的标识。”
“就算这落款有很多特征都符合清朝的年代,但那也只是一个落款而已,有心人想要仿造的话,根本没多少难度嘛!”还是有人不赞成的道,“魏师傅,你要说这粉彩花樽是真品,怎么也得拿出更多的证据来才行啊!”
魏常鸣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了:“大家要是信不过我们博古斋的鉴定能力,也可以自带鉴定师前来鉴定,博古斋绝无异议!”
见魏常鸣发脾气了,在场一个又一个提出异议的人终于消停了不少。
他们当然不是信不过博古斋了,只不过是信不过魏常鸣这个新上任没多久的所谓首席鉴定师罢了!
一时间,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
高经理见状有些心急,忙笑道:“王老,您是这里头的行家,不如您也跟大家说说,您老对这粉彩花樽的看法?”
众人的目光齐齐向王老爷子看去,眼神中多了不少热切,不少人还纷纷出言附和。
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差点儿没让魏常鸣气得背过气去。
其实魏常鸣以前的脾气是没有这么大的。
尤其是他在博古斋刚开始工作的那几年,简直就是古玩店里出了名的好脾气。
只不过生活和工作带来的双重压力,让魏常鸣变得越来越压抑,脾气也越来越大了。
尤其是在他终于坐上博古斋首席鉴定师的位置之下,那种满足感更是让他自我膨胀了不少,脾气也更坏了。
只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那些有地位的人面前,魏常鸣早已习惯了掩饰自己的脾气。
当然,他的掩饰并不高明,一般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表里不一。
“高小子,你可别想偷懒,也别想使唤我。我才刚来,哪能有什么看法?”王老爷子笑道,“鉴定物件的真假,不过就是那些方法而已,大家基本都知道,只是有眼力高低之分。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大家之所以对这件粉彩花樽心有疑惑,并不是因为它缺点太多,反倒似乎是因为它太过完美,找不到破绽?”
越是完美的东西,反倒越是让人无法确定真假。
就仿若身处虚幻的梦境当中一般,让人沉醉,又让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王老您说得没错,我们担心的就是这个!”人群中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微笑道,“这花樽要真是清朝的,能一直流传到现在,想要保持得这么完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男人一开口,其他人顿时都缄默了。
褚凝看了对方两眼,发现这人原来是汉州有名的大商人,潘财华。
难怪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在同是商人的潘财华面前,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有几分没底气。
潘财华当年是做地产起家的,后来又涉足了电子科技这一行,做起了电脑、手机以及网络游戏等生意,他名下的财富也跟着越积越多。
在上辈子褚凝被高震所害的时候,潘财华已经成为了汉州第一首富,偶尔甚至还能窜到全国首富的位置去,经常出现在各大财经媒体的报道中。
传闻,潘财华极爱收藏,手里收藏了不少珍宝,只是少有外人见到。
博古斋这次收到的粉彩花樽名气不会将喜欢收藏的潘财华吸引过来,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王老爷子失笑道:“没错,要将一件古玩完整如新般传承下来,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了。事实上,这样的物件并不算少,只是大多都被珍惜的收藏了起来,很少在市面上出现,所以才鲜为人知而已。”
潘财华听得眼睛一亮:“王老您的意思是,这件粉彩花樽,是真品?!”
其他人也都跟着激动起来,就连高经理也不意外。
只有魏常鸣仍然是黑着一张脸。
他早就说了这件粉彩花樽是真品,可这些人就是不相信,还百般的挑刺儿。
而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姓王的老头子,不过是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而已,就让这些人这么激动,就好像这个老头子说的话是圣旨一样!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王老爷子笑而不语,却突然回过头,在人群中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大家都很疑惑,同样好奇的在人群中搜索了起来。
“小褚丫头,你躲在后头干什么?快到我身边来。”王老爷子好一会儿才找到被挤在人群最外层的褚凝,朝她笑呵呵的招手道。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都落在了褚凝身上,甚至还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褚凝:“”
被这么多人一起盯着看,她真的觉得很压力山大。
她深吸了口气,面带笑容,平静的走到了王老爷子身边。
王老爷子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周围诡异的气氛一样,对褚凝笑道:“褚丫头,你来看看这件粉彩花樽,有什么看法没有?”
周围的人看向褚凝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
他们都在猜测褚凝的身份,觉得褚凝有些像是王老爷子的徒弟。
“王老,您这可就是为难我了。”褚凝无奈的道,“我哪能有这么高的眼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辨出这粉彩花樽的真假来?”
众人在心里暗暗点头,觉得褚凝这话说得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对褚凝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王老爷子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反倒笑看着褚凝:“褚丫头,你的眼力如何,还能瞒得过我?刚刚那件琉璃,不就是你凭自己的眼力收下来的吗?再说了,我也没让你说这粉彩花樽的真假,只是让你随便说说自己的意见而已,不必这么紧张,有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见王老爷子一副坚持的样子,褚凝无法,只得道:“王老,您心里都已经有成算了,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他人还没有听明白,王老爷子已经双眼发亮的道:“这么说,褚丫头你心里,是已经有判断结果了?”
褚凝的嘴角微微弯起:“不巧,正和王老您的看法一样。”
她刚刚走过来的时候,特地放出了隐藏在体内的感知能力,貌似不经意般将手指从粉彩花樽上面掠了过去,瞬间就感受到了粉彩花樽对她来说无比恐怖的吸引力。
这件粉彩花樽不只是真品,恐怕价值还不低!
亏得她都做了这么一手准备,不然的话,王老爷子突然来这么一手,她还真有些不好应付。
王老爷子一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却不屑的看着褚凝,觉得这年轻姑娘自抬身价的本事也太高了点,竟然这么不要脸,胆敢在他们这么多人面前,拿她自己跟王老相提并论。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王老爷子笑着在褚凝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过头对高经理道:“小高,这粉彩花樽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四周的人齐齐一愣,这才猛的反应过来,原来王老竟然是要收下这件粉彩花樽!
也就是说,这花樽竟然真的是真品?!
一时间的,大家的目光全都重新放到了那粉彩花樽之上,谁还顾得上去猜褚凝的身份。
就算是之前在心里生闷气的魏常鸣,此刻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看来这个姓王的老头子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他这个新上任的博古斋首席鉴定师,也没有打眼。
高经理最为得意,忙道:“王老,不瞒您说,这件粉彩花樽要是卖给别人,少了一千八百万那是提都不用提。不过既然是您老要,我做主,一千五百万就行了!”
一千五百万,并不算便宜。
博古斋的东西在界内是出了名的贵,简直离上拍卖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博古斋的东西最出名的除了一个贵字以外,还有一个真字。
从博古斋成立至今,也有好几十年了,打眼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次数极少,而且每次还都会被博古斋完美的解决掉,并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
也是因为博古斋的处理得当,那些打眼的历史,不但没有成为博古斋的污点,反倒给博古斋又添上了一层诚意商家的外衣,让更多有钱人信任博古斋了。
这件粉彩花樽,保存完整,品相极佳。若是上拍卖的话,只要把握住机会,要卖到一千八百万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一千五百万这个价格,虽然比不上拍卖价,但也比市场价要高出那么一两分。
王老爷子前些年在国外,除了供职于博物馆之外,私底下也有做一些投资生意,攒下了不少身家。高经理开出的这个价格,对王老爷子来说,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可他老人家也不是个愿意做冤大头的人。
“好你个小高,对着我也敢这么狮子大开口!”王老爷子笑着摇头道。
“王老,在您面前,我哪有这样的胆子啊!”高经理忙为自己辩驳道,“您也知道,我也就是个打工的而已,开价定价这种事情,可轮不到我做主。一千五百万,已经是我能够给出的最高折扣了!要不然您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老板,再给您报个底价如何?”
王老爷子还没有说话,旁边的潘财华站不住了,立刻出声道:“高经理,这粉彩花樽我要了!就一千八百万,我立刻让人给你转账!”
高兴华的脸色顿时为难起来。
不管是王老还是潘财华,那都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人。
别看王老回国还没有多久,可是他老人家在国内的人脉可不浅。里头随便拎个人出来说句话,都能让博古斋沾染上不少麻烦。
要不是王老想要享受点天伦之乐,不肯再担些职务在身,只怕他老人家早就被帝都的故宫博物馆聘请过去了。
其他人也不敢出声。
一时间,整个三楼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褚凝皱了皱眉头。
潘财华这突然冒头出来,可有些太不讲究了。
这笔生意明明是王老先和博古斋谈的,他贸然插一脚进来本就有些说不过去。再说了,这里是古玩店,又不是拍卖会,做生意讲究的可不是谁出的价更高。
要是谁看中了什么物件都来这一着,那这一行还不乱了套?
这一点,不只是褚凝想到了,高经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陪着笑对潘财华道:“潘总,咱们这一行的规矩您是知道的。王老先要了这粉彩花樽,就算刚刚还没有谈成,照理来说,我也是不能和别人再谈的”
潘财华喉头一噎,不好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那跌份的事情,可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件粉彩花樽不放,一副恨不得能立刻将其抱回家的样子。
他是真喜欢收藏这一行,可偏偏眼力不够,几年下来打了不少眼,闹出过不少笑话。
别人建议他养个鉴定师在身边,他也不是没有去找过。
可是眼力高的鉴定师又岂是那么好找的?
就算能找到,真正有实力的鉴定师,也不稀罕专门为他一个人出力。
而实力稍差一点的,潘财华又看不上眼。
这么一来二去,直到现在,潘财华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鉴定师合作。
不过好在潘财华虽然眼力不够,但架不住他有钱啊!
知道自己的弱点,潘财华之后再想买古玩,干脆就全到大型的古玩店和拍卖会去买。在这两个地方买古玩,虽然价格要比其他地方高上不少,但至少在保真这一方面要强多了,也不必担心自己花了钱还买到赝品。
潘财华喜欢收藏,尤其钟爱瓷器。
而他的收藏品中,还就缺粉彩花樽这一类的东西。
这次难得博古斋收到了一件合他心意的,他得到消息后特地亲自跑了过来看看。可听着周围那些人议论的话,他对博古斋新上任的首席鉴定师也有那么几分不信任了,所以才一直对这件粉彩花樽犹豫不决。
现如今王老爷子表了态,他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想把东西买下来。
可偏偏王老爷子也看上了这花樽,还先他一步开了口,让他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
王老爷子侧头看了一眼潘财华,突然笑道:“既然潘总对这花樽有兴趣,那我就让给潘总好了。”
他在汉州定居也有一段时间了,听说过潘财华的大名,知道潘财华买古玩是为了收藏,而不是拿去别的地方继续交易,自然不打算夺其所爱。
反正他手里的古玩也不少,并不缺粉彩花樽这一件。刚刚他之所以会向博古斋问价,也是因为这件瓷器是从海外流传回来的,想要好好珍惜一下这件意义非常的花樽而已。
潘财华没想到王老爷子竟然会主动相让,高兴得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连连对王老爷子道谢,还热络的邀请王老到他家去做客,顺便看看他收藏了一屋子的古玩。
王老爷子对潘财华的邀请不置可否。
他活了这一把年纪,什么宝贝没见到过,对潘财华那所谓的宝库还真不怎么感兴趣。
摆摆手,王老爷子将主场让给潘财华和高经理,自己则带着褚凝和众人告辞离开。
他今天到博古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那粉彩花樽,如今东西也看完了,连下家都有了,他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高经理和潘财华打了声招呼,亲自送王老爷子出了博古斋。
从博古斋出来,王老爷子笑看着褚凝:“褚丫头,刚刚那件粉彩花樽,你当真自己看出了真假?”
他虽然相信褚凝不会在他面前说假话,但是褚凝如此年轻就能有这份眼力和魄力,仍然让他觉得十分震撼。
褚凝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微微笑道:“您老觉得呢?”
她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老爷子会选择相信什么。
王老爷子显然也想到这一点,顿时哑然失笑。
“枉我一把年纪,竟然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通透。”王老爷子叹气道,“对了,把你电话给我留一个。以后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也方便找你。”
褚凝眨眨眼。
王老爷子这要是再年轻个四十岁的话,估计她得都猜老爷子这是不是在向她搭讪了!
不过现在嘛
褚凝二话不说,立刻就从背包里掏出了纸笔,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恭敬的递给了王老爷子。
“你就不怕我把你拿去卖了?”王老爷子拿着手里的纸条,朝褚凝挥了挥。
褚凝嘻嘻一笑:“不怕!”
不就一个电话号码而已,连高震那样的人想要打听都容易得很,又能说明得了什么?
王老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嘱咐了褚凝几句以后做事要小心的话,这才和褚凝道别分开。
看着老爷子悠悠然离开的背影,原本只是挂着公式化笑脸的褚凝突然咧开了嘴角。
要是外公还在的话,恐怕也和这样的王老差不多吧?
从古玩街回来,褚凝甚至还没来得及确定一下自己买回来的琉璃花瓣到底是什么朝代的东西,很快就到了和韩教授约定好的日子。
学校方面,韩教授已经帮褚凝请好了假。而班里的同学只以为褚凝要去参加什么学校组织的参观活动,不禁羡慕她的好运,却也没有多问。
褚凝拎着行李箱向东大门走去,还没有走近,就发现东大门附近竟然有些穿着军装的人在来回巡逻。
而稍远的地方还有学校保安在负责戒严,禁止学生们靠近东大门。
褚凝暗暗咋舌。
她上辈子只听说过这次古墓挖掘行动在古玩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并没有真正关注过,所以对古墓的事情并不了解,更不知道这次行动会有这么重要,竟然连来学校接人,也会派出这么大的阵仗。
“那边那个女学生,东大门现在不能通行,你从别的校门走吧!”有保安发现了褚凝,朝她喊话道。
褚凝反应过来,忙道:“我是来找韩松教授的。”
韩教授,也是汉州大学这次派出的专家团的队长。
说是专家团,其实总共也就只有三位教授而已,其他的都是跟去的助手学生。
那保安一听韩教授的名字,没有再驱赶褚凝,而是打量了一下褚凝,就转身走到了东大门附近,找一个穿军装的人说了几句。
很快,那位穿军装的人就走了过来,向褚凝敬了一个军礼,让她出示身份证和学生证。
这些东西,韩教授之前都有交待过褚凝,所以她都带在身上。
见对方这么要求,褚凝赶紧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
那位军官拿着证件对着褚凝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褚凝的身份无误,这才亲自带着褚凝走出了东大门,送她上了门口的大巴。
褚凝上车一看,韩教授竟然已经到了。
车上除了有韩教授之外,还有另外两个比褚凝年纪要大的学生在。
褚凝猜他们应该是韩教授的研究生学生。
“小褚你到了。”韩教授笑着招手让褚凝过去,“来,你们都先互相认识一下。”
韩教授这次带来的两个研究生学生,戴眼镜的男生名叫姜玮玟,梳着马尾辫的女生叫吕嘉梵。
他们两人都是从大一起就上韩教授的课,后来又报考了韩教授的研究生,是韩教授的直系弟子,也一向深得韩教授的器重。
在褚凝来之前,韩教授就已经把褚凝的一些基本信息告诉过两人了。如今见到褚凝本人,两人也不觉得陌生,还主动和褚凝打起了招呼。
褚凝和他们年纪相差不大,加上姜玮玟和吕嘉梵都有意和褚凝交好,三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而大巴车也正式发车了。
原来军队这次过来接的人,也就只有他们四个而已。
当然,车上还有不少士兵跟着,是保护他们的。
也有几分监视他们的意思。
“褚凝你这么了解古玩这一行,当初怎么没有报考我们鉴赏学院啊?”吕嘉梵对褚凝一见如故,交谈了一会儿后不由得惋惜的道,“你都不知道我们学院里的女生简直少得可怜,一整个学院的女生加起来,都住不满两间宿舍!”
报考鉴赏学院的学生本就不多,女生更是稀罕物了,吕嘉梵这话一点儿也不夸张,
吕嘉梵本就对韩教授十分信任,得知韩教授这次要带个外系的学生来参加此次古墓活动,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好奇对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能够让一向要求较高的韩教授愿意带上对方。
而和褚凝聊了一些古玩的话题之后,吕嘉梵发现褚凝在古玩方面的知识面特别广,甚至隐约有超过自己的感觉,心里顿时就对年纪比自己小的褚凝起了不少佩服之心。
“虽然我不是鉴赏学院的人,但也是汉州大学的人嘛!”褚凝笑道,“学姐以后要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就是了,我保证随叫随到!”
褚凝对吕嘉梵和姜玮玟的印象也好。
这两人都是那种比较醉心于研究一类的人,对人情世故不算太精通,也没什么小心眼,相处起来让人很是舒服。
从这两人的人品性格,也能看出韩教授挑学生的眼光。
只可惜,韩教授本人也是这样差不多的性格,所以上辈子才会那么容易就被高震的伪装欺骗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吕嘉梵大笑道,“放心吧,我以后肯定少不了使唤你的时候!”
三人有说有笑,到后头,就连韩教授都忍不住插话了进来。
“古玩的种类很多,不过大家最关注的,却还是瓷器。”聊到兴起,姜玮玟忍不住心有所感的道。
他本身其实是学书画鉴定的,可书画这一道在古玩界虽然也是一大分类,可真论起来,却也算是少见的了。
而且学书画鉴定,光学鉴定还不够,还要学书画修复。
因为书画的传承,要比瓷器一类的传承难多了。
从古至今,不知道多少珍贵的书画,因为保存不当而受到了损毁,让后人痛心不已。
那些有价值的书画,更是被人小心的珍藏,轻易不肯拿出来给人看,就怕不小心弄坏了不好修复。
以姜玮玟的资质,他当初学书画鉴定的时候,成绩一直是专业第一。可是以他学生的身份,能够接触到的古玩书画,实在是太少了。
就算有老师们肯帮他,练习资源也有限,他的进步速度也就渐渐慢了下来。
姜玮玟大学毕业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工作,差点儿就在汉州待不下去了。
后来还是韩教授珍惜姜玮玟在古玩一行的资质,主动向姜玮玟发出了邀请,姜玮玟这才报考了韩教授教导的瓷器鉴赏专业的研究生,还在韩教授的帮助下,在学校陈列室找了份兼职,学习工作两不误,日子也慢慢的重新好过起来。
而姜玮玟在瓷器鉴赏一道的进步,也的确是没有让韩教授失望,反倒让人惊喜不已。
现如今,虽然姜玮玟在瓷器鉴赏上已经有了不输于书画鉴赏的成绩,但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自己最初的选择书画鉴赏。
“没办法,谁让瓷器在咱们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就是那么不一般呢。”吕嘉梵笑道,“就连在外国人眼中,瓷器也非同一般。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会称呼瓷器为hin?”
将瓷器和中华统称为同一个单词,可见在全世界人民眼中看来,瓷器到底有着怎样的地位。
姜玮玟只得苦笑。
韩教授道:“不管是瓷器还是书画,都是古玩的一种。只要能将其中任何一种学好,就足够你们终生受用了。”
他爱惜姜玮玟的才华,也不介意姜玮玟继续在书画一道继续深造,只是不希望姜玮玟钻了牛角尖,反倒误了自己。
姜玮玟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吕嘉梵也收声了。
褚凝见车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忙道:“对了韩教授,我们这次去的古墓,是不是已经有东西被挖掘出来了?”
韩教授也不想弄得学生们不自在,笑道:“没错,古墓的挖掘行动,已经有不少进展了。我们本就是去晚了的,只怕过去之后,并不会直接参与古墓挖掘,而是给已经出土的文物做鉴定。”
古墓的挖掘行动已经进行了一半还多,他们现在过去,若是突然插一脚进去的话,不但帮不到忙,反倒容易打乱了正常的行动。
所以,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更可能会做的工作,反倒是一些后勤工作。
不过,给出土文物做鉴定,本就是他们这些人最擅长的事情。
“教授,您虽然还没有去过古墓,不过肯定已经知道了一些古墓方面的消息吧?”吕嘉梵讨好的道,“不如趁着我们还没到地方,您先给我们说说情况呗,也好让我们有点准备嘛!”
听吕嘉梵这么一说,褚凝和姜玮玟也都来了兴趣,期待的看着韩教授。
反正在车上闲着没事干,韩教授想了想,也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大致说了一下。
这次的古墓挖掘行动虽然还没有完成,但是根据已经出土的文物来看,先去的专家们已经确定这次发现的古墓应该是明朝的一个大官之墓,也发现了破败的墓碑。
根据墓碑上的记载,这座古墓的存世时间已经有六百多年了,可以确定古墓的主人,应该是永乐时期的官员。
只可惜墓碑破败得太厉害,古墓又一直没有得到好的修缮,好多东西都已经损毁了,所以一直到现在,古墓主人的身份也还没有确定下来。
不过,古墓主人的棺木倒是被发现了,而且保存得非常完整。
主要也是因为那棺木非常特别,所以才能将棺木毫发无损的保存了下来。
棺木刚被发现的时候,是一具巨大的石棺。
石棺被破开之后,里面装着的不是尸体,反倒是一具木棺。
而且这木棺非常不简单,竟然是由金丝楠木制作而成的!
金丝楠木的性质比较稳定、不翘不裂、经久耐用,而且它冬暖夏凉、香气清新宜人,所以在历史上,金丝楠木常常专用于皇家、官员和寺庙。
在古时,平民擅自使用金丝楠木,甚至是犯法的。
最重要的是,金丝楠木埋入地下,可以千年不腐。就连皇帝的棺木,大多也是金丝楠木制成的。
而古墓主人真正的棺木,还不只是这一层木棺那么简单。
在金丝楠木制作而成的木棺之中,竟然还有一层棺材!
这第三层,才是真正的棺材所在,材料甚至是比金丝楠木还要珍贵的黑檀。
在古时,棺椁的制式,代表的是死者的身份和地位象征。
这种三层的棺木,有一个说法,叫做两椁一棺。这样的棺椁,加上古墓主人身着的官服,要确认古墓主人的社会地位,并不是什么难事。
吕嘉梵早就听得激动了起来:“教授,那古墓里是不是有很多永乐时期的古玩陪葬啊?”
永乐时期的古玩,其他暂且不提,光是一个瓷器,就足以让人动心了。
因为,正是从永乐时期开始,青花瓷器的制作,才渐渐开始成为景德镇瓷器生产的主流。
而永乐青花,不但在历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历史意义,更在现代备受人追捧。
就连更爱书画的姜玮玟,也不禁对这次古墓之行更加期待起来。
“古玩当然有,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还赶去做什么?”韩教授温和的笑道,“到时候,肯定还有别的专家和我们一起鉴定古墓出土的文物,你们可不要给我丢脸。”
“放心吧教授,我们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三人齐齐高声道。
没过多久,几人终于抵达了北郊荒山。
这里有军队派人保护,外人轻易进去不了。
褚凝在车上看到有不少人在警戒线外围探头探脑,不禁好奇的问道:“教授,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啊?”
韩教授往外看了看,笑道:“这些人,要么是听说了消息想要来浑水摸鱼的,要么就是各大媒体派来的记者想要获取新闻资料。不过,有军队的人守在这里,这些人想混进去或是拿到消息,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韩教授这些年参与了好几次大型的古墓挖掘行动,对眼前这样的情形,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褚凝三人顿觉恍然大悟。
有军官上前来核实几人身份,在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将四人放了进去。
至于他们的行李,则交由军队暂时保管。等到天黑之后,自然会有人带他们去休息,并且将行李交还给他们。
“韩教授,你可算是到了。”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军官高兴的跑了过来,“之前的古墓挖掘行动出现了一点小失误,有不少专家都在古墓里吸入了有毒气体,现在正处于治疗和休息的状态,以至于人手紧缺,好多事情都忙不过来。”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韩教授等人大吃一惊。
越是时间久远的古墓,里面越是危险。
倒不是因为古墓里可能会存在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机关,而是因为古墓中的尸体在腐烂之后,会产生不少有毒气体。而这些气体经过长时间的细菌繁殖和污染,会产生大量的有害菌。
擅自进去这样的密闭空间,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甚至是致命的。
机关可以慢慢的破解,可是有毒的空气,却是让人最难以防备的。
这次的古墓挖掘行动,邀请过来的专家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照理来说,是不应该发生如今这种状况的。
“金中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教授面沉如水的问道,“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得到通知?”
那个被韩教授称为金中尉的年轻军官苦笑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好在之前我们准备得足够充分,这才没有闹出大事。这事儿才发生两三天,头儿说反正您也快到了,就不额外通知您了。免得到时候泄露了消息,反倒在外头引起什么不好的舆论。”
一听说没什么大事,韩教授率先就松了口气。
至于对方所说泄露消息的可能,他倒没有生气。
这是原则问题,倒无关信任。
“那我们现在是先工作,还是先去看看先来的同行?”韩教授问道。
金中尉笑道:“我先带您去看看其他几位专家吧!古墓差点出事,上头又调了一批人过来,说是先把古墓中的毒气清理干净了,再放人进去。至于那些已经出土的文物,都妥善的保管着,丢也丢不了,随便什么时候去鉴定都可以。”
他知道韩教授心里惦记着其他几位专家,想到韩教授要是不知道那些专家的具体情况的话,恐怕也没办法在这里安心工作,所以干脆就先让韩教授和几人碰个面。
“也好。”韩教授果然高兴的点头。
金中尉就带着几人往里面走。
这位金中尉和韩教授显然是旧识,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语气十分轻松,有种见到老朋友的高兴劲儿。
“对了韩教授,这几位就是您这次带过来的助手吗?”金中尉突然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的问道。
“没错,他们三个,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韩教授给金中尉介绍着褚凝三人,“你别看他们年纪不大,不过个个都有所专长。别的不敢说,做个助手什么的,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问题。”
韩教授这是怕金中尉会小瞧了自己带来的学生,所以特意在给三人正名。
金中尉闻言笑了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似平常的看了三人几眼,就凑到了韩教授身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对了韩教授,我听说头儿这次还特地指名让人你带来了个人,还是个女生到底是她们俩中的哪一个啊?”
韩教授:“”
他压根儿也没想到金中尉会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来。
尤其是看着金中尉那一脸充满了八卦探知欲的表情,和他平时在战友们面前的严肃形象完全不同,实在是让韩教授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算是指名带过来吧?”韩教授看了一眼身后老实跟着的褚凝,哭笑不得的道,“你们时中校当时也是看到人家露了真本事,这才起了这个意的。至于人家的身份有那么重要吗?”
他不想褚凝因为这件事情,在这次的古墓挖掘行动中,出现什么流言蜚语,遭到同行的歧视。
不过,虽然韩教授并没有指出褚凝的身份,可是他看向褚凝的那一眼,又怎么会瞒得过因为经常训练新兵而练出火眼金睛的金中尉呢?
金中尉不动声色的将褚凝打量了一番,笑眯眯的对韩教授道:“您老人家说得对,这个是不重要,不重要。”
原来是那个看起来更年轻的姑娘。
不过这丫头的年纪也太小了吧?听说还是学生头儿的口味会不会太重了点?
一想起头儿平时那黑面神一般的表情,金中尉不禁打了个寒战。
绝对不能让头儿知道自己悄悄打听人家小姑娘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金中尉也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转头就跟那几个同样好奇此事的战友们说说这姑娘去!
韩教授不知道金中尉心里的打算,还以为对方真的不追问此事了,又把话题拉到了古墓上面。
金中尉也很配合,把这次古墓挖掘行动的一些前期工作都告诉了韩教授,方便韩教授对这次新发现的古墓有更多了解。
走在后面的褚凝只觉得莫名其妙。
韩教授和金中尉看她的那几眼,虽然并不明显,却没能避得过褚凝的感知。
说到自己的感知能力,就连褚凝自己也觉得奇怪。
似乎是在开启了子冈牌的特殊能力之后,哪怕她不主动将隐藏在子冈牌内的感知能力调动出来,她自身的感知力也仍然比以前强了不少。
就像现在,韩教授不用说,金中尉刚刚对她的打量其实是很隐秘,也很难被人发现的。
金中尉毕竟是军队的人,有时候一言一行哪怕不是故意的,也带着点骨子里的军队气息。
像他这样的人,在暗中打量什么人,都是有技巧的。
别人想要发现,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偏偏,褚凝就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她不知道金中尉为什么要暗中打量她,不过她猜对方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难道是那位金中尉知道她不是鉴赏专业的学生,所以才对她好奇?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
褚凝很快将心中的小疑惑抛到脑后,专心跟着韩教授到了其他几位早来的专家所在的地方。
专家们吸收的毒气不算太多,情况严重的已经被转移到汉州市中心医院去了,而更多的人都选择了留下。
他们都是一心为工作的人,不愿意离古墓太远,所以军队和医院联合行动,在古墓附近建了一间移动病房,安置这些吸入了毒气的专家和助手们。
“韩教授,专家们就暂时被安置这里了。”金中尉在移动病房外停住了脚步,笑道,“您自己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韩教授笑着向金中尉道谢,见金中尉离开了,这才带着褚凝三人走了进去。
韩教授刚一进去,或是坐或是躺着的专家们就纷纷眼睛一亮,和他打起了招呼。
“老韩,你可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你这个老家伙这次不来了!”
“你个老小子,我们都遭了罪,你倒是好运气躲过去了!”
“我就说老韩不可能会错过这次的大事的,你们可都输了啊!”
“老韩你快过来”
韩教授很快就和一屋子专家教授们聊到了一起,褚凝三人根本就插不进去话。
倒是有年轻的助手见他们不自在,主动笑着将他们引导出了病房。
这些助手同样是屋里的专家教授们带来的,和姜玮玟、吕嘉梵二人的年纪都差不多。
褚凝在这些年轻人当中,看起来仍然有些年轻得过分了。
难免有认识姜玮玟和吕嘉梵的人,私底下向二人打听褚凝的身份。
一听说褚凝竟然是商学院的学生,这些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觉得褚凝肯定是来混资历或是凑热闹的某二代,对褚凝的印象一下子就不好了。
几人簇拥着姜玮玟和吕嘉梵说话,隐隐将褚凝排斥到了一边,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哪怕是在人际交往方面有些迟钝的姜玮玟和吕嘉梵,慢慢的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对此,姜玮玟沉默着没有说话,吕嘉梵却是着急的为褚凝辩解道:“褚师妹的专业虽然和我们不是同行,可是她的鉴定水准却是实打实的。要不然的话,老师也不会带她过来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女生已经笑着打岔道:“好了嘉梵,我们都知道韩教授的品性,不会怀疑他的。对了,我们刚刚说到这次出土的棺木,里面的黑檀不但少见,而且品质还特别高”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根本不给吕嘉梵说话的机会,将话题重新拉回到了古墓之上。
吕嘉梵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能成功,最后只得沮丧的放弃了。
她担忧的看了褚凝一眼。
褚凝对她轻轻笑了笑。
很显然,她们俩都看出来了,这些人明里看似好像真的相信了吕嘉梵的话似的,可是在他们的心里,怕是连一个字都不信的。
只是大家都不想为了这个话题争执起来,所以才拉开话题闭口不谈的。
事实上,褚凝还真不太在意这些人对自己的轻视。
她这次来,只是为了增长自己的见识的。至于周围的人对她会有什么看法,那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掌控得了的,也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
韩教授和中了毒气的专家教授们聊了很久才出来,那些助手们都已经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只剩下褚凝三人在外头等着。
“一会儿会有人送饭过来。”韩教授嘱咐三人道,“等吃完了饭,下午我们就正式开始工作。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教授,我们准备好了!”三人齐齐高神回答道,声音中都透着兴奋。
看见面前三个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韩教授不禁笑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褚凝一行人被上午见过的金中尉带到了一个很大的帐篷里面。
“韩教授,已经出土的部分文物都被放在这里了。”金中尉介绍道,“相信韩教授已经听说了,这次的古墓挖掘行动中,我们发现了一些盗墓的痕迹。之前的毒气泄露,也是因为那些盗墓者在盗墓的时候胡来才会发生的。所以,这些文物里头,有些是被盗墓者随意丢弃或是打坏了的。而这些东西要怎么归类和确定价值,就得交给您来处理啦!”
盗墓?!
韩教授若有所思。
他之前就在怀疑,北郊的这处荒山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踏青地点,但平时还是有不少人来爬山野炊的。这里要真是有古墓一类的东西,怎么也该被人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才对。
现在想来,只怕是那些盗墓者用了什么手段,才会将古墓的存在给掩藏了下来。
而这座古墓到底又是怎么公诸于众的,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了。
“没问题,我知道该怎么做。”韩教授对金中尉笑道。
他是做惯了这些事情的,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的。
跟韩教授说完了该注意的事情,金中尉又悄悄打量了褚凝两眼,这才走人了。
褚凝表现得一如往常,仍然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
这里存放的出土文物几乎都是瓷器,显然在被安置在这里之前,这些东西还是经过一些最简单的分类的。
而韩教授本就是瓷器鉴定方面的专家,所以这批东西,才会由他带着人先做鉴定。
看着眼前零散放满了一地的出土文物,姜玮玟率先皱起了眉头。
他喜欢书画一道除了爱好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书画很干净,能带给他非常舒服的感觉。
当然,其他的古玩被清理干净之后,同样很干净。但是更多的,却是像眼前这样的。
刚刚出土没多久的文物,还没有经历过专人的处理,上面自然是布满了灰尘和其他的痕迹。
想要将这些东西达到陈列品的标准,中间显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而现在,韩教授一行人正要做的,就是最前期的工作。
姜玮玟一想到自己待会儿可能被这些尘土弄得狼狈无比的样子,就恨不得能赶紧拿身厚厚的工作服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裹起来才好。
“姜玮玟,你带着褚凝一起,先把这些文物挑拣一下。”韩教授吩咐道,“吕嘉梵,你跟我一起做鉴定。”
三人应声答应了下来。
褚凝跟着姜玮玟去将完好的文物和损坏的文物分开。
那些完好的文物,韩教授会带着吕嘉梵先行鉴定。至于那些被损坏的,自然只能排到后面了。
这个工作并不算难,哪怕不是学鉴定的人都能搞定,只需要小心一点,不要损坏了这些文物就行。
褚凝对此不觉得有什么,姜玮玟心里却有些觉得不是滋味儿。
果然,不是直系的学生,就算是受到重视,也只会被排在直系的后面。
褚凝和姜玮玟将完整的文物选出来放到一边,整个人弄得灰头土脸的。而韩教授则带着吕嘉梵一起,给这些完整的文物做鉴定,确定它们的名称和年代。
吕嘉梵是韩教授的得意门生,跟着韩教授学习瓷器鉴定多年,眼力自然是有的。
这次出土的文物本就以瓷器为主,又有明确的古墓年代,对吕嘉梵的鉴定自然起了很大的帮助。
她照着韩教授的教导,一边做着鉴定,一边填写标签,给自己鉴定的文物做记录。
韩教授的鉴定速度很快,几乎每一分钟他就能将一件出土文物的身份信息全部确定下来。
而吕嘉梵的速度就要慢上了不少了,平均五分钟才能完成一件瓷器的鉴定。
有时候,她甚至只能确定一个大概。
没办法,吕嘉梵虽然是韩教授的得意门生,可是她学习瓷器鉴定一行的时间毕竟有限,脑中存储的知识量肯定比不上在这一行浸淫几十年的韩教授,鉴定速度慢一些也很正常。
再说了,做鉴定这一行,速度快慢并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能否鉴定出东西的真假。
给古墓出土的文物做鉴定,对鉴定师来说,其实已经是占了大便宜。
因为只要确定古墓主人生前所在的朝代,鉴定师们对出土的文物就能先有一个大致的朝代范围。
若是没有这一点先手,想要在几分钟内鉴定出一件瓷器的所有信息,可就太不容易了。
而此时的吕嘉梵,正对着一件碗状的瓷器发愁。
这件瓷器不大不像碗,却又有些不像,让人竟不知道该用什么名字称呼它才好。
瓷器的口平坦而外撇,腹壁近于竖直,自下腹壁处内收,圈足。其外形看起来端庄大方,内外都绘有青花纹,是典型的永乐青花瓷。
而在这瓷器的底心中,还印有一朵漂亮的葵花。葵花的花心处,则落款“大明永乐年制”。
这花心款的篆字,更是永乐青花的一大特征。
事实上,永乐青花大多都是没有款识的,只有少数是例外。而且,只有官窑出品的永乐青花,才会留下“永乐年制”的款识,并围以双圈线、单圈线和花瓣飘带。
在这些款识中,最宝贵的是青花双狮绣球心款、花心款和鸳鸯围款。
民窑出产的瓷器,偶尔也会留下款识,不过是比较简单的福、禄、寿等字样。
吕嘉梵可以肯定,自己手里拿着的这件瓷器绝对是珍贵的精品永乐青花,可是她一时间竟忘了这瓷器的具体名称,而且是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明明那个名字就在嘴边了,可她愣是想不起也说不出来。
吕嘉梵有心想要请教韩教授,可是见韩教授专心工作的样子,她又有些退缩。
这个问题肯定不难,换了是平时她也未必想不起来。而且就算是想不起来,随口问问韩教授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现在不同。
他们现在是在为古墓出土的文物做鉴定。
这也是她第一次到这样重要的场合来实习。
要是她把自己的第一次重要实习就给弄砸了,不说会打扰了韩教授的鉴定,就是她自己,心里的关卡也很难过得去。
可要是不问的话,难道她就这么一直拿着这件瓷器发呆?
吕嘉梵一时间左右为难。
额头冒汗的褚凝抱了一箱整理好的完整瓷器过来,见吕嘉梵拿着件瓷器在那愣着,她微微一怔,用手肘轻轻拐了拐吕嘉梵。
吕嘉梵愣愣的看过来。
褚凝怕她这傻样吸引了韩教授的注意力,忙低声道:“梵姐,怎么了?”
吕嘉梵只微微犹豫了一下,就将自己的问题直接说了出来:“我知道这件瓷器肯定是真品,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它的名字了,这记录就没办法完成”
原来是这么个事。
褚凝很理解。
她自己有时候也会发生这种事情,明明是很熟悉的东西,可脑子里就像是卡了壳,完全是一片空白。
褚凝朝吕嘉梵手里拿的瓷器看了两眼,突然眼睛一亮道:“梵姐,这是压手杯吧?”
压手杯,顾名思义,自然是杯子的一种。
而压手杯的体型向来不大不握在手里的时候,杯子微微外撇的口沿正好压合在手的边缘,轻重适度,稳贴合手,这才有了压手杯的美称。
明朝的压手杯很有名气,尤其是永乐压手杯,有很多仿宋制的,其中大多都是精品,连国家博物馆也有珍藏。
吕嘉梵恍然大悟。
难怪她一直觉得这杯子眼熟得很,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压手杯!
亏她刚刚竟然一直也没有认出来!
这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幸亏她没有贸贸然的去问老师,不然她肯定会让老师失望的!
褚凝见吕嘉梵已经明白过来,也不再多说,只是微微一笑:“梵姐,你接着忙,我去做事了,就不打扰你了。”
吕嘉梵听得心里一暖。
褚凝帮了她的忙,却是毫不居功。这个外系的小师妹,果然是个可交之人。
吕嘉梵对褚凝点了点头,低声道:“褚褚,谢谢你。”
褚凝笑了笑,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虽然韩教授的鉴定速度很快,还有吕嘉梵在一旁协助,但是他们一行人花了整整三天的功夫,也才赶着把完好的瓷器鉴定完毕。
这些瓷器里头有珍品,也有不值钱的民窑作品。它们没资格全部进博物馆,却可用于教学研究,同样不能随便处理。
至于之前来的那些专家和助手们,褚凝听说有的也和他们一样,在别的地方做着鉴定的工作,更多的人却是继续下墓去了,去完成古墓挖掘的收尾工作。
将完好的瓷器鉴定完毕,韩教授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年纪大了,这样高强度的鉴定工作对他来说,还真有些吃不消。
不过,看着那么多稀少又珍贵的瓷器从自己手里鉴定出来,韩教授心里也得到了无比的满足。
“剩下的鉴定工作,我打算交给你们三个来完成。”吃过早饭,韩教授对褚凝等人道,“这一次,我只会从旁协助你们,希望你们都能好好发挥。”
褚凝和姜玮玟齐齐脸色一喜,高声道:“教授,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们俩打了这么久的下手,现在终于可以亲自上手鉴定了!
尤其是姜玮玟,他一向觉得自己在鉴定方面的天分要比吕嘉梵高,只是因为他先学的书画鉴定,考上研究生之后才跟随韩教授学的瓷器鉴定,所以才没有吕嘉梵那样被韩教授重视而已。
真要论鉴定水平,姜玮玟觉得自己一定比吕嘉梵强!
可是之前的鉴定工作,他却沦落到了和褚凝一个打杂的外系生同样的地位,让姜玮玟骄傲的心受了不少刺激。
其实姜玮玟对褚凝并没有太多的意见。
他自己就是被韩教授从书画鉴定劝到瓷器鉴定一行来的,对韩教授的眼光和为人还是很相信的,心里也知道褚凝在鉴定这一行肯定有自己的专长。
可话虽如此,姜玮玟心里却并不是那么想得开。
有时候看着褚凝那一派天真没心没肺不知生活艰辛的乐观模样,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尤其褚凝还那么年轻,她的将来也还有无限的可能。
可姜玮玟比褚凝大了好几岁,仍然看不到自己的将来所在,只是茫然的跟随着韩教授的脚步。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自己的书画鉴定专业,却不得不为了生计,继续待在瓷器鉴定专业里混口饭吃。
在这样的情况下,姜玮玟对褚凝的感觉自然就复杂了些。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些专家的助手们在质疑褚凝的时候,他没有出声。
事后,姜玮玟心里也有些后悔。
可他却拉不下面子装作没事儿似的继续和褚凝有说有笑。
在古墓实习的这几天,姜玮玟和褚凝说过的话,全部加起来还没有他们那天在车上说的话多。
就连韩教授都注意到了两人间的生疏。
不过现在古墓的鉴定工作才是最重要的,见褚凝和姜玮玟之间的异样并没有影响到工作,忙碌的韩教授也就没来得及多问。
把工作吩咐下去之后,韩教授招手把褚凝叫到了身边,笑看着褚凝道:“你不是鉴赏学院的学生,我也不知道你的鉴定水平到底怎么样。之前带你来的时候,我还担心过自己这次会不会带错了人。不过,看你这几天的表现,我就知道自己之前是多想了。你要是对鉴定这方面感兴趣,我记得你们大二是可以报双学位的。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报名时间,不过只要你愿意,我去帮你补办一下手续,同样可以让你就读鉴赏学院的任何专业。”
褚凝顿时又惊又喜。
她没想到韩教授会这么重视她!
双学位的报考,通常都是在大一下学期完成的。而且报考双学位的学生还必须得在自己本专业上拥有较好的成绩,保证不会耽误本专业的学习,才能有报考双学位的资格。
现在都已经大二了,韩教授要是愿意帮着跑手续的话,她甚至都不用参加考试,就可以直接去鉴赏学院上课!
这对任何一个大学生来说,都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虽然褚凝并不需要通过在鉴赏学院的学习来提高自己的鉴定水平,可是学院派的鉴定师们,在某些方面比师门传承的确实有强一些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若是能在鉴赏学院学习,褚凝今后就会有很多的机会,参与各种古玩鉴定的实习。
而且韩教授的一片心意,也着实很让褚凝感动。
几乎没有犹豫,褚凝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多谢韩教授!我愿意报鉴赏学院的瓷器鉴赏专业!”
说是鉴赏,其实就是学的鉴定。
而汉州大学的瓷器鉴赏专业,接触最多的老师,就是韩教授了。
今后瓷器鉴赏专业的学生想要报考研究生甚至是博士,最优的选择,也是韩教授。
很显然,褚凝这是投桃报李,打算今后就在韩教授手底下学习了。
能够得到褚凝这样激动的回应,能够帮到忙的韩教授心里也很高兴。
“那就这么说定了。”韩教授笑呵呵的道,“我一会儿就先打个电话回去备案一下。等我们从这里回去学院之后,剩下的手续才能确定下来。到时候,我拿到课表再通知你。”
“好的,谢谢韩教授!”褚凝激动的心情好容易才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韩教授朝褚凝点点头,就让褚凝做事去了。
旁边不远处的姜玮玟和吕嘉梵都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吕嘉梵很是高兴:“褚褚,你能到我们学院来读第二专业真是太好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是直系的师姐妹了!”
“以后,还得请吕师姐多多照应。”褚凝笑吟吟的做了个标准的古礼。
吕嘉梵有些讶然。
古礼这种东西,在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人会了,有些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而电视节目中的古礼,其实大多都是错误的,很多都是现代人的臆测。
而一般的专业,也不会涉及到古礼这种少见的礼节。
要不是吕嘉梵在学习瓷器鉴定的时候,对古礼有些感兴趣,特地去查了查资料学习了一下,恐怕也是看不出褚凝这一手的真假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褚凝这一手有多么标准,吕嘉梵心里才更加觉得震撼。
自己这个新来的小师妹,看来可不像表面上显露的那么简单啊!
不过,这样的小师妹,却让吕嘉梵更加喜欢了。
她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在鉴赏学院学鉴定的女生本来就不多,成绩出类拔萃的就更是凤毛菱角了。偏偏在鉴赏学院内部还有各种歧视和内斗,让一心扑在鉴定一道的吕嘉梵,在学院里是真没交上几个朋友。
现在好了,学院里来了个小师妹褚凝,还是个和自己很谈得来的小师妹,吕嘉梵当然又是高兴又是兴奋。
不过,一旁的姜玮玟却是另外一种反应了。
他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现在终于发生了。
爱才的韩教授果然又发现了一个非本专业的好苗子,还主动费那么大力气想让对方到鉴赏学院来学习。
今后,韩教授肯定会特别看重褚凝,并且让褚凝一路保研保博到他的名下吧?
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让韩教授失望的方仲永吗?
姜玮玟的心情很是低落,埋头捡了件破碎的瓷器,却因为失神,被瓷器缺口的尖锐处划伤了手指,惊得他当时便是一声低呼,手里的瓷器也掉落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本来只是缺了个口子的瓷器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地上全是散落的碎片。
韩教授等人齐齐看了过去。
姜玮玟甚至都来不及去看自己流血的手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完了,他竟然摔坏了一件出土的文物!
虽然那件文物被他拿在手里的时候已经坏掉了,可是缺了个口子和四分五裂,显然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教授,对、对不起”姜玮玟低着头,简直没脸见韩教授。
他有心想说自己愿意赔偿被摔坏的文物的损失,可是转念想到自己连现在的专业和兼职都是韩教授帮他弄来的,自己手里也根本没什么余钱,这话他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韩教授没说什么,只是捡起被姜玮玟摔坏的文物的一块碎片,细细的看了起来。
很显然,韩教授这是想先确定被姜玮玟摔坏的瓷器,到底是什么东西。
反应过来的姜玮玟大气也不敢出,心里却在默默祈祷,被他摔坏的瓷器最好是民窑出品的粗瓷。要是这样的话,他这次失手,就不算什么大的过失了。
姜玮玟悄悄的往韩教授手里看。
主要是因为韩教授手里拿的瓷器碎片,是被摔坏的瓷器碎片中最大的一块,观察起来也最方便。
姜玮玟心里看得清清楚楚的,韩教授手里那碎片,白白的,没有任何花色装饰,简单得简直有些过分了。
而地上散落的那些碎片也是同样如此,只有零散的一些碎片上隐约有标识显示,应该是落的年款。
姜玮玟心里松了口气。
这么普通简单的瓷器,看起来应该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品了。
若真是民窑出品的普通瓷器,那他应该还能赔得起,也不必让韩教授为难。
想到这里,姜玮玟主动道:“韩教授,刚刚是我不下心没拿稳,才会摔了这盘子。我愿意赔偿这盘子的所有损失。”
虽然姜玮玟摔东西的时候走神了,但他还隐约记得被自己摔坏的东西,应该是个盘子的造型。
而这种白色的盘子,在这堆文物中并不少见,大多都是民窑出品的普通瓷器。所以姜玮玟说赔偿的时候,语气特别的有底气。
只是他话音未落,吕嘉梵就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隐蔽,只有站在吕嘉梵身边的褚凝看见了。
褚凝心中若有所思。
看来,这些天在古墓的相处,吕嘉梵从一开始对姜玮玟的和气,已经变得有些反感起来?
姜玮玟做人可真不算成功。
而且,吕嘉梵应该也看出了韩教授手里那块碎片的不凡之处。
姜玮玟这次,怕是要丢脸了。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在褚凝脑海中闪过,韩教授已经看了姜玮玟一眼道:“你真要赔偿?”
姜玮玟觉得这是韩教授在考验自己,当下更大声的道:“我愿意!”
韩教授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好好看看这瓷器到底是什么,再来说这话吧!就是我这把老骨头,在面对它的时候,也不敢轻轻松松说出赔偿两个字来!”
说着,韩教授已经把手里的瓷器碎片递给了姜玮玟。
姜玮玟一怔,下意识的将瓷片碎片接了过来。
难道被自己摔坏的瓷器,竟然会是什么难得的珍品?!
这怎么可能?!
可韩教授是不会拿假话来吓唬他的。
姜玮玟实在很不愿意相信自己猜测的那种可能性,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手里的瓷器碎片,努力的想要在上面找到所有这瓷器并不值钱的证据来。
没错啊,这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白瓷,连花色都没有,哪有值钱的地方。
而且这瓷器的胎还薄得很,一不小心就容易被摔坏,用起来怕是也不顺手。
姜玮玟左看右看,也没从手里的瓷器碎片上看出什么花来。
他刚想硬着头皮请教韩教授,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让他想起了一种值钱的白瓷来。
这是明朝时期的古墓,古墓主人是永乐时期的大官,古墓里的陪葬瓷器,大多也都是永乐时期的瓷器。
而永乐瓷器最著名的品种有三,一是青花,一是红釉,还有一种甜白瓷。
永乐甜白瓷,是在元代白瓷的基础上烧制而成的。这些白瓷大多薄到半脱胎的程度,能够光照见影,看起来给人一种“甜”的感觉,故此得名“甜白瓷”。
而永乐甜白瓷制作十分精湛,有轻盈秀美之态,远超前朝白瓷,名气自然不小。
在永乐年间,由景德镇瓷窑烧出来的甜白瓷,是宫廷祭器,可见其珍贵。
姜玮玟的脸顿时没了半点血色,惨白得有些吓人!
完了完了,不会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他摔坏的盘子其实并不是什么普通不值钱的民窑白盘,而是珍贵的永乐官窑精品甜白瓷?!
真要那样的话,他岂不是要陪个几百万?!
难怪韩教授说连他都不敢轻易对这盘子说赔偿二字,韩教授肯定是看出这瓷片就是货真价实的甜白瓷了!
就是他自己现在看手里的瓷片,也是怎么看,怎么符合永乐甜白瓷的所有特征。
看见姜玮玟的脸色变化,韩教授就知道姜玮玟这是明白了过来。
他不禁又叹了口气。
“姜玮玟,你手里的瓷片,正是难得的永乐甜白瓷。”韩教授道,“不过,东西虽然是你摔碎的,但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这永乐甜白瓷盘在被你摔碎之前,本就已经损坏了,如今也不过是二次伤害而已。就是在挖掘古墓的时候,有时候也很容易将墓中的文物破坏掉一部分。这事儿,我会跟管事的人提一下,看能不能抹过去。实在不能的话,我帮你赔偿就是了。卖卖我这张老脸,怎么也能赔得起。”
姜玮玟的心情顿时就从地狱跳到了人间。
他有些眼神复杂的看着韩教授:“韩教授,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让您来承担呢?我看,您还是跟管事的人实话实说吧!大不了,这甜白瓷的损失我慢慢的赔,总有能赔完的那一天!”
他缺的是钱,可不是良心。
韩教授帮他的已经够多了,要是这次的事情他都要推到韩教授身上去的话,他还能算是个人吗?
听出姜玮玟语气中的坚定,褚凝和吕嘉梵都会心的笑了起来。
这位姜师兄要是不那么偏执的话,倒也是个挺可爱的人。
韩教授愣了愣,笑道:“放心吧,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我能够处理得下来。你不要有心理压力,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姜玮玟一急,还要说什么,韩教授已经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开口了。
姜玮玟不小心摔碎瓷器的事情,最后还是被韩教授给解决了。
虽然韩教授事后只是跟姜玮玟说了一声“放心”,并没有别的什么异样,但是跟着韩教授来到古墓的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解决过程,绝对不会像是韩教授说得那么简单。
可只要韩教授不主动告诉他们,他们就算是想打听,也完全没有门路。
也因为这事儿,姜玮玟对古墓瓷器的鉴定一下子就上心了不少,这鉴定速度也是飞涨,竟然有超过吕嘉梵之势。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褚凝的鉴定速度,在三人中是最慢的。
不过和同龄人比起来,褚凝显然还是比较出色的那一个。
韩教授对褚凝的表现非常满意。
当然,如果凭借子冈牌带给褚凝的特殊能力,她的鉴定速度绝对不会低。不过,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所以褚凝并没有用上她的特殊能力,而是凭借自己的眼力,一件件的鉴定。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增长了许多见识。
又花了好几天的功夫,古墓的瓷器鉴定工作才终于算是完成了。
那些被鉴定为珍品的文物,已经由军队的人护送,送进了汉州市博物馆。听说其中一些难得的瓷器,甚至还会被送去帝都。
而还留在古墓范围内的,大多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到时候会由在场的专家们分一分,带回他们各自所在的学校,作为学校的教学设备。
至于各位专家教授们最后到底能带走多少东西,就得看他们能争取到多少了。
此时此刻,韩教授等德高望重的专家们正在一个大帐篷里激烈的争执着,毫无平时在课堂上的风度。
“老韩,上次你们汉州大学就分走了最多最好的东西,这次还想这么干?门儿都没有!”
“就是!不管我们能分到多少,反正你老韩得排到最后去!”
“话不能说我们汉州大学出力最多,多拿点东西也是应该的嘛!”
“林英丰!你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有老韩在,你们汉州大学怎么可能次次都拿第一?”
林英丰也是汉州大学鉴赏学院的教授,不过他教导的专业是杂项,属于比较偏门的一类,表现自然也不如其他教授们出彩。
“不管有没有老韩在,那老韩是我们汉州大学的人,你们总不能抹了这个事实吧?”
“反正这事儿不能由你们说了算”
帐篷里吵得不可开交,帐篷外的助手们也是面面相觑。
褚凝悄悄拉了吕嘉梵一把,低声问道:“韩教授的名气,很大吗?”
她上辈子也听说过韩教授的名字,不过那是因为高震的缘故。至于韩教授在古玩界的地位到底如何,她还真不清楚。
吕嘉梵骄傲的道:“那当然了!韩教授是我们学院里最厉害的教授了,而且国内有不少大型的拍卖会和古董行都有高薪邀请韩教授去做他们的首席鉴定师。只是韩教授丢不下学院里的学生们,这才没有答应而已。”
褚凝一愣,心中顿时对韩教授又多了几分敬意。
在现如今这个社会,不为钱不为名利而宁愿默默无闻的教书育人的高洁之士,已经是越来越少了。
旁边的助手们也在说悄悄话,没多久,人群中最漂亮的那个女生就走出来对吕嘉梵笑道:“嘉梵,看来教授们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功夫来搭理我们的,不如我们另外找点事情做?你们来古墓的时间比较晚,最近的工作又才刚完成,你们肯定还没到附近的村子里去转转吧?”
吕嘉梵一听就动了心。
她们在古墓里已经待了一个多星期了,虽然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和瓷器打交道,过得十分充实。但是如今闲下来了,倒也颇有几分无聊。
若是能到附近走走看看的话,起码也算是透透气啊!
不过
吕嘉梵有些犹豫的道:“我们现在能出去吗?不会犯什么纪律吧?”
她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活动,平日里都不敢多走一步路,就怕给韩教授招惹了什么麻烦。
没看见这周围都有士兵把守吗?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可真是没事儿也要惹一身骚。
漂亮女生名叫郁泳姣,是汉州市民族文化大学的学生。她和吕嘉梵年纪差不多大,学的专业是玉器鉴定,如今也是研究生在读。
郁泳姣向来自诩为才女,又因为长得漂亮,身边有不少的追随者。她本以为自己应该是鉴定行业年轻一辈中女生间的翘楚,可谁知道却出了个吕嘉梵,和她平起平坐。
要不是吕嘉梵的相貌比不上郁泳姣的话,只怕郁泳姣的名气还要在吕嘉梵后头。
吕嘉梵也就罢了,反正在郁泳姣眼里那也不过是个庸脂俗粉而已。不过新近出现的褚凝,却让郁泳姣心中暗生警惕。
主要是因为褚凝太年轻,而且长得竟然也不差,让郁泳姣颇有危机感。
之前大家质疑褚凝的时候,也是郁泳姣出面,将话题转移了开去。
当然,她那显然不是给褚凝一个台阶下,而是在大家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别人更加质疑和疏远才而已。
她绝不会让别的女生抢走了她的风头。
不过,即便如此,郁泳姣心里也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见识到褚凝到底有多少本事,她就完全没办法真的将褚凝抛到脑后。
郁泳姣早就有心想要摸摸褚凝的底,可惜大家之前都在各忙各的,她也就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如今难得有闲,她当然不想放过。
“当然不会了。”郁泳姣微笑道,“我们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坐牢的。古墓里的工作人员,想要出去转转的话,只要和管事儿的人打声招呼,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周围之所以有那么多士兵守卫,只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贸然的闯进来,损坏了古墓和出土的文物而已。”
吕嘉梵恍然大悟,顿时兴致勃勃的道:“你刚刚说附近的村子?这么说,你们之前已经出去转过了?难道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郁泳姣和旁边几个挤眉弄眼的男生对视了一眼,对吕嘉梵笑道:“我们来得比较早,之前教授们又因为中毒的事情中途休息了一段时间,所以我们当然在外面转过。你还别说,离这不远有个大杨村,里头有些人家甚至还和这座荒山乃至于古墓都有些关系,家里也有些不为人知的宝贝”
吕嘉梵听得眼睛一亮:“你们都发现些什么了?”
就连姜玮玟的眉眼也跟着动了动。
他们俩都没想过郁泳姣有可能会骗他们,完全把郁泳姣说的每一个字都当了真。
一听说有宝贝,两人的心情当然激动了。
倒是褚凝隐约看出些不对,心中暗暗生疑,静静的站在吕嘉梵身后半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郁泳姣等人的神色。
郁泳姣见吕嘉梵上了钩,心中暗喜,故作埋怨的道:“我们当时倒是看见了些好东西,可是时间太紧了,根本就没能来得及细看,也没确定真假,就又匆匆赶了回来。其实,我们这次也是想趁大家还没有离开古墓,抓住机会,再去看一看。说不定,我们也能捡个漏呢?”
学鉴定这一行的,就没人心里不会想要捡漏的。
哪怕是在这一行浸淫已久的老辈们,心里也同样会有这个想法。
捡漏,对学鉴定的人来说,不止是一次发财的机会那么简单,更能让人得到一种巨大的心理满足,是对他们眼力的最好肯定。
尤其是在一堆看似破烂的东西中淘到宝贝,那种感觉,比任何事情都更能让人兴奋。
吕嘉梵心里对郁泳姣所说的已经十分感兴趣,不过他们一行三个人,出行向来也是一起的,倒也不是她一个说了算的。
“姜师兄、褚褚,你们的意思呢?”吕嘉梵眨着眼睛问道。
一看她那表情,是个人都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想法了。
姜玮玟对这事儿的兴趣并不亚于吕嘉梵,听吕嘉梵这么一问,他面色沉稳的点了点头:“去看看也无妨。就算最后没什么收获,也是一次历练。”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在场的年轻人都快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褚凝虽然对郁泳姣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她相信郁泳姣就算要挖坑折腾他们,也不会弄出个空城计来。
郁泳姣说的那个大杨村应该是确有其事,可那大杨村里到底有没有宝贝,就不一定了。
毕竟,他们现在虽说是在荒山,可是这荒山其实离城市并不算太远,附近的村民想要进城也很容易。
这些村子里要真有些什么宝贝的话,只怕早就被那些下乡掏老宅子的人给寻走了,哪里还会留给他们这些人?
褚凝对所谓的宝贝是不抱希望的,但她还真想知道郁泳姣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梵姐,我都听你的。”褚凝笑眯眯的看着吕嘉梵道,看起来就跟个单纯天真的小妹妹似的。
吕嘉梵看见褚凝这个样子就想多照顾对方,可郁泳姣却是看见褚凝就觉得心生厌恶。
既然大家都同意,郁泳姣让一个男生找了个穿着军官衣服的军人打了声招呼,就很快带着人出发了。
从古墓的防守范围出去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正好撞上金中尉。
“哟,你们这是要出去?”金中尉熟悉的和大家打着招呼。
他的年纪本来就不算太大,又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这段时间几乎和在场的年轻人都混了个脸熟,熟悉一点的甚至还能开几句玩笑,打起招呼来自然是一点儿也不陌生。
只是大家都没有发现,金中尉在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目光不着痕迹的从褚凝身上略了过去。
感知力敏锐的褚凝心里一片无奈。
她不知道为什么都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金中尉对她的兴趣还是那么大。
要说之前金中尉注意到她,可能是在怀疑她的鉴定能力。可是这段时间工作下来,她相信自己表现出来的能力应该已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这一点,金中尉应该知道才对。
可为什么他还是盯着自己不放呢?
褚凝百思不得其解。
郁泳姣落落大方的笑着回答道:“大家准备到附近的村子转转。”
金中尉以为是这些年轻人有些耐不住寂寞了,也不觉得奇怪,只是问清楚了他们要去的地点信息,就痛快的放行了。
金中尉一走,人群里就响起了不少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尤其是队伍里的几个女生,那声音几乎都压制不住。
“不是说主持古墓安保的工作的负责人,是个特别帅的校官吗?怎么一直也没看到真人啊?老看到那个金中尉在附近乱窜,真是没劲儿!”
“那也只是传闻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啊!”
“当然是真的了!古墓正式开始挖掘的第一天,我就和教授过来了,正好看见了那个校官!可惜我当时站的方向有点偏,只看到了他半边脸可就算只有半边脸,那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帅哥,绝对没跑!”
“我说你们这些女生脑子里除了帅哥之外,就不能想点正事吗?我们这次是来实习的,可不是来追星的!”旁边有听到女生们聊天内容的男生忍不住酸溜溜的道。
“切,我们聊聊帅哥又怎么了?你们男生还不都是一个样儿,眼睛里除了美女,还能看到什么?要不是”
旁边赶紧有人拉了说话的女生一把,女生立时收声,这才没有说出些什么难听的来。
可即便如此,同行一群人原本和谐的气氛,已经多了一丝隐约可见的尴尬。
郁泳姣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些人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没多大本事还要学人内斗。
幸亏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不然的话,还不得被这些蠢笨如猪的人给气死?
好在大家很快就出了古墓的防护范围,下了山,走在空气清新的乡间小路上,原本心中有些怨气的年轻人们都渐渐恢复了宁静的心情。
褚凝暗暗在心里点头。
不管郁泳姣是不是有心坑他们,这次出来都没白走。
光是这片风景和这份空气,就值得他们走这一趟。
一行人走了有半个多小时,这才终于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大杨村。
听说大杨村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姓杨。在离大杨村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小杨村,也是从大杨村分支出去的。
“你们知道吗?我们这次实习的古墓,古墓主人姓杨!”名叫乔平原的男生神秘兮兮的道。
“切,这还用你说?”杜寒轻哼道,“这事儿我们早知道了!那墓碑被拿出来研究的时候,在场的可不只有你和你们家教授!”
周围顿时一片哄笑。
乔平原顿时一脸无趣,摆摆手道:“我要说的又不只是这个。我的意思是,那个姓杨的古墓主人,应该是大杨村的祖先!”
“这可不一定。”江达材站出来笑道,“那古墓离大杨村虽然不算远,可也不近。我们这一路走过来,都快有一个小时了。要是那古墓主人真是大杨村的祖先,还是个大官,一般来说,是不太可能埋在那么远的地方的。”
这倒也是。
古时的人对土地十分看重,各自拥有的土地离自己家门口一般也不会太远。算是走路,往往十几分钟能够到了。
要走上近一个小时,几乎是不太肯定的事情。
而自家祖先的埋葬之地,肯定是在自己家族的土地中,自然也不会离得太远。
当然,其中也不是没有意外的例子。
越是强大的家族,拥有的土地面积往往也越宽。
更何况古时的人下葬,还讲究风水和方位,自家的土地未必一定合适。
江达材这么说,完全是避重轻,故意和乔平原作对。
旁边不是没有人看出江达材的目的,却都没有拆穿他。
其中不少人甚至还赞同的点头,差点儿没把乔平原给气死。
乔平原接连被人打了两次脸,哪里还坐得住,赶紧为自己辩解道:“那古墓主人是大杨村的祖先这事儿,又不是我乱说的!之前教授们在一起讨论的时候,不也说过这个可能性吗?”
“是啊,你也说了,那只是一种可能性嘛!”江达材立刻接上了话茬,“连教授们都还没有肯定这件事情呢,你说得这么笃定……难道,你觉得自己比教授们还要厉害?”
哄笑声顿时更大了。
乔平原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气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到一边不再说话。
大家各说各的,也没谁去理他。
褚凝好奇的问吕嘉梵:“梵姐,那人是谁啊?怎么好像大家都不太喜欢他啊?”
吕嘉梵低声道:“他叫乔平原,和郁泳姣一样,都是民族文化大学的,而且专业也一样,学的都是玉器鉴定。郁泳姣在他们学校挺出名的,据说是鉴赏学院同龄人中的第一人,还是校花,粉丝当然很多啦!乔平原比郁泳姣高一届,在郁泳姣成名之前,他是民族文化大学鉴赏学院最出名的才子。后来郁泳姣一出名,乔平原无人问津了。好像是因为这事儿,乔平原和郁泳姣之间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郁泳姣的粉丝又多,还都是站在郁泳姣这边的,讨厌乔平原的人自然越来越多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
褚凝只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她更意外的是……
“梵姐,我还以为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呢!”褚凝笑看着吕嘉梵,“没想到,你竟然连别人学校的八卦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吕嘉梵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平时根本不打听这些事情的。不过大家都是学鉴定的,平时的很多实习也常常会碰到面,有些消息也会互通有无,难免会听到一些别的学校的事情了……”
褚凝理解的点点头,无辜的冲吕嘉梵眨眨眼:“梵姐,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你不要这么认真嘛!”
吕嘉梵无奈的看了褚凝一眼。
郁泳姣在人群中站了出来,打圆场道:“好了,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杨二叔家吧!”
杨二叔,是他们上次来大杨村的时候,去过的农家。
也是在杨二叔的院子里,他们发现了有些似乎有价值的东西。
只是因为当时时间紧,所以郁泳姣等人走得比较着急,和杨二叔重新约了个大致的时间来看东西。
现在也过去了有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杨二叔手里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已经卖出去了。
不过杨二叔手里大部分看起来很绚烂漂亮的东西,郁泳姣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她唯一看中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而已,估计很多人都不会有兴趣收走。
郁泳姣这次过来,除了想考考吕嘉梵和褚凝的眼力之外,也还想看看自己上次看中的东西,到底还在不在。
若是可能的话,她当然也还是想捡个漏走的。
被郁泳姣这么一提醒,大家也没了赌气的心情,一窝蜂的簇拥着郁泳姣去了杨二叔家。
这一路下来,褚凝可算是看明白了。
没想到郁泳姣在这群人心中的地位还真不低。
只要是她开口,不管说什么都一定有大把的人听话。
杨二叔家在大杨村村口不远处的地方,褚凝等一大批年轻人进村,当然很是惹眼。不过因为古墓的出世,大杨村这些靠近汉州北郊的村子这段时间都多了不少人气,有很多做古玩生意的前来淘货,也让不少村民都发了笔小财。
所以村子里的人对这些成群来访给他们送钱的外来者,也早已经熟悉了,甚至还相当欢迎。
“杨二叔,你在家吗?”郁泳姣在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面前停下了脚步。
小院的门是打开的,郁泳姣等人往里探头一看,才发现院子里竟然站着几个人。
那几个人穿着松散又精致的休闲服,和村子里的村民们看起来完全不同,明显是外来人。
最重要的是,上次跟郁泳姣一起来过的几人,都看见他们见过的那个杨二叔,此时正在和两个中年人说话。
他们谈话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拉家常,分明是在做生意。
江达材一看这场面沉了脸,上前一步低声道:“姣姣,看这样子,是有人截我们的胡,要和我们抢东西啊!”(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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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达材是郁泳姣的铁杆粉丝和追求者之一,之前他之所以会那么努力挤兑乔平原,也是想为自己女神出口气。
郁泳姣的心也很沉。
不过她还不算太着急。
有人会到大杨村来掏东西,本在她的意料范围之内。
唯一让她意外的,不过是自己刚好撞见了这幅画面而已。
当务之急,是要先确认自己看中的那件东西,到底还在不在。
郁泳姣沉声道:“什么抢不抢的,我们之前和杨二叔的约定,只说了来看东西,又没说一定要买。如今杨二叔算是找了别人看东西,那也是应该的。”
江达材心里一急,还要说什么,却被郁泳姣摆摆手拦了下来。
人家都已经站在这里了,他们算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跟在后面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都还是学生,虽然在鉴定一道上各有所长,但是来乡下看东西,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如今又见有外人在,其中几人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里也打起了鼓,有想回头的打算了。
郁泳姣回头一看,一下子猜到了不少人心中的想法。
而杨二叔正在和那两人争执着什么,像是在讨价还价,根本没看到他们。院子里站着的人倒是多看了他们几眼,却也没打算搭理这一伙明显是愣头青的家伙。
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
郁泳姣当机立断,直接走进了院子。
其他同来的年轻人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却也不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赶紧跟了上去。
“杨二叔,原来您在家啊?”郁泳姣笑靥如花,热络的和堂屋中央的杨二叔打着招呼,“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小郁啊!上次我跟同学来过,我还跟您约过时间看东西呢!”
面对这样一个美女,不管是谁,都很难拉得下脸来。
那杨二叔之前是真没听到郁泳姣叫门的声音,如今一见郁泳姣笑得那么甜,心里早酥了,也不为被打断的生意生气,反而笑呵呵的道:“原来是小郁啊,我当然记得你了!只是你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我还以为你把那事儿给忘记了呢!”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旁边两人一眼。
郁泳姣心里明白过来。
看来这杨二叔应该是约了不少人来看东西,只是他们双方是头一次有人正面撞上而已。
郁泳姣也不着急,笑着问道:“约好了的事情,我怎么会忘呢?其实我早想来了,这不是这段时间忙,给耽误了嘛!对了杨二叔,这两位是……”
杨二叔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为几人做着介绍:“这位是薛启薛老板,旁边那位是他带来的师傅,郭庆坤郭师傅。”
他也向二人介绍了郁泳姣。
薛启是个大胖子,白白胖胖的大脸上满面富态。从他的相貌来看,他本该是个和气人。可惜他那一双小眼睛总是半眯着,看人时眉角还往上翘,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让女生见了得倒退三步。
郭庆坤看起来倒像是个文化人,偏偏他看人时一双眼睛总是往下睇,一副高高在上谁都瞧不起的模样,显然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这两人搭配在一起,也真是绝了。
郁泳姣主动和两人打招呼。
原本薛启和郭庆坤是看不上郁泳姣这一帮看起来学生气还很重的年轻人的,不过架不住出面打交道的郁泳姣是个大美女,而偏偏薛启还吃这一套。
“郁小姐看起来很年轻啊,也是做古玩这一行的?”薛启笑眯眯的道,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郁泳姣,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一样。
郁泳姣强忍着心里的恶心看着薛启脸上那因为笑容而皱在一起的横肉,笑道:“不敢这么说,只是刚好学的这一行而已。”
薛启恍然大悟般道:“原来郁小姐也是鉴定师?”
若是自己一个人在场的话,郁泳姣也“矜持”的承认了。不过今天她身后跟了那么多同学,她哪里还好意思称自己是什么鉴定师。
“不敢当,我顶多也算个学徒。”郁泳姣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薛老板今天也是来收东西的?”
薛启还没有说话,杨二叔已经一拍大腿道:“没错啊!薛老板今天是来看东西的!小郁你看,薛老板看中的是我这张祖传的红木桌!”
要不是郁泳姣横插一脚,他们连价钱都快谈好了!
红木桌?!
郁泳姣心中陡然一惊。
她上次来的时候,可没见过什么红木桌啊!
不过好在不是自己看中的那个东西。
郁泳姣心里一上一下的,视线却早已随着杨二叔手指所指向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竟然还真摆着一张红木桌!
所谓红木,指的其实并不是一种固定的木材,而是对红色优质硬木的统称。
花梨木、酸枝木、紫檀木、鸡翅木等,都在红木的范畴之内。
而杨二叔家里的这张红木桌,其用材虽然不是红木中的极品紫檀木,却是价值丝毫不比紫檀要差的黄花梨!
要知道,黄花梨在古时已经十分珍贵,是我国特有的珍稀树种。
黄花梨的木材很有光泽,纹理斜而交错,结构细而均匀。它不但耐腐,而且硬度和强度都很高,是用来做家具的极品木材之一。
在我国,成熟的黄花梨树木早已被砍伐干净,如今剩下的都是些新树种,孱弱得根本没办法用来制作任何家具,更是国家明令禁止砍伐的对象。
现如今,市面上流通的黄花梨家具,要么是古时传承下来的古董,要么是卖家收购旧家具重新设计组装而成的东西,非常抢手,再贵都有人抢着买。
杨二叔家里的这张黄花梨的桌子,造型很是古朴大方,是张常见的方桌,四周都纹有很是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十分精致。连那四条桌腿,也不简单,而是有些像象腿,只是比正常的象腿要细上不少而已。
这真的是一件精品黄花梨桌!
唯一遗憾的,是这张桌子有不少破损腐坏的地方,显然是常年保管不善,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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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是有不少损坏*的地方,这张黄花梨桌子同样十分珍贵。
若是能够确定这张桌子的制作年代的话,它的身价说不定还能再往上翻一翻。
郁泳姣一认出这是真的黄花梨桌子,登时惊呆了!
不只是她,是跟她一起来的年轻人们,也都认出了这张桌子的材料。
大家一时间议论纷纷。
比这桌子更珍贵无数倍的东西褚凝都见过不少,她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惊奇的。不过她旁边的吕嘉梵却是激动得很,不住的拉着褚凝的手摇晃道:“褚褚,你看见了吗?那可是黄花梨,黄花梨啊!”
不怪吕嘉梵这么激动。
实在是现在正宗的黄花梨家具实在是太少了。
算有,也不是他们这些学生能够见到的。
褚凝被吕嘉梵摇得头都要晕了,无奈的道:“梵姐,注意你的形象,别让其他学校的人看了笑话。”
被褚凝这么一提醒,吕嘉梵激动的心情这才好不容易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一冷静下来,吕嘉梵心中立刻起了怀疑,拉着褚凝悄悄的道:“褚褚,你说那张黄花梨桌子,是真的吗?”
大家都知道黄花梨的家具值钱,造假的人自然不少,也有很多被打眼的例子。
“这我可不知道了。”褚凝失笑道,“家具属于杂项一类,本不是你我的专长。再说了,我们只是站在这里看而已,既没有凑近,更没有上手摸摸看,哪里能确定那么多?”
这倒也是。
吕嘉梵心中之所以有怀疑,也是因为她没有上手,黄花梨又太过珍贵,始终不敢放下心。
周围的同学们议论不停,也是在争执这黄花梨桌子的真假。
杨二叔非常骄傲的对郁泳姣道:“小郁,你上次来的时候,这桌子还收在我家老头子的老房子里呢,最近才收拾出来放过来。刚刚郭师傅已经看过了,说我这桌子是什么明朝的红木桌,非常值钱,开价是几百万呢!”
事实上,郭师傅帮薛老板开的价是两百八十万,不过杨二叔却表示一定要五百万。
双方的价钱相差太大,所以才一直都没有谈拢。
郁泳姣等人到的时候,薛老板已经把价钱提到了三百五十万。不过杨二叔还是不太满意,双方还在拉锯。
郁泳姣很会和杨二叔这样的男人聊天,几句话的功夫把这事儿从杨二叔嘴里给套了出来。
在场的学生们听得不住咋舌。
他们是学过鉴定的,自然也懂一些古玩的市价。如果这张黄花梨的桌子是完好的,别说三百五十万了,算是再翻一倍,也是值得的。可是现在,这张桌子损坏得那么严重,算买回去,也必须进行二次加工,才有可能重新拿来使用。
光是这修复的费用,已经很不低了。
三百五十万,虽然不算高,但也勉强算是一个比较合算的价格了。
吕嘉梵低声抽气道:“哇,看那个叫杨二叔的男人,家里明显不怎么富裕。没想到他这么有底气,面对三百五十万都能沉得住气。换了是我的话,一早把这桌子卖了!”
褚凝好笑的安慰她道:“所以咱们都发不了财,只能干看着啦!”
吕嘉梵连连摇头,又忍不住感叹道:“要是我们能靠近看看那张黄花梨桌好了……”
褚凝也有些动心。
很显然,这个想法,并不是只有她们两个有。
郁泳姣和杨二叔谈得投契,她顺势向杨二叔提出了这个要求。
杨二叔有些犹豫,看向了薛老板。
薛老板一直都笑眯眯的看着郁泳姣,见郁泳姣提了要求,他立刻道:“郁小姐想看尽管去看,反正我和杨先生的交易已经谈到了最后了。不过,等我买下这张桌子之后,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请郁小姐吃顿便饭呢?”
郁泳姣还没有说什么,江达材已经勃然大怒道:“喂!你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可以为所欲为……”
他话还没有说完,薛老板和郁泳姣的脸色已经齐齐沉了下来。
“江达材,你胡说什么呢!”先发脾气的竟然是郁泳姣,“你这么说话,把薛老板当什么人了?”
江达材气得满脸通红,却在郁泳姣凌厉的眼神下,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薛老板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这位男同学看来是对我有些误会啊……”
褚凝和吕嘉梵本站在人群的最后,她一听见这样的场面有些腻味,无聊的拉了拉吕嘉梵的衣袖:“梵姐,我们去院子里吧?这屋子本来地方小,站这么多人也挤得慌……反正我们也摸不到那张黄花梨桌子,还不如讨个清净呢!”
吕嘉梵一想也是,点点头,跟着褚凝到了院子里。
这一出来,不但视野开阔了,果然连空气都好了不少。
褚凝和吕嘉梵都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院子里原本有人在,不过在郁泳姣带人进去之后,有几个人自己走了。剩下的两人,一直都盯着堂屋里看,显然是跟着薛老板一起来的。
吕嘉梵觉得无聊,干脆在院子里四下看了起来。
这仔细一看,她才发现,原来杨二叔的好东西虽然藏在屋子里,但是这院子里竟然也放了不少东西。
陈旧的瓷碗瓷盘是最多的,还有陶罐和一些零散的小家具等,甚至还有些奇奇怪怪的石头,简直乱得让人瞠目结舌。
“这个杨二叔,该不会是把家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吧?”吕嘉梵撇嘴道,“难道他以为自己家里出了张黄花梨的桌子,一屋子东西都是宝贝不成?”
难道刚刚院子里的那些人,是在看院子里的这些东西?
切,只是扫一眼过去知道,那绝对是白跑一趟嘛!
褚凝笑道:“是人都有侥幸之心嘛,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吕嘉梵也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别的先不说,你看屋檐边的那些瓷碗,哪怕不用靠近,也看得出是些粗制滥造的现代物品,存世时间最多不过几年,连乡下都很少有人用了,怎么可能会是古董?”(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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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可专门学鉴定的人毕竟是少数,我们又怎么能指望人人都有梵姐你这样的眼力呢?”褚凝笑道,“再说了,梵姐你又怎么能确定,屋主不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古董呢?”
那个杨二叔,应该也知道他院子里的这些东西并不值钱。
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将这些东西大喇喇的摆在自己的院子里头,连自己都不多看上一眼?
真正值钱的,比如那张黄花梨桌,不被他收在屋里吗?
只是最近,因为古墓出土的事情,大杨村骤然出名,有很多人都来这些村庄“淘宝”,以至于村子里的村民们也都对古董这一行变得非常狂热起来,只要是家里有些年岁的东西,都被他们当成了古董收拾出来,盼着哪天能有人来看上,将它们带走。
哪怕那些人只是丢下个几百块钱,对他们来说也已经是大赚特赚了。
守在家门口能天降横财,这么容易的赚钱方式,没有人会不喜欢。
吕嘉梵也想到了这一点,无语的摇了摇头。
虽然知道屋檐下摆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但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吕嘉梵还是走了过去一一细看。
“搞什么啊,连铁铲和镰刀都放在这里,难道这些现代化的东西也能是古董?”吕嘉梵看得十分无语,“这些东西要是真是古董的话,放到现在,只怕早锈迹斑斑了,哪里还会像这样,足有八成新?!”
褚凝听吕嘉梵一路吐槽,一句话也搭腔不上。
她比吕嘉梵要想得开得多。
再说了,这别人的做事方式,她们本来插不上嘴。
明明吕嘉梵都知道那些东西是普通的农具,根本不可能是古董,却还是把所有农具都点名了一番。
也亏得那杨二叔被人群堵在屋子里什么都听不见,不然的话,人家还指不定怎么跟吕嘉梵急呢!
不知不觉的,褚凝跟着吕嘉梵的脚步,走到了院子的一个角落里。
这角落里修了一个简陋的草棚,似乎很久没有使用了,周围用来作支撑的竹竿都垮了不少,让整个草棚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垮掉。
而草棚顶上的稻草也破了不少地方,还有阳光从缝隙中漏下来,让废弃的草棚看起来更破了。
“这是以前的牛棚吧?”吕嘉梵迟疑的道,“不过也可能是羊棚。”
褚凝也觉得很像,她随意的扫了两眼,突然在棚子扫过一道反光的光线。
那是什么东西?
褚凝好奇的走了进去。
吕嘉梵吓了一跳:“褚褚,你进去干什么?那里面好脏的啊!”
草棚虽然已经废弃了,可是里面的东西却没有被清理掉。
除了满地的枯草之外,还有不少遗留下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大型动物的粪便,厚厚的将草棚里的地面都不知道铺了多少层。
这些粪便和枯草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你我。
别说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了,算是在农村长大的女孩,也未必愿意踏足这样的地方。
褚凝却像是没看见这满地狼藉似的,她小心的避开地上的粪便,想要尽力找出一条干净的路来。可惜最后并没有成功,她的鞋子还是不可避免的踩上了早风干了的粪便。
吕嘉梵眼睁睁看着那些恶心的粪便沾到了褚凝的鞋子上,原本想追上去的她顿时犹疑了起来,停下了脚步。
只见褚凝在草棚最里面停下,然后,她蹲了下来!
吕嘉梵瞪大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她竟然看见褚凝伸手,在那一堆不知道是粪便还是枯草的脏东西里面翻了翻!
那只手刚刚还拉过自己呢!
吕嘉梵张张嘴,使劲儿搓了搓自己被褚凝的手拉过的胳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见褚凝在那粪草堆里找了找,很快便从里面捡了个黑漆漆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
“褚褚,你别过来!”
吕嘉梵倒退三步,捂着鼻子连连摆手,一副对褚凝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没办法,算吕嘉梵没有洁癖,她也无法直视褚凝手上沾染的那些带着明显味道的东西。
褚凝对吕嘉梵的态度不以为意,她笑着朝吕嘉梵挥了挥手:“梵姐,你看这是什么?”
吕嘉梵见褚凝的手差点挥过来,差点又往后退两步。
还是她见褚凝并没有靠近的意思,这才稳住了脚步。
也是确定了这一点,吕嘉梵这才有心情看褚凝向自己展示的东西。
这一看,吕嘉梵顿时无语了。
“褚褚,你要我看的,是这么个东西?”吕嘉梵扯着嘴角看着褚凝。
褚凝无辜的道:“对啊,是这东西!”
吕嘉梵更无语了。
她叹了口气道:“这一块石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吕嘉梵说的没错,褚凝手里拿的,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
而且,那还不是一块寻常的石头。
它是一块沾染了粪便和泥土枯草的石头。
“梵姐,你不觉得这块石头很漂亮吗?”褚凝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手里那块石头,跟看着什么心之物似的。
漂亮?
吕嘉梵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小师妹的眼光了。
那么一块普通的黑漆漆的石头,抛开它外表上沾染的那些脏东西不提,它的体积并不算大,也成年人的手掌大小,表面还凹凸不平,和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并没有什么两样。
简直不知道褚凝是怎么在这么一块普通到近乎无用的石头上,看出漂亮两个字来的!
“你觉得漂亮好。”吕嘉梵实在无话可说,好不容易才在褚凝期待的眼神下,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褚凝却并不为这么敷衍的话生气,反倒笑吟吟的点了点头,仿佛对吕嘉梵的话十分赞同似的。
吕嘉梵:“……”
算了,褚褚高兴好。
“吕嘉梵,你带着褚凝悄悄干什么呢?”郁泳姣的声音突然在吕嘉梵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听似亲近的话里,却透着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厌恶。
吕嘉梵回头一望,正好将慢慢走近的郁泳姣等人,暴露在了褚凝的视野当中。(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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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郁泳姣等人这么快出来了。
看来,那张黄花梨桌子的生意,应该已经谈成了。
因为,在郁泳姣等人走过来的时候,褚凝还看见那个薛老板,带着他的人,抬着那张黄花梨桌子,正小心翼翼的从院门口走出去呢!
“什么叫悄悄啊?郁泳姣,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了?”吕嘉梵皱着眉头道,“你们一堆人围在那屋子里,我们出来透透气怎么了?难道我们想去哪里,还得先给你打个报告?”
她这还是第一次对郁泳姣说话这么冲。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愣住了。
郁泳姣也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吕嘉梵,你这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大,跟平时可不像啊!怎么,难道是褚凝得罪你了?她比我们小几岁,你这个做师姐的,该让的时候让着一点儿,可别跟人家太计较。”
褚凝面无表情的瞥了郁泳姣一眼。
这个郁泳姣,祸水东移的本事可真够高的!
吕嘉梵听得越发火大,沉着脸看着郁泳姣:“郁泳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褚凝什么时候得罪我了?我们好着呢!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啊!”
吕嘉梵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郁泳姣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褚凝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
平时看吕嘉梵的脾气还是挺好的,之前郁泳姣那么明里暗里的给吕嘉梵挖坑,她也半点没看出来,反倒还配合的往上凑。
再看现在,原来吕嘉梵的情商,也不是真的那么低嘛!
估计郁泳姣面对现在这情况,也有些傻眼了吧?
“呵呵,那可能是我看错了。”郁泳姣僵着一张脸打着圆场,“对了,你还没说,你们刚刚在干什么呢?”
吕嘉梵哪里有这么容易被郁泳姣给糊弄过去,不过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想和郁泳姣闹得太不愉快,便也没再继续追究下去。
“你不是最聪明的吗,能看不出我们在干什么?”吕嘉梵没好气儿的道,“褚凝手里正拿着呢!”
郁泳姣心里也气,可她在大众面前的形象向来是走亲和大气的路线的,轻易不会显示自己有脾气的一面。
更何况现在吕嘉梵都先一步主动放下了,她要是再纠缠下去的话,反倒显得更加没理了。
而且,听吕嘉梵这么么一说,郁泳姣等人的视线已经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了褚凝的手上。
这一看,大家顿时齐齐露出了震惊和嘲笑的表情来。
“褚凝,你手里拿的什么呢?”
“那是石头吧?还是块黑石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石头也太脏了吧?!”
“啧啧……我要是没看错的话,那石头上沾的,好像是粪便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真是看不出来,这褚凝一个漂亮姑娘,到底什么好啊……”
“……”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郁泳姣对褚凝手上的东西也非常嫌弃。
“褚凝,你怎么捡了块脏石头?”郁泳姣勉强对褚凝露出了一个微笑,“快扔了吧!”
褚凝像是没有听见大家的议论似的,拿着石头对郁泳姣摇摇头道:“这石头这么漂亮,我很喜欢,怎么能扔掉?”
郁泳姣:“……”
她开始感受到吕嘉梵刚刚无语的感觉了。
那头杨二叔送了薛老板走人,刚赚了一大笔的他心情正好得很,走过来见状笑道:“哟,这石头我记得以前经常拿来垫桌角,早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竟然被你们给翻出来了。小姑娘,你要是喜欢这石头的话,我送给你吧!”
反正一破石头,也不值什么钱。
他刚刚可是卖了张四百万的桌子呢!
有了这四百万,他能搬进城里去住了,这下辈子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再说了,他这屋子里可还有别的宝贝呢!
不过,让杨二叔意外的是,褚凝竟然不要他白送。
“那怎么能行呢?”褚凝认真的道,“杨二叔,既然这是你家的东西,那我买下来吧?第一次来您家,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哪里还能从您家里白带走东西呢?”
杨二叔听褚凝这话说得有意思,顿时大笑道:“瞧你这丫头,一块石头而已,还说什么买不买的?我说送你是送你了,你别跟我客气了!说句不客气的话,这要论起来,我的年纪都够当你爸的了!送你块石头,你能不嫌弃,那是我占了便宜才对!”
爸?
褚凝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那个自从外公去世之后,再也没有对自己笑过的父亲。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将脑袋里的影子挥了出去。
“这不行,我可不能占您便宜。”
褚凝坚持要买,还掏出了自己的钱包,拿了一百块钱出来,要塞给杨二叔。
杨二叔现在哪里还把这一百块钱放在眼里,而且他是真觉得眼前这丫头挺有意思的,干脆的道:“行了,你既然非要买,那我卖给你得了。不过,这一百块钱也太多了,你给我张十块的够了!”
褚凝见杨二叔主意已定,想了想,也不坚持,果真掏了张十块的人民币给杨二叔。
杨二叔喜滋滋的收下钱,那表情,跟刚刚收到四百万的转账汇款信息时一样。
郁泳姣等人在心里暗骂杨二叔和褚凝都是脑子有病。
褚凝非要买块破石头也罢了,给一百块钱那杨二叔竟然还不要,非得只要十块钱。
也亏得现在是没有外人在这里,不然指定得把他们俩当成是神经病!
褚凝付了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石头可算是真正属于自己了。
“杨二叔,您这有水吗?”褚凝笑问道,“我想把这石头洗洗。”
这石头脏兮兮的,她也不方便带回去啊!
“有,有水!”杨二叔指了指靠近厨房门口的那口大水缸,“那里有盆和瓢,你自个儿随便舀水用!”
褚凝应声而去,吕嘉梵也跟在她身边。
“你说你也是,非得买块石头……”吕嘉梵一脸的不乐意,小声嘀咕道,“你别看郁泳姣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定怎么嘲笑你呢!”
褚凝不以为意的舀水洗石头:“管她笑不笑的呢,我自己高兴行了!”
吕嘉梵再次:“……”(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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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褚凝买了块黑漆漆的脏石头,郁泳姣对褚凝的眼光彻底没什么指望了。
亏得她之前差点还把这褚凝当成自己未来鉴定师道路上的竞争对手之一,可现在看来,褚凝这个外行人说不定真的是来见见世面的,根本没打算在古玩鉴定这一行深造。
把褚凝抛到脑后,郁泳姣想起了此行的正事。
她让一起来的同学们自己分散开去看各自感兴趣的东西,自己和江达材一起,叫上杨二叔又重新走进了堂屋。
“杨二叔,您这茶壶是怎么卖的啊?”郁泳姣指着一张破木桌上的茶壶问道,“我爷爷最喜欢喝茶了,我正想着送他一套好点的茶具呢。您这虽然没有成套的茶具,不过我觉得这茶壶倒是挺漂亮的,说不定还能买点别的跟它配套。”
话虽如此,她的眼睛却不动声色的盯向了装茶壶的托盘。
院子里,褚凝费了不少功夫,使劲儿把自己那块花了十块钱买来的石头搓了搓,好不容易才终于把这石头给洗干净了。
这一洗干净之后,脏石头看起来果然不同了。
连一直旁观的吕嘉梵都诧异的“咦”了一声。
“褚褚,这还是你刚刚买的那块黑石头吗?”吕嘉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看这颜色,怎么有些不对劲儿啊?”
石头洗干净之后,浑身的漆黑毫不掩饰的暴露了出来。不过,它虽然黑,却不是普通的黑,反倒透亮,在阳光底下颇有些显眼。
很显然,这石头的反光能力不低。
可一般的石头,几乎都是没有这个特性的。
“那是梵姐你一时被这石头的表象给迷惑住了而已。”褚凝笑道,“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石头上面其实是被人涂了好几层油漆。只是因为年代久远,油漆的味道早已经散光了,所以轻易不会让人想得到。我们现在看到的黑色,其实是油漆的颜色。”
油漆?!
吕嘉梵有那么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往石头身上涂油漆?
而且还涂得那么厚。
突然,吕嘉梵的心开始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别人或许想不到,可是她是学鉴定的,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做他们这一行的,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各种故事可不少。
其中有不少,说的是人们为了藏住自己珍藏的宝贝不被人发现,如何在这些宝贝上做手脚,让宝贝们看起来跟寻常物品差不多。
这些做了手脚的物件,是摆在人们面前,也让人看不出破绽来,更不会将其联想到什么宝贝上面去。
难道褚凝非要买下来的这块脏石头,是被人故意做了手脚的大宝贝?!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吕嘉梵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她似乎有些明白刚刚褚凝那些异常的举动,到底代表着什么了。
见吕嘉梵终于明白过来,褚凝微微一笑道:“梵姐,你想不想知道,这油漆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其实她自己已经知道里头是什么了,不过她当然不会在吕嘉梵面前表露出来。而且,她虽然知道里头是什么,可是更具体的信息,她却还没有办法确定。
“你连里头是什么都知道?!”吕嘉梵震惊之下,一把抓住了褚凝的手腕。
要是褚凝真有这份眼力的话,那自己可比她差得太远了!
褚凝摇摇头道:“当然不知道了。”
“……”吕嘉梵瞪着褚凝:“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褚凝一笑:“虽然我们不知道,但是教授肯定知道啊!等我们回了古墓,拿这东西去问问教授,看看怎么将这石头上的油漆去除掉。到时候,我们不什么都能知道了?”
如果这油漆底下真的是古玩的话,那么这油漆的去除工作,绝对不能大意。
不然的话,万一在去除油漆的过程中伤害到了里面的东西,那损失,简直能让人悔断肠。
而不管是褚凝还是吕嘉梵,都没有处理这方面东西的经验。
她们俩学的都是鉴定,这些鉴定之外的本事,她们都还没来得及学呢!
可韩教授不同。
他做古玩鉴定已经几十年了,名声极响,肯定知道这些偏门的东西。
吕嘉梵闻声精神一震:“对啊!我们把这东西拿回去给教授看,教授肯定知道怎么处理它!”
褚凝笑眯眯的点头,将涂了油漆的石头小心的收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也是在这个时候,郁泳姣和江达材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郁泳姣满脸的笑容,正和杨二叔说着什么。而落后一步的江达材,手里却拎着个陶瓷的茶壶。
不止如此,郁泳姣肩上挎着的挎包,也比来之前鼓囊了不少。
很显然,她包里多了件东西。
褚凝的目光闪了闪。
别人或许不知道郁泳姣挎包的变化,不过她却不会漏下。
自打褚凝重生以后,她不但感知力比从前强了很多,连这细心程度,也比以前要高不少。
看来,郁泳姣这次带她们过来,挖坑是次要的,收东西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她说嘛,郁泳姣看起来虽然是个有点心机的人,可这样的人,往往也不会有事没事儿跟人斤斤计较。
她们最关注的,还是自身的利益。
是不知道郁泳姣收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真是够让人好奇的。
“大家有看中的东西吗?”郁泳姣大声招呼着分散在院子里的同学,“要是有看中的,大家赶紧跟杨二叔说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这院子里本是些普通的农具和家具,哪有什么古玩。大家在院子里都是瞎转悠,根本啥也没看上。
至于屋子里那些,大家刚刚都被那张昂贵的黄花梨桌子给吓到了,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买得起杨二叔屋子里的那些东西,也识趣的没再进去。
现在听郁泳姣这么一招呼,大家哪里还想继续待下来,纷纷同意立刻返回。
虽然大家没收什么东西,不过能够亲眼看到一笔价值四百万的交易,这一趟也算是没有白来。
褚凝和吕嘉梵对视一眼,两人跟着大队伍走出了院子。
杨二叔一路送他们出去,还热情的和郁泳姣聊着天,跟郁泳姣简直像是老朋友似的。
这一送,杨二叔把他们送到了村口。
只不过,一行人还没有走到村口,都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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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薛老板那一群人吗?他们怎么还没走?”
“是啊!看他们那样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啊……”
“咦,他们怎么又往回走了?”
“……”
大家议论纷纷,都好奇的看着村口不远处的薛老板等人。
薛老板也看见了他们,更看见了混在一群年轻人当中特别显眼的杨二叔,顿时越发怒气冲冲,加快脚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一下,大家更看出不对劲儿了。
“褚褚,这是怎么回事啊?”面对薛老板那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吕嘉梵不禁有些胆战心惊的。
褚凝倒是隐约猜到几分,低声在吕嘉梵耳边道:“我看他们有些像是冲着那杨二叔来的,恐怕是那张黄花梨的桌子出了什么问题。梵姐,一会儿那薛老板要是跟杨二叔起了争执,你可千万别往前头凑。不然的话,小心他们误伤了你。”
吕嘉梵心有戚戚的点头。
很快,薛老板带人走到了他们面前。
而他那两个保镖一样的人物,正抬着那张刚刚从杨二叔手里收到的黄花梨桌子。
至于那位姓郭的鉴定师,此时的脸色比薛老板还要难看。
“姓杨的,你给我过来!”薛老板黑着脸指着站在郁泳姣身边的杨二叔喝骂道。
郁泳姣等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大家这一退,哪怕杨二叔原本并没有往前走,也被暴露在了人前。
杨二叔:“……”
连满肚子气的薛老板也被眼前这戏剧性的画面差点儿给逗乐了。
“好你个姓杨的,连我薛启都敢骗!”薛老板一脸冷笑,看着杨二叔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很有威慑力。
“薛老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杨二叔摊着手一脸发蒙的看着薛老板,“我可是咱们大杨村出了名的老实人,怎么会骗你呢?!”
“竟然还敢给我狡辩?!”薛老板冷哼一声,大手一扬,“把那张破桌子给我抬上来!”
两名保镖应了一声,将黄花梨桌子抬了过来放下。
“你不是说你这是明朝的桌子吗?你再给我仔细看看!这真是明朝的?!”薛老板冲杨二叔吼道。
杨二叔连连摆手:“我说薛老板,我是卖东西的,又不是买东西的。这桌子是明朝的,那我也是听老一辈的人说的,我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再说了,您不是带着鉴定师吗?你买桌子走的时候,你的鉴定师可是把这桌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个清清楚楚的,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一提到鉴定师,薛老板和郭庆坤的脸色都变了变。
薛老板阴测测的看了郭庆坤一眼。
郭庆坤则是黑着脸低着头。
这一次,他是真打了眼了。
其实要说起来的话,鉴定师打眼,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顶多也是丢个脸而已。
那些知名的大鉴定师,谁年轻时没有过打眼的经历?
哪怕是成名多年的老鉴定师,也不是没有打眼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次次鉴定都不会出错。
只是郭庆坤一向自视甚高,又是在薛老板打过保票的。如今骤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把他的脸面扔在地上让人随便踩,又让他如何忍受得了?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张桌子,他让薛老板损失了那么大一笔钱!
而薛老板这个人,别看他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却是出了名的笑里藏刀。只要是能帮他赚钱的,他大方。可谁要是让他赔钱了,他绝对能让对方吐出半条命来!
“我的鉴定师看走眼,那是我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管。”薛老板只是看了郭庆坤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杨二叔,“你这桌子我不要了,你把我的钱还给我!”
可惜他给杨二叔的四百万是转账,必须得杨二叔重新给他转回来他才能把钱拿回来。
换了是现金或是支票,他哪里还用得着跟这姓杨的废话,直接让人动手开抢行了!
只是,薛老板想要把钱拿回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杨二叔一听薛老板要退货,立马往后倒退了两步,缩着肩膀警惕的看着薛老板:“我说薛老板,我也不是第一次卖这些值钱的东西了,里头的规矩我还是懂的。这货物一旦卖出去,钱货两清,那不关我的事情了。想退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行?我说行行!”薛老板冷笑道,“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儿,不然的话,可别怪我的人不客气!”
话音刚落,薛老板身后的那两个保镖走上前来,摩拳擦掌的看着杨二叔,完全是一副典型的威胁恐吓模样。
杨二叔心里还真有点发憷。
他一转头,看见郁泳姣等人还没走,正站在一团悄悄看着这边的情况。
杨二叔眼珠一转,立刻转身一溜烟的跑到了郁泳姣带领的人群里头,色厉内荏的对薛老板喊道:“别以为你有帮手我怕了你,我也有帮手,我们这儿人还比你多呢!”
一群年轻人顿时哗然。
他们什么时候成了杨二叔的帮手了?他们这分明是没找到机会走人啊!
不是他们不想走偏要留下来凑热闹,只是那薛老板带人和杨二叔对峙的时候,一群人正好拦住了出村的路口。
那薛老板带着人又那么凶,他们虽然人多,可毕竟都是些年轻人,在面对薛老板等人的时候毕竟还是有些胆怯,这才一直留了下来。
当然,其中也不排除他们当中有些人想看热闹的心情。
原本他们是打算等薛老板和杨二叔的争执结束之后,找机会离开的。可是现在,没想到他们不但没能顺利离开,反倒被拉进了这场风波,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薛老板毕竟是商场上的人,一眼看出杨二叔的外强中干。他也不看杨二叔,反倒看向了郁泳姣:“郁小姐,这姓杨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确定,你们要帮他跟我对着干?”
郁泳姣看了一眼对杨二叔满是抵触的同学们,对薛老板笑道:“薛老板说笑了,我们不过是路过这里而已,可什么也不知道。”
说着,她带着人又往后退了几步,重新将杨二叔暴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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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二叔没想到刚刚还和自己聊得高兴的郁泳姣翻起脸来竟然会这么快,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薛老板早猜到这些年轻人不可能有胆子真和自己对着干,他嘲讽又得意的看着杨二叔,慢悠悠的道:“姓杨的,你还能找来帮手吗?我告诉你,不管你找多少帮手来,今天都必须把这破桌子给我退了!”
杨二叔一个乡下汉子,能狠着心把一张桌子卖出四百万的高价,那显然也不是一般的乡下汉子。
他知道自己现在被薛老板带人堵了个正着,轻易跑脱不了。要是郁泳姣等人能站在他这一边,他还能仗着人多和薛老板周旋一下。
只要今天能先把薛老板吓走,他能有时间带着钱赶紧跑人。
到时候,薛老板再想来要钱,也根本都找不到他!
至于那桌子到底是不是明朝的,他才不管呢!
不管什么朝代那都跟他没关系,只有手里的钱才是最实在的!
杨二叔眼珠子一转,立刻板起了脸,一脸严肃的看着郁泳姣道:“我说小郁,以你我的交情,你怎么能说自己是路过的呢?之前我卖东西给你的时候,咱俩可都说好了的。我卖薛老板的那张红木桌,也是多亏了你。我们不是还说好了,明儿我去给你转账的嘛!”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这话里有话啊!
其中蕴含的东西可不少!
薛老板那威胁的眼神也从杨二叔身上,转移到了郁泳姣身上。
他想起自己和那姓杨的在讨价还价的时候,郁泳姣刚好带着人闯了进来。
而且,要不是郁泳姣在场的话,他也不会同意四百万这样的高价。
难道,这两人真是一伙儿的?
他们竟然敢蒙自己!
郁泳姣被杨二叔那话吓了一跳,周围同学们异样的目光更是让她如坐针毡。这下子见薛老板看了过来,郁泳姣哪里还忍得住,当即沉着脸道:“杨二叔,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和你说好了的,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杨二叔既然下定决心拖郁泳姣下水,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让郁泳姣脱离出去。他故意沉着脸生气的道:“我说小郁,翻脸可不是你这么翻的。我卖你的那东西,可还在你包里放着呢。换了是别人来买,我怎么可能会以那么低的价格把东西卖出去?那是我给你的订金啊!”
郁泳姣这下是真急了。
她刚刚看似在杨二叔那里看中了一件茶壶,实际上却是看中了茶壶底下的那张茶盘。
她买下茶壶的时候,借故让杨二叔把茶盘搭给了她。
现在,茶盘在她包里装着,可那茶壶,却只是让江达材随手拎着而已。
主要也是因为茶壶的体积太大,并不适合放进包里。
可谁知道现在,杨二叔提起卖给她的东西,却没有提他们真正交易的茶壶,反倒提起了放在她包里的搭头茶盘!
这不应该啊!
难道杨二叔知道自己真正想买的东西?
可要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会以那么便宜的价格把茶壶卖给自己,还那么痛快的答应把茶盘当做添头呢?
郁泳姣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却是慌了,下意识的把挎包的肩带往怀里拉了拉。
事实上,杨二叔会提起郁泳姣的包,完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卖出去的那茶壶看起来很普通,根本没什么可提性,也糊弄不住薛老板。
可包不一样了。
薛老板看不见郁泳姣的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猜疑心肯定会越重,也越不可能放郁泳姣等人轻易走脱了。
他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这次竟然会歪打正着,正好踩着郁泳姣心里拉着的那根线了!
薛老板原本不怎么相信杨二叔说的话,可是郁泳姣的反应,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这两人之间真是有猫腻啊!
“郁小姐,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和这姓杨的不是一伙儿的吗?”薛老板咬牙看着郁泳姣,“姓杨的不把钱退给我,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得了,都给我通通留下来吧!”
郁泳姣的脸色漆黑一片,她周围的同学却是炸开了锅。
不管郁泳姣和那姓杨的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他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早知道会惹上这么一摊子事,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郁泳姣走这一趟的!
今天走这一趟,真是让他们重新认识了一遍郁泳姣。
褚凝沉心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不动声色的将心慌意乱的吕嘉梵拉到了自己身后。
待会儿这里要真出了什么状况,她恐怕还得护着吕嘉梵点儿。
郁泳姣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轻易走得了了,她顾不上向周围的同学们解释什么,只是对薛老板道:“薛老板,我们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我们这么多人,你想把我们留下……要怎么留?”
薛老板冷笑一声:“跟我玩心眼儿?你还嫩了点儿!”
他话音一落,不远处村口附近的公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
那是三辆白色的面包车,在村口停了下来。
薛老板的脸色更加得意了。
三辆车子里不断有人下来,仔细一看,加起来竟然是十好几人。
他们全都穿着黑色的t恤加牛仔裤,手里还拎着铁棍一类的武器,一副街头混混的架势。
而这些人,全都气势汹汹的朝薛老板等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最后在薛老板身后站定。
“老板好!”
十几个人一齐高声喊道,让郁泳姣等人全都震了震。
这些人竟然都是薛老板的手下!
有这么多看起来不好惹的人在,他们这些学生虽然人数也不少,可那也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啊!
这下子遭了!
他们今天,难道真的逃不过这天降横祸了?!
杨二叔心里也慌了。
可他仍然咬着牙不肯退钱。
哪怕是拼着挨这一顿揍,他也必须得把这钱给留下来!
挨顿揍能保住四百万,换成是他们村里的任何一个人,也肯定会这么选择的。
在大家都以为今天的事情没办法善了的时候,薛老板以及他那一群人身后突然又传来了一个戏谑的声音。
“哟,你们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是想干什么?聚众斗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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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啊!
自己这边也来帮手了?
郁泳姣等人俱是脸色一喜。
薛老板转身向后一看,他那十几个帮手自动自觉的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原本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两人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虽然只有两个人,可是这两人却让薛老板立马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因为这两个穿的是迷彩服!
那一身陈旧却合体的迷彩服配上他们浑身上下自成一体的气质,瞬间让人想到了两个字。
军人!
郁泳姣等人却是眼睛一亮,纷纷向两人中那个个头较矮、脸上笑嘻嘻的男人打起了招呼:“金中尉!”
这下好了,有金中尉在这里,他们肯定吃不了亏了!
至于金中尉旁边那个人是谁……涂着一脸油彩,鬼才看得清楚他的模样呢!
不过,那人的个头可真高啊,比身高本不低的金中尉竟然还高了半个头!
而且,大家虽然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可他那一双眼睛却露在外头。
那人看人的时候,那目光仿佛能发射刀子似的。
所有人在被他看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仿佛被这道刀子似的视线刮去了一层皮似的,什么秘密都被人家给看穿了,让人没由来的胆战心惊。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是和金中尉一起来的,算是自己人,在场的学生们也都没人敢去多看他一眼。
薛老板一听“金中尉”三个字,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两人的猜测不错。
而且这两个人不但是军官,竟然还是这批学生蛋的熟人!
这下子事情有些棘手了。
薛老板的七窍玲珑心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高大的男人并没有说话,金中尉对薛老板带着的那十几号人则是视若无睹。
“我说你们不是出来玩的吗,怎么好像惹上麻烦了?”金中尉径自对郁泳姣等人道。
郁泳姣反应得快,连连点头道:“是啊,我们是出来玩的!这不是转得差不多了,我们正准备回去呢!什么麻烦……那都不关我们的事儿!”
“不关你们的事好。”金中尉嘴角一弯,“你们打算回去了?正好,我们也要回去呢,不如一起?”
郁泳姣等人登时大喜。
“一起一起,当然要一起了!”大家七嘴八舌的道。
“那你们还不过来?!”金中尉的脸色突然又沉了下来。
一群年轻人被他这突变的脸色吓了一跳,头一次觉得这个平日里看起来笑呵呵的年轻中尉,似乎也不是他们以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虽然有些被吓到,但是大家好歹还是知道,金中尉显然是靠得住的。
众人看了看薛老板等人的脸色,在郁泳姣的领头下,小心翼翼的往金中尉所在的方向走。
薛老板带着人一直黑着脸盯着他们看,金中尉和他身边那个高达的男人则都是面无表情。
走在中间的年轻同学们紧张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可直到他们走到了金中尉身边,薛老板和他的人,也一直都是一个字也没有说,更没有半点行动。
很显然,薛老板是个聪明人。
“我们走吧!”
金中尉见人都到齐了,一挥手,带着众人转身走。
“哎,你们怎么能说走走呢……”被金中尉吓到的杨二叔这才反应过来,忙要出声叫住郁泳姣等人。
薛老板能放郁泳姣等人走脱,又怎么可能放得了罪魁祸首杨二叔?
再说了,很明显,那两个军官并没有打算理会杨二叔。
也是说,他们之间的确是没什么交情的。
亏得自己刚刚还差点儿被这姓杨的给骗了,还真以为那群学生跟这姓杨的是一伙儿的!
这姓杨的今天骗了自己两回了!
薛老板一想起气得牙痒痒,见杨二叔竟然还敢嚷嚷,直接招手对身后那十几号人道:“都给我上,把这姓杨的给我围住了!”
十几号人一涌而上,杨二叔的身影立马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郁泳姣等人走在路上,金中尉笑眯眯的问他们道:“你们刚刚怎么回事呢?真要跟人打架啊?”
好不容易脱离“战场”的年轻人们顿时激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金中尉。
金中尉听得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段日子,附近这几个村子出了不少这样的事情,打了不知道多少群架了。你们这是运气好,刚好撞上我了。不然的话,我看你们今天,是别想全须全尾的回去了!”
事实上,金中尉是知道他们来了大杨村,特意过来看看的。
没想到刚好拉了这些年轻人一把。
不过这件事情,没有必要告诉他们了。
心里想着事儿,金中尉貌似不经意的在人群中打量了一眼。
这么严重?!
一群年轻人吓了一跳,纷纷在私底下议论了起来。
而大家最公认的一点,是他们今天不该跟郁泳姣出来走这一趟。
看来对郁泳姣说的话,他们以后也得多想想了。
要是郁泳姣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在这些人心目中建立起来的威望竟然坍塌得这么快,还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呢。
吕嘉梵走在人群后面,拉着褚凝小声的道:“褚褚,你说那张黄花梨的桌子,真的是假的吗?”
她们并没有凑近看过那张桌子,却从同行的同学口中得知那种桌子卖出了四百万的高价。
要是那张桌子真的有假,也怪不得薛老板要气势汹汹的杀回来了。
可是在她们这一行,原本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这古玩买卖,一向凭的都是眼力。
算是花高价买了赝品,那也只有认亏的份儿。
估计薛老板这次也是被气得很了,又想到这次交易的地方是在乡下村子而不是城里古玩街,才会带着人打回来要退货。
褚凝小声的回答道:“能让那薛老板气得带人回来找场子,你觉得那桌子还能有真吗?”
吕嘉梵不知道那桌子的真假,可褚凝还真知道。
他们刚刚从薛老板等人所在的地方走出来的时候,褚凝趁大家没注意,悄悄在那黄花梨桌子上,摸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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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在摸那张所谓的黄花梨桌子的时候,自然是放出了自己的感知力的。
不止如此,她还悄悄的把那桌子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个清清楚楚。
那张黄花梨桌子,的确是假的。
却也不能全说假。
那张桌子,其实只有表面的薄薄一层是黄花梨木材,而里头包着的,是普通的柏木,随处可见。
黄花梨木材虽然值钱,可是那桌子外面包裹的那一层黄花梨,实在是太薄了,根本不可能拿来做家具。而且那黄花梨还是用新木材做旧的,年份也不够,价值上更要打个折扣了。
所以,那一层薄薄的黄花梨木材,完全是鸡肋。
整张桌子为了做旧,还特意损坏了不少地方。
这么一算下来,那桌子还不如普通的现代家具值钱呢!
可以说,薛老板那四百万,是全部亏了。
“说得也是。”吕嘉梵咋舌道,“那,那个杨二叔,真能把四百万退给那个薛老板?”
薛老板都叫了那么多人去了,恐怕那杨二叔不但要把那四百万吐出来,还要挨顿打吧?
只怕还会被打得不轻。
吕嘉梵这么想着,心里却是已经认定了。
谁知道褚凝却摇摇头道:“我看未必。”
“怎么会呢?”吕嘉梵意外的瞪大了眼睛,“难道那个杨二叔还真的是要钱不要命?!”
那可是十好几人呢!
要是杨二叔真的不肯把那四百万交出来,那些人是一人一脚,也能把他给踹残了吧?!
褚凝失笑道:“哪有那么简单?”
不管那个杨二叔到底知不知道他卖出去的那张黄花梨的桌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能把那桌子卖出四百万来,绝对不可能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别看刚刚杨二叔想要拖他们这些学生下水不放,可事实上,算没有他们在,杨二叔也未必会吃亏。
不要忘了,杨二叔被薛老板堵住的地方,可是大杨村的村口。
大杨村因为靠近汉州市,所以村子里很多人都选择在家务农或是在汉州市里找份工作,可以近照顾家里。所以大杨村的常住人口并不少,比那些近乎荒芜了的村子不知道要繁盛多少倍。
又因为最近古墓出世的消息传开,有很多人来附近村子淘宝,那些原本不在村里的村民也纷纷赶了回来收拾自家的东西,想要赶上这次机会,卖出点横财来。
刚刚他们从大杨村出来的时候,褚凝有打量过,在村子里四散着聊天的村民并不少。
要是那杨二叔和薛老板的人真起了冲突,村子里的人随时都可以操起那些能够直接被当做武器的农具前来帮忙!
一个村子里的人,互相守望相助,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些村民们加起来,要论人数,怎么也会比薛老板带来的人要多,甚至是多上好几倍!
到时候两方人马对拼起来,吃亏的可还真说不准是谁。
听褚凝这么一分析,吕嘉梵惊得张大了嘴巴:“不、不会吧?那杨二叔卖了假货怎么说也是理亏的一方,竟然还有聚众打人的胆子?!”
“有什么不会的?”褚凝不以为然的道,“刚刚金中尉不也说了吗,最近这附近几个村子里打群架的人可不少,其中十有**都是因为我们刚刚看见的那种情况,说明这些村民早有准备。再说了,杨二叔虽然理亏,可是薛老板自己带了眼力不够的鉴定师,那又能怪得了谁?”
吕嘉梵哑然无语。
其他的同学也在议论薛老板那件事儿。
他们大多也觉得薛老板是买到了赝品,都在猜杨二叔到底是真老实还是演技高。
一路上,也有人问起郁泳姣买的东西:“郁泳姣,刚刚那杨二叔说你买了什么东西放在包里,怎么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这话一问出来,连不怎么说话的金中尉都往郁泳姣看了过去。
郁泳姣心里一跳,勉强笑道:“我买了个茶壶准备送人,江达材帮我拎着呢,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大家其实早注意到了江达材手里拎的那个茶壶,只是受薛老板的事情影响,一时又给忘记了。
如今听郁泳姣这么一说,众人顿时齐齐看了过去。
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江达材顿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不过在郁泳姣的眼神示意下,他还是硬着头皮把手里的茶壶提了起来放在胸前,供大家欣赏。
这一看,大家都有些失望。
那是一只普通的茶壶,通体白色,一丁点纹饰也没有,造型也很寻常。
不止如此,茶壶的胎色也不太好,明显是粗制滥造出来的现代茶壶,根本没有一点儿能和古玩扯得上关系的地方。
在汉州市古玩街附近那批发市场,这样的茶壶到处都是,几块钱能买到一只崭新的。
你要是大量批发的话,价钱还能更低。
郁泳姣可是学鉴定的高材生,不可能连这么普通的东西都会看错。
那她又怎么会买下这只普通的现代茶壶呢?
大家心里都泛着嘀咕,又不好意思问。
只有少数几个看见郁泳姣私底下买茶壶情况的人,暗暗对了个眼色。
顺利的回答古墓营地,大家都有些疲累。互相打了声招呼,众人各自散了。
褚凝也正打算跟吕嘉梵一块儿回去休息,却被金中尉给叫住了:“褚凝,你先等一下,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褚凝一愣,旁边的吕嘉梵已经先一步将疑惑问了出来:“金中尉,你有事找我师妹?”
“一点小事而已。”金中尉笑着对吕嘉梵道,“吕同学,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小师妹说几句话,一会儿放她回去,保证不耽误你们休息。”
金中尉都这么说了,吕嘉梵算想厚着脸皮留下来,也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了。
不过吕嘉梵走的时候,还是向褚凝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并不会走远,让褚凝放心。
褚凝哭笑不得。
她哪有什么不放心的?
算她和金中尉不熟,但对金中尉的人品还是很相信的。
再说了,在这到处都是人的营地里,难道金中尉还能对她做什么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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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中尉。”
褚凝微笑着看着金中尉,等着他的下文。
见终于没了外人在场,憋了一路的金中尉眼珠子一转,指着他身边那个高个子男人道:“褚同学,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没想到金中尉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高个子男人看了金中尉一眼。
褚凝也愣住了。
刚刚一路走回来这么长的时间,她除了在这个男人刚出现时有注意到他之外,随后竟然一直都忽略了这个男人!
以这男人出众的外表和气质来看,这种事情本不应该发生才对!
可偏偏他是逃过了自己所有的观察力!
这只能说,这个男人隐匿自己气息的本领,真的很强很强!
他的来历绝对不凡,军衔也肯定不会低!
褚凝的精神都崩了起来,她看了看这个面无表情只有一双凌厉眼睛的男人,朝金中尉摇摇头道:“不知道。”
金中尉:“……”
不知名男人:“……”
金中尉不可思议的看着褚凝:“褚同学,你都不怕他的吗?”
男人又瞥了金中尉一眼。
这一眼看得金中尉头皮发麻。
他不敢抬头,硬着头皮笑看着褚凝,等着褚凝的回答,喉头却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刚刚褚凝竟然能那么平静的和老大面对面,冲她这分胆量,他不得不服啊!
褚凝只觉得金中尉的话问得莫名其妙。
这个面无表情又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吓人,可只要真切的感受的话,能感受到这个人骨子里的柔软。
他表面的坚硬,不过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战友的外衣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要是金中尉知道褚凝竟然是这么想的话,恐怕连下巴都会被惊掉。
他们家老大哪里有什么柔软啊,明明是个硬汉啊硬汉!
“金中尉,你要跟我说的话,是这个吗?”褚凝没有回答金中尉的话,转而问道。
金中尉讪笑了两声,不甘心的追问道:“褚同学,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褚凝在心里叹了口气,真为金中尉的智商着急。
外型这么出众的男人,她要是认识的话,哪怕这个男人把脸都抹花了,她也肯定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
可她的印象里并没有一个这样的影子。
不认识是不认识,她也犯不着为了这么件小事去骗金中尉。
“真不认识!”褚凝斩钉截铁的道。
金中尉还要问什么,那个高大的男人却是先不耐烦了。
他轻咳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可听在金中尉的耳朵里,却是警铃大响,再也不敢多问一个字了。
“我没什么事了,褚同学你先回去吧。”金中尉讨好的对褚凝笑道。
褚凝觉得这个金中尉简直像是脑子有病,也没和金中尉多说什么,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这一走,高大男人立马伸手揪住了金中尉的衣领往一个方向走去。
“你小子跟我来。”
这是男人第一次开口说话。
金中尉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被男人拎着,自动自觉的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老大,那个褚同学说不认识你呢!”金中尉贱兮兮的添了一句。
男人面不改色:“她又没有见过我,不认识才是正常的。”
“可是她一个学工商管理的,能进这古墓营地做事,都是多亏了你啊!”金中尉不满的道,“你可帮了她一个大忙呢,怎么说也算是她的恩人吧?可她竟然说不认识你,真是岂有此理!”
敢情他这是在给男人打抱不平呢!
原来,这男人是当初一句话决定了高震和褚凝谁能进古墓做事的军官,也是这次古墓防护工作的负责人,时缙!
时缙今年二十九岁,比金文劲金中尉要大一岁。别小看这一岁之差,金文劲如今还是个中尉,可时缙却已经是中校了!
知道时缙的人都在私底下猜测,觉得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我国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将军。
时缙一脸淡漠:“她能进这里做事,靠的是她自己的本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初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而已,要是她自己没有这个本事的话,韩教授仍然不会选择带她进来。”
“老大你可真行……”金文劲对时缙这毫不在乎的态度完全没有办法,又想起刚刚用眼神差点儿憋得自己吐血的褚凝,“我看那个年纪轻轻的褚同学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俩站在一起,可真是绝配!”
时缙无动于衷:“你有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你的体格素质提上去。在古墓待了这段日子,我看你身上都开始长膘了。照这个速度下去,等我们回部队的时候,我看你怎么通过常规考核!”
金文劲脸色骤然一变:“不会吧老大,我是八卦了几句而已,你竟然这么狠?!”
果然老大还是那个老大,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一句话能戳中人的死**!
时缙冷冷的看了金文劲一眼,没再说话。
金文劲却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焉头搭脑的,再也没有半点八卦的劲头了。
褚凝回到休息的帐篷,和吕嘉梵说起来金中尉那没头没脑的问话,谁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猜不出,那不猜了。
褚凝转眼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开完会的韩教授把两人和姜玮玟叫了过去。
“古墓这边的鉴定工作都已经完成了,还剩下些收尾的工作。”韩教授道,“明天,营地会安排专车专人送你们先回学校。至于我,还会在这里多待上两天。你们回去后,把这次在古墓的工作写成一份实习报告,我回去之后要看。”
三人一听,原本松懈下来的精神立马又绷了起来,齐声道:“是,教授!”
把事情交待完了,韩教授摆摆手,让三人离开。
褚凝和吕嘉梵都站着没动。
姜玮玟看了她们俩一眼,也没问,先告辞走人了。
韩教授笑看着两人:“怎么,你们有事要跟我说?”
褚凝笑道:“知道肯定瞒不过教授您!”
韩教授大笑:“少在这里拍我马屁!说吧,到底什么事?你们是不是在营地里,遇上什么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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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韩教授一直都在忙着鉴定方面的事情,但是对营地上的事情,他并非一无所知。
褚凝作为一个外系的大二学生,被他破例带到了这里,难免有些引人注目。
这一点,不只是旁人清楚,是韩教授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数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营地上有不少年轻人,都在隐隐的排斥褚凝。
而吕嘉梵一直维护着褚凝,自然也跟着成为了被排斥的一员。
倒是姜玮玟,别看他平日里寡言少语,却比吕嘉梵和褚凝更和其他年轻人合得来。
这段日子以来,韩教授将这些情况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因为他觉得,年轻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自己去处理才好。
他要是贸然插手其中的话,恐怕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倒会引起更大的矛盾。
而现在,褚凝和吕嘉梵都找到他面前来了,不得不让韩教授怀疑,那些年轻人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谁知道褚凝并没有像韩教授预想中的那样诉苦,而是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黑漆漆的石头递了过来:“教授,这是我刚刚在乡下收来的东西。您能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吗?”
韩教授一愣,来不及多想,视线已经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褚凝手中那块石头上面。
这一看,韩教授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伸了伸手,示意褚凝将那块黑石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褚凝没有犹豫,直接将石头放了上去。
韩教授只凑近盯着那石头看了两眼,立马肯定的道:“这石头不简单啊!这上面似乎涂了几层油漆,把这石头原本的样子都给遮挡住了不说,连石头本身的造型也改变了。要想知道这石头本身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只怕还得把这些油漆都先去除干净了再说。”
褚凝和吕嘉梵登时眼睛一亮。
韩教授果然是鉴定这一行的大师级人物,只两眼的功夫,竟然看出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褚凝忙道:“教授,我们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也已经确定了这石头上面的东西是油漆。只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把这油漆去掉,又担心胡乱操作的话会毁坏石头本身,所以才想请您帮忙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韩教授满意的点点头,将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道:“这油漆底下的东西分量不轻,要真是古董的话,不是石头是玉器,倒不必太过小心。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放着一种自己调配的脱漆剂,吕嘉梵那里有钥匙。等你们明天回去之后,自己去办公室拿东西去,应该能把这油漆层去除掉。”
褚凝顿时大喜:“多谢教授!”
韩教授将石头还给褚凝,笑道:“你这小丫头,不光有眼力,也有运气,更有胆量。你们先回去自己处理这石头,等我回去之后,也想看看你这次到底收了个什么东西。”
“我一定给教授您留着!”褚凝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但愿这里头不会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不然的话,恐怕要让教授您失望了!”
“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韩教授笑着摇摇头,又仔细的叮嘱道,“使用脱漆剂的时候,记得戴上塑胶手套,小心别伤了手。”
褚凝和吕嘉梵应声答应下来,又向韩教授道了声谢,这才告辞离开。
两人回到休息的帐篷没有多久,姜玮玟竟然破天荒的找了过来。
褚凝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买的那块石头来的呢,却没想到姜玮玟开口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你们知道郁泳姣在那个大杨村,到底买了什么东西吗?”
褚凝和吕嘉梵对视一眼,吕嘉梵讶异的道:“她不买了个茶壶吗?那茶壶我们还见过,一普通的现代茶壶而已,不值几个钱。”
她觉得郁泳姣肯定是不喜欢自己要送礼的对象,又不得不送礼,所以才这么敷衍的买了这么个不值钱的茶壶。
褚凝却没有开口。
郁泳姣买茶壶的时候,她在院子的一角洗石头。
那时候,吕嘉梵正和她说话,背对着堂屋,所以才没有看清楚堂屋里的情况。
然而以她当时站的角度,她却是将郁泳姣和杨二叔的交易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的。
甚至连郁泳姣和杨二叔的谈话,她也听了个**不离十。
没办法,听力太好,有时候难免会听到些别人不愿意被外人听到的东西。
郁泳姣表面上买了个茶壶,可她真正要买的,却是一个茶盘。
褚凝甚至连那个茶盘的模样都看了个大差不差。
那是块褐色的石质茶盘,中间刻了个寿桃模样的凹处,旁边凸出来的地方则雕了棵栩栩如生的青松。
整个茶盘的造型并不复杂,但是每个细节都透露出制作者的用心,实在是一块精品茶盘。
可惜褚凝没能靠近看看那块茶盘,更没有机会上手摸一下,所以不能确定那块茶盘到底是哪个朝代的东西。
但不管它是什么朝代出品,褚凝都可以确定,那茶盘绝对是一件古董,而且还是出自大师手笔的古董!
现在姜玮玟特地跑过来提起这件事情,莫非,他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果不其然,姜玮玟不赞同的看了吕嘉梵一眼,沉声道:“郁泳姣特地带我们跑了一趟大杨村,你觉得她真的只是为了那么一只不值钱的茶壶?之前那个杨二叔说她买的东西装在她的包里,那话是真的!我刚刚听好几个同学说起,他们都看见了郁泳姣往自己包里放了个东西,只是大家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恐怕也只有和她走在一起的江达材,才清楚郁泳姣到底买了个什么。”
吕嘉梵还是不感兴趣:“算她郁泳姣真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可能分得到一毛钱!”
姜玮玟:“……”
褚凝:“……”
姜玮玟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吕嘉梵道:“你好歹也是韩教授的亲传弟子,韩教授那么高风亮节,你怎么这么市侩?连韩教授半点风度都没有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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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嘉梵听得不乐意了,不高兴的道:“我怎么市侩了?难道我还说错了什么?这本来是人家的私事嘛,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姜玮玟无奈的道:“我们都是学鉴定的,大家都没有捡到漏,偏偏让郁泳姣好运气的碰上了。难道你不想知道,郁泳姣到底捡了个什么样的漏,也好让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吗?”
吕嘉梵忍不住看了褚凝一眼。
她是不知道郁泳姣捡了什么漏,但她知道,捡漏的人并非只有郁泳姣一个,还有一个褚凝师妹呢!
而且,她也是真心觉得,不管郁泳姣到底买了什么,她买的那个东西,也肯定不如褚凝买的那黑石头值钱!
正当吕嘉梵想把褚凝也捡漏的事情告诉姜玮玟的时候,却发现褚凝朝她使了个眼色。
吕嘉梵愣了愣,明白过来,随即仍然一脸毫不在意的对姜玮玟道:“别人想不想知道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想知道!”
那个郁泳姣每天跟个下蛋的母鸡似的到处咯咯叫,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大的本事似的。明明只有六分的本领,也能被她活生生的吹出十成十来,实在让人腻味。
管她郁泳姣这次捡了什么便宜呢,反正她们明天各自回学校去了。到时候,只要郁泳姣不到她面前来嘚瑟,她也懒得搭理那姓郁的!
姜玮玟这下是彻底拿吕嘉梵没办法了。
见吕嘉梵和褚凝对这事儿是真不感兴趣,姜玮玟只得悻悻的走了。
原本他还想让吕嘉梵去郁泳姣那边打探一下情况呢,现在也是泡汤了。
姜玮玟一走,吕嘉梵好奇的问道:“褚褚,你为什么不让我把你可能也捡漏了的消息,告诉姜玮玟啊?”
褚凝淡淡一笑:“那石头上的油漆还没有去除,我们并不知道油漆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万一到时候去掉了油漆,发现里面仍然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现在告诉了别人,到时候我们不丢脸了吗?”
这当然是假话。
她早用自己那特殊的感知力感受过了,这油漆藏着的东西绝对是古董,而且还是价值不菲的古董!
不过,褚凝并不想出风头。
至少现在还不想。
她在古玩这一行的底子还是太低了,枪打出头鸟,出风头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闷声发大财,才更适合她。
吕嘉梵却是听得恍然大悟,觉得褚凝说得很有道理。
虽然她和韩教授一样,也很相信褚凝的眼力。不过在这种大事上,谨慎总比大意要好。
第二天一大早,褚凝和吕嘉梵去领早餐的时候,听身边不停有人在议论郁泳姣在大杨村捡漏了的事情。
吕嘉梵很是惊讶:“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昨天才刚刚漏了那么点风声出来呢,这才一个晚上的功夫,我听他们现在议论的内容,好像连郁泳姣买了个什么东西都知道了!”
褚凝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种情况,其实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照郁泳姣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来看,她显然不是个甘于平静的人。
出风头这种事情,有的人避之唯恐不及,有的人却是趋之若鹜。
很显然,郁泳姣是后者。
捡漏这种事情,对他们这些学鉴定的人来说,是最好的出风头方式。
郁泳姣绝不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扬名机会。
昨天她瞒着大家茶盘的事情,应该是为了保险起见,不想在顺利离开大杨村之前弄出什么意外来。
而现在,大家已经回到了营地,周围已经没有了威胁,郁泳姣自然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而且还能做得更自然,更不被人猜忌。
吕嘉梵对褚凝的沉默不以为意,她悄悄听了听旁边几人的谈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震惊:“褚褚,你听见了没有,她们竟然说郁泳姣买到了一个端砚石做的茶盘……那可是端砚石啊!!!”
砚,是文房四宝之一。
而在我国出产的四大名砚当中,又以端砚最为出名。
在我国古代,甚至不少文人雅士因为喜端砚,作诗写赋为端砚扬名。
端砚石的石质与水十分亲近,沾水后会变得尤为的晶莹剔透、温润如玉、细腻润滑,所以非常适合用来制作茶盘。
茶盘是用来装盛茶具的,其材质广泛,造型多变,尤其讲究宽、平、浅、白。
这四个字,分别指的是盘面要宽,才能够装下足够多的茶具,以适应数量不等的客人。盘底要平,才能让茶具放得稳当。而边浅色白,则是为了衬托放在茶盘上的茶具,让这些茶具看起来更加雅观。
端砚石茶盘,其采用的原料全都是名贵的端砚石。
这些端砚石会经由名师的手,根据端砚石的天然特性,设计出最适合的茶盘造型,然后采用复杂的传统工艺处理,将其精心雕琢成一件件完美的作品。
由端砚石制作而成的茶盘,不管是遇冷还是遇热都不会干裂变形。而且端砚石还拥有不褪色、无异味、不沾茶垢等独特优点,不但实用,更兼外观与内涵为一体,经久不坏,是收藏界人士公认的珍品。
哪怕是现代工艺制作出来的端砚石茶盘,价格随随便便也是几千甚至上万。若是古代精品,那价格更是翻上数十倍不止!
吕嘉梵一想到这里,忍不住感叹道:“郁泳姣这次可真是走了大运了!听说那个杨二叔只是把那茶盘当做添头卖给郁泳姣的,也是说这茶盘没花郁泳姣一分钱!这么算起来,郁泳姣可是白捡了好大一笔钱啊!”
他们这些学鉴定的,一向都不会把财这回事挂在嘴边。可在这个世界上,又能有几人是真的不财的?
大家不说,不过是为了面子好看而已。
吕嘉梵在褚凝面前却没有这个避讳。
有了这笔钱,郁泳姣都可以在帝都买房了,而且还是三环内的,让吕嘉梵这个同专业的穷学生如何不羡慕?
褚凝倒是看出郁泳姣买的那个茶盘是石质的,却没想到那茶盘的来头竟然会这么大!
可她仔细回想着自己当时看见的场景,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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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虽然对郁泳姣买了个端砚石茶盘的事情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她和郁泳姣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更谈不上什么交情,所以她转眼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她们今天要返校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哪里有心情去管别人。
不过吕嘉梵对这事儿却是一直念念不忘,嘴里不住的嘀咕道:“没想到郁泳姣竟然能有这样的运气,连端砚石茶盘这么稀少的东西都能找到……她要是带着那茶盘回了学校,还不得大出风头?只怕接下来的好几年我耳朵边都会一直响起她的大名了……”
她倒不在乎在同专业中是否有比自己更厉害的同龄人,只是郁泳姣那出风头的劲儿,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了。
这件事情不被郁泳姣闹得满城皆知,她的吕姓倒过来写!
“梵姐你少替别人操这些心啦!”褚凝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随口道,“那所谓的端砚石茶盘也不知道有没有让教授们看过,说不定只是郁泳姣自己的看法呢?谁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啊!”
吕嘉梵听得眼睛一亮:“褚褚,你说得对啊!我听说那郁泳姣自打昨天回来之后,一直待在她那休息的帐篷里没有出来过,连我们今天要返校的消息,都是别人通知她的。她肯定是那件所谓的端砚石茶盘,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她那茶盘也肯定还没来得及给教授们看看!说是什么端砚石茶盘,其实只是她自己的看法而已!”
总算是理智下来了。
褚凝笑了笑,没有说话。
吕嘉梵却是越想越觉得兴奋:“哈哈!郁泳姣自己那眼力,我还真怀疑她到底能不能分得清端砚石和其他石头的区别。所谓的端砚石茶盘,指不定是她自个儿的幻想而已!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我看她风头出不了,丢脸怕才是肯定的!”
褚凝无奈的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说不定人家运气好,真能出回风头呢?”
吕嘉梵摆摆手道:“那不可能!我之前是被这消息给震住了,才没有怀疑什么。现在仔细一想,那茶盘要真是端砚石茶盘,这段日子去大杨村淘宝的人那么多,其中有浑水摸鱼的,也有眼里高的,难道没有一个看出蹊跷来的?依我看,那郁泳姣想捡漏是真的,可她打了眼,那也肯定跑不了!”
褚凝见吕嘉梵已经沉浸在了幸灾乐祸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也不再喊她,干脆自己替吕嘉梵收拾了剩余的行李。
临上车的时候,褚凝见到了来给他们送行的金中尉。
金中尉站在人群外朝褚凝挤眉弄眼。
褚凝头疼的同时,突然想到了昨天和金中尉一起出现的那个高大男人。
她昨天明明已经向金中尉澄清过了,难道他还是认为自己是认识那个男人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褚凝顿时一阵无力感。
这个金中尉可真是够执着的……不,是顽固!
真不知道他这样的二愣子和一根筋,到底是怎么坐上中尉这个职位的。
或许,是因为他的武力值?
那他的武力值一定很高!
褚凝一阵胡思乱想,很快和吕嘉梵、姜玮玟一起,回到了汉州大学。
鉴赏学院分布在学校的南区,而褚凝所属的商学院却是在北区。
宿舍楼的分布也是同样如此。
送他们的车子在一向少有人至的东门停了下来。
姜玮玟笑着和二人告别,径自走了。
吕嘉梵却是抱着褚凝不肯撒手:“啊啊啊!!!为什么我们的宿舍楼要隔得这么远啊?!我算是想去你们宿舍串个门,都要骑自行车才行!”
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怨念。
好不容易有个投契的小师妹了,可这师妹却还是其他学院的。不止如此,她们俩住的地方离得还那么远,平日里连碰个面都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褚凝耐心的安慰她:“没关系啊,我很快要去学第二专业了,到时候,算我们住得很远,但能经常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啊!”
吕嘉梵的心里果然舒服了不少。
褚凝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是学生们平时午饭后的休息时间。
她拿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坐在各自位置上坐着自己事情的三位舍友都懵懵的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
“褚褚!你可终于回来啦!!”
邹钰铃兴奋的大叫一声,立马跳起来扑到了褚凝身上,将她牢牢的抱住。
钱贝贝和祝曼冬也有些激动。
尤其是祝曼冬,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褚凝在离开学校的时候和她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一直都在看着褚凝微笑。
要不是有邹钰铃先一步跳起来的话,只怕现在抱住褚凝的,该是祝曼冬了。
“褚褚,听说你去参加什么展览活动了,是不是真的啊?”激动过后,三人围着褚凝好奇的问道。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活动,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半点风声都没有露出来,还让褚凝一去是近半个月。
褚凝想了想道:“勉强算是吧。”
古墓出世的消息,虽然不算什么秘密,可是照当地部队驻扎的情况来看,显然其中的一些事情还是需要保密的。
褚凝不想因为古墓的事情给自己惹来太多麻烦,自然也不打算把自己这次做的事情说出去。
至少,不能由她主动说出去。
祝曼冬突然问道:“褚褚,你参加的是什么展览啊?之前竟然没听你提起半个字。”
宿舍里顿时一片寂静。
之前褚凝和邹钰铃、钱贝贝聊天的时候,祝曼冬虽然也站在旁边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可不管是刚回来的褚凝还是一直在宿舍的邹钰铃二人,都没人搭理她,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很显然,她们都没有忘记之前祝曼冬和褚凝交恶的事情。
现在祝曼冬突然开口,应该是在向褚凝示好,也是和褚凝和解的意思。
邹钰铃和钱贝贝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她们不确定褚凝的想法,所以谁也没有贸然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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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没有理会宿舍里异样的气氛,只是给了祝曼冬一个淡淡的眼神:“你这是在问我?”
得,这分明是没有一点儿要和解的样子。
邹钰铃和钱贝贝都在心里偷笑。
她们对祝曼冬以前那自以为是的模样早腻味透了,只是大家都住在同一间宿舍,又都是年轻人,不好撕破脸皮而已。
如今难得祝曼冬和褚凝闹翻,褚凝还这么毫不忌讳的给祝曼冬脸色瞧,如何不让她们在心里偷着乐?
祝曼冬脸色也是一僵,心中更是一阵恼怒。
这个褚凝,也太给脸不要脸了。
要不是高震那边还没有放弃搭上褚凝的心思,她又何必在陈鉴的苦求下,跑来向褚凝示好?
现在可好,她都已经主动低头了,可褚凝却还是之前那样的臭脾气……在同一间宿舍住了有一年了,她以前竟然从不知道,平日里看起来最温和的褚凝发起脾气来,气性竟然这么大!
“褚褚,我当然是在问你了。”祝曼冬咬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来,“我们可是宿舍里最好的朋友,你不会因为之前那件事情,记恨我一辈子吧?”
最好的朋友?
这话一出,褚凝的脸色没怎么变,邹钰铃和钱贝贝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祝曼冬把话这么一说,把她们俩又放在何地?
算祝曼冬和褚凝以前的关系的确是好,可有些事情,算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记恨人这种事情,是很花精力的,我怎么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褚凝淡淡的看了祝曼冬一眼,“不过,我怎么不记得,你我是最好的朋友?”
祝曼冬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更无法再厚着脸皮说什么了。
她双眼红红的看着褚凝,眼神十分委屈,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哭出来似的。
褚凝跟没看见她似的,自顾自的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两个小巧的陶人来,递给了邹钰铃和钱贝贝,笑着说道:“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纪念品,你们要是喜欢的话,拿去玩吧。”
这两个陶人,并不是褚凝临时从什么地方买来装样的,还真是从古墓营地带回来的纪念品。
他们这些助手临回学校的时候,金中尉前来送行,特地带人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些陶人做纪念。
这些陶人,是很普通的现代工艺品,不过每个陶人都是明朝时期的官员和贵妇等造型,代表了明朝时期的人文风貌。
它们的个头只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看起来特别小巧精致又栩栩如生,让人不释手。
据说这些陶人的制作,是根据这次出土的古墓主人所属的时代而成。等古墓开发完毕之后,汉州市应该还会举办一个大型的展览活动,将这次古墓出土的珍稀文物都摆放出来让大家参观,一饱眼福。
而褚凝带回来的这种陶人,到时候也会出现在展览活动中,作为纪念品,往外售卖。
褚凝等人算是古墓出土行动中的工作人员,所以才能免费得到这种陶人。
当然,他们也是没有别的报酬可以拿的。
褚凝当时一见到这种陶人喜欢上了,再想到宿舍里的室友,她特地找金中尉说了说情,想要多要两个。
金中尉对褚凝本有些另眼相看,一听褚凝只是想要两个不值多少钱的陶人,立马答应了下来。
不止如此,他还亲自挑了一整套齐全的陶人塞给褚凝,让褚凝留着自己慢慢玩。
面对这样热情的金中尉,褚凝心中虽然很感激,可她还是觉得……这金中尉绝对是个标准的二愣子没跑!
送给邹钰铃和钱贝贝的陶人,褚凝挑的是两个娇羞的少女造型。
虽然没有涂颜料,但这两个陶人看起来却很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韵味,一下子吸引住了二人的目光,怎么也无法移开。
对女孩子来说,陶人的吸引力简直是无法抵挡的。
更何况还是这种精品陶人。
邹钰铃和钱贝贝又是激动又是惊喜的对褚凝道:“褚褚,你竟然还记得给我们带纪念品?!这陶人真的好可啊,谢谢你!”
褚凝笑道:“你们喜欢好。”
三个人其乐融融的,祝曼冬根本插不进话。
而最重要的是,褚凝带回来的纪念品,并没有她的份儿。
甚至褚凝连掩饰都没有,直接当着她的面,将纪念品拿给了邹钰铃和钱贝贝。
这个举动代表了什么,她们四个心里都非常的清楚。
不过没有一个人把这话戳破。
祝曼冬也是硬气,褚凝三人不搭理她,她也能挺直了背一直坐在哪里,动都不动一下。
若是远远的看去,说不定别人还会以为她们四个在谈笑风生,根本不会想到祝曼冬在其中的尴尬处境。
第二天,褚凝照常去上课。
高震没有再找上门来,祝曼冬也没有非得黏在她身边做出一副好闺蜜的样子来,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
看来这两人是见识过褚凝的“硬骨头”,担心褚凝仍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们难堪,所以一时间才会没了动作。
褚凝觉得这样很好。
虽然自己的名声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但是能讨个清净,已经非常难得了。
下午没课,褚凝约了吕嘉梵一起,去韩教授的办公室拿脱漆剂。
吕嘉梵拿钥匙开门,在韩教授说的抽屉里顺利的找到了她们需要的脱漆剂。
“这东西怎么用啊?”吕嘉梵拿着脱漆剂一阵皱眉。
褚凝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在教授的办公室里用?这里没有外人来,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
吕嘉梵两手一拍:“这么定了!我记得教授的办公室里什么东西都有,你等着,我这给你打水去。”
她蹲下去在韩教授的办公桌底下翻了翻,竟然真的翻出一只塑料盆来。
那盆看起来还挺新的,只是多少有些灰尘,想来是因为韩教授这段时间都不在学校,没有打理过这办公室,才会如此。
吕嘉梵用韩教授办公室里的纯净水将盆洗了洗,这才重新打了盆纯净水,往桌子上一摆,豪气的双手叉腰对褚凝道:
“呐,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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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无语的看了吕嘉梵一眼。
她之前只知道这位吕师姐的性格有些大大咧咧,可是现在看来,这哪里只是大大咧咧那么简单,吕师姐脑子里的那根直路子,简直都快和一根筋的金中尉媲美了!
吕嘉梵见褚凝不动,还以为她是没经验不敢乱来,干脆的朝褚凝伸出了手:“把你那黑石头给我,我来给你洗。”
褚凝心里哭笑不得,也很干脆的把那黑石头从包里取了出来地给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吕嘉梵会不会把东西给洗坏了。
别看吕嘉梵先前看起来一副傻大姐的模样,可是面对自己的专业,她却是比谁都要认真。
将黑石头拿在手中,吕嘉梵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满脸严肃,还从韩教授的办公桌里拿了一双厚厚的塑胶手套戴上,这才小心的将双手捧着的黑石头放进了用纯净水勾兑好的脱漆剂里。
相比之下,反倒是褚凝这个黑石头的主人,看起来更淡定一些。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吕嘉梵小心细致的将黑石头洗了好几次,动作十分轻柔,中途还换了两次水,这才好不容易把这黑石头给洗干净了,露出了它原来的真面目。
其实韩教授自己调配的脱漆剂非常好用,只是黑石头表面的油漆层实在是太厚了,加上年代久远,这些油漆去除起来非常的不容易,所以中途才会换水重新调配清洗。
不过,吕嘉梵的这些辛苦并没有白费。
看着手中那清洗干净的东西,吕嘉梵不由得啧啧称奇:“竟然会是块砚台……我之前可半点儿没看出来!褚褚你这十块钱花得真是太值了!”
不管这砚台是古玩还是现代工艺品,都不可能随随便便花十块钱能买到。
更何况,凭砚台表面这费尽心思伪装的油漆层,它也不可能只是件普通的现代工艺品啊!
没错,此时吕嘉梵手里拿的,再也不是什么黑漆漆的脏石头,而是变成了一块漂亮的青绿色砚台!
其实在清洗砚台表面的油漆过程中,褚凝和吕嘉梵已经看出这砚台的造型来了。
不过,当这砚台被彻底清洗干净之后,两人才真切的感受到这砚台到底有多漂亮。
砚台本身的材质看起来十分润滑细腻,拿在手中手感更是无比光滑。
砚心处很是光亮,分上下两层。
下层中间有凸起的石块从中将其分成两部分,上层略高,旁边刻有一棵苍松,配合着砚石本身若隐若现的翠绿色,给整块砚台填了一份高洁的气质。
砚台虽然有分层,但每一部分的造型都是在天然的基础上加以雕琢修饰,浑然天成,堪称完美。
哪怕是褚凝和吕嘉梵这些基本上不用文房四宝的现代人,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这块砚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动人魅力。
只可惜,这块砚台因为保存不善,多少还是受到了些损坏。
不过,若是能找到大师级的修补专家为其修补,相信它一定能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吕嘉梵依依不舍的把砚台还给了褚凝。
“褚褚,你看出这砚台是什么材质了吗?”震撼过后,吕嘉梵有些犹豫的问道。
她心里倒有些猜测,可是却不敢肯定,更不敢随意开口。
褚凝轻轻的摩挲着手里的砚台,淡淡一笑:“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端砚!”
吕嘉梵陡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褚凝。
其实她也觉得这像是端砚,但心里却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才没有说出来。
却没想到,褚凝一个业余的古玩好者,竟然有如此的底气,毫不犹豫把她想说又不敢说的那个名称给说了出来!
那可是端砚啊!
端砚是我国四大名砚之一,与洮砚、歙砚和澄泥砚齐名。
它出产于唐朝初期,在古时便是十分名贵,到了现代更是因为资源缺乏,变得越发珍稀。
而且精品端砚和其他的端砚石作品也有很大的区别。
往往,只有不适合用来做砚台的端砚石,才会被拿来用作其他用途。
如果褚凝手中这块砚台真的是端砚的话,照它的颜色和材质来看,这分明是端砚石中更为难得的绿端石!
哪怕是之前传闻郁泳姣收到了一块端砚石茶盘,那价值也绝对无法和褚凝手中这块端砚相提并论!
更何况,她们根本还不知道郁泳姣手里那端砚石茶盘究竟是真是假!
虽然这“端砚”二字是从褚凝一个业余的古玩好者口中说出来的,但是对上褚凝那仿若洞察世事般的自信眼神,吕嘉梵心中蓦然便生出了一股难言的信任。
这股信任不知从何而来,却仿佛已经在吕嘉梵心里生根发芽,难以动摇。
若是让那些同去的同学们知道,褚凝当初从牛棚里翻出来的沾满了动物粪便的脏石头,摇身一变,竟然会变成大名鼎鼎的端砚,他们的表情一定会非常好看!
吕嘉梵乐得嘴巴都歪了,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对褚凝道:“我也觉得这应该是端砚。不过,事关重大,不如等教授回来之后,我们再请他也掌掌眼?”
言下之意,吕嘉梵显然是在提醒褚凝,让她在确定这块砚台的真正来历之前,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
毕竟,不管这砚台到底是不是端砚,只要这消息一旦被放了出去,对褚凝来说,都意味着不少的麻烦。
“我知道了,梵姐。”褚凝笑着点头。
算吕嘉梵不说,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再说了,即便她确定这是端砚,可这是哪个朝代所出的端砚,她看不出来了。
见褚凝自己心有成算,吕嘉梵也放了心,兴致勃勃的和褚凝欣赏起这块砚台来。
突然,吕嘉梵像是想到了什么,眨着眼睛笑道:“对了,你这次花了十块钱买到了一件可能是端砚的砚台,不知道郁泳姣的那件端砚石茶盘,又花了她多少钱呢?”
褚凝失笑摇头。
没想到吕嘉梵竟然还把这事儿记着呢!
能让吕嘉梵这样性子大咧的人一直惦记着幸灾乐祸的,可见郁泳姣平日里的为人,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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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嘉梵却是越想越兴奋。
她其实并不是个喜欢跟人计较的性子,别人出风头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郁泳姣有时也做得太过分了。
想出名,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吕嘉梵也能理解。
可若是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甚至是把别人往死里踩,这让人无法原谅了。
吕嘉梵能够和郁泳姣保持表面的平静,但这并不代表她喜欢郁泳姣这个人了。
若是能有机会让郁泳姣也吃个憋,这当然是件让人觉得痛快的事情。
和褚凝分开之后,吕嘉梵心里都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
可褚凝却已经把端砚的事情放在了脑后。
不管她手里的砚台到底是不是端砚,这都是一块精品砚台,是她鉴定路上的一次难忘经历。
而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两天之后,韩教授也回到了学校。
韩教授回到学校的第一天,打电话把褚凝给叫了过去,还特地在电话里交待褚凝带上她那块“端砚”。
而“端砚”的事情,只有褚凝和吕嘉梵知道。
很显然,韩教授已经从吕嘉梵那里得知了“端砚”的事情。
褚凝皱了皱眉头,在电话里答应了下来。
韩教授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精美砚台,一脸的痛心疾首。
“品相这么好的端砚,竟然被糟蹋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是暴殄天物!”韩教授心疼的道。
他是心疼砚台身上那些被损坏的地方,每一个伤痕,简直都像是用刀子在他身上挖了个洞似的。
很多老牌艺术家,对待珍稀的古玩,都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见不得它们有半点损坏。
不过他们也知道,经历时间越长的古玩,想要保存完整,也越难。
褚凝一脸平静,微微笑道:“韩教授,您能确定这块砚台,是传说中的端砚吗?”
“什么传说不传说,端砚本是真切存在的!”韩教授板了脸,可惜下一秒破了功,“这块端砚的特征非常明显,我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的话,哪还有资格坐在这办公室里?”
没想到这些学生偶然出去闲逛一番,也能在乡下收到这样的极品物件。
早知道这样的话,他当初也该出去转转的。
可惜古墓营地里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他们这些教授算真想出去转,也压根儿抽不出这个时间。
听说那个民族文化大学的女学生收了件端砚石茶盘,也是捡的漏,还和眼前这件端砚是从同一家收来的。正好民族文化大学的徐教授邀请他过去一起鉴赏那件端砚石茶盘,到时候可以带上褚凝和她的端砚一起去,说不定还能成一段佳话。
“那教授您能看得出,这块端砚出自哪个朝代吗?”褚凝精神一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韩教授拿着绿端石端砚看了看,沉吟道:“看着砚台的工艺和造型,应该是宋朝中期的作品。想要再具体一点的话,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确定得下来的了。”
宋朝!
宋朝时文风很盛,出了很多历史名人。而文风盛,对文房四宝的要求自然也更高。
若是能考察出这端砚曾经在哪位名人手里待过,那价值绝对能再翻上一倍!
“确定不下来也没什么。”褚凝笑道,犹豫了一下,“不过……教授,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
韩教授诧异的看着褚凝:“什么事情,你说。”
和褚凝在古墓营地一起待了那么多天,韩教授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学生还是很满意的,也很欣赏她的为人。如今见褚凝竟然有事拜托到自己头上来,他压根儿没有半点犹豫,只想着自己要是真帮得上忙的话,那一定得帮,也省得人家小姑娘着急。
褚凝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角:“是这样的,教授,您看这砚台虽好,可是损坏的地方也不少,让人看起来难免有些惋惜。我想找人把它修复一下,却又不认识这方面的师傅。您人脉广,认识的人多,我想请您帮我介绍一位修复古砚的专家。当然,报酬这方面我是没有问题的。”
她琢磨着,这古砚修复的价格可能不低,但若只是几千块的话,她也能承担得下来的。要是再多的话……大不了她去借点钱好了,总能还上的!
这么好的砚台,落在她的手里,让她怎么忍心看着它千疮百孔的样子呢?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韩教授哈哈大笑:“你啊,是不说这事儿,我也会提点你的!修复古砚的专家我还真认识一位,不过她平日里不喜见外人,我也不好直接把你带到她跟前去。这样吧,你这砚台先留在我这里,我先拿去问问她。要是她同意的话,我再带你一起去见她。”
至于报酬的事儿,韩教授并没有提。
等事儿成了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褚凝点点头,一口答应了下来。
韩教授不由看得心奇:“这可是端砚,算我粗略估个价,它起码也能值八十万以上!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这么放心的放在我这里?”
他在古玩界混迹几十年,在学校教书也有二十多年了,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却还是头一回见到褚凝这样的!
那可是八十万啊!
对任何一个学生来说,这都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有了这八十万,甚至都能在汉州买下半套房了!
可褚凝却偏偏连半点迟疑都没有,把这半套房放在他手里了。
到时候万一他要是见财起意反悔起来,褚凝一个学生,可是有冤都无处喊啊!
褚凝还真没想到这砚台能这么值钱。
回过神来,她失笑道:“韩教授,您竟然都这么说了,难道我还真能担心您会私吞了我这砚台不成?”
真有这种心思的人,反倒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韩教授笑了起来。
褚凝突然正色道:“韩教授,我相信您的为人,也相信我的眼睛。砚台放在您这里,比放在我自己抽屉里,更让我放心。”
她坚定的眼神,透着无比的信任,让一把年纪的韩教授,心头陡然间涌起一阵感动。
这个学生,自己果然没有收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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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端砚修复的事情拜托给了韩教授,褚凝突然想起自己这次过来的另一个目的,忙把带来的背包又打开了。
韩教授心中纳闷。
只见褚凝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纸盒,并将纸盒打开,调头放在了韩教授面前。
“教授,这是我之前在古玩街意外收到的一件小玩意儿,我想请您帮我看一看,这是不是古法琉璃啊?”褚凝诚恳的道。
韩教授听得一愣。
他刚刚随意看了看褚凝那纸盒里装的东西,因为有盒子的遮挡,看得并不真切,粗略看过去像是一块普通的玻璃片而已,他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听一向沉稳的褚凝这么一说,难道那还真的是一块古法琉璃吗?!
这,这怎么可能?!
褚凝一个大二的商学院学生,能侥幸捡漏一件端砚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要是她手里还能收到一件古法琉璃,那她这运气也太好了些!
要知道,有多少成名已久的古玩鉴定师,也没有这样的机遇呢!
古法琉璃,和普通的琉璃并不相同,是琉璃的一种。
它指的是我国传统工艺制作出来的琉璃,历史悠久,意义深重。
在西方琉璃流传进国内之后,琉璃的烧制又经过了很多变化。渐渐的,古法琉璃也越来越少见了。
古法琉璃本十分稀少,而且还无法回收,损坏一件便少了一件,能够完整流传下来的更少了。
而古法琉璃之所以存世量少,除了上面的原因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它的制作工艺非常复杂。
一件古法琉璃,需要十几天的时间,经过几十道复杂的工序,水里来火里去,才能够制作完成。
整个制作过程,几乎都是靠手工制作,一些关键的工序更是极难掌握。
稍有不慎,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要制作出一件精品古法琉璃,除了靠技艺之外,还得靠运气。
韩教授将盒子里装的东西拿了出来,仔细一看,当即便能确定,这的确是琉璃。
而且这块荷花花瓣似的琉璃,由各种粉色交替而成,通透如水,正合了古法琉璃的特性。
将琉璃拿在手中,手感润滑,还带着一股凉意,仿佛让人整颗心都澄净了不少。
韩教授在心里暗暗点头。
这块琉璃,十有**,真的是古法琉璃!
他心里一动,突然曲起手指,轻轻在琉璃上敲了敲。
有金属之音骤然响起,声音虽然不大,却重重的落在了韩教授和褚凝的心头。
韩教授抬起头,对褚凝笑道:“你猜的没错,这的确是古法琉璃!”
褚凝眉宇间露出一分喜色,更多的却是释然:“多谢教授为我解惑。”
她自己还是经验不足啊!
其实她早已经看出这是古法琉璃了,只是她自己亲自鉴定的古玩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即便心中有所猜测,往往也不太敢确定。
而且这古法琉璃和之前的端砚还有所不同。
那端砚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有眼力的鉴定师通常都不会错过。可这琉璃却只有这么孤零零的一片,造型也比较简单,反倒不容易确定。
不过,如今有了韩教授这句话,褚凝心中的那点不确定,也再也没有了。
“你啊,能有这样的运气,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韩教授笑了笑,突然道:“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块古法琉璃呢?”
褚凝有些讶然。
韩教授连她打算处理端砚的事情都没有问,却问起了这块琉璃。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端砚的价值太高,韩教授刻意有所避嫌。
褚凝想了想,道:“教授,您有什么建议吗?”
韩教授点点头道:“我有话直说,不跟你绕弯子了。这古法琉璃虽然珍贵,可惜它只是一片落单的花瓣,不管是艺术价值还是商业价值,都大打折扣。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建议你最好把这块古法琉璃,捐给咱们学校!”
捐给学校?!
褚凝这下是真惊讶了。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主要是她们这一辈的年轻人,很少有这种主动捐东西出去的概念。
“教授,您能告诉我原因吗?”褚凝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反问道。
韩教授也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其中的原因,我当然会告诉你。刚刚我已经说过了,这块古法琉璃价值有限,也没多少收藏价值。你把它留在手里,说句难听的,不过是鸡肋而已。可你要是把它捐给学校,那不一样了。”
把古法琉璃捐给学校,自然是作教学研究所用。
汉州大学的鉴赏学院里头,还真缺这一类的东西。
要是真把这古法琉璃捐出去,褚凝付出的不过是个鸡肋,可学校获得的,却是一件价值不菲的教学材料。
有了这个捐赠的关系,学校今后对褚凝的态度,肯定不会只是对一个普通在校学生那么简单。
最直接的利益关系,便是褚凝想要进入鉴赏学院学习第二专业的事情,无疑会进展得更顺利一些。
今后鉴赏学院若是再有像古墓出土一类的鉴定活动,褚凝也绝对是优先考虑选择的实习生之一。
其他的隐形好处,更不必提了。
韩教授隐隐提点了褚凝几句,褚凝很快想明白了。
她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这古法琉璃流传下来的时间那么长了,她手里只有一块花瓣。想要将整个物件收齐,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说了,即便她能够花大量的时间将其他的琉璃花瓣也找到,却也没那个本事将其复原。
与其把这东西砸在自己手里,倒不如听韩教授的,把它捐给学校,换取一些更适合自己的东西。
想通了这些,褚凝立刻回复了韩教授:“教授,我愿意把这块古法琉璃捐给学校!只是。这捐赠流程我也不懂,具体的操作手续,只怕得麻烦教授您了。”
韩教授看着褚凝,点头答应了下来,眼神中全是对褚凝的满意之色。
有眼力有运气,这是鉴定师的根本。
可若是再懂取舍的话,那离出头的日子真的不远了。
收过那么多徒弟,韩教授突然间觉得,或许眼前这个,才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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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在古墓营地工作的总结报告交给韩教授,褚凝这才告辞离开。
她从韩教授的办公室走出来没几步,突然停下了,定定的看着走廊前方。
那里站着一个人。
而且,在褚凝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看见了她。
那人走了过来。
褚凝一动不动。
“褚褚,你怎么会在这里?”高震笑看着她道,“我刚刚差点儿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呢!”
他笑得非常自然开朗,看起来像是散发着温暖的小太阳似的,让人一见能心生好感。
若是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若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褚凝肯定无法从这样的温柔笑容中逃脱出来。
可是现在,看着这样装模作样的高震,褚凝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她和祝曼冬翻脸的事情,她不相信高震会不清楚。
而她对祝曼冬说的有关高震的话,想必祝曼冬也会转告给他。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稍微要点脸面的人,恐怕都不会再好意思出现在褚凝面前。
可是高震偏偏属于那不要脸的!
能够放下脸面对明显讨厌自己的人微笑,这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褚凝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高震:“高社长,你挡着我的路了。”
高震灿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褚凝仿佛都听见了他笑容破碎的声音。
这一刻,褚凝心中竟有种难言的畅快感觉。
“褚褚,我……”
高震的话还没有说完,褚凝已经毫不犹豫的打断道:“高社长,你我并不相熟,请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好。”
“哎……褚凝你这又是何必……”高震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褚凝的目光中满是心疼和宠溺,“我知道你是在因为没能进入艺术品鉴赏社团的事情埋怨我。其实你面试的时候表现得非常好,我是一力赞成你加入我们社团的。可是社团里能够做主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其他人不同意,我实在是孤立无援……”
在高震说话的时候,褚凝一直在静静的看着他。
只是她太高估了自己,也太小看了高震的不要脸程度。
她简直猜不透,高震到底是有着怎样强大的心理,才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一番颠倒是非的话来的。
虽然她没能进入艺术品鉴赏社团,最大的原因的确不是因为高震。可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这时候才来她面前解释卖好,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而且,他在艺术品鉴赏社团里头,可实在是称不上孤立无援四个字。
凭高震这炉火纯青的演技,让他待在鉴赏学院简直是委屈了人才。
他应该去报考影视学院,学表演才对!
说不定这会儿的功夫,他都能拿好几个影帝大奖回来了!
“高社长,我到底有没有加入艺术品鉴赏社团的打算,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褚凝讥讽的道,“申请表不是我填的,参加面试不过是不得已而已。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没有放在心上,也请高社长不要再耿耿于怀。最重要的是,希望高社长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动不动堵我的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高震脸色一变,有些不甘心的道:“褚凝,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褚凝不客气的一扬手:“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一点儿也没有要和你做朋友的打算!”
高震差点儿被软硬不吃的褚凝气个倒仰。
这死丫头也不知道到底中了什么邪,平常他在其他女生面前无往不利的好几招,她竟然全都不中招!
换了是别人这么对他,他早扭头走人了!
不对,他压根儿不会给别人机会才是!
可是这个褚凝不一样。
他刚刚可是亲眼看见褚凝走进韩教授的办公室的,也很清楚褚凝在韩教授的办公室里到底待了多长时间!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在学校里并不多,更何况褚凝还是外系的学生!
高震可是知道褚凝有一些鉴定能力的。
他只是不清楚褚凝的鉴定能力到底有几分而已。
韩教授对褚凝的看重,让高震心中危机感骤升。
无论如何,他也得从褚凝这里套点话出来,一定要知道韩教授到底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高震心里打定主意,正想要再说些什么,褚凝背后不远处办公室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两人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是韩教授。
“小褚,你怎么还没走?”韩教授喜出望外,“正好,我正要打电话再叫你回来呢!”
褚凝和高震都愣住了。
“教授,还有什么事吗?”褚凝轻声问道,和对高震的厉声完全不同。
韩教授这才看见褚凝身前的高震,笑呵呵的招呼了高震一声,对褚凝道:“你跟我到办公室来,我有些事情要交待你。”
褚凝应声而去。
两人都没有再多看高震一眼。
眼睁睁的看着韩教授和褚凝都无视了自己,在韩教授办公室的房门关上那一刻,高震的脸庞瞬间扭曲得有些可怖。
不过下一刻,他的脸色恢复了正常。
韩松、褚凝。
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小瞧自己的人好看!
高震咬着牙转身走了。
而在韩教授的办公室里,韩教授正和褚凝说着一个好消息:“你不是想修复端砚吗?我刚刚打了电话过去,对方表示不用见到实物,也愿意帮这个忙。我想到时候带你一起过去看看,不知道你想不想去?”
这么好的事情,褚凝怎么会拒绝?!
“多谢教授,我愿意去!”褚凝兴奋的答应了下来。
“正好,我们约的时间是这个周六。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具体时间,开车带你过去。”韩教授笑道。
韩教授虽然在学校授课,但他并不是住在学校里的。周六还特地带褚凝一起出去,肯定会绕一段长路。
褚凝很感激韩教授的好意,笑着点点头,把韩教授对自己的帮助全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等褚凝再次告辞离开的时候,韩教授突然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小褚,你和小高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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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韩教授说的人是高震!
她没有遮掩什么,却也没有解释,只是道:“我这学期才刚认识的高社长,和他在某些事情上的观念不合,关系的确称不上好。”
没想到褚凝说话这么直接,韩教授叹了口气,道:“高震在古玩鉴定这方面天分有限,不过倒也还算用心勤勉。我之前本来打算多给他几次实习机会,让他尽量积累点儿资历,将来靠着以勤补拙,说不定也能出头。只可惜,他的人品似乎有些问题,让人家看不上眼。”
他说的是当初高震在古玩街故意找褚凝的茬儿,结果却碰巧被时缙看见,然后丢了古墓开发的实习名额一事。
当然,褚凝并不清楚此事。
不过,她也没有应声。
褚凝虽然厌恶高震,却也不会在韩教授面前故意告状。
再说了,算她想告状,这时候的高震也没什么料可以让她告。
韩教授其实也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而已,并没想过要褚凝给什么回应。他摆了摆手,褚凝也顺势退了出去。
第二天中午,褚凝正在宿舍补功课,祝曼冬磨磨蹭蹭的凑了过来。
褚凝察觉到她的动静,却没有抬头。
没想到都这样了,祝曼冬还有胆子靠近过来。
估计是因为现在邹钰铃和钱贝贝都不在,她不必担心会在别人面前丢脸,才有了这个胆气?
“褚褚……你真的还在生我的气吗?”祝曼冬站在褚凝的身后,委委屈屈的道。
褚凝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埋头做功课。
祝曼冬咬了咬嘴唇,再接再厉:“褚褚,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管你和高震的事情了好不好?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嘛……”
她伸手抓住褚凝的衣袖,像从前一样摇晃着撒娇道。
褚凝终于缓缓的抬起头,回头看了祝曼冬一眼。
那冷清的眼神,仿佛是从千年寒冰里穿越而来似的,冻得祝曼冬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放开了褚凝的衣袖。
褚凝垂下眼眸,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像是在拍什么灰尘似的。
祝曼冬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屈辱感。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对着褚凝大喊一声,和褚凝彻底翻脸算了!
可是偏偏,偏偏她是得在褚凝面前低头,还必须得重新得到褚凝的友谊!
“我和高震……有什么事情?”褚凝终于开口了,说的话却是让祝曼冬周围的气温又降了几度。
“没……你们当然没什么事情!”祝曼冬结结巴巴的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以后再也不会帮高震什么忙了,也不会在你面前提起他。褚褚,我这样做的话,你能够原谅我吗?”
对于祝曼冬的话,褚凝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不过,她和祝曼冬终究是同班同学,哪怕不讲交情,今后也还要在同一间教室一起上课。关系搞得太僵,也很容易影响自己的心情。
“这可是你说的。”褚凝淡淡的道,“要是你今后再在我面前提起高震……”
“那我主动退避三尺,再也不在你面前讨人嫌,好不好?”祝曼冬立即举着手下保证道。
褚凝的嘴角勾了勾,点点头:“那这么说定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等到祝曼冬自打自脸的时候,究竟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耶!褚褚你真是太好了!”祝曼冬高兴的跳了起来,双手猛的抱住了褚凝的脖子,下巴使劲儿的在褚凝的头发上磨蹭着。
褚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祝曼冬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
她知道,祝曼冬和高震是一样的人,全都是得寸进尺的。
“行了,我之前缺了好多功课,现在都得补回来呢。”褚凝随意的道,“你自己去玩儿吧,出去约会也成。”
只要不在她面前瞎晃悠影响她的心情,她才懒得管祝曼冬去做什么。
“那怎么能行,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宿舍呢?”祝曼冬一本正经的道,“对了,褚褚你有近半个月没上课,书上很多新知识你肯定都看不懂吧?这样吧,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好了,我刚好可以帮你!”
这些功课,褚凝上辈子都学过,又怎么会看不懂?
她现在补的,只是老师们之前留下来的作业而已。
“不用了。”褚凝摆摆手道,“我自己能搞定。”
祝曼冬把自己的椅子拖了过来,坐在褚凝身边,一脸伤心失望的看着她:“褚褚,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都是骗我的啊?其实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对不对?”
褚凝:“……”
她可真是受够了!
要是早知道祝曼冬还有这白莲花的属性,她宁愿给自己找不痛快,也不该搭理祝曼冬一句话的!
现在可好,她是自己把自己掉坑里去了。
褚凝安慰了祝曼冬好一会儿,一个劲儿的向祝曼冬保证自己已经原谅了她,祝曼冬这才终于把脸上那点哀怨之色给收了回去。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要从褚凝身边离开的打算。
“我在你身边玩手机,保证不打扰你!”祝曼冬信誓旦旦的道,转眼又变换了表情,“你让我陪陪你嘛……”
褚凝心头一阵恶心,她精疲力竭,懒得和祝曼冬继续拉扯,也随祝曼冬去了。
她们俩一个认真的写作业,一个认真的玩手机,做着和对方完全不同的事情。偏偏两人又挨在一起,仿佛谁也离不开似的,任谁一看都知道她们俩绝对是关系极亲近的好闺蜜。
邹钰铃和钱贝贝回到宿舍的时候,看见的是这样一副和谐的画面。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褚凝和祝曼冬,竟然这么快和好了?!
她们不在宿舍的这段时间,宿舍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虽然心中很是疑惑不解,但邹钰铃和钱贝贝都没有对此说什么。两人像往常一样和褚凝、祝曼冬打着招呼,好像褚凝和祝曼冬之前翻脸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褚凝也没有对二人解释什么。
她在等。
等祝曼冬的下一步行动。(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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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
这样的土豪,请再给她来一打!
她一定努力抱紧土豪的大腿,怎么也不松开!
韩教授带着已然有些懵逼的褚凝,敲响了房门。
很快,房门就被打开了。
只是褚凝脑补中的慈祥阿姨并没有出现,门口站着的反倒是个高大的年轻男人。
褚凝默然。
为什么这个男人看起来会那么眼熟?
还不等褚凝慢慢会想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韩教授已经熟络的和男人打起了招呼:“咦,时中校,你竟然也在这里?”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褚凝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男人就是古墓营地驻军的那个负责人啊!
对了,她好像是听一起工作的外校同学提起过,这个男人似乎是叫时缙来着?
姓少见名也少见,真是让人想忘记都难。
更重要的是,古墓营地那个八卦又奇奇怪怪的金中尉,不知道到底是误会了什么,竟然好像是以为她和这个时中校认识,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一想到自己在古墓营地老是被金中尉用各种奇怪的眼神观察,全都是因这个时中校而已,褚凝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点点不满,皱着眉头看了时缙一眼。
正要和韩教授打招呼的时缙:“……”
他应该没有招惹到这个叫褚凝的年轻女生吧?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了。
明明上次见到这丫头的时候,她还不是这表现的。
难道在那之后,金文劲又跑去找人家姑娘说了些什么不着边的话?
不得不说,时缙这还真是真相了。
“古墓出土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重要的文物都已经被转运到汉州市博物馆里,所以我暂时算是闲了下来。”时缙的脑海里闪过几个念头,他一边领着韩教授和褚凝进门,一边解释道,“正好有空,我也就顺路过来看看。”
韩教授点点头,和时缙聊了起来。
褚凝安静的在一旁听着。
也是因为听了两人的几句谈话,褚凝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年轻的时中校,还是他们这次要拜访的席老师的侄子!
席老师竟然是自己“对头”的小姨!
世界可真是太小了!
怎么到这里还能碰见这个男人啊?!
这个认知让褚凝有些沮丧,又有些憋闷,她下意识的就又偷偷瞪了时缙一眼。
时缙突然扭头看了过来!
被人现场抓包的褚凝一愣,立马就低下了头,耳根涨得通红,手足无措!
两辈子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丢脸!
要死了要死了,这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看着褚凝的囧样,时缙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若无其事的转头和韩教授继续说话,仿佛他刚刚的转头只是无意识的行为而已。
而褚凝也终于不敢在心里腹诽时缙了,只老老实实的跟紧了韩教授。
好在时缙和韩教授并没有聊上多久,席老师就出来了。
席瑜桐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不过她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而已。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工作还是身体的原因,席老师的肤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加上她身材又瘦,一露面就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病态感觉。
“韩老。”席瑜桐笑着和韩教授打了声招呼,目光随即就落在了褚凝身上。
褚凝站在韩教授的身后,微微朝席瑜桐笑了笑。
席瑜桐挑了挑眉,似乎对褚凝的胆量有些意外。
“席老师,这次又来麻烦你了。”韩教授笑呵呵的道,又指了指身后的褚凝,“这就是褚凝,也是这次麻烦你的端砚的主人。”
席瑜桐早就已经猜到了,可是时缙却是着实被震撼到了。
他虽然不是古玩界的人,可是家里却有几个从事这一行的,让他想对古玩这一行不了解都不行。
不然的话,这次古墓出土的防护工作,也不会派他过来主持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端砚到底有多珍贵,在听到它的主人竟然是褚凝这么一个看起来柔弱普通的女大学生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吃惊。
他本来还以为褚凝就是跟着韩教授来跑跑腿,顺便学点东西,涨涨见识的呢!
现在看来,倒是他小瞧了对方。
也是,能被他看中并随手推荐进古墓营地的人,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时缙心中有种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天知道他是怎么厚着脸皮自吹自擂的。
“席老师好。”机会都送到自己面前来了,褚凝赶紧主动向席瑜桐问好。
席瑜桐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寒暄的话,直接朝韩教授伸手:“要修复的端砚呢?”
韩教授失笑:“你啊,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个急性子!”
席瑜桐像看白痴似的看了韩教授一眼:“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想起说这个?我就烦你们这些人说个事还要绕半天弯子的,有那功夫我都能把正事做完了!快点儿,把东西拿来,我看看到底损坏到什么地步了!”
褚凝瞪大了眼睛看着席瑜桐,心里对席老师的崇拜又蹭蹭蹭的往上涨了几个点。
韩教授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真从包里掏出了褚凝之前拿给他的端砚。
席瑜桐把端砚拿在手中,刚看了两眼脸上就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么好的端砚,怎么就被糟蹋成这个样子了?!”
韩教授很是无辜的道:“你看我干什么?这又不关我的事!人家小褚收到这端砚的时候,它就已经这个样子了。要不然的话,我们还来找你干什么?”
席瑜桐也知道自己这是习惯性迁怒了。
她没好气儿的瞪了韩教授一眼,仔细将手里的端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观察了个透,这才沉吟道:“这块端砚被损坏的地方不少,不过程度并不算严重。真要修复起来的话,难度倒是不大,可全都是细致活儿,难免要多花些功夫。我手里还有些其他的工作要做,这块端砚想要修复完全,只怕至少还得等上一个月。你们,有这个时间等吗?”
说到最后,席瑜桐已经再次看向了褚凝。
韩教授也正看着褚凝。
毕竟她才是这端砚的主人,这修复上面的事儿,怎么着也还是得问她的意见。蜗碎说ps:感谢书友“伺茗师太”的平安符打赏!^_^终于上架啦,蜗蜗会努力努力码字,努力努力更新哒!(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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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褚凝来说,端砚能够修复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如今不过是要等一个月而已,根本就不是问题。
她正要开口答应下来,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时缙却突然道:“小姨,你手里正忙的工作,是我妈之前让我带过来的古画吗?”
席瑜桐毫不客气的瞪了自家侄子一眼:“什么古画,那是张宏的传世作品,《万壑秋林图》!就是把你这臭小子卖了,也比不上一个画角的!”
褚凝有些被震撼到了。
张宏,是明朝末期吴门画坛的代表人物,尤擅山水。
他画的山水图,向来层峦叠嶂、秋壑深邃,不但继承了吴门画派的特色和风格,还具有非常浓烈的个人气息,非常难得。
因为自身常年游历的原因,张宏的山水画,比旁人多了一分生活的味道,画面清新,意境空灵,备受吴门学者推崇。
所谓吴门,指的其实就是苏州。
因苏州为古吴都城,所以得名。
明朝时期,出了不少著名学者和画家,都是苏州人。渐渐的,吴门画派以及学派,也就成了规模。
除了张宏之外,还有大名鼎鼎的文征明、唐寅、仇英等人,都是苏州人。
张宏的传世作品不少,《万壑秋林图》只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的作品大多被国内外各大博物馆收藏,只有极少数落到民间被私人收藏家所珍藏,轻易不会拿出来让外人见到。
《万壑秋林图》的大名褚凝早有所闻,因为她的父亲褚英略极爱古画,褚凝小时候听他说起过不少知名古画,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只是没想到,她不过是来修复古砚而已,竟然在这里听到了这幅著名古画的下落!
张宏的传世作品,最差的也要上百万!席瑜桐打趣时缙的话,虽然夸张了一点,但从《万壑秋林图》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来说,这话并不过分。
“小姨。”时缙无奈的看了一点儿也不给自己留面子的席瑜桐一眼,“那幅画你应该还没有来得及修复吧?反正我妈那边也不着急,不如你就先修复这方端砚好了。”
在场三人齐齐一愣,显然都没有想到时缙会这么说。
席瑜桐来不及去考虑自己这个性子清冷的侄子怎么会突然帮别人说话,直接摇头道:“这你可就猜错了。那幅万壑秋林图的修复工作昨天就已经开始了,根本不可能中断下来。”
古玩的修复工作向来十分复杂麻烦,稍不注意,不但不能修复成功,说不定还会出现更大的问题,加速古玩的破败。
更别说突然中断修复过程了,那会带来更大的隐患。
时缙对席瑜桐还是比较了解的,听席瑜桐这么说,他立马就明白过来自己之前的话有些冒失了。
活了二十九年,他似乎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傻事。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好像就是有些忍不住想要照顾一下那个姓褚的小丫头似的。
或许是因为她长得太可爱了,特别像一个战友的妹妹养的小白兔?
褚凝听出时缙有心要帮自己,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真正帮到,但人家总是一片好意。
自己之前还在心里腹诽过他,说起来却是有些小心眼儿了。
而既然席瑜桐说了不行,褚凝更不想让时缙为难,忙道:“没关系的席老师,我不赶时间,您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帮忙修复都可以。”
席瑜桐满意的看了看褚凝,回过头来对着时缙又是一个瞪眼:“瞧瞧你,都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人家小姑娘说话懂事!”,
时缙的表情更加无奈:“小姨,我今年才二十九岁!”
哪里就三十了?
席瑜桐一本正经的道:“你二十九岁的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吗?既然已经过了,那你就是三十岁的人了!再说了,这二十九和三十,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
哪怕是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年龄这个问题的时缙,也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两个数字带来的不同感觉。
前者还可以假模假样的说自己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儿,可后者……男人一过了三十岁,仿佛就成了大叔级别的人物一样,听起来都已经半老了!
不过这个当头,时缙也不敢和席瑜桐争执。
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他根本就争不过嘴皮子利索的席瑜桐。
再说了,就是他侥幸争赢了,万一再把身体一向虚弱的小姨给气出个好歹来,那才是大事呢!
时缙识相的闭了嘴。
韩教授和时缙、席瑜桐都很熟,见两人斗嘴,他也只是笑呵呵的在旁看着,显然是早已经习惯了。
而褚凝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情绪却突然有些低落。
自打外公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家里感受这种和家人斗嘴的乐趣了。
时缙敏锐的察觉到了褚凝的情绪变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只在心里暗暗留意。
和席瑜桐约好了端砚修复的日期,见席瑜桐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疲色,韩教授带着褚凝识趣的提出了告辞。
谁知道席瑜桐却是摆摆手道:“你这才刚来就急着走,怎么着,怕我吃了你?我这还有事要问你,你跟我到工作室去。”
褚凝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席老师的身体的确不好,可脾气却挺大。
只是这样的脾气,对她的身体修养似乎没什么好处啊!
见韩教授和时缙都是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褚凝自然也只能沉默。
“你有什么事情问我?”韩教授好奇的道,“之前在电话里怎么没说?”
席瑜桐不耐的道:“反正你都要过来一趟,当面说不是更省事。你不是刚从那明朝古墓回来没多久吗?市里这次打算借着这个名头,弄个大场面出来,就找到了我,不过我还没答应出手,想找你先问问情况。”
这些事就不太适合小辈们听了。
韩教授点点头。
席瑜桐领着韩教授去了工作室,褚凝则被留在了客厅和时缙大眼对小眼。
时缙没有招待女孩子的经验,又觉得褚凝对自己似乎有些莫名的抵触,想了想道:“凭我的经验,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谈不完的。要不,你去书房待会儿?”(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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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用脚趾头想,褚凝也能猜到,作为修复专家的席瑜桐的书房里,绝对不会只是摆了个大书架那么简单!
她的心中陡然有些激动起来。
“真的可以吗?”褚凝眨巴着大眼睛期待的问道。
时缙看得一笑:“当然可以。”
褚凝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
除了时缙给出的肯定答案之外,他突然绽放的笑容才是让褚凝骤然失神的最大原因。
没想到这个老男人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褚凝心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学校论坛里评选出来的那些所谓校草,和这个笑容比起来,简直差得太远了。
(老男人时缙:“……”)
时缙并不怎么习惯笑,或许是在部队威严惯了,哪怕是回到家里,他也是板着脸的时候居多。
可是刚刚褚凝眨着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仿佛看到那一双灵动的眼眸中有无数的小星星闪过,亮晶晶的,一下子就闪到了他的心窝里,让他的心变得软软的。
所以等他都已经笑出来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自己今天失态了。
暖心的笑容仿若昙花一现般从时缙的脸上收敛了下去,他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
时缙点点头道:“当然可以。你是学古玩鉴定的吧?我记得小姨的书房里收藏有不少鉴定大师留下来的心得笔记,在外面是根本见不到的。这些东西你可以随便翻阅,至于你能看多少,就得看她和韩教授要谈多久了。”
褚凝闻言大喜,哪里还顾得上和时缙解释自己的专业问题,当下便猛点头道:“谢谢你!”
时缙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淡淡的道:“你跟我来吧。”
话音未落,时缙已经抬脚走了。
褚凝愣了愣,这才赶紧起身跟上。
这个时缙怎么怪怪的?
刚刚还笑得那么开心呢,现在一下子就翻了脸跟个黑面神似的。
果然,自己刚刚对他的好感完全就是错觉,这家伙分明就还是不讨喜嘛!
褚凝默默的跟着时缙绕了个弯,很快就到了席瑜桐的书房。
时缙将书房的门打开,道:“只要是书架上的东西,你都能翻阅。至于其他的东西,看看也无妨,但最好不要去动。我小姨这人脾气大,规矩也大,心爱的东西向来都不喜欢别人去碰。我给你倒杯水来,等韩教授他们谈完事请了,我再来叫你。”
虽然时缙说得很仔细,但是褚凝对他刚刚的变脸还有些发憷,只公事公办的向时缙道了声谢。
时缙也不在意,只是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貌似无意般提醒道:“对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些心得笔记,都在靠窗的那个书架上,最上面两层都有。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先从那边看起。”
褚凝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低声道:“谢谢。”
时缙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褚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挺别扭的,不过心肠倒是不错!
看在他提醒了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的份儿上,要不,她还是给他一个高一点的印象分好了?
席瑜桐的书房很大,里面不但有普通书房应该有的东西,甚至还有不少精致的摆件。
褚凝仔细看了两样,很确定它们都是十分难得的珍奇古玩。
其他东西自然也不必提。
这书房的布置,简直比她父亲的书房还要壕气!
席老师不是一般的土豪,她这简直就是神壕啊!
要不是自己时间有限,褚凝真想好好研究一下这些古玩的细节。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充实自己。
她在时缙所说的书架上,一眼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褚凝在席瑜桐的书房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席瑜桐和韩教授才终于谈完了事情。
时缙在书房门口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韩教授和席老师,这么快就谈完了?!”褚凝只觉得时间飞逝,完全不够用啊!
这些大师们留下来的心得笔记全部都是精华,她仿佛是一只掉进了宝库的小老鼠似的,如饥似渴,简直恨不得把这些财富全都吞进肚子里!
时缙一看褚凝手边那杯动都没动过的龙井茶,就知道褚凝刚刚看得有多入神。
他们这些做研究的人似乎都是这样的,只要是遇见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那都是废寝忘食的。别说喝水了,哪怕一整天不吃饭,估计他们也不会觉得饿。
时缙道:“韩教授似乎要走了……”
一听这话,褚凝就是再怎么想留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忙将书房里的东西收拾整齐,跟着时缙走了出去。
见两人出来,席瑜桐打量了褚凝几眼,突然道:“我听时缙说,你在看那些古玩鉴定的笔记?这些东西已经很久没人去翻动过了,要不是被你们提醒,我都快忘了我的书房里还有它们。你要是对它们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借些给你拿回去看。等到你下次来拿修复好的端砚的时候,再还给我就行了。”
褚凝欣喜过望:“席老师,谢谢您!”
之前韩教授说席老师喜欢提携晚辈,原来是真的!
席瑜桐打发时缙带着褚凝去选笔记。
韩教授笑道:“以前我向你借这些东西你都不肯,现在怎么这么舍得了?”
席瑜桐自嘲般勾了勾嘴角:“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就是乐意,你管得着吗?”
得,还是这臭脾气!
韩教授倒也不生气,只是感慨般叹了口气。
其实他隐约有些明白席瑜桐的心态。
他们这一辈的人都已经老了,这些以前当宝贝的东西,要是再不传下去的话,只怕将来就会失了传,被人当作废纸一般扔掉也是有可能的。
难得褚凝今天碰上了,并不是说席瑜桐就真对她有多另眼相看,不过是凑巧而已,也算是褚凝撞了大运。
很快,时缙就把所有古玩鉴定类的心得笔记都整理了出来,竟然比褚凝之前发现的还要多上三分之一。
也是因为这些笔记中,有一部分是散乱的放在其他书架上的,所以褚凝之前才没有看到。
这些笔记堆在褚凝面前,高高的有两大摞,跟座小山似的,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壮观。(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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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又是兴奋又是发愁。
有这么多好东西摆在自己面前,换成任何一个学鉴定的人,恐怕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可这些笔记也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就不可能全部带走啊!
这么大一座宝山,自己却没能力将其全部带走,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吗?
时缙也看出了这一点,想了想道:“小姨不是约了你一个月后来拿端砚吗?你算算自己这一个月能看多少,再选些最喜欢的笔记带走好了。”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虽然褚凝对面前这些笔记都垂涎不已,但她并非贪得无厌之人。
这些心得笔记若是放到外面去,那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哪怕只能观看其中任何一本,就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褚凝想了想,从里头挑了基本玉器鉴定大师留下来的笔记。
时缙有些意外的挑挑眉:“你喜欢玉器?”
今天褚凝可是跟擅长瓷器鉴定的韩教授一起过来的,他还以为褚凝会选择瓷器鉴赏类的笔记呢!
褚凝微微一笑:“是挺喜欢的。”
这话说了跟没说也没什么两样。
时缙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其他的笔记又重新整齐的摆回了书架上,这才再次领着褚凝出去。
看见褚凝手里只拿了几本笔记,席瑜桐在心里点点头。
看来这丫头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事情都办完了,笔记也挑出来了,韩教授也终于带着褚凝离开了。
站在电梯里,韩教授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对了,你之前让我看的苏东坡笔筒,不是古玩街的地摊上收来的吗?那天,你是不是还遇见了高震?”
褚凝茫然的张大嘴道:“是啊!教授,您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都这么久的事情了,要不是韩教授提起来,褚凝都快要忘记了。
韩教授有些感慨的道:“要不是今天碰到了时上校,我都差点儿要把那天的事情给忘记了。”
他把自己和时缙看见她在古玩街地摊捡漏、并被高震找茬的事情,告诉了褚凝。
褚凝意外极了!
难怪韩教授一个鉴赏学院的教授会突然找上她一个商学院的学生看什么笔筒,原来当时的情况,竟然都被韩教授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更让褚凝没想到的是,原来当时时缙也在场!
自己能跟着韩教授一起进入古墓营地实习,还是多亏了时缙的推荐。
褚凝突然想起来,当初在古墓营地的时候,那个二愣子金中尉对自己那古怪的态度。
金中尉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情!
不然的话,他当初就不会问自己认不认识时缙了!
褚凝恍然大悟,当初的疑惑立马就解开了。
韩教授笑道:“时中校虽然年轻,但很有能力。除了在公事上比较认真之外,私底下他倒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当初你能破例进入古墓营地实习,也是多亏了他一句推荐。”
时缙哪里年轻了?
褚凝不禁在心里嘀咕。
都二十九的人了,比她大了整整十岁呢!
不过相比起韩教授来说,他就的确算是年轻人了。
对上韩教授的视线,褚凝骤然明白过来。
韩教授这是怕自己被时缙刚刚不冷不淡的态度吓到,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吧?
这可就是教授想多了。
不说时缙那外冷内热的性格,刚刚还帮自己挑了几本难得的大师笔记,就凭他推荐自己进入古墓营地实习一事,她对他也只有感激的份儿。
再说了,估计时缙也不在乎她对他有什么印象。
他们俩一个是在读学生,一个是军队上校,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碰面的可能都不大,哪里用得着考虑那么多?
“教授,您放心吧,我知道时中校的好意,也很感激他。”褚凝对韩教授笑了笑。
韩教授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褚凝又去了古玩街。
是之前认识的在古玩街摆地摊的小宁老板打了电话给她。
褚凝本不想去的,不过小宁老板在电话里说得很诚心,她想着自己之前的笔筒和古法琉璃都是在小宁老板的摊子上收来的,多少也要承对方些情,就还是跑了这一趟。
结果到了地方之后褚凝才发现,今天的小宁老板竟然没有摆摊,而是一个人站在他平时摆摊的地方等着。
“小宁!”褚凝走过去,好奇的道,“你不是叫我来看东西吗?”
宁丰宝看见褚凝过来,眼睛闪过一抹喜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那点儿东西算什么,又不值什么钱,哪里好意思让你跑了一趟又一趟。其实我今天叫你过来,是因为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私下交易场,正好今天开市。那里面的好东西肯定很多,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褚凝听得愣了愣。
古玩街有私下交易场,她其实是知道的。
不过这种私下交易场的地点向来十分隐秘,而且还会经常变幻,少有外人知道。没有特殊的门路和人脉,就算知道了,也根本就进不去。
而且私下交易场有些类似于黑市,里面售卖的东西大多都来历不明。把这样的东西收在手里,多少还要承担一些风险。
自打重生以来,褚凝身边的事情就没有消停过,她也就一时没想起这事儿来。
没想到这小宁老板一个摆地摊的小年轻,竟然也知道这地方,甚至还能带人进去!
看来领他走上古玩这条路的人,还挺有些门路。
这也代表,那人肯定没小宁老板这么好糊弄。
回过神来的褚凝猛点头道:“我当然感兴趣了!怎么,你能带我进去?”
看着褚凝眼神中的期待,宁丰宝自觉没有让她白跑一趟,心里松了口气,笑道:“我既然把你叫来了,当然能带你进去了!现在时间刚好差不多,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褚凝当然不会有异议。
宁丰宝带着褚凝在绕了好几个弯,走了好几个偏僻的小巷,褚凝却一直也没看到有有像是交易市场一样的地方。
完蛋了,难道自己是被这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小宁老板给骗了?
他该不会是要杀人越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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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一边犹犹豫豫的跟着宁丰宝的脚步,一边在心里暗暗警惕后悔。
她跟这个小宁老板也就只见过两面而已,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对方,跟着对方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呢?!
万一到时候他真打什么鬼主意,自己就一个人在,肯定会吃亏的啊!
以后可不能再做这么冲动的事情!
好在褚凝的懊恼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宁丰宝终于带着她找到了地方。
当看到私下交易场的入口的时候,褚凝的眼中难掩吃惊。
他们刚刚东拐西拐的绕了那么多弯子,结果这私下交易场竟然就在批发市场和古玩街中间!
批发市场虽然和古玩街是邻居,但是两者之间其实还隔了好几座老式的楼房。这些楼房之间也有空隙,虽然不大,却也勉强称得上是小区操场了。
这些楼房因为设计的不合理,并非整齐排列的,完全就是当初怎么方便怎么修建,所以巷道比较多,还常年失修,看起来十分老旧,还脏兮兮的。
所以旁人一靠近,就会忍不住皱起眉头,宁愿绕远路,也压根儿就不愿意踏步进去抄小道。
可没想到,竟然有人利用了这里的环境,就在这里头办起了交易场!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第几次在这里弄交易场了。
竟然到现在也没让别人给发现,不知道是这里真的那么不讨人喜欢,还是这些人的隐蔽能力够强。
褚凝和宁丰宝已经算是来得晚了的了,两人站在入口处,就能看见市场里面的热闹情景。
这私下交易场的交易方式很简单,大家在主办方划出来的区域里摆地摊,买主们则在里面逛摊子。遇上有自己中意的,就停留下来和摊主慢慢商谈。
所以褚凝一眼望过去,全都是整齐规划的地摊。
要是把这些摊子摆放的东西全都换成各类蔬菜,她几乎以为这里其实就是个菜市场!
“我们进去吧?”宁丰宝跃跃欲试的道。
褚凝这才醒悟过来。
看来小宁老板,这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吧?
宁丰宝拿了块黑漆漆的牌子出来,给入口处一个眯着眼睛坐着打瞌睡的中年男人看了看,确定了牌子的真假,两人这才走了进去。
原来这里竟然还有身份牌?
那岂不是外人就算知道了交易场的地点,也根本没办法进去?
褚凝心中不由得有些沮丧。
整个交易市场里面,以中年人居多。不过年轻人也不在少数,看情况,其中不少似乎还是跟着长辈一起来的。
走进去没多远,褚凝就发现这里面的地摊,摆放的东西并不多,却样样都是精品。
这些人能够带着东西进来,应该也是经过筛选的。
不够格的物件,是没资格进入这样的市场的。
宁丰宝的年纪比褚凝没大上多少,对古玩的了解更是远远比不上褚凝。他看这里头的每样东西都觉得差不多,有些甚至还没有古玩街地摊上的东西漂亮,让他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褚凝听了他的问话,好气又好笑。
“你好歹也是在古玩街做生意的,而且这做生意的时间也不短了吧,竟然连古玩的基本情况都还没有了解清楚。”褚凝无奈的道,“一个物件,到底是不是古玩,看的可不只是它的外表漂不漂亮。很多古玩本身的确很漂亮,可是漂亮的东西,却未必件件都是古玩。这里面的知识很多,我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不过,你应该有师傅的吧?你可以向你师傅请教啊!”
宁丰宝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我没有师傅,是我大伯带我做这门生意的。其实他平时也跟我说过很多这里头的窍门,可我脑袋笨,总是记不了多少。”
褚凝真为他的大伯感到心塞。
要带这么个老实人做古玩生意,那得是有多缺心眼儿的人才能干得出来啊?!
做古玩生意,不管是开店还是摆地摊,除了要有眼力之外,还得有心眼儿。
光有眼力没有心眼儿,那这生意一样是做不长久的。
而宁丰宝这人,是既没有眼力也没有心眼儿,压根儿就不适合做古玩这一行。
若是非要做这一行的话,与其让他自己摆地摊撞大运,还不如让他先找个古玩店打工个两三年,多少积累点经验,今后也能少吃些亏。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
好东西的确有不少,可惜却没什么让褚凝喜欢的。
突然,宁丰宝拉了拉褚凝的衣袖,小声的道:“小褚,你看那边摆着的玉镯,好漂亮啊!”
褚凝顺势望了过去,在拥挤的人群缝隙中看到了小宁老板所指的玉镯。
那是一件金镶玉玉镯。
金镶玉,顾名思义,就是在金器上镶嵌各种美玉,或是在美玉在镶嵌金器。
这种特殊的金、玉镶嵌工艺,乃我国独有,而且历史悠久,工艺精湛。
在我国传统文化中,金和玉都象征着高贵和纯洁,而金镶玉寓意金玉良缘,是尊贵吉祥和高洁品性的完美结合。
金镶玉的手法最早见于清代乾隆年间,而且为宫廷独有,可见其珍贵。在其后的传承中,金镶玉工艺一度失传,后有琢玉大师,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重新做出了金镶玉器物,价值高昂。
但即便如此,现代的金镶玉作品,也是完全没有办法和古时的相提并论的。
宁丰宝所指的那件金镶玉玉镯,并非寻常的在玉镯上镶嵌一些纹饰漂亮的金饰,而是在玉镯之间由金器链接,造型独特,手工精湛,华丽无比。
这样的玉镯,根本就不是常见的现代工艺!
这分明就是古时的风格!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件金镶玉玉镯附近,才会围拢了不少人。
褚凝盯着那玉镯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她只是在告诉宁丰宝自己的打算,并非商量。
不过宁丰宝并没有听出褚凝和平时不一样的语气,而且他对那玉镯的兴趣度显然也不低,当即便兴奋的应了一声,和褚凝一起走了过去。
一走近,褚凝才发现,摊子前竟然已经有人在和老板商谈这金镶玉玉镯的价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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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纯手工金镶玉作品,哪怕是出自现代大师之手,往往也能叫价数百万甚至是上千万。
而褚凝见到的这个,完全就是古时的风格,现代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了。
若这金镶玉手镯真是古董的话,再加上玉镯和金器的成色,要价几千万绝对不是信口开河。
这样的好东西,一般来说都是被各大古玩店收走,甚至直接上拍卖会,很少有流露在外的。
没想到,今天却在一个规模不大的私下交易场见到了!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褚凝只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她心里下意识的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金镶玉手镯只怕来路不正!
摊主和看中金镶玉手镯的顾客悄悄在衣袖底下打了几个行内的手势,最后还是没有谈拢,那顾客也就只好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宁丰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金镶玉手镯看,怎么也移不开。
“这镯子真漂亮……”宁丰宝喃喃的道,“我妈肯定会喜欢……”
褚凝:“……”
就算这小宁老板是个孝子,她也不得不说一句,你实在是太异想天开啦!
“老板,你这玉镯能上手吗?”旁边又有人问道。
褚凝循声望过去,意外的觉得这个开口问话的年轻男人有些眼熟。
中年老板抬起眼皮看了看这位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的主顾一眼,懒懒的道:“凑近了看可以,想上手?没门儿!我这可是乾隆时期的金镶玉手镯,万一弄坏了一星半点,我怕你赔不起!”
他这话一下子就激起了旁边不少围观群众的不满。
“这不让上手的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啊?!”
“就是!再精贵的东西,不让上手,那谁敢买?”
“这卖东西的现在都成了大爷了……”
周围议论纷纷,可摊主半点不受影响,仍然半眯着眼,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宁丰宝忍不住在褚凝身边嘀咕:“要是我摆摊的时候,也能像他这样有底气就好了……”
褚凝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原来这老实人也知道自己平时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卖的东西值不值钱,直接决定了摊主的底气。
周围的人虽然都在抱怨,可是看摊主那样子,他们也更相信摊子上摆的金镶玉手镯应该是真古玩了。
一时间,不少人都心动起来。
虽然这里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出上千万来买一只玉镯,可是他们认识的人当中,却有不少人都能拿出这笔钱来的啊!
就算不是自己收藏,哪怕是买下来转手,也肯定能大赚一笔!
再说了,这私下交易场的货物大多在来路上都有些问题,价格一般也比市面价要便宜许多。只要找准买家,转手的利润空间也很大。
那问价的年轻人态度却比摊主还要傲慢:“切,什么乾隆不乾隆的,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不过是个镯子而已,依我看,手艺是不错,可是大型珠宝店里也不是没有。你不许人上手,该不会是心虚吧?”
这话一出,那些本已经心动的围观群众顿时又踌躇起来。
就是啊!
这玉镯要是真的,那收在手里肯定是大赚的。
可它要是假的……
那也能亏得人肉痛啊!
中年摊主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阴测测的看了说话的年轻人一眼,冷冷的道:“年轻人,买不起就别在这里捣乱。这里,可不是你能乱说话的地方!”
那年轻人还要说些什么,被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年长的人赶紧拉了一把,这才悻悻的走了。
不过,离开金镶玉手镯摊主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还是不甘的甩下了一句话:“我看你那玉镯就是有问题,所以才不敢让人上手!”
中年摊主的脸色更黑了。
可人家已经走了,他就算是想发火,也无处可发。
脾气不小的年轻人虽然走了,可他留下的话却一直在周围众人的耳中晃荡,怎么也消散不去。
周围众人对着那金镶玉手镯看个不停,却没什么人再上前问价了。
中年摊主明显憋着火,干脆开始赶人了:“我说你们到底想不想买?不买就别挡着地儿!”
这年头,也没几个会上赶着受气的。
众人顿时一哄而散,还带着对摊主的不满,对那金镶玉手镯就更没什么好话了。
中年摊主脸黑如锅底,差点儿就要气得收摊子走人了。
褚凝和宁丰宝也离开了那个摊位。
两人走远了之后,宁丰宝这才小声问道:“小褚,你说那个玉镯,到底是不是古玩啊?”
褚凝微微笑道:“这我可说不准了——我又没凑近了看。”
不过,她觉得那件金镶玉手镯是古玩的可能性,并不太大。
而且,那个年轻人的表现也挺有意思的。
难不成,那人是发现了那件金镶玉手镯有什么不对,所以才故意和摊主起争执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对方倒也算是心善了。
毕竟,被他的表现吓走的人,还真不少。
“要是真的就好了。”宁丰宝一脸的憧憬,转头又是一阵发愁,“哎,不管那是不是古董,我也买不起。”
这话褚凝可没法接。
她总不能安慰说,总有买的起的那一天吧?
这也太忽悠人了!
两人又逛了一阵,远远的,突然有人在和宁丰宝打招呼。
宁丰宝挥手回应,满脸兴奋的道:“小褚,我有几个朋友也在这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褚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和宁丰宝的交情本就浅,更没必要一起去和他的朋友打招呼了。
“你自己去吧,我还想再逛逛。”褚凝笑道,“一会儿我自己出去就行了,有事电话联系。”
宁丰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那行,有事你给我打电话。我大伯认识这里的管理员,你要是看中了什么东西想买,记得先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找人说说,免得你吃亏!”
褚凝笑着答应下来。
她虽然挺感激这小宁老板的好意,却也没把这话往心里去。
毕竟,古玩这一行,可不是找什么关系,就能免吃亏的。
再说了,她也不想欠下这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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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丰宝走后,褚凝在交易市场逛着,却也没什么劲儿了。
这里的好东西虽多,可更好的东西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些不太讲规矩,只看重最直接的金钱交易。
她手里没钱,也不好意思凑到人家摊子前面看东西涨见识。
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交易市场的入口。
褚凝想想,干脆就这么离开算了。
谁知道她刚从交易市场出来没多远,旁边巷子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一下子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褚凝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来人,却发现面前这人,竟然就是刚刚在交易场里和卖金镶玉手镯的摊主起争执的年轻人。
他拦自己的路干什么?
“小妹妹,你是不是叫褚凝?”褚凝心中的疑惑才刚刚升起来,年轻人已经眨着眼睛问道。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褚凝瞪大了眼睛:“你是谁?”
年轻人一副了然的样子,满脸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看来我是没有认错人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孟东岳,师从褚英略先生。简单一点来说,我是你的师兄!”
在孟东岳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褚凝其实就已经想起了他的身份。
上辈子的时候,褚凝和父亲的关系闹得很僵,平时能住校就住校,上大学后就更少回家了。不过有一次她回家拿东西的时候,刚好孟东岳也在,她是见过孟东岳的。
两人甚至还说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难怪她刚才就觉得这人很眼熟。
虽然和父亲的关系不好,但褚凝也知道,孟东岳是父亲最得意的徒弟之一。
见褚凝不说话,孟东岳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笑道:“我在师傅的书房里见过你和师傅的合照,所以认得你。不过那照片应该是前几年的了吧?你的样子倒是没怎么变,我刚刚差点儿就不敢认你了。”
谁稀得你认啊?
褚凝在心里腹诽了一句,面上却是老实的喊了声:“孟师兄。”
见褚凝对自己并不抵触,孟东岳心中顿时一阵欣喜。
他拜褚英略为师傅已经有两三年了,早就知道自家师傅有个女儿,年纪还比自己小了不少。
可是他往师傅家去过那么多次,这个传说中的小师妹愣是一次也没有见到过。
时间长了,孟东岳才知道,自家师傅和小师妹的关系似乎闹得有些僵。
不过即便如此,每次看见师傅看那父女合照时的眼神,孟东岳就知道师傅有多想念小师妹。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帮忙改善一下师傅和小师妹之间的关系,可是他除了知道自己这个没见过面的小师妹叫褚凝之外,对她的资料那是一点儿都不清楚,想找人都没处找去。
有心想要私底下调查一下褚凝的情况,孟东岳又怕师傅知道了后会生气。
这犹豫来犹豫去的,孟东岳最后啥也没干成。
却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褚凝!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早知道有今天,他之前就该在私下交易场举办的地点守着,说不定早就把小师妹给堵着了呢!
要是孟东岳知道这还是褚凝第一次来逛这样的地方,心里不知道会有多庆幸。
“小师妹,难得在这里碰到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师傅怎么样?”孟东岳哪里肯放过这么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正好我还有事要去请教师傅,师傅肯定也很想见你的!”
褚凝顿了顿。
重活一世,她对父亲的感官早已不像上辈子那么偏激了。
她和父亲间的关系处得那么差,说到底,还是上辈子的她太过懦弱。又因为母亲的关系,让她和父亲越离越远。
而现在,褚凝已经明白,她只有一个人,永远也不可能既讨好了母亲,又得到父亲的关爱。
尤其是,她的母亲还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被讨好的人。
重生以来,褚凝不止一次想过缓解自己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可是他们父女俩闹到今天,早已不是说缓解就能缓解的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现在就去见父亲,她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孟师兄,你自己去见我爸吧,我就不去了。”褚凝抿了抿唇道,“明天还要上课,我要回学校了。”
话音一落,褚凝绕开孟东岳就要走。
孟东岳没想到褚凝竟然说走就走,忙拦人道:“哎小师妹你别急啊!这样吧,咱不去见师傅还不行吗?今儿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眼看要到饭点儿了,师兄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褚凝不想跟孟东岳一起吃饭。
偏孟东岳这人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的,不知怎么的就把褚凝给说迷糊了,傻愣愣的就跟着孟东岳到了附近的饭店里头。
直到菜单都摆到自己面前了,褚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孟东岳叫了褚凝两三次点菜她都没声,想了想,孟东岳干脆自己拿过菜单,照着自家师傅平时的口味喊了几个菜,又问褚凝:“我说小师妹,咱们就两个人,吃这些够了吗?”
褚凝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孟东岳画勾的地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父亲最爱吃的菜色。
而她,正遗传了父亲的口味。
心里五味陈杂,褚凝点点头道:“够了。孟师兄,我们就吃这些吧。”
孟东岳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又殷勤的给褚凝倒茶。那做派,简直就跟狗腿子也没什么两样,哪里还有半点刚刚在交易场跟人对呛的傲气?
褚凝上辈子虽然只见过孟东岳一次,却记得那时的孟东岳在她父亲面前,也是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一身正气,一眼望过去极能夺人眼球。
而她父亲,向来也是最欣赏这样的年轻人。
现如今,在短短一天之内,褚凝就见到了孟东岳的另外两面,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发懵。
孟东岳见褚凝一脸的傻样,心里直替他师傅发愁。
养了这么个没什么心眼儿的女儿,师傅平时肯定很辛苦吧?
“对了小师妹,咱们互相留个电话吧?这样以后也方便联系。”孟东岳眼珠子一转,掏出手机,眼巴巴的看着褚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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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套话,哪怕活了两辈子,褚凝也远远不是孟东岳的对手。
没一会儿的功夫,孟东岳不但要到了褚凝的电话号码,还把褚凝读的大学、专业,甚至是所住的宿舍园区,都给了解得清清楚楚。
还好褚凝在最后关头及时醒悟过来,这才保住了自己更多的私人信息。
不过,对孟东岳来说,他拿到手的这些资料,已经足够了。
套完了要套的话,孟东岳一边大筷吃饭一边貌似无意的道:“对了小师妹,你都多久没回去看过师傅了啊?其实师傅挺想你的,是他老人家面子,从来都不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
褚凝抬头看了孟东岳一眼,又低下头默默的吃自己的饭。
孟东岳说了半天也不见褚凝有什么反应,不禁皱起了这个眉头。
小师妹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心狠的人啊,怎么自己说了那么多,她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跟没听见似的。
看来师傅和小师妹之间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僵啊!
不过,他孟东岳可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孟东岳正打算再说些什么,褚凝却突然开口了:“对了孟师兄,刚刚我们看见的金镶玉手镯,你有什么看法吗?”
金镶玉手镯?
孟东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褚凝说的是什么。
他心中恍然。
也是,小师妹会出现在那样的地方,显然是对古玩这一行很感兴趣的。
不止如此,只怕她私底下还有些连师傅都不知道的人脉。
不然的话,若是师傅知道,肯定不会让小师妹单独去那种复杂的地方的。
孟东岳下意识的把当时陪在褚凝身边的宁丰宝给忽略了。
主要是宁丰宝那外形一看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他和褚凝走在一块儿,还不定是谁照应谁呢!
师傅平时还说在古玩这一行颇有天分的小师妹偏要去念什么商学院,现在看来,小师妹这分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要是师傅知道小师妹肯在古玩这一行下功夫,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孟东岳越想越兴奋,毫不见外的对褚凝道:“小师妹,你也看见那件金镶玉手镯了?我虽然没有上手,不过,照我的看法,那件玉镯只怕是件赝品,顶多也是个现代工艺品!不管是玉器还是金器,成色都不怎么样,只是用一些手法做了掩饰而已。”
什么?!
“那摊主不是信誓旦旦的说那件金镶玉手镯是乾隆时期的物件吗?”褚凝不解的道,“而且我虽然没有靠近,可也看得出来,那玉镯的样式,的确是乾隆时期常见的款式。而且工艺来说,似乎也没什么破绽啊!”
她当然猜到那件金镶玉手镯不大可能是真古董,可她本以为那件玉镯怎么着也该有几分真,最大可能是在传承中遭到了什么破坏,然后被人用现代手法修补过。
可她没想到,那件玉镯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儿古董的痕迹,是个现代工艺品?!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现在的工艺品,已经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了吗?
孟东岳微笑着看着褚凝,眼神中透着包容:“正是因为你没有靠近,所以才会被一些表面的功夫所迷惑。那件金镶玉手镯,从手艺来说,的确已经达到了现代工艺品的极致。而且,它也不全是机器做出来的,其中也有手工制作的痕迹,应该是为了弥补一些机器制作中露出来的纰漏。至于样式,只要有图片在,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褚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还是太托大了。
虽然她的古玩知识的确很丰富,可实战经验却还是太少了。一个不小心,她难免会被一些人为手段遮蔽了眼睛。
尤其是做古玩这一行的,必须得把物件看透了,才能够最终下结论。
这样远远站着看上几眼,在心里暗下揣测,是最不应该的。
还好父亲不知道这事儿,不然的话,一定会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一想起父亲,褚凝又愣了愣。
“其实那件金镶玉手镯最大的破绽,还是其中金器和玉器的成色。”孟东岳指点道,“做我们这一行的,眼力最重要。那些什么样式啊工艺啊,只要费点功夫,多糊弄些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成色这东西却是天生的,根本糊弄不了内行人。这种私下举办的交易场,来往的大多都是些有钱花不出去的富商,他们有的会带鉴定师,有的则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那件金镶玉手镯,明显是冲着那些有钱又缺心眼儿的二愣子去的,所以才不会让人上手仔细看呢!”
褚凝:“……”
她这位孟师兄,刚刚在交易场上的表现,明显也是属于那“有钱又缺心眼儿的二愣子”一类的吧?
“小师妹,你下次再想去那样的地方,打个电话给我是了。”孟东岳擦擦嘴边的油,大包大揽的道,“汉州这地界,关于这种私下交易场的消息,我知道的还算清楚,也经常去晃悠。虽然这种地方有不少滥竽充数的,可真正的好东西也不是没有。下次让我领着你去,咱直奔那些真玩意儿去,绝对不让你在那些赝品上头浪费时间,怎么样?”
褚凝一时间颇有些心动。
她这次能去那个私下交易场,是因为有小宁老板在。
可她和小宁老板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以后总不能次次都惦记着小宁老板能在这种事情上想到她吧?
而且算人家小宁老板能够想到她,那她欠下的人情又怎么能还得清?
孟东岳不同了。
他好歹也算是自己人。
只是,一旦和孟东岳联系得多了,她迟早会和父亲撞上的。
想了想,褚凝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她本来打算和父亲改善关系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要是到时候真撞上了父亲,大不了当是天定的机会好了!
“那这么说定了!”
孟东岳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褚凝,像是一只得逞的狡猾的狐狸似的:“下次再有这样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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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就差脸上写着“我有一肚子坏水”的孟东岳,褚凝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不过孟东岳并没有给褚凝反悔的机会。
吃完饭,孟东岳没有继续拉着褚凝套话,反倒主动提出了送褚凝回学校。
褚凝也被孟东岳这跟人套近乎的本事给震住了,哪里还敢跟孟东岳多相处下去。见孟东岳这么识趣,她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拒绝。
直到亲眼看见褚凝走进了汉州大学桂园女生宿舍,确定褚凝没有在这些信息上忽悠自己,孟东岳这才满意的转身上车离开。
回到宿舍的褚凝还在心里暗自懊恼,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就对孟东岳卸下防备心了呢?
这简直也太丢重生人士的脸了!
“褚褚!褚褚!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个大帅哥是谁啊?”钱贝贝从宿舍外面窜了进来,满脸兴奋的抓住了褚凝的胳膊。
褚凝抬起头,一脸的茫然。
一向和钱贝贝同进同出的邹钰铃也满脸桃花的看着褚凝。
褚凝的脑子卡了一下壳,立马反应过来她们俩说的应该是孟东岳。
看来刚刚孟东岳把自己送到宿舍园区门口的事情,怕是被她们俩给瞧见了。
而且看样子,她们脑补得也不少。
褚凝生怕这俩人的脑洞开到天际去,忙道:“他是我爸的一个徒弟,算是我师兄。”
钱贝贝和邹钰铃都知道褚凝她爸是搞古玩研究的,顿时一脸了然,又憧憬的道:“褚褚,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帅的师兄!亏得咱们平时关系那么好,连这样的大帅哥也不早点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年轻女孩子,对帅哥的抵抗力总是最弱的。
褚凝无奈的扶着额头:“我和我爸的徒弟其实不怎么来往,也没什么交情,今天不过是凑巧而已。再说了,帅又不能当饭吃。你们要真想认识他的话,要不我把他电话号码给你们,你们自己私下联系去?”
“那还是算了吧!”钱贝贝撇着嘴角摆摆手,“我也就是喜欢看看帅哥罢了。你那个什么师兄,一看就是个老手,都不知道交过多少个女朋友了。我钱贝贝的初恋,可不能交给这样的人!”
褚凝一口热水堵在嗓子眼儿,差点儿没吐出来。
平日里钱贝贝在宿舍里最得意的谈资,就是她从初中起就开始交男朋友。到高中毕业的时候,被她无情的甩掉的男生早就超过了两位数,而且还个个都是大帅哥。
至于那些被她连机会都不给就伤了心的少男们,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所谓初恋,对钱贝贝来说,完全就是个笑话。
邹钰铃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你们在说什么呢?”祝曼冬从外面走了进来,满脸带笑,“我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
宿舍里陡然鸦雀无声。
没有人回答她。
钱贝贝和邹钰铃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虽说之前褚凝已经表态说原谅祝曼冬了,可事实上,她们谁也没把这话当真。
褚凝心情好的时候,肯搭理祝曼冬两句,就算是给祝曼冬面子。遇上她不耐烦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完全把祝曼冬给无视了,谁也说不出她一个不好来。
祝曼冬脸上有尴尬之色一闪而过,眼神中更是暗含恼怒。
她努力让自己装作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笑吟吟的走近褚凝问道:“褚褚,我听说你要读第二专业了?这事儿是真的假的啊?怎么一直也没有听你在宿舍里提起过?”
第二专业?!
假装忙碌的钱贝贝和邹钰铃齐齐回过头来,目光死死的盯着褚凝:“褚褚,你什么时候报了第二专业?!”
第二专业必须得是大一下学期报名的,而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室友的她们不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
褚凝倒是没想到祝曼冬会突然提起这个。
看来鉴赏学院那边应该已经漏风出来了。
也就是说,她读第二专业的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
今天是周末,最迟,韩教授明天应该就会打电话给她,通知她这件事情。
一想到这里,褚凝心情大好,也就不计较祝曼冬老是盯着自己不放的事情了。
“是真的。”褚凝笑笑,“我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没想过能不能成,所以也就不好意思跟大家说。”
竟然是真的!
心中大震的祝曼冬还来不及多问几句,钱贝贝和邹钰铃已经情绪激动的把褚凝团团围住,纷纷追问着详细情况。
见有人替自己出马,祝曼冬也就乐得收声在旁,等着听褚凝的回答了。
“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呢,你们怎么比我还着急?”褚凝打了个哈哈,“等我收到通知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见褚凝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就算她还没有收到通知,钱贝贝和邹钰铃也能猜到,她这第二专业,十有**是肯定报上了。
没想到她们这宿舍里,竟然也出了一个学霸!
早知道这样的话,如果她们当初也努力一点,是不是也能报上第二专业呢?
人就是这样,平时得过且过,一旦看见身边有自己发展得好的人,就会忍不住去想自己当初怎么就没走这条路。
邹钰铃嘟着嘴道:“褚褚,你这藏得也太严实了点儿……不就是个第二专业嘛,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们的话,我们跟你一起去报名,将来说不定还能继续在别的教室上课,这多好啊!”
其实他们班上报双学位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大家平时见面,也不会多说什么,顶多就是玩笑似的恭维对方几句罢了。
就连她们全是同班同学的隔壁宿舍,其中就有两个报了双学位的。至于另外两个,人家是打定了主意要考研究生的。
那可是真正的一宿舍学霸。
只是,不住在一起,感受终归没有那么强烈。
她们408宿舍的风格,多以懒散为主。
虽然大家对功课也还算认真,甚至成绩也都不错,却并没有考虑过更长远的事情,更乐于走一步看一步的享受当前的生活。
而现在,褚凝突然偷偷摸摸的背着她们报了第二专业,一下子就打破了宿舍里的平衡,也让其他人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起来。
<
面对邹钰铃的酸话,褚凝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邹钰铃也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讪讪的对褚凝笑了笑,闷闷不乐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见状,钱贝贝给褚凝使了个眼色。
褚凝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对双学位没什么感觉的钱贝贝放下心来,溜溜的跑过去小声劝解邹钰铃了。
祝曼冬没想到褚凝这么快就把钱贝贝和邹钰铃给打发了,傻眼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凑过去:“褚褚,你的第二专业,报的是什么啊?”
褚凝现在是越来越腻歪祝曼冬了。
她是真想和祝曼冬保持表面的和平的,可是祝曼冬这个做派她天天时时都见到,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看来自己在外头找房子的事情,必须得尽快落实了。
“你消息那么灵通,连我报第二专业的事情都听说了,还能不知道我报的专业是什么?”褚凝看了祝曼冬一眼,轻笑出声。
祝曼冬脸色一变,生怕褚凝当场又和自己翻脸,忙解释道:“我是听陈鉴说的。他这学期开始,就在给辅导员们打杂了,经常往他们学院的办公室里跑,所以对他们学院的消息知道得多一些,也早一些。他说,他偶然在办公室里听老师提到了你的名字,所以才好奇你是不是报了他们学院的第二专业。”
这借口编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可辅导员们周末大多都不在学院,各大学院的办公室里到了周末更是没几个人。陈鉴要是真从办公室里听到的这个消息,只怕早就告诉了祝曼冬了,又怎么可能会拖到今天?
祝曼冬这脑子,到现在也不长教训,竟然还把自己的智商跟她的放在一起比呢?
不过,褚凝也不在乎这个。
“是啊,我是报了鉴赏学院的第二专业。”褚凝笑吟吟的看着祝曼冬。
祝曼冬眼睛一亮,等着褚凝的后文。
可谁知道,褚凝就只是那么笑着看着她而已,一点儿要继续说话的打算都没有。
祝曼冬脸上的笑容又僵了。
这该死的褚凝,她该不会是在逗着自己玩儿吧?!
高震的专业是瓷器鉴赏,而高震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褚凝报的到底是不是瓷器专业?!
他是相追求褚凝,希望褚凝能给自己一些专业上的帮助。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希望褚凝到他的专业领域去,和他抢风头了!
旁边的钱贝贝和邹钰铃也反应了过来。
一听褚凝报的第二专业竟然是鉴赏学院的,邹钰铃本就渐渐平静下来的心情顿时更加平缓了。
对她们来说,鉴赏学院的专业,完全就是个鸡肋。
很多人甚至都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在以高分考进汉州大学之后,会去念鉴赏学院的专业。
那些东西学出来,将来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不少人都猜,鉴赏学院里的学生,肯定百分之九十都是被调剂过去的。
事实上,这个猜测离真相差得还真不算太远。
钱贝贝和邹钰铃都觉得,褚凝之所以会报鉴赏学院的专业,肯定会为了她的父亲。
这么一想,邹钰铃甚至都觉得有些内疚了。
自己刚刚竟然还升起了一点儿嫉妒之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褚褚,那你到底报了鉴赏学院的什么专业啊?”祝曼冬有些艰难的问道。
褚凝还是一脸的大眼萌表情,嘴里却说着和表情完全不相符的话:“这个嘛我不告诉你!”
祝曼冬被褚凝这大转弯的话一呛,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气出内伤来。
她还想拼一把继续问下去,褚凝却陡然变了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祝曼冬:“祝曼冬,你来问我这事儿,真的是你自己想问的吗?”
祝曼冬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在褚凝面前说出高震的名字来。她正要点头说是,褚凝却根本没打算听她的回答,一扬手就把她的话又给堵回了肚子里。
“祝曼冬,有些话,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褚凝斜睇着祝曼冬,眼角眉梢不带一丝温度,“我最近脾气不太好,最讨好的就是别人在我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些事情,有一没有二。我能原谅某人一次,却未必能再原谅第二次!”
祝曼冬被褚凝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能干巴巴的道:“褚、褚褚,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话音一落,祝曼冬就跟避邪似的,急匆匆就跑自己座位上坐了下来,埋着头又是翻抽屉又是翻书架,一副忙碌的样子。
钱贝贝和邹钰铃也听明白了。
敢情这祝曼冬还在替高震打听褚凝的事儿啊!
这人可真是够奇葩的,她还真是生怕褚凝不和她翻脸啊?
还有那高震,怎么就阴魂不散了呢?
她们可得好好跟人说说,高震好歹也是鉴赏学院出了名的才子,怎么私底下做事却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风格?
难怪她们家褚褚看不上他!
当天晚上,褚凝就接到了韩教授的电话。
韩教授告诉她,鉴于她在古墓营地实习的出色表现,再加上她对鉴赏学院做出的贡献褚凝捐赠给鉴赏学院的那块古法琉璃,鉴赏学院的领导层一致表态,同意褚凝破例进入鉴赏学院,学习第二专业!
当然,韩教授的推荐,在其中也起了不少作用。
这一点,韩教授没提,褚凝心里却是十分清楚。
至于这第二专业的选择,褚凝早就已经和韩教授商量过了,选的是杂项。
虽然韩教授本身擅长的是瓷器鉴定,他也一心想将褚凝收入自己的门下。不过他知道褚凝在瓷器鉴定方面暂时学得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只是经验的积累而已。既然褚凝对杂项感兴趣,他当然不会拦了褚凝的路。
不过即便如此,韩教授还是在电话里嘱咐道:“你现在年纪还最重要的是积累自身经验。你是个聪明孩子,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我相信你也明白。学知识不必求着快速进步,首要的还是稳妥。”
褚凝对韩教授很是感激。
如果没有韩教授,她不可能有机会参与古墓挖掘活动的实习,更不可能有这样难得的机会,选择第二专业,开启一场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人生。
所以,即便没有选择韩教授的瓷器鉴赏专业,褚凝也仍然是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师傅一样看待的。
更何况,杂项这一专业,平时接触的东西很多,说不定她还能有机会上韩教授的课呢。
将韩教授的叮嘱全都老实的记了下来,第二天,褚凝抽空去了鉴赏学院,见到了自己新的辅导员,也领了新的课表。
新辅导员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名叫宋正。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由内而外的书卷气,和鉴赏学院里大多数老师身上的气质都非常相似。
宋正随意的打量了褚凝两眼,可能觉得看褚凝的外形,她应该不是会惹麻烦那一类的学生,脸色没什么变化,直接在桌子上拿了张课表给她。
“虽然你选的是第二专业,但是该上的课和第一专业一样,那是一节课都少不了的。”宋正一脸严肃的道,“我不知道你在商学院的课表是什么样的,要是两边的上课时间有冲突的话,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我希望你能明白,选择第二专业,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更加充实自己。要是你最后不能平衡好两边的课程时间,到时候耽误的不止是你的第二专业,还有你的主专业。”
有很多在一开始雄心勃勃选择双学位的学生,以为抱着两个篮子最保险,却因为没办法兼顾两边的课程,最后一个学位证都没办法顺利拿到。
而鉴赏学院里的专业大多都是社会上很难找工作的那一类,一般不会有人主动报考,所以宋正见过很多到鉴赏学院来混日子的学生。
他本身也是从鉴赏学院毕业的,对鉴赏学院的感情很深,自然不希望学院里到处都充斥着这种不把专业课当回事的人。
尤其是那些把鉴赏学院的专业选为第二专业的学生,在宋正看来,这些人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根本不是真心想在鉴赏学院学到什么真本事。
更何况,褚凝还是商学院的学生。
所以,即便宋正对褚凝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愿意接受褚凝这个学生了。
褚凝不知道为什么新的辅导员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不过反正她们这些学生一学期下来和辅导员打交道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且还都是公事公办的那种。
所以,褚凝并没有将宋正对自己冷淡甚至有些排斥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规矩的应了一声,确定没什么事了,带着新课表离开了。
不过,褚凝这么痛快的举动,反倒让宋正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从辅导员的办公室走出来,褚凝刚要走人,旁边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有三两个学生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貌似无意的转头,正好和褚凝的视线对上。
对方顿时一阵欣喜:“褚凝,你怎么在这里?!”
褚凝:“……”
看着高震脸上那毫无破绽的惊喜笑容,褚凝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一幕一点儿也不意外。
高震能收到风并让祝曼冬来套她的话,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她在鉴赏学院选了第二专业的事情。
今天是周一,她肯定会来鉴赏学院报道的。
高震想要在第一时间确认她的专业的话,到鉴赏学院来守株待兔,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方法了。
不过,高震的演技虽好,可惜他找的助演却不怎么样。
站在高震旁边那两个同学,褚凝刚好也认识。
一个正是祝曼冬的男朋友陈鉴,另一个则是艺术品鉴赏社团的一个社员。
褚凝还记得那个社员的名字,好像是叫罗立帆,也是瓷器鉴赏专业的学生,还一直暗恋着艺术品鉴赏社团的朱冰婷。
可惜朱冰婷喜欢的却是高震,追人也追得那么高调,外形和成绩都很普通的罗立帆也只好一直默默地将自己的慕藏在心底。
上辈子的时候,罗立帆为了朱冰婷,还和高震闹翻过。
不过,那已经之后的事情了。
高震对着褚凝一阵惊喜,陈鉴和罗立帆的表情却有些僵硬,甚至还有些尴尬。
很显然,他们俩还做不到假装真的只是和褚凝“偶遇”而已。
褚凝面无表情的看着高震,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有事?”
高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都过去了好一段日子了,褚凝对他的怨气竟然还没散呢!
这可怎么能行?
早知道自己当初找祝曼冬帮忙和褚凝搭线的事情,竟然会引起褚凝这么大的抵触情绪,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那个方法的!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
高震不知道的是,褚凝对他不止有怨,还有恨。
两辈子积累起来的恨,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理解的。
“没事不能打招呼吗?”高震勉强笑道,“褚凝,我们好歹也算认识,难得见面,聊几句也是应该的嘛。对了,陈鉴也在这里呢,你和他也熟……”
“我可不像高社长,老是和别人的女朋友熟得很。”褚凝讥讽的看着高震,“我是认识陈鉴,不过他是我室友的男朋友,我总该避避嫌。较真起来的话,我和他说的话加起来恐怕也不超过十句。要说熟,那是怎么也论不上的。我没说错吧,陈鉴?”
高震和陈鉴的脸色顿时都变得十分难看。
他们的脑海里都想起了一件不美好的回忆。
当初高震想要搞个轰动一点的浪漫场面,跑去褚凝上课的教室堵人,却被褚凝三言两语的把高震和祝曼冬的名字搅和到了一起,让人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那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可是当时在场的不少人都把褚凝的话当了真,还把事情闹到了学校论坛,狠狠抹黑了一把高震的名声。
而陈鉴,作为祝曼冬的男朋友、高震的好朋友,更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备受人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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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现在,当初的流言蜚语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了,可是高震和陈鉴身边的人,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却总是忍不住想起这事儿,然后看向两人的目光完全不同了。
为此,高震还不止一次的在私底下向陈鉴解释过,希望陈鉴不要误会了他和祝曼冬,更不要因此影响了他们之间的友情,以及陈鉴和祝曼冬之间的感情。
当着高震的面,陈鉴当然是一再保证自己没有误会。可是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但他们都清楚的是,高震和陈鉴的友情的确受到了一些影响。有时候两人说着话,突然会冷了场,气氛也会变得很尴尬。
不止如此,一向甜蜜恩的陈鉴和祝曼冬,这段时间甚至还少见的吵了几次架。论其原由,却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现在,褚凝旧事重提,等于是把高震和陈鉴之间的遮羞布彻底撕开,让他们不得不去面对那个他们在意却又不敢提的问题。
一旁的罗立帆也眼神古怪的看着两人。
听了流言的他也觉得高震和祝曼冬之间不像是那么单纯的关系,心里正为痴情的朱冰婷打抱不平呢!
一看高震和陈鉴的脸色,褚凝猜到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顿时更觉好笑。
高震不是一向自诩最讲义气的吗?现在遇到这种事情,她看他怎么和陈鉴说得清楚!
“看来你们是有些事情要解决了?”褚凝一挑眉毛,“既然这样,我不打扰你们了。”
话音一落,褚凝抬脚便走,直接绕开三人走了出去。
高震心里一急,本想出声叫住褚凝,却又顾忌满脸黑气的陈鉴真的会一时钻了牛角尖,顿时两头为难。
谁知道,褚凝却像是猜到了高震急切的心思似的,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背着光,嘴角带着讥诮的弧度,淡淡的道:“高震,我知道你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里,你也不必每次见我都那么辛苦的演戏。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第二专业选的是什么吗?直接问我是了,我也不会藏着掖着。难得你今天的表现娱乐到了我,我大方的主动和你说几句。”
高震被褚凝突如其来的话给震住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她的最后一句话中,连褚凝之前那些嘲讽自己的话,暂时也顾不得了。
“放心吧,我没打算去瓷器鉴赏专业和你抢风头。”褚凝的目光很冷,却因为背光的缘故让人根本看不清楚,“至于我的第二专业到底是什么……等我明天照着课表去上课的时候,你会知道了。”
这一次,说完话的褚凝再也没有半分停留,稳稳的离开了。
高震三人愣在了原地,看着褚凝的背影,久久都没有动弹。
半响之后,罗立帆才小心的出声道:“褚凝那话的意思,不是还是没告诉我们,她的第二专业到底是什么吗?”
仿佛被他的话惊醒,高震猛的回过头来,两种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罗立帆,把罗立帆吓了一跳!
不过三秒,高震彻底清醒了过来,两只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他歉意的对罗立帆笑笑:“不好意思啊立帆,我刚刚走神了。”
罗立帆忙使劲儿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高震的心情此时很是复杂,也顾不上多安慰罗立帆了。
有了褚凝的话,他已经不在乎褚凝的第二专业到底是什么了。
反正只要不是他所在的瓷器鉴赏专业好。
只是他没有想到,褚凝不但看穿了他表面的所有伪装,竟然还把他的心思也猜得那么透彻!
她竟然知道自己担心她会来自己的专业,和自己抢风头!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连他身边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担心些什么,褚凝又是怎么猜到的呢?
这个女生太可怕了……
她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女生啊!
原本一心想要将褚凝拿下的高震,终于开始犹豫起来了。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一直沉默的陈鉴突然道,“一会儿要是还有什么事的,你们给我打电话吧。”
说完话,也不等高震和罗立帆反应过来,陈鉴已经走了出去。
高震顿时意识到,陈鉴这是真的生气了!
这小子,还真把那流言当真了?!
高震气得差点笑了出来,心里陡然也是一阵火气,喊也没喊一声,那么冷眼看着陈鉴离开。
哼,离了他高震,陈鉴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做梦去吧!
养条狗还知道帮自己看门呢,养了陈鉴这样的,差回过头来咬自己一口了。
这样的狗,该让他受点教训,也让他知道知道,他的主人到底是谁!
“立帆,你给社团里的几个部门负责人打个电话,说下午在一教老教室开会。”高震冷冷的道,“辅导员不是说汉州几大高校要联合举办一个小范围的古玩展览吗?到时候我们社团也要出几个人,大家开会商量一下人选。”
这种事情,一向都是陈鉴去做的,顺便还能直接捞个名额在自己手里。
这次却便宜了和高震关系并不亲近的罗立帆。
罗立帆心里泛着嘀咕,却也不会把到手的好处往外推,忙答应了下来,急急忙忙的去打电话联系人了。
回到宿舍的褚凝将两个专业的课表放在一起对比,发现课表上重叠了的上课时间虽然不算太多,却也绝对算不上少。
如此一来,她必须得有所取舍。
褚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舍弃掉主专业的一些上课时间,将其改为自学。
反正这些东西她上辈子都已经学过了,而且学得还不错,重来一次也没什么难度。
只是辅导员和老师那里,还得打好招呼才行。
不然无理由的缺课太多,平时分降得太狠,会影响最后的总成绩的。
褚凝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在电话里装老实伏低做小好话说尽,好不容易把这事儿给忙完了,宿舍的房门陡然被人大力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褚凝被这动静震得浑身一颤,真替砸上墙的门感到肉疼。
这是有人寻仇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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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门差点儿被人撞碎,褚凝还以为是宿舍里的谁惹了麻烦上门,侧头一看,却发现走进来的人是祝曼冬。
真是莫名其妙。
这宿舍住着可真是越来越危险了。
褚凝在心里摇了摇头。
此时的祝曼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气息,脸色难看至极,满脸阴沉的朝着褚凝直直的走了过来。
褚凝这下明白了。
敢情祝曼冬是冲自己来的。
在心里盘算着要是动起手来的话自己是不是祝曼冬的对手,褚凝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仿佛只是一转念的功夫,祝曼冬已经走到了褚凝面前。
她站着,褚凝坐着,两人在视线上面的差距一下子体现了出来。
祝曼冬一只手紧紧的搭在褚凝的椅背上,手指头都捏发白了。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褚凝,咬牙切齿的道:“褚凝,你到底在陈鉴面前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褚凝恍然。
看来应该是自己之前在高震和陈鉴说的那几句话刺激了陈鉴,陈鉴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去质问祝曼冬了?
他们应该是大吵了一架。
而且祝曼冬绝对是吵输了的那一个,还受了不少委屈。
哎呀呀,她想起来怎么那么替他们感到高兴呢?
褚凝默默的在心里谴责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厚道了。
“胡说八道?”褚凝一点儿也没有被祝曼冬慑人的气势吓到,她反问道,“谁告诉你说我胡说八道了?!”
祝曼冬喉头一噎。
她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褚凝竟然还这么嘴硬!
可褚凝说得也不算有错。
陈鉴是把褚凝的原话一字不差的重复给她听的。
在褚凝的原话中,她半个字也没有提到祝曼冬,更是没有一丁点明显挑拨高震和陈鉴的话。
让别人来评理的话,高震、陈鉴和祝曼冬之间的关系之所以会因为褚凝一句话出问题,完全是他们自己心虚,想得太多了而已!
原本怒气冲冲想要找个说法的祝曼冬,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上不去又下不来,满脸涨得通红,别提有多憋屈了!
“你还狡辩?!”祝曼冬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你乱说话,陈鉴怎么可能跟我吵架?!别人又怎么会乱猜我和高震的关系?!”
还真吵架了啊!
褚凝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神机妙算点了个赞。
看着祝曼冬那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心里是一阵畅快。
早该让这些人尝尝什么叫作茧自缚的感觉了!
“你别这么着急,着急伤身。”褚凝似乎一点儿也没被祝曼冬的情绪影响到,她甚至还起身把祝曼冬的椅子拖了过来,“先坐下,歇口气,我们慢慢说,总能把道理说明白。”
来势汹汹以为褚凝肯定会被吓到的祝曼冬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好像自己质问的不是她,而是别人似的!
被笑吟吟的褚凝弄懵了,祝曼冬稀里糊涂的被褚凝拉着坐了下来。
她原本的盛气凌人,也在这样的气氛,莫名的消散了不少。
钱贝贝和邹钰铃也回来了,两人正要和褚凝打招呼,褚凝一个眼神飞过去,让两人都不禁愣了愣。
褚凝和祝曼冬对坐,摆出一副讲道理的架势,认真的道:“这样吧,你说陈鉴和你吵架了?别人乱猜你和高震之间的关系?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跟他们可都不熟!”
钱贝贝和邹钰铃恍然大悟。
两人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装出一副收拾东西的模样来,耳朵却竖得老高,怕把褚凝和祝曼冬的对话听漏了哪怕一个字。
祝曼冬此时怒火中烧,也顾不得旁边有两个等着瞧热闹的了,冷笑道:“当初要不是你在教学楼里胡说八道,别人怎么会以为我和高震有什么关系,陈鉴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情和我吵架?!现在你说这和你没关系,你还要脸……讲不讲道理了?!”
她本来想说褚凝不要脸的,可是顾忌到高震那边可能还用得上褚凝,一时也不敢真和褚凝撕破了脸皮,这才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虽然祝曼冬和陈鉴正式开始谈恋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不过当初为了追求祝曼冬,陈鉴还是花了大功夫的。
这两人在正式确定恋关系之前,已经暧昧了好长一段时间,双方心里早有默契了。
真论感情,说不定祝曼冬对陈鉴的感情还要更深一些。
他们本来正是热恋,也是感情升温最快的时候。
可谁知道,祝曼冬却突然和陈鉴最好的朋友传出了绯闻,这简直是在他们甜蜜蜜的天空中,陡降一大片乌云啊!
祝曼冬是想和陈鉴将来走得更远的,当然对破坏他们感情的人最是痛恨。
“这可真不能怪我。”褚凝满脸无奈,一副委屈的样子,“曼曼啊,当时的情形你应该都还记得。那高震突然堵上门来,还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那我心里能不生气吗?说话自然也没什么好声气。可算是这样,我当时说的也的确是实话啊!我跟你比起来,本来是你跟他更熟悉一些嘛!”
这一番话,再次成功的把祝曼冬的脸给说黑了。
钱贝贝最是心大忍不住,当即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喜欢看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戏码!
祝曼冬阴着脸看了过去。
钱贝贝再心大,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去触祝曼冬的霉头。
她忙把手里的平板递给旁边的邹钰铃,道:“钰铃你快看,这个小品真好笑,是昨天刚出的哦!”
邹钰铃会意,接过平板,赞同的点头道:“我正要看呢,没想到你倒是手快,竟然这么快找出来了!”
两人凑到一起,把平板的屏幕遮了个严严实实,一本正经的讨论着小品节目里的人物和台词。
祝曼冬知道她们肯定是在装样,可算她知道,也不敢上前拆穿她们。
她还没有勇气和宿舍里所有人都闹翻!
而钱贝贝和邹钰铃肯在她面前装样,都已经是给她面子,愿意替她拉一块遮羞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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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曼冬拿钱贝贝和邹钰铃没有办法,火力自然还是集中在了害她丢脸的褚凝身上:“你不用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一句,这事儿怎么办?!”
褚凝嘴角弯弯,一副热忱的样子,主动出主意道:“不如这样,你把陈鉴约出来,我当着你的面跟陈鉴解释,保证你和高震之间的事情,绝对不是他想的那样,这总行了吧?”
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祝曼冬心里松了口气,正要顺势答应下来,眼角的余光却看见褚凝的眼神中透着讥诮,顿时心中一凛。
她要是真把陈鉴约了出来,褚凝该不会又在陈鉴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挑拨他们的感情吧?!
要是以前,祝曼冬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担心的。可是现在,她完全猜不透褚凝心里在想些什么,对褚凝可能会做的事情更没有什么把握了!
宁可自己麻烦一点,也不能冒险!
祝曼冬咬牙拒绝了褚凝的提议:“还是算了,我自己和他解释吧!”
她心里也很委屈。
和陈鉴谈恋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这还是热恋呢,陈鉴能因为几句流言蜚语来质问她。
这么算起来,陈鉴对她的又能有几分呢?
褚凝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看着祝曼冬,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透着“你看我知道会是这样吧”的意味,扯扯嘴角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以后你和陈鉴之间又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不能再胡乱赖到我头上来了!”
祝曼冬眼睛一瞪,想要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本来也是,她来找褚凝要说法,褚凝也主动提出了解决办法,是她自己不同意。
那在这之后,她和陈鉴再出什么问题,也的确是怪不到褚凝身上了。
可祝曼冬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
真要什么都跟褚凝扯不上关系,那她还怒气冲冲的来找褚凝干什么?
吃饱了撑的没事儿逗着玩儿吗?
褚凝见祝曼冬愁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懒懒的看着对方。
看来祝曼冬这脑子还是不够用啊!
这么容易被自己忽悠了过去,想想还真是没几分成感。
不过偶尔拿来调剂一下生活,倒也算不错。
把祝曼冬那一堆破事扔在脑后,第二天,褚凝开始了第二专业的学习。
吕嘉梵知道褚凝的第二专业竟然选了杂项,非常的不理解,还打电话来抱怨过,问她为什么不选瓷器鉴赏。
褚凝好说歹说,才把吕嘉梵给安抚住了。
在新专业的学习还算顺利,褚凝甚至还交了几个谈得来的新朋友。
周末的时候,孟东岳给褚凝打电话,说是汉州有个最新举办的私人交易场,听说有好东西在里头,问褚凝想不想去。
唯一的问题是,那地方有些偏,都快靠近郊区了。
“没办法,最近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汉州对这些古玩私下交易场所打击得挺严的,大家也只能把地方越选越偏僻了。”孟东岳在电话里感叹道,“我说小师妹,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开车带你过去,保证不让你多走一步路,如何?”
褚凝还真是有些意动。
她最近在学习杂项,手里又有从席瑜桐那里带回来的玉器鉴定笔记,正是手痒想拿东西练手的时候。
算孟东岳不打电话给她,她也是想要跑一趟古玩街看看的。
想想孟东岳还算靠得住,褚凝把这事儿给答应了下来。
周六一大早,孟东岳开车到了褚凝的宿舍楼底下等着。
褚凝出门的时候,祝曼冬正在化妆。
她看了一眼褚凝,冷冷的道:“怎么,大周末的这么早出门,是要出去约会?”
褚凝没理她,径自走了。
宿舍门刚被关上,祝曼冬把手里的梳子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满脸的阴沉。
上次和陈鉴吵过架之后,她耐着性子又向陈鉴解释了一通,两人勉强算是和好了。
虽然陈鉴对她的态度看似还和从前一样,但祝曼冬却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的亲密了。
而这一切,都是褚凝造成的!
偏偏褚凝长了一张利嘴,愣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让她想找褚凝出气,都没个合适的借口!
这大周末的,也不知道褚凝这么早出门干什么去。
祝曼冬心里一动,猛的站了起来,一阵小跑到了宿舍的窗户边,扒拉着窗户探出身去,伸长了脖子努力往外看。
从她们宿舍窗户口,正好可以看见宿舍园区门口的全景。
祝曼冬只扫了几眼,很快看见褚凝正走出园区门口,和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年轻男人碰了面。
还真是约会啊!
祝曼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可算让她捉到褚凝的把柄了!
是不知道那个年轻男人到底是谁,隔得太远了,压根儿看不清。
不过看气质,那男人应该不是她们学校的学生。
褚凝真是好命,连这种一看是优质品的男人也能让她勾搭上!
祝曼冬想起还幼稚着的陈鉴,心里对褚凝又升起了几分嫉妒。
不知道什么时候,祝曼冬已经打开了自己刚刚下意识捏在手里的手机,对着褚凝所在的方向咔咔咔是一阵拍照。
只见褚凝和那年轻男人没说几句话,年轻男人打开一辆白色轿车的车门让褚凝坐了进去,二人扬长而去。
祝曼冬看看手机里拍下的照片,脸上露出迷之微笑。
“小师妹,你最近给师傅打过电话没有啊?”孟东岳一边开车一边如聊家常般问道。
褚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孟东岳会意。
得,看来这一茬还是不能提。
不能提不能提,这父女间哪有隔夜仇。他磨啊磨的,迟早能磨得小师妹心软。
“小师妹,古玩这一行,你最喜欢什么啊?”孟东岳又问道。
褚凝想了想,道:“谈不上最喜欢什么,只要是漂亮又有意义的东西,我都喜欢。”
孟东岳:“……”
他悄悄看了自己这个刚认没多久的小师妹一眼,
小师妹这胃口够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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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孟东岳东拉西扯的找着话题,褚凝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两人间的气氛竟然还算和谐。
到了地方,褚凝下车一看,这地方还真够偏僻的。
要论位置,这显然还是在汉州市内,而且也不算太偏,至少离郊区还是有那么一段不短的距离的。
但这里却是比郊区更没多少人烟的三不管地带。
这片地方原本是要拆迁的,周围早已经盖起了高楼大厦,偏偏这里原来的住户坐地起价,在拆迁款方面始终也没能谈拢。
最后,开发商被原住民的狮子大开口彻底惹怒,干脆舍弃了这块地方,直接去别的地方搞开发了。
原住民们顿时傻了眼。
到现在,都有五六年了,再也没有开发商看中这里,这里简直成了繁华城市里被遗忘的地方。
原住民们纷纷外出,这里几乎已经是城中村一样的存在,跟贫民窟的区别也不大了,留下来的大多都是没有工作的老人或是小孩。
或许,他们还在期待着下一次拆迁的时候,打算狠狠挣一笔钱,所以死也要守住这块地方。
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地理原因,虽然这附近发展得不错,可是这城中村平时却是没什么人来的。
将私人集市办在这里,不得不说,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小师妹,你吃早餐了没有?”孟东岳停好车,拿了张十块的零钱给路边看车的老头儿,这才走了过来,“你还别说,这附近有很多做小吃摊生意的,味道还算不错。你喜欢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褚凝在宿舍拿面包垫过肚子,压根儿不饿。
她摇摇头道:“我吃过早餐了。孟师兄你要是饿的话,我可以等你。”
“我也吃过。”孟东岳怎么会让褚凝等,打了个哈哈道,“那我们直接进去?”
褚凝点点头,神色间多了几分期待。
孟东岳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琢磨着可算有能吸引得住小师妹的地方了。
绕过两座破旧的小楼,一个热闹的集市陡然出现在褚凝面前。
褚凝愣了两秒,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奈。
今天这私人交易场,该不会和上次在批发市场那一场,是同一个人举办的吧?
看这风格,能每次都把古玩交易场弄得跟菜市场一样,那也是种本事,别人可轻易学不来!
孟东岳已主动走了进去。
褚凝赶紧跟在他身后。
别看现在时间还挺早,可这集市里的人却已经很多了。有些摊子前面甚至还围了不少的人,显然是和上次的金镶玉手镯差不多,又出了什么让人惊奇的东西。
孟东岳见褚凝往人多的地方看了两眼,低下头小声提醒道:“虽说越好的东西一般都会吸引越多的人围观,可是在这种地方,大家都是本着低调发财的打算的。算手里有好东西,那也是小心谨慎的挑选合适的买主,根本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褚凝恍然道:“也是说,被很多人围着的东西,反倒可能不值什么钱?”
之前的金镶玉手镯是个例子,她竟然都没往心里去。
孟东岳笑眯眯的道:“那倒也不一定。算摊主们再怎么小心谨慎,可来这里的人,要么是眼力,要么是冒充有眼力,总归会发现一些好东西,我们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褚凝一阵无语。
这说了半天,不跟没说一样嘛!
说来说去,那人多围观的地方,还是有可能是好东西的。
孟东岳见褚凝不高兴了,忙道:“这集市上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又不只有那些被人围着呢?小师妹你跟着我走,保证让你找见好东西,怎么样?”
褚凝对孟东岳的眼力还是信任的。
不过她并不打算表现出来。
不然的话,凭孟东岳这蹬鼻子上脸的作风,她但凡给他一个好脸色,还不定他能自来熟到什么地步呢!
见褚凝不说话,孟东岳当她是默认了。
两人从入口处开始逛。
刚走出去没几步,一个怀里抱着个包裹的年轻小伙子突然从旁边冒冒失失的跑了出来,慌不择路般猛的朝褚凝撞了过来!
褚凝早察觉到年轻小伙子有些异样的举动,忙要侧身闪过。
可算早有准备,褚凝也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够闪得过去。
谁知道孟东岳的速度比她更快!
只见孟东岳眼疾手快的拉了褚凝一把,一下子把褚凝拉到他身侧的另一边,而且还让褚凝稳稳当当的落了地,一点儿踉跄的感觉都没有!
伴随着“啊”的一声撞地惨叫,褚凝脑海里却只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孟师兄竟然会功夫!
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孟东岳看也没看自个儿撞到地上的陌生小伙子,反倒紧张的拉着褚凝上下打量:“小师妹,你没事吧?有没有闪到哪里?”
小师妹可是师傅唯一的千金,要是小师妹因为自己的缘故受了伤,他到时候可怎么跟师傅交待啊!
褚凝被孟东岳紧张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孟师兄,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好着呢!”
“那好,那好。”孟东岳确定褚凝不是安慰自己的,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褚凝看着孟东岳微笑。
其实有这么个护自己的师兄常来常往的,倒也不错。
那边被他们忽视了的小伙子不甘寂寞,突然凄厉的喊道:“天呐,我的元青花!!!”
孟东岳和褚凝被他的声音吸引,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那小伙子怀里的包裹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包裹里的瓷器也露了出来。只是在此时,那哪里还是什么瓷器,全都变成碎瓷片了。
刚刚那人说什么来着?
元青花?
开什么玩笑?!
小伙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抱着他的碎瓷片不撒手。旁边不少人都看了过来,但谁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只是兴味的看着事态的发展而已。
褚凝和孟东岳也没动。
别看那小伙子好歹也是个男人,可他这眼泪还真是说来来,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和伤心,简直叫人看得不忍心。
只可惜,他这场面摆错了地方。
能来这里的人,可都不会是愿意惹祸上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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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的元青花!”嚎啕大哭的年轻人突然停下了哭声,猛的抬起头,愤怒的瞪着孟东岳和褚凝,“你们赔我的元青花!”
孟东岳and褚凝:“……”
hat?!
这人脑子有病吧?!
他们可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沾到,这事儿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这情绪转换得够快的啊,说哭哭说停停,影帝也做不到他这么收发自如吧?
孟东岳和褚凝都明白过来了。
这是传说中的碰瓷吧?!
碰瓷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一直都有。
在古玩界,更是屡见不鲜。
没想到,今天竟然让他们给碰见了!
难道他们看起来那么好欺负?
孟东岳和褚凝互相打量了几眼,发现在这人群混杂的交易场所,他们看起来不但尤为的年轻,身上还有些稚嫩的气质更和那些滑不溜手的老手全然不同,还真是碰瓷的绝佳对象啊!
两人无辜的对视几眼,突然齐齐噗嗤笑了出来。
“小师妹,人家把这么大的罪名赖在我们头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孟东岳一脸发愁的道。
褚凝一摊手:“这里虽然不太讲规矩,可总要讲道理吧?不是我们闯的祸,我们当然不能随便背啊!”
孟东岳煞有介事的点头。
小伙子见他们俩竟然无视自己聊上了,蹭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伸手想去抓褚凝的胳膊。
在他看来,褚凝刚刚虽然不知道怎么的躲过了他的有意相撞,但比起她个子高大的同伴来说,显然还是这个年轻瘦弱的女孩子更好控制一些。
有了刚刚的事情,褚凝表面虽然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心里却是一直警惕着的。
见碰瓷的年轻人竟然还想对自己下手,她哪里还会给对方机会,一个利落的闪身,完美的躲过了。
孟东岳的脸色变了变。
当着自己的面,这人竟然还敢对小师妹下第二次手?!
真是老虎不发威,人人都当他是病猫啊?!
孟东岳挡在褚凝面前,一把抓住那年轻人的手腕,眼神狠厉的道:“你想干什么?少给我动手动脚的!”
别看孟东岳平时看着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似乎挺好说话的,可他这一凶狠起来,气势十分吓人,还真没几个人能够在这样的眼神下撑得住。
褚凝心中暗忖,自己这个孟师兄,来头怕是不小啊!
年轻人的手腕儿被捏得生疼,他吓了一跳,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自己这次该不会是选错人了吧?!
可是事情都已经做了,要是不能捞点好处到手,那他这场戏岂不是白演了?!
一想到把戏演砸了的后果,年轻人浑身一个激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梗着脖子道:“你们弄坏了我的瓷器,必须得赔偿!”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孟东岳怒极反笑:“我们是怎么弄坏你的东西的,你倒是给我说来听听!”
年轻人一滞,随即色厉内荏的道:“刚刚要不是你们突然闪了过去,我能摔到地上吗?!我不摔到地上,我的瓷器又怎么会被摔坏?!说到底,这都是你们的错,你们当然要赔我!”
一说起这事,年轻人心里还有些委屈。
他本来是不用直接摔地上的,那样的话自己也不会受什么伤。可是因为眼前这两个人闪了,他狠狠地扑在了地上,胳膊上好多地方都摔破皮了!
尤其是他右手的手掌心,都有血丝渗出来了,火辣辣的疼!
不行,除了那件瓷器,一会儿怎么也得让这两个人再赔他医药费才行!
孟东岳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么没脑子的逻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理出来的!
“算了,我懒得跟你这种人吵。”孟东岳冷笑道,“既然你坚持要我们赔偿,那我们找管理员过来,好好评评这个道理!”
至于那什么所谓的元青花,孟东岳看都没打算看上一眼。
反正肯定是假的。
在汉州,像这样的私下交易场,都是有管理员负责维持秩序的。
不然的话,若是大家都乱来,坏了集市的名声,以后还有谁敢来这种地方?
集市背后的支持者,又还怎么赚得到钱?!
而一旦把事情闹到管理员那里去,有理的还好,没理的大多都会受到一些处罚,严重的甚至会被禁止再参加这样的集市!
当然,只要不是什么大事,管理员一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主动插手管过什么事情。
所以这里的人偶尔有些小打小闹的折腾,但一般都不会闹得太大。
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种解决事情的方法。
年轻人没想到孟东岳一开口是找管理员,心里顿时慌了。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是在泡妞的富二代,竟然深知这里头的规则,原来是个老手!
这次真的是碰错人了!
正当年轻人心里琢磨着要不要退走的时候,旁边突然又窜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两人都穿着很寻常的衣服,一下子把孟东岳和褚凝给围住了。
“好啊,你们弄坏了我们家的东西,竟然还敢不赔?门儿都没有!”那女的尤为凶悍,身材又肥硕得很,一看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孟东岳和褚凝心中凛然。
原来这年轻人还有帮手!
也是,谅他一个人也没胆子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
这下子事情有些棘手了。
人多势众,这个词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孟东岳心中十分憋火。
他一向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哪怕是孤身一人,也没什么不敢去的地方。
如今却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最重要的是,褚凝还在他这条船上呢!
让小师妹撞上这样的事情,他今天可真是把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孟东岳怒极之下,突然一甩手,直接将手里抓着的年轻人甩到了那胖女人的怀里!
胖女人惊呼一声,壮硕的身材也愣是没有把瘦弱的年轻人接住,二人齐齐倒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谁都没有想到,孟东岳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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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女人和年轻人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直叫唤,显然是摔得不轻。
中年男人的脸色都被吓得白了几分,却仍然没有打算放过孟东岳和褚凝,恶狠狠的道:“好啊,你们摔坏了我们的东西,还打伤了我们的人,现场这么多人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今天你们要是不赔钱,别想走人!”
孟东岳冷冷的道:“你说有人看见了,谁看见了?让他站出来指一个给我看看!”
他说话落地有声,听在周围那些围观人群的耳中,仿若如雷贯耳一般,颇受震撼。
别说本没人打算搅进这场风波,算真有,在见识过孟东岳这气势凌人的一面之后,也绝对不敢让这阵风把自己扇到了。
中年男人本是为了吓唬孟东岳和褚凝才这么说的,谁知道孟东岳全然不吃这一套,一下子把他给逼到了墙角。
他喉头一噎,强撑着道:“反正事实摆在这里,你别想抵赖!”
孟东岳冷哼一声,没有和中年男人多说一句废话,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中年男人猜他肯定是想找帮手,哪里肯让他打电话,当即便想上前阻拦。
可孟东岳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见中年男人冲过来想要抢手机,孟东岳想都没想,直接抬脚踹了出去,一脚踹中了男人的肚子!
中年男人一声惨叫,刚好被孟东岳一脚踢到正打算起身的胖女人和年轻人身上,三人又是一起摔了下去,灰尘都扬起老高。
褚凝看得两只眼睛直冒星星,心里对孟东岳的崇拜简直无以复加。
孟师兄的身手好厉害!
她要是也能有这样一手好了!
孟东岳解决完碍眼的人,拨通了电话,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把电话给挂断了。
“真是没天理啊!摔完东西还要打人,老天爷怎么不劈一道雷下来,劈死这种没良心的小畜生啊!”胖女人坐在地上又喊又哭,一副标准的街头泼妇形象。
周围人群纷纷为之侧目。
实在是他们平日里很少见到这种人,陡然间遇见了,难免有些瞠目结舌。
孟东岳不为所动。
褚凝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真不愧是一家子师兄妹。
胖女人一直坐在地上叫骂着,好像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孟东岳真成了她口中的“小畜生”似的。
好在她这戏码并没有上演多久。
很快,有人匆匆赶了过来。
来的还是一群人。
为首的那个,褚凝刚刚进来时见过,守在集市的门口懒懒的晒太阳,梳了一揪小黄毛,很好辨认。
小黄毛过来之后,打量了一下场中的情形,没有去管地上叫骂的胖女人,反倒直接走到了孟东岳跟前。身板微微弯曲着。
“孟少,您今天怎么一个人来的?”小黄毛很快看到孟东岳身后的褚凝,又赶紧改口道,“孟少,来之前我已经听手下的人把这里的事情说了,您放心,我立刻帮您解决了这事儿,保证不脏了您一根手指头!”
褚凝听得心中讶然。
孟少?
这位孟师兄的身家背景,还真有点意思。
孟东岳冷笑道:“帮我解决?你们的场子里出了这种事情,坏的是你们自己的名声,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情你要是处理不好,我看你们这场子今后的生意,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小黄毛顿时脸色大变!
孟东岳的话,他可不敢只当是开玩笑!
“多谢孟少提醒!”小黄毛对孟东岳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这次是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到位,等我把这件事情处理之后,再给孟少赔罪,还请孟少能够赏脸。”
“呵呵。”
孟东岳不置可否。
小黄毛心里跟明镜似的。
人家这是要看他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给他这个面子呢!
这事儿可决不能办砸了。
小黄毛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周围的人见小黄毛对孟东岳竟然如此恭敬,早已经傻了眼。
这个年轻男人的来头竟然这么大,连集市主办方的人也对他如此伏低做小?!
一时间,不少人都同情的看向了地上或坐或躺着的那三位。
想碰瓷的碰谁不好,偏偏找上了这么一个煞星,真是活该!
小黄毛转身看见地上傻眼的三人,眉头一皱,呵斥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碰瓷碰到这里来了……我们的场子里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把你们的牌子拿来给我看看!”
想要进入这种私人举办的集市,一般人没有牌子可是进不来的。
上次褚凝跟宁丰宝去逛的时候,宁丰宝掏过一个牌子出来,正是作为通行证所用的。
不过孟东岳不同。
他进出这些地方,那都是靠刷脸的,根本用不上什么牌子。
碰瓷的一伙人显然没想到孟东岳的来头竟然会这么大,连集市管理员见了他,也是问都不问一句,直接站在他那头说话了。
哪怕他们心里再怎么不甘愿,这形势比人强,胖女人也不得不从怀里掏了个牌子出来,颤颤巍巍的递了出来。
小黄毛皱着眉头,伸手一把将牌子捞了过来,仔细的打量了几下,却发现这牌子有些不对劲儿。
他们场子里发出去的牌子不算少,但每一块都是特制的,牌子上的纹路和标识全都一模一样,做工非常精细。
这样的牌子,不是不能仿制,但是仿制的成本和难度都很高。
与其费劲心思去仿制,倒不如自己掏钱买一个。
毕竟,这种集市开起来可不是给人免费使用的,不管是卖方还是买方,都得凭牌子入场。而且这卖方和买方的牌子还不一样,两种牌子的价格也不一样。
这些牌子卖出去,买主是谁,那都是有登记的。
不过牌子的使用者是谁,那可难保了。
等到集市结束的第二天,主办方才会将牌子重新收回来,而且一分钱也不会退。
等于这些人是拿一笔钱作为入场费!
小黄毛也守过不少今天这样的场子了,对自家的牌子什么模样自然熟悉得很。而他手里正拿着的这个,粗粗一看,外表似乎他们场子的牌子没什么两样,可实际上,却比他们的牌子要粗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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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伙人的入场牌子,竟然是伪造的!
小黄毛的后背登时就起了密密的汗,一阵后怕。
有人伪造他们的牌子,这并不出奇。可问题是,这些人拿着假的牌子,竟然成功的进入了他们看守的场子!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的守门工作做得不到位啊!
尤其是他这个领头的,更是要负全责!
小黄毛不敢再细想下去,忙一挥手,把身后跟着的人都叫了过来,指着面前的三人道:“把他们带到休息室去,好好摸清楚他们的来历!我们的场子里头,今后决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几分齐齐应和,立刻上前拖人。
胖女人一伙人的脸色如丧考妣,连一点儿抵抗的打算都没有,就这么被人给拉走了。
很显然,他们还是知道,在这里能做主的人是谁的。
碍眼的人被带走了,小黄毛忙又殷勤的讨好孟东岳。
孟东岳今天是打着和小师妹加深交情的主意过来的,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应酬别人。
见小黄毛一副谄媚的样子不肯走人,他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道:“对了,我看你刚刚收了他们的牌子……”他的语气意味深长,“那牌子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有点古怪啊,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小黄毛心里一跳。
不是吧?
隔了那么老远,难道孟东岳也看出那牌子有问题了?
要不然,他其实就是胡猜的?
对上孟东岳那看似调侃实则深不可测的眼神,小黄毛还真不敢赌。
他讪笑了两声,摸摸脑袋上的头发道:“那个什么,孟少,您有事先忙,我去看看那三个家伙被审得怎么样了。这次他们竟然敢坏了场子里的规矩,我怎么也得给孟少您一个交待啊!”
可算是肯走人了。
孟东岳强按着心里的不耐烦,随意的摆了摆手,小黄毛赶紧退走了。
这下终于清净了。
孟东岳转过身,对褚凝露出一个自以为和煦的笑容:“小师妹,刚刚那点事情都是意外,而且都已经被解决了……我们继续逛吧?”
褚凝简直都有些不忍心看孟东岳此时的表情了。
实在是让人很难形容,也没法接受。
褚凝扭过头,没有顺着孟东岳的话说,却是指着地上的一摊东西:“孟师兄,他们忘记把那些碎瓷片带走了。”
孟东岳顺着褚凝的手势看了过去,一下子就看见地上散落的破烂包裹,以及破布上的那些碎瓷片。
哦,对了,这些东西就是刚刚那伙人找他们碰瓷的道具。
估计也就是些现代碗碟砸出来的破烂玩意儿,不值什么钱不说,收破烂的都不会要,还扎手。
“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儿,万一扎着人也不好。”孟东岳还以为褚凝是在担心这些东西会伤了不小心的路人,皱皱眉头道,“算了,我再把那小黄毛叫过来,让他派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褚凝心里噗嗤一乐。
敢情孟师兄也不知道那小黄毛的名字,还真这么随便的称呼别人啊?
“孟师兄,你先别急着叫人。”褚凝眨眨眼道,“刚刚那伙人不是说这是什么元青花吗?我还真没见过元青花,这次正好涨涨见识。”
孟东岳一阵无语:“我说小师妹,难道你还真信了那群人的话?!”
那可是元青花啊!
不是什么烂大街的现代瓷器!
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他们碰见?!
再说了,那要真是元青花,那群人也不会舍得把它拿来碰瓷了。
青花瓷,起于唐代,但发展最兴盛的时期,却是在元朝。
元青花不但在风格上和传统青花瓷的含蓄内敛大不相同,在技艺上更是有了极大的突破,不复从前的粗糙。
除此之外,元青花的艺术创作和其他瓷器相比,也别具一格,颇令人震撼。
也是从元青花开始,青花瓷的地位才正式确立了下来,备受各朝各代追捧。
凭借这种种原因,元青花在历史上的地位,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元青花的存世量非常稀少。要论精品,更是难得一见。
褚凝微微一笑:“管他是不是真的,我们先看看嘛!反正碰都碰到了,好歹也落个心安啊!”
孟东岳没有办法,只得上前将那破烂包裹收了收,把一堆碎瓷片给收拢了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总觉得旁边有无数的路人在盯着自己看,总有种自己在收破烂的感觉,满心的羞窘,只求赶快把东西收了走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多看那堆碎瓷片两眼。
孟东岳捧着一堆碎瓷片,小心翼翼的,莫名给人一种贼兮兮的感觉。
褚凝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想笑。
“呐,想看就看吧!”
孟东岳没好气儿的把包裹往褚凝面前一摊,将里头的碎瓷片露了出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褚凝面前撒气。
褚凝却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之前的孟东岳对她很照顾,隐隐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虽然孟东岳做得并不明显,但褚凝并非感觉不到。
她不是不感激对自己好的孟东岳,可孟东岳越是这么做,两人间反倒越是容易有隔阂,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
现如今,经历了一起被碰瓷的事情,褚凝也见识到了孟东岳威严的另一面,甚至还见识到了孟东岳的脾气,两人反而变得更熟悉起来,之前那些隐约的隔阂也瞬间烟消云散。
褚凝的目光落在了那堆碎瓷片上。
刚刚那些人过来碰瓷的时候,褚凝就注意到了这些碎片。反倒是孟东岳为了护着褚凝,一点儿多余的目光都没给它们。
褚凝那时就觉得这些碎瓷片有些不对。
倒不是说觉得它们肯定是被用来碰瓷的假货,恰恰相反,褚凝觉得这些碎瓷片有些像真的古瓷碎片!
只是这个想法太令人惊讶了,她也压根儿不敢提。
也就是现在没有外人在,褚凝才终于有心情让孟东岳把这些碎瓷片都收拢过来。
面前这堆碎瓷片并不少,拼拼凑凑的话,应该能勉强拼出一件稍微完整点的瓷器来。
只是让褚凝光看碎瓷片就猜它的原型到底是什么器具的话,她还没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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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凝拿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碎瓷片在手里,仔细的观察着。
“你还真把它们当古董了啊”孟东岳的语气很有些无奈。
只是,正当他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褚凝手里的那块碎瓷片。
这碎瓷片怎么看起来和普通的瓷片有些不一样
孟东岳眉心一跳,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他下意识的就想去拿褚凝手里的碎瓷片。
褚凝的手往旁边一闪,戏谑的道:“孟师兄,这里的碎瓷片有那么多,你不至于刚好就看中了我手里这片吧?”
孟东岳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红。
他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道:“我这不是一时着急,给忘记了!”
他从包裹里重新拿了块大点的碎片。
褚凝也只是和他开个玩笑,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而是各自专心的查看起手里的碎瓷片来。
这一看,不只是褚凝,就是孟东岳也看出了问题。
毕竟孟东岳师从褚英略,瓷器鉴定是他的专长之一。之前没有注意到的话也就算了,如今既然上了心,有些东西就不会再被遗漏过去。
“这瓷片的确不是元青花,倒有点像是明青花”孟东岳无意识的将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回过神来之后,他脸上一片震惊。
不管这是元青花还是明青花,那可都是古董,非常值钱的!
怎么会变成了一堆碎片?!
难道这瓷器是刚刚那批人故意给弄坏的?
要是那些人真的只是为了碰个瓷就故意弄坏一件珍贵的明青花的话,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孟东岳光是想想就觉得一阵心痛。
有那个碰瓷的功夫,那些人把这件瓷器往大型古玩店里一送,怎么也比他们碰瓷得来的钱要多得多啊!
褚凝面色沉重的点头:“的确像是明青花。而且,这应该还是非常难得的青花五彩!”
孟东岳又是浑身一震。
他既震撼于这些碎瓷片的来历,又震惊于褚凝的眼力。
她才拿着这些碎瓷片看多久啊,竟然就能看出这是青花五彩?!
小师妹这眼力够可以的啊!
之前师傅老说小师妹在古玩这一行有天分,他虽然没质疑过师傅什么,却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可他没想到,小师妹年纪轻轻,眼力竟然已经高到了如此地步!
这怕是比自己还要强几分吧?
“小师妹,你确定这是青花五彩?”孟东岳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青花五彩和斗彩的制作工艺非常相似,很多人甚至分不清楚它们当中的区别,很容易将其统一归类为斗彩。”
斗彩,又名逗彩,创烧于明朝成化时期。
因为它的彩绘分为釉上和釉下彩两部分,有拼逗的意思,所以才得名逗彩。
而青花五彩则是明朝嘉靖、万历年间的产物,其制作工艺和斗彩在某种程度上,有很多共通的地方。
青花五彩和斗彩的区别,主要在于其装饰手法,表现出来的青花纹饰不同。
斗彩,是直接用青花勾勒出纹饰轮廓线条,而青花五彩,则只是根据纹饰图案的内容,将需要青花表现出来的部分先在瓷胎上表现出来,然后才施以彩料。
另外,两者在釉上的彩绘也有区别。
斗彩是在已经勾勒出的轮廓中用彩料进行填涂,方法也多种多样。青花五彩却是在纹饰图案不完整的釉面上,直接用彩料将其补齐。
虽然斗彩和青花五彩的体现有各种不同,但是它们的烧制工艺,却都基于青花红彩。
所谓青花红彩,是指将釉下青花和釉上红彩相结合的一种瓷器烧制工艺。
在明朝宣德时期以前,青花和红彩作为两种单独存在的工艺,技艺已经十分成熟。而到了宣德时期,工匠们将这两种工艺结合起来,这才有了釉下青花和釉上红彩的新工艺。
不管是烧制斗彩还是青花五彩,都必须用上这种新工艺。
而斗彩和青花五彩的价值,都非常高。除了私人收藏之外,往往只有在一些大型古玩店和拍卖会上才能见到它们。
这也是孟东岳痛心的最大原因。
对他们这些喜欢古玩的人来说,这些珍稀的古玩可谓是毁一件就少一件。平日里本来就很难见到这么好的东西,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件,却是被人弄坏了的,如何不叫人生气?!
“孟师兄这是在考我?”褚凝轻笑道,“外行人或许不懂斗彩和青花五彩的区别,可是对你我来说想要将这两种青花瓷器区分开来,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孟东岳笑而不语。
褚凝干脆指着碎瓷片上绚丽的图案道:“看这青花图案,再看这彩釉的颜色,其实要看出这是青花五彩,并不是什么难事。”
孟东岳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太可惜了!”他不禁感叹道。
褚凝当然知道他在可惜什么。
刚刚那群人要是早把这青花五彩拿出来,不用他们碰瓷,孟东岳肯定会愿意花一大笔钱,直接把这瓷器给买下来的!
“虽然青花五彩很珍贵,可这都成了碎瓷片了,连修补的价值都没有。”孟东岳惋惜的道,“碎成这样,它还不如就是普通的瓷器呢!”
至少这样,他也不用心痛成这个样子。
褚凝也觉得很可惜。
不过她一向想得开,闻言道:“孟师兄,你想要这些碎瓷片吗?”
孟东岳纳闷的道:“我又不是收破烂的,要这些碎瓷片干什么?”
“”褚凝瞪了他一眼,“什么破烂啊!青花五彩就是青花五彩,哪怕是变成了碎片,那也离破烂差远了好吧?!”
别的不说,把这些碎瓷片归拢一下,拿到古玩街摆地摊去,一块不大不小的碎瓷片,怎么也能卖个几块钱啊!
破烂能有这个价值吗?
孟东岳没精打采的道:“反正在我眼里,它们跟破烂也没什么区别。”
褚凝懒得说他,直接道:“既然你不要,那这些碎瓷片就给我吧!”
孟东岳满脸惊讶:“小师妹,你要这些破烂干什么?!”
破烂破烂,这位孟师兄还就跟这两个字没完了是不是?!
褚凝算是看出孟东岳对这青花五彩的碎瓷片有多深的怨念了。
她无奈的道:“我们学校有鉴赏学院,其中还有不少鉴定专业,其中瓷器鉴定更是重中之重。这些碎瓷片虽然不可能再变成完整的青花五彩瓷器,却还有很重要的研究价值。把这些瓷片带给鉴赏学院,用于教学研究的话,教授们一定很高兴。”
孟东岳看向褚凝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褚凝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孟师兄?”褚凝有些发懵的问道。
孟东岳却突然笑了起来,揉了揉褚凝的脑袋道:“没想到,我们家小师妹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知道一切文物都要上交国家!哦不对,是上交学校!”
褚凝:“……”
“什么乱七八糟的。”褚凝白了他一眼,“不过是剩余价值的利用而已。这些青花五彩的碎瓷片丢了也是可惜,正好派的上用场,也算是它没有白白被烧制出来。”
更重要的是,把这些碎瓷片拿给鉴赏学院,也能帮她在新教授们那边多刷点好感度。
“说得有理。”孟东岳想了想,煞有介事的点头,“那这些碎瓷片,我就帮你收起来?”
“当然要收起来了!”
褚凝将手里的碎瓷片重新放进包裹里,孟东岳把包裹随意收拢了一下,再将边角的地方一绑,一下子就把碎瓷片给裹得严严实实的了。
“怎么样?保证露不出来,一片也给你少不了!”孟东岳得意的拎着包裹向褚凝炫耀。
褚凝扯了扯嘴角:“那孟师兄你就拿着它吧!这集市我还没来得及逛呢,我们还是赶紧往里走吧!”
孟东岳点点头,跟着褚凝走出去几步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包裹,怎么就被他拎在自己手里了?
这不是褚凝要的碎瓷片吗?应该是她拿着才对啊!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包裹那么丑那么脏,拎在他手里,简直是破坏他英明神武的形象,难看死了!
孟东岳有心把包裹交给褚凝,可是看褚凝那兴致勃勃逛摊子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心打扰褚凝。
算了算了,小师妹是个女孩子。这一起逛街,哪有让女孩子自己拎东西的道理?
可他自己拿着,又实在觉得别扭。
孟东岳足足纠结了半条街。
褚凝一回头,就看见孟东岳脸上的表情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她心里噗嗤一乐,假装没有看见,继续逛自己的。
又走了半条街,孟东岳才猛的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被小师妹给涮了吧?!
她这分明就是故意把自个儿当小厮了啊!
孟东岳活了二十几年,还没被人这么使唤过。
不过,看着褚凝那喜滋滋的模样活像一只偷到油的小白鼠似的,他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算了,难得小师妹高兴,他就算被使唤几下又如何?
只要小师妹乐意就行!
说不定哪天小师妹看在他这么殷勤的份儿上,就会答应他,跟他一起回去看师傅呢?
孟东岳乐颠颠儿的接受了自己小厮的身份。
集市都逛了大半了,孟东岳也倒是看见褚凝在一些摊子前多停留了一会儿。可她也只是停下来看看而已,连个问价的时候都没有。
他心里一阵纳闷,小声问道:“小师妹,这里这么多东西呢,你就没什么感兴趣的?”
褚凝笑了笑没说话。
这集市里的好东西的确是多,也难怪生意能够经久不衰。
可好东西往往也意味着高价格。
她一个穷学生,就算对这些好东西再怎么感兴趣,也绝不可能有那个实力将其买下来的。
只是这些话,就不方便和孟东岳说起了,省得他还以为自己在哭穷。
不过,虽然褚凝什么都没说,可孟东岳脑子转得快,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相比起自己赚钱自己花的他来说,小师妹还是个学生,当然没什么经济实力。
孟东岳倒是有心想把褚凝看中的东西买下来送给她,但是以他这段时间和褚凝相处了解得到的信息来看,褚凝肯定是不会接受的。
这就难办了。
孟东岳心里一阵发愁。
他从前怎么不觉得,讨好女孩子竟然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
当然,小师妹和别的女生肯定不一样。
问题是她们这不一样的程度也太大了!
难怪师傅那么想念小师妹也始终没什么作为,想来其中一个原因是师傅放不下脸面,但最重要的原因,绝对是小师妹太难讨好了!
孟东岳一路腹诽到底,褚凝却突然在一个摊子前停了下来。
孟东岳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差点儿就直接撞到褚凝后背上去了!
幸亏他反应够快,及时停下了脚步,这才险险的在褚凝身后站稳了。
但即便如此,褚凝的发梢也从孟东岳的鼻尖掠了过去。
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和一般的洗发水香味儿并不相同,反倒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不知名花香,让孟东岳都愣了片刻。
“孟师兄,你走什么神呢?”褚凝一脸奇怪的伸出手掌在孟东岳面前晃了晃,“怎么,不就是差点儿摔一跤嘛,你被吓到啦?”
孟东岳猛的清醒过来,耳根一红,解释道:“我怎么会被吓到!就是突然想起了别的事情,走了个神而已。”
小师妹的手真好看,又白又小……孟东岳胡思乱想着。
褚凝却是信了孟东岳的话,也没多想,只是指着旁边摊子上的一个物件道:“孟师兄你看,那个根雕怎么样?”
根雕?!
那不一般都是现代工艺品吗?怎么混到这里头来了?
最重要的是,一个根雕,竟然还被小师妹看上了?!
孟东岳惊讶的朝褚凝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当即就被吓了一跳。
那何止是件根雕,竟然还是件大型根雕!
难怪就够只凭一眼就让小师妹停下脚步,任谁看了那么大块头一件根雕,恐怕都会忍不住停下来想看看吧?!
褚凝所指的根雕,体型很大,足有成人的膝盖高。这对一件根雕作品来说,绝对算得上是难得的大个头了。
,!
整件根雕作品并不复杂,最底下是一个简陋粗糙的小山头,山头上迎风站着一头山羊,山羊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只小羊。
大的那只应该是母羊,小的则是它们的崽儿。
这样的根雕作品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山羊的形态却被雕得极好,每根毛发都像是真的似的,栩栩如生,让人一下子就能看入了神。
尤其是这三只羊的眼睛,把神态都给雕了出来。每只羊眼睛里的神态都不一样,一眼望过去,又好像每只羊都在和人对视似的,简直能盯到人的心窝里去。
褚凝是被那小羊看向父母的目光给触动了。
那一丝孺慕之情,是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曾经有无数次,她也想象过自己和父母在一起的欢乐场面。只可惜,那从来都只是想象而已,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可能拥有。
所以,她特别羡慕那些备受父母宠爱的孩子。
孟东岳打量了一下这件根雕作品,哪怕以他的挑剔眼光来看,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件根雕的手艺实在是不错。
雕这件根雕作品的人即便不是大师级人物,也绝对是在这一行做了几十年的老手。
不然的话,这件根雕绝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准。
可就算是这样,孟东岳也不觉得这件根雕能值多少钱。
主要原因还是出在这件根雕的选材上。
可以用来做根雕的木材种类并不少,有贵重的,自然也有便宜的。
眼前这件根雕的选材,就是平常的樟木。
樟木其实是一种很好的建筑和家具用材,不但不容易变形,还能够防虫蛀。
而樟木除了常被用来做家具之外,也常被用作其他的木制品。
木雕,就是其中的一种。
因为樟木通窍辟秽、利湿杀虫的特性,它还常被用来雕刻佛像。
褚凝看中的这件根雕,体型很大,看得出用作雕刻的樟木年代也绝对不短了,起码也有个好几十年。
照理来说,这样的木材还是很值钱的。
可是这木材看起来太新了,木雕雕刻出来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十年。
也就是说,这件根雕作品,完全就是个现代工艺品,跟古董根本就不沾边儿。
不管这根雕有多漂亮木材有多好,只要它是现代工艺品,这价格就绝对喊不上去。
除非它是什么知名大师的作品。
当然,这根雕的成品也绝对不高。
褚凝和孟东岳都看得出来,这樟木根雕的选材本就有些问题,应该是在挖掘的过程中遭到过破坏。也就是雕出这件作品的根雕师傅技艺够厉害,才能够扬长避短,将其雕刻成了如今的灵动模样。
孟东岳有些迟疑的道:“小师妹,这根雕的确不错,可它应该不是古董……”
这话都算是说得委婉的了。
褚凝毫不在意的一笑:“我知道它不是古董。不过,我看中的也不是它是不是古玩,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件作品而已。”
这就没得劝了。
孟东岳想了想又道:“这根雕除了手艺不错之外,其实也还有不少可取之处。比如它雕刻出来的这三只羊,完全可以弄个名头,给它取个三阳开泰的名字,又好听又吉利!将来有机会再找个得道高僧给它开开光,说不定还能成为什么法器,拿来镇宅呢!”
褚凝被他给说乐了。
他们做古玩这一行的,接触的人向来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其中有一类人,就是传说中的天师,也被称为风水师。
对风水师来说,法器是他们必可不少的工具。
有些法器,还是从古时流传下来的。先时还被人当作不值钱的旧玩意儿,等到发现对方是法器之外,那身价立马蹭蹭蹭的往上涨,比同时期的珍品古玩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对于所谓的法器,他们这些古玩鉴定师也不知道怎么分辨,只有遇上了风水师,被风水师指点出来,才能看明白。
看孟东岳那样子,他对法器似乎有还有几分研究。
自己这个孟师兄,知识面挺广的啊!
“那就借孟师兄吉言了。”褚凝笑道。
孟东岳这下明白了。
看来褚凝是真想买下这座根雕作品啊!
确定了这一点,孟东岳也不再耽搁,直接走近了问那摊主道:“老板,你这根雕怎么卖啊?”
摊主是个穿着灰扑扑大褂的中年汉子,他一直一本正经的坐在摊子面前,小心翼翼的看着摊子前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神一时期待一时落寞。
很显然,这件根雕虽然不错,可就因为它不是古董,所以周围来往那么多人,也愣是没人肯将其买走。
除了褚凝看中的这件大型根雕之外,摊主的摊子上还摆了些其他的根雕,有大有小,有些手艺不错,有些手艺粗糙,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见孟东岳一个年轻人突然来问价,摊主甚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道:“我这根雕很便宜的,只要一万八千块!”
孟东岳一怔。
这价格还有零有整的,也不知道怎么开出来的。
不过迪欧这么一件根雕作品来说,哪怕是以现代工艺品的价格来看,也真的是不贵,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便宜。
只是来这里的人都是冲着捡大漏来的,难免就看不上这么个体型笨重又不是古董的东西了。
“一万八?这也太贵了!”孟东岳习惯性的讲起了价,“我看你这根雕手艺很粗糙啊!还有这选材,跟边角料也没什么区别吧?照我看,给你八千块,都是我好心了!”
摊主显然没想到孟东岳竟然会把自己的根雕贬低得这么厉害,一时间很有些反应不过来,面红耳赤的。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为难的道:“不行,这真的是最低价了,我不能少!”
呵,卖东西的人,一般都这么说。
孟东岳根本就不相信。
他还要再说,褚凝却突然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孟师兄,不用谈了。就一万八千块,这件根雕,我买了!”
褚凝的声音虽然很低,可是听见的人却不只有孟东岳一个,还有摊主。
没想到这笔生意能够做得如此顺利,摊主顿时喜出望外,孟东岳却有些烟脸。
,!
孟东岳心里有些不爽。
他主动跑来谈价,连自己的面子都舍下了,小师妹却拆自己的台,他这是好心被当驴肝肺了?
可这是褚凝的决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孟东岳臭着一张脸:“你想买就买吧!”
褚凝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而是问摊主道:“老板,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给你转账行不行?”
一万八,褚凝还是能够拿的出手的。
只是这笔钱给了之后,她只怕真的就得要缩紧裤腰带过一段日子了。
褚凝一直都知道做古玩这一行的,向来投资都很大。
没有点家底的人,还真没胆子轻易涉足这一行。
可当她真切的体会到了其中的感觉,她才发现,这哪里是只需要点家底就能办到的事情?分明就是个无底洞啊!
看来自己真的得赶紧找些挣钱的事情做了。
摊主听褚凝这么一脸的为难:“我、我只收现金!”
褚凝顿时没了辙。
想了想,褚凝道:“那要不这样,我去取钱,您等我一下?”
摊主明显松了口气,猛点头:“我一定把这根雕跟您留着!”
说着,他还真的把那件大大的根雕收了起来,放在自己身后。
褚凝笑了笑。
这老板可真实诚。
他就不怕自己一去不复返?
孟东岳不情不愿的上前道:“行了,还取什么钱,这里连开发商都看不上,又怎么会有银行?哪怕是最近的自动取款机,起码也要跑四五条街才能看到。有那功夫,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事儿了。不就是一万八吗?我这里刚好有,先帮你给了就是。”
褚凝怕自己拒绝了孟东岳的话,会更加惹怒对方,就痛快的接受了他的好意。
孟东岳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掏出钱夹来数钱。
褚凝小声的找孟东岳要银行卡帐号,打算之后把买根雕的钱转给他。
在古玩这一行,买东西讲究的都是自己掏钱。哪怕褚凝买的是个现代工艺品,但只要是在这类地方,就都不能坏了规矩。
不然的话,今天这根雕的归属可就有些说不清了。
所以孟东岳也没有和褚凝客套,直接就报了个银行卡帐号给她。
褚凝这才安下心来。
将一万八付清,摊主终于做成了今天最大的一笔生意,又感激褚凝的大方,还主动送了个小根雕做添头。
那个小小的根雕,雕的是个小猴子,工艺略显粗糙,有点像是半成品。不知道是雕刻的人功夫不到家,还是老手艺人的练手之作。
但即便如此,小猴子也被雕刻得活灵活现的,非常有趣味。
不管是摆在书桌上还是床头,这都是一个不错的工艺品。
若是放到大学城里的精品店,这小猴子怎么也能卖个几十块钱。
褚凝很喜欢这只小猴子,高兴的将其接了过来。
这一接过来,褚凝的脸色骤然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孟东岳没有错过褚凝的脸色变化,好奇的问道:“小师妹,怎么了?”
他往褚凝手里的小猴子根雕看了两眼。
没错啊,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木猴子而已嘛!
褚凝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小猴子握得更紧了:“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么大一座根雕,分量可不轻,要怎么才能搬走?再说了,就算能搬走,我宿舍里恐怕也放不下。”
可惜她之前在学校论坛搜罗了那么久,查询过的租房信息也有不少,可偏偏就是没有合适的。
这还真是个问题。
孟东岳皱着眉头想了会儿,突然眼睛一亮,道:“搬运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就是了!至于这安置的地方……师傅不是一直给你留着房间吗?我帮你把这东西搬回家,直接放你卧室好了!”
褚凝:“……”
她这位孟师兄,分明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去见见父亲吧?
褚凝心中有些意动,更多的却还是迟疑。
她对父亲的感情不但复杂,还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十分愧疚。
而现在,她愿意涉足古玩这一行,虽然肯定能让父亲高兴,但她在这一行还没有做出任何成就,又怎么有勇气去见父亲?
另外,褚凝也不想让孟东岳自以为能够得逞。
“那就劳烦孟师兄,帮我把这根雕送回家吧?”褚凝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孟东岳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若无其事的道,“记得搬运的过程中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对根雕有半点损伤。等我以后有空了,我会回家检查的。”
孟东岳一开始听着还挺高兴,后来却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忙道:“以后?你不跟我一起送根雕回去吗?”
“有孟师兄在,我放心得很,哪里需要跟着?”褚凝故意一副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道,“这事儿就交给孟师兄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呀!”
孟东岳哑口无语。
得,自己又被小师妹给涮了!
真是奇了怪了,看小师妹的外形,分明就是个特别老实的小姑娘,应该很好哄才对。可这一遇到关键的时间,怎么小师妹老是看穿他的打算,从来都不顺着他的套路走呢?
是自己的套路太简单了,还是小师妹在扮猪吃老虎呢?
孟东岳想了又想,最后确定还是小师妹太过厉害,绝对不是自己实力不济!
手里握着小猴子的褚凝已经没了继续逛下去的打算,主动提出想要离开了。
孟东岳还以为她这是逛累了,直接打电话让刚刚那小黄毛派几个人来,帮他把这大根雕搬到他车上去。
想到孟东岳今天对自己的照顾,褚凝心里很是感激,想想还是低声解释道:“孟师兄,我刚刚之所以决定不和那个摊主继续谈价,是因为那件根雕的确值这个价。而且,我看那摊主好像挺急着用钱的,就想着干脆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孟东岳有些讶异。
他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都要把这件事儿给忘了,没想到褚凝竟然还一直记着。
她不止记得,还知道来向自己解释两句,也算是有心了。
可小师妹这想法……他该说她是善良单纯呢,还是天真傻气呢?
,!
“在这种地方卖东西的人,总有那么几个人都会是这样的表现,他们甚至还能给你编出各种各样凄惨的故事出来。”孟东岳还是忍不住道,“你要是光看人的外貌觉得对方急用钱,就连价钱都不跟人谈就直接把东西给买下来,那以后吃亏的时候可还多得是!”
看着孟东岳那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褚凝心里只想笑。
没想到孟师兄还有这么好为人师的一面。
“孟师兄,你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忽悠的。”褚凝笑道,“一个人是真情流露还是在假装做戏,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要不是看出那摊主真有难处,褚凝也不会这么大方的与人方便。
而且,要不是她一时起了善心,恐怕也不会得到这么丰厚的回报。
褚凝捏了捏手里的小猴子木雕,嘴角的弧度又弯了几分。
孟东岳却不太相信褚凝的话。
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褚凝在为自己的“傻缺”行为找借口。
不过小师妹年纪轻心肠软,这也是正常的。
他本来也没打算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只是自己今后恐怕得帮师傅多盯着小师妹点儿。
不然的话,就她这软心肠,以后可怎么得了?
要是褚凝知道自己的一时善心竟然会引来孟东岳这么大的误会的话,还不定得好笑成什么样子。
孟东岳开车将褚凝送回了学校。
褚凝带着碎瓷片和小猴子木雕下车走人的时候,孟东岳还不甘心的把头探出车外,高喊了一声:“小师妹!你真的不回去啊?!”
褚凝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径自走了。
孟东岳一脸的无奈。
刚回到宿舍,褚凝就被钱贝贝和邹钰铃给包围了。
“褚褚!你可算是回来了!”钱贝贝一脸的纠结。
邹钰铃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褚凝奇怪的道:“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钱贝贝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把自己打开了的平板电脑摆在了褚凝面前:“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你自己先看看吧!”
褚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拿着平板看了起来。
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的,是学校论坛的一张帖子。
褚凝一眼就看见了帖子里的几张配图。
上面竟然是她和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站在女生宿舍门口的照片。
褚凝一眼就认出了这张照片的来历。
这分明是她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和孟东岳在女生宿舍门口碰面的情景!
拍照的人选取的角度显然十分刁钻,显得褚凝和孟东岳靠得很近不说,两人几乎是面贴面的站着。一个不留神看过去,几乎会以为两人是在接吻!
再看帖子的标题,竟然是“清纯系花真面目大起底,春心浮动校园激吻”这种三流八卦小刊才会出现的不入流标题!
“这是说的我?”褚凝指着那标题看向旁边紧张的钱贝贝和邹钰铃,“我什么时候成咱们系的系花了?”
她承认自己是长得还不错,可她平日里又不喜欢化妆,经常都是素面朝天的出现在学校里面,和那些化了精致妆容的美女们根本就没法比吧?
发这帖子的人,该不会是为了抬高这帖子的热度,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钱贝贝和邹钰铃面面相觑。
褚凝这关注点也偏得太远了点儿吧?!
重点是激吻啊!!!
她怎么就注意到系花两个字去了?
“褚褚你不知道吗?”邹钰铃瞪大了眼睛道,“上学期学校论坛不是搞了个什么活动,说是评选最美系花,让大家都积极投票,后来咱们系选出来的人是祝曼冬。可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你的偷拍照给传了上去,说是素颜的你都比化了妆的祝曼冬要漂亮得多,祝曼冬的第一完全是靠拉票得来的,根本就名不副实。所以再后来,咱们系清纯系花的名头就落在了你头上了……”
那个时候,褚凝和祝曼冬的关系还很好,两个人好得就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所以知道这事儿的人,都没有主动在褚凝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就怕得了个挑拨离间的名声。
而褚凝本身又不是个喜欢逛学校论坛的。
要不是她最近想要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恐怕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自家学校的论坛地址。
“还有这回事儿?!”这下轮到褚凝瞪眼睛了,“我怎么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她是不喜欢逛学校论坛,可祝曼冬却是学校论坛的常客啊!
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和祝曼冬息息相关,祝曼冬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却从来也没在褚凝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祝曼冬对她的友谊,就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单纯了?
也可能是更早。
钱贝贝也猜到了祝曼冬在里头扮演的角色,不好明说,只得打了个哈哈道:“反正你又从来都不关注这些事情,说不说有什么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嘛!”
褚凝:“……”
好吧,她还是重新专心看帖子吧。
整张帖子着重描述了褚凝和照片中的男人在女生宿舍做出了一系列不方便描述的举止行为,还把褚凝平时在学校的低调作风以及这高调秀恩爱的行为认认真真的分析了一遍,甚至连孟东岳开的车都被起了底,还猜测说孟东岳这个车主肯定是个有钱的富二代!
褚凝默默的在心里为“富二代”孟东岳点了根蜡。
这烟锅背的,也没谁了。
虽说褚凝也觉得孟东岳或许的确是个富二代,但他本身的实力却也同样是不可小觑的。真要以富二代这三个字来给孟东岳冠名,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种侮辱。
而帖子最后总结出来的重点,侮辱的就是褚凝了。
因为在帖子的最后,发帖人明确指出褚凝这一定是被人给包养了,所以才会在周末的早晨,迫不及待的出去和对方约会,甚至都等不到离开学校,两人就激吻了起来!
在大学校园里面,不管什么时候,包养丑闻都是传得最快的。
更何况这还和“清纯系花”扯上了关系。
,!
“我就是找几个朋友帮了个小忙而已,算不得什么。”吕嘉梵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不过,韩教授刚刚给我打了电话,也问起了这件事情。他本来是想亲自问你的,又怕你是当事人会觉得难堪,所以才先给我打了电话,问问情况。”
竟然连韩教授都惊动了!
褚凝这下是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她倒没觉得难堪,就是觉得这样的丑闻竟然还传到了一向专心研究的韩教授耳朵里,那学校里恐怕真的没人不知道这事儿了吧?
“我会找个机会向韩教授解释的。”褚凝无奈的扶额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吕嘉梵笑道,“韩教授对你可信任得很,他压根儿就没相信那帖子里的半个字。只是这种传闻对女孩子的名声实在不算好,所以他让我转告你一声,他已经找了学校论坛的管理员,相信管理员很快就会把这张帖子给删除的。这样一来,至少也能先遏制住这件事情的发展。”
韩教授竟然还找了人删帖?!
褚凝一愣,忙刷新了一下平板电脑上的论坛界面,这才发现,那张诋毁她名声的帖子,竟然真的已经不见了!
论坛里还出现了不少新帖子,都是在追问那张有包养传闻的帖子去哪里了的。
这删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褚凝几乎都能想象得到,韩教授在打电话叫人删帖的时候,表情是多么严肃,语气是多么严厉。
这对一向以和为贵的韩教授来说,绝对是极少发生的。
可他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褚凝陡然间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热的。
周围有这么多人都在护着她,这种被保护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哎呀,我那些计算机系的朋友给我发信息了!”吕嘉梵突然在电话那头嚷了起来,“他们说幸亏赶在删帖前把ip地址给查了出来,我现在就给你念啊,桂园4号楼,4宿舍……咦,褚褚,这不就是你住的宿舍吗?!”
褚凝对这个结果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祝曼冬就已经起床在化妆了。祝曼冬能够看见她和孟东岳站在女生宿舍门口的情景,再正常不过。
钱贝贝和邹钰铃却是被吓了一跳。
那个发帖子的人竟然就是她们宿舍的……这怎么可能?!
她们宿舍里竟然出现了叛徒!
对方还这么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想要了褚凝的名声!
褚凝自己肯定是不会害自己的,她们也肯定不会。那剩下的人就只有……
祝曼冬!
不会吧?难道真的是祝曼冬?!
可她这是为什么啊?!
祝曼冬不是已经和褚凝和好了吗?而且还是她主动求和的,褚凝只是被动的原谅了她而已。
她们本来还以为,就算祝曼冬和褚凝没办法再恢复回从前的亲密关系,可至少,两人能够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宿舍里的气氛也不必再那么紧张。
但是现在,祝曼冬不声不响的,竟然在背地里来了这么狠的一手!
自己的宿舍里竟然住着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女生,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心寒。
要是她们什么时候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惹恼了祝曼冬,那她是不是也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呢?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钱贝贝和邹钰铃就觉得浑身上下有无数只毛虫在爬似的,让人毛骨悚及极了!
“梵姐,我知道了。”褚凝轻声道,“帮我谢谢你的朋友。以后有机会,我请他们吃饭,算是答谢他们这次的出手帮忙。”
吕嘉梵也猜到了几分褚凝宿舍里的复杂情况,并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那行吧,我会帮你转告他们的。那群饿狼一听见有吃的,保证跑得比谁都快!”
褚凝笑道:“那我一定找家味道最好的馆子,好好满足一下师兄们的胃口!”
吕嘉梵一阵大笑,临挂电话的时候,又凝重的道:“褚褚,这事儿要是还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一定要跟我说!”
褚凝心里一软,笑道:“放心吧梵姐,有你这么好的劳力,我肯定不会忘了的。”
吕嘉梵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钱贝贝和邹钰铃看看面无表情的褚凝,小心的问道:“褚褚,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虽然她们都已经猜到干这事儿的人是祝曼冬,可现在祝曼冬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更是没有亲口承认过,让她们想找祝曼冬质问,都没处能下手。
褚凝目光幽幽的看了宿舍房门一眼,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
“等。”
钱贝贝和邹钰铃顿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两人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翻出专业书,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耳朵却一直都竖着,心里也有根弦一直在绷着。
褚凝没有拿书,而是直接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她打算在网上接点会计类的单子做做,也好补贴一下她最近的开销。
除了今天刚花出去的一万八,褚凝选的第二专业也又交了笔学费书费,手里早已经捉襟见肘了。
原本她是可以把自己选了第二专业的事情告诉父母,并从他们那里得到经济支持的。
可是褚凝和父亲的关系还没有缓和,她的母亲又恨不得她这辈子都不要和古玩沾边,所以褚凝就干脆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除了她银行卡中每个月都会定时收到的生活费之外,她其他的开销,都必须由自己承担。
成功接下了几笔单子,褚凝一边做着一边等人。
可祝曼冬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褚凝猜她可能是心虚了,不敢回来。
钱贝贝和邹钰铃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除非祝曼冬不回来住了,否则她迟早会被她们堵个正着!
褚凝还在猜祝曼冬今天到底敢不敢回来的时候,宿舍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陡然闯了进来!
房门砰的一下撞在墙上,发出一阵巨响。
褚凝应声看了过去,对上祝曼冬那充血的眼神,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一幕非常眼熟。
,!
上次祝曼冬和陈鉴吵架,说是因为褚凝的缘故,她不也曾这样气势汹汹的跑回来,质问褚凝吗?
而现在,祝曼冬虽然还没有出声,但是看她那眼神,分明就还是冲着褚凝来的。
看着这样的祝曼冬,褚凝心情平静,心里甚至都没什么生气的情绪。
恰恰相反,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这才过去几天啊?
历史就又重演了。
只不过,这次的祝曼冬,显然比上次还是有所进步的。
至少,她虽然再一次砸了门,却没有直接冲到褚凝面前,擅自开口。
让褚凝有些奇怪的是,害人的明明是祝曼冬,可她怎么一副受害者的表情,好像是自己害了她似的?
很显然,心里有这种疑惑的人并不只是褚凝一个,钱贝贝和邹钰铃心中也很奇怪。
不过,她们顾不得理会这种奇怪感觉,生怕来者不善的祝曼冬会对褚凝做什么,忙一起拦在了褚凝面前。
褚凝哭笑不得。
自己没有这么脆弱吧?
怎么人人好像都觉得她需要被保护似的。
“祝曼冬,你想干什么?!”钱贝贝警惕的看着终于回到宿舍的祝曼冬,“这宿舍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说砸门就砸门?!”
自打猜到学校论坛那恶心人的帖子是祝曼冬发的之后,钱贝贝对祝曼冬的感觉除了浓浓的厌恶之外,还有抑制不住的恐惧。
她们毕竟还是学生,涉世未深,不管是思想还是做事,大多都仍然处于一个比较简单的范畴。
就算她们知道这个世界本有很多的阴暗面,但至少,现在的她们能接触到的,还很少很少。
哪怕她们厌恶什么人,处理方法也向来简单寻常,只是小打小闹而已,闯不了什么大祸。
所以,当身边出现了一个祝曼冬这样的人之后,对钱贝贝等人的冲击无异于轰天炸弹!
这种人,不是只有在报纸和网络上才会见到吗?怎么会出现在她们身边?!
在钱贝贝看来,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祝曼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面对这样的祝曼冬,她们除了小心警惕不要被她算计了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钱贝贝、邹钰铃,你们给我让开!”祝曼冬的目光绕过钱贝贝和邹钰铃,还是落在了褚凝身上,“褚凝,你给我出来!”
钱贝贝被祝曼冬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笑了:“你以为自己是上帝啊,让我们怎么样我们就会怎么样?谁给你那么大脸了?!”
祝曼冬阴沉着一张脸,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到底让不让开?!”
“我不!”钱贝贝双手插手挺起胸膛,脾气比祝曼冬还硬,不屑一顾的看着祝曼冬,“你能把我怎么样?把这事儿写到学校论坛去,也让我出回名?!”
祝曼冬脸色一变!
她们果然看到学校论坛里的那些东西了!
“钱贝贝你说什么?!”祝曼冬目光阴森,“什么学校论坛?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钱贝贝噗嗤一下,冷哼一声:“行了吧,在我们面前还装什么装?我们什么都知道了!你敢说那污蔑褚褚名声的帖子,不是你发的?!”
“你休想污蔑我!”祝曼冬急了,冲上去一把扒拉开钱贝贝,冲到褚凝面前道,“褚凝,你是不是也觉得那帖子是我发的,所以才在学校论坛里发了那种帖子来污蔑我?!”
钱贝贝没想到祝曼冬竟然敢对自己动手,一时没注意,差点儿就被祝曼冬撞到旁边的床架子上去了。幸亏邹钰铃及时扶了她一把,她这才只是踉跄了一下就站稳了脚跟。
祝曼冬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钱贝贝心中怒火中烧,她正要冲上去还手,却在听到祝曼冬说的话之后猛的愣住。
刚刚祝曼冬好像是在褚凝发帖子污蔑她?
这话说反了才对吧?!
明明是祝曼冬发帖子污蔑褚凝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贝贝和邹钰铃对视一眼,两人都猜到学校论坛肯定又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也顾不得和祝曼冬算账了,立马就扑到了各自的电脑面前,开始刷学校论坛。
褚凝也猜到了这一点,不过她没急着开电脑,只是站起身眼神平静的看着祝曼冬,淡淡的道:“污蔑?你觉得你有什么地方,是值得我污蔑的?”
祝曼冬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自从和褚凝闹翻了以后,她每次和褚凝对上,都会有种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的感觉。
“我不跟你说这些。”祝曼冬平静了许多,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我只问你,学校论坛里的帖子,到底是不是你发的?!”
这就是所谓的心虚后倒打一耙?
褚凝压根儿就不知道祝曼冬说的是什么帖子,她侧头问钱贝贝:“贝贝,你找到祝曼冬说的帖子了吗?”
钱贝贝早就被学校论坛里新出现的帖子给看傻了!
听褚凝一问,她忙回头道:“找到了找到了,褚褚你快过来看!”
这反转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打脸也不带这么响的!
褚凝果真走了过去。
祝曼冬隐约察觉到自己应该是找错了人,也不出声,默默的看着宿舍其他三人的背影。
褚凝走近了一看才知道,原来学校论坛还真的出现了一张新帖子,发表时间是半个多小时之前。
这新帖子的标题不比之前爆料褚凝的帖子标题要差,写的竟然是“好闺蜜翻脸无情,出阴招防不胜防!”
要论劲爆程度,这标题显然是比不上褚凝那个的。可要论话题度,这标题却着实把关键词都给捏准了。
只要是喜欢看八卦的,不管是什么身份,一旦遇上这样的标题,就会控制不住好奇心点进去看看。
褚凝从头开始看起。
这帖子的爆料程度比她想象得还要大。
帖子从一开头,竟然就直接点出了祝曼冬的身份,并说明之前学校论坛出现过又被删掉的包养传闻的帖子,就是作为当事人好闺蜜的祝曼冬恶意杜撰出来的!
不止如此,帖子里还爆料了不少祝曼冬不为人知的私底下的事情!
,!
整张帖子爆料出来的事情可真不少。
其中包括祝曼冬是怎么两面三刀看人下菜的,还有祝曼冬是怎么欺上瞒下美化自己的,简直把她写成了当世第一大小人,文笔好得让看帖的人热血激涌,简直恨不得能把帖子里的祝曼冬揪出来狠狠揍上一顿才好!
写这帖子的人很有才华啊,绝对不会是什么默默无名的人!
因为之前的系花评选活动,祝曼冬在学校里还是有一些知名度的。哪怕后来褚凝突然冒出了头,在当时给她带来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但是世人终究都是看脸的。
褚凝没有出面说过话,所谓的系花事件很快就没了热度。而祝曼冬作为评选活动中的胜利者之一,还是在学校论坛里大大的出了回风头,追捧她的粉丝至今都还有。
所以,在这张帖子出来之前,祝曼冬在学校论坛里的风评还是不错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祝曼冬的真面目被披露以后,大家的反应才会更加激烈。
这张帖子一出,大家已经不再关心褚凝是不是真的和男人在女生宿舍门口激吻了,他们更关心的是学校里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物,而自己不但不知情,甚至还是被蒙骗的那一个!
这简直无法原谅!
就这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帖子底下的留言数就已经远远超过褚凝的帖子在删除前所有的留言数了。而且其中大多都是破口大骂的,其不堪程度完全不比褚凝之前的帖子要弱。
钱贝贝是被帖子里爆料出来的祝曼冬的真面目给震住了,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竟然和这样的人在同一间宿舍里住了一年多!
而褚凝看完帖子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帖子是谁发的?!
发帖人明显对祝曼冬非常了解,其中爆料的很多事情就连褚凝等人都不知道!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显然并不多。
祝曼冬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才会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直接怀疑上了刚刚被自己针对过的褚凝。
褚凝回过头,双臂抱在胸前,嘲讽的看着祝曼冬:“这帖子里说,之前污蔑我的帖子是你发的……是真的吧!”
这种事情,就算被人说了出来,祝曼冬又怎么可能会承认?!
而褚凝没有问帖子里的其他事情,却也让祝曼冬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脸色一白,有些仓皇的道:“褚褚,虽然我们的关系不比从前,但是我们住在同一间宿舍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那帖子里说的话一看就是假的,这是有人在故意烟我,我怎么可能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褚凝冷冷一笑:“算了,早料到你不会承认。不过,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就好。我只希望,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你能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恬不知耻的求我原谅。你这样的人,我可原谅不起!”
“就是!”钱贝贝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邹钰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宿舍里四个人,如今已经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派。祝曼冬孤身一人,俨然被其他三人齐齐排斥。
祝曼冬的脸色更白了。
她正要再为自己争取几句,褚凝却已经不耐的摆手道:“本来我还想找你算账的,不过看在真相已经被揭露了的份儿上,我可以暂时不跟你计较。发这帖子的人不是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得罪了身边的什么人,对方还知道你这么多的事情吧!”
与其为了一个祝曼冬脏了自己的手,倒不如看着她去跟别人狗咬狗,更能让人痛快一些。
想也知道,能知道祝曼冬那么多私事的人,和祝曼冬的关系肯定不浅。
这样的人,心思恐怕也不干净得很。
至于这次自己被坑害的帐……褚凝冷哼一声,迟早有让祝曼冬受教训的时候!
“我怎么会得罪人呢……”祝曼冬还想努力维持自己平时的美好形象,“褚褚,你是知道我的。就连路上碰见一只蚂蚁,我也是舍不得踩下去的,又怎么可能会得罪身边人?这肯定是我不认识的人发的!”
“或许吧!”褚凝慢悠悠的道,“不过说话也不能这么绝对。我不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身边人,才会被人发那样恶心的帖子来诋毁我吗?至于你身边会不会有这样见不得别人好的人,那还真说不准。”
祝曼冬面红耳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早就在开始盘算起名单来,猜测这暗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对方这一手,可把她给害苦了,甚至还救了褚凝一把。
难不成,那人还和褚凝的关系很好?
可是能知道她那么多事情的人,不可能和褚凝有什么关系啊!
祝曼冬一时头大如牛,看着钱贝贝桌子上摆着的电脑屏幕就窝火,干脆三两下蹬了自己的鞋子,钻被窝里藏着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她肯定会把那个发帖子的人找出来的!
到时候,她一定要让那人好看!
见祝曼冬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藏了起来,钱贝贝朝褚凝和邹钰铃使了个眼色,三人避到了宿舍外面的走廊里。
现在天已经烟了,宿舍的走廊里并没有几个人在。就算有,那也是避出来打电话的,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褚凝三人。
钱贝贝小声的道:“褚褚、钰铃,你们说,那帖子里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帖子里说的那个祝曼冬,让钱贝贝无比的陌生。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认清过祝曼冬,连三观都受到了不少冲击。
邹钰铃也很好奇。
“应该都是真的吧?”褚凝皱着眉头道,“不然的话,以祝曼冬的脾气,早就破口大骂出来了,怎么可能会这么隐忍,就跟默认了似的,只敢在宿舍里耍耍威风?”
钱贝贝一时无言。
褚凝和邹钰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钱贝贝才发愁的道:“这宿舍我们还能继续住下去吗?跟祝曼冬这样的人住在一起,不但会坏了我们的名声,说不定哪天还会被她算计一把,这哪里让人受得了?!”
,!
“不住也不行啊!”邹钰铃皱着眉头道,“宿舍都是学校安排好的,又不是我们说换就能换的。再说了,我们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去申请啊!”
难道她们要和辅导员说,因为祝曼冬的人品不好,所以她们就不想和她住在同一间宿舍吗?
辅导员肯定会息事宁人的,说不定还会把她们当小孩子哄,根本就不会同意!
哪怕有学校论坛的爆料贴,从学校领导的考虑来说,他们也肯定不希望把这种影响学校声誉的事情闹大的。
钱贝贝一阵烦躁:“那怎么办?继续和她一起住下去?我还怕她哪天趁我睡着了不注意,往我脸上泼硫酸报复呢!”
她现在和祝曼冬也算是彻底闹翻了,祝曼冬能对发帖子诋毁褚凝,未必就不会对她也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报复行为出来!
邹钰铃哑然。
褚凝安慰道:“贝贝,你不用这么担心。祝曼冬也是个要脸的人,顶多也就是在我们背后做点什么小动作而已,还不至于下那么狠的手。大家平时在宿舍里尽量避着她点,不要和她起冲突,不会有事的。”
“也只能这样了。”钱贝贝苦着脸道。
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二天是周日,褚凝起床的时候发现,祝曼冬竟然已经出去了。
钱贝贝见她睡醒了,小声道:“褚褚,我昨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听着祝曼冬的动静呢!今天早上六点多,她就起来跑到走廊里打电话,然后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你说,她是不是知道揭她底的人是谁了?”
没想到钱贝贝竟然会受这么大的影响!
看来她这是真被昨天的事情吓得不轻啊!
褚凝想了想道:“的确有这个可能。”
钱贝贝眼中立马冒起了八卦的星星眼:“真想知道发那帖子的人到底是谁,这次可真的是把祝曼冬给坑惨了!不过,祝曼冬这是罪有应得,我也不同情她。要是能亲眼看见祝曼冬跟人撕逼,那场面,一定好玩儿死了!”
褚凝哭笑不得。
亏她之前还以为钱贝贝是被吓到了才会睡不着觉,如今想来,被吓到只是一方面,兴奋的八卦心才是重点吧?!
“这话你悄悄说就行了,不然的话,让祝曼冬听到了,我看你那泼硫酸的担心,还真就未必不会发生。”褚凝调侃道。
钱贝贝吓了一跳,忙举起双手捂住了嘴巴,还不忘了四下看看,一副生怕祝曼冬突然从什么角落里钻出来的样子。
看见她这副样子,褚凝和邹钰铃都忍不住笑了。
而此时的祝曼冬,还正如钱贝贝所想,正和人撕着呢!
祝曼冬和朱冰婷正在第一教学楼的某间大教室里,这间教室也是艺术品鉴赏学院平时经常借用来开会的地方。
所以,一到了周末,这间教室几乎就被默认为归艺术品鉴赏学院使用,很少有其他人过来。
“祝曼冬,这大清早的,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还非得跑教学楼来?”朱冰婷心不在焉的打了个呵欠,整个人几乎都趴到了桌子上,“你不是说,有关于高震的事情要告诉我吗?赶紧说了完事儿,我还得去吃早饭呢!”
她一只手捂在肚子上,似乎是因为肚饿有些很不舒服。
祝曼冬没有像以前那样对朱冰婷毕恭毕敬甚至有些刻意的讨好,她走上前去,站在了朱冰婷面前,声音平静却有些颤抖的道:“朱部长,昨天学校论坛新出现的帖子,你看见了吗?”
“帖子?”朱冰婷仿佛没想到祝曼冬会提起这件事情,浑身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什么帖子?我昨天逛了一整天的街,回来后都累死了,哪有空去逛学校论坛?”
“是吗?”祝曼冬的声音更冷了,“可是我昨天下午还看见你在教学楼附近出现过,又怎么会是逛了一天的街呢?”
朱冰婷平时被祝曼冬奉承惯了,如今祝曼冬一副质问的语气,就跟要造反似的,一下子就惹怒了她。
她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双眼锐利的瞪着祝曼冬,冷声道:“怎么,你这是在质问我?!祝曼冬,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祝曼冬闭了闭眼,从心底里觉得发寒。
几秒钟之后,她睁开了眼睛,怨恨的盯着朱冰婷道:“朱冰婷,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管是走到哪里我都捧着你应和你,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情。我就想问你一句,我都做得这么卑微了,你为什么还是见不得我好?!”
“捧我?”朱冰婷嗤笑道,“我有身份有地位,你捧我是应该的,又不是我强逼着你那么做的!怎么,现在开始后悔了?觉得在我面前没面子了?那你在我这里拿好处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没面子?!”
别人都以为朱冰婷平日里和祝曼冬看似关系好,是因为有男朋友的祝曼冬不会觊觎她看中的高震。
可实际情况,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祝曼冬其实并不是因为自家男朋友加入了艺术品鉴赏社团才认识的朱冰婷。
恰恰相反,她和朱冰婷认识的时间,甚至比认识陈鉴还早。
当初,还是朱冰婷无意中介绍他们俩认识的。
祝曼冬和朱冰婷,其实是高中同学。
只是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
就连陈鉴和高震,都完全不知情。
别看朱冰婷现在追高震追得挺紧的,可念高中的时候,朱冰婷交往过的男生并不少。
而且那些男生的类型,都和高震差不多。
她这也算是对同一种口味情有独钟了。
当初朱冰婷在高中时交往过的男生,有不少都是她主动追回来的。偏偏那时的她也没多少耐性,其中大多都是靠祝曼冬在暗中神助攻,才让她那么顺利的将一个又一个看中的猎物拿下。
而朱冰婷为此付出的,不过是少量的金钱罢了。
没错,祝曼冬很缺钱。
这一点,更是连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褚凝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因为,祝曼冬平时在学校里的表现,可一点儿也和缺钱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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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曼冬平时表现出来的模样,不管是吃的用的穿的,那是一点儿都不差的,几乎和褚凝的开销差不多。
褚凝那些穿的用的,大多都是她父亲给她置办的。褚凝自己在这方面也没什么要求,全都是给什么穿什么。
好在褚凝的父亲并不信奉什么一定要给自家孩子穿用最好最贵的,选的都是有些比较亲民的牌子,才让褚凝看起来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
其实褚凝的母亲也给她准备了很多日用品,那些就是真正的奢侈品了,褚凝从来没有拿出来用过,全都压箱底了。
最近很缺钱的褚凝正在琢磨着,自己要不找几个专卖二手日用品的网站,把那些东西都卖了算了,正好还能换几个钱花。
也省得它们被暴殄天物的放在箱子底下了,最后只能憋屈的进垃圾桶。
而钱贝贝明显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在穿用方面就讲究多了,不过大家平日里也会下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
宿舍里看起来家境最差的,是邹钰铃。
不过邹钰铃的家境或许的确普通了点儿,但她长相清秀,又是个学霸,给自己加了不少分。而且大家平时也不会专门盯着人家穿的衣服吃的饭菜看,所以倒不至于让邹钰铃因此就丢脸什么的。
总之,在认识祝曼冬的人看来,她一直都是个生活无忧个性开朗的小女生,从未见她为金钱的事情发过愁。
而她之所以能有钱为自己充门面,靠的全是朱冰婷!
祝曼冬不得不靠朱冰婷维持自己光鲜的生活,可不管怎么说,她也还只是个年轻女孩子。
从第一次在朱冰婷手里拿钱开始,祝曼冬心里就一直藏着一股深深的自卑感和耻辱感。
但她更没法接受脏乱的旧衣服和泡菜稀粥的早餐!
只要能从朱冰婷手里拿到足够的金钱,祝曼冬可以把自己的脸皮撕扯下来任由朱冰婷去踩。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自己被全世界的人唾弃!
朱冰婷在学校论坛对她的爆料,毁了她的一切!
她的美好生活既然已经不复存在了,她又为什么还要在朱冰婷面前委曲求全呢?
“我的面子早就被你踩得不像样子了,你还想要怎么样?!”祝曼冬双目赤红的瞪着朱冰婷,一副恨不得把她生拆入腹的样子,“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狡辩了,学校论坛里的那张帖子,就是你发的!陈鉴都亲眼看见了,你就是在这个教室里发的帖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见祝曼冬连证人都说了出来,朱冰婷也懒得再掩饰了。
再说了,她平日里在祝曼冬面前嚣张惯了,肯在祝曼冬面前装装样子已经是极限了。如今既然祝曼冬非要纠缠不清,她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没想到你那个陈鉴对你倒是忠心耿耿啊,你的名声都臭大街了,他都还肯护着你。”朱冰婷满脸嘲讽,语气中却又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嫉妒,“没错,那帖子就是我发的,那又怎么样?!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又不像你捕风捉影的污蔑别人,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祝曼冬没想到朱冰婷竟然一点儿心虚的表现都没有,态度甚至比以前还要嚣张。她怒火中烧,满脑子都是对朱冰婷的愤恨,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被朱冰婷的表现崩断,猛的扑上去就给了朱冰婷一巴掌!
“我叫你乱说!我叫你发帖!”
祝曼冬疯了一样的抓着朱冰婷的长发不住的撕扯,用力的她甚至直接揪掉了朱冰婷的一缕头发!
毫无防备的朱冰婷被祝曼冬打了个正着,当时就懵了。
可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祝曼冬竟然敢如此不要脸的扯她的头发!
痛死她了都!!!
虽然在朱冰婷和祝曼冬的相处关系当中,一直以来都是朱冰婷占主导位置。可要真动起手来,朱冰婷还真不是祝曼冬的对手!
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朱冰婷虽然会骂人,却不会打架!
朱冰婷被祝曼冬打得毫无抵抗能力,尤其是在感受到自己的头发被祝曼冬扯掉之后,她再也忍耐不住,护着自己的头皮大声哭喊了起来:“祝曼冬!你这个疯女人!你给我放手!放手!”
祝曼冬正是怒极的时候,既然已经动了手,肯定是要撒个痛快的,又怎么可能因为朱冰婷几句哭喊就真的松手?
今天这顿揍,正好把她这些年在朱冰婷这里受的气也给爆发了出来!
祝曼冬毫不留情,打得朱冰婷包头求饶,眼泪鼻涕都混到了一块儿。她视若无睹,竟然将朱冰婷打得瘫倒在了地上,还用自己带着尖跟的鞋子狠狠的踹了朱冰婷几脚!
朱冰婷不住的凄厉尖叫,简直让人不忍心看。
看着朱冰婷那狼狈的样子,祝曼冬心里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如今朱冰婷倒是给了她一个下决心的机会!
正当祝曼冬打得兴起的时候,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将祝曼冬的手腕牢牢的握住了。
“够了!”陈鉴愤怒的声音在祝曼冬耳边响起,“曼曼,你是想把朱冰婷打死吗?!”
祝曼冬心里咯噔一下,一回头,对上陈鉴那失望痛心的眼神,脑子一个激灵,骤然清醒了过来。
再看看地上的朱冰婷,哭得稀里哗啦的,早已经被祝曼冬打得不成样子,鼻青脸肿、头发凌乱,连衣服都撕破了。
这要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不定以为她被人怎么着了呢!
在陈鉴的背后,还站着高震。
“朱部长,你没事吧?”陈鉴蹲下来,有些不忍心的看着眼前的朱冰婷。
“祝曼冬,你死定了!”朱冰婷抹了把眼泪,尖利的喊道,“不把你弄死,我就不姓朱!”
祝曼冬浑身发颤,低着头不敢说话。
论社会背景,她是远远比不上朱冰婷的。
而且朱冰婷挨了打,是很明显的受害人。这事儿就算走正常程序,祝曼冬也肯定是要受到惩罚的。
自己刚刚怎么就一时没有忍住,竟然对朱冰婷动手了呢?!
而且这动手也就罢了,偏偏还让陈鉴和高震堵了个正着!
高震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可他越是这么平静,祝曼冬心里就越是害怕。
和高震认识这么久,替高震做了那么多的事,祝曼冬心里很清楚,越是表现平静的高震,发起火来,越是多么的可怕。
陈鉴扶着朱冰婷站了起来。
有了人在旁边,朱冰婷不怕祝曼冬敢再动手,刚站稳脚步就朝着祝曼冬一脚踹了过去!
别说是祝曼冬了,就连陈鉴和高震,也没想到朱冰婷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还能有力气踹人,看来朱冰婷受的伤,也没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吧?
这样也好,省得祝曼冬还得承担更大的责任。
虽然陈鉴和高震都不赞同祝曼冬打人的举动,但祝曼冬现在好歹还算是自己人,他们当然也不想把这事儿给闹大了,最后弄得祝曼冬无处遮身。
祝曼冬被朱冰婷一脚踹中小腹,当即一阵生疼,额头直冒冷汗,抱着肚子踉跄了几下,实在忍不住,竟然蹲了下去。
朱冰婷踹了人之后才发现高震竟然也来了,她心里一阵委屈,看也不看祝曼冬和陈鉴一眼,直接就扑到了高震怀里,伤心的哭了起来:“高震,你怎么才来啊?!祝曼冬她疯了!你差点儿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高震:“”
他和朱冰婷之间虽然一直都有暧昧,可也还没有发展到拥抱这个地步。
更何况朱冰婷现在就是个狼狈的猪头样子,只要是个男人,恐怕都不会想将这样的女人抱在怀里的。
不过朱冰婷如今被人打成这样,他也不好将人直接推拒出去。
“没事了。”高震轻轻的拍了拍朱冰婷的肩膀,柔声道,“你疼坏了吧?我带你去校医院看看吧?至少,先清洗一下伤口。”
“我不去校医院!”躲在高震怀里的朱冰婷声音陡然拔高,又很快降了下来,“我这个样子走出去,还不丢脸死了?高震,你陪我去医院吧?我不要让学校其他人看见我这副样子!”
这个时候的朱冰婷情绪正激动着,也没有平时那么好安抚。高震丢了一个眼神给陈鉴,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朱冰婷身上,这才掩护着朱冰婷出去了。
他们俩一走,教室里就只剩下了陈鉴和祝曼冬。
祝曼冬仍然半蹲着,脸色煞白的捂着肚子,一副极难受的样子。
陈鉴却没把她的脸色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朱冰婷被她打成那个样子都还精气十足,而她只是被朱冰婷踹了一脚而已,又能严重到哪里去?
再说了,她把人都打成猪头了,才只挨了一脚踹,已经算是占便宜了。
“曼曼。”陈鉴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开口道,“我们分手吧!”
这一句话仿若一道惊雷,猛的在祝曼冬头顶炸开,把她整个人都炸傻了!
祝曼冬甚至连肚子里的疼痛都忘记了,倏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陈鉴:“大鉴,你说什么?!”
陈鉴闭了闭眼睛,语气比之前更加冷清:“我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祝曼冬死死的抓住陈鉴的衣角,仰着头凄惨的看着她,“是因为朱冰婷发的那张帖子对不对?对不对?!”
早知如此,她刚刚揍朱冰婷的时候,下手就该更狠一点才对!
“是,也不是。”陈鉴低下头,对上祝曼冬的眼神,“我知道帖子里的事情都是真的,不过我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那你在意什么?!”祝曼冬浑身又痛又冷,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还是以为我和高震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对不对?!我都跟你解释过多少次了,那是褚凝胡说八道的!再说了,你就算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高震吧?他眼光那么高,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陈鉴惋惜又怜悯的看着祝曼冬:“高震是我兄弟,我当然相信他,我也知道他不可能看得上你。可是,你会不会看上高震,我却没多少信心。”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陈鉴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祝曼冬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可笑无比。
“陈鉴,说话要讲良心!”祝曼冬一字一句的道,“自从我们交往以来,我对你怎么样,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竟然觉得我会看上高震我只想问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陈鉴摇摇头道:“曼曼,事情都已经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演戏?要不是你和高震之间的关系太过亲密,朱冰婷又怎么会盯上你,甚至出手报复你?你明知道高震想要追求褚凝,他还特地找你帮忙,可你呢?你却是越帮越忙!就因为你,褚凝对高震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几乎到了厌恶的地步。这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在学校论坛发了那样的帖子,想要毁了褚凝的声誉!你应该知道,毁了声誉的褚凝对高震来说,绝不是一个好帮手,可你还是这么做了!除了你私心爱慕着高震,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你这么处心积虑的针对褚凝!”
祝曼冬越听越想笑,也越听越觉得陈鉴和朱冰婷都不可理喻。
原来朱冰婷会发帖子害自己,竟然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是暗恋高震的一员?!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陈鉴的外形或许不如高震出色,可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家境极好,手里零花钱特别多!
当初要不是陈鉴在祝曼冬时毫不吝惜的花了一笔又一笔的大钱,祝曼冬就算看中了他,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答应了陈鉴的追求!
而对祝曼冬来说,男人的钱,可比男人的脸要重要多了。
还有褚凝,哪里是因为她从中作梗才让褚凝越来越厌恶高震的?分明就是褚凝打一开始就没看上高震,还一点儿也不吃高震那样一套,才会越来越疏远高震的!
连这事儿他们都能算在自己头上,真是不服他们的脑洞都不行。
至于在学校论坛发帖子的事情这是祝曼冬至今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绝不会因为一时爽快的报复心理,就给自己招惹这么多麻烦在身!
祝曼冬的苦苦哀求并没有能够将陈鉴留住,他丝毫不留恋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徒留祝曼冬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教室里,她的心跟这教室一样,空荡荡的,似乎也已经跟着陈鉴一起离开了。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男人一旦想要分手,那也是绝情得很。
可当初陈鉴追她追得那么紧,难道都是假的吗?
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难道都不能让陈鉴有一丁点的心软吗?
祝曼冬瘫坐在地上,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直到她突然察觉到自己裙摆底下湿湿的,这才茫然的低头一看,瞬间眼睛就瞪直了!
是血!
鲜红的血,把她的裙子都湿透了大半!
那一抹刺眼的红色,让祝曼冬整个人都头晕目眩起来。
就算是大姨妈来了,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吧?!
祝曼冬的脑海中恍恍惚惚的,心中陡然升起一个不好的猜测,正要起身,却是浑身一阵无力,猛的一下就晕了过去!
中午吃完饭,褚凝刚回到宿舍,就见钱贝贝兴冲冲的闯了进来:“褚褚、褚褚!你知道吗?学校论坛又出现新帖子了!这次的内容比昨天还劲爆呢!”
邹钰铃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又有新帖子?
学校论坛天天都有这么多无聊的人吗?
褚凝对学校论坛的八卦没什么兴趣,可钱贝贝一直撺掇着她开电脑上论坛。褚凝没有办法,只得把电脑打开了。
进入学校论坛一看,这新帖子的标题竟然还真是够劲爆的!
“知名系花意外流产,孩子亲爹到底是谁?”
流产?亲爹?
这怎么回事?!
褚凝瞪大了眼睛,点进去一看,发现帖子里竟然有不少配图,而帖子标题所说的知名系花,竟然是昨天才刚刚在全校出了名的祝曼冬!
帖子里还有不少配图,大多都是昏迷着的祝曼冬下半身沾满了鲜血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真的流产了,不是什么编造出来的谎言。
这下子事情可就闹大了。
其实女大学生流产堕胎什么的事情,在现代社会已经不算少见。只是这种事情多少还是让人有些抬不起头来,所以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往往都是讳莫如深,很少会主动与旁人提起。
尤其是这种事情若是暴露在大众的目光中的话,更是会受无数人耻笑,甚至成为自己一辈子的污点。
对于女生来说,这种事情的伤害特别大。
祝曼冬头一天才刚在学校论坛爆料,那帖子至今还没撤呢,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祝曼冬瞬间成为汉州大学最著名的人物,恐怕全校师生都该知道她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了。
“祝曼冬这”看着帖子里的那些照片,褚凝的心情实在有些复杂,“是陈鉴的?”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钱贝贝和邹钰铃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同为女生,不管她们都有多讨厌祝曼冬的人品和为人,见到祝曼冬身上发生这种事情,她们心里也多少有些不好受。
“应该是吧?”钱贝贝有些犹豫的道,“祝曼冬有些事情虽然做得挺不地道的,可她对陈鉴倒也是真死心塌地。而且她见天儿的和陈鉴约会,要说那不是陈鉴的,也不可能啊!”
“可那帖子里那么多照片,怎么不见陈鉴陪在祝曼冬身边啊?”邹钰铃小声的道,“昨天学校论坛闹得那么热闹,他们俩之间,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可就算祝曼冬和陈鉴之间真出了问题,她们也不可能帮得上什么忙啊!
宿舍里沉默了一会儿,褚凝突然问道:“我看刚刚那帖子里说,祝曼冬被送到校医院去了?要不然,我们去看看她?”
倒不是褚凝有多大度这么快就原谅了暗害自己的祝曼冬,实在是她们和祝曼冬是住在一个宿舍的,祝曼冬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们要是连个面都不露的话,难免会被人说成是狠心没有人情味儿,影响自己的名声。
现在她们宿舍算是多事之秋,最好还是不要再和什么八卦丑闻扯上关系了。
“可咱们校医院没有做流产手术的条件吧?”钱贝贝皱着眉头道,“就算祝曼冬被路过的同学送去了校医院,最后只怕也还是得被转送到附近其他医院去。这帖子发出来已经有段时间了,祝曼冬恐怕都已经被送出去了。”
说得也是。
那她们岂不是想去探望一下都找不到地方?
哎,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正当褚凝三人相对苦笑的时候,钱贝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辅导员周阳打来的。
接通电话,周阳气急败坏的声音立马就响了起来:“钱贝贝,我刚刚收到消息,祝曼冬现在在市立第三医院住着。你们宿舍几个女生先过去照看她一下,我一会儿就带两个女老师过去。这祝曼冬可真是,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出来,简直把我们系的脸都丢尽了!”
她们的辅导员是个男老师,的确不太方便照应这种事情。
而且辅导员们周末的时候大多都不在学校,几乎都在享受难得的周末悠闲时光。如今骤然出了这种事情,不但辅导员的假期泡汤了,还会影响到他的工作业绩。
被学院领导责骂是肯定的了,最让周阳担心的,还是会不会被扣奖金的事情。
知道辅导员这时候正在气头上,钱贝贝也不敢多问,忙答应了下来,带着褚凝和邹钰铃,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门了。
三人到了第三医院之后,到护士站问了一下,很快就问到了祝曼冬所住的病房。
给她们带路的护士是个比她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孩子,走在路上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对她们道:“你们那个同学这次可遭了不少的罪。她刚被送来的时候就动了手术,可惜被送来的时间太晚,还是有些被耽误了,以至于身体受了不少的损伤。她今后想再要孩子,恐怕就有些难了。你们一会儿见到她,也多劝劝她,免得她年纪轻轻的,想不开。”
褚凝三人心中一阵惊骇,面面相觑。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流产已经是很伤心又伤身了。
现如今,竟然还影响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更影响到自己今后还能不能有孩子的大事,这几乎让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无法接受。
偏偏褚凝三人现在和祝曼冬的关系也闹得很僵,不说她们能不能顺利的将劝慰的话说出口,就算她们说了,只怕祝曼冬也不会真的得到安慰,说不定还会以为她们是在嘲笑她呢!
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吧?
三人愁眉苦脸的跟着护士,到了祝曼冬所住的病房。
祝曼冬是被校医院的人送来的,在医院的费用自然也是学校先垫着。在这种情况下,学校当然不会愿意在她身上花太多钱。
更何况,祝曼冬还是因为那么不光彩的原因进的医院。
而且流产之后的手术只是个小手术罢了。
所以,祝曼冬住的是四人一间的病房。环境不算太好,但也绝对算不上差。
褚凝三人拎着个果篮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发现其他病床上躺着的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女人,而且个个都有人陪着,不是好友就是男友,显然被照顾得不错。
相比之下,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又年轻得过分的祝曼冬,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病房里的人都已经知道祝曼冬是因为流产才住进来的,大家对她颇有些鄙夷,眼神中的嫌弃丝毫没有收敛。
她们之所以看不起祝曼冬,还是因为祝曼冬太年轻了。一听说祝曼冬还是个学生,大家下意识的就觉得祝曼冬是个不洁身自爱的坏女孩。
而祝曼冬自打醒来之后就一直有些呆呆的,并不怎么把病房里其他人的态度放在心上。
看着祝曼冬脸上那呆滞的表情,褚凝三人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受刺激过度,脑袋都变傻了。
她们三个凑过去,不会更刺激祝曼冬吧?
倒是祝曼冬率先发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三人,竟然破天荒的笑了起来。
褚凝冷静的打量着祝曼冬,钱贝贝和邹钰铃却被这样的祝曼冬吓了一跳!
现在的祝曼冬,看起来真的是诡异极了!
“你们来了。”祝曼冬微笑着道,那笑容却很飘忽,就仿佛她眼里根本没有实物,完全把褚凝三人当成了雾气一般的存在一样!
钱贝贝和邹钰铃更怕了,哆嗦着根本不敢上前,下意识的就躲在了褚凝身后。
没想到褚凝却是半点不怕,只很寻常的“嗯”了一声,就直接走了过去。
钱贝贝和邹钰铃面前没了遮挡物,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抬脚跟上。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三个新来的小姑娘。
褚凝将手里的果篮放在祝曼冬的床头,随手扯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钱贝贝和邹钰铃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小心的站在褚凝身后,看起来就像是褚凝的跟班似的,二人却丝毫没有这个自觉性。
“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最先来看我的人,竟然会是你们。”祝曼冬冷笑道,语气中透着几分落寞。
“你可别误会。”褚凝却没有打算和祝曼冬扮演温情时刻的心情,直言道,“是辅导员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先过来照应你的。不然的话,我们连你进了哪家医院都不清楚。再等一会儿,他就会带了女老师亲自过来看你。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就该功成身退了。”
钱贝贝和邹钰铃都没想到褚凝说话竟然会这么直接,顿时对了个眼神,又低下了头。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们是真不想来的
祝曼冬的脸色也白了白。
她嘲讽的看着褚凝:“难怪,我就说你们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过来看我。要不是有辅导员发话,估计我也使唤不动你们!怎么,你们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做梦去吧!”
若是在流产以前,祝曼冬绝对不会给褚凝三人看自己笑话的机会!
可是现在,她却忍不住想要死死的抓住这最后一丝温情。
她的男朋友,她的所谓朋友,到了现在,没有一个肯露面的。
失去了那个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到来的孩子,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已经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只要现在有人肯陪在她身边,别说是看她笑话的了,就算是来直接来对她冷嘲热讽的,她也能够一丝不漏的全盘接下!
“你有什么值得我们看笑话的?”褚凝反问道,“与其想着你现在被多少人看笑话,你还不如想想等辅导员来了之后,你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其实若只是面对辅导员的怒火,对祝曼冬来说还不是最难受的。
哪怕是学校,估计也不会对她有太大的惩罚,更可能的反倒是帮她抹平论坛热度,让这件事情尽快过去,保住学校声誉。
祝曼冬现在还能够躲在病房里自欺欺人偷得一时的悠闲和伤春悲秋的时间,可她早晚有一天还是要回学校去的。
等回了学校,生活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之下,每天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那才是祝曼冬接下来要面临的最大考验。
没有一颗强悍的心脏,恐怕还真没办法在那样的环境下熬得过来。
褚凝现在还肯提醒祝曼冬一句,已经是她难得的大发善心了。
主要也是她懒得应酬祝曼冬,干脆给祝曼冬找点事情做,省得祝曼冬没事儿就挑她的刺,弄得大家的心情都不爽。
被褚凝一句话戳破现实,想到自己将来不得不面对的各种场面,祝曼冬的脸色更白了。
没想到辅导员竟然会亲自过来!
她已经没了财主和男朋友,绝对不能再丢了学业!
祝曼冬埋着头,脑袋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褚凝没有再说话,钱贝贝和邹钰铃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四人所在的床位区域,一下子就变得寂静无声。
至于病房里其他人小声却又始终不停的议论声,不管其他人怎么样,褚凝却是直接当自己没有听见。
反正丢脸的人也不是她,她干嘛要操那么多心?
等她从这里离开了,谁管祝曼冬是会被耻笑还是被训斥?
自作孽不可活,祝曼冬敢做出那么“不小心”的事情出来,就该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褚凝三人在病房里待了不到一个小时,辅导员周阳就带着两个年轻的女老师到了医院。
除了祝曼冬以外,双方人马心里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钱贝贝和邹钰铃。
每在病房多待一秒,两人都觉得像是在受折磨似的。
她们可没有褚凝那么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能够稳如泰山般坐在这里,甚至还有闲情拿出水果刀削苹果,还友好的问祝曼冬吃不吃!
天知道,褚凝的态度越是友好,祝曼冬心里反倒越是怀疑。
她不觉得之前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那么强硬的褚凝,会真心对自己这么好。
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祝曼冬甚至怀疑,褚凝给她的苹果里头,不知道掺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这种疑心扩大到最后,别说是褚凝削的苹果了,就是她们三人合伙买的果篮,祝曼冬也是碰都不肯碰!
没有多想的钱贝贝和邹钰铃都觉得祝曼冬这是脑袋有病,都这时候了还把唯一对她友好的褚凝当仇家看,难怪进医院这么久了也没见她其他的朋友来探望她。
而把祝曼冬的心态看穿了的褚凝则一直在心里偷笑。
祝曼冬这是有多心虚,才能被她一个简单的举动吓成这个样子啊?!
周阳到了之后,见祝曼冬老老实实的坐在病床上没动,他的黑脸缓和了一下,把褚凝三人招到了病房门口,温和的道:“你们做得很好,老师先谢谢你们。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记得路上小心一点。对了,你们今天来医院看祝曼冬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其实周阳并不在乎褚凝三人把来过医院探望祝曼冬的事情透露出去,他是不想让三人把在医院听到的一些话漏了出去。
比如祝曼冬如今的身体状况。
学校论坛的帖子事件越闹越大,终于引起了学校领导层的注意。老旧保守的领导们十分震怒,当即就让人把学校论坛里的帖子给删了,又一层一层的找负责人,最后就找到了周阳这个辅导员头上来。
周阳受了不少训斥,估计今年的年终奖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了。
而这件事情还不算完。
学校方面有意要将这次的事情压下去,免得事态闹大了影响学校声誉。所以,任何和这件事情有关的内情或是细节,都不能在学生之间传播,必须从源头就开始遏制。
周阳是怕褚凝等三个女生不知道事情深浅,不小心在外头多说了几句,最后被学校究责。
钱贝贝和邹钰铃压根儿就没听懂辅导员话里的深意,只懵懂的点头。
倒是褚凝看辅导员的脸色和语气都有些不对,心里隐约有些猜测,也不打算问出来,只在心里盘算着,等回到学校之后再提醒二人好了。
第二天,祝曼冬还是没有回到学校。
不过褚凝三人却已经不打算多关心这件事情了。
趁着上午去教学楼上课的时候,路过鉴赏学院,褚凝把自己之前收集来的青花五彩碎瓷片交给了韩教授。
原本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的韩教授当时就被震惊得站了起来。
“这竟然是青花五彩?!”韩教授一阵痛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褚凝,“怎么都是些碎片了?!你既然把它们带到了我面前,就该知道,这要是一件整器的话,那它的价值和意义该有多高!”
这些碎瓷片太多太小了,哪怕是再怎么高明的修复专家,也不可能将其复原。
瞧韩教授那表情,似乎以为这青花五彩的瓷器,是被褚凝弄碎了似的。
褚凝一阵无奈,哪里肯背下这个黑锅,忙把自己得到青花五彩碎瓷片的过程大致讲了一下。
当然,她将自己被碰瓷的地点和最终结果给略了过去,满心在青花五彩身上的韩教授竟然也没有注意到。
一听说褚凝竟然还遇上了这种平日里只在报纸和网络上看到过的事情,韩教授顿时感慨连连:“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可恨那碰瓷的人竟然连半点眼力都没有,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将这么一件国之重器弄得支离破碎?!”
褚凝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教授这关注点有些不对吧?
难道不应该是指责碰瓷的人的道德人品吗?怎么就扯到眼力上去了?!
而且教授这说得也太夸张了,竟然还扯到国之重器上去了!
没错,青花五彩的确很是难得,但是更难得的古玩也不是没有。
要是照着教授的这个标准,那这世上得有多少国之重器啊?!
好在韩教授的感慨也就那么一会儿,他老人家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道:“你把这些碎瓷片带过来,是想做什么?”
“当然是捐给鉴赏学院,作教学研究之用了!”褚凝直接道,“这些碎瓷片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大,但如果用来作为教学研究的话,却能发挥它们剩下的最大作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韩教授怔了怔,失笑道:“该不会是上次我让你捐了古法琉璃,你就喜欢上捐赠收藏品这件事情了吧?我可告诉你,别看你现在捐得这么痛快,将来还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褚凝差点儿就忍不住想对韩教授翻白眼儿了。
有他老人家这么说话的吗?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去了,他老人家德高望重的名声,可就不知道要被毁成什么样子啦!
“教授,这些不过是些碎瓷片而已,哪里就算得上是收藏品了?”褚凝撇撇嘴道,“您放心吧,我这两袖空空的,还真养不出这样阔气的习惯来。不过是看学院用得上,这才顺便带回来的而已。”
韩教授笑着点头:“我想也是这么回事。”
褚凝:“……”
您老人家既然都已经猜到了,那之前还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看着褚凝那无语的表情,韩教授的心情却是舒畅得很。
“你这些碎瓷片送来得正好,咱们学院还真就缺这样的东西!”韩教授很快收敛了玩笑的脸色,说起了正事,“你放心吧,这些碎瓷片,我会替你交给学院的,也会在你的履历上记上一笔,到时候算入平时成绩。要是你期末考试能考好的话,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惊喜!”
能从韩教授口中说出来的意外惊喜,显然不会是什么小事。s
褚凝本来只是打算借着这些青花五彩的碎瓷片,尽量在鉴赏学院里面多刷点好感度。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如何不让她觉得高兴?
直到从韩教授的办公室退出来,韩教授也没有问褚凝关于学校论坛的帖子事件。
就像是他根本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
不管他还是真的忘了这件事情,还是给褚凝留颜面,褚凝心里都很感激。
只是她刚走出韩教授的办公室没多远,就碰到了一个人。
看着对面那个虽然一言不发但明显不打算让路的身影,褚凝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开始怀疑自己和鉴赏学院是不是有些八字不合了。
为什么每次她过来找韩教授,总是会遇上些自己不想看见的人呢?
虽然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她最讨厌的高震,但也没比高震好到哪里去。
既然对方不出声,褚凝双臂抱胸,挑了挑眼皮道:“有事?”
陈鉴眼神复杂的看着褚凝,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说一个字。
褚凝差点儿就以为他这是哑巴了,陈鉴终于开口道:“曼曼她,怎么样了?”
原来是来打听祝曼冬的情况的!
褚凝恍然大悟。
她虽然不知道祝曼冬和陈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祝曼冬在没有陈鉴陪同的情况莫名流产,之后陈鉴也一直没往医院去探望,可见两人之间的确是出了什么问题,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
可不管他们出了什么问题,这种时候,作为男人,陈鉴都不应该避开。
“你想知道她的情况,怎么不亲自去医院看看?”褚凝不答反问。
陈鉴显然没想到褚凝会这么怼过来,一时哑然。
“我、我和她已经分手了。”陈鉴低着头道。
分手了?!
褚凝瞪大了眼睛。
之前祝曼冬可半点分手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来!
难不成,他们是刚刚分手的?
说不定,祝曼冬就是因为受不了和陈鉴分手的事实,所以才会流产的?!
不得不说,褚凝的猜测已经**不离十了。
但分手,也不是陈鉴对祝曼冬不理不问的理由。
“就算你和她已经分手了,可祝曼冬流掉的孩子,总是你的吧?”褚凝冷冷的道,“她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就算你们不打算复合,这手术费,你总该帮她承担一部分吧?!”
谁造的孽,谁就要负责偿还。
祝曼冬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固然有她自己的不对。可陈鉴作为始作俑者,却绝对不算无辜。
陈鉴并不是个缺钱的,他之前从学校论坛得知祝曼冬意外流产的消息,整个人都吓呆了!
而惊吓过后,陈鉴心中涌起的第一种情绪竟然是庆幸。
幸好那个孩子没有留住,不然的话,这事儿可怎么解决?!
但在庆幸过后,陈鉴心中更多的不是怜惜,却是惶恐和不安。
和祝曼冬说出分手以后,陈鉴是真不打算和她继续交往下去了。
毕竟他当初之所以会追求祝曼冬,除了祝曼冬本身的确是个美女之外,她表露出来的性格脾气也很讨陈鉴的喜欢。
所以他愿意掏钱花精力,得一个情种的称号。
可后来,自打猜疑上自己女朋友和兄弟之间的关系,再得知了祝曼冬那么多不堪的过去以及现在,陈鉴才陡然发现,自己竟然从来也没有真正了解过祝曼冬!
这样的祝曼冬,既让他觉得陌生,又让他觉得恐惧。
不过是一个漂亮女生而已,校内校外多得是,他又何必委屈自己非得和这样的女生在一起?
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复制一下当初追求祝曼冬的手段,勾得更多的漂亮女孩子到自己的怀抱里来。
祝曼冬会流产,完全是在陈鉴的意料之外。
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想过祝曼冬有一天竟然会怀孕!
明明他们每次做的时候,他都会预先做好措施的!
要不是知道祝曼冬的第一次是给了自己,也知道她每天的时间除了上课之外,大部分都和自己在一起,陈鉴几乎都要怀疑,让祝曼冬怀孕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了。
而这个孩子的到来还没有让自己知道就已经失去,对陈鉴来说,更是没有在他心里荡起一丁点儿的波澜。
他今年才大三,正是一生中最逍遥自在的时候,都还没有毕业呢,怎么能有孩子?!
孩子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大麻烦!
没有了正好!
而因为这次的流产事件,陈鉴更不可能回头去和祝曼冬复合了。
因为他只要想想自己今后再面对祝曼冬的情形,就觉得受不了了。
他可不想在自己心里背上什么负担。
只有远离祝曼冬,才能让他自己忘掉这一段不堪回首的恋爱。
而且是越远越好。
只是陈鉴心里虽然打定了主意要远离祝曼冬,可他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心里总有一处是柔软的,还做不到成年男人的铁石心肠。
毕竟是自己费过力气追来的女生,流掉的又是自己的孩子,陈鉴暂时还没办法完全对祝曼冬不闻不问。
可他又不想去医院面对祝曼冬。
想来想去,也就只能从祝曼冬的舍友身上下手了。
在鉴赏学院遇到褚凝,本就只是个意外。
陈鉴是来交论文的,正好碰到了从韩教授办公室出来的褚凝,这才一时兴起,拦住了褚凝的去路。
事实上,他那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刚拦在褚凝面前,陈鉴心里就有些后悔了。
他是亲眼见过褚凝对高震有多不客气的。
可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而褚凝的冷淡反应,也丝毫不在陈鉴的意料之外,所以他接受得竟然十分的理所当然。
听着褚凝的质问,陈鉴咬牙道:“手术费我当然会帮她出。不过我现在不方便去看她,可以请你帮我打听一下手术费的具体数额,然后帮我转交给她吗?”
这么荒诞的事情,褚凝当然不可能答应!
不说她和祝曼冬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好,就说这种乱糟糟的事情,她压根儿就一点儿也不想牵扯进去!
陈鉴作为让祝曼冬流产的前男友,他连去见住在医院的祝曼冬一眼都不愿意,他凭什么就以为褚凝愿意掺和他们的事情?!
帮他去问祝曼冬的手术费用,帮他把钱转交给祝曼冬……他以为她是什么人?
替人跑腿的狗腿子吗?!
褚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可能帮你做这种事情,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陈鉴没想到褚凝会拒绝得这么快,他正要再说些什么,褚凝心里对他的厌恶感已经飙升到了和高震差不多的地步,率先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赶着去上课,先走一步。”
话一说完,褚凝抬脚就走。
没反应过来的陈鉴下意识的想要去拦褚凝的路,谁知道褚凝像是早有所料似的,猛的一抬手,一下子就挥到了陈鉴的胳膊上!
陈鉴本以为褚凝是个弱女子,谁知道她这一扬手,竟然打得他胳膊生疼!
“嘶”的一声痛呼,陈鉴抱着生疼的胳膊就弯下腰去。
褚凝冷哼一声,看向陈鉴的目光更冷了。
不过她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在陈鉴身上,看到陈鉴的胳膊疼得一时半会儿甚至都直不起腰来,褚凝满意的离开了。
自打这辈子不止一次被高震堵上门之后,褚凝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动不动就拦自己的路,也很厌恶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无法痛快反击。零九
前天和孟东岳去逛私人交易场,褚凝在亲眼见过孟东岳是怎么让那几个碰瓷的人吃瘪之后,就特地将孟东岳当时的所有动作都记了下来。
也是奇了,褚凝如今的记忆力尤其好,当时的情景现在想起来,都清晰得没有一丝停顿,仿佛早在她心里上演过千百遍了一样。
陈鉴想再拦她的路的时候,褚凝心中陡然火起,下意识的就用出了孟东岳当时的手法。
没想到,她竟然成功了
而且还顺利的让陈鉴受到了教训!
直到到达了上课的教室,褚凝的心情都还是非常爽快。
一见她到了教室,钱贝贝和邹钰铃赶紧招手把她叫了过去。
教室里人声鼎沸,明明人数不多,可是那嘈杂声,就跟在批发市场上一样,实在很是少见。
这样的情况,在教室里并不常发生。
褚凝心里纳闷。
她不过是去了趟鉴赏学院,和同学们分开也没多久吧,顶多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心里有着这样的疑问,在和钱贝贝汇合之后,褚凝就悄悄问了出来。
钱贝贝拉着褚凝的胳膊小声道:“就算你不问,我也正要告诉你呢!你知不知道,刚刚咱们教室竟然来警察了!”
警察?!
褚凝吓了一跳:“警察来班上干什么?我们班上谁犯事儿了?!”
能把警察都招惹来的事情,显然不会是小事。
之前祝曼冬在学校论坛发帖诋毁褚凝,褚凝就想过要不要直接报警的。
只是那样一来,事情肯定会闹大,最后未必就能很好的收场。
毕竟那帖子才刚出来,引发的后果还不算太严重。
更重要的是,有韩教授帮忙出手,那帖子很快就被论坛管理员删除了。再加上之后又有祝曼冬的猛料被爆,大家全都关注祝曼冬去了,哪里还有空理会褚凝那点捕风捉影的事情?
所以褚凝也就把这事儿给按捺了下来,打算自己今后再找机会亲手教训祝曼冬。
能把警察招惹到学校来的事情,怎么也要比这件事情更严重吧?
钱贝贝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警察是来找祝曼冬的。后来知道祝曼冬还在医院里,他们就又找去医院了。”
到时候,躺在医院养身体避风头的祝曼冬突然看见警察降临,还不定得傻成什么样子呢!
“祝曼冬?!”褚凝更惊讶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她不是流产进医院了吗?这样了都还能惹出事儿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钱贝贝摇摇头道,“警察来了之后直接就问的祝曼冬的去向。听说祝曼冬在医院,他们也没停留,直接就走了,什么信息也没有留下。”
教室里突然变得这么嘈杂,就是因为大家都在纷纷猜测,祝曼冬到底犯了什么事?
还有不少人私底下觉得祝曼冬特别可怜。
被人在学校论坛爆了黑料不说,她流产的事情也闹得那么大,如今竟然还被警察找上了门……任何一个女生,哪怕只是遇到其中的一件事情,恐怕也要崩溃得没脸见人了。
祝曼冬却是一碰就碰见了三件!
也不知道她这是走了什么“大运”。
这也太倒霉了!
有人还猜测是祝曼冬流产的事情另有真相,才会有警察上门调查。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之中,原本已经慢慢平淡下来的论坛事件再次升级,祝曼冬也重新出现在了大家的耳朵当中,成为汉州大学今年最出名的风云人物。
只不过,这样的出名方式,恐怕不会有人想要。
学校方面没想到祝曼冬一个普通大二女生竟然还能牵扯出这样的事情来,整个事件的热度经久不散,怎么也掩盖不下去,气得学校不少领导都发了火。
听说连校长都砸了自己办公室里最喜欢的杯子。
到了下午的时候,才渐渐有风声传出来。
原来祝曼冬是因为把朱冰婷打伤进了医院,被朱冰婷直接报警告了,警察才会来找祝曼冬的!
全校哗然。
除了高震和陈鉴。
因为在这次的风声漏出来之前,大家谁也不知道祝曼冬竟然打了人,还打得对方进了医院!
那得是多重的伤啊?!
这时又有朱冰婷的同学兼好友上学校论坛发言,说从朱冰婷昨天出门起,的确就没再见朱冰婷回过学校了,甚至她都没来上课。
而且还有人爆料,说祝曼冬已经做了笔录,貌似打人事件里面还另有内情,就看这事儿最后会不会闹上法庭了。
大家都在私底下猜测,觉得祝曼冬流产的事情,说不定就和朱冰婷有关。
又是流产又是打人,牵扯其中的两个女生还都长得很漂亮,是学校的知名人物……一时间,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情好奇起来,私底下的猜测更是层出不穷,几乎都能编出好几十个版本的狗血故事来了!
有警察露面,祝曼冬和朱冰婷的事情闹得很大,影响也很恶劣。
不过两人个当事人如今都不在学校,大家就算心里有些猜测,那也没人给他们验证。
又有学校插手其中,渐渐的,这件事情的热度还是慢慢降低了下来。
大家虽然时不时的还是会提起祝曼冬和朱冰婷,但这显然已经不是他们关注的焦点了。
恐怕只有等到这件事情出最终结果的时候,大家才会重新关注起这件事情来。
而没了这些烦心的人和事来打扰自己,褚凝也终于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从私人交易场上带回来的小猴子木雕。
之前在集市上,褚凝一时大意,忘记收敛自己手上的感知能力,竟然被这只简单的小猴子木雕刺激得掌心发烫,让她差点儿没当场失控,直接就把手里的小猴子木雕给扔出去了!
幸好她在最后一刻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那件大型的三阳开泰根雕,被孟东岳带回了父亲家。而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猴子木雕,则被褚凝带回了学校。
趁着今天宿舍里没人,褚凝将小猴子木雕拿了出来。
说是小猴子木雕,其实这木雕的个头并不算太小,有成人的手掌大小。
加上它是立体的木雕,整体体积还真不小。
褚凝当时把这木雕拿在手里,莫名的就觉得这木雕的分量有些不对。
小猴子木雕本身只是现代工艺品,这一点已经经过褚凝屡次查证,绝对不会有错。
她怀疑是木雕中间,藏了什么东西。
有心想要看看木雕中心的具体情况,可褚凝又舍不得将这小猴子木雕直接损毁,发愁了好半天。
她拿着小猴子木雕摩挲了许久,几乎将整个木雕表面都做到了了然于心,可还是完全找不出破绽来。
但这要真的是一个完整的木雕的话,那这木雕的异样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久久没有收获的褚凝,丧气的将木雕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就在她打算暂时放弃寻找木雕的秘密的时候,她的目光从小猴子的一只脚腕处闪过,突然就愣住了。
褚凝闪电般又将小猴子木雕重新拿在了手中,凑近了专心致志的查看着小猴子的脚腕附近。
这小猴子本就雕刻得不错,最大的优点就在于小猴子身上的的毛发,刻画得十分逼真,连一些大师作品也未必能够企及。
可除了这小猴子的毛发逼真以外,它其他的地方看起来真的和练手作品没什么区别。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这只小猴子木雕才一直没有被人买走,最后还作为买东西的添头,落到了褚凝手里。
小猴子身上的毛发刻画得逼真又细腻,所以褚凝之前拿着这只小猴子观察了那么久,都还是忽略了其中的隐秘。
要不是刚刚小猴子被扔在桌子上的角度特别,而褚凝眼角的余光恰好看见了小猴子脚腕上的不同之处,恐怕她到现在也还没有发现这小猴子木雕的蹊跷之处。
在小猴子木雕的一只脚腕的毛发下面,隐约有一道像是普通雕刻的痕迹,看起来分明就是周围其他的痕迹稍有不同!
这种细微的差别并不明显,看在别人眼里,或许只会将其认成正常的雕刻痕迹,根本不会想到别处去。
褚凝要不是借助特殊的角度偶然注意到这一点,恐怕也不会将这条痕迹放在心里。
她小心的用手指感受着其中的不同。
突然,褚凝的手指一动,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小猴子的脚竟然和整个木雕分离了开来!
分离的切口十分平整,明显是早就存在的,而不是被人突然恶意损坏而造成的。
褚凝将小猴子掉下来的脚放到一边,翻过小猴子一看,它的腿里面果然是中空的!
褚凝心中陡然有些兴奋起来。
她小心的将小猴子木雕摆好位置,让木雕上面露出来的孔洞朝下,用手掌托着,然后摇了摇木雕。
并没有东西掉下来。
这也在褚凝的意料之中。
要是里面的东西真那么容易掉下来的话,木雕内部一定会有不少中空的地方。而这只木雕的异样之处,也只怕早就被人给发现了。
要怎么才能把里面的东西不损分毫的弄出来呢?
褚凝想了想,突然直起身子,将自己的手掌心牢牢的抵在了木雕的孔洞处。
她缓缓的放出了自己的感知力,一点一点的往木雕内部探视了过去。
之前褚凝并没有打算使用这特殊能力,还是想要尽量靠自己的本事来解决问题的。
只是很可惜,她如今的本事虽然已经不小了,却还是不够用,所以才会拿这明显有问题的木雕毫无办法。
得到特殊的感知能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褚凝每天一有空就会暗自琢磨这感知能力到底有什么作用。
到现如今,她已经能够将这种能力掌控自如,甚至能够操控这种能力成型,让其代替自己的眼睛,清晰的“看见”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
很快,褚凝放出去的感知力就有了回应。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褚凝竟然在小猴子木雕内部,感受到了一堆珠子类的东西!
至于这些珠子具体是什么材质的,现在的她还感应不到。
褚凝的心神绷得更紧了。
她用自己的感知能力小心的紧贴着所有珠子,将其团团包围住。
然后,褚凝猛的带着最下方的一颗珠子,狠狠往下一拉!
一颗不大不小的木珠,陡然掉落了下来,正好落在褚凝的手心里。
有了这么一颗开头的,后面的珠子就也跟着变得松动起来。
虽然它们没有自觉的掉落,但褚凝感知得到,只要自己轻轻摇晃一下手里的小猴子木雕,这些珠子就都会老老实实的蹦出来。
她没有急着去查看手里的木珠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是耐心的将木雕中的木珠都取了出来,摆在一起。
取完木珠之后,褚凝数了数,发现一共有十九颗。
其中十八颗的造型大相径庭,独有一颗比较特别,在一堆珠子中尤为显眼。
其实在取珠的过程中,褚凝就已经确定了这些木珠的身份。
实在是因为它们表面的标志,太过明显了。
在这些木珠上,除了那个雕刻手法略有不同的珠子,其他的木珠表面都雕刻有罗汉尊者雕像,正是佛教中的十八罗汉!
这哪里是普通的木珠,分明就是佛珠,也被称为念珠!
很显然,这些佛珠若是串起来的话,分明就是一串佛珠手串!
而那个和其他十八颗佛珠不同的木珠,表面上只刻了一个简单至极却又气势恢弘的“佛”字,自然就是这串佛珠手串的主珠了。
将这些佛珠藏起来的人也算是用心良苦了,竟然想出了这样以木藏木的办法,还将这些佛珠给打散了。
也不知道藏起这些佛珠的人到底是谁。
要是那人知道自己用来掩饰佛珠的小木雕竟然这么轻易就落到了别人手上,还不定得被气成什么样子。
能够让人如此费尽心思藏起来的佛珠,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普通货色!
褚凝脸色凝重的拿起了一颗佛珠打量。
以十八颗子珠加上一颗主珠而成的佛珠手串,往往也被称之为佩珠。
佛珠一向分为三个种类,持珠、佩珠、挂珠。
而佩珠,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
佩珠的的原材料,往往以名贵和颜色明亮闻名,不但是佛家弘扬佛法时最合适的法器之一,也能作为配饰,点缀自己。
所以,从古至今,不管信佛与否,在自身携带佩珠的人,从来都不在少数。
也是因此,佩珠的用材越来越来名贵,其中珍稀如国宝的也不是只有一两件。
褚凝拿着手里的佛珠研究了好半天,才终于确定,制作这些佛珠的原材料,竟是佛珠中少见的六道木!
大家现在所说的六道木,生长范围遍布国内大部分省区,却不算珍惜。而且它的花期很长,经常被用做园林装饰所用,也有被拿来制作佛珠的。
不过这种六道木,显然并不值得让褚凝觉得惊讶。
褚凝手中的这些佛珠,用材虽然也是六道木,却是专指生长在五台山的六道木!
五台山,位于我国山西省境内,与浙江普陀山、安徽九华山和四川峨眉山,共称为我国佛教四大名山。
这样的地方,对佛教来说,地位自然不同寻常。
出自于五台山的六道木,其色微黄,表面有六条浅色的条纹,木质十分坚硬。
在佛门看来,六道木表面的六道条纹,代表的是佛教中的六道轮回,本就是与佛教有缘。而生长在佛教圣地五台山的六道木,几乎都快成了佛教的圣物之一。
相传,五台山是文殊师利菩萨讲经弘法的场所。所以,五台山也被成为文殊圣地。
而用五台山六道木所制成的佛珠,更是被佛教信徒们视为文殊菩萨的信物,意义深远,常被人珍惜一生,使用终身。
对任何木材来说,都是年代越久远,木材也就越珍贵。
褚凝手中的这些佛珠,看纹路,显然不是那些十几年甚至是几年生的木材做成的。
怎么也得有百年以上了。
这样的五台山六道木,往往都会被五台山的佛寺小心的保护起来,很少落入外人手中,也更显其珍贵。
褚凝摩挲手中的佛珠的时候,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佛珠本身的滑腻温润,显然这些佛珠是曾经被人随身携带超过了几十年的,绝非一般商店里摆放着充门面的商品。
至于这佛珠的具体年代……根据她的感知力对佛珠的反应来看,这些佛珠最起码,也是宋朝之物!
这可就真的了不得了。
这样极品的佛珠,竟然没了穿绳,只剩下孤零零的十九颗珠子在,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难堪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这些佛珠哪怕是单独一颗放出去,也绝对能卖出让人意想不到的高价来!
而这一整串佛珠,若是能找到得道高僧,用在佛前供奉过的穿绳将其重新穿连,那价值,几乎可以和普通的国宝相媲美!
若是有信佛之人听闻它的消息,说不定这价钱还能再往上涨上一番!
算出这些佛珠的价值之后,褚凝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并不信佛,但对佛教也没什么抵触。
但是这些佛珠实在是太美了,而且捏在手里的手感也让人非常舒服。
褚凝只是捏了颗佛珠在手心里转悠,整个人略有些急躁的心立马就平静了下来,仿若真正得到了安宁了一般。
她恍恍惚惚的想,这哪里还是寻常的念珠,分明就是佛教法器吧?!
自己这次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褚凝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眼前这些佛珠。
她心里立刻就有了决定。
不管这些佛珠到底值多少钱,她也绝对不会将其让出去,只会留在自己身边。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必须给这些佛珠找条合适的穿绳,才能真正将其用上。
怎么才能找到合适的穿绳呢?
褚凝的脑海中陡然出现了父亲的身影。
褚英略作为房泰和的女婿,他不但本身就是国内著名的古玩鉴定师,更继承了房泰和的人脉,还加以发展扩大,三教九流的人几乎都认识一些。
而褚英略的知交当中,有一位,就是汉州市著名古寺雷光寺的主持方丈,度尘大师。
褚凝小的时候,曾和外公一起去过雷光寺,也见过这位度尘大师。
在她的印象中,度尘大师是个很温和的人,总是笑眯眯的,特别讨小孩子喜欢。
不过,她也就去过一次而已。
后来外公去世,父母离婚,她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哪里还有心情去什么寺庙?
如今十几年过去,度尘大师的记性就算再好,恐怕也记不得她了。
让她自己单独去找度尘大师求绳的话,显然是不现实的。
就算她打出外公和父亲的名头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除非,父亲能够亲自替她出面。
难道她要去求父亲?
褚凝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
思量了许久,褚凝始终都拿不定主意。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将佛珠小心的收了起来,又将小猴子木雕重新组装好摆在自己的书架上,暂时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要不要为了这些佛珠去求父亲一次,她还得好好想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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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时候,韩教授把褚凝叫了过去。
“咱们汉州几大高校的鉴赏学院前些天碰了个面,大家商量了一下,想要办一个高校联合鉴赏大会。”韩教授道,“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实践机会。我想问问你,对这件事情有没有兴趣?”
“我当然有兴趣!”褚凝兴奋的道,“教授,谢谢您能给我这次机会!”
对现在的褚凝来说,她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实践经验。只要能给自己增加经验值,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鉴赏活动,她都不想错过。
韩教授早就猜到褚凝肯定会答应下来,只是还是要听到褚凝的亲口答复,他才多问了这么一句。
如今见褚凝同意了,韩教授笑了笑,说起了这次鉴赏大会的细节:“这次的鉴赏大会,是民族文化大学那边发起来的。上次去古墓营地实习的时候,你应该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们都见过面吧?”
褚凝点点头。
韩教授继续道:“那些学生当中,不是有个叫郁泳姣的吗?听说她在古墓附近的村庄里收到了一件珍稀的古玩,是端砚石茶盘。她的教授有心想要在我们这些同行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学生,所以一力促成了这次的鉴赏大会。”
褚凝恍然。
当初在古墓营地认识郁泳姣之后,从听到的看到的东西分析,褚凝就知道郁泳姣是个喜欢出风头的女生,而且是越大的风头对她来说就越好。
那件端砚石茶盘,她也早就听说过,甚至还远远的看到过。
这事儿过去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端砚石茶盘的后续消息一直也没有传过来,她都差点儿忘了这件事情了。
却没想到,人家还在这里等着他们这些人呢!
郁泳姣一直也没把自己捡漏了端砚石茶盘的事情宣传开来,原来就是在憋着放这个大招?
她的教授也真是跟她一个性子,竟然为了显摆自己的学生,还专门弄了个鉴赏大会出来……他们也不怕到时候阴沟里翻了船,反倒损了自己的名声?
不过,他们既然决定弄这个鉴赏大会,想来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
褚凝并不为郁泳姣操心,问道:“那这次的鉴赏大会,就是为了去赏鉴那只端砚石茶盘吗?”
要是这鉴赏大会只有一只还不确定真假的端砚石茶盘的话,那她还真的要重新开始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参加这样的大会了。
韩教授像是看穿了褚凝的心思似的,眼角含笑的道:“当然不是。既然是几大高校联合举办的鉴赏大会,怎么可能只有一件物品供大家赏鉴?经过学校领导们开会讨论之后,大家决定,参加这次鉴赏大会的所有学校,都必须拿出三到五件物品来,供大家欣赏品鉴。”
这还差不多!
褚凝撇了撇嘴。
“我们鉴赏学院里面倒是收藏了一些好东西,不过珍贵的那些不能够随便带出学校,而普通的那些又作为上课器材被反复用过很多次了。”韩教授道,“这次鉴赏大会筹备得又很仓促,所以学校能够拿出来的新鲜展品并不多。你之前不是捡漏过一件苏东坡笔筒吗?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把你的那只笔筒,送到这次的鉴赏大会上面去?”
褚凝这才知道韩教授叫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
她就说嘛,如果只是为了通知她,让她参加一个鉴赏大会的话,根本就没必要把她叫到办公室里来说,直接在电话里通知她一声就行了。
原来韩教授真正要和她商量的,是那件笔筒的事情。
将笔筒送去鉴赏大会展览,对褚凝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而且对她那么好的韩教授都亲自向她开口了,她就更不会拒绝了。
褚凝痛快的答应了下来:“那我是要先把笔筒送到您这里来吗?”
鉴赏大会召开的时候,肯定不会让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展品过去,那还不乱成一锅粥啊?
当然是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韩教授像看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晚辈一样看着褚凝,笑着点头道:“没错。这次学校里还有别的同学提供展品,到时候我们会统一收好,一起带去带去鉴赏大会场地。等鉴赏大会结束之后,学校也会将展品统一归还。当然,鉴于这次鉴赏大会中的展品都非同一般,学校也会和你们签订正式的合同,保证所有展品的安全,以及负责其中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褚凝有些讶然。
在她的印象中,在面对自家的学生的时候,所有学校都总是有几分“霸道”的。
在很多学校领导看来,学校在某些地方能够用得上学生,完全是学生的荣幸,学生就应该无条件的为学校付出才对。
像这次的鉴赏大会,褚凝虽然已经同意将笔筒借出,但她对学校的信誉度并没几分信任,完全是看在韩教授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而且她也相信,以韩教授的人品,是绝对不会让她的笔筒出现任何差池的。
却没想到,学校这次却是大方了一回,竟然还肯和她们这些学生签订正式的合同!
如此一来,到时候鉴赏大会若是出现了什么突发问题,他们这些学生提供的展品有了什么损伤的话,他们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向学校索赔的!
褚凝不相信自家学校能有这么的“光明磊落”。
看着韩教授脸上的笑容,褚凝终于反应过来。
这个明显对学生有利的合同,恐怕是韩教授特地为他们争取过来的吧?
这一纸小小的合同,也不知道是韩教授力压了多少人的反对,才最终确定下来的。
韩教授这样的老师,真的很难得。
褚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教授,我有些后悔了?”
懵了的韩教授:“什么?”
难不成褚凝不愿意借出她的苏东坡笔筒了?
褚凝说的话却让韩教授十分意外:“我还是想当您的学生,我现在还能换第二专业?”
韩教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褚凝说的是什么。
他啼笑皆非的道:“虽然你现在的第二专业并非是我来上专业课,但我也还是你的老师啊!而且,等你将来考研究生的时候,你还是考到我名下来的。”
褚凝本就是一时有感而发而已,又有韩教授温言相劝,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不好意思的朝韩教授笑笑。
“你下周一或是周二的时候,把笔筒送到我办公室来就行了。”韩教授嘱咐道,“这次联合鉴赏大会的举办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周末。不过地点还没定,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褚凝答应了下来,确定了所有细节之后,这才离开。
第二天是周六,孟东岳又打了电话给褚凝。
褚凝看着他的名字在手机上闪烁,心里就觉得无奈。
这个孟师兄的确是个挺值得来往的人,不过,要是他不老是惦记着她们父女间的事情就好了。
“孟师兄。”褚凝终究还是接通了电话。
“小师妹,出来玩儿啊!”孟东岳喜气洋洋的道,“你不知道吧?今天惟浦拍卖行有拍卖会,里面所有的拍卖品都是古董!我猜你肯定对这事儿感兴趣,一听到消息就立马给你打电话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感激我这个贴心的师兄啊?”
拍卖会!
哪怕褚凝早在心里想过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孟东岳的任何要求,在听见拍卖会三个字的时候,她也还是忍不住动了心。
拍卖会上有好东西,这个她当然清楚。
从小到大,她都活了两辈子了,还没有亲身参加过任何拍卖会呢!
哪怕上辈子高震在古董行工作,他也老是拿工作当借口,根本就不让褚凝到古董行去。
后来褚凝才明白,高震这是怕他脚踩两条船的事情被人发现吧?
恐怕他的那些同事,都以为他的女朋友,就是他们公司老板之一的千金呢!
孟东岳说的这事儿可正好挠到了褚凝的痒处。
要不,她就还是跟着孟师兄去跑一趟?
至于回家的事儿,反正只要她不松口,孟师兄也不可能硬拉着她回去。
打定了主意的褚凝很快就答应了下来:“谢谢孟师兄有好事就惦记着我。拍卖会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啊?我记得惟浦拍卖行离我们学校还挺远的,我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孟东岳笑呵呵的道,“要是来不及的话,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还早着呢!不过为了给这次拍卖会预热,浦发拍卖行这次还先弄了个展览,展品就是今天要拍卖的东西。大家都对这展览挺感兴趣的,我猜小师妹你肯定也是一样,所以就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想去看的话,我现在正好离你们学校不远,可以去接你,中午还包你一顿饭!”
拍卖行搞展览?
这还真是少有的事情。
一般来说,拍卖行要举行拍卖会的时候,都是将要拍卖的东西制作成精美的小册子,然后将这些小册子送给那些可能对拍卖会有意而且有足够经济实力的人。
这些小册子图文并茂,足以将所有拍品的信息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种做法,一向很受欢迎,也基本上已经形成了惯例。
不过有些人没有看到实物,心里总是会有些不放心的。
却没想到,惟浦拍卖行竟然能有这么大的魄力,直接在拍卖会即将举办之时,先弄个展览会!
展览会,直接将所有即将进行拍卖的拍品都摆出来,供大家欣赏参观。而这些拍卖品的优缺点,也将暴露在大众眼中,一览无遗。
一个不小心,这样的展览就会让一些原本对某些拍卖品感兴趣的人放弃原来的打算,而拍卖行也会少了一个又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不过,也有可能是某些客人在看了拍品的实物之后,对其大感兴趣,最后在拍卖会上买大价钱,将其买下。
这样的展览会,对拍卖行来说,有弊有利,各占五分。
没有一定的底气,是绝对没胆子做出这么大的决定来的。
看样子,惟浦拍卖行这次的拍品,只怕都有些来头啊!
至少,他们相信自己的拍品,肯定能够吸引大部分人的关注。
褚凝对这次的拍卖会更感兴趣了。
“那行,孟师兄你过来吧。”褚凝本想让孟东岳到他上次停车的地方等她,可想起之前的论坛帖子事件,她顿了顿,还是道,“孟师兄你要是先到了的话,就在学校门口等我一下,我们在学校门口碰头就行了。”
孟东岳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虽然他和褚凝认识的事件并不算长,而且二人之间的来往也并不多。但因为他们有这么一层“师兄妹”关系,两人相处得还算和谐亲近,对互相的脾性也多少有了些了解。
在孟东岳看来,褚凝是个直性子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来不搞弯弯绕绕的那一套。
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显然是最轻松的。
之前孟东岳已经去褚凝的学校接送过她,每次都是把车直接停她们女生宿舍门口的,褚凝也从来没有避讳过什么,甚至可能她压根儿就没往避讳这方面想过。
照理来说,这接送的事情他们压根儿就不用再提,直接照以前的习惯来就好。
现如今,褚凝突然提出要换碰头地点,要说这里头没发生什么事儿,打小从各个场面混过来的孟东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可既然褚凝没说,孟东岳也不会没脸色的追着问。
他把这事儿暗暗记下,跟寻常一样笑着答应了下来,确定褚凝没有起疑心,这才挂了电话。
电话刚一挂断,孟东岳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连整个车厢里的气温都仿佛降低了两度。
若是褚凝在这里的话,就能发现,现在的孟东岳,和当初朝碰瓷的人发火的孟东岳,状态是完全一样的!
孟东岳握着手机想了一分钟,很快就又拨了个电话号码出去。
他语气平淡的向电话那头的人交待了几句,听在耳中,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压力感,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打完电话自后,孟东岳的脸皮抽了抽,竟然就恢复成了之前在褚凝面前嬉皮笑脸的模样,和刚刚表现出来的状态完全判若两人!
这变脸的速度,任谁见了,只怕都得夸一句,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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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东岳的消息来源速度很快,他刚到达汉州大学北大门没有多久,连褚凝的人影子都还没有瞧见呢,就已经知道了褚凝被人挂上学校论坛的来龙去脉了。
得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孟东岳差点儿就被气笑了。
八卦事件的男主角的这个身份,他其实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这种无聊的八卦,有朝一日,竟然还会出现在他和褚凝身上!
这些人都怎么想的啊?
小师妹还没满二十岁呢!
发帖人的身份,孟东岳也已经弄清楚了。
原本他是想亲自出手解决这件事情,顺便好好教训一下祝曼冬的。
不过,在听说了祝曼冬如今的下场之后,连一向被人说是心狠手烟的孟东岳,都觉得这妹子可真是够惨的。
这样的人,他出不出手,似乎都没什么紧要了。
而且,褚凝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要么就是褚凝自有打算,要么就是她压根儿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毕竟,据说在那爆料贴里,他的模样都看不清,根本就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如此一来,孟东岳就更不方便擅自插手了。
他正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要不要找个人帮忙盯着点儿这汉州大学,车窗突然被人轻轻敲响了。
孟东岳抬头一看,原来是褚凝到了!
他忙把车窗摇了下来,对着褚凝笑脸相迎:“小师妹,你到啦!快上车啊!”
褚凝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打量了半响,看得孟东岳都快心虚了,这才突然道:“孟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人得罪你了?”
孟东岳心里一跳,几乎都要以为褚凝已经知道那爆料贴的事情被他知晓的事情了。
“小师妹怎么这么说?”孟东岳笑得更灿烂了,一脸不解的样子,“没人得罪我啊!”
褚凝的神色满满的都是不相信:“可你刚刚的表情,分明就是在算计人。要是没人得罪你的话,那你是要算计什么?”
难不成,是在没事儿找事儿?
孟东岳被褚凝这话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那表情能有这么明显吗?
小师妹隔着车窗玻璃,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怎么可能?!
他的表情要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看穿的话,还不早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绝对是小师妹的观察能力太强了!
想通这一点,孟东岳不由得为褚凝高超的观察能力而心惊。
“我就是想到了些事情,刚刚走神了。”孟东岳打了个哈哈,“小师妹,我们上车说吧!那展览会已经开始了,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再晚点的话,人一多,参加起来就没那么方便了。”
就小师妹这洞察力,找人盯着汉州大学的事情,还是放弃吧!
不然的话,若是让小师妹知道了,将来他还不得被折腾惨啊?!
褚凝当然不会相信孟东岳那么没有信服度的解释。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深究。
人家的私事,她随口问上一句还行,自然不可能真的追根究底。
真要那样的话,就该惹人厌了!
褚凝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孟东岳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不满的道:“我说小师妹,怎么你每次坐我车都坐后排啊?这车上就我们两个人,还分两排坐,多不方便说话啊!”
褚凝煞有介事的道:“别人的副驾驶位置说不准,不过孟师兄你的,还是留给我师嫂吧!”
师嫂?
孟东岳的脑子转了几个弯才反应过来褚凝说的是什么。
他顿时啼笑皆非:“你这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就操心起你师兄的事儿来了!放心吧,等你真有师嫂的时候,我保证第一个通知你!”
褚凝笑嘻嘻的不说话。
她当然已经猜到孟东岳十有**是个单身。
要不然的话,孟东岳也不至于闲得一到周末就联系她。
只是孟东岳和人套交情的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她不过才见了孟东岳两次而已,之前还特意提醒过自己要小心孟东岳,却还是忍不住中了孟东岳的招,和对方越来越熟悉起来。
照这个进程下去的话,只怕再多接触两次,她就真的要被孟东岳拖回去和父亲见面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褚凝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离孟东岳远一点比较好。
至少,她不能让孟东岳那么快就达成了目的。
孟东岳也没有揪扯着这个话题不放,转而说起了正事:“对了,我带了本册子来,上面都是惟浦拍卖行这次要拍卖的东西。反正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你可以先看看。”
说着,他从车子前面的杂物箱里翻出了一本册子,随手丢了过来。
褚凝赶紧伸手接住。
这一本册子的确如褚凝所想象的一样十分精美,整体走的就是奢华风,边上甚至还镶了金粉,成本实在不算低。
她打开册子慢慢的看了起来。
一件件精美的古玩图片暴露在她的眼前,让她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孟东岳从后视镜中看见褚凝正看得认真,微微一笑,也不打扰她,认真开自己的车。
褚凝看得如痴如醉,册子还没有看完,他们就已经到地方了。
“这么快?!”
直到车子都停好了,捧着册子的褚凝一脸茫然,似乎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孟东岳看见她这个样子就想乐。
他替褚凝拉开了车门,还绅士的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小师妹,请吧。”
褚凝扯了扯嘴角,下了车。
两人往拍卖行里走去。
惟浦拍卖行是汉州三大拍卖行之一,在国内很有几分名气和地位,举办过不少大型拍卖会。
听说惟浦拍卖行的大老板是港岛人,拍卖行本身有很多港岛和国际上的关系,所以经常能弄到一些平时很少见的珍奇古玩,非常受人追捧。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惟浦拍卖行才能在竞争力越来越大的拍卖街昂首阔步走到现在。
孟东岳和褚凝到达拍卖行的时候,时间的确是有些晚了,不提展览场馆里此刻有多少人,就是通过门口正往里走的人,也是不少。
一路上,有很多人主动和孟东岳打招呼,孟东岳却只是淡笑着回应一两句,从里到外都透着几分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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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主动和孟东岳打招呼的人,个个都穿得西装革履的,神态表情俱都桀骜得很,明显来头不小。
可他们在孟东岳面前,却个个都下意识的弯了腰杆,态度别提有多恭敬了。
其中有几个,褚凝甚至还在本市的财经报纸上见过。
她毕竟是商学院的学生,对这方面的关注会比较多一点。
加上上辈子的阅历,褚凝对本市的一些著名商人不说有多了解,但至少能做到听到名字就知道是谁。
褚凝以前就猜孟东岳的身家背景肯定不简单,可如今见识到孟东岳在这么多人面前高人一等的身份,她的心里才渐渐有了个明确一点的界限。
那些主动和孟东岳打招呼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站在孟东岳身边的褚凝两眼,但谁也没有主动问起褚凝的身份,只和孟东岳寒暄了两句,瞅着孟东岳的脸色就主动告辞走人了。
不知道是他们早就习惯了孟东岳身边经常出现不同面孔的女伴,还是压根儿就没胆子问。
好不容易又送走一个上赶着刷好感度的家伙,褚凝忍不住低声道:“孟师兄,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怎么那些人好像都挺怕你似的。”
孟东岳顿了顿,道:“小师妹,你知道炎光集团吗?”
炎光集团?!
褚凝的瞳孔瞬间就放大了!
炎光集团可是汉州毫无置疑的第一财团,别说是国内了,就是在国际上,也有很高的知名度。
汉州一度以自己城市里出了个炎光集团而自豪不已,而大多数年轻汉州人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进入炎光集团工作!
难道孟东岳竟是炎光集团的人?!
而且肯定不是在炎光集团里担当什么无关紧要职位的人,只有可能是炎光集团的老板,或是老板之一,或是大老板的后辈!
不过炎光集团的大老板身份神秘,外界几乎都听不到他的身份信息,对此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也正是因此,褚凝完全没有办法仅凭借“炎光集团”四个字,就判断孟东岳的确切身份。
见褚凝一副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孟东岳笑道:“行了,少乱动你那脑子,当心把自己给想糊涂了。这么说吧,炎光集团是我爷爷创立起来的企业,我就是传说中的富三代!”
行了,有了这个明确的答案,正如孟东岳所说的那样,褚凝是用不着再动自己的脑子了。
不过,富三代不是关键,关键是炎光集团原来是姓孟的?!
难怪刚刚那些人对孟东岳那么有意无意的讨好,想来他们都是知道孟东岳在炎光集团里的身份的。
而且,孟东岳肯定不只是普通的富三代那么简单,他在炎光集团绝对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不然的话,出身商场的人,可不会因为孟,东岳的家世背景,就对他那么忌惮!
而出身炎光集团的孟东岳,不好好照看着自己家的生意,跑古玩界来掺和什么?
父亲这到底是收了个怎样的徒弟啊……
也不知道父亲清不清楚孟东岳的身份。
褚凝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不管孟东岳到底是什么来头,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关系。
反正她能靠的,最终本来也只会是她自己。
见褚凝的神色很快就重归平静,仿佛她刚刚只是听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一样,孟东岳一时有些发懵。
他本以为褚凝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肯定会陷入一阵抑制不住的激动情绪的。可谁知道,褚凝的反应竟如此平淡,平淡得他都快以为自己刚刚什么都没说了。
孟东岳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尴尬的局面,顿时就,卡壳了。
没错,他已经卡壳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褚凝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倒让孟东岳心里松了口气。
因为,在应酬了那么多不知道确切身份的人之后,他们终于顺利的进入了展览会场。
看着里面四散分布着的展品,和人挤人的场面,褚凝来时的雄心勃勃,此刻已经变成了偃旗息鼓。
“孟师兄。”褚凝苦着一张脸,“这么多人,我们挤得进去吗?就算挤进去了,我们能看到我们想看的东西吗?”
早知道这展览会竟是这个样子,她还不如直接去逛古玩街的地摊呢!
说起来,古玩街离这边也不算太远。她要是现在赶过去的话,还真能有足够的时间让她逛个过瘾。
褚凝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个主意的可行性。
“有你孟师兄在,还用得着跟人挤?”孟东岳轻笑一声,随意的招了招手,旁边立马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
“孟总。”来人明显不是拍卖行的普通员工,看起来怎么也得是个部门主管,“您有什么吩咐吗?”
褚凝看了看他胸口处贴着的标牌,上面写着惟浦拍卖行总经理,谭征兴。
竟然还是总经理!
褚凝心头一顿。
自己还是小看了孟东岳的身份和影响力啊!
“你们这展览会,就弄成这个这样?”孟东岳一挑眉毛,带着几分凌厉和慵懒,却越发让人不敢小视。
他懒懒的道:“惟浦拍卖行在汉州好歹也是略有薄名,结果一个展览会弄得跟菜市场也没区别,那我还来你们这里干什么?不如直接去逛市场好了!”
这话让谁听了,都知道孟东岳是在发脾气呢。
谭征兴悄悄抹了把冷汗,忙道:“孟总,咱们这外头摆的都是些普通货色。您要是有兴趣的话,我们拍卖行还有几件珍品,收在贵宾厅里,我亲自带您过去看看。”
孟东岳朝褚凝使了个眼色,眼角眉梢透着几分活泼和得逞,让褚凝哭笑不得。
可是一转眼,在面对谭征兴的时候,孟东岳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刚刚的漫不经心。
“这还差不多,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孟东岳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那你就在前头带路吧!”
谭征兴完全没看出孟东岳在变脸,只为孟东岳今天难得的好说话感到庆幸,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带着孟东岳和褚凝绕过展区门口,走进了旁边另外一个隐秘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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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谭征兴说拍卖行还另有一个小展厅的时候,褚凝才陡然明白过来。
也是,能上拍卖会的东西,那肯定都是值钱的,只在于或多或少而已。
那些特别值钱的,本就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更别说是放在外面那种人山人海的环境下了。
惟浦拍卖行的安保措施还是做得很到位的,至今也没听说他们拍卖行里失窃过什么东西。不过这次的展览会筹备得毕竟有些仓促,一些细节方面难免做得不到位,自然也会怕出事。
将一些珍品收起来另开一个展厅,只允许少量的客人入内观赏,一是可以保持它们的神秘感,二也是加强了安全力度,一举两得。
褚凝和孟东岳跟着谭征兴坐电梯,直上六楼,又经过几条走廊,这才终于到了谭征兴所说的贵宾厅。
一路走过来,褚凝有注意到,路上的摄像头特别多,几乎囊括了整个六楼,连一个死角也没有留下。
进入这里的人,一举一动都会在摄像头的监控之下,休想有半点隐藏。
“孟总,贵宾厅到了。”谭征兴亲自打开了房门,又避到了一边,请孟东岳和褚凝先进去。
孟东岳对惟浦拍卖行显然很熟悉,一句话也没有多问,直接就走了进去。
褚凝赶紧跟上。
一进去,褚凝就发现这贵宾厅其实并不小,里面的东西更是早就被清空了,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展台和几把椅子,显然只是为了招待一些身份特殊的客人。
比如孟东岳这样的。
而褚凝,不过沾了孟东岳的光,混进来的小人物罢了。
在褚凝和孟东岳到达之前,贵宾厅里已经有一批客人了。
让褚凝讶异的是,这批客人,她竟然还都认识!
“小褚丫头,怎么是你?”王建岷老爷子一回头,欣喜的道,“快到我身边来。”
褚凝:“……”
孟东岳:“……”
时缙:“……”
没错,压根儿就不是古玩界中人的时缙竟然也在这里!
他还和王老爷子站在一起,显然是和王老爷子一起来的!
敢情褚凝跑这一趟,这贵宾厅里待着的都是熟人!
孟东岳咳了一声,无奈的:“王爷爷,我也在这里呢!”
褚凝又懵了。
孟东岳和王老爷子也认识?!
王老爷子仿佛这才看见孟东岳似的,笑呵呵的道:“原来小孟你也在啊!昨天我还看见你爷爷了,他说你这段日子老也不回家,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早知道你在这儿,我今天就该约他一起过来的!”
孟东岳忙苦着脸道:“王爷爷您可千万别约我爷爷,我今天晚上就回家看他去!”
王老爷子笑眯眯的不说话了,孟东岳却比刚进屋的时候老实了许多。
站在门口的谭征兴本来还想进来替孟东岳做向导的,如今见孟东岳和王老爷子聊得热络,他想了想,也不打扰屋子里的人,悄悄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孟东岳琢磨着王老爷子不好招惹,干脆和时缙打起了招呼:“时缙,你怎么还在汉州呢?我还以为你早该离开了,你们部队不是挺忙的吗?”
原来孟东岳和时缙也认识……而且看样子,他们之间应该很熟,关系恐怕比普通朋友还要亲密几分。
褚凝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一屋子的熟人给震麻木了。
时缙不着痕迹的看了褚凝一眼,这才对孟东岳道:“我早就回去过一次了,今天才又刚到汉州市。这边有些新工作要做,我过来盯着点,顺便抽空给自己放个假,陪舅公出来走走。”
王老爷子就是时缙的舅公。
孟东岳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王老爷子和时缙已经走了过来。
“小褚丫头啊,上次你不是给我留了张纸条,上面写了你的电话号码吗?”王老爷子懊恼的道,“结果我回去之后才发现,那纸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给弄丢了,怎么找也没有找到。前段日子,这市立有不少好玩儿的地方,我本来想找你一起去的,可又联系不上你。今天好了,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赶紧把你电话再给我留一个!”
孟东岳和时缙齐齐看向褚凝。
这一老一小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刚刚话题被岔开,他们都差点儿忘了问这事儿了!
褚凝无力的道:“我今天没带纸笔,只能给您口述了,就看您能不能记得下来……”
王老爷子一听就皱了眉头。
他自己是个不喜欢用手机的,到现在也没有学会手机的大部分功能,所以他平时出门压根儿就不带手机。
“你这丫头不是为难我吗?”王老爷子瞪了褚凝一眼,突然一转头,对时缙道,“小缙啊,你帮我把小褚丫头的电话号码记下来,回去我再找你要!”
时缙顿了顿,平静的对褚凝道:“把你的电话号码报给我就行了,我记得住。”
记得住了不起啊?!
装得那么像,好像他们俩跟不认识似的,蒙谁呢?
褚凝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时缙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也不说到底记没记住,褚凝也没有问他。
王老爷子却是对时缙一副很信任的样子,见时缙点了头就没追问,反倒拉着褚凝兴致勃勃的道:“小褚丫头你来得正好,我刚看见了一尊宋朝的钧窑海棠红花斛,漂亮得不得了!偏偏小缙对古玩这方面的了解只是个一知半解,跟他聊起来总是不对味儿。幸好你来了,走,赶紧陪我看看去!”
褚凝就这么被王老爷子给拉走了。
留下孟东岳和时缙面面相觑,两人突然都笑了起来。
“对了,你怎么把人小丫头带到这里来了?”时缙问道,“你们很熟?”
孟东岳并不知道时缙和褚凝早就认识了,解释道:“小丫头叫褚凝,是我师傅的女儿,算是我的师妹。你不是知道吗,我拜了个古玩街的鉴定大师为师,这段日子一直跟着我师傅学习鉴定古玩的本事呢!我师傅和小师妹之间似乎有点小矛盾,小师妹平时都住学校根本不回家。我正琢磨着和我这小师妹拉拉关系,哪天再让他们父女俩见个面,改善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当是我这个徒弟给师傅尽孝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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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孟东岳一口一个小师妹,好像他和褚凝之间的关系多亲近似的,让时缙心中莫名的有些不爽。
最让时缙憋闷的是,孟东岳和褚凝的这层师兄妹,还是他根本就没办法融入进去的一种关系。
就仿佛,他被这两人完全隔离在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你师傅和他女儿之间有矛盾,你怎么看出来的?”时缙貌似不经意般问道。
“这有什么难的?”孟东岳不在意的道,“我什么眼神你还不清楚?再怎么隐蔽的事情都别想瞒过我,更何况我师傅压根儿就没有隐瞒什么的念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父女俩到底有什么矛盾,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都很挂记对方,就是一直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台阶下。所以,我就是那个制造台阶的最佳人选啦!”
时缙越听越是气闷。
孟东岳可以光明正大插手人家父女俩之间的事情,他却根本连个边儿都沾不上。
不过说到底,这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他跟着着急干什么?
时缙将心中的郁气一巴掌拍下去,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和褚凝有关的事情,转而和孟东岳说起了各自的近况。
孟东岳一无所觉,和时缙聊得兴起,差点儿把走在另外一边的王老爷子和褚凝都给忘记了。
王老爷子已经把褚凝拉到了他所说的宋朝钧窑海棠红花斛面前。
所谓花斛,其实是古人的一种雅称,指的就是我们现代所说的花瓶。
海棠红,指的则是瓷器的釉色。
海棠红的花斛不算什么,可是钧窑二字,就让人不得不重视了。
钧窑,是我国宋元时期北方的瓷窑,更是宋朝五大名窑之一,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
它的传世量并不多,但评价却极高,备受世人追捧。
而且海棠红、玫瑰紫等美如朝霞的紫红色釉色,也是宋朝首创,在烧釉的时候往里头加入适当的铜烧制而成。
钧窑的釉色大体可以分为两种,海棠红等同类釉色属于红色。还有一种,则是月白、天青、天蓝等所代表的蓝色。
出自钧窑的瓷器,往往也被人称之为钧瓷。
而钧瓷中最著名的瓷器,就是专为宫廷烧制的,用以供养奇花异草的各种花盆花托,和花斛。
所以,海棠红花斛,本就是钧瓷中最精美的那一类。
听王老爷子说起宋朝钧窑海棠红花斛的时候,褚凝心里就上了根弦儿。
这东西要是真品的话,上了拍卖会,起拍价怎么也得在六百万以上!
至于最后的成交价,怕是这起拍价翻上一番也未必能打得住。
惟浦拍卖行的这尊钧窑海棠红花斛,光从造型来看就十分别致。
它的底子较大,放立的时候才能放得稳。花斛中部还有一圈往外凸起的地方,给普通的花斛立马就添了一分灵动,看起来也更漂亮了。
花斛的口子很大,瓶沿往外蔓延,看起来倒像是一朵绽放至极致的硕大花朵,别提有多精致了,让人一眼望过去绝对就再也转移不开目光。
再看这瓷器的釉色,花斛整体看起来虽然是海棠红,可是它的红色却并非完全一致,而是浓度不一的各种红色乳光釉,由浅至深再由深至浅,整体的釉色呈现并不规则,却透着一种更自然的美,一下子就能打动人心。
这么精致美丽的花斛,到底得是怎样的珍奇花草,才能够配得上它啊?!
褚凝在看见这尊隔着防弹玻璃罩的钧窑海棠红花斛之后,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的竟然就是这样的念头。
“怎么样,小褚丫头,这花斛漂亮吧?”王老爷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显然很是骄傲,就好像这花斛的主人是他似的,“刚刚我拉你过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心里嘀咕被我给骗了啊?现在看到实物,知道我老人家有多心善了吧?看见好东西都不忘了跟你分享一下!”
褚凝听了真是苦笑不得。
就算她心里刚刚真的在泛嘀咕,那也不可能当着老爷子的面承认啊!
再说了,这花斛的确是好,可它不会走也不会动,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摆放在这里,她早晚也能自己看见,哪里需要他老人家来分享啊!
褚凝吐了吐舌头,眼睛却始终也没从眼前的花斛上离开。
“我可算是知道什么叫‘万贯家财,不如钧瓷一件’了。”褚凝忍不住感叹道,“若是能拥有这么一尊钧瓷,真是什么都值了。”
王老爷子听了却有些不满的道:“小褚丫头,你前面那句话我老人家是赞同的,可是后面的话就有些不对了。你才多大年纪啊,就说什么都值了的话……那是你年纪轻,见识的东西少,才会这么认为!等你多见了几样好东西,眼界再开阔一下,就知道我们眼前这件钧瓷虽然珍贵,却也还算不得极品。”
褚凝嘟了嘟嘴。
她当然知道这件钧瓷花斛算不得极品了,真正的极品,应该是她脖子下藏着的那件子冈玉牌一样的东西吧?!
可这子冈玉牌又不能轻易拿出来示人。
也就是说,她还真不能在王老爷子面前辩解什么。
但即便这件钧瓷花斛算不上极品,那也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
对古玩界的大部分人来说,能有这么一件瓷器,就是拿他们其他的大把藏品一起来换,他们也是绝对愿意的!
所以她那句话,本来也没有说错。
偏偏被王老爷子这么一说,好像她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面子似的……
算了,就当是哄老人家开心了。
褚凝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样子:“是,王老,我知道了。”
王老爷子一向好为人师,可是自打他回国以后,认识的人少了,凑上来的又大多都是些各有心思的人,他压根儿就懒得理会。
好不容易碰见褚凝这么个人瞧得上眼的晚辈,偏偏又丢了联系方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碰上对方。
如今难得在这里再次遇到,早就被憋狠了的王老爷子骨子里那股好为人师的性格又蹦了出来,这才和褚凝说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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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褚凝如此乖巧听话,对自己说的话又句句都听得进去,王老爷子别提有多满意了。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真是越看褚凝越觉得喜欢。
突然,王老爷子道:“小褚丫头,我看你在古玩这行也挺有天分的,你有师傅没有啊?”
褚凝一愣。
王老爷子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他老人家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他这分明是要收徒啊!
若是让外头的人知道王老爷子竟然也会有想要收徒的时候,不知道他们会激动成什么样子。
那是挤破头也会想要拜在王老爷子名下的!
哪怕是心静如褚凝,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心动。
可这份心动,也不过只是维持了半秒钟而已。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自己这辈子不会拜入任何人的门下。
她是有师傅的。
她的师傅,不是别人,正是她已经过世的外公。
是外公,帮她打开了古玩界的大门,让她看见了古玩界的多姿多彩。
虽然她没有正式向外公拜过师,甚至外公也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什么拜师,但是在她心里,她的师傅,只有外公一人。
正当褚凝打算开口委婉的拒绝王老爷子的好意的时候,孟东岳突然从褚凝身后走了上来,笑道:“王老,您这是要收徒了?您这眼光可是真不错,我小师妹的眼力那绝对是年轻一辈子的翘楚啊!若是再有了您的教导,过不了多久,恐怕我都要比不上她了!”
褚凝强忍着才没有吐槽孟东岳。
他什么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眼力不错了?
明明总共才见面三回,上次去私人交易场自己也只买了个不错的现代工艺品,这就成了眼光不错了?简直就是信口开河嘛!
就算想帮她拜师,也不用这么昧着良心说话吧?
这个孟师兄,也真不是不怕他那海口给夸到河里去了!
不过,虽然褚凝看不上孟东岳的说辞,但王老爷子显然却很吃这一套。
他笑吟吟的看着褚凝,煞有介事的对孟东岳道:“小孟啊,我以前还觉得你说话挺不靠谱的,但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还是有说对话的时候嘛!你放心吧,我教导出来的徒弟,别的不说,眼力肯定是会比你强的!”
“噗!”
这下褚凝没忍住,真的笑出了声。
孟东岳的笑容僵在脸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该,活该他也有被人调侃的一天!
而且这个调侃他的人还是他的长辈,让他想喊冤都没处喊去!
褚凝捂着肚子无声的抿嘴笑,肚子都快忍疼了。
只是,虽然王老爷子的话有调侃孟东岳的意思,但他收徒的心思,却也更明显了。
最重要的是,有了孟东岳的突然插一脚,褚凝再想要开口拒绝王老爷子,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时缙走了过来:“舅公,您要收徒?”
他倒是干脆利落,只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褚凝有些笑不下去了。
她悄悄瞪了时缙一眼。
原本她都已经想好了,先把这话题给绕过去,最好大家直接把它给忘了,再也不提,她也就不用操心怎么拒绝,正好皆大欢喜。
可现在倒好,孟东岳突然跑进来捣乱也就罢了,时缙一个外行人又跟着起什么架子?
好像生怕这事儿确定不下来似的。
就算王老爷子的确是大多数学古玩的人最想要拜入的师傅之一,他们也用不着这么急着替她做决定吧?
真是让人憋屈得慌!
褚凝心里闷闷不乐。
而她瞪过去的那一眼虽然隐秘,但时缙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心里一阵纳闷。
自己不过是问了一句话罢了,还是孟东岳刚刚才问过的,怎么就惹着褚凝了?
他这可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褚凝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不说话,其实也是一种表态。
王老爷子一把年纪了,人老成精,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意思?
人家这是没打算拜他为师呢!
连孟东岳都主动出面替她摆台阶了,她也没打算踩上去走一走。
哎!
难得自己主动起了回收徒的心思,对方竟然还看不上!
王老爷子摇摇头,道:“我倒是有心想要收徒。只可惜,我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未必就真能教导出一个好徒弟来。再说了,就算我想收徒,那也得有人肯看上我这糟老头子才行啊!”
王老爷子还是不想让褚凝为难,却又舍不得就这么放弃了一个好苗子,想主动替褚凝解围,又怕真的丢了最后一丝收徒的希望,真是两相为难。
在场的三个年轻人都不是蠢人,大家都听出了王老爷子言不由衷的真正心思。
一时间,三人谁也没有轻易开口。
褚凝虽然还是不愿意拜王老爷子为师,心里却难免有些歉疚。
她是知道让王老爷子主动开口收徒是有多么不容易的,要是让别人知道她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恐怕气得揍她的心都有了。
可她也真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褚凝的头埋得低低的,几乎都不敢抬头看人了。
孟东岳和时缙齐齐看向褚凝。
他们虽然不知道褚凝到底在犹豫什么,但也还是打算劝褚凝几句的。可是一看褚凝那瑟缩的样子,他们顿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小丫头年纪虽小,却也有自己的主意。
他们又何必非要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身上呢?
就算不拜王老爷子为师,难道她将来就一定不能在古玩界出头了吗?
那可未必。
想通这一点,时缙率先道:“舅公,您刚刚不是说这屋子里还有件什么古玩也挺讨你喜欢的吗?小孟和褚凝刚来,您也该带他们去见识见识啊!”
孟东岳反应慢了一步,一拍脑门儿:“王老,能被你瞧上眼的东西,那还能有假?这钧瓷花斛我刚刚都听你和小师妹说过了,还有什么新鲜好玩意儿,您可得给我们带带路啊!”
王老爷子看着眼前三个年轻的晚辈,突然间觉得,能有这样的晚辈陪伴左右,收徒不收徒什么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再说了,褚丫头现在不肯拜师,将来未必也不会不肯嘛!
他还就不信了,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能收拾不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好东西当然有,可你们懂得欣赏吗?”王老爷子斜睇了一眼时缙和孟东岳,眼神中透着明显的不相信。
时缙笑而不语。
他对这一行本就不甚了解,今天也只是陪舅公过来走一趟。就算对着这些古玩说不出半个字来,别人也没法说他什么。
孟东岳却是为自己抱屈道:“王老,我现在好歹也是正式拜了师傅的人,是咱们古玩界的自己人了,您怎么能这么小瞧我呢?!”
王老爷子没好气儿的道:“我知道你拜了师傅了,不就是褚丫头她爹吗?褚英略这人我也知道一些,确实是个天分的,如今也有些成就。对他的眼力我还是信得过的,不过你才拜师多久,能学了你师傅几分本事?”
自己的师傅能得眼光高的王老几句夸,也算是难得了。
孟东岳笑嘻嘻的道:“那可还真说不准。”
王老爷子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孟东岳几眼,突然一拍大腿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下一件东西,就由你来给我们解说,怎么样?!”
孟东岳一下子就傻眼了。
他虽然自己有点底子,又跟着师傅学习了一些东西,但毕竟时间还短,所知有限。
即便他能认出一件古玩的名字以及来历,却还做不到把一个物件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都说清楚!
要论古玩的知识量,他还真比不上褚凝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小丫头!
可这一点,就算孟东岳心知肚明,已经夸出海口的他也是不好意思在王老爷子面前承认的。
他咬咬牙,猛的点头道:“就这么说定了!”
王老爷子眼中闪过一道狡黠之色,笑道:“这就好。对了,我说的那好东西在另一边,走,我老人家带你们过去!”
孟东岳心中那不好的预感顿时越发扩大了。
贵宾室本来就不大,王老爷子口中所说的物件虽然在房间的另一头,但实际上转身走个十几步,也就到了。
一看到东西,不只是孟东岳,就连褚凝也愣了愣。
她实在是没想到,被王老爷子看中的另外一件东西,竟然会是这样的!
倒不是这东西不值钱。
只是它和大家平日里口中所说的古玩,多少有些细微的不同。
因为,这并不是平常能在古玩街见到的古玩,竟是一件珠宝!
没错,摆在褚凝等人面前的,是一件看起来就十分奢华的珠宝!
可惜这件珠宝并不是一套,只有一件项链。
但即便如此,这件项链的奢华程度,也足以收获惊叹连连。
而孟东岳作为一个新入古玩界没多久的男人,对其他的古玩或许还能了解多一些,对这珠宝……他就真的是没辙了。
难怪王老爷子会把这解说的事情特地交给孟东岳,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给孟东岳挖了个大坑啊!
他这次怕是想不丢脸都不行了!
褚凝的心神早就没在孟东岳的解说身上了,她满眼里只有面前那绚丽夺目的项链。
作为女人,就没有不喜欢珠宝的。
哪怕不是属于自己的,甚至压根儿就不喜欢打扮的,也并不妨碍她们对珠宝的欣赏。
褚凝虽然还年轻,但是女人对珠宝从骨子里的那份热爱,她却是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少的。
整件项链的主体是用黄金打造的,呈规则的锁扣型,非常漂亮。而项链的下方,则坠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足有鸽子蛋大小!
别的先不说,就说这颗红宝石,也绝对是稀世罕有!
单独将这颗红宝石拎出来拍卖,那价格也绝对是天价啊!
在红宝石的周围,有一串细小的粉珍珠作点缀,如众星拱月一般,更加突出了红宝石的耀眼珍贵,却也没有失了自己的光彩,如同繁星,看似渺小,却不可缺少。
而红宝石的上方,还有以红翡雕刻出来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翱翔九天似的!
在凤凰的边上,更有百宝镶成的羽翼,其精致程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这明显是我国古代的珠宝风格啊!
若能确定这串项链的时代,它的价值还能再飙升一个档次!
在我国古代,时人定制珠宝,尤其是这种贵重的珠宝,向来都是成套的。
在这一套珠宝中,项链并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应该是头饰。
也就是说,若是这条项链所属的成套珠宝摆在一起的话,这条项链还并非其中最珍贵的那一件!
褚凝简直无法想象,究竟得有多尊贵的人,才能配得上这么一套难得的首饰。
“这件首饰真的很精致。”王老爷子突然感叹道,“做出这首饰的工匠非常厉害。恐怕也只有皇宫供养的宫廷工匠,而且还得是其中的大师,才能做出这么一件完美的首饰来。”
最重要的是,这条项链里的红宝石呈现出来的形态并不规则,但是做这条项链的工匠却并没有将红宝石打磨光滑,反倒以小珍珠点缀旁边,让整颗红宝石显示出了一种别样的异域美感。
也是因为这样,王老爷子才会特意点出宝石工匠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时缙除了一开始的看了那红宝石项链一眼之外,其他的时间全都在悄悄的盯着褚凝看。
偏偏褚凝满脑门子心思都在项链上,倒是对时缙的关注一无所觉。
时缙是没想到,这条红宝石项链对褚凝来说竟然能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褚凝本身的光芒。
在时缙眼中,为红宝石项链所折倒的褚凝,看起来却反而更有魅力了。
或许别人的眼中只有那条红宝石项链,可是对时缙来说,那所谓的红宝石,却远远没有褚凝更加耀眼,更能打动他的心神。
孟东岳苦笑道:“王老,我倒是能看出这条项链的大部分材质,也能看出这些材质有多么珍贵。可您专门让我来看这个,总不会是想听我说这些的吧?”
王老爷子瞪着他道:“材质这种东西,我们都能看得出来,哪里还需要你来讲解?你只需要说说,这条项链应该是什么朝代的,也就足够了!只是这一个问题而已,总不算为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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