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点
人的一生,几乎都会经历好几个至关重要的时刻。每个至关重要的时刻,都会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抉择。
十六岁那年,钮钴禄.铎罗经历了自己人生第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至关重要的抉择。
事情是这样的......
生活本来很平静,准确的说她的生活本来很平静,身为郡主的她集锦衣玉食、万千宠爱与一体不说,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青年才俊对她一心一意,爱护有加。
可是,暴风雪突如其来。
一个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日子,阿玛的遏必隆朝会归来之后,当即便嘱咐大总管闭门谢客。
闭门谢客,这种事情在铎罗的记忆里只发生过一次,那便是两年前(1668年)辅政大臣苏克萨哈被同为辅政大臣的鳌拜以及大学生班布尔善诬以不欲归政之时的事情。
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铎罗和年幼的妹妹铎雪小心翼翼的来到阿玛的房门外,屏住呼吸偷听着屋内阿玛与额娘间的对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到了闭门谢客的地步?”只听额娘这样问道
接着听到阿玛这样的惊叹:“鳌大人被抓了,就在武英殿内,就是被那群整日陪皇帝嬉笑打闹的小屁孩给抓大。我早就说了,这群孩子看似在陪皇帝嬉笑打闹,实则有更深的目的,可他就是不放心眼底,还说自己是满清第一武士,几个孩子奈何不了他的。”
听到这里,门外的铎罗错愕了,因为瓦尔佳.鳌拜是权倾朝野的辅政大臣,竟然说抓就抓了?再者,鳌拜不是别人,是她和姐姐庄妃娘娘的义父。而今义父有难,她们是不是该出手相助?
可是,她心知肚明父亲是绝对不会惹火上身。
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室内再次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庄妃娘娘早就来信劝慰过,叫我们家不要和鳌拜走的太近,还说自从鳌拜联合皇亲班布尔善诬陷苏克萨哈之后,皇上便决议除去鳌拜,可你非要两边讨好,现在却落得一个两边都给得罪的下场。”
“早知如此,当初就和索额图站一起了,也不至于现在所有的功劳都让他一人占尽。原本以为等索尼一倒,索家就此一蹶不振,毕竟索家能够担当大任的也就索额图一人,可索额图毕竟不是长子,想来爵位和辅政大臣之位将来是要留给长子噶布喇继承的,再者,噶布喇是皇后的阿玛。没想到,索尼这个老东西临终之前竟然让索额图继承了爵位和辅政大臣之职。其实,最让我生气的还是太皇太后当年的所作所为,按理说皇后人选,必定出自我们家或者瓦尔佳.鳌拜家,可太皇太后精明,看出了鳌拜的野心,直接抹掉了他女儿进宫的机会。为了牵制我们家,又将我们的女儿封为庄妃,为了借住索家的势力对抗日益壮大的鳌拜,硬生生的将索家的闺女封为皇后。可索家论根源,根本没资格当皇后。”
“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多说无益,关键是当下,我们应该怎样度过这一劫?鳌拜权倾朝野多时,此次倒下,是不是就此一蹶不振还是未知数。想来会有很多追随者来来找我们联合大臣,祈求皇帝看在过往功绩之上放过其。要我说,皇上除鳌拜之心已决,我们如果这个时候趟这趟浑水,必定惹火上身,所以,不如静观其变?”
“所以我才刚进府,就嘱咐大总管闭门谢客,不仅如此,明日我就叫人请病假修养在家。”
“一切还只待宫里传来消息再做定夺。”
话到这里,铎罗再也按捺不住,她决定出宫一趟,将听到的消息悉数告知自己的青梅竹马爱新觉罗.塞图。
塞图年方二十,虽年纪轻轻却已成为辅国将军,在整个爱新觉罗家族中也算的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平日里也颇得皇帝和太皇太后的赏识。
只是,塞图的阿玛爱新觉罗.班布尔善却不争气,多年来跟随鳌拜做着圈地、诬陷忠良等皇帝和太皇太后厌恶的事情。为此,太皇太后还好几次将其请入宫中好言相劝,可其就是不思悔改。而今,铎罗只求其千万不要走错道,贻误终身。
一旦,其敢联合众臣向皇帝祈求饶恕鳌拜,势必惹怒皇帝,引火烧身。
一旦此人走错道,塞图势必受到牵连。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的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
乳白色的浮云下,一副奴仆装扮的铎罗鬼使神差溜出后门,一路小跑直奔班布尔善家府邸善王府。
索性,她是善王府的熟客,不然依靠这身装束,根本入不了府门。
刚入府,便冲着门卫焦急忙慌的叮咛道:“塞图少爷在家吗?快带我去找,我有急事。”
岂料,门卫竟作揖达到:“启禀郡主,塞图少爷还没有回来。”
这可如何是好?
短暂的定神之后,转而这样问道:“老爷在家吗?带我去找?”
话语一出便见门卫一脸难堪,扭扭捏捏,抓鼻挠腮,欲言又止。
“快说啊,我可是有急事的,我可告诉你,这事事关你们王府生死存亡,你是担待不起的,”她见状,摆出厉害姿势。
门卫不敢继续怠慢,转而这样商议到:“还清郡主在此稍候片刻,奴才这就是禀告。”
铎罗也不再计较,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快去。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一小会儿不到,门卫大步流星而来,恭恭敬敬邀请铎罗入正厅见王爷班布尔善。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大厅内竟然密密麻麻一群文武百官。
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吧?
也就在一念之间,一条计谋涌入心头,她冲着王爷躬身行一礼,这样说道:“铎罗并不知王爷在会此客,无知闯入还请王爷恕罪。铎罗此次前来是找塞雅格格叙旧,既然王爷有客,铎罗便不再打扰,就此告辞。”
岂料,班布尔善却没有卖她面子,抚着胡须,冷眼打量着她,冷声说道:“你不是有事关我王府生死存亡的大事要上禀吗?怎么这会儿向老鼠见了猫?”话到这里,故意冷哼几声,在场的文武百官见状亦随之冷哼附和。
铎罗长这么大,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早已臊的满脸通红,垂着头不知道何去何从。
恰此时,有官员挑衅道:“王爷,恕属下无理,遏必隆真乃墙头草一苗。今日,鳌大人被捕,他非但不与大伙齐力救鳌大人度难,而是为求自保闭门谢客。微臣们来这里之前,特地去过他的国公府,他那看门奴才竟然告知微臣们,他们家国公爷病了。朝会的时候还见他好好的,怎么会说病就病?”
还有官员附和道:“想当时,鳌大人得势的时候,可没少照顾他。而他,也想条哈巴狗一样讨好鳌大人,还让自己的女儿拜鳌大人为义父。”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厅内的主心骨班布尔善自然得替大家讨回公道,他面色冷毅的看着铎罗,态度明确的申明:“铎罗,你已经十六岁了,本来,若是不出这码事,两年之内,你就是我家的儿媳妇。可是,现在竟然出了这件事,而你父亲的态度又叫大家如此寒心,我班布尔善是绝对不能和这样的胆小鼠辈为亲家,绝不允许我的儿子娶遏必隆的女儿为妻。”
铎罗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之路会走到这一步。原本,她以为她这一生是注定会嫁给塞图的,可现在……
“你回去告诉遏必隆,他早已和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皇上和太皇太后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班布尔善表明态度之后,其他大臣的辱骂越发嚣张。
在默默承受中,铎罗迈着沉重的双腿,离开了大厅,离开了王府,离开了回忆中的人……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地飘着,一会儿像群群山羊,一会儿化作缕缕炊烟。
回到家时,恰好碰上宫内的公公来传递消息,出于对整个事件的关注,便暗地里尾随大总管和公公来到阿玛的书房。
悄无声息的躲在书房外的窗户角,明目张胆的偷听着室内的一言一语。
只听公公哑着嗓子这样说道:“恰今儿太皇太后叫奴才出宫办点事,临行前,庄妃娘娘亲自来找奴才,要奴才务必将此信送到国公府,奴才哪敢怠慢,一出宫便直奔国公府而来,这是信,还望国公爷收好。”
“有劳公公了。”
“国公爷客气了,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大总管,快带公公去领赏钱。”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飞度躲了起来,待到大总管和公公离开之后,便再次潜伏到窗户角。
只听,额娘焦急忙慌的问道:“信中到底写了什么?别光你一个人看,也念出来让我听听。”
随即,便听到阿玛振振有词的念到:“皇上虽还年幼,但少年老成,对于圈地和鳌拜联合班布尔善诬陷辅政大臣苏克萨哈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女儿已经再三说明,皇上除鳌拜之心已决,也早就劝阿玛不要与之为伍,可阿玛就是不以为然。现今,我钮钴禄一氏,全系阿玛一念之间。若是阿玛肯听女儿愚见,在外暗地里结好索额图索大人,宫内再由女儿想方设法交好皇后娘娘。在次基础之上,不在与鳌拜**有任何联系,想来我钮钴禄一氏,必能渡过此劫。”
事情怎么就一步步发展到了这种境地?
迈着疲倦的步伐,铎罗返身回了自己的闺阁。
天如碧海,云像海上的轻舟,静静地,轻轻地漂泊,生怕惊了大海的酣梦。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半个时辰不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入了她的耳畔,通过过往记忆她能够清晰的辨识出这是额娘的脚步声。
铎罗快速的理了理头发,对着镜子强挤出一抹笑,心底有个声音这样告诫着自己‘阿玛和额娘这段时间有朝堂的事情都够应对处理,她已经十六岁了,到了该懂事的年龄,不应该再给阿玛和额娘增添任何烦忧。’
对自己的告诫刚刚结束,只见额娘推门而入,她赶紧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问候。
额娘则笑盈盈的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让她陪她坐到床畔上,然后真诚的看着她,和声关切道:“实话告诉额娘,方才出府到哪去了?是不是又去找塞图了?”
知女莫若母,铎罗想扯谎都不可能,便如实点了点头,并且这样说道:“不过塞图并不在府,既是如此,我也就离开了。”
她没敢将发生在善王府的事情告诉额娘,她明白一旦告知,必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到那时不仅是班布尔善不允许她和塞图在一起,就连阿玛和额娘也不允许。
就算单纯的为了私心,也不能说。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她不说或者说了,就能够力挽狂澜,紧接着听到母亲这样说道:“你自幼聪慧,很多事情都不需要额娘说明,向来都是一点即通。但是此时,事关我钮钴禄一氏生死存亡之际,所以该说的我还是要再说一遍。班布尔善历年来一直追随于鳌拜,先是结党营私、圈地后是诬陷辅政大臣苏克萨哈,不论是哪件事情都已导致皇上容不下他,而今他也只能孤注一掷联合众臣救出鳌拜。但是我们家不同,你阿玛虽然与鳌拜等人交好,却也于索额图等人交善,皇上后太皇太后对我们也向来礼遇有加。你姐姐已经说了,只要我们家这次不与班布尔善等人联系,再暗中交好索额图索大人,十之**就能渡过此劫。基于这样一种情况,从现在起我们必须禁止你再和班布尔善王府的任何人有任何来往,不论是塞图还是塞雅。”
索性只是禁足,此事也在情理之中和意料之中,铎罗为了不让阿玛和额娘烦心,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话虽如此,可她觉得只要不光明正大见面即可,背地里偷着见不碍大事,而且她就准备这样做。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这一方,闺房内,向铎罗叮咛过后,国公夫人便离开了。
那一方,外出的塞图也回到了善王府。
虽然王爷已经让府内的大总管叮嘱过下人,等塞图回来之后,不准将铎罗来过善王府的事情告知塞图。可是,塞图的奶娘却还是忤逆王爷之意,将一切如实告知了对方。
塞图才二十岁,难免有些年轻气盛,当即便吵嚷着要去国公府找铎罗赔礼道歉,可是明白事理的小扣子当即便劝阻道:“少爷,你糊涂啊,奶妈告诉你这些,是不忍你和铎罗郡主产生误会,从此一拍两散。可是,既然王爷已经下令,如果你现在去找郡主,就等于顶风作案,到时候一旦惹怒王爷,今后你与郡主之间越发不存在任何可能性。何况,现在府内都是贵客,此时正值王府生死存亡关键时刻,你身为王爷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能够撇下贵客和整个王府的生死存亡,去顾儿女情长?”
“那我该怎么办?若是我不去解释,铎罗会以为我已经向我阿玛妥协了,这辈子再也不会理她,”塞图锁着眉,愁眉苦脸的说道。
小扣子笑颜逐开这样提议到:“这其实不是什么难事,”话到这里拍了拍胸脯,“只要少爷信得过奴才,大可以置信一封,让奴才亲自送往国公府。”
“对对对,我都被急糊涂了,还是你办法,我这就写信。”
塞图丝毫不敢怠慢,将信写好之后便立即交给小扣子,此时的小扣子已经换了一身便装,拿着信,也是丝毫不敢怠慢,直奔国公府。
小扣子作为塞图的贴身奴才,先前有事没事总是陪塞图游串于国公府,国公府的人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没有一个不和他搞好关系的,因为原本不出意外,塞图将是铎罗郡主的夫婿。
可是,现在,物是人非事事休。
小扣子向往常一样准备大摇大摆进国公府时,却被守卫冷傲的拦住了:“扣爷,您也别让小的们为难,还是赶紧打道回府吧,今儿这大门,我打包您是进不去了。”
小扣子可着实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除了一脸错愕别无表情。
事情发展到这里,两侍卫拍拍腰间宝剑,双臂抱胸挡在门前。
可以这样说,这个时候就算小扣子灵机一动想到硬闯,却也没有这样的实力。别无选择,他只得沉着脸这样说道:“那好,今儿我小扣子就不进去了,你们请我进去我都不进去了。这样吧,这里有一封辅国将军给你们家二小姐的信,劳烦你们请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丁当出来,只要将信亲自交给她,我才放心回去交差。”
一切今非昔比,侍卫才不卖情。冷声告诫道:“小扣子,你今儿可别耍泼,你几斤几两,咱们兄弟都知道。看在往日情分上,你还是赶快走吧,这里人多眼杂,一旦国公爷知道你的到来,想来你的小命难保。”
“我的小命难保?那我小扣子今儿就不走了,我看看你们王爷还能将我怎么着?我就不信他敢对我动粗?”小扣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大咧咧叫唤起来。
话语刚落,大总管率领两个长相粗犷威猛的侍卫踏踏而来,总管铁青着脸,冲身后的两个侍卫伸手示意到‘不用留情面,往死里打。’
号令一出,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附带看门的两个侍卫,纷纷凶神恶煞扑向小扣子。
事情发展到这里,小扣子知道对方要来真格的了,吓的只得连连后退。
一边后退,一边疾言厉色的叫骂到:“还是我们王爷说得对,国公府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全都是墙头草,东风大随东风,西风大随西风。”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恰好闻风而来,她虽然对于小扣子的咒骂非常生气,可是心知肚明对方是来这里肯定是受了塞图的委托,便没有理会对方的叫骂。而是直奔其而去,准备办正事。
可是,刚走没几步,就被大总管粗暴的拦截了。
一直粗壮的胳膊挡住了她的去路,定声威胁到:“郡主,您可别让奴才为难,奴才可是受了老爷的口谕才这样做的。老爷还说了若是小姐前来阻止,断然不用理会,只管将那些别处来的阿猫阿狗往死里打。”
“瞧这奴才,敢情整个国公府,只有国公爷一个人是你的主人。连国公夫人、郡主甚至已经在宫内为妃的庄妃娘娘,都不是你的主子,”小扣子尖损刻薄的挑衅道。
“小扣子,是塞图让你来的吧?”丁当趁着混乱,朝着小扣子疑声问道。
小扣子从怀中掏出信,用力一抛扔给丁当,顺便附带解释道:“将军不能来,特地让小扣子送信来,信既然已经送到,那小扣子就先告辞了,”语毕,冲着大总管做了一个吐舌的鬼脸,便大摇大摆离开了。
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悬着几朵乳白色的云,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上的小白帆。
铎罗忙不迭地正欲打开信封,可是还没有打开,国公夫人严厉的呵斥便抢先进入她的耳畔:“不准拆。”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可怜兮兮的乞求道:“额娘?您就依了铎罗这一次吧?铎罗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国公夫人大步走来,不容商榷的夺走信,不留情面的将信撕得粉碎。
那份塞图写的信就这样被撕碎了?信中到底传达了什么,她还一无所知。
突如其来的打击致使她摊到在地,伤心欲绝,不能自拔。丁当见状,蹲到她身旁一边抽抽搭搭哭泣,一边用手绢为她擦泪。
国公夫人见状则先冲大伙摆了摆手,示意大伙散去,然后面色凝重的蹲到铎罗身旁,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额娘方才跟你说的话,你都权当耳旁风了?额娘知道你与塞图自小一起长大,如果不出意外将来你也是要嫁给他为福晋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你现在如果执意要和善王府家的人有来往,那就是将整个国公府的人往断头台上推。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失去了塞图,额娘和阿玛还有你姐姐会帮你找更好的,为了一个男人,犯得着拿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冒险吗?”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新的一天,悄然而至。
经过深思熟虑,辅政大臣遏必隆最终决定不请病假,一如既往上朝。
今日上朝,主要有三件事情去做,第一、打探鳌拜的最新消息;第二、看看班布尔善一甘人是不是会祈求皇上饶恕鳌拜,而皇上对此又会是什么态度;第三、朝会结束之后去国丈府拜望国丈赫舍里.噶布喇以及索家真正的当家人索额图。
一般情况下,朝会午时就会结束,未时遏必隆就能回府。可是今日,一直到申时都没有回来。
怎么会这样?福晋和铎罗自然焦急了起来,两人一边站在府门前等候,一边相互安慰着:“临走的时候跟我安顿过,倒是说等朝会结束之后,他先不回府了,直接去国丈府。听说这些天来,每日朝会之后皇上都会留索大人密谈,想来今日亦是如此,所以,你阿玛才到现在仍没有回来。”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阿玛不派大总管回来报个信,也好让大家人放心?也许,是朝会上耽搁了。今日,塞图的父亲会和众臣一起祈求皇上宽宥鳌大人,八成是这件事情导致朝会推迟,”铎罗面色凝重的发表了自己的疑虑。
“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只要阿玛听从姐姐的劝告,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就怕你阿玛一时糊涂。”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未时悄然而逝,酉时悄然而至。
酉时结束的时候,天就黑了,也就是说国公府的人必须趁着酉时这一时辰外出打探国公爷的消息。弟弟妹妹都还年幼,铎罗只能独挑大梁,与额娘商议之后,决定留额娘在家等消息并且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由她和二总管外出打探国公爷的消息。
留给她的时间所剩无几,丝毫不敢怠慢,快速的整妆敛容之后,直奔国丈府。
心底非常明白,阿玛八成就在这里,若是不在,八成已经出事。
到达国丈府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三刻,天已不似方才那般透亮。丝毫不敢怠慢,将一些散碎的银子偷偷塞给门卫的同时小声问道:“不知国公爷遏大人是否来过贵府?现下是否已经离开?”
让铎罗错愕的是,对方一听她打探的是国公爷,当即变脸,一边将银子退还给她,一边粗暴的赶他们离开。
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今日阿玛前来拜见索大人,和索大人发生了冲突?
不应该啊!
眼眸一转,随之便意识到一定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变动。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阿玛没有回来?大总管也没有回来?
当即便意识到会不会向昨日鳌拜被抓一样,也被皇上抓起来了?
理清楚这层关系之后,丝毫不敢怠慢,转身正欲离开。可是刚走几步便听见两个擦肩而过的国丈府装束的奴仆这样说道:“今儿又抄了一个大臣的家,听说还是皇亲国戚,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班布尔善。”
“听说今日朝堂之后,还有个大臣被人参了一本,皇上大怒当即叫人抓捕入狱。”
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总觉得那个被人参了一本的大臣就是他阿玛遏必隆。当下,她既要为自己的阿玛担忧,又要为塞图一家担忧。
若是善王府真的被抄了,塞图八成会被降为庶人,没准还会受到牵连遭受牢狱之灾,甚至身首异处或者。
至于她的阿玛,倘若真的已经被皇上关入大狱,那她们家从今以后也是一蹶不振,不仅如此身在后宫的姐姐庄妃注定也会深受其害。
到底是先去善王府看看善王府的处境?还是直接回家?
就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畔:“赶快回去吧,你家也出事了。”
是塞图的声音,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他,她一边为他出现在这里震惊,一边为他传达的消息慌乱。
定过神来之后,焦急忙慌的问道:“出事?我阿玛被人参了一本?皇上是不是已经抓他入狱了?”
“你都知道了?”
“这么说是真的?”她当即一蹶不振。
而他,虽一脸倦容,却还是走近她,和声安抚道:“没事,只要我们有彼此在,一切都会扛过去的。”
听到这话,她顿时振作。与此同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问问他们家现在的状况,于是难以启齿的问了:“你们家现在怎么样?你阿玛和额娘都还好吧?”
他的脸顿时沉了下去:“朝会上,我阿玛就被判了。”
“判了什么?”
“秋后问斩。”
她着实不敢相信皇亲国戚爱新觉罗.班布尔善竟然被判了秋后问斩,如果班布尔善都被判了秋后问斩,她觉得她的阿玛完全有可能也是这样的下场。
就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善王府已经被抄了,整个王府的人都被贬为庶人了。”
什么?庶人?一时之间她着实难以接受,原本的辅国将军塞图,一念之间便沦为了庶人。与此同时,她还意识到,既然塞图可能在一念之间沦为庶人,那她也完全可能。
索性,上天没有拉远她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不会叫谁配不上谁,不会叫谁有抛弃谁的资格。现在,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安慰!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出现了红红的晚霞,晚霞一会儿一个样,有时像仙女散花,有时像轻柔的棉絮,形态万千,甚是好看。
待到回过神来之后,便开始询问是谁参了她阿玛一本,也不至于今后敌友不辨。
“康亲王杰书,”只听对方这样答道。
“是他?”她锁着眉确认到,早就听闻康亲王是朝内数一数二的有识之士,只是不曾想自己的阿玛会死在这样一个人手中。
但凡她的仇人是个恶人,她也好为父报仇,而今恐怕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说。
“那皇上判了我阿玛什么罪?”转而焦急忙慌的问道。
“被削了太师之职,夺了世爵,下狱论死。”
天呐,她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知道这一切她必须承受!
回到王府的时候,奶娘正焦急忙慌的侯在门前,见她到来便焦急忙慌的告知道:“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家里出事了。酉时你出门之后,前朝太监来宣过圣旨,主要讲了三点。第一、国公爷被削去太师之职,夺了爵位,下狱论死;第二、国公府内的族人一律降为庶人;第三、限三日之内,举家迁出国公府。还有,国公夫人一时之间受不了打击,晕在床榻上了,你快去看看吧。”
这样的下场,虽已经在预料之中,可是骤然权柄下移,失去赖以生存的俸禄保障,一时之间还是难以适应,但铎罗知道她必须坚强。
“除了宣旨的太监,还有别的人来过吗?宫里的人,”她一边大步流星直奔额娘的住所,一边朝着奶娘打探到。
“你是说大小姐有没有派人来过吧?没有。想来,皇上已经将她禁足,就算没有,那些平日里帮忙传递消息的太监宫女,见咱们府遭殃,肯定不敢贸然帮忙。”
“去请大夫了没?”
“来看过了,说是心病,需要调养,开了个药房就走了,我已经派小桌子去抓药了。”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而铎罗,虽然只有十六岁,却也不得不为自己今后的人生之路规划和思忖。不仅要规划自己的人生之路,还要以整个家主心骨的地位,帮弟弟妹妹筹谋人生之路。
恬静的夜,月光如水,她则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夜幕悄然而逝,黎明悄然而至。
这一方,铎罗先嘱咐过二总管和奶娘收拾行囊,然后自己只身一人去塞图的临时住宿寻找塞图。
在她看来,既然她与塞图都已沦为庶人,那些婚配的繁文缛节也就不要再穷讲究了,索性不如就此以夫妇名义住在一起。
不是他们两个人住在一起,而是两个家族的所有人都住在一起,如此一来,既能省下不必要开支,就能相互照料。
那一方,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乾清宫内,来了一批不速之客,卫拉特蒙古准噶尔部的使臣。
蒙古袍装束的使者已有三十多岁,中等身高,有着蒙古人特有的大肚腩,留着呈中分的蓬乱披肩长发,振振有词的介绍着联姻的互惠互利:“此次我奉僧格汗王之令,特地来京城和清王朝商议联姻之事。汗王说了,只要联姻,我方将保证绝不再骚扰边境,而你们只需要每年给我们粮草三十万石,白银三百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绫罗绸缎各十万匹即可。”
到底是联姻?还是拒绝?
一时之间,朝内顿时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两派。
送使者下去休息之后,朝堂上关于是战是和的争执正式明朗化。
“你们都是怎么看的,说说吧?”龙椅上,少年老成的皇帝康熙,意味深长的巡视了一番众臣,闷气沉沉的问道。
“皇上,”年方二十五岁的将军费扬古站了出来,率先发表自己的意见,“以臣看来,我们大清王朝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要粮草有粮草,完全没有必要向他们屈服。”
“索大人,你怎么看?”皇上暂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不露声色的朝索额图这样问道。
索额图还没有猜测到圣意,便自作的聪明的说了这样一段话:“皇上,以臣看,若是我们轻易同意这一条约,他们定会认为我们懦弱可欺,用不了多久,还会变本加厉索取。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贸然出兵,我们又该派谁为将军?当然,若是和亲,我们又该派谁为和亲公主?”
话语刚落,朝堂上便议论纷纷,都在商议将军和公主的人选,而皇上明显拧着眉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一番争执之后,裕宪亲王爱新觉罗.福全挺身而出,双手冲着皇上作揖之后,振振有词的说道:“皇上,有句话臣不能不说,若皇上允许,臣将一吐为快,若皇上不允许,臣保证今后绝不再提。”
都被逼到这种份上,皇上还能说什么,只能谦和的承诺到:“裕宪亲王请讲,今日不论你说了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得到这份保证,裕宪亲王便无所顾忌,直抒胸怀:“鳌拜结党营私,目无王法,皇上处置他,臣举双手赞同。遏必隆身为辅政大臣,又是皇亲国戚,却不为国为民谋利,东风大随东风,西风大随西风,皇上那样处置他,也算是情理之中。可是,班布尔善同样身亡皇亲国戚,不为国为民谋利,却做了鳌拜的走狗,着实该杀。只是,他那几个儿子和女儿确实有正人君子,特别是辅国将军塞图,皇上和太皇太后还亲自夸奖此人为爱新觉罗家族中少有的后起之秀。既是如此,何不放他们一条生路,也好叫他们为自己父辈的罪行将功补过?何况,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北有喀尔喀蒙古、东有察哈尔蒙古、高丽、西有卫拉特蒙古,南有三藩,如此之下,更应该对有识之士网开一面。”
一席话,让一席人再次陷入深思,事情发展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此时此刻绝不是出征的好时机,否则很可能腹背受敌。
“皇上,出征之事,事关重大,还望皇上三思,”裕宪亲王再次发言到。
紧随其后,几乎所有的朝臣都躬身作揖祈求到:“请皇上三思。”
皇上其实心底已经有了定夺,但依旧不露声色的环视了一番众臣,然后这样说道:“朕,觉得裕宪亲王说的很有道理,传旨,”话到这里,他转头冲着立在一侧的刘公公嘱咐道:“封爱新觉罗.塞图为辅国大将军,赐府邸,让其额娘、兄弟姐妹搬去与其同住,至于俸禄,还按之前照旧。”
“那皇上的意思是和还是战?”裕宪亲王再问。
“裕宪亲王,你仔细想想,”皇上锁着眉思虑道,“上至公主,下至格格,哪一个最适合最为和亲人选?”
一语既出,众人都明白了皇上的心意,纷纷开始思量还未婚配且已经到了婚配年龄的公主、和硕格格、多罗格格、固山格格、格格人选。
一时之间,想要确定合适的人选并不容易,此事事关重大,皇上还需与太皇太后商议。
朝会结束之后,他便直奔太皇太后的居所慈宁宫。
此时,恰值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江水融化,鱼鸭跳跃,柳枝吐牙,绿草茵茵,人着轻纱,万物一片生机之状!
雨花石铺成的小路上,銮驾一起一伏,列队井然有序行进着。
半空中除了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和轿夫粗喘的呼吸,只剩下皇上与刘公公隔三差五的说话声:“你也说说,咱们大清该派什么人过去?”
“皇上,这些国家大事奴才哪能知道?您若问奴才茶用几成热的水泡最香,奴才才知道。”
“恕你无罪,就说吧。”
“皇上,想来此事已经传入太皇太后那里,您何不去向她讨教讨教?没准,太皇太后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慈宁宫位于乾清宫西边,距离并不是很远,只需穿过月华门,再途经隆宗门,然后从慈宁门而入即可。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
一刻钟不到,銮驾便已到达慈宁宫宫门前。
此时此刻,慈宁宫内,太皇太后早已算准皇上会来,早已遣走了其余当差宫女和太监,只留最信任的苏茉儿在身边伺候。待到皇上进入之后,祖孙两便直奔主题。
“老祖宗,想来事情你已经听说了,要您说,该选配哪家的闺女合适?”皇上泛着难问道。
太皇太后故意没告诉他直接答案,而是一步步引导:“那我问你,你觉得哪家的合适?别说是最合适的,但凡靠点谱,你能给我说出四个,我就服你。”
“我的姐姐妹妹肯定不行,凡成年的只有一人,而且前年已经出嫁了。至于我的女儿,那更不可能,现今只有一个女儿,去年才出生,”皇上分析道。
“所以说还得从那些皇亲国戚中选个出来封为和硕公主或者固伦公主,对不对?”
“现在看来,只能从五大开国之臣的后裔中或者四大辅政大臣的后裔中,再或者从亲王们的后羿中选取,”皇上说道。
“五大开国之臣、四大辅政大臣还得跟我们皇家沾边的,才能选,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跟皇家沾边的?”皇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思忖着,“宏毅公家可以,忠列公家倒也可以,礼亲王按理可以,安亲王岳乐更没问题,康亲王杰书也挺好。”
“光跟皇家沾边可不行,那可多了去了,你瞧瞧你自己都数了好几个,”太皇太后提议到。
“对了,关键还看有没有适嫁年龄,还没有婚约的女子。”
“哎,对了,这才是关键,”太皇太后点头示意到。
接着,皇上再次思忖,一番思忖之后竟锁着眉朝着太皇太后说了这样一句话:“老祖宗,我怎么想到的只有遏必隆家的二小姐?”
话语刚落,太皇太后便开始附和:“哎,对了,自打听到和亲这个消息之后,我几乎将整个皇亲国戚中能想的人想了个遍,最后也就选出这么一个合适的。”接着,她便开始悉数其的合适之处,“遏必隆的阿玛是开过五大臣中额亦都的儿子,额娘则是咱们清朝开山鼻祖清太祖努尔哈赤之女,嫡出大女儿现今在宫内庄妃。”
“可是,孙儿已经将遏必隆削去了太师之职,夺去了世爵,还下狱论死,”皇上犯难到。
“不是还没处死吗?至于其余的,都不是问题,只说是皇家开恩,放其一马,叫其改过自新即可。仔细想来,其实此人也无大恶,不似鳌拜和班布尔善。”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地飘着,它们一会儿像群群山羊,一会儿化作缕缕炊烟。
这一方,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商议出了最后人选。
那一方,各宫娘娘还在自顾自的出谋划策,寻找合适人选。其中,最积极的当属庄妃,自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便觉得妹妹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苦于现今阿玛入狱,深受牵连被禁足不能去面见皇上或者太皇太后推荐自己的妹妹。
就在她正为此困顿不已的时候,景仁宫外响起了慈宁宫掌势太监张公公与景仁宫掌势太监刘公公尖哑的对话声:“小李子,庄妃娘娘可在宫中?”
“在的,在的,自从皇上让娘娘闭门思过之后,娘娘就再也没有迈出景仁宫半步。”
“那还不去通传,今儿可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有请。”
“太皇太后?不知她老人家有何贵干?还望公公提点。”
“这哪是我们做下人的能知晓的?快去吧。”
庄妃正愁没机会面见太皇太后或者皇上呢,当下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落到自己身上自然是又惊又喜,丝毫不敢怠慢,快速的整妆敛容,跟随张公公直奔慈宁宫。她已经入宫五年,深谙宫中为人处事之道,那便是多看、多听、多想、少说话。自打听到张公公在景仁宫外说的那句话,她便开始思量太皇太后此次召她前去的意图,思来想去,觉得八成正是她思虑的那件事。
虽然已经猜明了对方的心意,但是她知道若是到达慈宁宫后,由她率先开口直奔主题,势必会降低她在太皇太后心中的份量,甚至还会降低整个国公府在太皇太后以及皇上心中的份量,更别提利用二妹和亲之事让国公府起死回生。
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悬着几朵乳白色的云,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上的小白帆,一席人浩浩荡荡出发。
景仁宫位于慈宁宫的东北方位,距离不是很远却也不近,一路上需要穿过日精门、月华门、隆宗门、慈宁门四个大门和数个小门。
皇宫的布局讲究规格,和午门一样位于整个皇宫中轴线上的主要有六座宫殿,从南到北分别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乾清宫、坤宁宫、软安殿。其中,乾清宫为皇上处理政务和休息的地方,坤宁宫则是皇后的居所,软安殿位于御花园中。
乾清宫、坤宁宫、软安殿的东西两侧则分别为东六宫和西六宫。
东六宫分为三行两列,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风别为:延禧宫、景仁宫,永和宫、承乾宫,景阳宫、钟粹宫。
西六宫也分为三行两列,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分别为:永寿宫、太极殿,翊坤宫、长春殿,储秀宫、咸福宫。
太皇太后居住的慈宁宫则位于保和殿的西边。
皇太后生前所居住的宁寿宫则位于东六宫的东边。
至于太和殿的东西两侧,则分别为文华殿和武英殿。
到达慈宁宫的时候,皇上已经离开,只剩太皇太后和苏茉儿在宫内。
庄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进入宫门之后便以戴罪之身对太皇太后行三叩九首大礼,可是刚刚下跪,刚刚说道:“罪妃钮钴禄,”就被太皇太后怨声阻止。
“快别这样说了,我孝庄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今日叫你来,单为了和你闲聊聊,来,到这边来坐吧。”
庄妃也不再客气,在苏茉儿的引领下,坐到了窗边坐塌空着的一侧。
“尝尝吧,准噶尔使者带来的新疆葡萄和哈密瓜,还和刚摘的一样新鲜,这个时节可吃不上这些玩意,”太皇太后示意了一下她与庄妃中间小床桌上的扑他和哈密瓜,谦和的关照到。
话题正在一点点引向重点,两个女人心知肚明。
庄妃摘了一颗放入嘴中,边吃边装出一副深受感动的傻白甜模样,“还是太皇太后疼爱铎莹,铎营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葡萄。”
事情发展到这里孝庄也乐了,笑呵呵的说道:“喜欢吃,回去的时候就多带些。”
按理说,这个时候,铎莹应该感激涕零的谢恩,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沉着脸阴住了。
孝庄见状自然是一脸错愕,疑声关切道:“怎么了?怎么吃着吃着,就这样一副模样?”
铎莹抓住机会开始诉说苦衷:“不是葡萄不好吃,也不是臣妾不喜欢吃,只是臣妾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的阿玛、额娘还有兄弟姐妹。想到她们现在很可能衣不过体,食不果腹,而臣妾却在阳春三月吃着葡萄,于心实在不安。”
“原来是这样,想来你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既是如此,那哀家就跟你如实说了吧。哀家已经命皇上去宽宥你们国公府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至于你,今后不要再跟宫外私通消息即可。其实,这件事情若不是有人告发,你也不至于被禁宫门。既然有人告发,且事实确实如此,哀家和皇上也只能例行公事给你一些小惩大诫。不过今日既然哀家命人叫你来了,也就一并取消你宫禁之令。”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莹自然是连忙跪地谢恩,“谢太皇太后,谢太皇太后,臣妾今后一定谨遵太皇太后和皇上隆恩,也绝不再做任何宫内所违禁的事情。”
“赶紧坐好吧,今日叫你来就是要和你聊聊家常,又何须如此客气?进宫也有四五年了吧?”太皇太后默默关切道。
“五年了。”
“自打进宫就没在见过家人吧?”
“这五年来除了皇后娘娘出宫省亲一次,亲人进宫探望两侧,其余人都没这样的福气。”
“你也别怨,祖制是这样规定的,到了咱们这里也就只有遵从的份。”
“臣妾从来没有怨过,只是担心家人健康与否。”
“赶明儿我跟皇上说一声,也叫他允许你额娘和两个妹妹进宫来与你相见一次,也好圆了你的挂念,”太皇太后这样说道。事情发展到这里,铎莹少不了再次磕头致谢。太皇太后见状,忧声埋怨道:“你瞧你这孩子,都已经说了不要如此拘束,就是不听。对了,你两个妹妹都多大了?可否都许配了人家?”
“二妹铎罗,已经十六岁了,也该到了出嫁的年龄,只恨一时半会还没有合适的人家。三妹铎雪,倒还年幼,只有十三岁。”
“这次进宫,也让哀家瞧瞧,上次见她们的时候还是你初入宫的时候。”
“这是自然,等额娘和两个妹妹入宫,臣妾一定会带着她们来拜见太皇太后,”庄妃甜声说道。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已到铎罗一家入宫觐见之时。
一大早,一席人便乘坐宫里来的马车,直奔紫禁城。
国公府距离紫禁城并不是很远,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到了西华门。
西华门和东华门是紫禁城的两个侧门,一般情况下宫女和太监外出办事,以及宫内娘娘的家属来会亲,都是从这两个门进出。至于午门,则是留给大臣们上下朝以及皇上外出使用的。
到了西华门的时候,已经有景仁宫的掌事太监和掌事宫女侯在那里,一席人相互问候过后,便在掌势太监的带领下,一路步行直奔景仁宫而去。
“庄妃娘娘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自从进宫之后,她就经常生病吗?”行了不多一会儿,铎罗的额娘便冲着掌事宫女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奴婢起初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自从庄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进宫,太皇太后便将奴婢和另一个同在她身边当差的姐妹,分别配到皇后娘娘和庄妃娘娘宫里当差。这五年来,奴婢只见庄妃娘娘小病过一次,可以说身体向来很好,只是奴婢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几天娘娘突然大病不起,”掌事宫女锁着眉不解地说。
忧虑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穿梭在人群中。
其实,自从接到入宫会亲的消息,整个国公府就开始思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皇上突然回心转意饶恕了国公府,并且还恩赐国公府女眷入宫会亲。
起初,还以为是庄妃娘娘深受皇上隆恩和宠爱,皇上爱屋及乌因而大赦国公府。后来,经过千方百计打听,才明白原本是庄妃娘娘大病不起,皇上为了体恤娘娘这五年来的辛苦付出,才特地赦免了国公府。
“不知道庄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相处的可还融洽?与太皇太后以及各宫娘娘的关系呢?”又走了一会儿之后,国公夫人再问。
“太皇太后是个明白事理的主,她是绝对不会刁难这些嫔妃的,至于皇后,同样温婉知性,和善待人。”
“不论怎么,崔姑姑作为宫里的老人,又在太皇太后那里当过差,宫里的礼数门路想来都是一清二楚,今后庄妃娘娘若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还望姑姑多多提点指教。”
“那是自然。”
话语间,一席人已经到了慈宁宫,掌事宫女顺其自然的介绍到:“这边就是慈宁宫,是太皇太后居住的地方,咱们这会儿先去景仁宫,临行的时候在顺道去拜见她老人家。从这里去景仁宫还需要穿过隆宗门,隆宗门的北边是养心殿,现在也称之为造办处。穿过隆宗门,再经过月华门、日精门,就可以到达咱们景仁宫的景仁门。”
风,柔柔地吹着;枝头,悠悠的颤着;明媚的春阳洒在身上,暖在心底。烂漫的春花,透着春的灵秀,春的欢乐。
绿叶,春的信使争先恐后回到大地,将一封封充满希望的信洒向人间。
湛蓝湛蓝的天空,极明极静极宽广,这样的天气本应使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铎罗却心事重重。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五年未见的姐姐,心底的激动、欢喜自然不言而喻,可是只要想到姐姐身患重病,很可能不久于人世,凄楚和慌乱又源源不断席来。
到达景仁宫的时候,已经有从国公府陪嫁的丫鬟丁梅候在门口,铎罗见到是熟人,也不在拘束,而是大步流星直奔丁梅,忙不迭地直奔主题:“姐姐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病重?到底是什么病?”
“二小姐进去看看就清楚了,奴婢也说不清楚。”
“姐姐?姐姐?姐姐?”铎罗一边唤一边直奔正室。
此时此刻,正室床榻上,庄妃早已装出一副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病容,铎罗的叫声传入室内之后,她快速的最后一次整妆敛容。
一边整妆敛容一边冲着旁边的宫女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还像吗?”
“像,像极了,只是这样做合适吗?”宫女不无担忧的锁着眉问道。
一句话,让庄妃瞬间大怒,低声严厉威胁到:“如果有人胆敢将此事传出去,小心我割了她的舌头喂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时失口,还望主子恕罪。主子的事情,奴婢怎么敢插手?”吓得宫女赶紧跪地连连磕头致歉。
“不懂事的畜生,还不快起来?快点,人就要来了,小心你的脑袋。”
话语间,脚步声已经传入室内,室内的两人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计划行事,庄妃半生不死的躺在床上,宫女则哭哭滴滴的站在一旁,好似已经为对方提前哭丧。
这样的场面可把推门而入的铎罗吓坏了。
姐姐就要死了?心底有个狐疑随之产生。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铎罗一边锁着眉的问道,一边焦急忙慌直奔床榻。
庄妃装模作样的抬起病恹恹的眼看了看铎罗,病怏怏的口吻说道:“铎罗,你来了?我还怕再也见不到你们呢?”接着,话语转为庆幸的口吻,低头笑盈盈的说道,“你来了就好了,姐姐有好多话要向你叮咛呢。”
叮咛?
这可将铎罗吓坏了。
一来,她以为姐姐的话外之意是姐姐将不久于人世,二来,她着实担负不起养活整个国公府的重担。
“姐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全都知道,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会照顾好阿玛和额娘以及年幼的弟弟妹妹,”虽然明知自己担不起重担,可还是听到自己信誓旦旦做了承诺。
“铎罗,姐姐的状况你可看到了。有些话,姐姐不得不说,你可要仔细听清楚了,”庄妃看着铎罗的眼,握着铎罗的手,有气无力的叮咛道:“我死了不要紧,可是我放心不下阿玛和额娘以及你们几个。特别是阿玛,你也知道,他有很多要置他于死地的政敌,我真担心有一天他会再次遭到别人的暗害。以前,我还可以多多少少保护他,给他通风报信,可是现在,保护家人安全以及整个国公府周全的重任,就只能交付到你身上了。”
“姐姐,你不要再说了,阿玛一定不会在出事。经历上次事情之后,他一定懂得了如何保护自己。倒是你,为什么不叫太医?”
“阿玛年事已高,他在明处,敌人在暗处,躲得过初一,能躲不过十五吗?”
“那姐姐说怎么办?”
“所以我刚才才说,有要事要向你叮咛,”话到这里,庄妃的叮咛越发郑重其事,“铎罗,实不相瞒,这几天我听说有准噶尔的使者来访,想来这件事情你也已经听说了。现在唯一能够保护阿玛和整个国公府周全的方法,就是和亲公主出自我们府。”
这一回,可把铎罗听懵了。
和亲公主?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码事。
“姐姐,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铎罗生气的嘟囔道。
“姐姐没有开玩笑,你是没有这样的能耐,可是准噶尔部的汗王有。我已经听皇上和太皇太后说了,由于没有适龄的公主,她们准备从亲王、五大开国之臣、四大辅政大臣家族中选取。这一次,在这个特殊的时机,皇上赦免我们国公府,想来是很中意你的。”
“什么?”铎罗大慌大惊道,两只眼睛突兀快要从眼眶中奔出来,“皇上怎么可以这样?没有适龄的公主就让对方等一等嘛,怎么能叫一个郡主待嫁呢?再说,我听说了,人家指明要一名公主过去,现在派我过去,万一被查出来,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你慌什么?倘若真派你去,到时候,皇上和太皇太后自然会晋封你为公主。你应该想想,如果你成为和亲公主,即便阿玛将来遭人诬陷或是弹劾,皇上和太皇太后能不看在你的面上,饶恕阿玛?”话到这里,庄妃又装出一副半生不死之态,病怏怏的指着自己说道,“我是保护不了阿玛了,也无力再保护国公府周全,现在这个重担只能交给你了。姐姐别无所愿,只求你保护阿玛和整个国公府周全。铎罗,就算姐姐求你了,为阿玛和整个国公府牺牲一次,就一次。也不枉阿玛和额娘疼你这么多年。”
一番话,想不打动铎罗都难,“让我考虑考虑,但是,这样做,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有幸福了,”她哭丧着脸说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庄妃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自然笑颜逐开并且和声安抚起铎罗来:“你不要这样说,我听人家说了,准噶尔部的汗王其实也就三十多岁,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老。再者,你身为大清的和亲公主,想来那汗王必定对你礼遇有加。”
“随便吧,”铎罗低沉哀怨道。
这个时候,庄妃哪里能顾及到铎罗的心情,忙着嘱咐旁边的掌事宫女道:“崔姑姑,快把我出嫁时阿玛送我传家之宝,夜明珠拿来。”
这可是姐姐进宫时,阿玛亲自送给姐姐的,铎罗赶紧拒绝:“不行,这东西我不能要,这是阿玛专门送给你的。”
“我们是亲姐妹,谁拿着不一样?再说,你就要远嫁准噶尔了,”说到这里,伤感在所难免,庄妃顿时泪如雨下,一边将夜明珠放到妹妹手中,一边和声叮咛道:“这颗夜明珠的份量,不需我多说,你也明白。而今,有它陪伴着你,就如同我们陪伴你一样,也能缓解你的思乡之情。”
话到这里,铎罗也哭了,哭的稀里哗啦,泪流满面。
她们都很清楚,这一走,这一生几乎再也不可能相见。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
乳白色的浮云下,一席人浩浩荡荡出发,直奔慈宁宫。
到达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正在修剪花枝,一席人便说说笑笑聊着家长里短,太皇太后特地好几次与铎罗搭话,先问铎罗年方十几,又问铎罗对于相亲一事是何态度,还问铎罗愿不愿为国家社稷舍弃个人幸福。
在铎罗看来,和亲一事已经板上钉钉之事,多说无益也就没有申辩,而是尽力表现出大家闺秀的良好教养以及自己绝对能够胜任和亲这一重任的信心。
而太皇太后对她,亦是赞不绝口。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太皇太后用午膳的时候,一席人不敢继续叨扰,便纷纷告辞。
当然,临行之前,拿了丰厚的赏赐。
只是,铎罗并非爱慕虚荣、贪财贪利之人,对于这些稀世珍宝,压根没有任何欢喜。现在,她只担忧自己若是真的做了和亲公主,那塞图怎么办?自己将来在准噶尔又能得到幸福吗?塞图离开她,会遇到更好的另一半吗?
既然已经决定出嫁准噶尔,势必要将这一切如实告知塞图,以免耽误对方。
出宫之后便与母亲兵分两路,由母亲乘坐马车回府,而她则步行直奔塞图现今居住的将军府。
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悬着几多乳白色的云,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上的小白帆。
不到半个时辰便到达了目的地,恰逢塞图在府,两人在书房内,直奔话题主旨。
“想来我的事情你也已经听说了,”铎罗面色凝重,闷气沉沉的说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想我必须亲自再跟你说一遍,我们也好好聚好散。”
“起初我还不相信,但是自从皇上宽宥了你阿玛之后,我就知道此事十之**已成定数,但是,”话到这里,塞图做了态度明确的转折,“你要明白你现在在做什么,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你。何况,这件事情,得利的是别人,牺牲的却是你,对你个人而言着实不公。”
所有人的人都劝铎罗舍身报国,只有塞图一个人再为她个人幸福着想,面对这种情况,她没有办法不感动。
可是,她哭丧着脸说:“那我还能怎么办?我有资格告诉皇上和太皇太后,我不愿意去当和亲公主吗?如果那样做,我只有两个结果,第一,她们不会理会我的申诉,一道圣旨,我仍是和亲公主,不论我愿不愿意;第二,我的阿玛会再次身陷牢笼,我的额娘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会再次沦为庶人,过着衣不过体,食不果腹的生活。我在宫内为妃的姐姐也别想再得到皇上的宠爱。可是如果我选择当和亲公主,牺牲我一个,她们却都可以得到幸福、安稳。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不我们全家都不幸福,要不只有我一个人不幸福。”
“如果仅仅只是担忧她们生活起居,我可以照顾他们,我现在已经官复原职是辅国将军,照顾他们不成问题。”
“可问题是不仅仅是一个国公府的生活起居这么简单。”
“这么说你心意已定?今日来只是来告知我一声?那你知不知道,你选择了别人,就等于背弃了我。我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却得到这样的下场,这对我公平吗?他们不论是身陷牢笼还是被皇上禁足,那都是前因后果的咎由自取,你却要为他们的行为负责?”他锁着眉质问道。
“算了,理不清楚的,我只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先走了,”事情发展到这里,她闷气沉沉的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快步离开的将军府。
湛蓝湛蓝的天空,极明极静极宽广,这样的天气本应该使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可是她却……
离开将军府之后,便回了国公府。
她知道不假时日自己就要远嫁准噶尔,此次一别,恐怕今后再无机会相见,现在,她只想抓紧一切时间好好陪陪家人。
然而,当她来到阿玛卧房之时,阿玛并不在这里。
“怎么就你一个?阿玛和额娘呢?都在书房?”她边问掌房丫鬟丁蕊,边转身直奔书房。
卧房和书房只有上百米的距离,前往书房的路上,正好碰到了书房的掌房丫鬟丁玲,故而叫住了她,“丁玲,阿玛呢?在书房?”
让她错愕不已的时候,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丁蕊竟然像耗子见到猫似得,赶紧将原本握在手里的一封信藏了起来。
丁蕊身为书房掌房丫头,替老爷收发信件是常有的事情,以前铎罗也经常撞见,可是之前对方都毫不避讳,这次怎么?
“老爷不再书房,朝会结束之后,就把自己关在祠堂里一直没出来,连午饭都没吃,国公夫人回来之后便去探望他了,现在也没有回来,”就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丁蕊扭扭捏捏的解释道。
“你手里拿着什么?”她疑声问道。
对方下意识一躲,焦急忙慌的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
对方越是这样,她越意识到存在猫腻,便佯装生气并且拿出主人的架势威胁到:“是不是和哪个男人私通书信?小心我告诉老爷。”
如此一来,对方慌了,一边摇着头解释不是,一边将事情的真相道明:“不是,不是,你瞧,是宫内刚刚传来的消息。今日国公夫人回来告知奴婢,今后宫内再来消息,绝不准告诉旁人,包括二小姐。还说,宫内的大小姐就是因为与宫外私通消息,被人举报才被禁足。刚才,奴婢本想将信直接送往祠堂,可是大总管守在那里不让奴婢进入,嘱咐奴婢将信送到书房即可。这不,才遇到了二小姐?”
这回,铎罗可困惑了,上午她才和额娘刚刚从宫内出来,下午怎么就有信送到?
八成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就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姐姐半生不死的倦容,难不成是姐姐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也用不着多想,更没有理会这信是送给老爷的,焦急忙慌打开了信。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快速的移动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姐姐在信中写着这样的骇人消息:阿玛,今日有铎罗在,很多事情女儿没有办法向额娘叮咛,现在唯有置信一封给您。上午,女儿已经按照计划,向妹妹演了一出戏,想来妹妹已经信以为真。现在,还望阿玛不要露出马脚,否则,一切前功尽弃不说,整个国公府还将遭受更大的灾难。
这信,就像一颗炸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炸翻了铎罗。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姐姐竟然联合自己的阿玛来欺骗她?
“二小姐?你怎么了?”旁边的丁蕊意识到事情不对,急声询问道,“信中说了什么?是不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铎罗哈哈冷笑起来:“不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是国公府要有大事发生了。”
语毕她拿着信,转身气冲冲,直奔祠堂。
她要去找阿玛,要阿玛给她一个解释,给她一个补救的措施。
既然一切都是骗局,她是绝对不要嫁到准噶尔那个未知的汗国去。
被亲人欺骗,她欲哭无泪,唯有心如刀绞,甚至不知道今后还能再相信谁。
她想理清楚姐姐和阿玛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脑海中一片欢乱,最后暂时得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那便是:阿玛身为国公爷在其政不谋其事,被人弹劾,身陷牢笼;姐姐庄妃不遵宫纪,外通书信,被人检举,后被禁足。一切有因才有果,她们理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今却一致决定让她这个无辜之人代为受过和弥补。再者,就算姐姐现今被禁足,也完全有能力保全阿玛,甚至整个国公府,可是姐姐为了不让自己深受其害,却让她沦为鱼肉。
别人都可以这么自私,她为什么就不可以?何况,事情发展成今天这样,并不是她害的。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劝她,放弃家族使命,专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
到达祠堂,怨气冲冲推门而入之时,恰好看到阿玛正像个罪人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忏悔着。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禁不住微微一颤,情不自禁对阿玛产生了几分怜悯和宽宥。可是,转念一想,她若是给了对方怜悯和宽宥,那又该让谁来给她未来和幸福?
她不敢再多想,害怕自己于心不忍,趁着最后的冷毅,怨气冲冲直奔阿玛,将信恶狠狠地推到他面前。
随即便看到阿玛一脸错愕的看着她,然后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蹲下身拾起信,随后一边打开信查看,一边疑声问道:“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这是宫里来的消息,铎莹她活该被禁足,累教不改,现在还敢明目张胆的跟宫外互通消息,”铎罗面色坚毅,冷声言语道。
话语间,国公爷也已经看完信了,他摆出罪人特有的低头忏悔的姿势,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你说现在怎么办吧?我是绝对不会嫁到准噶尔去的,”铎罗定声表明自己的态度。语毕,转身就走。
可是,刚走两步,就被阿玛可怜兮兮的声音叫住了:“铎罗,你千万不要怪你姐姐,她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国公府和国家社稷着想。你想想,如果你能够成为和亲公主,皇上今后还不看在你的面子上,对我们国公府礼遇有加?对你姐姐亦是如此。再者,你成为准噶尔部的王妃,今后若是汗王不守信用伺机发动战争,或是骚扰边境,你是不是也可以从旁劝阻?还有,既然一切你都清楚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本来,我还愁这事要如何跟你启齿,现在看来不妨一并告知你。”竟然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
铎罗想不错愕都难,她耐着性子,继续聆听着,只听阿玛这样说道:“今日朝会结束之后,皇上特地私自召见了四个大臣,除了我,其余的三个都是将军。皇上的意思是,趁着这次和亲机会,往准噶尔部安插细作。你也清楚,只有我们真正了解他们,才能出兵一举歼灭他们。你还清楚,他们不除,边境永无安宁。”话到这里,国公爷又语重心长的安抚着铎罗,“铎罗,你自幼聪慧,孰轻孰重,不需要阿玛多说。阿玛只希望你能以国事为重,切勿因为儿女私情,祸及祖宗基业不稳。再者,你身为国公府的郡主,身份不比常人,必要时候做一些牺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阿玛之前做过太过浑身,此次入狱,算得上回炉重造,现今是怀着一颗感恩之心要诚心诚意上报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再造之恩。这份恩情,合我们国公府全家之力,也是报答不完,何况,是牺牲一两个人的个人幸福?”
阿玛能有这份觉悟,铎罗真的是既震惊又错愕。不过,就算阿玛真的想报恩,那也不应该以牺牲她的幸福为代价吧?
这一点,她着实没有办法苟同。
“铎罗,阿玛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就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阿玛的询问声传入她的耳畔。
她没有吱声,因为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其实,阿玛也不希望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可是你身为郡主,是有使命的。”
“使命?”她冷哼一声回击到:“这样的使命为什么不让我姐姐去承担?她那么有谋略,恐怕只有她才能承担得起吧?她自己不愿意承担,偏偏让我去承担?也不管我死活?”
“你姐姐是有苦衷的,你千万不要恨她,要恨就恨我吧?”
铎罗没有理会,满脸怒火,怨气冲冲迈出祠堂。
此时此刻,天空已不似方才那般明亮透彻,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冲动的细胞,从马厩牵了一匹马,直奔紫禁城而去。
到达紫禁城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宫门早已关闭。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午门外,她直奔守门将士,可怜兮兮的乞求道:“求求你们,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姐姐是庄妃。今天上午,我还进宫拜见过她,临走的时候还拜见过太皇太后。你们一定已经听说过我,请放我进去好吗?我见过庄妃娘娘之后,立即离开,绝不给你们带来任何麻烦。”
“郡主,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若是放您进入,明日一早,我们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守卫将士满脸犯难的说道。
她知道光是可怜兮兮的祈求是没有用的,灵机一动决定撒个弥天大谎:“实不相瞒,国公爷突然发生疟疾,我得将这个消息通报给庄妃娘娘。这样吧,若是你们执意不放我进去也可以,但是劳烦派个人去景仁宫通报一下,好吗?此事,若是你们办好,想来庄妃娘娘必不会亏待你们;此事若是你们敷衍了事,来日传入娘娘耳中,想来娘娘也不会放过你们。就算不为我,为了你们自己,也请两位大爷派个人通报一声,好吗?”
话语刚落,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狂风大作,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雨滴。
春雨润无声,当春乃发生,这本是好事,只是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两个守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做了妥协。
恰此时,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一辆马车踏踏而来,还不等铎罗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在缓缓减速中停到了她的面前,近距离一看,才发现是自家的马车,随即只见她的贴身丫鬟丁当撑着一把伞,一跃下了车。
“二小姐,赶快回去吧,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快急疯了,”丁当一边将伞撑到铎罗身上,一边急声催促道。
“已经有守城将士去景仁宫通传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宫内的掌势太监或者掌事宫女,再不济咱们国公府陪嫁入府的丁梅就会到来。”
“那咱们先到马车里避一避雨吧?留小椅子在这里观察动静即可。”
“你先进去吧,我就在这等着。”
时间亦如这雨滴,在淅淅沥沥的流逝。等待是煎熬的,也是漫长的。
索性,一会之后终于看到守城将士折返而来。
只是,怎么就他一个人?
铎罗当即拧起了眉,与此同时迈出步伐大步流星迎了上去,然后焦急忙慌的询问道:“怎么样?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庄妃娘娘没有派任何人来吗?”
守将一脸犯难的说道:“宫里的掌事太监说,庄妃娘娘病了,已经喝药休息了。还说,郡主若是有事,就去找国公爷商议,不要再一次次往宫里跑,否则一旦传入其他嫔妃耳中,又要到皇上那里告状。”
这可如何是好?铎罗顿时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过,一旁的丁当深谙宫中之道,走近两位守城将士,瞧瞧的往他们手里各塞了一锭银子,“求求二位大爷了,劳烦你们再跑一趟,这一回一定要请一个太监或者宫女来。”
“你告诉她,就说我已经看过她写给我阿玛的信了,就说她不派人来,我是不会离开的,”铎罗紧随其后补充道。
守城将士又跑了一趟,可最后还是一个人回来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基本上也不抱任何希望了,她来这里是要告诉姐姐,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已经决定不再远嫁准噶尔,同时要姐姐赶紧将这个消息回禀给太皇太后和皇上,也好让皇上和太皇太后另择她人。
可是现在怎么办?
她真的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不如先回去吧?老爷和福晋肯定急坏了,”恰此时,丁当这样提议到,“再说,二小姐呆在这里也是枉然,守城将士是绝对不会放咱们进去。不如今日早些回去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再来这里去见大小姐?”
也对,必须养精蓄锐。就这样,铎罗踏上马车,踏上返回国公府的路。
只是,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国公府内,正有一件大事等着她。
从几个时辰前在端王府看到的那份信开始,她就知道这一生,除了自己不能再信任何人。
想到这一生,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度过此生,委屈化作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原本,她还准备养精蓄锐明日再战,可是,刚刚回府。就有看见国公府内灯火通明,国公爷率领全家上下井然有序跪在院中,除此之外府内还有几名不速之客,其中一位便是看上去就很有派头的公公。
宫内的公公怎么来了?全家上下怎么都跪在地上?
定眼一瞧,只见公公手里拿着一道醒目的黄色圣旨,紧接着耳畔便想起公公尖锐的唤声:“铎罗郡主接旨。”
什么?
我接旨?
经过一整天的打击和暴风雨的侵袭,她早已头昏脑胀,在丁当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上前去,恭恭敬敬跪在接旨:“铎罗接旨。”
紧接着,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特晋封铎罗郡主为铎罗和硕和亲公主,并恩准公主明日午时三刻进宫叩谢太皇太后、皇上、皇后、庄妃娘娘。为嘉奖国公府深明大义,心系国家安危,特赐免死金牌一块,钦此。”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和亲之事已成定局。
虽不甘心,可是很清楚大势已去。
公公诵读完圣旨,接受完国公府的孝敬,便美滋滋离开了,整个国公府也随之陷入狂欢。
可是,铎罗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于是早早回卧房歇息了。
闺房内,身心疲倦了一天的她,想要到头便睡,可怎么也睡不着。
只觉脑袋沉沉的,感觉快要死了。
就在快要迷糊着的时候,只听传来丁当尖锐的呐喊:“二小姐,您头好烫啊,您病了,您都不知道吗?”
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烫的都快能做饭了。
“奴婢这就是告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没有开门的药铺,”丁当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要走。
铎罗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肘,厉声嘱咐道:“别去,不准去,病死我好了,反正是他们不给我活路。”
这句话,可把丁当吓坏了,当即蹲在床边,握着铎罗的手,哭哭啼啼起来:“小姐,你可千万别说死,人都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相信老爷和大小姐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再者,就算他们真的不爱你了,我们也很爱你,还有您自己也很爱您,塞图将军也很疼您,不是吗?”
可能是最后一句话触动了铎罗,总之她眨了眨眼,笑了。
紧接着,便是豁达爽朗的声音:“对啊,我怎么忘了,我自己也可以爱我自己。我都已经十六岁了,都到了出嫁的年龄,怎么还能祈求别的人继续爱我?别的人都在好好爱自己,将最好的留给自己,我也应该好好爱自己,将最好的留给自己。”
事情发展到这一幕,端王府才算真正安宁下来。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夜幕悄然而逝,黎明悄然而至。
淡蓝色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轻轻吹拂着院子里的柳枝,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按照计划,今日需进宫叩谢隆恩,虽然铎罗很不想去,但她知道自己身不由己。索性,既然要进宫,顺便亲自问问姐姐是如何狠下心来这样残忍对她,毕竟都是一母同胞一起长大的姐妹。
随着时间的流逝,穿上最华丽的衣服,画上最精致的妆容,踏上了前往紫禁城的马车。
阿玛单坐一辆,她与额娘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弟弟妹妹则没有随行。额娘见她病恹恹的样子,很是担忧和焦急:“病了怎么也不早说?今儿可是要进宫去见皇上和太皇太后,怎么能带着一个病怏怏的身体去?万一将病传染给皇上或者太皇太后,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经额娘这样一说,她越发觉得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为国公府争取荣誉,事情都进行到这一步了,她也已经同意和亲,可是她们谁曾考虑过她远嫁准噶尔会不会幸福,只知道若是她不肯出嫁,整个国公府就将遭遇灭顶之灾。
她想发作,想当着额娘的面,扯掉头上的发箍和发簪,可是转念一想,这样做又能改写什么?只会叫她和国公府的所有人都活在痛苦的深渊。
转而,劝自己将心放宽,真正做到牺牲她一人,拯救整个国公府。
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悬着几朵乳白色的云,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上的小白帆。一席人丝毫不敢怠慢,在规定好的午时三刻之前赶到了午门。
今日来到这里,和昨日来到这里,已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场景。
看到这悠悠深宫,她没有办法不感触,看着守城将士对她们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她没有办法不心如刀绞。昨天晚上,她是那么的想冲进去,可就是进不去;而现在,她是多么的不情愿进入,可别的选择只能委屈自己进入。
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宿命,过去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以及即将发生的,都是宿命。也只有这样去想这个问题,她的心才不至于那般彷徨,那般如刀绞。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慈宁宫。
刚进宫门,便看见院子里放着几口鎏金大箱子,不用问她也知道这肯定是给她的赏赐,只可惜,她不是一个爱慕虚荣、贪财贪利之人。
这些外在的东西哪里能和她的幸福相提并论?
太皇太后说了很多话,除了夸赞铎罗识大体肯为国家社稷着想之外,便是些劝铎罗远去准噶尔之后,照顾好自己。
临走的时候不仅命人将大几口大箱子送到国公府,还特地赏赐的一枝镶刻着蓝宝石的镂空发簪。这东西看着就很高贵,不过却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佩戴的,向铎罗这种十六岁年纪的女子是绝对不会佩戴的。
不过,既然是太皇太后赏赐的,就算再不喜欢,出嫁那日,还是要佩戴的。
收下礼物,叩谢了一番之后,便离开了慈宁宫。
要去的地方很多,除了慈宁宫,还得去皇后的坤宁宫,庄妃娘娘的景仁宫,最后临走的时候还得去皇上的乾清宫叩谢圣恩,如果不出意外,八成皇上还会叮咛细作安排之事。
在坤宁宫只呆了一小会,说了些许客套话,带着赏赐便走了。
毕竟姐姐庄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背地里是争宠夺爱甚至相互陷害的死敌,而五年前为了皇后之位之争,两家人也是尔虞我诈、相互诋毁。
去景仁宫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呢?
姐姐还会像昨日一样伪装出一副病恹恹之态?还是褪去伪装,以真面孔示人?
就在铎罗思绪乱飞的时候,只听随行的公公这样唤道:“铎罗和硕公主到。”
她停下步伐,抬眼意味深长的望着景仁宫三个大字,只要想到昨日和今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场景,心底禁不住如刀绞般撕痛。
迈着疲倦的身体,在丁梅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迈入景仁宫。
姐姐明显已经忘却了昨日发生的一切,不然就是故意装作昨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光彩照人、满脸欢喜的出现在院子里迎接她们。
一席人,一见面便有说有笑,只有铎罗一个人显得极不合群。
姐姐问候过阿玛和额娘之后便直奔铎罗,亲昵的挽起她的手,柔声关切道:“怎么了?怎么就病了?刚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可担心坏了,不过已经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了,想来不多一会儿就能到。一会儿见到皇上的时候,向皇上申请一下,让她允许你带几个太医随行。正好,有几个太医是皇后身边的人,留在宫内迟早也是祸害,一会儿我拟个名单给你,你将他们带走正好省我一道麻烦。”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欲哭无泪,只能哭笑不得。
她不知道姐姐是如何说出这些话的,是觉得她们非常熟悉,熟悉的可以掏心置腹,还是觉得她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保佑国公府的人周全?
“我看有病的是你,需要看太医的也是你吧?”她冷眼看着对方,冷声回击到。
话到这里,场面想不尴尬都难,姐姐翻了一个白眼,不再搭理她。
站在一旁的额娘则慌里慌张的开始缓解气氛,对着铎罗忧声埋怨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能叫自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生病?要知道,你可是向来不生病的。”
“对啊,向来不生病的人竟然病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铎罗冷声回击到。
现在的她就像一座火山,随时都会喷发。
恰此时,掌势太监来报:“娘娘,太医院的米太医,已经侯在门外,您看要不要请他进来。”
“糊涂东西,不请进来要他侯在门外做什么?”
“喳,奴才这就是去叫。”
事情发展到这里,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门口,只见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着一个年方十几的提着药箱的随从。
恰此时,庄妃娘娘凑到铎罗耳畔,小声提醒道:“这是经常去咱们国公府出诊的那个米太医的二儿子,现在在宫内当差,你要是想带个贴心太医,姐姐就将他让给你。他的医术、人品、忠心那都是没得说。”
此去准噶尔,不远千里,若是身边真能有几个贴心丫鬟、奴才、太医随行,今后在准噶尔也不至于孤苦无依。只是,如此一来,也就等于毁了他们的一生。
其实,自从决定和亲之时,她就已经在考虑随行人员的名单。只是,有时候,一念之仁,不忍断送她们的一生;有时候,又心如铁石,觉得既然她们都是下人,又有何不可?何况,为什么别人可以为了私利断送她的一生,而她却不可以为了私利断送别人的一生?
就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米太医上前来帮她诊脉,她下意识的一躲,闷气沉沉这样说道:“还劳太医先为庄妃娘娘请脉。”
话语刚落,姐姐便黑着脸说:“别闹了,铎罗,太医还有别的事要忙。”
“姐姐昨日不是说自己重病垂危吗?妹妹可是挂念的很,今日既然有姐姐信得过的太医在,何不让她给姐姐瞧瞧?再者,姐姐有什么病,也好让皇上提前知晓,若是隐瞒,难保不会在事情败露的时候,害国公府和景仁宫一个欺君之罪?”铎罗厉声回击到。
“唉,是姐姐搞错了,有个庸医医术不到家,说姐姐得了什么怪病就把姐姐吓病了,不过现在都好了,”对方敷衍了事的推诿道。
一句轻飘飘的搞错了就能毁掉她的一生?
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一个庸医身上就算了结了?
这就是姐姐处理事情的态度?
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她昨日那副重病垂危的模样,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和亲的。
说到底,就是被姐姐**裸的欺骗了,骗的体无完肤。
在景仁宫已经呆的够久了,再呆下去,也无意义,铎罗看了看阿玛和额娘,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姐姐见状,面色凝重的看着她,谦和的安抚道:“铎罗,此去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作为一母同胞的姐姐,我又何尝希望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可是,若是你不扛起这个重担,此刻阿玛还在狱中,额娘和你以及弟弟妹妹们也都流落街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在我看来,你出嫁和亲,对你、对大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还有,咱们家虽为开国之臣之后,又是皇亲国戚,可阿玛却在铲除鳌拜一事上袖手旁观,更致命的是被康亲王杰书弹劾,致其被削去太师之职,夺了世爵,下狱论死。而后宫内,皇后得专宠,姐姐虽已进宫5年,却未有一儿半女,地位一直无法安定。若妹妹同意和亲,以解皇上燃眉之急,皇上必定念在妹妹功劳之上,善待国公府氏一族。”
其实,这里道理铎罗都懂。正因为心底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才会出嫁和亲。只是在这场角逐中,姐姐和阿玛给她看到的不是真诚的祈求,而是连环的欺骗。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今后,我们各自好自为之吧,”铎罗沉着脸这样说道。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一席人浩浩荡荡出发,离开景仁宫,直奔乾清宫。
到达乾清宫的时候,皇上正在偏殿内批阅奏章,待到她们进入之后,刘公公特地支开了其他当值的太监宫女,只留他一人在殿内伺候。
殿内,除了铎罗一席人、皇上、刘公公,还有一个是侍卫装扮的人。
既然此人留在这里,想来是和细作安排之事有关,说不准还会随和亲队伍一同前往准噶尔。想到这层关系,铎罗下意识的多看了对方两眼,只见此人身形高大,肤色黝黑,五官刚硬大气,眉宇间颇有统将杀敌的将军气势,气宇间又透露着忠贞烈士之魄。
恰此时,只听皇上这样介绍到:“铎罗,今日叫你来,一来是要你拜别一下太皇太后、皇后,以及你姐姐庄妃;二来,是朕也想看看你,看看咱们大清派去准噶尔和亲的公主到底能不能撑得起大清的气魄,现在见到你,朕也就安心了。三来,”话到这里,皇上的目光特地意味深长的聚焦到了那名侍卫身上,“三来,是要向你介绍一个人,就是这个人。”
“这不是马侍卫?”话到这里,国公爷疑声插于道。
“国公爷真是好眼力,此人只在朕身边呆过一日,国公爷竟能记得如此清楚?”
这一回国公爷不敢再多嘴,而是乖乖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皇上转而对着铎罗这样叮咛道:“铎罗,咱们大清和蒙古的情形,想来你也略知一二,咱们大清坐拥的是先前大明的天下,而大明坐拥的天下即是大元的天下,大元则就是这些蒙鞑子统治的天下。大明虽然后来灭了大元,但是蒙古部落众多,依旧有太多王爷各自为营。现今,蒙古主要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卫拉特蒙古,也称之为西部蒙古,主要聚集于新疆天山以北。第二部分就是喀尔喀蒙古,也称之为中部蒙古,主要位于内蒙古以北,沙俄以南;第三部分称之为察哈尔蒙古,也称之为东部蒙古,主要聚集于内蒙古。咱们大清现今的太皇太后,就出自于察哈尔蒙古的科尔沁部落。至于你近日要去的准噶尔部,属于卫拉特蒙古。卫拉特蒙古以准噶尔部为首,除了准噶尔部还有杜尔伯特、和硕特、土尔扈特。”
今日若不是皇上说明,铎罗还以为自己要嫁到喀尔喀蒙古去,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要去新疆一带和亲。
她虽然没有去过新疆,但是见到从那里送来的女子,那些女子个个美貌如花,她想能生出那些角色美女的地方,不至于是个贫瘠之地。
之前,她还以为自己是要嫁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事情发展到这里,对于未来,她也开始幻想与期待。
思绪进行到这里,只听皇上继续说道:“他叫马思哲,朕原本是准备晋升他为护军参领,不过现在决定封他为辅国将军,一路护送你去准噶尔部。到了那里之后,他就留在那里护卫你的生命财产安全,顺便替朕搜罗那些的军情、民情。你到了那里,遇事可与此人商议,如果遇到紧急军变,一定要第一时间想方设法将消息传递到中原,实在不行也要传递给天山以南的回疆部落。”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有些欲哭无泪,方才听闻准噶尔部并非一个鸟不拉屎之地,她还备受安慰的想要重新谋划自己的未来。而今,便听到皇上要派人刺探那里的军情。想来,大清与准噶尔部的战争,迟早都会爆发,而且一定会在她有生之年。
等她到了准噶尔,不出意外,几年之内便会和汗王生下自己的孩子,到那时,一旦双方开战,她到底是应该帮着大清对付准噶尔还是帮着准噶尔对付大清?
可以这样说,她这一生,注定不会再有长久的安宁和幸福。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朕全都满足于你,人、物、财,都可以,”恰此时,耳畔响起皇上大大咧咧的声音。
铎罗咧唇,冷冷一笑,禁不住这样说道:“谢谢皇上,不过,铎罗想要的东西,皇上是给不了的。皇上能够给的起的,也并非铎罗想要的。”
她也不知道是谁给了她如此底气,竟然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话,可能是恨,是怨。
事情发展到这里,场面想不尴尬都难,也无其他重要的事情,一席人便纷纷行礼告辞了。
刚刚迈出乾清宫,国公爷便满脸阴沉冲着铎罗厉声呵斥道:“铎罗,越发无法无天了?怎么能够这样对皇上说话?皇上,可是九五之尊,你我在他面前,都是凡人。”
不过,铎罗这个即将远嫁之人,这个注定要和皇上以及大清成为仇人之人,已经不在乎这些。
“我看你真是病糊涂了,以前,你知书达理,明辨是非,完事不需阿玛和额娘叮咛半句,而今在如此至关重要的场合,怎么反倒病了不说,还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了?要是搁在以前,你讲这话,就是大逆不道,索性现在你是和亲公主,皇上也不会跟你斤斤计较,但是此事一旦被传出去,难免不会叫人笑话。做人,做事要有分寸,这样的事情今后千万不要在发生了,知道吗?而今,你已贵为和亲公主,说话处事越发要步步为营,否则一着不慎,祸福难预,”国公夫人也面色凝重苦口婆心劝导起来。
“哼,既然给不起,那就不要假惺惺的问么?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惺惺作态的人。以为给我一个公主的头衔,我就会对你们感激涕零?”
“嘘,宫里人多眼杂,”国公夫人着实被吓坏了,赶紧四下看了看,索性没有外人,随即语重心长的安抚道:“我知道你对这桩婚事不满,但是你心底必定清楚,这婚,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若是不嫁,就是欺君之罪,整个国公府也是欺君之罪,到时候,所有人都要遭殃,包括你。”
铎罗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否则,早就大声告知所有人,她不愿意出嫁和亲。
哀伤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无助,成了她心底唯一的呐喊。
“此事,要怪就怪我,和你额娘、姐姐无关,你不要怪她们,”国公爷生气的叫嚣道。
阿玛的话,铎罗已经不敢再信。自从昨日在阿玛的书房看到那份信,她就不敢再相信姐姐和阿玛说的任何一句话,做的任何一件事。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与其和我们置气,还不如好好相处,顺便想想此次出行,要带哪些人在身边。此次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额娘只求你在那里过的幸福平安就好,”国公夫人泪眼朦胧,和声安抚道。
其实铎罗知道,这件事情才是她的当务之急,可是究竟应该带谁去?谁又愿意去?
丁当是她的贴身丫鬟,比她年长两岁,今年已经十八,算得上国公府里最机灵和最标志,最识大体的丫鬟,平日里和她也是情如姐妹。铎罗打心底里是希望带着这个人一起去的,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也就等于耽误了对方的一生。
其实,如果不出和亲这档子事,就这两年,遇到合适的人家,丁当就会结婚。可是现在…..
不过,只要铎罗一句话,对方就可以免去和亲带来的灾祸。
这一层利害关系,铎罗心知肚明,也知道丁当心如明镜。
接下来的几日,铎罗一直在府养病,倒是有不少亲戚朋友来看望和拜别,不过她一个都没见。
她不想见任何人,见了之会徒增伤感。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失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间,已经端午启程之日。
午时三刻,送亲队伍和迎亲使节齐聚于午门之外,铎罗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想听任何哭声,拜别太皇太后、皇上、皇后、庄妃娘娘、阿玛、额娘之后,便直接上了马车,躲个清静。
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在马车驶出京城的那一刻,她的心猛地坠到了谷底。因为她清晰的意识到这一次出京,今后很可能再也回不来,这里的一切也都再也看不到,熟悉人全都只能用来怀念了。
想到这里,禁不住泪如雨下,想要折回去再看她们一眼,只是一切都在不再她的掌控之中。
想到从今以后,自己将要在未知的准噶尔部开启新的人生篇章,慌乱不禁来袭。多多少少有些后悔,临行的时候,没有按阿玛和额娘的嘱托,带府内的大总管以及奶妈、贴身丫鬟丁当随行。
想到从今以后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底越发孤寂。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自私一些。别的人都可以自私,为什么她就不可以?
这一方,和亲队伍已经迈出京城,那一方,午门外,文武百官、后宫嫔妃纷纷散去,一边散去一边闲聊着铎罗去准噶尔部和亲的事情。
“铎罗真的是懂事了,阿玛和额娘也真是费心了,才将她调教的如此懂事。那日,我只说咱们大清王朝需要你做一点牺牲,她便二话没说答应了和亲之事,还说若是自己远嫁准噶尔能给大清和边境带来安宁,自己将心甘情愿并终身无憾,”庄妃满目春风的向着皇上和太皇太后恭迎道。
索性,铎罗已经走远,不然若是听到这些话,保准会哭的更厉害,更肝肠寸断。
事情进行到这里,突然一辆马车匆匆忙忙朝着午门赶来,待到停稳之后,只见奶妈匆匆忙忙下来,这个时候庄妃和国公爷、国公夫人自然是迎来上去。
“你怎么来了?”众人齐声问道。
“小姐体恤老奴,舍不得老奴去准噶尔,可是老奴也心疼小姐,现下决定带着丁当、小椅子追上去,跟随小姐前去准噶尔,也好贴身照料小姐,”奶妈郑重其事的说道。
“他们这会儿估计已经出京城了,你们沿路追上去,不出半个时辰就能追上,”国公爷定声嘱托道。
“有你在她身边照料,我们也就安心了,快别耽误了,赶快出发吧,”国共夫人面色凝重的安抚道。
半个时辰之后,当铎罗看到奔驰而来的丁当、奶妈、小椅子,自然是满心欢喜、泪流满面。这一次的眼泪,是感动的珍珠。
有这些人在身边陪伴,她才敢于重振旗鼓谋划新的未来。
现今,她突然很想准噶尔部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不需多想,也知道肯定水草丰美。
除此之外,她禁不住思量汗王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和自己之前见过的蒙古人一样?还是?
再者,他真的只是三十来岁?
不过这一切,还需要时间去验证……
和亲路线,走的是各省大城市与大城市连接的官道。
从京城出发,途径太原、长安、兰州、西宁、张掖、嘉峪关,再到哈密、乌鲁木齐,最后才是天山以北的准噶尔部首都博克塞里,全程将近上万里。
这么远的路途,若是搁在镖局或者兵卒身上,日夜兼程只需一个月即可。
可是,和亲队伍不必寻常人家,一来不需要日夜兼程;二来也不需要为饮食住行担忧,因为圣旨早已传遍各个地方的衙门,所到之处都有当地的巡抚、知府、知县接待;三来,人数庞大,绵延将近一公里长,人数高达好几百人。
走在和亲队伍最前面的是准噶尔部使者肖昊以及肖昊从准噶尔部带来的护卫队,包括两百名男性侍卫,三十名女性仆人,十名喇嘛;走在队伍中间的则是公主的行辕以及公主贴身随从的马车,紧随其后的便是大清朝派给公主的上百名丫鬟以及财宝箱;走在最后的便是大清派来护送和亲队伍的卫队,五百人。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从中原出发的时候是端午,到达长安的时候是六月,到达西宁的时候已经快八月了。不出意外,明年端午时节就应该能到目的地,可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席人在西宁落脚的时候,铎罗派丁当和奶妈外出置办一些私人物品,岂料两人刚走没多久竟然眉宇紧缩折了回来。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幅模样?发生什么事了吗?”铎罗自然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疑声发问。
奶妈先警惕性的关好室内,然后快步走到铎罗身边,低声汇报到:“公主,方才我们救了一个人,现在是死是活都分不清楚,救得时候明显还有口气在,可是当我们正欲将其送去医馆时,此人便口吐黑血,晕倒在地。我和丁当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时都被吓傻了,丢下此人赶紧离开。离开之后又觉得兴许此人还没有过世,于是便急急忙忙回来向您汇报,您看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巡抚大人或是派大夫过去瞧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你去统治米太医,要他随我们去看看。”
“您也去?”奶妈疑声确认到。
“公主,您还是别去了,您身份有别,不适合抛头露面。再者,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笑不小,不过交给我们即可,”丁当和声附和道。
“方才你们也说了,此人口吐黑血,想来是中毒了。既是中毒,八成是有仇家迫害,既是如此,我们必须为他提供一个安身之处,等他伤好之后再行离开。再者,也问问他是否有什么委屈,也好让巡抚大人帮忙还其公道,”铎罗和声说道。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一席人换好便装,匆匆忙忙直奔目的地。
不知道该用幸运还是不幸来形容,总之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人还在,不过却仍处于昏厥状况。
铎罗丝毫不敢怠慢,当即便命令米太医开始拯救,也就在这一刻,铎罗无意间发现晕迷之人虽一副汉人打扮,但五官身形极像蒙古人。
“你们有跟他说过话吗?他是这一带的口音吗?”铎罗转身下意识的朝着奶妈和丁当问道。
两人皆都困顿的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没说过话。”
恰此时,米太医端详着一根沾满黑色血迹的银针,锁着眉低声咕哝道:“奇怪,难道这不是传说,是真的?”
这话当即便吸引了铎罗,她转头冲着米太医疑声问道:“怎么了?什么传说?什么真的?”
“你们看,”米太医示意了下手中的银针。”
话语刚落,丁当便错愕的叫唤起来:“这银针上的血怎么还会变色,方才我明明看到它是黑色,现在怎么变成了蓝色?”
“一会它还会变成绿色,”米太医这样说道。
果不其然,银针的血紧随其后变成了绿色。事情发展到这里,众人错愕的眼珠都快从眼眶中奔出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毒?竟然这般厉害?米太医既然熟悉此毒,想来也懂解救之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劳烦太医先行治疗,”铎罗这般说道。
岂料,米太医竟然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这样说道:“公主还是先听微臣将此毒的出处说一番。此毒并非平常之毒,微臣也只是在医书中读到过。此毒可以称之为天下十毒之一,出自西域白驼山,白驼山的庄主欧阳锋和少主欧阳克在中原去世之后,白佗山便由欧阳锋的弟弟接掌。此人阴险毒辣,专门研发各种致命毒药,主要是从各类剧毒动物和剧毒植物身上提取毒液。动物包括毒蛇、毒蝎、毒蜂、毒蜥蜴等;植物包括蓖麻、水毒芹、白蛇根草、舟形乌头、狸藻、夹竹桃等。”
“那这么说他是没救了?奇怪,他怎么会惹上白驼山庄的人?”铎罗锁着眉慨叹道
“起初,臣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传说,包括白驼山庄的存在也是以讹传讹,现在看来都真实存在。”
“那到底是有救没救?医术上写如何救治了吗?”铎罗再问。
“写倒是写了,需要另一种剧毒以毒攻毒,可我们自然没有这种毒药。现下只能自行配置,但是需要七种剧毒原料。若是真想救活此人,现在看来必须向巡抚大人求救,兴许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弄到那七种原料。”
事情发展到这里,奶妈明显不情愿了,锁着眉冲着众人道明其中利害关系:“依奴才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第一,赶路要紧,若是真的留下来搭救此人,想来至少也得耽搁十天半个月。耽搁这么久,咱们这边的人自然是没意见,可是汗王那边的人不会这样想。他们对于现在的速度已经有诸多抱怨了;第二,毒药并非一般东西,配制的时候一不小心伤到米太医或者其他人,岂不是得不偿失?第三,你们刚才将那个白驼山庄说的那么玄乎,既然此人是白驼山庄的仇人,我们若是救了此人岂不是等于再和白驼山庄为敌?现下我们要去的正是他们的地盘,可不能让自己羊入虎口。”
这一回,几乎所有人都错愕了,包括铎罗。
不过,她在短暂的沉寂之后,还是这样说道:“既然遇到就是缘分,岂有不救之理?若是不救,良心何安?人活着,若不顾及良知,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再者,白驼山庄如此邪恶,想来被他迫害的人八成是些正人君子。既是如此,我们更不能不救。”
“既然公主都这样说了,那此事就交给微臣,微臣保证尽最大的能力,治愈此人,”事情发展到这里,米太医定声承诺道。
铎罗已经十之**猜到此人来自新疆,由于害怕肖昊使者与白驼山交好,从而给白驼山通风报信,所以决定暂且不将救人之事告知肖昊等人,也特地叮嘱巡抚大人切勿将此事外道。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半个月悄然而逝。在巡抚大人和米太医的齐力救助下,病人终于苏醒。
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巡抚衙门后堂,刚刚苏醒的病人满脸错愕的看着围堵在床畔的一张张陌生的脸,“你们是?是你们救了我的?”
“阁下怎么会惹上白驼山的人?”年方四十的巡抚大人锁着眉直奔主题。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巡抚大人会说这样的话,当即满脸错愕,“你们怎么会知道我是遭到白驼山的毒手?”
“呵呵,”巡抚大人笑着为对方引见米太医,“就是我们这位神医,他之所以能救你,完全是因为猜中了你所中之毒。竟然你知道自己的对手是白驼山庄,想来也很清楚那里的毒不是一般人能解,能解之人必定先清楚其出处。我们这位神医,世代行医,自幼熟读各种医术,也算是有缘,才救了你。”
事情发展到这里,病人当即双手作揖,冲着米太医感激涕泪:“不止神医高姓大名,在下巴昆,准噶尔部族人。”
话语刚落,一席人皆都满脸错愕,眼珠都要突兀的从眼眶中奔出来,不禁异口同声道:“你是准噶尔部人?”
“没错,实不相瞒,在下是蒙古人,”话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汉服这样解释道:“身着这身衣服,其实是为了更方便的躲过白驼山庄的追杀,岂料,寡不敌众,还是遭遇了他们的暗算。”
“你是怎么惹到白驼山庄的?准噶尔部和白驼山庄素来结怨吗?”铎罗不禁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对方忙摆着手说,“其实,白驼山庄,”话到这里,突然面带犹豫的停下下来,像似意识到不太应该对着这些只有一面之交之人说这么多。
巡视大人见状忙解释道:“看来兄台是信不过我们?我们既然辛辛苦苦救了兄台之命,又岂有再次加害的道理?还是,兄台担心我们会向白驼山庄去报信?我们可是先猜到兄台的仇家是白驼山庄,然后才救的兄台。白驼山庄虽厉害,可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再者,两地相距好几千里,就算他们真的埋怨我们救了他们的仇人,也犯不着大动干戈来这么远的地方对我们下以毒手。”
“竟然仁兄都这样说了,那小弟也就不再有任何顾虑和隐瞒。实不相瞒,其实我们准噶尔部自从十七年前老汗王巴图尔去世,就再也没有安宁过。老汗王临终之前,将汗王之位传给了他的第五个儿子僧格,但是其他几个儿子不服并且起兵反叛,内战随之爆发。战火一直持续了将近七年,直到十年前才停止。可是,反对之声依然存在,那些兵败的王爷暗中联合社会上的各种力量,试图再次挑起战祸,夺走汗王之位。白驼山,就是其中党羽之一。”
“这么说,你是汗王僧格的人?”事情进行到这里,铎罗禁不住打探到。
对方点了点头。
事到如此,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这一方也该亮明身份了,巡视大人看了看铎罗,在得到铎罗的点头首肯之后,冲着巴昆这样说道:“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子是谁吗?”
巴昆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番铎罗,最后困惑的摇了摇头。
“她就是即将去你们准噶尔和亲的大清和亲公主。”
“什么?”巴昆错愕不已的叫到,当即焦急忙慌下床,冲着铎罗行大礼,“巴昆参见王妃,失礼之处,还望王妃海涵。”
“索性我没有救错人,对了,既然你是汗王之人,那我现在就着人去叫肖昊,让他来见你。以前没有告诉他,你的存在,是因为当初还不知道你是准噶尔部之人,”铎罗这样说道,语毕,转头冲着小椅子叮咛道:“小椅子,还不快去?告诉他,就说有故人在此,叫他速速前来相见。”
待到小椅子将肖昊带来之后,铎罗一席人便纷纷告辞,将空间留给巴昆和肖昊这对老熟人叙旧。然而,她们不知道,一件她们根本意料不到的事情正在这间屋里传递。
巴昆警惕性的拉开门缝左右瞧了瞧,见四周无人,便紧紧合上门,然后快步走近肖昊,这样说道:“肖兄弟,巴昆着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既然已经遇到,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咱们的汗王已经被人杀害了,现在整个汗国一片混乱,汗王在临终之前委托我前去西藏通知在布达拉宫学习佛法的噶尔丹王爷,请他回来主持大局。本来,汗王之前还准备先于大清联姻,然后再向大清朝借兵彻底围剿那些叛乱滋事的王爷,可现在一切都已发生了改变。方才,我并没有告知王妃,汗王已经去世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让她们知道。”
“可是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肖昊锁着眉说。
“眼下也只有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我的意思是你调我一百侍卫,我日夜兼程出发直奔拉萨去找噶尔丹王爷,然后在率兵返回准噶尔,杀掉车臣和卓特巴巴图尔这些叛乱,等稳定了准噶尔局势,我们再来这里迎接你们。你这边先找借口让和亲队伍滞留下来。”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去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按照计划,巴昆率领一百侍卫,日夜兼程,从青藏路线直奔拉萨。而肖昊则上报公主,说既然准噶尔汗国发生了政变,当下他们一席人不宜继续前行,不如暂且驻扎在西宁。他先派人去准噶尔汗国通报和亲队伍已经到达并且驻扎西宁的消息,等逆党消灭之后,再让那边的人传递消息过来,和亲队伍也好继续出发。
铎罗等人自从听到准噶尔政变的消息之后,就已经动了不想继续前行的心思,只是苦于无法张口,而今使者肖大人如此提议正合她们心意,两拨人就这样一拍即合。
淡蓝色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路旁的柳枝,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然而巡抚衙门后堂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事情是这样的,巡抚大人正欲外出去铎罗所在临时行馆请安,可是就在这时管家匆匆忙忙来报:“大人,门外有个人,送来一份帖子,若是属下没有记错,此人应该是玉真三剑中的老大吴子默。”
巡抚大人眉宇一皱,当即打开书贴,随即目光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快速游览着,浏览中眉宇越锁越深,待到读完之后疑声这样咕哝道:“还真是他,奇怪,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就不怕玉真观的人得到消息?”
“听说十年前,此人因为老观主要将观主之位传给了玉真三剑中的老二,便一怒之下杀了老观主,成为整个玉真观的罪人,之后被迫无奈远逃西域。可是今日,他怎么敢再次出现在咱们青海?想来必定是有非来不可的缘由。大人您看,要不要见?”管家疑声问道。
巡抚大人短暂思量后这样说道:“既然此人冒死前来,想必,定有大事,就算今日不见,明日也必会再来。”
“老奴现在就去请他进来,”语毕,管家便转身外出请人入府。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德飘着,它们一会儿像群群山羊,一会儿化作缕缕炊烟。
紧随其后,管家便领着玉真三剑中的吴子默而入,可是就在这一刻,原本站在院中等候的巡抚大人错愕了,因为吴子默身着一袭黑衣,而且不是普通的黑衣,是典型的昆仑派装束。
这么说此人已经投靠到昆仑派下了?
昆仑派可是西域第一大大派,不仅如此还和华山派、点苍派、峨嵋派合称四大剑派。又和少林派、武当派、峨嵋派、崆峒派、华山派合称六大派。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只听对方这样说道:“再下玉真三剑吴子默叩见大人。”
“吴道士今日怎么有空上门拜访?多年不见,道士一切安好?”
“承蒙巡视大人挂念,在下此次入中原,实有一件重要之事要劳烦大人费心。”
“道士有事不妨直说,只要在本官管辖范围之内,自当尽犬马之劳。”
“既然大人如此说了,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请问大人府上是不是住着一个名叫巴昆的蒙古人?”
话到这里,巡抚大人想不错愕都难,不过,应付这点小事还是手到擒来,随即这样说道:“多日之前,是曾救过一个人,但是不是蒙古人那就无从而知,只知道此人身着一袭汉服,讲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大人可就别跟在打大马虎眼了,此人中的可是西域昆山白驼山的十门密毒之一,若是大人不知道此毒的出处,又岂能救治?”
“实不相瞒,此人病愈之后已经离开,若是道士不信,尽请自行察看,”巡抚大人边说便敞开手臂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再者,又不是本官亲自救治的,是一个过路的高人救的,至于中什么毒,本官一个外行哪里能知晓?”
“既然大人如此说,想来此人当真不在大人府邸,还望大人指教,此人是不是去了拉萨?”
“救得只是一个过路之人,又何须打探对方的身家姓名?”巡视大人敷衍到。
事情发展到这里,按理说吴子默也该告辞离开,可是此人就在做出离开之态后又突然转身面带犹豫的走近巡视大人,低沉的声音告诫道:“有件事,在下还是觉得应该告知大人一声,以免大人敌友难分。实不相瞒,再下此次冒险入中原,是奉了昆仑派掌门人仲祖之命,特地来找巴昆。而今,准噶尔汗国汗王僧格已死,汗国之内分为三派,其中一派誓死拥护僧格之子;另一派则为车臣王爷的追随者;还有一派则为卓特巴巴图尔王爷的追随者。我们昆仑派追随的是卓特巴巴图尔王爷,白驼山追随的则为车臣王爷,巴昆追随的则是僧格那一派。想来大人对于昆仑派的威名耳熟能详,不至于为了一个过路之人和西域第一大派做对。”
“吴道士真是说笑了,既然本官都不知道所救之人是昆仑派的仇人,又岂有和昆仑派做对之嫌?”
“既是如此,在下也就不再打扰大人,现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先行告辞。”
天如碧海,云像海上的轻舟,静静地、轻轻地漂着,生怕惊了大海的酣梦。乳白色的浮云下,巡视大人忙不迭地出发,直奔行馆。
原本,去行馆只是习惯性的请安问候,现在必须将准噶尔僧格汗王已死以及准噶尔汗国四分五裂的情况告知公主。
半个时辰后,公主行馆内,巡视大人将刚刚得知的一切如实告知了公主。
公主得到消息自然是满脸错愕,锁着眉疑声问道:“什么?汗王已经死了?消息准不准确?该不是那个道士胡诌吧?”
“应该不会有错,您看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理?要不要八百里加急上报给皇上?”巡视大人问。
一时之间,铎罗着实没有主意,转而求救的目光看着奶妈,奶妈见状,先冲巡视大人谦和的说道:“大人,公主现在受到惊吓不小,这件事情不如想让公主好好想一想,理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再作定夺?”
事情发展到这里,巡视大人告退。
“奶妈,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带到巡抚大人离开之后,铎罗焦急忙慌的问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奶妈面色凝重的为铎罗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公主,且不论那个道士说的是不是真的,您应该思量皇上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如何处置此事。想来,皇上得到消息之后会有两个处置方案,第一,取消和亲决定,叫我们原路返回,但是这样做,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引发准噶尔与大清之间的战火。而您回去之后,因为身份有别,想来要嫁入王公贵族府中为正室,已经是不大可能。可是,让您为妾,又确实委屈了您,再者,您也不大同意,对吗?第二,为了避免与准噶尔不必要的战争,皇上会让和亲之事照旧。再者,就您而言,只要准噶尔不准备与大清为敌,不论汗王是谁,您嫁过去之后必定受到礼遇。”
经奶妈这样一说,铎罗悬在半空之心才安然着陆,随后这样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此事上报与不上报其实无关紧要?对我而言,上报还不如不上报?”
“一切还需要公主自己定夺,总之,此事我们可以装作浑然不知情。”
“现在我是没有任何主意,一切就听奶妈的了,”铎罗眉宇紧锁的说道。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已到十月份了,天气也随之渐渐转凉,一个阴雨连连,冷风不断的下午,铎罗正在为滞留在西宁的时间足够久,是不是该将知道的一切如实上报给皇上的时候,只听门外响起这样的通传声:“公主,张掖知府派人来见,公主要不要见?”
听到这话,铎罗不禁咯噔一怔,心想八成是来问大部队何时启程。这可是未知数,她也给不出准确的数字。
“请他到大厅等候,”短暂的思量后她这样说道。
小半个时辰之后,她穿戴整齐,来到大厅。
经对方自我介绍,她得知对方是张掖衙门的一名捕头,特地奉张掖知府之命来这里询问和亲队伍何时启程一事,也好让那边提前做好安排。
事情发展到这里,她假装自己有病在身,连连干咳了急声,然后面带病容这样说道:“有劳知府大人费心,铎罗感激不尽。但是旅途跋涉,身患重疾,想来还需要再这里调养一段时间,等病愈后再出发。出发之前,会着人先行出发去知府衙门通传。”
话到这里,又示意站在旁边的奶妈赏赐事先准备好的银两,来人拿走银两感激过后也就离开了,此事到此也就结束了。
不过,还不到一日功夫,行馆再次迎来了一匹不速之客,这些人都是蒙古人,皆都身着蒙古袍。
领头的是一个身高马大、面相粗毅之人,冲破行馆大门之后,二话不说见了原本驻扎在行馆的蒙古侍卫便拔刀相向,还不等那些蒙古侍卫回过神来,便一个个都已人头落地,行馆内顿时血流成河。
阴风呼呼的刮着,像似也在这上百条枉死的生命鸣冤呐喊。
屠杀结束之后,对方便将整个行馆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让任何人出去,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本来,肖昊、奶妈、丁当、小椅子等人还准备护送铎罗出府,可是对方动作太快,还不等他们迈出院子,就已经被围堵了。
“你们想做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同族?”见逃走无望,铎罗放弃殊死较量,转而面色镇定的冲着不速之客的领头人这样质问道。
“想必你就是大清派来的和亲公主吧?”对方快速的打量了一番所有的女人,随后将目光聚焦到铎罗身上这样问道。
“既然你已经猜到,为什么还不下马叩见?”
话虽如此,可是那批不速之客依旧骑在马上,没有丝毫准备下马叩见的打算。事情发展到这里,领头的那个人很不情愿双手作揖,朝着铎罗开始做自我介绍:“末将云逸,汗王听闻和亲部队驻扎在此,特派末将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来这里迎取公主。望公主快去收拾行囊,我等今日就出发。”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最想问的当然是新任汗王是谁,就在她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站在旁边的肖昊愤愤不平的指着云逸,疾言厉色叫嚣道:“云逸,你们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谋害汗王。汗王这些年来,对你们一直不薄,你们非但不思图感恩,反而密谋反叛。我现在问你,三个小王爷呢?你们该不会连三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吧?”
“肖昊,而今大势已去,你别不识好歹。若不是看你曾与我一起在已故汗王巴图尔身边当过差,刚才早就叫你人头落地。现今,本将念及旧情又念你有几分才干,给你一条生路,若你肯投奔到本将麾下,本将保证重用于你,若你不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家都开始规劝肖昊不要冲动,识时务者为俊杰。
肖昊经众人打劝,也不再逞能,而是长叹一声,跪在地上,伸手起誓道:“唉,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老罕王,属下有愧于你,没能保护僧格汗王周全,还望您在天之灵保护三位小王爷周全。属下在此发誓,一定竭尽所能抚养三位小王爷成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袭人只得快速出发。
然而,这一次出发和之前每一次出发都已截然不同,这种截然不同不仅表现在和亲队伍最前端的蒙古士兵从僧格的部下换成了信任汗王部下,还表现在云逸这个新的和亲领队不允许任何仆人乘坐马车,包括奶妈、丁当、小椅子,也不允许大清的士兵骑马。也就是说这个和亲队伍,只有最前端的蒙古士兵可以骑马,中间的铎罗公主可以乘坐马车,其余人一律步行。
不仅如此,还调整了原来日均三十里的行程规划,转而变成日均六十里。
这样的行程规划,大部队哪里能够吃消,何况十月份的西北渐渐进入严寒。几乎每一天,部队都是顶风而行,体力更是吃不消。再者,日头也渐渐变短,能够行走的时长和过去相比,大大缩减。
还有一点,过去都是走走停停,遇到刮风下雨一般都是安营扎寨,可是现在日程加紧,就算遇到暴风雨几乎也在前行。再者,过了西宁,越往北走,环境越恶劣,道路越难走。
综上几点,不到十一月的时候,随着一场大雪的降临,不少人中原士兵和女婢都生病了。基于这种状况,铎罗别无选择只能派人将云逸叫来。
临时行帐内,云逸腰佩弯刀,身着长靴,拖着一头蓬乱的长发,掀起卷帘而入。
不论是他的长相还是所作所为,处处透露这目无法纪、目中无人,铎罗见了就来气,却也无可奈何。
“听说公主召见末将,不知所为何事?”对方淡淡的说道。
“想来士兵和奴婢们患病的情形,将军也听说了,经过再三考虑,本妃决定从明日起放慢行程,重新调回日均三十里的节奏。再者,等到了嘉峪关的时候,安营扎寨休息数日,待到众人皆都病愈之后,再行出发。”
本以为,对方不会有任何意见,岂料话语刚落,对方便言辞激烈的反对道:“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奴才,何须关照他们的生死?为什么生病的都是些中原士兵和奴婢呢?为什么我蒙古士兵就没有一个生病的?”
“将军和将军的部下,皆都骑马而行,而大清派来保护本妃的士兵都被将军撤去了马匹。实不相瞒,本来本妃还计划从西宁出发的时候,也为那一百名女婢配上马车,可谁料将军竟然下令大清士兵和女婢不准乘坐马车。不仅如此,将军还增加的每日行程,如此一来,自然有很多人吃不消。再者,若是现在骑马的是大清派来护送本妃的士兵,而步行的是你们蒙古士兵,想来现在也有一大批蒙古士兵病倒,将军若是不信,咱们大可以做个实验,”对待这种人绝对不能服软,铎罗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这般厉声说道。
“临行前,汗王告诉末将,希望末将在年关之前将和亲队伍带回准噶尔,日均六十里已是最低底线。”
“既是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撤了大清士兵的马匹?这不是背道而驰,南辕北辙了吗?”铎罗锁着眉不解的问。
对方依旧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末将也是奉了汗王指令。汗王说,他不要那么多寄生虫,若是一个士兵每天步行六十里都做不到,那这样的士兵养着还不如喂狗。还说,若是有人胆敢耽误行程,杀无赦。”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不禁慌乱起来,现在的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新任汗王就是一个冷血杀手。
和这样一个冷血之人在一起,她着实不敢去想今后的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再者,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位汗王,但是从他的所作所为中已经清晰的意识到,此人除了珍重蒙古士兵的生命,对待大清士兵和女婢则像对待牲畜一般无情无义。
她不由替自己和随她而来的那几百号大清之人,担忧起来。
气候越来越低,河床上已经结了冰;环境越来越恶劣,所到之处皆都飞沙走石。
北风呼呼地刮着,好似随时都能将人吹到,随时都会将车顶卷走。
起初,公主还时不时拉开轿帘前后左右望望,有时也会下马向随从和将士嘘寒问暖,可是后来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温度越来越低,环境越来越恶劣,她也就不再下马。
再者,下马又能怎么样?
那些生病的人就会好吗?温度就会升高吗?环境就能终止恶劣吗?
前一场雪还没有消融,紧随其后第二场扑面而来,等到雪停的时候,铎罗特地将手指伸入雪地中丈量了一番,竟然中指多厚。
大雪覆盖了道路,大部队只能暂且安营扎寨。
云逸派了一支十人组成的小分队,又亲自选取一名十夫长,让他们前去寻找出路,并且去上百里处的嘉峪关通知那里的知府,提前准备和亲部队达到是所需要的一切。
这一方,小分队人守一匹骏马,备足饮水和粮草,浩浩荡荡出发。
那一方,大部队留守原地等待消息。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好几个时辰悄然而逝,夜幕悄然而至。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就在铎罗正欲上床休息的时候,帐篷外突然响起了小椅子满含哭腔的询问声:“公主,您休息了吗?”
小椅子怎么哭了?难不成是想家了?
“还没,你进来吧,”思绪进行到这里,她这样说道。
话语刚落,只见小椅子带着哭冻的红肿的脸掀起门帘而入,看到这张被冻的崩裂的脸,铎罗不仅慌乱害怕起来。
说不准自己到底是对这一带恶劣的气候环境慌乱害怕,还是深知恶劣的气候环境会将人潜藏在人的心底的恶念释放出来。
一旦恶念被释放,友将不再是友!
当友变成敌的时候,比原始的敌更可怕!
思绪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小椅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委屈的哭着说道:“公主,请您看在奴才和丁当照顾你多年的份上,救救丁当吧,她快不行了,若是再得不到救治,估计就熬不过今晚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自然是满脸错愕,因为她压根不知道丁当病了,“丁当病了?她什么时候病的?我为什么浑然不知?不是你病了,她去照顾你了吗?”
“那时奶妈怕您担心,估计说的谎。奶妈说了,若是让你知道丁当病了,一定会向云将军要药。可是云将军绝对不会将药用在一个下人身上,如此一来,你们就会发生争执。她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才故意扯谎的。”
“她真是老糊涂了,”铎罗气冲冲的埋怨道。
“您还是赶快去看看丁当吧。”
月亮高高的悬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毫不吝啬的向大地洒着银色光芒。铎罗丝毫不敢怠慢,一边大步流星直奔丁当和奶妈所住的帐篷,一边派小椅子去请米太医和肖昊。
进入帐篷的时候,正看到奶妈跪在地上磕头祷告,不知道怎么搞的,铎罗气上心头,厉声评击到:“你别犯糊涂了。”
奶妈停止祷告,转头满脸彷徨看着她,然后又满目歉疚看了看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丁当,随即垂着头这样自责到:“我也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本来只是普普通通的伤寒,谁能知道?”
“快去找点热水来,我那里有,若是碰到那些蒙古兵,就说是我渴了,派你去取,”铎罗仓促的叮咛道,然后直奔床榻。
她满脸焦灼紧紧握住丁当的手,满心亏欠的自责到:“是我不好,你别太怨我,好吗?你也真傻,奶妈不让你说,你就真的不说了?她是老糊涂了,你可没有啊。小椅子也真是的,非要等到你病成这样,才来告知我?到底我是你们的主子还是奶妈是?再者,我虽然保护不了所有人,但是保护你们几个,应该不成问题。毕竟我是和亲公主,等到了准噶尔就是王妃,一个小小的将军,怎么敢一直不将我放在眼底?”
“公主,我没事,你赶快走吧,若是被那些蒙古兵看到了,没准会将奴婢直接拉出去扔了。这几天,几乎每一天都有将近十来个士兵和女婢被扔掉。只要被他们发现,身患重病并且没有治愈的可能性,就会被无情的扔掉。这些事情,小椅子本来是要上报给您的,但是奶妈害怕您会和云将军发生冲突,硬是不让上报,”丁当气息奄奄的说道。
恰此时,小椅子带着米太医和肖昊而来,铎罗赶紧让开身来,让米太医上来诊治。
这一方,米太医蹲到床判开始诊脉。
那一方,铎罗将肖昊带到一侧,郑重其事的看着对方,和声商议到:“肖将军,而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若是这种状况再不加以制止,会有更多的人为此丧命。铎罗知道肖将军与云逸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就请肖将军看在众士兵、女婢无辜的生命的份上,去劝劝云逸云将军。现在,整个和亲队伍中,云将军最敬重的人就是您了。”
“此人所作所为实乃天理不容,其实就算王妃不说,属下也正准备去。只是,此人生性猖獗,目中无人,就是不知管不管用。”
“管不管用,都得一试,不是吗?”
“好,属下现在就去。”
话语刚落,原本紧闭的室门突然从外向里被推开,紧随其后,奶妈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水而入。
铎罗先将水接过递给了米太医,又转头冲着奶妈恨铁不成钢般的叮咛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这里最不需要我劳心费神的,也是最懂得我,可是你做的这件事情,着实像一把刀子刺痛了我的心。以前的事情我不再计较,但是今后你不可以再自作主张。我现在能珍惜的人已经寥寥无几,除了你们三个就剩米太医、肖将军,还有那些随我们而来的大清士兵和女婢,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今后,大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奴婢也是不想给公主添麻烦,”奶妈满脸懊悔与委屈的辩解道。
“可你这样做,不是给我添了更大的麻烦。”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保证今后绝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丁当若是没事,这件事情就算完了,可她若是出现一丁点意外,你叫我今后如何面对你,面对小椅子?面对我自己的良心?”
“公主,您就别在怪奶妈了,她也是好意,再者,她也没有想到丁当的病会突然恶化,”事情发展到这里,小椅子插语道。
此事进行到这里,才算告一段落。
公主心疼丁当,好几次趁着云逸和蒙古士兵不注意,为丁当送医送药。
可是,大军驻扎下的第三天清晨,铎罗正准备再派奶妈送药过去的时候,只听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声音明显冲着她这座帐房而来。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门帘已经被撩开,只见云逸提着几件貂皮大衣冲她冷眼一瞪,将衣服粗暴的扔到地上。
一个负责迎亲的使者,竟然敢三番五次不将公主放在眼底?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铎罗气冲冲的站起身来,愤愤不平的质问道:“难道你们准噶尔的王妃,送下人一些衣服,都要经过将军的同意?”
云逸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的说到:“赏给我们蒙古的下人可以,但是你们满人的不行。”
“这又是你们汗王的旨意?”
“王妃知道就好。”
“但凡你们汗王有点人性,绝不可能只将你们蒙古人当人看待,而不将我们满人当人看待。”
恰此时,帐篷外有士兵来报:“云将军,属下刚才已经按您的嘱咐去统计过所剩人数和粮草数额,若是大队今日再不开拔,所剩粮草根本不足以维持到下一个接待衙门。再者,派出去的小分队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您看要不要再派一支分队出去寻找道路?还是大军早饭过后,直接开拔?”
原来粮草不够了?铎罗瞬间慌乱起来,因为按照云逸的秉性,一定先留足他们蒙古士兵和女仆的粮草,剩余的才由满汉士兵、奴婢瓜分。
这该如何是好?
她想要建议大军早饭之后便开拔,又意识到茫茫雪地中,若是走错了方向,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全军覆。
这可如何是好?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只听云逸这样嘱咐道:“你带两个人,再去检查一番营帐,每一个都要细细检查,发现重病的,一律拖出去喂狼。”
岂有此理,这就是云逸的解决途径?
铎罗气愤难耐,奋起反抗道:“大胆,本主公以准噶尔王妃的身份禁止你这样做。”
云逸见状,不紧不慢的走近铎罗,傲声不以为然的说道:“王妃可别怪属下无情,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这样做。除非,王妃能想到更好的主意。再者,就算汗王在这里,也会下同样的指令。”
“你搬来一个本公主压根没见过并且见不着的人,就想约束本公主?你可别忘了,本公主可是大清的和亲公主,也是你们准噶尔汗国的王妃,而你只不过是汗王手下一名普普通通的将士,焉能对本公主如此无理?再者,不假时日,等本公主见到汗王,你也不怕本公主叫汗王赐死你?”
“那依王妃的意思,该如何处置这些半生不死之人?”对于一如既往高冷。
“依本妃之见,自然是派太医为他们救治。等到到达就嘉峪关的时候,再大量购置马匹。限时所有男性骑马行进,所有女眷乘车前进。”
话语刚落,肖将军突然破门而入,面色坚毅的冲着云逸叫嚣道:“云逸,之前我肖昊还敬重你是一条汉子,可现在你所做的事,连一个男人都不配。你若是还觉得自己是个人,一切就依照公主所言去做。”
“那我问你们当下的处境该如何解决?”云逸冷声说道。
铎罗和肖昊皆都满脸彷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吱声。恰此时,毫不知情的小椅子突然在帐外和声祈求到:“公主,小椅子来端药了,不知道熬好药了没有?”
一句既出,帐篷内所有人顿时面面向觎。
因为此刻正在铎罗帐篷内熬的药,是铎罗向云逸谎称自己患了寒疾,才骗来的。
而今,一切败露!
云逸当场发飘,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便已经快步走过去将正在熬的药连同药罐一脚踢到在地。
紧随其后便是药罐倒地碎裂的声音和奶妈被烫到时的尖叫声,以及帐篷外小椅子急切的询问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烫到了?公主,奴才进来了哦。”
原本事态就很僵,现在多出骗药一事,越发僵不可堪。
小椅子破门而入之后当即便愣在了门口,没再走近半步,好几秒后才缓过神来,然后按照官职大小先后跪地慌里慌张的拜见了铎罗、云逸、肖昊三人。
米已成粥,木已成炊,事情既然发展到这里,铎罗也不准备继续隐瞒和解释,转而镇定自若的看着云逸,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身为公主,难道连赐下人一碗药的权利都没有?你为什么宁可将那碗药销毁,也不肯给予一个重病垂危之人?何况,这个人还是你们王妃情如姐妹之人?”
“公主,恕奴才多嘴。奴才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就是要整死我们,就是要让我们名正言顺的死在路上,”小椅子插语说道,“现在,士兵和女婢间都传开了,说云将军这样做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整死我们,根本不要我们活着走到准噶尔。”
“难道准噶尔的土地容不下大清皇帝赐予我的上百名士兵和女婢?”铎罗转而朝着云逸这样问道。
“我们准噶尔地大物博,水草丰美,别说是这么几个人,就算是你们整个大清的人,都能够容得下,”对方一如既往高冷。
“那就是说不想接纳了?那为什么又要提和亲之事呢?”
“既然事情发展到这里,本将军就将一切如实告知公主。第一,和亲之事,不是我们准噶尔现任汗王车臣之意,而是已故汗王僧格几个月前,由于意识到不久之后汗国之内必有一场叛乱,为了堤防内乱之际,大清举兵来攻,故而决定先于大清结成秦晋之好。等到结亲之后,若是凭借一己之力无法消灭内敌,也好向大清请求增援。不过,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而今,新汗王还愿意派末将前来迎接公主,已经算是给清朝天大的恩赐和面子。至于,士兵和女婢,我们准噶尔有的是,汗王根本不准备接纳那些人。在路上让他们死去,算是给他们最大的尊严和体面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才算彻底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只恨自己身为公主,却无力保全这些人。
“那这样吧,等到了嘉峪关,给他们一些盘查,放他们回去?”她这样提议到,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
“这不可能,一旦消息传入大清皇帝的耳中,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出兵准噶尔。”
“可你已经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我们几个,就不担心我们外道出去?”铎罗反问道。
“你们这几个人,要么只会死在路上,要么这辈子别想在踏入中原半步。当然,此行路上,还有大大小小数个驿站和衙门,若是你胆敢将消息泄漏出去,我就杀了他们,不信你试试。”
话语刚落,米太医慌里慌张破门而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铎罗疑声问道。
米太医快步走近铎罗,凑到铎罗耳畔,这样说道:“刚才微臣看见两个蒙古士兵将丁当拖走了,您快去看看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铎罗错愕不已的惊叹道,来不及多想也用不着多想,大步流星迈步帐篷,其他人一边紧随其后,一边焦急忙慌的追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米太医一边解释一边在最前面一路小跑引路:“这些蒙古士兵也太欺负人了,竟然将丁当也拖走了,幸好被我看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公主,现下凭我们几个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云逸以及那上百名蒙古士兵对峙,以属下看,不如将一切如实告知大清派来的护送将军马思哲马将军,兴许他有办法。再者,说不准他在这里这一带有故识,”事情发展到这里,肖昊这样提议到。
“对了,我真是急糊涂了,怎么将这个人忘却了?”铎罗这样自责到。
可是话语刚落,小椅子就快步跑到她身边,锁着眉,面带犹豫,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铎罗见状,忧声埋怨道。
只听小椅子这样说道:“公主,有件事,奴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实不相瞒,丁当初病那日起,奴才就是找过马将军,原本只是想求马将军弄些药材来。马将军说他是有心无力,奴才转而问这件事情要不要汇报公主,他当即便阻止了,说是不应该给公主添堵。奴才当时也觉得,他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也就没有任何多疑。可是后来,云逸将军下了一条指令,让蒙古士兵扔掉那些重病垂危的大清士兵和女婢,奴才不忍心看到一条条还活着的生命就这样被扔掉。于是又去找了马将军,可是这一次竟然看到马将军鬼鬼祟祟的提着一个小包裹朝着云逸将军的帐篷去了。奴才处于好奇,本想一路跟过去,可是无奈被一个蒙古士兵发现给拦截了。”
“那后来呢?”铎罗锁着眉追问道。
“然后奴才就去马将军的帐篷等马将军,一小会儿之后,他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奴才向他汇报弃尸一事,并且询问此事要不要上报公主,还恳求他以送亲将军的身份出面阻止一下此事,可是他又冲奴才敷衍到说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昨日,奴才又看到他提着一个小包裹,朝着云逸将军的帐篷方位迈去。”
“你的意思是咱们的将军已经和云逸那伙人混迹在一起了?”奶妈插语道。
“奴才觉得,马将军很可能为了自保,再向云逸将军行礼。所以今日公主若是去找他,不见得会有任何成效,”小椅子这样说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心底则泛起了更大的狐疑,一时之间她实在难以接受皇上亲自选取的护送将军,竟然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枉费皇上还准备让此人打探准噶尔的军情,现在看来简直是一场笑话,“求人不如求己,他那样做,也无可厚非,谁不珍重自己的生命?”她长叹一声,只得这样说道。
恰此时,一席人已经到了目的地,走在最前面的米太医下意识的一躲,躲到一个帐篷旁边,众人紧随其后。接着,米太医指着正前方冲大家介绍到:“看到了没,他们将所有重病的士兵和女婢都抬到了这里,然后装在马车上,拖到几里之外扔掉。”
“那我们还等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叫他们将丁当扔掉的,”铎罗定声说道,率先走了出去,众人挺起腰杆,紧随其后。
几个蒙古士兵正在装车,人像货物一样被摞在车上,有的人还眨着眼睛,有的人则安宁的闭着眼,好似在等待死神的到来。
待到铎罗等人逼近之后,原本正在忙活的士兵像模像样的停下手中的动作,躬身向铎罗行礼问候:“王妃吉祥。”
铎罗气上心头,厉声辱骂道:“你们越发胆大包天了,我的人也敢抬走?”话到这里,示意了下旁边的小椅子,定声嘱托道:“每人掌嘴一百,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今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小椅子明显没有想到铎罗会下达这样的指令,颤颤巍巍上前,冲着那些蒙古士兵拍着软绵绵的巴掌。
而其他人则开始焦急忙慌寻找丁当。
湛蓝湛蓝的天空,极明极静极宽广,这样的天气本应使人心旷神怡,神情开朗,然而这里的每个人都心事重重、面带忧虑。
很快,一席人便从人群中找到了丁当,本想就此撤离,可是就在这时,好些个士兵和女婢突然跪倒地上,泪眼汪汪的乞求道:“公主,求您也赏我们一条活路吧?我们得到只是普通伤寒,只需几服药就能痊愈。看在这一路上,辛辛苦苦伺候您的份上,就请赏我们一条活路吧。在这里丢下我们,我们就只能等死。再不济,等到了嘉峪关,让我们自生自灭。”
都是鲜活的生命,铎罗岂能见死不救?
也就在这一刻,一个勇敢又激进的想法冲入她的脑海,她要去抢药材库,要控制粮食所有权。将药材分散给所有生病的人。还有,就算粮食只够一顿,也要分配给每个人,就算接下来大家都需要面对死亡,那也要让所有人不当饿死鬼。
带着众人回去之后,丝毫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去请马将军来。她准备劝说马将军,让马将军指挥大家做好这场争夺战。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马将军已经被请来。
“小椅子,你在外面放哨,有任何动静,就学声鸟叫,”铎罗开始布置任务。小椅子应了一声轻快的喳之后,便退了出去。
接下来,众人开始商议对策,铎罗率先发表:“将军,现在军中的情况,想来你比我更清楚。若是将军还念及皇上隆恩,现在必须想办法应对当前的窘境。依我看,很可能派出去三支小分队都已经迷路死在雪地里的,而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军马上开拔,找到正确道路,日夜兼程直奔嘉峪关。但是,想要找到正确道路,绝非易事。但是,大军开拔是唯一的希望。可是,云逸将军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等小分队回来才做定夺。依我看,他八成已经做好跟我们同归于尽在这里的心理准备。”
“这点我也有所怀疑。实不相瞒,”马将军这样说道,“这些天我经常送礼给他,目的就是想打探出来,他到底是奉了汗王什么旨意,竟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可是,”他摇着头苦恼到,“他这个人口风很紧,一个字都套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铎罗错愕道,又将小椅子半个时辰前说的那件事,说了一遍,到这里,误会也算解开。
误会既然解开,自然直奔主题,“要我说,若是现在还不奋起反抗,只有晚死一两天与早死一两天的差别。与其这样,还不如奋起反抗,夺了药材库和粮草马匹,再和他们决一死战。”
“现在,我方还有一百五十多人,而他们只有士兵七十,女仆三十。人数上,我们占足够的优势,”米太医插于道,“但是不能硬拼。硬拼,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的意思是想办法在他们的食物中下毒。然后,我们带着药材、粮草、马匹去找出路。”
事情进行到这里,大家不约而同点头认可。
此事拖延不得,一席人决定晚上趁对方不备,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四方的天已经蒙上了一层淡紫的烟雾,星不止从何冒出,暗淡的点缀在苍穹之上。
按照计划,米太医在蒙古士兵和女仆的食物中下了毒,然后像以往一样派人奏响开饭的号角。
有些担心消息也经泄漏,索性看到蒙古士兵和女仆接二连三的朝着炊烟帐篷迈来,向以往一样拿起碗,去领食物。
这一方,米太医看到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之后,也无多心,直奔铎罗帐篷。此时此刻,铎罗的帐篷内已经聚集了肖昊、小椅子、奶妈等一伙人。太医推门而入后,第一时间向大伙汇报了最新的动态,喜上眉梢这样说道:“中计了,已经开始吃上了,估计不出小半个时辰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话语刚落,小椅子却锁着眉说:“马将军怎么还不来?要不奴才去催催?该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对,你马上去催催,我也觉得奇怪,他怎么还不来?”铎罗满脸焦灼的附和道。
小椅子丝毫不敢怠慢,当即迈去帐篷。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可是小椅子仍旧没有回来,帐篷内的人接二连三的躁动不安起来,“该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吧?要不微臣去看看?”米太医神色焦虑的提议到。
“想来八成他们两个是出意外了,要不就由公主来指挥战役,我等从旁协助?”肖昊紧随其后这样提议到。
一时之间,铎罗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就在她难以抉择的时候,只听帐篷内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公主吉祥,奴才马将军的贴身奴仆,特照马将军临行前的嘱咐,来送信给公主。”
一句话,让帐篷内的人,顿时错愕不已。
什么?马将军已经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进来吧,”铎罗压抑住内心的怒火,相对谦和的嘱咐道。
紧随其后,马将军贴身奴仆推门而入,然后将信恭恭敬敬上禀给铎罗。
铎罗来不及多想也用不着多想,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快速的浏览着,信的内容如下:
公主:
公主收到信的时候,末将已经在前往嘉峪关的途中,情况紧急,恕末将没有时间上禀。经末将多方打探,确认云将军已经找到了出路,但他奉了新任汗王车臣旨意,要将我们所有的随从以名正言顺的做法困死于路上,想来云逸就是打算在这片冰天雪地中困死我们。
酉时,趁云逸不在,末将偷了他的指南针、罗盘以及部分地图,若不出意外,末将能够找到前往嘉峪关的道路。
等末将到了嘉峪关之后,会立即率领那里的守关将军和士兵来救援公主,最晚后天就到,还望公主一定要扛到末将救援之时。
马思哲将军亲笔
“信里写了什么?”米太医焦急忙慌的问道。
铎罗一个字也没说,将信分给众人去看。紧随其后耳畔响起了肖昊愤愤不平的咒骂声:“这个龟孙子,八成是一个逃命去了,本将军早就看出来此人不是一个好东西,当真一个贪生怕死的鼠辈。”
“兴许是真的出去探路了,毕竟找不到出路或者没有救援赶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奶妈为其辩解道。
“那现在我们还要不要发生政变?”米太医锁着眉问道。
话语刚落,只听外面砰的一下,灯火通明,紧随其后便是蒙古士兵哦哦哦的吼声以及蒙古刀咔咔咔出鞘的声音,然后便是刷刷刷刀砍在人身上的刺耳声以及人在临死前异常诡异的尖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帐篷内的一席人赶紧慌里慌张的奔出去,只见蒙古士兵正在张狂的砍杀大清士兵和女婢,而地上一眼望去,尸体成山,血流成河。
“怎么会是这样?他们不都该中毒了吗?”铎罗锁着眉冲着米太医问道。
“还废话做什么?赶快保护公主,”肖昊厉声唤道,然后气冲冲的补充道:“我说得没错吧?肯定是马思哲那混小子,出卖了我们。”
突然,天边一颗火红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燃烧着划过夜空,然后陨落在深不可知的宇宙中。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铎罗越发慌乱不安。
也就在这一刻,获胜的蒙古士兵手提弯刀,朝着铎罗所在的帐篷层层包围而来,而铎罗一席人被逼无奈只能连连后退。
“现在怎么办?”铎罗锁着眉向众人问道。
话语刚落,只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半空中抛来,最后坠落在帐篷的门前,紧随其后,响起奶妈诡异的叫唤:“是小椅子!”
铎罗着实被吓坏了,险些晕倒在地,索性被旁边的米太医扶住。
恰此时,蒙古士兵中出现了一条缝隙,只见云逸在唰唰唰的脚步声中气势汹汹而来,最后填充了那个缝隙。
“你想怎么样?连我们几个都杀了?”铎罗抖擞抖擞精神,厉声质问道。
“末将今日所做之事,纯属自卫。现特地来向公主汇报一事,末将已经找到出路,大军明日一早开拔,”云逸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竟然没有责怪,而是……
“马将军是不是也已经被你们杀了?”铎罗不禁这样问题,事情发展到这里,她的心底很困顿,根本分不清马将军是敌是友。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鼠辈还是为了最后的成功不惜委曲求全之人。
“你们的将军已经回中原复命去了。”
什么?
将军已经回中原了?
这么说,那封信也是假的?可既然是假的,为什么还要写呢?
经云逸这样一说,铎罗越发分不清马将军是敌是友。索性,也不需要再分清楚,因为这一生可能永远不会再见到。
月亮高高地悬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上,向大地洒着银色光芒。恬静的夜,月光如水,她则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逝者已逝,逃者逃已,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现在只求能够保护最后的生者。其余人都还好,唯独丁当重病在身,需要药材急救。理清楚这层关系之后,她满脸真诚的看着云逸云将军,意味深长的说道:“云将军,你我身份有别,各自为主不同,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算是情理之中。逝者已逝,逃者逃已,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现在,只求你不要再对任何一个人下毒手,也请高抬贵手救自小与我一起长大、轻如姐妹的丁当一命。若是将军肯高抬贵手,救治此人,铎罗在此保证,今后绝不会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任何事情告知任何人,就算有朝一日见到大清派来的侍臣,也绝对只字不提。”
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可还是听到这样的答复:“生死由命,是长生天要索走她的命,任何人不能逆天而行。”
铎罗气愤不已,想要发作,可是当即便意识到就是因为自己几个时辰前没有忍住,致使现在血流成河、尸体如山。而今,若是再次与对方对峙,想来剩余几个人也必遭非命。
原本服过几次药的丁当,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可是,自从清晨被拖到外面受冻之后,病情又越发加重,到了夜间更是高烧不止。
“公主,现在可怎么办?小椅子已经不再身边,现在若是连丁当都走了,今后谁来服侍您?老奴比你年长三轮,总归要先你而去,”奶妈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咱们是和亲队伍,又不是俘虏,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若是新任汗王车臣也和这个云将军是同一德行,甚至比他更残暴,那我们今后可真是毫无盼头,度日如年。现在哪里是和亲,简直是遭罪。若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以及庄妃娘娘知道今日会是这样一种情形,想来必定舍不得你出嫁和亲。”
“他们哪里不知这是火坑?”铎罗满脸哀愁的反问道。
“可别这样说,哪有为娘为爹不心疼自己子女的?”
“如今,真正关心我铎罗的又剩几人?马将军倒是关心,可危难时刻呢?还不是自顾自逃生?肖将军起初看似狂傲自大,可谁料深处下来,却是个重情重义、明白事理之人。米太医本是一个柔柔弱弱的书生,可谁知关键时刻一点也不贪生怕死。至于小椅子,我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离开我们,”铎罗欲哭无泪的说道,“现在,我真正信任和关心,也寥寥无几。你和丁当、米太医、肖昊将军就是全部。而今,丁当病重垂危,我岂能无动于衷?”
“苦于现在我们被禁足,不然也好和米太医等人商议商议。”
话到这里,铎罗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直奔门口,掀起卷帘,厉声冲着守卫在门口的蒙古士兵叫嚣道:“你们让开,我要去见你们将军。如果你们不让开,我就死给你们看,到时候,看你们如何跟你们的汗王交代,再看你们的汗王如何跟我们大清朝的皇上和太皇太后交代?”
两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这样说道:“劳烦王妃在此等候,属下即刻去通传将军。”
通传?
铎罗心知肚明,通传最后结果便是将军不召见。既是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她当即掏出随身藏在袖里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然后冲着已经慌乱的士兵威胁到:“你们把路让开,否则本妃就自尽在你们面前。到时候,看汗王不杀了你们?”
事情发展到这里,士兵不再阻扰,而是规规矩矩的带领铎罗去见云逸将军。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掀起卷帘而入的时候,正好看到云逸更衣入睡,顾不得礼节和羞耻,铎罗直奔主题:“今天你给我,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若是你不给,明天一早我就让你看到我的尸体,到时候看你们汗王如何跟大清皇上和太皇太后交代。”
“哼,是人总会生病,就说重病不治身亡即可,”对方满脸不在乎的说道,语毕又冷声补充道:“一个奴仆也配使用药材?在我们准噶尔部可没有这样的规定。”
“他们虽是奴仆,却也是人。再者,药材用完了,可以再种,人若是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
“我们准噶尔部可没有种植药材的习惯,种植药材是你们中原人的习惯。我们的药材全都靠商队提供,珍贵的很,一般人没有资格享用。”
“我可以教你们种植,但是现在你们必须使用药材救人,”铎罗定声说道。
“种植可以,但是用来救奴仆,还是不行。没有这样的规矩,就算汗王在,也不会答应。”
既然对方提到了汗王,不妨就利用汗王来吓唬吓唬对方。
铎罗定了定神,理了理思绪,转而这样威胁到:“如果你再不用药救人,等本公主见到汗王之后,就告诉汗王,说你行程中对本公主大不敬。”
本以为这样说,会使对方屈服,岂料对方竟然轻佻的口吻说道:“末将和大单于情如兄弟,兄弟之间的情谊岂能是一个女人可以挑拨离间?再者,如果他不信我,又岂会派我来迎接公主?”
怪不得云逸如此嚣张跋扈,原本是有汗王在撑腰。
铎罗当即便意识到,今后此人一定是她在准噶尔部腹地,一大隐患。
何不,趁此机会除掉?
可是,凭她现在的能力,又岂是对方的对手?
看来,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草药的事情。
实在有愧,身为公主竟然拿不到草药。一边思量新的计策,一边转身心事重重的折回自己的帐篷。掀起卷帘而入的时候,发现丁当正在说胡话。
大步流星,焦急忙慌赶过去,只听对方气息奄奄的说道:“公主,您就不要在记恨国公爷、国公府、大小姐了,这些天虽然您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奴婢知道你心底一直耿耿于怀。他们肯定也不愿意将你远嫁准噶尔,最后也是逼不得已。”
铎罗没有想到,都这种时候了,丁当心底牵挂的人还是她。当即,泪如雨下。
同时也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无情无义之人,同样还有有情有义之人。不能因为被无情无义的人伤害过,就认为所有人都无情无义,就对所有人都无情无义。
也就在转念之间,一个新的思绪进入她的脑海。如果她病了,云逸一定会给她药,到时候她就可以将自己的药分给丁当一半。
她没有再多想,当即紧紧搂丁当在怀中,让自己也沾上病菌。然后又故意换了单薄的衣服跑到帐篷外。一尺厚的雪地里,她抓起雪塞入自己的口中,拍打在自己的身上。
那一刻,她只知道,如果她也病了,就可以救丁当了。
恬静的夜,月光如水,她则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然后任皎洁如玉的月光将她的思绪打湿。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都在忙着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索性,所有的付出没有白费,铎罗大病不起。
当天夜里,云逸便派懂医术的随行喇嘛过来。之前,铎罗还以为这些随行的喇嘛是诵经祈福的,甚至还以为他们都是蒙古人,现在经过接触,才知道原来对方是藏族,而且有很多熟知医术。
帐篷内,铎罗躺在床榻上,喇嘛半蹲在地上,一边诊治一边闲聊着。
“既是师傅们都是藏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和亲队伍中?难道师傅们长期居住在准噶尔部?”铎罗饶有兴趣的问道。
对方也不避讳,有问必答,态度很是谦和,“我等都是在西藏出生的藏家孩子,因为和佛家有缘,自小便出家为僧,然后便跟随师傅来到准噶尔。此次,我等也是奉师傅之命,前往大清王朝迎娶公主。”
“你们的师傅是准噶尔人?”
“师傅是西藏**五世门下三大高徒之一,而今在准噶尔贵为国师。”
原来这些僧人还是显山不露水?
铎罗之前依稀听阿玛无意中说过,西藏是政教统一的统治方式,只是原先并不知道准噶尔也是这样的统治方式。
“即使如此,想来师傅在汗国的地位也是几人之下,数人之上。而今,铎罗有一事想问,不知师傅能否解答?”转而,铎罗面色凝重这样问道。
“王妃有事毋须客气,还请直言。”
“既然师傅是出家人,想来必定也是遵循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的理念,只是不知道师傅又是如何眼睁睁的看着云逸将军在近些日子里来胡作非为?既然师傅有能力阻止,为什么不加以阻止?”
当即对方满目羞愧的垂下了头,接着这样解释道:“实不相瞒,贫僧对于云将军的所作所为着实早就看不下去,只是贫僧和贫僧的师傅以及师兄师弟,之前都是在已故汗王僧格帐下效力。而今,汗国之内形势大变,我等能够自保,已是万般之难。”
“云将军杀了已故汗王的士兵,但是对于随行的师傅们却一概未动,足以说明师傅们还是有一定的实力。而今,铎罗不求别的,只求师傅看在你我相处一场的份上,一会儿配药的时候多取一些份量,所熬制的药也尽可能多一份份量。铎罗话外之意,想必师傅心底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想来此事师傅也不会不依,”事情进行到这里,铎罗也只能这样说。
索性,对方一口便应承了。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接下来的每一天,铎罗都按照计划,将一半的药分给丁当。
经过连续两日的救治,两个人皆都渐渐好转,在大军到达嘉峪关的时候,已经病好如初。
虽然一切看似又铺开来一张祥和的网,但是铎罗知道,平静下面是惊涛恶劣。
按照计划,和亲队伍是该在嘉峪关知府衙门下榻,或者在知府大人另行安排的行辕下榻,可是,云逸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率领大军在城门外十公里处安营扎寨。
其实铎罗明白对方这样做的意图,无非不就是担心她们会将一路上遭遇的时候泄漏给知府大人,转而由知府大人上禀汇报给皇上和太皇太后。
“公主,虽然他们选择在城外扎营,但是想来用不了多久嘉峪关的知府就是前来拜见,以老奴看,趁这个机会,将咱们一路上受的委屈全部告知,然后让知府大人上报给皇上,再由皇上来为咱们讨还公道,”帐篷内,奶妈一边生火,一边向铎罗建议到。
“我又何尝不想为我们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讨回公道?只是若是我们真的这样做了,知府大人还能活着离开这里?”铎罗反问道。
“明的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
“皇上和太皇太后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大清现下内忧外患,岂会为了上百人的生命,发生更大的战争?”
“那您的意思是,咱们就哑巴吃黄连,绝口不提了?”
“刚才我出去瞧了瞧,正好看到云逸在嘱咐他的副将去城里购买马匹、车棚、粮草,想来从这里开始,他不会再叫你们步行。若是他能做到今后不再刁难我们,我也不想与他为敌,毕竟新任汗王车臣是他的义兄。而在蒙古,义兄关系几乎超乎一切。也就是说,我虽然贵为王妃,但是只是一个傀儡。这一路上经历的东西太多了,我现在渐渐发现,若是我们今后想要安家立命,必须拉帮结派,虽然我讨厌这样做,汗王也肯定忌讳我们这样做,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几日前,无意中请喇嘛看病的时候,得知准噶尔和西藏一样,属于政教统一的统治方式,现在看来,我们必须走好这步棋,”铎罗振振有词的说道,这些话不是一念之间的所想,在她心中已经环绕过无数次。
“上次我们救了巴昆,若是此事传入白驼山,那就等于我们已经和白驼山结怨。虽然还未到准噶尔,但是我们的处境已经叫人担忧,”奶妈面色凝重的慨叹道。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和这些喇嘛搞好关系。”
话语刚落,门外响起蒙古士兵的通传声:“启禀王妃,嘉峪关知府求见,云将军已经在大厅备下宴席,还望王妃速来见客。”
一个速字多多少少有点刺痛铎罗,但她没空计较,而是这样答道:“请大将军替本妃先行待客,本妃更衣过后便来会客。”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向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铎罗整妆敛容,在奶妈和丁当的陪伴下,直奔大厅。
“微臣嘉峪关知府仇富杰叩见公主,愿公主千福千福千千福,”刚掀起卷帘而入,知府便叩头问候。
听到这话,铎罗不禁酸楚满满,轻轻伸手示意对方免礼。
“微臣已经准备好行辕,不知公主因何原因不去下榻?若是嫌微臣准备的不好,微臣现下再派人按公主的指示去准备,”仇富杰一边起身,一边恭让道。
“知府大人多虑了,只是我等人数众多,不好前去讨饶大人。再者,明日一早大军就要开拔,既是如此,住在城外,于我们更为便捷。”
话到这里,云逸便粗暴的插语道:“长途跋涉,公主现下也该休息了,仇大人若是还有别的叮咛,尽可以向末将嘱咐。依末将看,就让奶妈、丁当带公主前去休息。”
既是如此,铎罗等人也不想继续滞留,起身便要告辞,可是还未起身,仇富杰便抢在前头这样问道:“公主,有一事微臣实在想不明白,还望公主示下。”
“大人有事请将,何须客气?”
“刚才来的时候,只见军中有蒙古士兵和女仆,却不见皇上派来护送公主的那二百精兵和一百女婢,不知他们现下安扎在何处,也好让微臣前去照料。”
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知府大人会问此事,索性,铎罗已经想好答案,“实不相瞒,几日前的一场大雪,让军中数人患上寒疾。由于药材不够使用,他们全都死于半路之上。”
“都死了?”仇富杰错愕的两只眼睛都快从眼眶中奔出来了。
“都死了,”铎罗面色阴沉,闷气沉沉的说。
语毕,便在奶妈和丁当的搀扶下,离开了帐篷。
她知道,她和大清的缘分,正在一点点终结。她与准噶尔的缘分已经开始,只是是有缘无份还是有缘有份,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离开嘉峪关一个月后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和亲部队像以往一样向西行进时,突然一大批蒙古骑兵从正前方浩浩荡荡而来。还不等铎罗等人做出抵御,对方已经将她们围堵的水泄不通。
从对方的着装搭配上,铎罗能够猜出其也是军中之人,只是,是谁的部下无从得知,但是不会是新任汗王车臣部下。
因为,若是如此,他们就不会被围堵。
再者,这批士兵虽然和云逸那批士兵一样都身着蒙古袍,但袍子细微之处却截然不同,如果袍子是不同军队象征物之一,那就说明他们更不是同一伙人。
就在她快速分析的过程中,只听来兵首领冲着云逸冷声这样说道:“云将军别来无恙啊?”
“哼,”云逸厉声咒骂到:“你个叛逆,想当初若不是汗王手下留情放你一条生路,今日你早已化为灰烬,可你非但不知恩图报,还处处背叛汗王,今天为了金钱出卖军情投靠僧格,明天为了美色出卖军情投奔卓特巴巴图尔。我且问你,今日你又是为谁而来?”
“不瞒云将军,本将军现在在汗王卓特巴巴图尔手下办事。若是云将军觉得追随车臣没有前途,本将军可以为你引见我们汗王。”
“呸,”云逸碎了一口,怒声咒骂道:“他也派当汗王?而今占据了米粒大小般的地盘,就自立汗国,自封汗王?”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云将军这般不识抬举,本将军也只爱莫能助,”对方双手作揖客客气气的说道,语毕,原本伪善的面孔瞬间满露杀气,转头冲着自己的部下厉声命令道:“所有人听令,云逸与其部下,不准留一个活口回去。”
随即便是弯刀出鞘,刀柄入体,士兵临死前惨绝人寰的叫唤,以及奶妈和丁当等人因为惊吓狼吼般的鬼叫。
铎罗闭上眼,逼迫自己什么都不去看,不去想。
奶妈和丁当则仅仅的搂着她,米太医和肖昊则站在他们外围,以备不时之需替他们挡刀,先死。
以他们五人为圆心,两拨蒙古士兵互不留情的屠杀着。
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悬着几朵乳白色的浮云,向风平浪静的大海上的小白帆。然而这海洋并不平静,像似有狂涛恶浪在怒吼。
厮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最后,新的蒙古兵依靠人数翻倍的优势,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战胜了原来的蒙古兵。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云逸,铎罗心底说不出的五味陈杂。一时之间要她如何相信,半个时辰钱还对她们指手画脚,这些天来将她们逼得走投无路的,不可一世的云逸将军,转念之间就已经变成了躺在地上的一具死尸?
就在她为此错愕震惊慌乱的时候,只见原本骑在马上的卓特巴巴图尔的将军收好弯刀,一跃下了马,然后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半跪在她面前,铿锵有力的声音这样说道:“末将巴坚参见王妃,汗王卓特巴巴图尔听闻王妃一席人已经离开嘉峪关,特派末将前来迎接。”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自然一脸彷徨,心想,既然与大清联姻的僧格汗王已经去世,且汗国已经一分为三,为什么这些汗王还要不远千里来迎接她?难道是对大清的重视?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车臣汗派来的云逸将军,却如此无礼?
就在她困顿不已的时候,只见巴坚快步朝她走来,然后机灵的凑到她的耳畔,小声这样说道:“公主,所谓三里不乡,五里不同俗。在下听闻在你们大清,皇上若是驾崩了,那些后宫娘娘就要守活寡。可是,在咱们准噶尔汗不一样,新任汗王是可以继任前往汗王留下的一切妃嫔。”
听到这番解释,铎罗当即错愕的两只眼睛都要从眼眶中奔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那她岂不是变成人尽可夫了?
也罢,谁让传统如此,她也无力改变,现在她只求卓特巴巴图尔汗王是个正人君子,而不是向车臣汉或者云逸那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现在她只希望新任汗王能够保护她以及她身边这几个人一世周全即可。
恰此时,只听巴坚再次说道:“王妃,此次臣前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上禀王妃,那便是汗王紧随臣之后,率领大部队亲自来迎接公主。属下脚程快先他到来,想来再过几日他们就能赶到,若是王妃旅途劳顿,咱们可在这里歇息几日,等汗王到来,再一同出发。”
铎罗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谦和的人了,当下自然是既感动又委屈。感动,是因为,来的是让她舒服的人,委屈是因为此人来的太晚了。
“一切有劳将军定夺。”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再往前进走一日,五十里处是一个小城,限时我们在那里安营扎寨等候汗王到来。”
“一切悉听将军安排。”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
转眼之间,好几日悄然而逝,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铎罗正在小城行辕内梳洗打扮的时候,只听门外响起了士兵这样的汇报声:“王妃吉祥,巴将军让属下来告知王妃,汗王大军再有一个时辰即可到达。”
他终于要来了?
他终于要来了!
她像个少女一样开始幻想他的身高、容颜、品性,以及看到她之后对她的满意程度,以及今后会不会疼惜照顾她一辈子,保护她身边的这几个人一世周全。
这是她的夫婿,若是不出意外,他们将携手一生,也将是和她关系最亲密的人。等到有一天,他们有了孩子,他就是她孩子的汗父,限时,他们的关系将更上一层楼。
她顿时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可是刚刚才沉寂在喜悦中的时候,就被突如其来的慌乱赶走。若是他不喜欢她,那她这一生几乎等于被判了死刑。
结合和亲之路上发生的一切,她越发清晰的认识到,她若想要保护自己和身边那几个人周全,唯一的办法就是壮大自己的实力,而壮大实力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得到汗王的宠爱。
她知道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也知道她所留给汗王的第一印象,将直接影响她这一生的兴衰荣辱。
她特地穿了一件绣着牡丹的柔黄色斗篷,脖颈上是一条白绒毛脖套,脚上是一双淡青色绣花鞋,头上佩带着临行前太皇太后赠予的那支镶着蓝宝石的镂空发簪。
刚刚打扮结束,只听室外响起这样的通传:“王妃吉祥,汗王即刻就到,将军派奴才来通传王妃。”
既是如此,铎罗不敢怠慢,对着镜子最后一次整妆敛容之后,携带奶妈、丁当直奔室外。此刻,院子里已空无一人,所有的人都聚焦在院外排成列队,井然有序等候着汗王大驾光临。
“来了,来了,”铎罗刚刚来到院外,就听见一个站在最前排的士兵指着街道的尽头这样说道。
铎罗循声望去,只见上百米开外的地方,一群身着蒙古袍,骑着骏马的士兵踏踏而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是个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目测过去也就三十来岁。虽然打扮的不似中原王公贵族那般精致,但是在蒙古人这里也算的上颇为讲究了。
她知道,此人应该就是汗王卓特巴巴图尔。果不其然,看到士兵们齐刷刷的半跪在地,双手作揖,冲着此人这样说道:“恭迎汗王。”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这样告知她,嫁对了!她仿佛已经看到幸福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众将士请起吧,大家都辛苦了,等回到准噶尔,皆都论功行赏,”汗王颇具气魄的说道,语毕便将目光聚焦到了铎罗身上。
铎罗的脸刷的变红了,被一个男人这般从上到下肆无忌惮打量,还是第一次,着实有些羞涩。但是转念一想,此人是她的夫婿,也就不再害臊。
恰此时,巴将军凑了上去,冲着汗王这样说道:“汗王,这就是大清派来的和亲公主,臣不负使命,一路安全护送王妃到这里。”
“将军劳苦功老,本汗不会亏待,”语毕,汗王下马大步朝着铎罗走来。
铎罗想不心跳加速都难,但她还是迈着细碎温和轻盈的步伐迎上前去,最后身子微微一恭,抬起柔情脉脉看着汗王,娟娟细语道:“铎罗拜见汗王,愿汗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主长途跋涉辛苦了,听闻公主病了,不知道现在可好全没?本汗帐下有位喇嘛医术颇深,不妨让他为公主调养调养?”汗王铁骨柔情般的关切道。
“托汗王之福,铎罗已无大恙,”也就在这一刻,不知道怎么搞的,铎罗竟然想到了前些日子那些身患寒疾被云逸扔掉的士兵和女婢,以及丁当险些被扔掉的场景。现在发生的一切和路上发生的一切相比,真可谓是历经风雨终于见到彩虹。
“公主无恙就好,”汗王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健硕敦厚,给人一种踏实、舒适之感。
“一切都有劳随行的米太医悉心照料,”话到这里,铎罗转身冲汗王指了指米太医,“那就是皇上和太皇太后派给铎罗随行的太医,医术在宫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既然汗王这里也有医术高手,想来也可让他们相互切磋切磋,共创佳绩。”
话虽如此,可铎罗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悬着几朵乳白色的浮云,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上的小白帆。午时,等到汗王一席人已经休息的时候,铎罗特地嘱咐奶妈将米太医、丁当叫到她的房间里来。
室内,她面色凝重的看着每一个人,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一路走来,咱们也算是患难兄弟,而今,我铎罗打心底里已经将自己当作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也不拐弯抹角。”
“公主有事就请吩咐,毋须和咱们这些下人还这般客气,”米太医这样说道。
“那我就先从你说起,今日我向汗王提议让你和喇嘛切磋医术这件事情,你可还记得?”
“记得,有何不妥吗?”
“没有任何不妥,只是让你明白,我这样做并非是真的想要你去与别人切磋医术,而是借着切磋医术的方便与喇嘛教内有权有势的喇嘛处好关系。想来,你现在已经看清楚喇嘛教在准噶尔部的地位了,也清楚这是一个政教结合的统治地方。我们初来咋到势单力薄,无意中还结下白驼山这样的力敌,现在必须获得汗王的庇佑以及与喇嘛教处好关系来稳定自己的地位。除此之外,还得结交一些王公贵族、培养一些亲信,”铎罗郑重其事的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显没有想的这么深,这么远。
“悉听公主指示,”米太医双手作揖,躬身这样说道。
“还有你们,”铎罗转而对着奶妈和丁当嘱咐道:“今后你们行事,一定要掌握好尺寸,切不可张扬,也不可卑躬屈膝,要做到进退有度,当然这很难,但是你们必须快速适应。你们别看今日汗王对我礼遇有加,就得意忘形目中无人,若是这样,你们不仅会断送自己的小命也会牵连到大家。”
“这点就请公主放心,奶妈和丁当办事,向来都是分寸有佳,”奶妈定声承诺道。
“再者,本来我今天也想叫肖昊将军来的,可是此人毕竟是蒙古人,而且与我们相识并不久。虽然路上相处还算融洽,但是能看得出来此人在准噶尔有些势力,既是如此,现在论是敌是友为时尚早,”铎罗继续说道。
“那今后我们应该如何对他?”奶妈疑声问道。
“若是能拉拢此人,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也千万别结怨。”
话语刚落,室外响起士兵的通传:“王妃吉祥,属下奉汗王之令,特地来通传王妃,大军将以一个时辰之后开拔,望王妃先做准备。”
“知道了。”
“若王妃别无他事,属下先行告辞?”
“汗王已经醒了?”
“是。”
“那好,没别的事了,你先去通传其他人吧,”铎罗这样叮咛道。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大军在新疆一带,跋涉了将近两个月之后,最后在二月末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天山以北准噶尔部。
到此,和亲旅程彻底终结!
回到准噶尔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张灯结彩举行大婚。可是,还未开始,噩耗便抢先一步传来。
事情是这样的,回到准噶尔的第二天一早,卓特巴巴图尔还没有起床,就被帐篷外巴坚将军的通传扰醒,“汗王,属下有要事启禀,不知汗王醒来没有?”
若不是紧急情况,巴将军绝不会在他休息的时候前来,当即卓特巴巴图尔便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帐篷内除了本汗,再无他人,你且进来吧。”
紧随其后,卷帘掀起,巴坚入内。
帐篷内,卓特巴巴图尔正在整妆敛容,巴坚则双手作揖,躬身立在门口,上禀大事:“汗王,方才中部汗王策妄阿拉布坦派人来通传,说中部汗王一个时辰之后就会驾临这里,来的目的是要接走和亲公主。”
“什么?他一个十岁还不到的小毛孩,也想跟我争女人?再者,现在准噶尔汗已经一分为三,我与车臣都已分别占据东西两侧,且都自立为汗王,他还有什么资格再来命令我归还和亲公主?还当自己是整个准噶尔的汗王呢?”卓特巴巴图尔当即愤愤不平的叫嚣道。
“他们很显然有备而来,恐怕我们即将遭受大军压境的困顿。到时,想不给都不行,所以末将现在特来与汗王商议对策,”巴坚锁着眉说道。
“那依巴将军所言,我们想不给都不行了?也就是说我们辛辛苦苦跑一趟中原,就是为了方便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此事想来便着实可气,末将现在就是前来和汗王商议对策,若不是我们的兵力只有他们的三分之一,想来他们也断然不敢前来挑衅。”
“还有劳将军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来,本汗可不想将辛辛苦苦到手的羔羊,拱手让人,”卓特巴巴图尔定声摆明自己的态度。
“是,末将一定竭尽所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巴坚义不容辞的承诺道。
淡蓝色天空中飘着几朵乳白色的浮云,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路旁的柳枝,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再者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一个时辰悄然而逝,中部汗王策妄阿拉布以及其随从悄然而至。
出乎巴坚意料的是,对方竟然只率领一个五百多人的小部众,随行的将领也只带了三个。不过,摆的却还是准噶尔未分裂前的汗王的派头。
“卓特巴巴图尔叔父近日可好?前些日子,侄儿继任大汗的典礼,特地派人邀叔父前来参加,叔父为什么没有来?”骑在骏马之上的年仅七岁的策妄阿拉布坦铿锵有力的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话是策妄阿拉布坦旁边的那位将军教的,所有人都知道自从汗王僧格去世之后,所有尾随僧格的旧部现今都听从这位将军的指令,可以这样说,策妄阿拉布坦只是一个傀儡。
“听闻你车臣叔叔已经在东部自立汗国,且已举行了汗王受封仪式,不知道侄儿是否去参加过那场仪式?”卓特巴巴图尔没有跪拜,也没有称臣,只是这样反击道。
话语刚落,策妄阿拉布坦旁边的那位将军便装腔作势起来,冲着策妄阿拉布坦双手作揖,躬身说道:“车臣这个贼子,竟然敢起兵谋反,现在还敢叫嚣着自立汗国,自封汗王?汗王,等咱们接回公主之后,立即起兵去消灭这些贼子。”
紧接着,策妄阿拉布坦便转头冲着卓特巴巴图尔这样说道:“叔父,今日侄儿前来,主要为三件事情,第一迎接公主回汗国;第二,册封叔父为亲王;第三,希望叔父领兵随本汗一起出征叛逆车臣。”
话到这里,那位将军又接走了话语权,冲着卓特巴巴图尔这样说道:“汗王虽年幼,但深知王爷对汗国的忠心,也明白王爷上次之所以起兵谋反,完全是受了车臣这个贼子的挑唆。而今,汗王承诺,只要王爷迷途知返,并且将功补过,则过往不究。”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巴坚双手作揖,躬身冲着策妄阿拉布坦这样说道:“公主因为长途跋涉,身患重病,现下着实不宜移动。”
“巴将军这可就说笑了,汗王年级虽小,但也不是无知之人。京城到准噶尔不远上万里,公主都能前行,怎么唯独从准噶尔境内的东侧向西就出了问题?”策妄阿拉布坦的贴身大将乌兰图达再说。
“实不相瞒,在嘉峪关之时,属下已经跟嘉峪关知府结成安达,并且答应对方照顾公主一世周全,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不如这样吧,等公主病愈之后,属下一定亲自护送公主到准噶尔中部来见少汗王。”
事情发展到这里,少汗王策妄阿拉布坦和自己的贴身将军相互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过后,用贴身将军这样说道:“即使如此,也不好叫公主继续搬迁,不过既然汗王已经驾临,没有不见王妃一面就回去的道理。现下,还请亲王和将军带路,带汗王去见王妃一面。”
索性,巴坚早就料到对方会提这样的要求,赶在小汗王来之前已经抢先一步去过公主的私人帐篷,将准噶尔一分为三的情形向公主细说了一遍,又将公主和汗王成婚的重要性向公主道明,以及公主和小汉王成婚的不可行性向公主说明。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的飘着,它们一会儿像群群山羊,一会儿画作缕缕炊烟。乳白色的浮云下,一席人直奔铎罗私人帐篷。
隔着老远的距离便能听到帐篷内恰恰恰的干咳声,“瞧,属下并没有说谎吧?”巴坚紧随干咳声之后附和道。
“不论怎么样,将王妃留在这里,始终不妥,而今既然是汗王先行一步离开,那也只好留一百士兵在这里保护王妃安全,等到我们返回中部营地之后,会立即派人护送三十名奴仆和十名喇嘛过来伺候,”少汗王的随行将军乌兰图达紧随其后,这样说道。
话语间,一席人已经到达铎罗私人帐篷。
私人帐篷内,铎罗病恹恹的坐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向少汗王行礼:“汗王吉祥,铎罗在此有礼了。”
少汗王像个大男人一样,紧紧的握住铎罗双手,谦和的叮咛道:“王妃受累了,等王妃病好之后,本汗一定亲自来接王妃回去。同时,本汗向王妃保证,今后一定会真心守护王妃,不叫王妃受半点委屈。”
“铎罗谢汗王。汗王今日还要返程,铎罗重病在身,恐无法起身相送,还望汗王不要见怪。”
“那本汗就先走了,王妃留在这里安心养病,等病好了,本汉就亲自来接。”
事情发展到这里,所有的纷争才算告一段落。
到底是将公主送过去还是占为己有?
一时之间,东部准噶尔两派分立。其中一派建议卓特巴巴图尔汗王将公主送给小汉王,另一派则恰好相反。
小汉王一行人离开的当天中午,关于此事的议论便在汗王帐篷内,正是拉开争执的帷幕。“若是不送回,必定发生战争。一旦开战,我们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为了一个公主,绝对不能自取灭亡,”巴坚率先发表自己的观点。
话语刚到这里,就被吴子默厉声反击:“那依巴将军的意思,我们是要任人宰割了?你们可别忘了,几个月前,我们与车臣联合发动政变,不仅杀死了老罕王僧格,还让准噶尔汗国一分为三。这等血海深仇,小汉王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今日,他之所以难以说,完全是害怕我们与西部的车臣联合起来,同时对他发起进攻。他现在想要稳住我们,等到收拾了车臣之后,再来收拾我们。”
“我并没有说向小汉王俯首称臣,我的意思是先送公主到中部,如此一来,小汉王必定放松对我们的警惕,转而先去攻打车臣。限时,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我们恰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到那时,整个准噶尔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可若是不这样做,小汉王就会先率兵攻打我们,到时候等我们两败俱伤的时候,车臣必定坐收渔翁之利,”巴坚忙解释道。
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悬着几多乳白色的云,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上的小白帆。
事情进行到这里,汗王转头朝着昆仑派的掌门人,和声询问道:“薛掌门,你意下如何?”
年过六旬的掌门双手合十,放于胸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一切还需汗王自行决定,不论汗王最后旨意为何,我昆仑派必将誓死效忠汗王。”
转而,汗王冲着吴子默和声问道:“那吴道长意下如何?”
吴子默气呼呼的说道:“若依微臣所见,当下万不可将公主送到中部,而应该立即操办婚礼,如此一来,您就是名正言顺的准噶尔汗汗王。到那时,再派大臣去封车臣和小汗王为亲王,若是他们依,一切安好,若是他们不依,咱们也压根用不着怕他们,因为咱们完全可以向大清去借兵。等到统一准噶尔之后,再一句出发去灭掉杜尔伯特、和硕特、土尔扈特,到那时,整个天山以南的卫拉特蒙古就都是我们准噶尔的天下了。”
可以这样说,两派各有各的缘由,一时之间,汗王明显抉择不了。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吴子默的建议,因为吴子默属于昆仑派。
他心知肚明,自己能够拥有今日一切,除了天时地利,更主要的是靠昆仑派的支持和帮助,毕竟,昆仑派是西域第一大派。
接下来,便是准备婚礼。
这不是一般人的婚礼,是汗王与大清公主的和亲婚礼,隆重,奢华,是必不可少的符号。
婚礼之前,除了准备婚礼之时需要的一切物品重要,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宴请宾客。
既然已经占据一方,自诩为汗王,自然需要宴请整个卫拉特蒙古所有汗国的汗王以及王公贵族前来参加。也就是说除了要邀请杜尔伯特、和硕特、土尔扈特汗国的汗王以及王公贵族,还需要邀请准噶尔中部汗王策妄阿拉布坦、西部汗王车臣已经王公贵族前来参加。
虽然,三个汗王之间平日里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如此重要的场合绝不可能不来。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忙着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一个月悄然而逝,大婚之日悄然而至。
最先到来的客人不是别人,而是占据准噶尔西部的车臣,所带随行人员并不多,只有十余人,但是威力却一点也不小,因为带着以一敌千的两个白驼山高手。
白驼山和巴坚有世仇,逢见面比发生矛盾,此次亦是如此。具体的事情是这样的,车臣刚刚到达目的地,便直奔巴坚而来,气势汹汹的冲着巴坚质问道:“巴坚,有人告诉本汗,本汗的爱将云逸是你杀得?大丈夫,敢做就应该敢当,你自己说人是不是你杀的?若是你杀的,今日可别怪我不客气。若不是你杀的,我也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巴坚双手作揖,躬身谦和的解释道:“此事着实冤枉,汗王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去中原查明事情真相。”
“真相是什么?真相就是你杀了云将军,”白驼山中的一人冷声插语道。
“你若没有证据,就请不要胡乱冤枉别人,本将在中原遇到云将军的时候,云将军身中剧毒,本将派人连看了数十个太夫,大夫们竟然都说不清楚其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之言当今天下能研制此毒的只有西域白驼山一家,”巴坚毫不屈服,定声这样说道,好似事情真的如他所说一般。
“放你娘的狗屁,我们为什么要害他?”白驼山的人咒骂到。
巴坚没有理会此人,而是继续恭恭敬敬的冲着车臣这样说道:“汗王,有一事末将不得不报,云逸将军临终之前有句话要委托末将务必带给汗王。他说,”话到这里,巴坚故意停了下来,迈出步伐走近车臣,凑到车臣耳畔低语道:“他说,一定要汗王当心身边之人。”
事情发展到这里,两个白驼山恶人越发暴跳如雷,指着巴坚便大大咧咧叫骂到:“哼,和你哥哥一样,临到死还不知悔改?可能你还不知道,你哥哥巴昆已经被我们用白驼山最害怕的十大毒药之一给害死了,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变成一具死尸,和你哥哥,和你父母一模一样,你们马上就能在阴间相会了。”
话到这里,巴坚想不错愕都难。他只知道这段时间来一直没有哥哥的消息,却不曾想过哥哥已经遭人暗害。想当初,他为了保护哥哥,极力拉拢哥哥和他一样效力于卓特巴巴图尔,可哥哥就是愚忠,誓死都要效忠僧格,僧哥死后,又追随其还不满十岁的孩子。
巴坚气的拳头紧握,真想扑上去就替哥哥报仇,只恨今日是汗王和和亲公主大婚之日,他身为汗王的重臣,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大家扫兴。再者,他心知肚明,自己要面对的两个用毒高手,还不等他靠近他们,恐怕早已身中剧毒。
恰此时,耳畔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他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和硕特汗王鄂齐尔图车臣汗一边拍手叫好,一边款款走来,“呵呵呵,大名鼎鼎的白蛇黑熊两位大侠,今日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负一个手无寸铁之人?想来二位大侠是想改名为白鼠黑狗了,呵呵呵。”
这个时候,鄂齐尔图车臣汗身后的十多个随从自然也是跟随自己的汗王呵呵大笑起来,而白蛇黑熊虽然气愤,却也不能就为此事而和和硕特汗王结怨,只得哑巴吃黄连闷气沉沉离开。
待到两恶人走后,鄂齐尔图车臣汗则一改刚才冷傲之态,转而谦和的朝着巴坚将军礼遇道:“将军受惊了,这两个恶人其实本汗早就看不顺眼了,只是碍于平日里和白驼山庄还有些交情,着实不好要了对方性命。不过,若是再叫本汗见到这二人为恶,绝不放过他们。”
“多谢汗王关怀,但末将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汗王请自便吧,”巴坚闷气沉沉的说话,语毕便要离开。
不过,鄂齐尔图车臣汗的跟随呼久智当即便沉着脸教训道:“你这巴坚,着实不识好歹,虽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是个瞎子。我汗对你如此情深意重,你竟如此不识好歹,屡次三番拒绝他的好意。”
“唉,对巴将军不能如此粗俗,”鄂齐尔图车臣汗当即挡住,然后转头继续冲着巴坚谦和的说道:“今儿我就跟你通个实底,若是你巴坚跟随于我,我保你在和硕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者,白蛇黑熊杀了你全家,而你却一直没有机会为家人报仇,若你不建议,我可以帮你报仇。再者,这二人深知你不会放过他们,故而一直再找机会先除掉你以绝后患,你若是跟了我,我自然有能力保护你,你若是继续跟着那个糊里糊涂的卓特巴巴图尔,他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再者,离开那个糊涂的卓特巴巴图尔,你也省的跟那个为了掌门人之位就不惜亲手弑师的瞎道士继续争风吃醋。还有,他背后有昆仑派,你就算怎么争,到最后都争不过对方。你是个千里马,但我才是你的伯乐,你在别人手里,只是一匹普普通通的骏马,发挥不出你最大的能力。实话告诉你吧,本汗决议一统卫拉特蒙古,你若是跟随本汗替本汗效力,本汗绝不会亏待与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可巴坚还是做了回绝,双手作揖,躬身这样说道:“巴坚谢汗王抬爱,但巴家生于准噶尔,绝不可能带着别的部落来扫荡准噶尔。此事,还望汗王今后勿再提及。”
话语刚落,鄂齐尔图车臣汗的部下呼久智便冷声挑衅道:“汗王,您还没听出来?人家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哪里能瞧得上你给的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者,公主貌美如花,是个男人都会对其垂涎三尺,人家若是跟您去了和硕特,今后岂不是就要与美人分离?以属下看,咱们还是别做这白日梦了!”
这场举国同庆的婚宴,原本是计划要持续整整一个月的,可是就在婚宴首日,一件意外发生了……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夜幕降临之时,篝火正旺之刻,汗王和公主在众人的见证中进行拜堂仪式时,突然有个士兵莽莽撞撞冲入会场,半跪在地双手作揖向着汗王汇报到:“汗王,有不速之客闯入监牢。”
这么点小事,将士们自己处理不就得了,怎么还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来打扰?铎罗心底着实有些气愤难耐,但面上却没有发作。心想,八成准噶尔的习惯就是,事无巨细都要奏请汗王。
本以为汗王会命令某个将士前去处理,没想到竟然当即愤愤不平的这样说道:“走,带本汗王去看看,本汗王倒是想看看什么人有这等本事,竟想从本汗王这里将人带走?”
什么,拜堂仪式进行到一半,汗王要丢下和亲公主,去处理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索性,就在这个时候,铎罗看到巴坚将军面色凝重的朝着汗王走来,凑到汗王身边低声冲着汗王这样说道:“这件事情要不就交给属下去办吧?今儿是您和公主的大婚之日,万不该让这点小事扫了您的雅兴,再者,天地只拜了一半,怎么能离开呢?”
听云将军这样一说,铎罗心底也就安稳了。以为汗王就算要去见擅闯监牢之人,也会先完成拜天地仪式,岂料汗王竟然转身朝她走来,大手搭在她的肩身,振振有词的说道:“王妃是不会建议的,对不对?本单于去去就来,王妃暂且委屈一下,在这里稍作等候即可。”
这可是结婚!
现在可正在拜天地!
铎罗着实不明白,汗王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汗王心意已定,她也别无选择,只能委曲求全这样说道:“铎罗和汗王一起去吧?从今以后,汗王的事情就是铎罗的事情,铎罗愿意为汗王分担一切。”
再者,她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不识大体,竟然要扰乱她结婚庆典。
“那好,本汗王就带公主一起去。”
事情发展到这里,一席人浩浩荡荡出发。除了铎罗和卓特巴巴图尔汗王,其他远道而来的汗王,还有王公贵族,也一同随行。
月亮高高地悬挂在蓝色夜空中,向大地洒着银色光芒。
刚刚逼近监牢,便看见好几个士兵守在门口,其中一个已经昏迷,还有一个身负重伤被其他士兵搀扶着。
“启禀汗王,刺客是个女人,二十来岁,回疆人,”为首的士兵双手作揖,躬身上禀道。
“抓到了没有?”还不等对方说完,汗王便气愤不已的质问道。
“对方出手太快,我等还没有回过神来,便伤的伤亡的亡。索性,百夫长央良及时赶到,现在已经带人追上去了。”
回疆女子?
回疆女子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究竟关押着什么人?铎罗禁不住这样思量着。
就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只听汗王闷气沉沉的冲着士兵嘱咐道:“叫画师来,即刻画好此女子的画像,然后传到各个部落。再传本汗口谕,务必要活抓此人,本汗王倒是想看看,她们回疆人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属下这就去办。”
事情发展到这里,劫狱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但是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却让铎罗看清了汗王的另一面,那便是汗王兴许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宠爱她、尊重她,甚至根本不将大清王朝放在眼底。
她不禁为自己今后的生活担忧起来!
就在她胡思乱想不知所措的时候,巴坚再次朝着汗王迎了上来,冲着汗王低语道:“汗王,该是时候回去继续婚礼了,再不出去,恐怕要成为整个草原上的笑话。再者,这次的新娘并非一般人,而是大清王朝的公主。”
可是,话语刚落,站在一旁的吴子默便咧着唇,不坏不好意的嘟囔道:“哼,此事准是巴坚所为,他不是已经与嘉峪关知府结义为安达了吗?想来此事就是他那位安达委托他代办。”
“吴道士,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哦,”还不等巴坚自行解释,站在一旁的鄂齐尔图车臣汗便抢先这样说道,“在本汗看来天底下没有比巴坚将军更忠心不二的部下了,实不相瞒,本汗倒是一直想拉拢巴坚将军入麾下,只是巴将军一直不同意。倒是你吴道士,不是青海玉真观三剑之一吗?怎么现在成了昆仑派的一员?还处处被玉真观的追杀?想来在玉真观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鄂齐尔图车臣汗,你与我昆仑派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怎么为了一个区区将军如此大动干戈?方才,子默却是有失礼之处,还望汗王看在老朽的份上,不做计较,”话语刚落,还不等吴子默发威,昆仑派的掌门人便跳出来护短。
“既然薛掌门都这样说了,本汗自然不会再追究,只是着实想不明白,堂堂西域第一派,怎么会收一个弑师之人为徒?”
“算了,今日乃是东部汗王大婚之日,万不可为这些江湖事闹得彼此都不愉快,大家都卖卓特巴巴图尔兄弟一个面子,有什么误会和恩怨,来日在清算,不要在这里大动干戈,”事情发展到这里,西部汗王车臣大声大气的说道。
众人也都不再说什么,婚礼也随之继续,新郎卓特巴巴图尔拉着新娘铎罗之手,率领大家直奔敖包,直奔篝火晚会。
转眼之间,敖包处,婚礼继续,歌曲生平…….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好几日悄然而逝,前来参加婚宴的汗王们也渐渐以各种缘由告辞。当最后一个汗王及其下属离开之后,整个草原顿时空落落的。
闲来无事,铎罗便派人将画师找来,她想看看那个差点摧毁她幸福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还想知道那个蒙古包监牢内到底关押着什么人?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这一切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王妃私人帐篷内,画师躬身作揖向王妃铎罗问道:“王妃,您找我?”
原本正坐在床毡上看书的铎罗,停止游走在书上的目光,转而将目光聚焦到画师身上,谦和的问道:“想来刺客的画像早已画好也派传到了各部落,不知刺客抓住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这是画像,”画师边说便将画像呈了上去。
铎罗瞥了眼之后这样说道:“此人既是回疆女子,想来出事之后已经逃回天山以南的回疆一带,汗王若是只派人在天山以北寻找,想来找到的可能微乎其微。”
“奴才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本妃着实想不明白,一个回疆女子,为什么会在本妃和汗王新婚之日出现在这里?难不成监牢内关押着她的至亲?”铎罗饶有兴趣的打探到,其实,今日叫画师来主要就是想旁敲侧击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是,话语刚落,就见对方瞬间满脸犹豫,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铎罗心底的疑惑越发加大。
短暂的思量后她谦和的说道:“画师有事就请直说,而今铎罗已是汗王之妃,既是如此,画师又有何难言之隐?”
可是对方还是哭丧着脸,这样说道:“还望王妃别再为难小人,小人确实有难言之隐。若是王妃真想知道,不妨直接去问汗王。”
经对方这样一说,铎罗越发肯定这其中定然充满玄机。现下,她也不再为难画师,而是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去一探究竟。
经过深思熟虑,她决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利用声东击西的方式,伺机潜入监牢一探讲究。具体的方案是这样的,待到大家都休息之后,由丁当在监牢帐篷上百米开外的地方尖叫一声,吸引监牢帐篷门外守卫的注意力。
待到监牢守卫成功被吸引,离开监牢帐篷之后,铎罗则伺机潜入监牢帐篷一探讲究。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夜幕已经降临,待到夜深人静之后,铎罗和丁当便开始实行计划。
果不其然,当丁当一声尖叫之后,原本守在监牢帐篷外的两个侍卫齐刷刷闻声而去,而铎罗也就趁这个机会瞧瞧潜入了帐篷。
原本她还以为这里关押的是回疆人,本想问问这些人的身份,可是当她掀起卷帘而入的那一刻,当即愣住了,因为绳子捆绑着的是两个身着大清汉军旗将军服的人。
大清的将军怎么会被关押在这里?她刚要开口问问对方的姓名以及在哪里当差,又是如何被抓到这里,可是耳畔就传来帐篷外这样的声音:“这儿怎么没人当差?今儿谁当差?竟然私自离开?”
事情发展到这里,她猜八成说话之人会掀起卷帘,察看帐篷内的两个汉军将领是不是已经逃逸,于是提前一步下意识的的躲好。
刚刚躲好,就见卷帘被一只手掀了起来,而室内的两位汉军将领可能是担心铎罗暴露,故意气冲冲的冲着掀起卷帘之人叫骂到:“看什么看?还不把你爷爷给放了?我告诉你,你们私自扣押大清将领,此事一旦传入我们大清皇帝和太皇太后耳中,一定不会叫你们好看。识趣,就赶紧将两位爷爷给放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对方也不再滞留,放下卷帘便离开了,铎罗也丝毫不敢怠慢,趁机流出了帐篷。若不是时间紧迫,她也不能不问对方姓名、为何被抓、在哪里当值,这些重要的事情就离开,而今,一切只能用遗憾来形容。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让铎罗错愕不已的是,刚回到帐篷,便看到一个回疆女子正站在其中。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回疆女子?当即她便意识到很可能是上次闯入婚宴的那个,果不其然,等到对方转过头来,发现果真是画像上的女子。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她见对方没有伤害她的意图,便定声直奔主题。
只见对方竟然双手作揖躬身向她行礼到:“奴婢参加公主,奴婢是受上峰指令来这里寻找二柳将军,希望公主从旁协助,”话到这里,对方将一份书信递交与她,“这是辅国将军派女婢转交给公主的。”
什么辅国将军塞图?当即她便错愕的两只眼睛都快从眼眶中奔出来了。接过信之后丝毫不敢怠慢,忙不迭地打开,只见信中这样写到:
一别数月,从未想过会在此再次遇到铎罗,不知铎罗这一年来过的可还安好无恙?
五个月前,朝廷突然收到边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文件,得知镇守在边关的二位柳将军突然离奇失踪。当即,皇上便派微臣前来天山调查此事,并且积极寻找二柳将军,以及再找到二柳将军之前镇守边关。
而今,听闻铎罗已经大婚,本该送以贺礼加以祝贺,但塞图着实做不得这些虚门文章。现下,听闻二柳将军正关押在卓特巴巴图尔所在的营帐中,还望公主竭尽所能找个合适的时机放走这二人。
最后,期待早日与铎罗再见!
得知塞图就在天山,铎罗想不悸动都难,但是与此同时,她又意识到,若是她与塞图的过去一旦被汗王卓特巴巴图尔知晓,对她而言则是灭顶之灾。
恰此时,耳畔响起回疆女子这样的声音:“监牢帐篷内关押着的两个汉人将领,就是二柳将军,还望公主找个合适的时机,早日放他们出来。”
铎罗身为大情之人,本想帮这个忙,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悄悄放走两位柳将军,汗王一定会怀疑到她身上,到那时,塞图已经圆满完成任务,复职受封,而她即便不被汗王处死,这一生也等于被判了无期徒刑。
短暂的思量后,她在回信中这样写到:
来信已收,但因无信物,着实无法辨识来人身份。对于来人所说之事的真伪,更是无法辨知。
回疆女子第二天一早便将信原封不动带回了准噶尔部与回疆部落以及大清王朝的分界线天山一带。
收到信的辅国将军塞图对于信里的内容自然是既焦急又无助。
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等到夜幕降临之后,亲自潜入卓特巴巴图尔营地面见铎罗。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忙着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白日悄然而逝,夜幕悄然而逝。
按照计划,塞图在回疆女子的带领下,潜入卓特巴巴图尔的营地,直奔铎罗私人帐篷。
然而让两人都错愕不已的是,帐篷内竟然空无一人,“兴许是外出了,要不将军先在这里等候,奴婢外出寻找?”面对这种状况,回疆女子这般提议到。
“不用了,你去离着十里处的那个十字路口等我,等我办完事,就去那里找你汇合,限时我们再一起返回天山营地。”
“可是,”回疆女子锁着眉表示出犯难,“上峰已经嘱咐过,让奴婢贴身保护将军,而今将军深入敌营,奴婢岂能丢下将军不管?”
“没事,”塞图安抚道。
“那奴婢就去离着一公里处的那个小十字路口等将军,若是将军半个时辰还没有到,奴婢就返身回来寻找将军?”
“行。”
就这样,回疆女子行礼告辞了,而塞图又在铎罗私人帐篷内等了很久很久却仍不见铎罗回来,别无选择,决定外出寻找。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最终,塞图在一间最气派,最庞大的帐篷外听到了铎罗娇聂的声音:“汗…王,啊…嗯…”
塞图当即暴跳如雷,想要剑拔弩张冲进去杀了这对苟合男女,可是转念一想,铎罗已经是准噶尔汗的王妃,这一切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再帐篷外等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待到听到帐篷内传出呼呼呼的呼噜声时,他特地以木谷鸟的叫声为诱饵诱铎罗出来。
帐篷外,两人面色凝重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又好似再等着对方先开口。
“你心中还有没有大清?还有没有你阿玛,你额娘?难道你忘了皇上和太皇太后派你来这里真正的意图?我看你是打算在这里一直呆下去了,你根本没想过再回京城,甚至离开这里,离开那个男人,”塞图愤愤不平的说道。
铎罗大致已经猜到对方之所以这样生气,八成是撞见了方才之事。
对于刚才之事,她本不想解释,但还是听到自己这样说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一个区区弱女子,什么时候有自己抉择的机会了?从我出嫁和亲到现在,几乎每一件事情,不论我情不情愿,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至于你所提的那件事情,我也不想再隐瞒你,一句话,办不到,”她面色坚毅不容商榷的说道,“若是帮了你,你是可以回京赴京,升官发财,可我这一生就等于被判了死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面色凝重的说道,“我开始意识到人都是自私的,所以从今以后,我办事不得不为自己多设身处地想想。既然别的人都可以那般自私,我又为何不可?何况,我并没有去主动去害任何人,只是不愿意懦弱的被别人伤害而无动于衷罢了。”
“你变了,还不到一年时间,你就已经变成这样?你知道吗?此次来天山,本不是皇上要派我来,只因为你在这里,我特地奏请前来。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升官发财,只是想再见你一面,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如果有时间就带你逃走。可你刚才所说的话,让我很心寒,”塞图欲哭无泪的说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也错愕了,她着实没有事情是这样的,一时之间,歉疚涌上心头,“我不是故意的,这一路上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想不变都难。但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怀疑你,”话到这里,她快步走过去将他紧紧搂入怀中,“我发誓,这一生就算不再相信自己,也再不会不相信你。求你原谅我的失言,我不想在你心中变成一个坏女人,好吗?”
他轻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这样说道:“你放心,自从上次和亲,皇上就已经意识到大清与准噶尔部的战争迟早都会爆发,所以现在正在加速壮大军事实力,不仅大量培育战马,还重新调制了满八旗、蒙古八旗、汉八旗的大量牛了额真、甲喇额真、固山额真。满八旗和蒙古八旗是以骑兵为主,马兵、战兵、守兵为辅,汉八旗则是以炮兵为主。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对准噶尔宣战,到那时,你就可以再次回到中原。”
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一个十七岁的公主,一个十七岁的王妃,怎么能够经得起这么多变故?当下,铎罗已经不再稀罕能不能回到中原,只求一生安稳,只求汗王能够珍惜她并且保护她身边的人一世周全。
恰此时,只听王妃私人帐篷方位传来士兵尖锐的叫唤声:“有刺客,快来抓刺客,又是上次那个回疆女子。”
当即,塞图丢下一句,“糟了,”便招呼都不打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士兵叫唤的声音飞奔而去。
事情进到这里,铎罗想不心寒都难,如此关键的时刻,塞图既然丢下她,去保护别的女人,亏她还以为塞图对她的情意一如往日。
她深知马上就会有大量士兵开始搜寻整个营地,若是她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必须趁着大部队还没有搜寻之前,悄无声息的潜回汗王的帐篷,或者自己的私人帐篷。
造化弄人的是,就在快要逼近汗王帐篷的时候,只见汗王突然从帐篷内气冲冲冲出来,冲着守在门口的士兵疾言厉色道:“王妃呢?”
“属下不知,属下到来之后就没见任何人出去过。”
铎罗来不及多想,也不敢多想,转身快步朝着自己帐篷而去,岂料刚刚掀起卷帘而入,就听见帐篷内传来尖锐的女子受惊时的啊声。当即转头循声望去,只见塞图正抱着腿受刀伤的回疆女子躲在门口一侧。
这可如何是好?铎罗想要奔出去,和这里的人划清界限,可是还不到掀起卷帘,就听见塞图厉声呵斥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将我们的行踪告诉他们?”
她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可是心底非常明白,若是被汗王或者士兵搜到她和刺客躲在她的私人帐篷内,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限时,就算她能勉强保住一条小命,这一生也等于被判无期徒刑。而塞图和这个回疆女子自然是被当场处决。
这样的结局对谁都不好,铎罗决定冒险一试,藏匿这二人,躲过汗王和士兵的搜捕,至于其他的事则另做打算。
可是,帐篷就这么大,能往哪里藏匿?
唯一的选择便是藏到床上,即便这个选择不尽人意,“快,你们上床,躲到被子里。”
“那你呢?”塞图一边扶着回疆女子上床铺,一边锁着眉问着铎罗。
“我先处理地上和帐外的血,”语毕,铎罗便掀起卷帘而出。
可是,就在掀起卷帘的这一刻,她刺目的看到汗王率兵,将王妃帐篷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待瓮中捉鳖。
是跪地求饶还是摘清自己?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做了保护了自己的抉择。
她大步流星满脸慌乱与委屈的扑到汗王怀里,泪流满面的说道:“汗王,吓死臣妾了,臣妾刚才正欲回自己的帐篷取个暖囊,岂料看到帐篷门前一摊血迹,当即掀起卷帘而入,岂料帐篷内竟然有一男一女。本想返身出来或者大声高唤,岂料那男的竟然将刀驾到了臣妾的脖子里,被迫臣妾为他们寻找藏匿之处。臣妾别无他法,只能照办,不过就在他们放松警惕之时,臣妾抓住机会逃了出来,”话到这里,铎罗也不管汗王有没有相信,总之指着帐篷内这样说道:“汗王,他们就在帐篷内,他们刚才逼迫臣妾将她们藏到被窝底下,那女的腿上受了刀上,想来插翅难逃。”
话语刚落,只听营地外面响起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和哦哦哦的人叫声。
铎罗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眼望不到边的蒙古骑马铺天盖地而来,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整个营地包围。
“汗王,是和硕特的人,您大婚之前属下前去和硕特邀请和硕特汗王来参加您的婚宴时,在那里见过此人,”站在汗王旁边的吴道士,指着敌军首领这样说道。
“这群猴崽子,竟然也敢造反?”汗王气呼呼的叫嚣道。
“现下怎么办?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想来他们就是要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吴道士锁着眉问道。
“末将早就提醒过汗王,和硕特汗王鄂齐尔图车臣汗狼子野心,旨在一统卫拉特蒙古。既是如此,一定会伺机来侵占我准噶尔土地。汗王就是不听,否则也不会出现今日局面,”巴坚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埋怨道。
岂料,话语刚落,吴道士便气冲冲的指着他叫嚣道:“就是你将他们引来的,你还敢说这种话?保准这些和硕特人一会儿只杀我们,不动你一根汗毛。”
“你胡说,到现在还敢挑拨离间,煽风点火?”
“够了,”事情发展到这里,汗王雷霆之怒般呵斥道,“当下,情况紧急,两位都是本汗平日里最器重的大臣,岂有在这个时候发生内乱相互对峙的?”
吴道士冲巴坚冷眼一瞟,然后又冲汗王双手作揖,躬身说道:“当下。”
刚刚说了这么两个字,就听见敌军将领这样说道:“缴械投降,一律免死,概不投降者,一律杀之。”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几乎九成的士兵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皆都丢弃手中的弯刀,双手捧头,跪地投降。
“现在怎么办?杀出一条血路吧?”吴道士见情势不妙,焦急忙慌的提议到。
“不可,”还不等汗王回复,巴坚将军便抢先达到,然后面色凝重看着汗王这样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若投降,他们只会放过你,绝不会放过我们,”吴道士回击到。
“杀回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能,我们又能去哪里?”汗王同样疑虑道。
“汗王,”事情进行到这里,吴道士双手作揖,冲着汉王郑重其事的提议到:“依属下之见,不如去属下的老家青海去?到那里占据一方土地,成一方霸主,等兵马粮草储备之后,再杀回来?”
话语刚落,敌军将领继续威逼利诱:“卓特巴巴图尔,你死到临头还不束手就擒?本将军实话告诉你吧,除了投降,你无处可去。我们的汗王已经在昨日对准噶尔西部的车臣发动的攻击,并且成功的擒杀了车臣。我猜你一定是想逃出去投奔车臣,你死了这条心吧。”
卓特巴巴图尔抖了抖肩膀,满脸愤愤不平的质问道:“我与你们和硕特素来无恩无怨,今日你们为何会起兵杀我?就算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呵呵呵,实话告诉你吧,你的胞弟噶尔丹已经从西藏回来了,为了赶走你和车臣这两个叛逆,特此以一半准噶尔土地为交换条件,向我们和硕特借兵。如此好事,我们汗王岂有不答应之理?”
“看来现在就算不想前往青海,也不行了,”事情发展到这里,卓特巴巴图尔闷气沉沉的说道,语毕弯刀一抽,冲着还未投降的将士大声鼓动到:“将士们,我们的末日还没有到来,今日所有不怕死的将士就随本汗一起杀出去,今后,本汗保你们一生荣华富贵,并且给你们连升三级。”
“杀……”而那一侧也开始下达了这样的号令。
月亮高高地悬挂在深蓝色天空中,向大地洒着银色光芒。恬静的夜,月光如水,铎罗则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任皎洁如月的月光将她的思绪打湿。
趁着两军混战之际,她赶紧返回帐篷,本想求塞图趁乱带她、丁当、奶妈、米太医一起逃走,可是刚刚掀起卷帘就看到塞图一双坚毅憎恶的眼。她知道自己刚才为了生存说的那段话,着实伤透了他的心,此刻就算开口解释,他也绝耳不听。若是求他带她为们一起走,恐怕他也会以力不从心为挡箭牌拒绝帮忙。
索性,她也绝口未提,而是改口这样说道:“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的,至于我所做的很多事,都有我的苦衷,你们愿意理解也罢,不愿意理解也罢,总之,人不为已,谁又为己?”
“王妃好自为之吧,哼,”塞图冷哼一声,护着回疆女子离开了。
空气中徒留淡淡的酸楚和浓烈的血腥味,铎罗清晰的意识到,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的人生很有可能就在今晚终结,而这一切归根结底又该怪谁呢?
好似谁都怨不着了!
不多一会儿,奶妈、丁当、米太医、肖昊四人结伴而来,刚进入帐篷奶妈便焦急忙慌的搂着铎罗关切道:“公主,你没事吗?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一定是被吓坏了吧?都怪奶妈没有第一时间赶来。可是外面杀得太凶,刚才真的无法出帐篷。”
“现下怎么办?刚才我们来的时候,看到汗王已经逃走了,吴道士和巴将军也都走了,”米太医锁着眉说道。
“对了,刚才奴婢看见了一个人,但是只看到背影,特别像辅国将军,还扶着一个回疆女子。奴婢处于好奇冲着对方叫了一声,可是对方只是愣了愣,并没有回头。恰此时,奶妈叫奴婢赶紧跟上,奴婢也就没有再理会,”丁当满脸困顿的说道。
“一定是你看错了,辅国将军怎么可能在这里?”奶妈忧声埋怨道。
“算了,还是赶紧想想我们该怎么办吧,既然汗王已经逃走,想来我们也只能自食其力,是逃是留,还是赶快做一个决定吧。若是逃,又该逃去哪里?若是留,留下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面色凝重的说道。
“肯定不能留得,留下来您八成又要被送给新汗王为妃,可是上次您也看过了,新汗王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都不到十岁,”奶妈率先发表自己的意见。
话语刚落,只听帐篷外响起这样的声音:“公主吉祥,末将和硕特汗王麾下千夫长呼久智,受准噶尔已故汗王僧格胞弟噶尔丹委托,特地接公主回准噶尔中部。”
“这可怎么办?”帐篷内,奶妈锁着眉小声询问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安然处之吧,”铎罗面色凝重的说道,转而又冲着帐外大声嘱咐道:“将军辛苦了,等铎罗见到少汗王之后,一定当面替将军请功。”
事情发展到这里,准噶尔东部汗国和准噶尔西部汗王就算彻底不复存在,重新规划到准噶尔汗国之内。而准噶尔东部汗国汗王卓特巴巴图尔和准噶尔西部汗国汗王车臣也将随之不复存在。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几日之后,铎罗一席人便到了少汗王所在的聚集地,新的争执也随之产生。
呼久智不想多做滞留,完成护送交接任务之后,便直奔最后一件正事,即与少汗王洽谈将准噶尔一半土地分给和硕特之事。
少汗王私人帐zhang篷内,除了少汗王,十多位将军齐聚于此,谈判正式拉开帷幕,“末将出来已久,既然已经帮助少汗王收复失地,并且成功的将公主毫发未损的带到少汗王身边,少汗王是不是也该按照之前的约定,划分一半土地给我们和硕特?不知少汗王是否已经想好划分东侧还是西侧?”呼久智大声大气直奔主题,好似早就预知道对方会耍赖,特地先发制人。
一句既出,少汗王这一侧之人自然是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少汗王的贴身将军及辅政大臣乌兰图达这样说道:“呼老弟请勿动怒,现下,乌兰大哥有一件事想委托老弟去办,不知老弟意下如何?”
“别老弟老哥的称呼,我呼久智担当不起。”
“呵呵,为兄就喜欢呼将军这爽快性格,而今要委托呼将军之事也很简单。只要呼将军能够率领和硕特将士,帮我打败杜尔伯特和土尔扈特,我就将准噶尔一半的土地分于老弟,”乌兰图达不紧不慢的说道,简直就是一只笑面虎。
可是,坐在他对面的呼久智却一面困顿,明显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最后只是闷气沉沉的看了少汗王一眼,这样说道:“此事不知是少汗王所托?还是辅政将军一家之言?”
“有何分别?”乌兰图达抓住机会追问道。
“这分别可大了,若是此事是少汗王所托,那末将回去就跟我们和硕特汗王商议,若此事只是辅政将军随口所言,那全然不必信以为真,因为就算我们为将军攻下杜尔伯特和土尔扈特,将军也没有权利将准噶尔一半的土地分于我们,”呼久智振振有词的说道。
话语刚落,乌兰图达便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呼将军知道这其中的差别,那也应该明白噶尔丹没有权利将准噶尔一半的土地分于你们和硕特。而今,你们也不应该来向我们少汗王索要领土,毕竟与你们达成协议的不是少汗王,而是噶尔丹。”
事情发展到这里,呼久智和其他和硕特的将领,自然是暴跳如雷。“这么说,少汗王是不准备履行承诺了?”呼久智怨气冲冲的冲着少汗王叫嚣道,语毕又转头冲着辅政将军乌兰图达质问道:“噶尔丹亲王呢?我要见他,你们是不是故意将他藏起来,不准他出现在今天的会议上?还是你们是事先商量好的,故意要耍我们和硕特?”
“实不相瞒,少汗王对于呼将军颇为赏识,若是将军肯改投在少汗王麾下效力,来日当个辅国将军不在话下,”事情发展到这里,乌兰图达不紧不慢的拉开了策反之路。
可是话到这里,就被呼久智厉声回击:“放你娘的屁,那你怎么不改投在我汗麾下效力?大丈夫岂能为了区区荣华富贵就背弃自己的汗国?”
恰此时,帐zhang篷外响起响起士兵们的厮杀声,和弯刀出鞘的嘶嘶声,紧靠在门口的将军当即拉开卷帘,所有人齐刷刷的朝着帘外望去,只见两方将士正在铺天盖地的厮杀,与此同时站在门口的那位将士焦急忙慌冲着呼久智汇报到:“将军,不好了,他们竟然对我们的士兵开杀。”
一句既出,呼久智当即站起身来拔出弯刀,准备直奔少汗王而去,可是与此同时,少汗王的将军们也拔出弯刀,做出护住的架势。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怪不得连你们的亲人都要反叛你们,若换做我是你们的亲人,只会比他们做的更无情无义,”呼久智满脸愤怒与无助,破口大骂道。
话语刚落,一袭脏红色喇嘛服的噶尔丹冲入帐内,紧随其后两名士兵冲入帐内,士兵满脸难堪的看着辅政将军,满声歉疚的说道:“大将军恕罪,我等没有按您的嘱咐,照看住噶尔丹亲王。”
辅政将军怨气冲冲冲两个士兵瞥了一眼,示意对方退下,两个士兵也不再说什么,乖乖退出帐zhang篷,守在外面。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帐zhang篷内,新一轮的争执随着噶尔丹的不请自来,再次拉开帷幕。
“噶尔丹,你说,你自己说,是不是你亲口承诺我汗汗王,只要我们帮你们收复准噶尔东西两侧,你们就将一半土地分于我们?”呼久智怨气冲冲冲着噶尔丹直奔主题。
“将军请勿动气,噶尔丹绝非背信弃义之人,师父五世达拉喇嘛也从未教育噶尔丹为人应该讲求信义,”噶尔丹谦和礼让到。
“整个准噶尔,就数噶尔丹还算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要说我与其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汗王,还不如由你亲自来当?依我看,你若是不这样做,准噶尔虽大,却也无你容身之处。别说是再过几年少汗王容不下你,就算是现在辅政将军恐怕也早就想着如何除掉你,”呼久智故意挑衅道,话虽糙,但理不糙。
话语刚落,辅政将军乌兰图达便双手作揖冲着噶尔丹解释道:“亲王,末将当初之所以答应当辅政大臣,纯属是老汗王临危受命。若是那个时候末将不答应,整个准噶尔恐怕早就被车臣和卓特巴巴图尔瓜分,哪里还有三分天下之说?而今,既然亲王已经回来,辅政之职自然是要交给亲王。”
事情发展到这里,噶尔丹双手作揖,躬身满脸歉疚的冲着少汗王解释道:“望少汗王赎罪,噶尔丹当时也无别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而今,和硕特劳兵动族帮我们收复三分之二失地,我们理应按照原计划给他们一半。若是不给,这件事情不消数日就会传遍整个卫拉特蒙古,倒是谁还会与我们准噶尔结交?”
“叔父,请您别让侄儿为难好吗?实不相瞒,若是早知叔父以这样的条件才能搬到救兵,侄儿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少汗王面色凝重的说道。
“亲王,你自幼生长在活佛身边,一直受礼法熏陶,对于卫拉特蒙古的情形其实并不了解,对于人性的反复更是一无所知。您无须为今日之事感到为难,因为若是身份对调,他们也会这样做的。再者,您现在既然已经回到准噶尔,就应该适应这里的生活,即全心全意辅佐少汗王,而不是刚一见面就将准噶尔汗一半的土地分给和硕特。若是将一半的土地分为和硕特,那他们的土地就瞬间成为我们的两倍,到时候不需吹灰之力,就会灭掉我们。您身为准噶尔汗亲王,事事需要多替准噶尔汗国着想,”乌兰图达紧随其后规劝道。语毕,又转头冲着呼久智厉声质问道:“呼久智,我且问你,你到底是要选择这里为你的葬身之处还是投奔到我汗麾下效力?”
呼久智丝毫没有犹豫,提起弯刀冲着自己的将领,厉声宣誓道:“将军们,跟我冲出去,杀出一条血路,日夜兼程返回和硕特,将这里的情形告知大汗,叫大汗早作准备。”
随即,帐zhang篷内,弯刀出鞘和将军对杀的声音骤然响起,而少汗王则在众人的护卫下,离开了帐zhang篷。
瓦蓝的天空向浩瀚无垠的海洋,然而这海洋并不平静,像似有狂涛恶浪在怒吼。
铎罗私人帐zhang篷内,奶妈慌里慌张而入,刚进入便焦急忙慌说道:“公主,又打起来了,听说是和硕特的人和少汗王的人打起来了,为了领地的事情。”
铎罗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冲着奶妈淡淡一瞥,不以为然的口吻说道:“早知是这样的生活,真不知阿玛、额娘,还有姐姐,是不是还会骗我出嫁。估计额娘和姐姐并不知道会是这样一种生活节奏,但是阿玛应该知晓一二,也就是说他才是最无情无义之人。”
“公主,怎么又说这件事了呢?”奶妈哭丧着脸默默走来,“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也是出于无奈,若是有选择,他们断然不会让你远嫁和亲。再者,依老奴看,这件事情咱们今后还是不要再提了,若是一不小心被哪个下人听到传入少汗王或者辅国将军耳中,对我们的处境颇为不利。”
“我算是看透了,在这草原上,各个部落为了领地、人口、草场、牲畜一年四季征战不断,只要没有一个人一统整个卫拉特蒙古,这种战争就会一直持续下去。而我,始终需过着一种人可尽夫的生活,”铎罗面色凝重,闷气沉沉的说道。
奶妈见状谦和的安抚道:“公主可别这么悲观,兴许这是最后一战,再者,就算这不是最后一战,想来没有任何人会伤害公主。战败方如此,战胜方更如此。”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对峙渐渐进入了尾声。毫无疑问,自然是东道主准噶尔赢得最后的胜利(呼久智帮少汗王收复失地之后,便派副将率领大部队返回了和硕特,自己独留一千精兵一路护送王妃并且谈判领土划分问题。而今,这一千精兵死的死,降的降,最后陪呼久智杀出一条血路成功逃生的只有上百人)。
既然已经处理了与和硕特之间的领土划分问题,接下来,对于少汗王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合理安排噶尔丹亲王的官职或去处。
少汗王私人帐zhang篷内,少汗王与辅国将军乌兰图达为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依臣看,将噶尔丹留在身边,迟早都是祸患。若是他能自行提出再去西xi藏学习佛法,少汗王可千万不要留他,做个顺水推舟,派兵护送他去。若是他不提这样的申请,也绝对不能给他实权。”
“那应该给个什么官职呢?他是先汗亲自册封的亲王,论身份而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来再给别的封赐,对他也无任何意义,”少汗王愁绪万千道。
“自从先汗执意派人去西xi藏请此人回来,臣就已经开始思量给此人一个什么样的官职。思来想去,既然他是学习佛法的,不如就叫他担任准噶尔的佛学大学士,弘扬佛法。再者,让他处理准噶尔汗国与大清王朝、回疆部落的关系,争取不再发生任何兵力上的冲突。再让他掌管宗庙祭祀礼仪,再派他一百精兵供他调遣,名为供他调遣,实则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乌兰图达振振有词的提议到。
“这样做妥吗?”少汗王锁着眉担忧道。
“没有比这更妥的选择了。此次,呼久智护送公主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在卓特巴巴图尔那里找到的两名中原将军,经审讯得知这二位原来就是镇守天山一带的大名鼎鼎的柳氏父子将军。依臣所见,不如就派噶尔丹亲自护送这二位将军去京城。”
“还要送到京城?送到天山不就行了?”
“此时,噶尔丹在汗国内声望极高,若是此刻将他留在身边,难保有些不法分子会趁机唆使他夺走汗王之位。再者,将两位柳将军亲自护送到京城,更能彰显我们对大清的和善。三来,让噶尔丹沿路弘扬佛法,修建寺院,招收僧众,如此一来,没有一年半载,此人回不了汗国。一年半载之后,等他再回到汗国,到时声望已经没有现在那么高了。”
“还是大将军想的周全。”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地飘着,它们一会儿像群群山羊,一会儿化作缕缕炊烟。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再者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少汗王与辅政大将商议一致之后,便召见了噶尔丹和前去西xi藏请噶尔丹出山的巴昆将军,并向嘱咐他们了出访清朝之事。
既然要出访清朝,自然需要来拜别故人铎罗公主。
小半个时辰之后,铎罗私人帐zhang篷内,巴昆将军站在帐zhang篷外,定声这样说道:“公主吉祥,末将巴昆,不知公主是否还记得末将?末将现下已回到了准噶尔,特此前来拜望公主。”
帐zhang篷内,铎罗自然满脸错愕,在这里遇到旧识着实不易,赶紧谦和的说道:“巴将军快请进吧。”
随即,巴昆掀起卷帘而入,然后立在门口,双手作揖,躬身说道:“公主近日一切安好?”
“巴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铎罗饶有兴趣的问道。
“几个时辰前。”
“怎么巴将军不是和噶尔丹亲王一起回来的?路上有事耽搁了?”
“从西xi藏返回准噶尔的路上,末将旧伤发作大病不起,便留在一户藏民家中养伤。”
“是上次的毒再次发作了吗?”
“是以前的伤,”话到这里,巴昆开始直奔正题,“公主,少汗王刚才派末将明日一早出发去京城,不知公主可否有东西要末将稍到中原?亦或者有什么东西要末将捎来这里?”
“你要去中原?去做什么?”
“和噶尔丹亲王护送两位柳将军回去,顺便沿路弘扬佛法,”巴昆如实奏明。
“噶尔丹亲王也要去?”铎罗不禁错愕的问道。
“是。”
“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此行路途漫漫,一定要相互照料。若是遇到困难,不妨去找各地的巡抚或者知府、知县帮忙,只要告诉他们,你们是我的故人,想来他们定当竭尽所能。”
“是。”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到少汗王所在的营地已经一个月了,有件事情让铎罗寝食难安,这便是这一个月来竟然都没有来月经。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意识到问题严重之后,丝毫不敢怠慢,当即着人叫奶妈前来商议。
帐zhang篷内,两人面面相觑,最终奶妈满脸彷徨这样安抚道:“兴许不是,你且不要自己吓自己,一会我叫米太医来,等给你把脉之后再做决定。”
“如果是呢?”铎罗焦灼不安的回击到。
奶妈锁着眉犹豫道:“少汗王年幼,且心地善良,对你一直都是礼遇有加,毕恭毕敬。兴许他是能容得下这个孩子,只是辅政将军老谋深算,是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葬之人,恐怕…”
淡蓝色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路旁的柳枝,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
然而,铎罗却不得不为昨日犯下的事,而烦忧。
“一定是的,不会有错,我的直觉不会错的,”她埋着头欲哭无泪的呐喊到,“姐姐入宫五年,一直为生不下孩子烦忧,而今我却恰恰相反,竟然因为怀有身孕而烦忧,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辅政将军一定容不下这个孩子的,我该怎么办?再者,就算少汗王现在能容下这个孩子,用不了几年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除去他,到时候岂不是更叫我肝肠寸断?”
“先不要庸人自扰,我这就去将米太医瞧瞧找来。若是真的有了身孕,我们再合力想办法解决,”事情发展到这里,奶妈这样说道,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帐zhang篷。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不多一会儿,米太医匆匆而来。经过诊脉,最后还是铎罗最担忧的结果,怀孕了!
“这可如何是好?都怪微臣疏忽,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公主怀孕。若是没有怀孕,公主也不会陷入这般窘境,”米太医满脸歉疚的申明。
“公主,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别只顾着发呆啊,赶紧拿个主意,”奶妈在一旁催促道。
谁也没有想到,公主最后会说出这样的话:“米太医,”她郑重其事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叮咛道:“从今日起,你每隔几日送一次安胎药来,要最好的药。切记,此事只有你知,绝不能让旁人知晓。”
“那公主的意思是要保住这个孩子?”米太医疑声确认到。
还不等公主说什么,奶妈便拍着大腿焦急忙慌的劝阻道:“您糊涂啊,怎么能要这个孩子呢?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可若是留下这个孩子,早晚都会祸根。倒不如神不知鬼不觉的消了,对大家都好。”
公主当即动怒,厉声呵斥道:“别说了,我心意已定。”然后满脸委屈欲哭无泪的解释道,“奶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不明白我真正需要什么。我要的不是苟且的活着,我怎么能够为了自己苟且的活着,就亲手断送自己孩儿的性命?我还没有丧失全部的良知。”
事情发展到这里,米太医和奶妈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纷纷告辞去办自己的事情。但是三个人都心知肚明,此事瞒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就会引起腥风血雨。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两个月悄然而逝,而铎罗也已经有了超过三个月的身孕。不论是谁,只需见她一面,便可知晓她已经怀孕。
虽然她极力减少外出的机会,但是怀孕的疯言疯语还是源源不断愈演愈烈的流传了出去。
营地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想不传入少汗王和辅政将军耳中都难。既然事情已经传入他们耳中,他们就不可能充耳不闻,袖手旁观。
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日子,辅政将军派人将米太医请到了自己的私人帐房。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辅政将军私人账房内,关于询问正是拉开帷幕。
“你勿须跟我说谎,今日叫你来也不是听你胡说八道、敷衍了事,我且问你,王妃是不是已经怀孕了?怀孕多久了?”
“微臣不知,”米太医双手作揖躬身恭恭敬敬的答道。
“哼,”辅政将军冷哼一声,“此事事关重大,可不是你能敷衍了事过的。跟你说实话吧,再叫你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将跟你一起工作的喇嘛请来过,他已经跟我如实说了,这两个月来,你每隔几日就抓一副补胎药熬好送到王妃帐中。”
事情发展到这里,米太医也无法继续隐瞒,反正他心知肚明此事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也知道公主对于事情早有心理准备,“既然辅政将军全都知道了,又要属下来做什么?”他转而这样问道。
让他错愕不已的是,对方竟然这样说道:“你是聪明人,知道这个孩子本不该到来。而今,恐怕也只有你送去的药,王妃才能安心喝下。今日找你来,就是希望你下一次送药的时候,再里面加上一喂特殊药材,至于是什么药材,想来米太医心知肚明。”
“此事是大将军的意思还是少汗王的意思?”米太医慌乱不安的问道。
“有区别吗?”
“有,若是少汗王的意思,属下自然需要照办,若是大将军的意思,属下自然不能照办,”米太医不卑不亢定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样对你可没什么好处,”辅政将军威胁到。
“那样对我更没好处。”
“好,那就让少汗王亲自向你叮嘱,我这就去找他。”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地飘着,它们一会儿像群群山羊,一会儿化作缕缕炊烟。不多一会儿,少汗王私人帐zhang篷内,关于铎罗有孕在身一事的争执随着辅政大将军的到来,拉开争执的帷幕。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刚才末将已经向米太医询问过此事,对方直接明了的说了王妃已经怀孕在身。少汗王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有仁慈之心,这个孩子一旦生下,将来到底是继承汗位为好还是不继承汗位为好?若是他无心争夺汗位,一切安好,若是他有心继承汗位,汗王的亲身骨肉必将遭此迫害。从长远出发考虑,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辅政将军郑重其事的看着少汗王,不容商榷的说道,“末将已经想好了,待会儿少汗王亲自带着药去看望王妃,务必要亲眼看着王妃喝下再离开。”
“可王妃若是问这是什么药呢?再者,万一不喝呢?”
“王妃不是笨人,她心知肚明这是什么药,也知道既然是汗王赏的,她不能不喝。”
“这不太妥吧?”少汗王锁着眉说。
“这个孩子不除,必定后患无穷,兴许将来您的亲生骨肉就会死在这个孩子手中,您亦如此,”辅政将军摆明事情的重要性。
事情发展到这里,少汗王别无选择,只能按照辅政将军的提议去做……
天如碧海,云像海上的轻舟,静静的、轻轻地飘着。
午时,铎罗一如既往正要休息时,只见米太医慌里慌张破门而入,“怎么了?”她见状甚是错愕的问道。
对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解释道:“公主,事情已经败露了,辅政将军方才将属下叫过去,让属下将下次送的药换成堕胎药。属下当然没有答应,估计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亲自动手,公主从现在起必须比之前更加小心。”
铎罗长舒一口气,脸上到很释然,“原来是这件事情?能瞒这么久,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且起来吧,此事不怪你。”
“可是微臣想不出,他们会如何来暗害公主?”
“呵呵,”铎罗笑着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迟早都回来,在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且去休息吧,万事我自己来应付。”
话语刚落,只听帐外响起这样的通传声:“王妃休息了没有?本汗听闻王妃身体不适,特地亲自命令喇嘛熬制了一副补药,并且亲自给王妃送来。若是王妃还没有休息,本汗就进来了?”
“劳烦少汗王挂念,吃过米太医的药之后,已无大碍。现下,米太医正在给铎罗复诊,汗王若是还担心妾身,大可亲自进来听听太医怎么说,”铎罗隔着帐zhang篷这样说道。
紧随其后,少汗王和一个端着药的女仆掀起卷帘而入。
“米太医,王妃得到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太医连续调养了两个多月还不见效?又为何今日,本汗亲自送药过来,竟偏偏痊愈了?”少汗王面色阴沉,直奔主题。
米太医双手作揖,躬身达到:“只是旅途劳顿,需要静养而已,其实并不大病。若有大病,一定是属下医术学浅,还未能查出。”
“既是如此,那本汗就着人去请会治病的喇嘛来给王妃瞧瞧?”少汗王转而朝着铎罗这样打趣道。
铎罗深知对方已经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事情,当下也没有心思和对方打哑谜,更没想过继续隐瞒怀孕之事,便面色凝重闷气沉沉的说道:“汗王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何须再演这出戏?”
少汗王也动怒了,冲身旁的奴仆示意一下,示意对方将药端给王妃,然后又冲着王妃不容商榷的叮嘱道:“既然事已至此,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还请王妃当着本汗的面喝了此药。若是王妃喝了此药,从今以后,本汗绝不再提此事,也不允许任何人再嚼舌头根子,若是有人再疯言疯语,就直接割了她的舌头。”
铎罗丝毫没有给少汗王留情,将那碗药猛地一挥臂,故意打到在地,并且恶狠狠地申明自己的态度:“汗王送来一碗,妾身就打洒一碗,送来十碗,妾身就打洒十碗,送来一百碗,妾身就打洒一百碗。”
事情发展到这里,少汗王越发动怒,气呼呼的指着铎罗叫骂到:“你,你,你,你还有礼了。本汗告诉你吧,本汗对你已经算是相当客气了,若是换做辅政将军,你现在还能如此自由?”
语毕,冷哼一声,闷气沉沉而去。
不仅是汗王生气,铎罗同样气愤难耐,当即,她便着人去将辅政大将请来,她知道虽然汗王是年幼的策妄阿拉布坦,但是汗国内真正决定一个人生死的却是辅政大将乌兰图达。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不多一会儿,辅政大将款款而来,
铎罗私人帐zhang篷内,新一轮的谈判正是拉开帷幕,“今日请将军来所为何事,你我心知肚明。既是如此,都不需拐弯抹角,直接直奔主题即可。”铎罗开门见山,振振有词,直奔主题,“今日,大清公主铎罗在此将话向准噶尔汗辅政将军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话到这里,她特地加重语气,“第一,想来将军应该明白,保护孩子一个母亲的天职。第二,就是想告诉将军,若是谁胆敢再动歪心思谋害我孩儿,那就是自找死路。到那时就算我铎罗赔上性命,也要和他鱼死网破。”
辅政将军也不敢示弱,冷声嘲讽道:“恕属下直言,恐怕王妃仍然对叛逆卓特巴巴图尔念念不忘吧?是想来日以这个孩子为纽带,再续前缘吧?”
“你胡说八道,信口开河,”铎罗气愤难耐的叫嚣道。
辅政大臣冷哼一声,转而这样质问道:“这个孩子不除,要置汗王于何地?”
这一回,铎罗哑口无言。
紧接着,辅政大臣换了一副识大体的姿态,平心静气的劝阻道:“若是这个孩子不除,将来如何传位?若是这个孩子是个女孩,倒还问题不大。若是个男孩,且对于汗位势在必得,那叫汗王如何抉择?若是传给他,举国震怒。若是不传给他,他则会与自己的亲兄弟兵戎相见。相信王妃绝对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两个亲身骨肉互相残杀吧?”
若不是今日听辅政大将这样说,铎罗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下,她着实不知该如何抉择。
事情发展到这里,辅政大臣丢下一句,“还望王妃顾全大局,”便闷气沉沉离开了。
辅政大将离开之后,早已侯在帐zhang篷外的奶妈和米太医、丁当匆匆而入,三人刚一进入,便焦急忙慌的询问铎罗如何抉择此事,奶妈最先发表意见,“公主,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不打掉,今后我们绝对得不到安宁。就算生下,恐怕也活不长久。”
米太医则这样承诺道:“若是公主选择打掉,微臣会亲自会配药,绝对不会大伤公主的身体。上次喇嘛奉上的药,微臣仔细看过,发现药力太强,会严重影响今后生育。再者,若是公主执意要生,微臣必定竭尽所能保护,但是公主必须谨记,从现在起所有的饮食、药物,必须经微臣检查过后,才能使用。”
丁当则这样说道:“公主不妨去求求汗王,汗王年幼心善,对公主历来关心有佳。想来只要公主苦苦哀求,他一定能容下这个孩子。再者,现在打掉,为时尚早,万一是女孩呢?”
一句话就这样点醒了铎罗,她意识到自己生女儿的概率是二分之一,也知道只要生的是女儿,就能保她安全长大。潜藏在心底的母爱,在这一刻彻底迸发了,她决定去求汗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在所不辞。
湛蓝湛蓝的天空,极明极静极宽广,这样的天气本应使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然而铎罗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漫长的深思熟虑之后,她决定按照丁当的建议,去哀求少汗王。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她快速整妆敛容,直奔少汗王私人帐zhg篷。
刚刚进入帐内,便满脸委屈与哀求跪在地上,少汗王见状自然是满脸错愕与慌乱,赶紧扶铎罗起来,一边扶一边这样安抚道:“王妃这是干什么?要本汗如何承受?有什么话王妃尽管直言便是,何须如此大礼?”
“汗王若是不答应,铎罗万不可起来,”铎罗泪眼汪汪的说。
“那也需要先让本汗知道是什么事情吧?”少汗王哭丧着脸说。
话虽如此,其实二人早已心知肚明。
铎罗没有继续拐弯抹角,直奔主题,“想来少汗王也清楚,铎罗腹中的胎儿是无辜的,再者少汗王心地善良,想来也不想残害无辜。”铎罗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少汗王的神情举止,话到这里做了短暂的停顿,然后继续苦求到:“铎罗知道少汗王和辅政将军在担忧什么,其实铎罗也为此担忧。”
“既是如此,王妃有何苦让所有人都难堪?”少汗王少年老成般愁绪到。
“若少汗王担心传位之争,等孩子生下之后,就让丁当来当他的生母,且不告知他真实身份。再者,兴许铎罗此次生的是个女孩。若是少汗王肯放过这个孩子一条生路,铎罗今后一定感恩戴德于少汗王。”
事情发展到这里,少汗王明显难以抉择,经过短暂的思量后他这样说道:“王妃既然都这样说了,本汗一定想办法劝说辅政将军,但是能不能成,谁也不知道。倘若到时候不成,还望王妃不要再为难众人。”
“他不会不同意的,只要少汗王执意要留这个无辜的孩子一条生命。”
话到这里,突然帐zhg篷外响起士兵的汇报声:“汗王,和硕特汗王派使者前来,辅政将军让属下来通知汗王去会客。”
既是如此,少汗王丝毫不敢怠慢,冲铎罗安抚了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帐zhg篷。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地飘着,它们一会儿像群群山羊,一会儿化作缕缕炊烟。少汗王在士兵的引领下,直奔驻扎营地最前端的空旷草地。此时已经是五月份,地上铺满了软绵绵的嫩草,树上也长满了葱郁色的枝叶,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和谐,可是和谐环境下的话题却一点都不和谐。
“末将奉和硕特汗王鄂齐尔图车臣汗旨令,特来讨回战前说好的土地。鄂齐尔图车臣汗说了,若是你们按照约定给我们一半领土,今后两个汗国邻里相好,互不侵犯。若是不给,则兵刃相见,”使者面色坚毅,气势汹汹,直奔主题。
这些事关整个汗国的大事,少汗王可做不了主,只能一脸彷徨的看着辅政大将军。让他错愕不已的是,辅政将军竟然下了这样一条指令,冲着周边的士兵厉声命令道:“来人,将不速之客全部宰杀,一个不留。然后派战马,将他们的人头送回去。”
“这样不妥吧?”赶在士兵动手之前,少汗王满脸困顿的冲着辅政将军询问道。
“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们彻底明白我们的态度,”辅政将军乌兰图达定声说道,“和硕特狼子野心,早就想一统整个卫拉特蒙古,早就在拉拢四方豪杰。听闻车臣败亡之时,原本隶属于车臣的白驼山庄,现今已经在和硕特麾下效力。卓特巴巴图尔败走之后,原本隶属于卓特巴巴图尔麾下的好几名大将,现在也在和硕特汗王鄂齐尔图车臣汗麾下效力。只恨我们晚了一步,不然至少能留白驼山庄、昆仑派其中之一为我们效力。而今,准噶尔是挡在和硕特一统卫拉特蒙古第一道墙,也是最厉害的墙。若是我们将一半土地分于他们,只消数日,整个准噶尔就会灭亡。今日,既然已经决定宰杀使者,就等于对和硕特宣战,想来他们必定举兵进犯。现下,我们必须做好应战准备。”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使者的头颅已经被识途的战马送回了和硕特。
湛蓝湛蓝的天空下,和硕特驻扎地,汗王鄂齐尔图车臣汗面色凝重的看着被宰杀的头颅,然后转身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大将呼久智。
呼久智见状这样说道:“看来汗王猜得没错,他们是铁了心毁约,即使如此,我们又何须独自遵循《蒙古卫拉特法典》?这一次是他无理在先,若是我们一再忍让,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懦弱,从而越发不将我们放在眼底,甚至还会肆无忌惮欺辱我们。不如,趁着他们元气还未恢复,马上进攻,一举歼灭他们?”
“只要除掉准噶尔,不消数日就能消灭杜尔伯特和土尔扈特,限时,整个卫拉特蒙古就都是我们和硕特的了,”呼久智的哥哥呼陵峰紧随其后附和道。
汗王鄂齐尔图车臣,其实早就想找个合适的借口和时机冲准噶尔宣战,而今既然对方不履行承诺,归还一半土地,并且再不予商量的前提之上,宰杀了使者,恰好为和硕特营造了举兵进宫准噶尔的外在条件。
对内,时机同样已经成熟。汗国内举足轻重的大将刚才亲自提议出征准噶尔,且准噶尔的背信弃义早已让和硕特汗国内的所有人怨气冲冲。
事情发展到这里,汗王不再怠慢,冲着大部队,定声唤道:“所有将军,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立即都到本汗帐下开会,所有士兵立即去喂饮战马。一个时辰后,等会议结束之后,大家用过午餐,立即出发,进攻准噶尔。”
准噶尔是和硕特想要一统卫拉特蒙古的第一道墙,也是最至关重要的墙。这一战,无从避免,只是,谁会获得最后的胜利,还需时间的见证…..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线,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浮云下,和硕特汗王鄂齐尔图车臣点兵点将,浩浩荡荡出发,直奔准噶尔。
这一方,和硕特汗王率大军已经出发,那一方,准噶尔也并非坐以待毙.
准噶尔汗国内,将士们井然有序排列在驻扎地外围的一片空草地上,辅政将军乌兰图达骑在一席黝黑匹马的骏马上,手握弯刀,鼓舞着士气:“将士们,和硕特狼子野心,想要一统整个卫拉特蒙古。而我们准噶尔是挡在他们面前的第一堵墙,我们是让他们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还是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草原上响起,浩浩荡荡回应道。
“好,那今日我们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有去无回。我们杀了他们的使者,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想来已经来率兵而来的路上,现在我来布置作战部署,”辅政大将郑重其事的嘱咐道:“一分队队长,”话到这里,他转头将目光聚焦到一分队队长身上,“你率领一万精兵,前去距这五十公里处设伏,先不要攻打他们,等到他们所有的士兵走过,再发起攻击。”话到这里,又转头冲着第二分队的队长,第三分队队长,第四分队队长嘱咐道:“二分队队长,你率领一万精兵,在一分队设伏的东边三公里处设伏;三分队长,你率一万精兵,在一分队西侧三公里处设伏。四分队队长,你率一万精兵,随我在一分队北边五公里处设伏。”话到这里,他抬眼看着众将士,做着最后的叮咛,“切记先打草惊蛇,一定要等到他们进入我们的伏击范围之后,再统一发起攻击,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包围他们,从而一举歼灭他们。成败在此一劫,众将士必须全力以赴。”
紧随其后,草原上响起大军开拔的号角,锣鼓喧天,号角齐鸣,马蹄声踏踏,马鸣声幽幽,以及燕雀惊恐的尖叫声……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大军在指定地点设伏好不到一个时辰,和硕特的士兵如期而至。
待到对方进入设伏地点之后,准噶尔按照计划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同时包抄。不到一个时辰,便歼灭了敌军九城,剩余一成则杀出一条血路逃走了。
成功逃走的自然包括和硕特汗王鄂齐尔图车臣,大将呼久智、呼陵峰等。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出现了红红的晚霞,晚霞嫣红嫣红的,仿佛要溢出红色琼浆,四周静静的,静得使人生气一缕柔意。这时的天地如在梦幻中一般,缥缈又缠绵。
逃亡路上,大将呼久智一边放慢速度,一边转头看了看后方,然后冲着汗王鄂齐尔图车臣这样说道:“想来他们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了,我们还是先想想去哪里。和硕特是回不去了,想来他们已经派军占领了那里。”
“本以为这一战能够一举歼灭准噶尔五万大军,这才冒险将和硕特的四万大军全部带出来,岂料根本不是他们被我们一举歼灭,而是我们差一点被他们一举歼灭,”汗王面色凝重,闷气沉沉的慨叹道。
“不如我们一路向西去投奔杜尔伯特吧?”呼陵峰提议到,“或者转道去北边,投奔土尔扈特?”
“要本汗去投奔他们?”汗王怨声反击道。
“那就只有想办法联合他们,让他们帮我一起攻打准噶尔,他们各有精兵三四万,加起来足以和准噶尔抗衡,”呼久智这样说道。
“这也正是我所想的,但问题是如何才能让他们帮我们出兵攻打?”汗王疑虑到。
“末将倒是有一个主意,”呼久智闪着足智多谋的眼睛说道。
“什么主意?”汗王急声问道。
“只要告诉他们,准噶尔不讲信义,借兵平定内乱之前,答应等成功之后将一半领土给予我们和硕特。但是等到内乱平定之后,却不讲信义。我方派使者去索要领土,对方非但不给还宰杀使者。我方逼不得已,只得出兵应战,岂料对方早有准备,我方一着不慎中了对方的埋伏。而今,只要杜尔伯特和土尔扈特同意联合我们一起出兵准噶尔,我们承诺等到取得胜利之后,就将准噶尔剩余一半的土地瓜分于你们。至于,那一半,按照之前我们与准噶尔的约定,给我们,”呼久智定声说道。
话语刚落,呼陵峰附和道:“想来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会不答应。至于汗王想要一统卫拉特蒙古的大计,需暂且搁置,等我们先消灭掉准噶尔,夺回和硕特,养精蓄锐、招兵买马之后,再做定夺。”
“两位将军所言正和本汗心意,”汗王兴高采烈的夸赞道,随之郑重其事的嘱咐道:“大将军呼久智听令,本汗现在命你率领一百精兵,直奔土尔扈特,务必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那里的汗王同意与我们一起围攻准噶尔。”
呼久智双手作揖,躬身定声承诺道:“末将领旨。”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按照计划,呼久智改道北行,直奔土尔扈特。汗王鄂齐尔图车臣继续西行,直奔杜尔伯特。
经过两个人各自三寸不烂之舌,最终成功的说服了土尔扈特和杜尔伯特出兵。
几日之后,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上午,准噶尔部像过去几日一样还沉寂在歼灭和硕特的喜悦中的时候,突然,有士兵来报:“辅政将军,不好了,前方十公里处发现了大队兵马,想来即刻就到。”
话语刚落,还不等辅政大将军缓过神来,只见又有三个士兵分别从东西北而来,纷纷半跪在地汇报到:“辅政将军,不好,东边十公里处发现了大量骑兵……”
也就是说,整个准噶尔被敌军从东南西北四分范围包围了,这可如何是好?
辅政将军已经有预感自己躲不过这一劫,一边命人召集各大将军前来,一边命人去请少汗王而来。
本来,他是准备让所有兵力集中在同一方位,杀出去。可还不等他嘱咐,整个驻扎地已经被敌军包围,
应该那些负责传递消息的士兵都被敌军宰杀了,反正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自己身中敌人的毒箭,也没有等来准噶尔的将军。
只有在快要闭上眼的时候,等来了踉踉跄跄而来的少汗王。
乳白色的浮云下,辅政将军的遗言随即拉开帷幕:“少汗王,你速派人去请噶尔丹回来主持大局。但是,一定要谨记,对于此人一定要用完即扔,切不可养虎为患,”语毕,便耷拉下了脖子,闭上了眼。
“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草原上响起少汗王凄戾的呼唤。
随着辅政大臣去世,准噶尔顿时如同一盘散沙,超过九成的将士丢弃弯刀跪地而降,剩余的则全部被歼杀,至于少汗王、铎罗一席人则成为俘虏被虏到了和硕特。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消息传入噶尔丹耳畔的时候,距离准噶尔战败已经半个月了。具体的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去,已经身在京城葛尔丹准备向往常去法华寺给给那里的僧人讲授佛法时,岂料巴昆慌里慌张来报:“噶尔丹亲王,不好了,有士兵从准噶尔来报,说准噶尔被和硕特联盟土尔扈特、杜尔伯特给消灭了,辅政大将军也战死身亡,少汗王和王妃被当成俘虏被掳到和硕特了。”
这可如何是好?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噶尔丹只能放弃去法华寺传递佛法的计划,转而进宫去面见大清皇帝,向大清皇帝借兵并且辞行。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的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噶尔丹丝毫不敢怠慢,直奔皇宫。
半个时辰后,紫禁城乾清宫内,一袭藏红色僧服的噶尔丹毕恭毕敬的站在年纪轻轻却一表人才的大清皇帝康熙面前,郑重其事的道明自己的来意:“实不相瞒,陛下,今日噶尔丹前来,不为别事,而是想要像大清借兵十万,收复准噶尔。噶尔丹知道,此事绝非小事,定会让陛下为难,但若不是走投无路,也绝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从这里出发到准噶尔,路途上万里。不是朕不想帮忙,只是着实,”皇上摇着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个时候,大臣索额图凑上前来,提议到:“噶尔丹亲王,既然您是西藏**喇嘛座下的高僧,何不去求他帮忙?再者,从那里出发,路途只有两三千里。”
“实不相瞒,”噶尔丹锁着眉解释道,“整个西藏不过数十万兵,他们是绝对不会将所有的兵借于我。”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的飘着,它们一会儿向群群山羊,一会儿化作缕缕炊烟,事情进行到这里,皇上抿了抿唇,转头冲着噶尔丹这样说道:“此事,虽然难办,但既然高僧已经开口,堂堂大清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只是,从京城调兵途路遥远,着实不易。朕决定派西宁大将军尉迟亮领兵五万,去援助你。再派镇守天山的辅国将军领兵一万为你做后盾并以备不时之需。而你再从西藏借兵五万,不知你意下如何?”
“谢大清皇帝解囊相助,”噶尔丹半跪在地上,双手作揖,冲着康熙这样承诺道:“等噶尔丹收复失地,必当第一时间亲自来京城向皇上谢恩。与此同时,噶尔丹再次承诺,只要噶尔丹还活着,一定会促和准噶尔与大清永结盟好,互不侵犯。”
“有亲王这句话,朕心甚慰。”
“噶尔丹决定今日就出发前往西藏见师傅,恐没有时间再来向皇上辞行,望皇上和太皇太后多加保重。”
“也望高僧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两个月悄然而逝,噶尔丹不仅成功的从西藏借兵五万,还日夜兼程赶到了天山一带,并且成功的与已经到达天山的尉迟亮将军会盟。
十万大军汇合之后,三位大将、一位高僧便开始商议进攻方案,辅国将军塞图私人别苑内,商议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昨日,本将军的副将已经得到确切消息,说我们在天山会师的事情已经被和硕特汗王、土尔扈特汗王、杜尔伯特汗王获悉。他们已经决定联合起来对抗我们,想来大军最晚明日便会到达天山以北,”塞图率先发表自己的观点。
“本来,末将还以为先除掉和硕特,再除掉土尔扈特,最后在除掉杜尔伯特,既然现在听辅国将军这样说,那末将的计策肯定是行不通啦,”从西宁来的尉迟将军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那现在看来,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了,就是硬拼,”事情发展到这里,从西藏来的领兵将军这样说道。
“成败在此一举,有劳各位将军了,”噶尔丹面色凝重,神色焦虑的说道。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第二天,天微微亮,二十几万人在天山一带,展开蛮干形的互屠。
交战从凌晨一直持续到傍晚才彻底结束,最终以噶尔丹这一派剩一万多士兵而宣布胜利。
晚霞嫣红嫣红的,红的仿佛要溢出红色琼浆,地上血流成河,尸体遍野。
这一战,对于整个卫拉特蒙古而言,可谓是灭顶性的灾难。战争结束之后,没有参战的杜尔伯特汗国的二王子听闻三大汗国的联军战败之后,立即率领族人西迁,和硕特汗国的大王子则率领族人连忙东迁。
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且卫拉特蒙古之内,大的战争一时半会不可能再发生,但是安宁并没有随之而来。
大战结束当天,噶尔丹的部下便发起了兵谏,逼迫噶尔丹接任准噶尔汗汗王。
“这怎么能行?少汗王还在世。再者,就算少汗王已经不再,那应该由他的弟弟来接任,而不是我,”噶尔丹对此,面色凝重的推诿道。
“若您不接任汗王之位,我们这些跟随您的部下,誓死效忠与您的部下,只会落得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而您自己,也是鸟尽弓葬的结局。再者,少汗王太年幼,如何能够担任汗国之王?若是由他继续胡闹下去,用不了多久,沙俄也会来犯,别的国家亦是如此。就算是为了整个准噶尔的安宁,您也不能继续推让,”他的部下这样说道。
其实,事情进行到这里,不仅是噶尔丹部下以及噶尔丹本人都意识到汗王需要更换人选,就连少汗王自己也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担任汗王之职。何况,他心知肚明,就算自己不愿意放弃这个汗王,噶尔丹的部下也定不依。
于是,当噶尔丹的部众将他带到准噶尔之后,他第一时间向噶尔丹提出来这样的建议:“叔父,侄儿决定从今日起放弃汗王之位,若叔父不嫌弃,请继任汗位。侄儿深知自己年幼,无法掌管整个汗国。叔父既然能够两次救准噶尔复国,想来一定能管好汗国。”
“这,这,这?”噶尔丹虽面带犹豫,却也没有直言拒绝。
“现下,侄儿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叔父能够放过王妃腹中的胎儿,给那个无辜的孩子留一条生路。”
“佛家本来就讲究普渡众生,禁造杀虐,此事就算侄儿不说,叔父也必当如此。”
事情发展到这里,准噶尔的汗王也就更换成了噶尔丹……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再者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生活就像一场讽刺,原本想要一统整个卫拉特蒙古的和硕特汗王鄂齐尔图车臣汗,在统一的过程中,不仅死于非命,还大败亡国;原本想要瓜分准噶尔的土尔扈特和杜尔伯特,在瓜分的过程中快速兵败亡国;原本容不下噶尔丹的准噶尔辅政大将乌兰图达却再临终遗言中说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派人去通知噶尔丹前来主持大局;原本在西藏五世**身边学习佛法的噶尔丹,却阴错阳差先后两次救准噶尔于水火之中并且成为准噶尔汗汗国,还占领了整个卫拉特蒙古。
转眼之间,已到硕果累累的秋天,一个天清气朗、阳光正好的上午,铎罗闲来无事正在给一群女仆讲解如何种植药材的时候,帐篷外突然响起了驼铃声。
声音清脆悦耳,附和着人语声和狂欢声。
这里怎么会有驼铃的声音,铎罗露出些许错愕,就在这时只听有个女仆这样说道:“是商队来了,王妃,每年十月份的时候,这里都会来一批商队,咱们快出去看看吧,免得好货都被其他人抢光。”
冥冥之中,铎罗觉得又要有灾难发生,她有些害怕这商队中夹杂着让她不安的符号,她想到从京城出发前阿玛所说的那些话以及紫禁城乾清宫内皇上的叮咛。
如果有细作藏匿在商队中,那她又该如何应对?想来细作一定会问她有没有找到准噶尔的军事特点以及其他致命性打击。
这些问题,她该如何回答?
而今,她已经贵为准噶尔王妃,且已经身怀八甲,她的孩子出生后势必会和这里的其他男人一样成为这里的一份子,若是她今日出卖准噶尔,明日就等于让自己的亲身骨肉死在战场上。
现在,只求大清与准噶尔会真正永结和好。
思绪进行到这里,突然发现女仆们都在用一双双期待与祈求的眼神望着她,她意识到自己耽误了她们的购置货物时间,当即这样嘱咐道:“今天授课到这里结束,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心知肚明若是真有细作,任凭她如何小心翼翼躲着,对方也会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找到与她独处的机会。既是如此,何不坦然面对?
对着镜子整妆敛容之后,掀起卷帘迈入的帐篷,只见驻扎地外围一片空地上,一条常常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商队正在缓缓驶来。
商队中,骆驼为主要的托运使,也有少量的马车。商人主要是留着卷棕胡子,长着高鼻梁的回疆人,也有少量的汉人、蒙古人。
铎罗虽然已经来到准噶尔八个多月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商队。以前,在中原的时候常听人说有西域的商队到来,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亲眼所见。
就在这一刻,她看见丁当慌里慌张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朝她跑来,“怎么了?”待到对方逼近之后,她锁着眉疑声问道。
对方指着商队正中央,气喘吁吁的说道:“就那,您快去看看吧,吓死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叫丁当如何受惊,而却没有惊到其他人?
不论怎样,她大步流星直奔商队正中央而去,随着距离的拉近,她错愕的愣住了,因为看到奶妈正在商人的引见下选购衣料,而这个商人看模样应该是商队中的领头,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国公府的大管家。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阿玛准备履行她临行前对她的承诺,收集准噶尔军事情报以及致命弱点,然后等时机成熟劝皇上进攻准噶尔,等到打败准噶尔之后,再将她接回中原。
可是现在,她已经无法再回去中原了,因为她的孩子再过两个月就要出生了。将来,而她就算有机会再回中原,她也绝不可能丢下孩子自己回去。若是她的孩子愿意陪她一起回去,她也不愿意带着孩子一起回去,因为那里对她而言伤痛远远大于幸福。
“还有呢,奶妈旁边那个小后生,这会儿她背对着你,你瞧不出来,等走过去,你就全明白了,”就在她思绪乱飞之际,丁当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
事情发展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番那个小后生,可还是没有猜出对方是谁。无奈,只好迈出步伐,继续朝前走去。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所到之处,奴仆们都特地停下手中的活,转身向她行礼问候,待到她经过之后,再转身继续选购。
不多一会儿便来到了商队中心地带,奶妈装作压根不曾认识大总管似得,装模作样的向他引见到:“大领队,这是我们准噶尔汗的王妃,一会儿你可得将最上乘的货拿到她的私人帐篷,至于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王妃吉祥,”大总管像模像样的躬身行礼到。
“免礼吧,”铎罗淡淡的说道。本想转身离开,岂料就在这一刻看到了那个小后生的脸。
那张脸吓得她连连后退了三步,在丁当的扶持下才缓缓站稳。刚刚站稳,只听,小后生装出男人腔调,行礼问候到:“王妃吉祥。”
这不是别人,是她的亲妹妹铎雪。若不是今日再见,她想多不敢想,今生还能再见到她。经历上次被逼嫁和亲之事,对于阿玛、额娘、姐姐庄妃娘娘,她心寒无比。唯独对这个无辜的小妹,还有几分眷恋和不舍。
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她不敢让其掉下来,匆匆嘱咐了句:“就让她将最上乘的货送到我屋里来吧,”便转身匆匆离开。
刚刚回到帐篷,便肆无忌惮的大哭了起来,所有的委屈好似都在这一刻迸发了。在这里见到妹妹,心底真是五味陈杂。一来,是真心的开心;二来,深知妹妹留不了几日就会离开,离开时她必定肝肠寸断、孤苦寂寞;三来,着实羡慕妹妹今日的自由。
“这是好事,公主不该哭的,您若是哭了,三小姐一会儿看到必定多想。再者,您现在身怀八甲,怎么能哭?米太医前段时间还叮咛过,您这一胎,可能是前一个月没有保护好的缘故,自打他接手之后,胎像就一直没有稳过,”丁当也哭成了一个泪人,一边哭一边劝。
话语刚落,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奶妈的话语声便传入帐篷,“这就是咱们王妃的私人帐篷,和京城的住所自然是没得比,但在这里也是仅次于汗王的第二豪帐。”
铎罗赶紧擦干眼泪,顺便端起一个茶杯,装作正在用茶,实则是为了挡住那双哭肿的眼。
紧随其后,帐篷外响起了这样的通传:“王妃,老奴引着大领队和小后生来给您送最上乘的货物了。”
还不等对方说完,铎罗便急声唤道:“奶妈辛苦了,快请二位先生进来吧!”
奶妈留守在帐篷外放风,铎罗和丁当则在帐篷内会客,一切看似又铺开了一张祥和的网,但是铎罗知道祥和只是自欺欺人。
“你怎么也来了?阿玛和额娘肯定不知道你出来吧?是你自己悄悄跟着跑出来的吧?真是胡闹,”铎罗怨气冲冲的冲着妹妹铎雪埋怨道。虽然在这里见到妹妹她打心底里很高兴,但是这些教育的话不能不说,否则今后妹妹还会惹出更大的祸患。
铎雪有些不开心了,撅着嘴,生气的嘟囔道:“人家还不是因为想你了,又因为大总管是总领队,才敢偷偷跑出来?”
“你也是,她不懂事也就算了,你能不懂事吗?怎么能将她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万一发生点意外,我看你如何跟国公爷、国公夫人以及宫里的庄妃娘娘交代,”铎罗转而朝着大总管呵斥道。
大总管当即跪在地上解释道:“二小姐请息怒,奴才不是没有派人送三小姐回去,可是派去的人都被三小姐下蒙汗药蒙晕了。为了不耽误行程,这才别无选择让她女扮男装以奴才的小儿子的身份,混迹在商队中。”
“好了好了,这些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在说了。大家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怎么能浪费在相互埋怨上呢?还是说点开心的吧,”事情发展到这里,丁当急忙劝阻道,然后转头朝着大总管打探到:“大总管,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还好吧?皇上没有再下旨抓走国公爷吧?也没再下旨抄咱们国公府吧?”
“都没有,就是现在皇上不太重视国公爷了,”大总管沉着脸说。
“怎么会这样?咱们家二小姐已经是和亲公主了,替大清帮了那么大的忙,难道皇上还对国公爷耿耿于怀?”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
“此事我也说不清楚,但是皇上不是只对国公爷不再重用,而是所有上了年纪的老臣,都不再重用。反倒特别喜欢用那些年轻的,不过咱们家国公爷并没有因此就自暴自弃。自从二小姐走后,他便积极的为国家安宁效力,还说要在有生之年打败准噶尔,接二小姐回京城。此次,”话到这里,大总管看向铎罗,郑重其事的说道,“此次,臣是皇上派为大领队的,临行前皇上还特地召见过奴才,要奴才一来看看公主过的怎么样,二来问问公主有没有发现什么准噶尔的弊端,再者就是将准噶尔的军事情况做个统计。三来,替他看看镇守天山的将士们有没有什么异动或者需要什么帮助。”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有些心烦,便随声敷衍到:“你们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关于这里的一切,我会写一份信,等信写好之后我会派奶妈送给你,到时候你只需要将信交给国公爷或者皇上即可。”
“这就走了?”铎雪锁着眉,撅着嘴恋恋不舍的问道。
“这样吧,你换一身女仆衣服混迹在奴仆中,对外就宣称是奶妈为我找的贴身女婢,这样一来也可时常与我呆在一起,”铎罗和声说道。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当天晚上,铎雪与姐姐说完话之后,准备返回奶妈的帐篷休息时,半路上被巡逻兵逮了个正着,“站住,你在哪个将军麾下当差,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还不等她想好如何回答,只听旁边的士兵冲那个领头的这样提醒道:“看着像是个汉人,也不像是奴仆,奴仆哪有这般细皮嫩肉的?没准,又是南疆那边派来的刺客。”
话语刚落,还不等铎雪回过神来,她的胳膊肘就被领头的士兵揪住了,“说,哪里来的刺客?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你放开我,你怎么这样?我不是什么刺客,我是你们王妃新添的奴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王妃。”
“撒谎,你若说是哪个将军或是将军夫人新添的奴仆,那还可信。汗王或是王妃新增奴仆,末将能不知晓?”话到这里,越发不再客气,揪着铎雪的胳膊肘就往汗王的帐篷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汗王,看他如何处置你,哼!细皮嫩肉的还敢说自己是奴仆?”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不多一会儿,一席人就来到了汗王噶尔丹私人帐篷外。进入帐篷之前,百夫长穆斯里也即巡逻兵领队,定声上禀道:“汗王,抓到一名刺客,您看如何处置?刺客还谎称是王妃新添的奴仆?”
可能是最后一句话的缘故,总之噶尔丹下了这样的指令:“本汗还没睡,将人带进来吧。”
就这样,一席人掀起卷帘而入,缘分也就在这一刻拉响。
虽然铎雪身着一袭与她的年龄美貌极不相符的奴仆服饰,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外露,白皙细腻的肌肤下是精致的五官,一双澄澈见底的明眸更是惹人悸动。可以这样说,但凡有点风情的男人,见了这样的女人,不可能不动心。
噶尔丹虽自小就被送去布达拉宫,在五世**身边学习佛法,但是见到这个女人之后还是悸动难耐。
“汗王,奴婢真的是王妃新添的奴仆,今日才添的。可能是因为时间短,您还不知道。若是您不信,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向王妃应证,”还不等噶尔丹回过神来,铎雪便双手作揖躬身自我介绍到。
“你是哪里来的?之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之前就在这里?”噶尔丹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该如何回答?到底是实话实说还是?短暂的思量后,铎雪这样答道:“奴婢只是一个仆人,汗王没有见过奴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奴仆之前可是见过汗王的。”
本以为这样说可以瞒天过海,岂料话语刚落就被百夫长穆斯里厉声呵斥道:“不可能,这里的每一个奴仆,属下都见过,可是唯独没有见过她。再者,奴仆哪有这般细皮嫩肉的?分别就是刺客。”
这一方,汗王噶尔丹私人帐篷内,争执仍在继续。
那一方,刚刚恰好看到铎雪被抓的米太医,此时此刻,正在王妃私人帐篷内,焦急忙慌的汇报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不好了,公主,方才属下从医药房返回自己帐篷时,恰好看到百夫长穆斯里抓着三小姐去了汗王的帐篷,还依稀听见什么刺客之说,想来三小姐是被他们当作刺客了。您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吧,若是去的晚了,兴许她已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大总管的真实身份,真实目的上报给了汗王,到时我们所有人都将大祸临头。”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丝毫不敢怠慢,忙不迭地整妆敛容,大步流星直奔汗王私人帐篷。
索性,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铎雪还没有道出一切,只是还在绝强的恳求着:“怎么你们就是不信?你们若是还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向王妃问询。为什么既不向王妃问询,也不放奴婢离开?总不能就这样让话题反反复复一夜吧?”
“大胆,”铎罗一边掀起眷恋而入,一边佯装很生气呵斥着铎雪,“怎么能对汗王如此无礼?”语毕,又满脸歉疚与谦和的朝着汗王躬身行礼到:“汗王赎罪,此人却是妾身今日新添的奴婢。本来以为此事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上报汗王,没想到竟惹出这般祸患,实乃妾身思虑不周。”
“她是打哪来的?汉人吧?”汗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汗王好眼力,既然汗王都知道了,那妾身也就不再隐瞒。”铎罗谦和的说道,“此女子是商队领队的女儿,平日里为了行走方便,便一直女扮男装。而今,妾身与她一见如故,也想听她讲讲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便留她在自己帐下几日。为了出行方便叫她身着女仆服饰,顺便声称是妾身帐下新添的女婢。”
“原来是商队领队的女儿?”汗王确认到。
“是的,等商队走的时候,她也会一起离开。”
“既然误会已经消除,王妃就带人先下去吧,”汗王谦和的叮咛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看上去是已经完满结束,可新的阴谋诡计却在人群中酝酿……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夜幕悄然而逝,黎明悄然而至。
淡蓝色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路旁的柳枝,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然而,就在大总管像模像样的整点货物的时候,穆斯里却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囊,大步朝他走来。
他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并不大却一点也不轻的布囊,正要向对方行礼问安时,只见对方粗暴的将那个布囊丢给他,怨气冲冲的说道:“令爱深的大汗欢心,现下大汗决定留她在身边,这些银子足够你好几辈子花了,就当是对你的补偿了。拿着这些银子,马上离开这里,带着商队一起离开。若是胆敢闹事,小心的狗命。”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总管想不错愕、慌乱都难。铎雪可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若是丢了她,她如何跟国公爷、国共公人交代?
当即,便跪倒在地可怜兮兮的乞求道:“将军,着实不可啊。小女何德何能能服侍汗王?再者,老奴就这一个女儿,将来还指望她养老送终呢?”
“你这老头,好不知趣?被汗王看上,那是多少女人想求却求之不来的荣耀。再者,不是已经给你银两了吗?难道这些银两还不够你养老送终?总之,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此事已成定局。你若再敢胡闹,你们这一行商队,一个人也别想活着离开。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哼,”话到这里,穆斯里拂袖而去,空气中徒留大总管的愁绪。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大总管丝毫不敢怠慢,当即放下手中的活,直奔奶妈所在的帐篷,然后一边向奶妈叙述方才惊魂之事,一边在奶妈的带领下直奔王妃帐篷。
“方才那个将军好生无礼,丢下银子,随便说了两句要将三小姐留下的话,便离开了。还威胁老奴不准闹事,若是闹事,就杀了整个商队的人。这可如何是好?二小姐,你赶快想想办法,”铎罗帐篷内,大总管满脸愁绪哭丧着脸向着铎罗汇报道。
“是哪位将军?”铎罗锁着眉问。
“就是经常巡逻的那位,这可如何是好?关键还不是,他本人想留三小姐在身边,而是你们的汗王。若是告知汗王,三小姐的真实身份,兴许会放三小姐离开,只是如此一来老奴的真实身份恐怕也隐瞒不了了。老奴的生死事小,可耽误的皇上的大事,恐怕整个国公府都会随之深受牵连,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以及宫内的庄妃娘娘亦是如此,”大总管愁绪万千的说道。
这个时候奶妈也开始插话道:“公主,此事非同小可,您可千万要考虑清楚了。若是将三小姐留在这里,倒是可以和您做伴,您今后的日子也能过的舒适些。但是,这样做也就等于耽误了三小姐一生。再者,大小姐入宫为妃,二小姐您又远在准噶尔,若是三小姐也远嫁准噶尔,那谁来照顾国公爷和国公夫人?”
此事非同小可,铎罗还得好好想想。她想的远比奶妈想的要深远。除了奶妈说的那三点,她还意识到既然铎雪深的汗王欢心,若是能将铎雪留在这里,今后她们姐妹也可以相互扶持,从而更好的稳定地位。
她不是笨人,能够清晰的感知到现任汗王噶尔丹对她只有礼节上的毕恭毕敬,没有任何夫妻情义。如此下去,总有一天,她地位不保。再者,再过两个月,她就会生产,倘若生下一个女孩,一切安好。若是生下一个男孩,只恐对方容不下,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个孩子将来不会争夺汗位?
当然,这是从自私的角度出发去思量的这个问题。可是她的心不容许她这般自私,因为在她看来妹妹是整个国公府最纯洁之人。
她不能亲手毁了妹妹的一生,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毁掉妹妹的一生。这种痛,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又何必再让妹妹经历?
“你们先不要声张,我去问问铎雪,看看她对此是什么态度。若是她本人也想留在准噶尔,此事最好不过。若是她不想,我身为她的姐姐,必当竭尽所能护她离开这里,”事情发展到这里,她面色凝重的看着大总管和奶妈,这样叮咛道。
“还劳二小姐费心,那老奴就先下去等好消息了,”大总管丢下这么一句之后便离开了。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地飘着,帐篷内,铎罗对着镜子快速的整妆敛容之后,携带着奶妈直奔铎雪而去。
此时此刻,铎雪正和丁当在圣湖旁取水,嬉笑打闹声不断,看到这一幕,铎罗错愕的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国公府。
可是就在这时,奶妈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小声提醒道:“您看,那边,百夫长穆斯里好似在监督三小姐,看来是奉了汗王的旨意。”
铎罗循声望去,果不其然,看到穆斯里就在上百米处严严实实的监督着铎雪,“这可如何是好?想来他们已经想到大总管会带着铎雪逃跑。也就是说,当下就算他们想逃跑,也不太容易了,”铎罗面色凝重的慨叹道。
话到这里,不远处传来铎雪欢快的叫声:“姐,你也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吓得铎罗连忙朝着百夫长望去,只见对方锁着眉明显在思量着什么。若是就是思量这个称呼与称呼背后的猫腻,那可就……
铎罗大步流星朝着铎雪迈去,一边迈去一边冲着对方挤眉弄眼,试图告诉对方其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个时候铎雪明显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当即吓得两只手捂住了嘴巴。
待到四人交汇之后,奶妈便带着丁当去挑水了,故意将空间留给铎罗和铎雪。两姐妹之间一问一答,随着奶妈和丁当的离开,渐渐拉开帷幕。
“铎雪,情况紧急,姐姐就不跟你打哑谜了。你被汗王噶尔丹看上了,他准备将你留在他的身边,刚才已经派人给大总管通报过了。我现在就想问你对此是什么态度,对那个人又是什么态度,”铎罗郑重其事的看着妹妹说道。
铎雪当即锁起眉,难以置信的确认道:“什么,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姐姐,根本没想过一直留在这里。”
“那你现在就好好想想,总之你若是想留在这里,今后我们姐妹彼此扶持,我好好待你,你也好好待我。你若是执意要回去,汗王那边我帮你想办法,逃走的事情也交给我处理,”铎罗郑重其事的承诺道。
“我若是留在这里,谁来照顾阿玛和额娘?”
“这不是问题,姨娘生的孩子也可以很好的照顾他们。”
“不,”铎雪摇着头哭丧着脸说,“既然如此,那我就跟姐姐说实话吧。其实,我心中早已意中人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自然满脸错愕,“我怎么全然不知道?我认识那个男人吗?”
“本来我不准备告诉你的,但是今日你既然已经成为王妃,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那我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其实,我的意中人就是塞图。我这次来准噶尔,一来是想看看你,二来也想看看他。”
“你怎么喜欢的是他?什么时候的事情?”铎罗错愕不已,失魂落魄的问道。
铎雪到不以为然,这样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事情就变成这样了。现在,塞图哥哥并没有成亲,我也没有成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觉得我们很合适。再者,阿玛和额娘对他也很满意,说是他现在颇受皇上重视,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我若是跟了这样的人,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宿。还说,我们家已经不比从前,现在能和塞图家联姻,还算是我们高攀了人家,只要人家愿意,我们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最关键的是,自从塞图哥哥被派去镇守边关之后,都是我一直在照顾他的额娘和弟弟妹妹,他额娘对我也颇为中意。到这里来之前,我们在天山停留过几日,我向塞图说过我的心意,他虽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拒绝。现在,只要阿玛向庄妃娘娘提点一下,再由庄妃娘娘向皇上提及一下,想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皇上赐婚。”
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时之间铎罗着实难以接受,此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心底却五味陈杂,翻江倒海……
现在发生的一切和过去发生的一切,让她欲哭无泪。若是当年,阿玛能够接受她与塞图交往,而今,她已经是塞图的夫人,又岂会出现在准噶尔这里?
也许,阿玛觉得自己过去做错了很多,现在想要弥补,可是选择弥补的人不是他所伤害的人,而是别的人。这一切,让铎罗越发心如刀绞。
事情发展到这里,她只能用‘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来劝自己释怀。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出现了红红的晚霞。晚霞形态万千,甚是好看,有的像仙女散花,有的像矗立的山峰,有的像奔腾的江水。
然而就在这一刻,铎罗私人帐篷内,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噶尔丹竟然掀起卷帘而入。
铎罗连忙站起身来去迎接,“汗王吉祥,不知汗王突然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话虽如此,但她已经猜到,肯是为了铎雪的事情。
果不其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本汗有件事想跟王妃商议,王妃先请坐吧。”
“想来汗王要说的是商队领队女儿的事情吧?”铎罗一边入座一边打探到,她心知肚明此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唯一的选择便是泰然处之。
事情发展到这里,汗王噶尔丹笑呵呵的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王妃,既然王妃全都知道了,本汗也就不再隐瞒。本汗见王妃与那女子一见如故,打算将那女子留下来给王妃做伴,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妾身倒是求之不得,只是如此一来就苦了那女子,年纪轻轻从此就要与父母兄弟分别,只怕她不愿意。即便愿意,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铎罗着实不想为了自己一己私欲,断送那孩子的一生,”铎罗谦和的婉拒了。在这里,她权力有限,能做的更有限。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汗王竟然阴着眸子这样说道:“那如果是本汗想将其留在身边呢?不过是一个区区商人之女,留在这里,本汗自然不会亏待于她。若是离开,想来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去处。本汗今日来,是想将此事交由王妃去办。若是此事办得好,本汗绝对不会亏待王妃。本汗知道王妃一直担忧自己腹中胎儿能不能安全生下,生下之后又能不能安然长大成人,若是此事王妃遂了本汗心意,本汗也向王妃保证必当护王妃腹中胎儿一世周全。若是个女儿,将来必当选一贤婿安置;若是男儿,也定会封为亲王、贝勒让其引领一方。”
这对于铎罗而言就是致命的诱惑,母爱的伟大与自私在这一刻肆无忌惮膨胀。
既然别的人都可以那么自私,她为什么就不可以?既然别的人都可以不顾一切,拨转命运的指针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她为什么不可以?既然别人可以为了自身的利益牺牲她,她为什么不可以?
何况,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事情发展到这里,汗王便离开了。铎罗心事重重来到帐外,她准备去告诉大总管最后的决定。
晚霞嫣红嫣红的,仿佛要溢出红色琼浆,四周静静的,静的使人升起一缕柔意。这时的天地如在梦幻中一般,缥缈又缠绵。
迈着沉重的步伐,径自一人来到大总管的临时住所,恰好,帐篷内没有外人,便抓紧时间直奔主题:“大总管,汗王噶尔丹已经找我谈过了,他的态度很明确,若是铎雪不肯留下。整个商队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而铎雪亦是如此。你也了解,他在这里的权利到底有多大,就像我们大清的皇帝在大清的江山一样,没有人能够拒绝他的要求。”
“那二小姐的意思是要留下三小姐了?”大总管锁着眉哭丧着脸确认到。
“总管还有别的更好的意见吗?”铎罗厌烦的反问道。
大总管摇了摇头。
“既是如此,还望大总管回去之后,多加开导开导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他们已经年迈,想来着实难以接受三个女儿都远嫁不在身边,”铎罗面色凝重的说道,话到这里,郑重其事的承诺道:“回去的时候告诉她们,只要我活着,一定会护铎雪周全,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在准噶尔,我所拥有的,她一定会拥有,我所没有的,她也会拥有。再者,告诉他们,噶尔丹只有二十七岁,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对铎雪更是体贴入微。铎雪跟了这样一个男人,绝对不会受苦受累受委屈。”话到这里,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但声音还在继续,“还有,既然他的两个女儿都已经是准噶尔汗国王妃了,就请不要再殚精竭力为除掉准噶尔出谋划策了,除非他希望将来他的外孙们和女儿、女婿都死在战场上。”
语毕,便闷气沉沉离开了。
云霞一会儿一个样,一会儿像团团棉花,一会儿像缕缕炊烟。变化的那样自然,那样迅速,那样瑰奇。
铎罗突然觉得,人生就像晚霞一样,变化莫测,无法预知。
事情发展到这里并没有结束,也不可能结束。
铎罗走后,大总管丝毫不敢怠慢,当即去找了铎雪并且一切如实告知了对方。天池旁,新的阴谋诡计正在酝酿,“那我现在怎么办?”铎雪锁着眉问道。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夜幕降临之后逃走,只需逃到辅国将军那里就好,只要我们向他说明情况,他一定会保护好我们。只是如此一来,我们的身份必将曝光。回到中原之后,皇上必定雷霆之怒。到时候,老奴的脑袋保不住事小,关键是整个国公府也会随之遭殃,”大总管面色凝重的解释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真的留在这里吧?早知如此,就不来了。”
“您先别着急,老奴再想想。”
恰此时,百夫长穆斯里气势汹汹而来,郑重其事的说道:“领队,汗王邀请您和令爱共进晚餐,请吧?”
这可如何是好?“我就不去了,”大总管满脸愁绪的推诿道。
“我也不去了,”铎雪紧随其后敷衍到。
“都不去,恐怕末将难以交差。”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雪灵机一动这样说道:“那好吧,我去换身衣服,”语毕,铎雪大步流星逃离。
返回帐篷之后,丝毫不敢怠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好了来之前穿的那身衣服,然后趁着暮色的掩饰,悄悄的逃离了营地。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不消片刻,铎雪逃跑的消息便传开了。
这可如何是好?原本正在食用晚餐的铎罗丝毫不敢怠慢,赶紧放下碗筷奔出帐篷,只见汗王已经骑在马上在点兵点将分配任务,“一分队队长,你即刻率领一百精兵向东出发去寻找;二分队队长,你率一百精兵向南出发去寻找;三分队队长,你率一百精兵向西出发;四分队队长你率一百精兵,随我向北出发去寻找。百夫长穆斯里,你留在这里驻守,有任何分吹草地,立即派兵前来通传。”
号令一出,整个驻扎地顿时闹腾起来,四个分队分别率兵朝着四个方位而去,马蹄声踏踏,马鸣声幽幽,士兵们各个左手握火把,右手拉缰绳。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再者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夜幕悄然而逝,黎明悄然而至。
淡蓝色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路旁的柳枝,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铎罗站在驻扎地旁边的一块空地上,急切的瞭望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心底为铎雪的命运深深地担忧。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奶妈突然指着北方大声唤起来:“公主你看,汗王他们回来了。”
铎罗忙不迭地循声望去,只见大批骏马和将士飞奔而来,所到之处尘土飞扬,马蹄踏踏。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清晰的看到铎雪就托在汗王所骑的那批黝黑的骏马的马背上,索性人在汗王的前面,不然危险可想而知。
她来不及多想也用不着多想,赶紧迎了上去,岂料对方在逼近之后竟然先冷眼打量着她,并且骑着骏马冷飕飕的绕了她一圈,好似在质问着什么,又好似在埋怨着什么。
八成是铎雪已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了,她心底这样盘算着,只听对方恶狠狠命令道:“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语毕,骑着马率先开路,一直骑到上百米外的无人之处才缓缓停下。
湛蓝湛蓝的天空,极明极静极宽广,这样的天气本应使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然而她却……
待到她迎上去的时候,汗王已经下了马并且将铎雪扶到了地上,铎雪明显对于现在遭受的一切充满怨气,撅着嘴闷气沉沉的站在一旁,谁都不理。
“汗王吉祥,”铎罗微微躬身问候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噶尔丹闷气沉沉的质问道。
“什么?”
“我全都告诉他了,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事情发展到这里,铎雪怨气冲冲的插语道。
铎罗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劝妹妹留在这里,自然是迎合了汗王的心意,也能保住自己腹中胎儿的性命。可如此一来,就等于毁了铎雪一生。再者,谁来照顾阿玛和额娘?
若是不劝妹妹留在这里,今后她与她腹中的胎儿又该如何生存?再者,汗王会放走铎雪吗?会放过那支商队吗?
既然如此,她也别无选择,只能可怜兮兮的冲着妹妹铎雪祈求到:“铎雪,当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姐姐不帮你,而是姐姐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汗王肯放你走,姐姐绝对不留你。但若是汗王执意要你留在这里,你就忘记过去的一切,就当自己是在这里出生的,好好的留在这里与姐姐做伴好吗?”
“我是好心好意来这里看你,你却要将我留下来陪你解闷?你怎么可以如何无情无义,狼心狗肺?”铎雪怨气冲冲的叫骂到。
铎罗别无选择,只能转而去求噶尔丹,“汗王,你也看到铎雪的态度了。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非要留一个不愿意留在这里的女人?”
“哼,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本汗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何去何从,你好好掂量掂量吧,”噶尔丹没有闲言碎语,直击铎罗死穴。语毕,拂袖而去。
空气中,徒留忧愁与无奈……
此事发展到这里并没有结束,也不可能结束。
商队领队被关入了监牢,商队其余之人都被当作奴仆就地叫卖了,至于商队中的货物全都没收充工。铎罗和铎雪下场也好不到那里,都被禁足到了铎罗的私人帐篷内。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向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铎罗私人帐篷内。铎罗满脸歉疚与无奈的看着妹妹铎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乞求道:“雪儿,就算姐姐求你了,就依了汗王吧?你再执拗下去,大总管会死,奶妈会死,丁当会死,米太医会死,我也会死,你也会死。你就宁可看着咱们大家都死,也不愿意委曲求全嫁给汗王?”
“姐姐,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可是你能离开这里吗?再者,你怎么就能保证你的意中人会向你对他那般对你?他能轻而易举忘了我,忘了我们之间的情意,难道就不会忘了你?忘了你们之间的情意?倒是汗王,对你一心一意,若是你留在这里,想来他绝对不会亏待你。”话虽如此,可她也在思量能解救妹妹的办法。也就在转念之间,她想到了自认为还不错的办法。眼底放光,悄声说道:“不如这样吧,你先假意顺从,等他放松警惕之后,再找机会逃走。只要逃到天山清军驻扎地,就立即让塞图送你会中原,如此一来,你就解脱了。”
“那你呢?不如你跟我一起逃走吧?”
铎罗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说:“我若是逃回去,整个国公府都会遭殃,我也会成为国公府的罪人。与其这样,还不如委屈自己留在这里,留在这里,我还是王妃,虽然并不受汗王宠爱。但是回到京城,我什么都不是。”
“我若是再不回去,阿玛和额娘就该着急了,”铎雪哭丧着脸说道。
“所以咱们得加快步伐!”
“现在看来,只能按你说的办了。”
“回去之后告诉他们,就说我已经不再恨他们了,同时也是真心的希望大清和准噶尔能够真正交好,不再发生任何战乱。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死在大清的手里,”铎罗欲哭无泪的叮咛道。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虽然铎雪是为了更好的逃走而假意迎合的噶尔丹,但是噶尔丹并不知情。不仅如此,还准备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既然是声势浩大的婚礼,少不了要邀请各个地方的王爷、贝勒。
除了要邀请王爷、贝勒等,自然还要邀请大清派来镇守边关的辅国将军塞图,上一次合作,两人也结下了不少不解之缘。
确定好邀请人员之后,便派精兵去各地传递消息。
这一方,噶尔丹正在竭尽所能,亲力亲为的操办大婚;那一方,铎雪假意迎合之事陆陆续续传入了丁当耳中。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丁当心事重重来到王妃私人帐篷,面色凝重的看着王妃,定声说道:“王妃,有些话,奴婢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你。”
听到这话,铎罗自然是满脸错愕,“什么话?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丁当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警惕性的撩起卷帘向外望了望,见外面没有任何人靠近,这才肆无忌惮一吐为快:“想来王妃心知肚明,若是一旦让汗王知道,您联合三小姐骗他,他必定不会轻饶于你。再者,奴婢虽然不知道你们的具体计划,但是十之**已经猜到,八成您是准备等大婚之日让塞图将军带着三小姐逃离。可是,您想过没有,若是三小姐真的走了,您怎么办?您必定深受其害。”
“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哭丧着脸,绝望无助的说道。
“您放她走,自然是为了她好。可是她怎么就不能转过头来想想,若是她一走了之,那您怎么办?既然您能够为她不顾一切,她为什么不能为您牺牲自己?”话到这里,丁当闷气沉沉摇着头慨叹道,“奴婢算是看清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然后又满脸神情的望着铎罗,谦和的提醒道:“总之,奴婢说这些也是为王妃好,王妃最后如何抉择,是王妃自己的事情。不过,孰轻孰重。王妃可一定要想清楚了。等三小姐走后,您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奴婢就怕到时候,汗王大怒,容不下您腹中的胎儿。”
事情发展到这里并没有终止,也不可能终止。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向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丁当离开王妃的帐篷之后,并没有立即返回自己的帐篷,而是直奔大总管被关押处。
将一些散碎的银子悄悄塞入看守士兵的手中之后,轻而易举便得到了探监的机会。
进入监牢之后,丝毫不敢怠慢,直奔主题。
面色凝重的看着大总管,可怜兮兮的说道:“大总管受累了,若不是三小姐不懂事非要跟着您来,您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想来,您已经得到皇上重用,不假时日就能步步高升,光宗耀祖更是不在话下。而今,却很可能要死在着异国他乡。”
“唉,只怪当时考虑不周,原以为只是带着三小姐见见二小姐和辅国将军,不会惹出什么祸事,”大总管哭丧着脸慨叹道。
丁当趁此机会继续蹿使道:“实不相瞒,大总管,你现在的待遇比起商队中的其他人,算是好的了,你知道他们现在都是什么下场吗?”
“什么?”大总管疑声问道,两只眼睛突兀的几乎要从眼眶中奔出来了。
“他们被拍卖了,就在驻扎地前面那块空地上,”丁当咧着唇,摇着头,锁着眉慨叹道,“那场景,你是没有亲眼见过,人和畜生没有任何分别,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直接。”话到这里,故意冷飕飕的看着大总管,“知道吗?已经有好几个,被主子折磨死了,至于到底是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总之说是伺候主子的时候伤到了主子。”
话到这里,大总管明显已经受不了的,锁着眉哭丧着脸,哆嗦着身子,好似很担心自己也会是这样的下场。
丁当见状,越发添油加醋,“知道吗?现在三小姐假意迎合汗王,汗王却信以为真,还在大肆操办婚礼。可是三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商量好,就在婚礼当天让前来参加婚礼的辅国将军塞图带走二小姐。可是,你想,若是二小姐失踪了,汗王会放过我们吗?一怒之下,兴许连王妃都不会放过,何况是我们这些奴才?”话到这里,一改刚才煽风点火之态,转而谦和的询问道,“实不相瞒,今日来找大总管,就是想问问大总管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总管此刻哪里还有什么主意?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丁当见状,毫无怜惜,反而继续危言耸听道:“经历了这么多,我算看透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有,人只有活着才是唯一,若是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怪不得有那么多人为了生,不惜出卖这个,背叛那个。”
可以这样说,一个人若是经历了太多,想不变都难。而今,丁当已经全然认识到活着才是唯一。她知道一旦铎雪离开,汗王必不会放过她们。
现在,她别无选择,只能提前让汗王知道王妃的计划。
可是,私逃的事情,她不想也不敢自己去出告诉汗王,别无选择,只能唆使大总管去。
她也不能保证大总管听后一定会去,但是这对她而言,毕竟是希望。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是,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好几个时辰悄然而逝,夜幕悄然而至,丁当明白成败就在此一夜,只看大总管如何抉择……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监牢内,大总管冲着前来给他送饭的士兵讨巧道:“兵爷,小的有件事想要报告给汗王,此事事关汗王一生幸福,还望兵爷一会儿代为通传。来日,等小的出来,必当种种酬谢。”
送饭的士兵在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将此事上报给了汗王噶尔丹。
噶尔丹得到消息之后,丝毫没有怠慢,当即便派百夫长穆斯里前去监牢提人。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不多一会儿,大总管就被带到了汗王噶尔丹的私人帐篷。
“你有事要向我汇报?”噶尔丹冷眼斜睨着对方,将信将疑的打探到。
大总管逮着机会,开启滔滔不绝模式,跪在地上,上气不接大气说道:“汗王,有件事情,奴才担保汗王并不知情。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奴才觉得此事应该告知汗王。其实,您这次邀请的辅国将军塞图是您即将成婚的新娘铎雪的未婚夫。”
一句既出,噶尔丹自然满脸错愕,“什么?你说什么?你听谁说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总管也不准备继续撒谎,而是豁出去的口吻说道:“实不相瞒,奴才之前在国公府当过总管,对于国公府的事情自然了若指掌,您现在要娶的这位小姐就是国公府的三小姐。您现在的王妃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当时皇上和太皇太后由于没有合适的公主派去和亲,便将国公府的二小姐晋升为公主,远嫁和亲。”
“这件事情本汗道士已经知道,只是着实没有想到铎雪已经有了婚配,而且还是塞图的未婚妻,”噶尔丹面色凝重的愁绪到。
“您一定还不知道这场婚礼中暗藏着一个阴谋,”大总管极其肯定的说道。
“阴谋?”噶尔丹反问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总管倒是不着急了,慢慢吞吞开始谈条件:“若是奴才将这个阴谋告知汗王,汗王是不是可以饶恕奴才这条小命?放奴才回中原去?奴才保证,回到中原之后,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提。”
“总归不能圈你一辈子。”
“那这么说汗王是答应了?”
“你且说吧,”噶尔丹有些不耐烦了。
“王妃决定趁着新婚之夜,让塞图将铎雪带走,”大总管郑重其事的道出了这个阴谋,这个对铎罗和铎雪而言的大秘密。
“此事当真?”噶尔丹锁着眉急声确认道。
“如若有半点谎言,天打雷劈!”
恰此时,天边一颗火红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燃烧着划过夜空,最后陨落在深不可知的宇宙中。
紧随其后,噶尔丹冲着帐外厉声唤道:“百夫长穆斯里听令,商队领队妖言惑众,试图挑拨本汗与王妃之间的情意,现命你带下去将其就地正法。”
“汗王,我没有撒谎,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大总管跪在地上焦急忙慌可怜兮兮的乞求道。
但是穆斯里还是拖着他……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夜幕悄然而逝,黎明悄然而至。
淡蓝色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路旁的柳枝,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然而,这新的一天里注定会参杂着昨日未尽的忧伤。
大总管被杀的消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这个驻扎地。
最先按捺不住的自然是铎罗,她听到消息之后,想都没多想,直奔汗王噶尔丹私人帐房而去。
索性,半路上被丁当拦截,不然谁也不知道事情还会演变到多么糟糕的地步。
“公主,你要去哪?”丁当拦住对方去路,锁着眉急声问道。
“大总管死了,就在昨夜。汗王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平白无故的就将人杀了?”铎罗欲哭无泪的鸣冤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丁当顿时泪眼汪汪,满脸歉疚,“对不起公主,都是我的错,”她垂着头,这样自责到。
“什么?这事怎么会怪到你头上?”
“昨日奴婢去找过大总管,奴婢向她说了婚宴中预谋之事,还说既然公主可以为三小姐不顾一切,为什么三小姐就这么不懂事,不可以为公主做出一些牺牲。本来奴婢只是去抱怨抱怨。可是现在看来,八成是大总管昨夜去找汗王告密了。”
“告密?”
“奴婢从没想过要害死大总管,可若是大总管不是去告密了,又岂会惹上杀身之祸?”
“你是说,他?”铎罗错愕不已的确认到。
“人已经死了,就不要在做无辜的牺牲了,索性他已经变心了,不然要我如何面对自己的良知?”丁当哭丧着脸为自己开脱到。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成功劝说王妃打道回府之后,丁当也返回了自己的帐篷。
可是前脚刚进门,后脚便有奶妈跟了进来。
奶妈来势汹汹,一副要吃了丁当的架势,刚进入帐篷便气势汹汹的质问道:“你是猜到大总管会那样做,才故意告诉他的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谁能知道他已经变心?索性他已经被阴错阳差的除去,不然今后留在身边也是祸患,”丁当强词夺理到。
“你是猜到他会那样做,才故意告诉他的。我看现在,我们最应该提防的人就是你,你才是我们身边最大的祸患。”
“就算我是猜到他会那样做,才特地告诉他的,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你们想过没有,若是婚姻中的阴谋不提前告知汗王,等三小姐离开,我们都会成为替罪羔羊。我和你还有大总管,身为奴才,死不足惜,可是二小姐呢?你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到底是一个大总管的生命重要还是二小姐的生命更重要?”丁当怨气冲冲的回击到。
“可是我们的生是生,大总管的生也是生啊!”
“所以事情变成今天这样,都应该怪三小姐,怪她不懂事非要到准噶尔来。”
“可你就算要这样做,也应该先和我们商量,你现在要我怎么办?到底是将这一切告诉公主好呢?还是帮你隐瞒好?”奶妈欲哭无泪的说道。
“你要是执意去说,我不会拦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你若是告知公主,最后的结果便是公主再也不搭理我。可是现在公主能用的人有几个?除了我,你们又有谁能真正护公主周全?你们只是愚蠢的要她陪你们一块去死而已。你自己想想,此事若不这样做,公主是不是即将大祸临头?”
事情发展到这里,奶妈也不再说什么,此事也就算到此不了了之.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地飘着,他们一会儿像群群山羊,一会儿化作缕缕炊烟……
此事发展到这里并没有终止,也不可能终止。
这一方,丁当帐篷内,丁当与奶妈之间的纷争好不容易才画上句号。而那一方,铎罗私人帐篷内,汗王噶尔丹阴沉着脸而来。
来这里不为别的,就为婚礼中潜藏的阴谋。
刚进入帐篷,便疾言厉色直奔主题:“今日本汗来是要警告王妃,若是再不安生,到时候谁也保护不了你腹中的胎儿。有这闲工夫,还是多为自己好好想想。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哼。”
“汗王息怒,铎罗也是一时糊涂,”铎罗哭丧着脸,扭扭捏捏的辩解道。
噶尔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空气中徒留伤心的气息。
天如碧海,云像海上的轻舟,静静地轻轻地飘着。
经过汗王的提点,铎罗决定去好好劝劝妹妹铎雪,争取让其不要在思谋逃走的事情,而是安安分分留在这里和她一起伺候汗王。可是,刚刚迈去帐篷,就看见一个士兵风尘仆仆,气喘吁吁,一路小跑直奔汗王私人帐篷而去。
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到底会是什么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不受控制的朝着汗王私人帐篷迈去。随着距离的拉近,帐篷内的汇报声清晰的传入她的耳畔,“启禀汗王,属下依照汗王指示前去边关一带给辅国将军送信,可是辅国将军说他已经接到皇上圣旨,三日之内就会离开新疆,回京城复职,所以没有办法亲自前来参加汗王的婚宴了。”
话语刚落,铎罗就错愕了,两只眼睛突兀的几乎要从眼眶中奔出来了。
原本还指望婚礼当日让塞图带着铎雪逃走,可是如今看来,计划必须改变。
事不延迟,她准备去找铎雪,将这个消息告知对方。可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启齿。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地飘着,它们一会儿像是群群山羊,一会儿画作缕缕炊烟。铎罗迈着沉甸甸的步伐,直奔铎雪私人帐篷而去。
掀起卷帘而入的时候,铎雪正像个木偶一样,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榻上,“怎么了?”她一边朝对方走近,一边和声关切道。
对方抬眼淡淡的瞥了她一下,闷气沉沉的说道:“你说,噶尔丹为什么要杀大总管?总不能没有原因吧?他是要警告我,如果我敢再不听话,也是这样的下场?还是?”
“不会的,”她急声解释道,“汗王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伤害你?姐姐已经打探清楚了,大总管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昨夜,”原本还不知道该如何跟铎雪解释这一切,现在正好话赶话说到这里,铎罗短暂的犹豫之后,一鼓作气说道,“他昨夜将我们密谋之事告诉了汗王,汉王可能是不想将这种会出卖主子的人留在身边,便下令将他处死了。”
“这么说,一切都泄露了?”
“你别再抱任何希望了,刚才去边关给塞图送信的士兵已经回来了,他说皇上已经下令要塞图三日之内出发,回京复职,所以,你的婚礼他是不可能来参加了,更别提能带你离开。”
话语刚落,铎雪便奔溃了,抓着铎罗的胳膊肘,锁着眉难以置信的确认到:“你说什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塞图若是知道新娘是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就算他要回京复职,也应该先来这里救我,对不对?”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郑重其事的规劝道:“雪儿,人都是自私的,塞图应该知道你就是新娘的。可是,你认为他会为了你,深入险境来救你?我且问你,若是身份对调,你会这样做吗?”
紧接着,铎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乞求道:“姐,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只需三天,我若是离不开这里,就永远都离不开了。你总不喜欢阿玛和额娘孤苦无依吧?现在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一个人。”
“你快起来吧,”铎罗一边弯腰去扶妹妹,一边锁着眉道出自己的为难,“若是能帮你,我又岂有不帮之理?实不相瞒,刚才汗王已经清晰的告诫过我,如果此事我在敢插手,就拿我的腹中的胎儿说事。我身为母亲,不能不保护他。”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牺牲我了?”铎雪不再唯唯诺诺,转而疾言厉色的威胁到,“我告诉你,你别想将我留在这里给你稳定地位,如果你当真这般自私自利,就算我留在这里,只会叫你过的生不如死,绝不会让你活的比现在更好。我可不会向你当初那么蠢,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或者蠢笨的被人利用。”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这些内容,铎罗着实不敢相信,这些话会出自妹妹之口,会是妹妹对她最真实的评价。
可能是动气的缘故,当即,她便腹痛难耐,冥冥之中她意识到自己要早产了……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好几个时辰悄然而逝,夜幕悄然而至。
铎罗私人帐篷内,难产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直至现在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只有源源不断的尖叫从帐篷内传出,有用力时的尖叫,有惊恐状的尖叫。
而铎雪见到情况变成了这样,早已吓瘫。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帐篷外,十几个身着脏红色僧服的喇嘛正盘腿坐在门口源源不断的念着经文,像似在祈祷这个孩子能够顺利生下,又像似在祈祷这个孩子能平安长大,更像是再说若是生下即亡,兴许才是最好的人生之路。
恬静的夜,月光如水,不少人同时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特别是那些依附铎罗而生的人……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夜幕悄然而逝,黎明,悄然而至。
经过一个下午附带一个晚上的煎熬,孩子终于生出来了,只是铎罗因为气力不足晕过去了,而且…….
淡蓝色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路旁的树枝,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
巳时,昏迷将近两个时辰的铎罗终于醒了,作为一个母亲,醒来后的第一时间自然是关切她的孩儿是否安全出生以及是男是女,可是还不等她开口,就看见奶妈顶着一双红肿的眼在抹泪。
即便不问,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孩子,自从怀上,米太医就从未说过胎像稳定过,而今又是动了胎气早产。就在思绪进行到这里的时候,耳畔响起了奶妈带着哭腔的劝慰:“公主,你还年轻,可千万不要想不开。你现在只管好好调养身体,其余的事什么都不要操心。”
“孩子呢?让我看一眼吧?”铎罗面色凝重的说道。
“看了之后更伤心。”
“那也总得看一眼吧?”
事情发展到这里,奶妈不再搭话,而是手绢捂着眼睛,呜呜咽咽大哭起来。
“是男的还是女的?”良久之后,铎罗再次张开口。
“是个男孩。”
铎罗长叹一声,这样说道:“那就随他去吧,可能他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久。”
“水葬了,是蒙古人的习俗,也是汗王下的令。”
湛蓝湛蓝的天空,极明极静极宽广,这样的天气本应使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然而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恰此时,原本紧闭的卷帘被一双精巧的手掀开了,只需见到这双手,铎罗便已知道来人是妹妹铎雪。
任凭她是一个多么善良之人,多么不计前嫌之人,多么宽厚仁慈之人,此刻都无法安然面对此人。相反,脑子里想的都是若是妹妹没有来准噶尔,亦或是妹妹能安安稳稳呆在准噶尔,再或是昨日没有对她反唇相讥,她也不至于早产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她闭上眼,别过脸,做出不想见客的明确态度。
可是,这并没有阻止妹妹开口说话,只听妹妹这样说道:“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都无济于事。我知道自己太不懂事了,竟然和一个身怀八甲的孕妇争吵。事后,我非常懊悔,可也知道一切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现在,我不敢求你原谅,只是求你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如果恶人依旧摆着一张丑恶的嘴脸,她还可以恨;可若是恶人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摆着一张忏悔的脸,她又该如何?
正在发生的一切,让她痛不欲生,绝望无助。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无可奈何,她只好强撑着丢出这么一句话。
“我是不该在你怀孕的时候和你争执,但是此事也不能全怪我一人,米太医已经说了,就算你的孩子是足月生养,能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只有二分之一。再者,这个孩子不是汗王噶尔丹的,而且又是个男孩,也就是说他能安然长大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一半。所以,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我一人身上,着实对我不公平。再者,若不是你打算将我留在这里与你做伴,帮你稳定地位,又岂会发生昨日的争执。我是有错,可你也算是自作自受。我好心好意来看你,可你却是这样对我的。”
被妹妹这样一说,铎罗当即强撑着,咬着牙关从床上坐了起来,泛着干裂发白的唇瓣,气呼呼满脸委屈对峙到:“你胡说,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我可以对天发誓,自从你明确表示过不想留在这里这里,我都在竭尽所能全心全意帮你离开。你让我好心寒,事到如今,却还说如此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话。你走,”她指着门口,厉声下着逐客令,“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原来你和阿玛、额娘、姐姐都是一模一样。”
“好,就当是我冤枉你了,我走还不行吗?”铎雪也不甘示弱,丢下这么一句,转身闷气沉沉而去。
空气中,徒留哀伤的气息!
事情发展到这里并没有结束,也不可能结束。
铎雪走后,奶妈一边扶铎罗躺好,一边和声规劝道:“三小姐又不到懂事的年龄,公主又何必跟她斤斤计较。现在,公主要以调养身子为关键,一旦落下病根,今后想再生孩子都难。”
“还不是她要气我?”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有句话,老奴也就顾不得该不该说了。依老奴看,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向汗王请求一下,请求他放三小姐走。兴许,他会看在你刚刚失去孩子的份上,卖你这个人情。我这样说,不仅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将她留在身边,对你非但没有任何帮助,反而祸患连连,你想想是不是?”奶妈这样提议到。
铎罗一边锁着眉点头,一边言语道:“好像还真是这样。”
“还有一件事,老奴也不得不跟公主提个醒。丁当这丫头,最近和蒙古人走得很近,好似故意要跟我们疏远。不仅如此,上次大总管的事,也是她在背后捣的鬼。名义上是为了公主,实则是害怕三小姐私逃的事情牵连到她。今后,公主对于此人,可不能再向之前那般推心置腹。有时候,老奴真替公主不值,想当初在来的路上,若不是公主舍命相救,她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可她非但不懂得知恩图报,反而变得越来越自私。”
“这也不能全怨她,这一路上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想不变都难,”铎罗这样慨叹道。
“这倒也是,可她毕竟是咱们国公府的人呐?算了,不说了,这些事情等公主调养好身体之后再说吧。现下,公主只要好好休息就好。”
“其实,我觉得你刚才的提议挺好的,我指的是趁着这个机会向汗王讨个人情。这样吧,你去将铎雪叫来,就说我有事一定要见她,”铎罗气息奄奄的叮咛道。
“您现在都上气不接下气了,等您休息好了,我再去叫,”奶妈拿出威严说道。
“那样也行!”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已是傍晚。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铎罗已不似刚醒来那会儿那般虚弱,便特地嘱咐奶妈叫铎雪前来。
奶妈去也匆匆,来也匆匆,唯一不同的是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满脸歉疚的铎雪。
帐篷内,姐妹间的畅谈随即拉开帷幕,“好点了没?”铎雪率先开口。
“你瞧,好多了,”铎罗笑盈盈的答道,顺便微微动了动坐着的身子,此刻,她正靠着被褥坐在床榻上。
“上午是我太冲动了,千不该万不该跟你那样说话,可我现在也着急啊,我害怕自己会困在这里一辈子。你也知道明天上午,塞图就要离开了。若是我没法在明天上午之前到达他那里,那就等于这一生都要被困在这里了,”事情发展到这里,铎雪愁眉苦脸的说道。
“现在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一会儿汗王来看我的时候,我就向他恳求放你回去。而你,也要做好配合,从现在起委屈一下自己的肚子,不吃不喝。我们双管齐下,兴许他会一念之仁放你离开,”铎罗郑重其事的叮咛道。
“这样管用吗?”
“管不管用,都得试一试,不是吗?你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现在就是绝食,一会儿他还看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你正在绝食抗议。他听后必定心急如焚去看你,你可千万不要再这个关键时刻露陷。这可是我花了一个下午,才想出来的妙计,成败就看着一局。”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雪不再怠慢,起身返回了自己的帐篷。
太阳眼镜落山,天边出现了红红的晚霞。晚霞一会儿一个样,有时像仙女散花,有时像矗立的山峰,有时像奔腾的江水。变化万千,甚是好看。
铎雪离开不多一会儿,汗王便如铎罗预料出现在了铎罗私人帐篷内。帐篷内,新的阴谋诡计正在诞生。
按照计划,铎罗面色凝重的看着汗王,可怜兮兮的乞求道:“汗王,按理说您来看妾身,妾身不该说这么扫兴的话。但是,国公府的情形,汗王都已一清二楚了。额娘就我们三个女儿,姐姐进宫为妃绝不可能在身前孝敬,我则远嫁准噶尔,更不可能为他们养老送终。现在,只有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还望汗王看在他们都年老无依的份上,放铎雪回去。再者,妾身已经听闻雪儿绝食将近两天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恐身体吃不消。汗王难道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虐待自己?若是汗王真的爱她,何不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天底下女子那么多,汗王还会遇到更好的。”
话到这里,汗王噶尔丹已经没有耐心再听铎罗讲任何话,脑子里都是铎雪两日未进食造成的恐慌。
“王妃先安心养病,本汗去去就来,”丢下这句话之后,丝毫不敢怠慢,直奔铎雪私人帐篷。
晚霞嫣红嫣红的,仿佛要溢出红色琼浆,四周静静的,静的使人升起一缕柔意。这时的天地如在梦幻中一般,缥缈又缠绵。
不消片刻,汗王便来到了铎雪的私人帐篷。此刻,铎雪早已按照铎罗嘱咐,伪装出一副气息奄奄,半生不死之态躺在床榻上。
“雪儿,你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汗王噶尔丹见到这种情况,自然是锁着眉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问道。
“你不放我走,我就饿死在这里,”铎雪倔强的表明态度。
噶尔丹别无选择,只能妥协,不过他着实不是就此与铎雪分别。再妥协之前,做了最后的争取:“雪儿,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这一生绝不会亏待于你,一定比塞图对你好一百倍不止。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全部给你。若是你担心京城的阿玛和额娘无人赡养,我可以派人去京城将她们接来。”
“你就是要逼死我,你就是要从心逼死我才肯善罢甘休,”铎雪泪眼汪汪,绝望无助的说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噶尔丹别无他法,只能妥协,毕竟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铎雪以死相逼,“那好,明日一早我便亲自护送你到边关,让你跟着塞图一起回去。但是答应我,一定要过的幸福。和他在一起,一定要比和我在一起幸福,不然我会后悔过早放手。”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雪想不动情都难,但是她不敢让自己沉沦,因为比起眼前这个男人,她更想回到中原,回到阿玛和额娘身边,回到熟悉的国公府。
可是,如此一来,就只能留姐姐一个人在这里驻守了!
“汗王,铎雪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汗王一定要答应,只有这样,铎雪才能走的安心,”想到这里,她诚挚无比的看着噶尔丹,可怜兮兮的祈求道。
“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等我走后,好好善待我姐姐。”
“此事就算你不说,我也必定会这样做,”噶尔丹承诺道。
“那就好。”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四方的天已经蒙上了一层淡紫的烟雾。星不知从何冒出,暗淡的点缀在苍穹之上,显得神秘又忧愁。
按理说事情发展到这里,算是完满了,可是,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再者,不同人有不同的人生规划,有不同的目的,只要不是完全一致的两个人,就不可能有完全一致的目的。只要两个相互交织的人目的不同,矛盾在所难免。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暮色里,新的阴谋诡计仍在诞生。
暮色里,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非常不幸的是,上午奶妈再向铎罗叙说丁当的种种是非时,当时丁当正端着参汤要掀起卷帘而入。更为不幸的是,半个时辰前,铎罗正在向铎雪商议出逃之事时,丁当恰好又在门外听见了。最为不幸的是,丁当总觉得将铎雪放回去,铎雪必定将这里的一切如实告知国公爷,国公爷必定如实上报给皇上。如此一来,战争必不可免。一旦开战,她在战乱中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现在,她要的并不多,只是一份安宁!
为了这份安宁,为了活着,她几乎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丁当神不知鬼不觉,来到汗王噶尔丹私人帐篷,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悉数告知了对方,“汗王,有件事情奴婢不得不上禀。大约半个时辰前,奴婢去给王妃送晚饭,恰好在帐篷外听到王妃对三小姐说,她有一条妙计,只要三小姐按她说的去做,汗王一定会放三小姐离开。可能汗王根本不知道这条妙计是什么?”
“是什么?”汗王自然满脸难以置信。
“王妃对三小姐说,只要你回去装出一副病恹恹之态,我在这边再说你已经两天未进食,汗王奈何不了,总会妥协放你离开。”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丁当也不会这样做。而今,奶妈一个劲的劝王妃疏远她,她别无选择,只能为自己多做打算。
“真的?”
“不信汗王一会可以悄悄去看看三小姐,看看她是不是生龙活虎?再者,”丁当面色凝重做了转折,“汗王想过没有,若是将三小姐放走。等她回去之后,一定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国公爷,国公爷又会毫不隐瞒的将一切上报给皇上。如此一来,准噶尔与大清之间的仇怨就多了一成。难保今后不会因为这些仇怨,兵刃相见?再者,原本塞图好端端的守在边关,怎么皇上会突然招他回去?说不准是让他回去汇报准噶尔的军情。一旦塞图如实汇报,大清极有可能认为消灭准噶尔只需吹灰之力,从而对我们用兵?一旦三小姐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知,大清就有合适的理由对我们用兵了!还有,”索性,一并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去,“汗王应该只知道铎雪是王妃的妹妹,却不知道先前您杀掉的商队领队是国公府的大总管。而此次,此人来这里并不是单纯的经商,而是奉皇上密旨前来刺探军情、民情。还有,大清皇帝早就意识到准噶尔不除,边境永无安宁,这次和亲除了阻止战争立即爆发,更有安排细作之意。可以这样说,大清与准噶尔之间必有一战,只是迟早而已。”
月亮高高的悬挂在深蓝色夜空中,向大地洒这银色光芒。恬静的夜,月光如水,他们都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丁当走后,噶尔丹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去亲自一探究竟,看看铎雪是不是向丁当所说的那样在欺骗他。
果不其然,还未走近铎雪私人帐篷,便听见里面欢声不断,“奶妈,我终于可以回去了,你替我高不高兴?”
“三小姐当心点,万一被汗王发现您是在骗他,后果不堪设想。”
“哼,他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来这里?肯定一个人躲在帐篷里伤心的掉眼泪呢。我骗他说,我两天没吃饭,他竟然也信了,呵呵,真有趣。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骗的傻瓜。”
若不是亲耳所闻,噶尔丹岂会相信自己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竟然是这样一副不堪的面孔?
一时之间,怒上心头,怨气冲冲冲入帐篷,疾言厉色摆明自己的态度:“哼,婚礼继续,从现在起,”话到这里他转头冲着身后的穆斯里叮嘱道,“穆斯里,你来负责照看侧王妃,不准她离开一步,也不准任何人踏入这里一步。”
语毕,噶尔丹怨气冲冲离开,徒留奶妈和铎雪的错愕与懊悔。
“他怎么出尔反尔?”铎雪锁着眉冲奶妈焦急的问道。
“你先别着急,老奴这就去找王妃,看看还有有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奶妈丝毫不敢怠慢,安抚好铎雪之后,直奔王妃铎罗私人帐篷。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不多一会儿,奶妈便已赶到王妃私人帐篷,丝毫不敢怠慢,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焦急忙慌汇报给了王妃。
“什么?你们也太不用心了,她不懂事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现在还找我来做什么?我有能力力挽狂澜吗?为什么惹祸的总是你们,收拾烂摊子的总是我,我生来就是为了帮你们收拾烂摊子?”铎罗生气的埋怨道。
“王妃,此事说来蹊跷,老奴觉得一定有人在暗中捣鬼。”
“有人在暗中捣鬼?”铎罗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奶妈警惕性的走到铎罗身旁,小声说道:“您还记得我跟您说过丁当已经变心的事情吗?这年头人一旦变心,专给你使坏。要不,把她叫来,您问问?”
“就算真的是她,可现在也没有办法劝汗王收回成命了啊?”
“汗王收不收成命是一回事,丁当是不是已经变心是另一回事,就算汗王不收回成命,我们也必须弄清楚丁当是不是真的变心。如果是,必须加以提防,否则后患无穷,”奶妈郑重其事的提醒道。
“那你去将她找来。”
“您不能直接问她是不是她按照捣鬼,您应该说汗王已经将一切都说了,你还敢撒谎?”
“诈她?”
“就得这么办。”
“那好吧。”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时间亦如蒸发的留在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奶妈便带着丁当进入帐篷。
“奴婢参加公主,不知公主深夜叫奴婢来有何贵干?”丁当一如既往,像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镇定自若。
“丁当,咱们两个可是自小一起长大,我可从来没拿你当外人,也没当下人。和亲路上,你身患重病,差点被扔掉,我为了救你,不惜自己染病,为的就是将一半的药分于你,好让你好起来。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忘记吧?”铎罗满脸伤痛,周旋着奔向主题。
丁当猛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感激道:“丁当没有忘记这些,公主的恩情,丁当这一生都报不完。”
虽然这一路上,经历的太多,丁当也变了很多。至少这一刻,她心底被自责和良知包裹。如果有重现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向汗王告密。现在,任凭自己埋怨自己当时如何糊涂,一切也无法回头。
“那我问你,汗王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铎罗面色凝重的问道。
丁当欲言又止,想要说出真相,并且恳求公主原谅,可是又害怕公主非但不会原谅,反而在奶妈的唆使下从今以后不再搭理她。
生活就这样陷入了困顿,叫人难以自拔。
“公主,老奴说的没错吧,您还不信?这回您总该相信了吧?”事情发展到这里,奶妈插语道。
丁当也不再唯唯诺诺,怨上心头冲着奶妈叫嚣道:“这还不都该怪你,要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拨我和公主之间的关系,试图让公主抛弃我、孤立我,我又怎么会因为担心自己被抛弃,而去拼命抓住汗王那棵救命稻草?再者,三小姐离开之后,必定将这里的一切告知皇上,限时大清欲准噶尔之间的仇怨就会再多一成,当仇怨积累到一定程度,战争必不可少。一旦开战,我们几个到底该站在那一方?我只是不想我们陷入更大的困境?”
“你就是没良心,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可你非要说是为了公主,为了大家,”奶妈也毫不退让。
“计算是为了我自己,又有何不可?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当初,你自己想跟来准噶尔也就罢了,可非要拉着我和小椅子一起。我们不知道如何拒绝你,就只能被你半推半就的拉来。可是,半路上,我病的快要死了,你却故意不让小椅子告诉公主。再后来,小椅子也死了,可你丝毫不为他的死有半分难过。即便如此,我也从未在公主面前挑拨离间过,可你呢?就因为寥寥几件事,就试图挑拨我与公主之间的关系。如果我现在做的这一切都错了,那也是被你一步步逼得,”叮咛欲哭无泪的叫嚣道。
“行了,都别吵了,以后,谁也不准向我说谁的坏话,”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生气的埋怨道,然后先后看了看奶妈和丁当,谦和的叮嘱道,“你们都是我从国公府带来的,我希望我们可以永远好好的在一起,而不是内部对峙。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谁也不准再提,今后,我希望我们还可以向国公府时那样亲密无间,明白吗?”
“是,奴婢知道错了。”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丁当回到自己的卧房正要休息时,岂料原本紧闭的卷帘被人恶狠狠的掀开,暴风雪随之刮入室内。
“谁啊?”她疑声问道。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油灯便已亮了,只见奶妈和铎雪怨气冲冲的站在帐篷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铎雪像只恶狼扑过来,冲着她的脸便是一巴掌。
她已经后悔了,这会儿深知自己有愧,便只垂着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你说啊,怎么这儿成哑巴了?”
“得给点厉害瞧瞧,一个下人竟然都爬到主子头上了?刚才还敢挑拨老奴与公主的关系,”事情发展到这里,奶妈恶狠狠的插语道,明显要借住铎雪的手,给丁当厉害瞧。
铎雪哪里能识辨这层利害关系,当即便按照奶妈的提示,将丁当赶出了帐篷。
风,猛烈的刮着,树枝狠命的摇曳的,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好似随时都会脱离树干。大片大片的雪花从银灰色的天空中飘下,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的丁当,在暴风雪中不住的颤抖着。
“就让她在这里跪一夜,好好反省反省,不然以后还要出馊主意,”奶妈再次冲着铎雪建议到。
铎雪不甘示弱,变本加厉,冲着丁当厉声呵斥道:“听到了没,你就在这一直跪着,我不让你起来,你就不能起来。坏了我的好事,留你一条命,算是开恩了。若是今后敢再犯,决不轻饶,哼。”
语毕,铎雪便闷气沉沉离开了,但是奶妈并没有离开,仍旧留在原地数落丁当,“哼,还敢在公主面前给我穿小鞋?当初,是我绑着你们跟我一起来这里的吗?你们若是不情愿,大可以直接说,反正想做不知恩图报的卑鄙小人的是你们,不是我,”话到这里,扑过去恶狠狠的在丁当胳膊肘上扭了一把。就这,还不解气,指着丁当的脸继续叫骂到:“你个下贱的种子,还敢跑到汗王那里告状?”语毕,冲着丁当的头便是一巴掌。
昔日的情分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效益殆尽了,而今,活像两个仇人。
“这一切要怪只能怪你,若不是你挑拨离间,我也不会一时糊涂,犯下这等错事?”丁当不再忍让,气冲冲的回击到。
这一回击,奶妈越发狠毒,当即返回帐篷取了一飘冷水,冲着丁当的头,毫无怜惜的倒下去。
“你还走不走?”恰此时,百米开外的地方传来铎雪粗暴的催促。
奶妈这才作罢,冲着丁当来了一句,“你若是敢半夜自己逃回去,明儿一早饶不了你,”然后,匆匆忙忙朝着铎雪追了上去。
事情发展到这里,丁当连死的心都有了,又岂会逃?
时间亦如蒸发的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夜幕悄然而逝,黎明悄然而至。
淡蓝色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路旁的树枝,小鸟在枝头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丁当就倒在雪泊中……
负责炊烟的奴仆去准备早饭时,路过丁当的帐篷恰好发现了这一幕,由于丁当是王妃的贴身奴婢,负责炊烟的奴仆丝毫不敢怠慢,直奔王妃帐篷,将此事汇报了上去。
听闻消息的铎罗丝毫不敢怠慢,一边派人去请米太医,一边不顾奶妈的劝阻,直奔丁当帐篷。
然而,就算她走得再快,这段主仆间的情谊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这一点,她心知肚明,也知道丁当心知肚明。
不多一会儿,丁当私人帐篷内便黑压压的挤了一屋子人,有负责生火的,有前来诊治的,也有像铎罗这样急着等消息的。
“怎么样,米太医?”带到米太医诊脉结束,她便急声询问道。
“现在胳膊肘还冻得**的,根本找不到脉搏,”米太医神色凝重的说道,不免带着几分责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丁当不可能自己跑到帐外被冻成这样,该不是是汗王下的令吧?”铎罗满脸愁绪道。
奶妈则不敢搭话,垂着头躲在一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还有没有救?”铎罗再问。
“在等一会儿吧,至少要等找到脉搏之后才能知道。”
话语间,铎雪闻风而来,刚进帐篷,那张错愕与歉疚的脸就出卖了自己,就等于直接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情和她有关。
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直奔床榻上的丁当,然后泪眼汪汪的握着丁当的手,自责的忏悔道:“你怎么那么傻?我虽生气,却也没有想到要你死。奶妈说的也是气话,你怎么还全当真了?”
“你说什么了?”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气愤难耐的转头冲着奶妈呵斥道。
奶妈哭丧着脸,扭扭捏捏的解释道:“谁能料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还不是因为她坏了三小姐的好事?老奴就带着三小姐去小惩大诫,谁能知道她这么傻,竟然真要将自己冻死在外面。”
“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和她过不去?昨日我跟你们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我看,真正变心的人不是她,而是你。你想想,若是在京城,你会见死不救吗?可是在来的路上,你却阻扰小椅子,不让他将丁当生病的事情告知我。你那是为我好吗?你那是给我造孽。我若是个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人,今日还会在这里?当初还会为了国公府的周全,选择远嫁准噶尔?我原以为你是最懂我的人,谁料,你一点也不懂我,还处处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
“公主,老奴知道错了,”奶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歉疚的忏悔道。
“今日她无事,也就罢了,若是出点意外,我决不会轻饶你。再者,我现在就警告你,若是你再敢挑拨离间,我也绝不会看在你是我奶妈的份上,就轻饶于你,”铎罗面色凝重,欲哭无泪的警示道。
话语刚落,铎雪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可怜兮兮泪眼汪汪的忏悔道:“此事,也不能全怪奶妈,要怪就怪我好了。奶妈这样做,也是气她毁了我回去中原的机会。”
“你现在还好意思替她求情?我且问你,你不是被禁足吗?怎么昨夜就跑到丁当的帐篷去了?”铎罗生气的质问道,然后态度明确的补充道:“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你不要在对回中原抱任何希望了。”
“不,此事我绝不答应,”铎雪哭着扑到在铎罗的小腿上,倔强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实话告诉你吧,刚才来这里的时候,看到有个士兵正从外面回来。冰天雪地的,怎么会有士兵从外面回来,处于好奇,我便叫人去打探了一下,原来那士兵是边境那块回来的,说辅国将军昨日已经离开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可能丢下我自己先走的,他还知道我就在这里的,”铎雪像是疯了一样哭喊道。
“快将她带下去吧,别让她再胡闹了,”铎罗生气的冲着奶妈叮嘱道。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浮云下,铎雪因为看不到回去的希望,又因为对丁当的歉疚,也因为对未来的彷徨,最终一年之下,选择了自杀。
锋利的刀尖刺入腹部之后,源源不断的鲜血紧随其后流出,浓烈的血腥味当即铺满整个帐篷,眼角的泪随即夺眶而出。
索性,伤的并不是很严重,且救得及时,没发生重大祸患。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里,汗王也不忍强留铎雪在身边,只好承诺等铎雪病好之后,便派人护送其回去。而铎雪害怕汗王再次不守信义,不顾冰天雪地,不顾身患重病,不顾任何人的劝阻,执意离开了准噶尔。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距离铎雪离开已经三个月,草原上也再次迎来春暖花开,人们生活也渐渐步入正途。
可是,就在铎罗准备备战二胎的时候,一个噩耗在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上午传入了她的耳畔。
当时,她正准备用午膳,岂料奶妈哭丧着脸慌里慌张闯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丈二摸不着头脑,拧着眉疑声问道。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只见对方扭扭捏捏的说道:“公主,方才老奴经过汗王的帐篷时,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什么东西?”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瞒得了公主一时,也瞒不了一时。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如实告知公主,以免耽误公主。”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自然满脸困顿,“到底是什么?”她锁着眉急声催促道。
这一回,奶妈也不再欲言又止,而是直奔主题:“方才老奴经过汗王帐篷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个喇嘛再汇报,说是有个侧王妃有喜了。”
“嗨,就这么点事犯得着你这样?这是迟早的事情么,”铎罗倒是不以为然。
“若是真是这么点事,老奴还需要如此焦灼吗?”
“怎么?这么说还有别的事?”铎罗焦急起来。
“当然是,刚才还听那喇嘛说公主您无法再孕了,上次生产时动了胎气不说,生产之后没又调养好,所以落下了病根。”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想不错愕都难,她心知肚明母以子贵是王公贵族中女子的生存技能。而今,若是不能再孕,这可如何是好?这不是等同于给她判了无期徒刑?
就在她愁绪万千的时候,奶妈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公主,事不宜迟,您得赶紧想解决之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若是当初你没有那般狠心的对待丁当,我也不需要拖着一个病恹恹的身子不顾冰天雪地去探望她,想来就是那个时候冻坏了身子。”
“若是米太医还在这里,想来还有回天之力,”奶妈哭丧着脸附和道。
“当初那样的境况,我能不让米太医陪着铎雪回去?你也知道这些喇嘛的医术,哪里能和咱们大清的御医相比?”
“公主,实不相瞒,刚才听到您不能再孕这个消息之后,便有一个主意在我心中打转,现下,我若是说得对,你就听,若是说的不对,你就全当我没说,”奶妈泛着难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主意你就赶紧说吧,”铎罗急声催促道。
奶妈警惕性的撩开卷帘向外望了望,然后快步走近铎罗,凑到铎罗耳畔小声言语道:“若是能说动汗王等侧王妃生下孩子之后,将这个孩子过继给你,那自然是最好。当然,若是这一胎,对方生的是个女孩,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你还了解这里的情况?两个侧王妃哪个不是出生于王公贵族?就算此事汗王能同意,可人家母家的势力能同意吗?”铎罗闷气沉沉的责怪道。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奶妈心一横这样说道。
“什么办法?”铎罗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代孕生子。”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像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
乳白色的浮云下,铎罗私人帐篷内,新的阴谋诡计又在诞生。
既然是要代孕生子,一定得找自己信得过的人,而且是能驾驭了得。
思来想去,唯一的人选便是丁当,当即铎罗便将这个主意向奶妈说了,“你说丁当怎么样?现下,我们也没有别的人选。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扶持她当侧王妃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话语刚落就遭到了奶妈言辞激烈的反对:“万万不可,此人已经跟我们产生间隙,怎么还可以重用?若是现在提拔她,就等于养虎为患。”
话到这里,铎罗生气了,“这还不得都怪你,好端端的非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若是当初你没有那样做,现在我也不至于陷入这样的困境。”
事情发展到这里,奶妈只好妥协:“既是如此,想用丁当也可以,但是得抓住一个主旨,那便是用完即弃。”
“你说什么?”铎罗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若不这样做,祸患无穷,总不能让一个孩子有两个额娘吧?你既然要让她给你生孩子,想来必定是为了生男孩,而且准备让他成为今后的汗王。既是如此,岂能让这个孩子有两个额娘?依老奴看,不仅要除掉她,而且要在她羽翼未丰之前除掉她。一旦等她羽翼丰满,我们再想动手,就不容易了,”奶妈郑重其事的分析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铎罗想不动心都难,“这样吧,这件事情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毕竟我们是一起从国公府出来的,打心底里我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老奴今日就将话撂下了,若是公主不打算用完即弃,那还不如不用。”
“算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先让她生孩子吧,别的事,走一步,算一步,”铎罗些许冗烦的说道。“这样吧,你先去将丁当找来,就说我有事要叮咛。”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地飘着,它们一会儿像群群山羊,一会儿化作缕缕炊烟。
奶妈离开铎罗帐篷之后,丝毫不敢怠慢,直奔丁当私人帐篷。
“丁当,公主要你去一趟,”奶妈又摆出二当家的派头,冲着丁当趾高气昂的命令道。
“是,奴婢现在就去,”自从上次被奶妈恶整之后,丁当便再也不敢与奶妈发生正面对峙,每时每刻都是小心翼翼应对此人。
“公主对你可是有再造之恩,我可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会影响到你和她之间的情意,”奶妈厉声威胁到。
“奶妈这是哪里话,别说是奴婢与公主之间没有间隙,就是和奶妈之间又何从有过?有的只是误会而已,而今误会消除,奴婢自然不会再和奶妈有任何冲突。再者,今后奴婢是生是死还不都掌握在奶妈手中,又岂敢得罪奶妈?”
“你知道就好,行了,走吧。”
话到这里,两人便匆匆出发了……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此刻,铎罗私人帐篷内,一出好戏,正在上演,有唱红脸的,又唱黑脸的……
“感谢公主两次救命之恩,公主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这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可是,奴婢糊涂,竟然一念之间做了对不起三小姐的事情。虽然三小姐现在已经离开了准噶尔,但是奴婢心中的歉意一直都在。奴婢不敢求三小姐谅解,只求三小姐能够幸福平安。至于欠公主的情意,奴婢此生当牛做马必报,”丁当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忏悔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奶妈冷眼一瞟,淡淡的说道:“现在正是用得着你的时候,就看你如何报恩了。”
“公主,您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丁当满脸错愕的冲着铎罗确认到,忙不迭地的承诺道,“只要公主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就算是让奴婢上刀山下油锅,奴婢也在所不辞。”
“瞧你说的,我哪有那般狠心?再说,让你上刀山下油锅,我又能得到什么?”铎罗些许疲倦的打趣道。
“奴婢只是打个比方。”
“丁当,你是我的人,又是我从国公府带出来的,自然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今有什么话我也就跟你直说了。虽然你与奶妈发生过不少争执矛盾,但我一直坚信你们之间的矛盾是可以调和的。”
“这是自然,”话到这里,奶妈冷傲的插语道,又摆出了二当家的姿势。
铎罗没有理会奶妈,继而朝着丁当郑重其事的叮嘱道:“而今,我不能再孕,而侧王妃又怀孕了。若是让她们先生下男孩,那我的地位就越发不稳。我们主仆三人,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想扶持你为侧王妃。当然,起初可能只是一个侧妃,不过只要一朝生下男孩,加封为侧王妃不在话下。若是你同意,今后荣华富贵自然不必多说,若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勉强于你,只是从今以后你我三人只能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铎罗唱完了红脸,奶妈紧随其后唱黑脸,“她当然愿意了,她怎么可能不愿意?这是要辅佐她为侧王妃,又不是让她上火上下油锅?”
“你别插语,让丁当自己做决定,”铎罗命令道。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丁当跪在地上,神色凝重的看着铎罗说道:“自从上次承蒙公主再次搭救,奴婢就发誓今后为公主马首是瞻。公主说一,奴婢绝对不会说二。而今,公主有难,奴婢必定粉身碎骨护公主周全。”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铎罗些许欣慰的确认到。
“既然公主决定让奴婢去伺候汗王,奴婢必当遵从公主旨意,而且绝不会有任何怨言,”丁当发誓到。
话语刚落,奶妈便阴着脸警示道:“丁当,你可要想好了,提你为侧王妃,可不是让你真的去伺候汗王,而是让你代孕生子。将来,你所生的孩子,不论男女,一律要过继给公主的。”
“奴婢自然知道公主这样做的意图。既然是报恩,又岂会不知此理?来日生下孩子,必定认王妃为亲生额娘。再者,孩子若是跟了我,哪里有什么前程可言?若是跟着王妃,那才是前途无量,”丁当颇为识趣的承诺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一切就算谈妥了,这出戏也就算唱完了。
赏了些许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之后,便让丁当下去准备了。若不是意外,今晚,就算是丁当的新婚之夜。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转眼之间,好几个时辰悄然而逝,夜幕悄然而至。
幽蓝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丁当私人帐篷内,张灯结彩,红烛缭绕,一袭新娘装束的丁当坐在床榻上,等待着汗王大驾光临。
此刻,作为一个即将被汗王宠幸的奴才,她的心底自然是又惊又喜又慌。
惊与喜,是因为着实没想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慌,是因为害怕自己不讨汗王欢心。再者,她深知自己的处境,她与奶妈之间结怨太深,绝不可能再复合,这一点她们都很清楚。也因此,不仅是奶妈容不下她,她也同样若不下对方。
可是,奶妈与公主关系匪浅,再这种二选一的游戏中,公主迟早都会站在奶妈这一方。基于这种窘境,她只能另觅高枝。
自从铎雪走后这三个月来,她一直都在考虑谁才能成为她保护自己的高枝,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现在,公主让她伺候汗王,就等于给了她攀爬汗王来保护自己的机会。
就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原本紧闭的室内,突然被人从外向里推开了,紧随其后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然后便是汗王硕大的身躯。
丁当的心跳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索性头盖遮住了一切局促和紧张。
她长吁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也好等盖头被掀起的那一刻,让汗王看到的是她绝色的容颜。
其实,论长相,她一点都不必铎罗差,也完全有信心获得汗王的宠溺。
事情发展到这里,她依稀已经看到了希望再向她招手,只是这份希望的背后是浓郁的黑色烟雾。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一切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转眼之间,夜幕悄然而逝,黎明悄然而至。
淡蓝色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路旁的柳枝,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丁当深知自己被公主献给汗王的目的,但也清楚自己若是按照公主和奶妈提示的道路去走,最后的结果便是用完即弃。
若是不想,现在,唯一的选择便是及早筹谋…….
一夜的宠幸,丁当摇身一变成为侧妃。
地位虽不及两位侧王妃、一位王妃尊贵,但对于她这个原本只是伺候人的下等人而言,已经是上天恩赐。不仅如此,汗王还特地命人为她打造了一个比现在更大更气派的住所,另外又赐了两个奴仆当专属仆人。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恩宠,丁当又喜又慌。喜,是因为自己获得了汗王的宠爱;慌,是害怕遭到王妃以及两位侧王妃的妒忌,从而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陪汗王用过早饭之后,便去公主那里谢恩,并且将这个两个奴仆上交给公主,也好换取自身周全。
这一方,丁当私人帐篷内,早饭正式拉开帷幕。因为是新婚第一天,也因为汗王在此,故而今日的早饭是丁当有生以来最豪华的一次。
那一方,铎罗私人帐篷内,早饭也已经拉开帷幕,可是铎罗却面色惆怅,无心用餐。“既然汗王留在丁当那里用餐,你就将这盘他最喜欢的小羊排端到那里去吧。顺便问问那里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一并解决了再回来,”她冲着奶妈这样叮咛道。
“为什么要给她?”奶妈梗着脖子,很不情愿的叫嚣道。
“让你端过去你就端过去,还有,以后不要再一提及丁当,就脸红脖子粗的。现在,她已经和我一样同为汗王的妃子,也就是你的主子。以后见着她,就像见着我一样,必须行礼问候,听清楚了没有?索性汗王喜欢她,不然今后我们三个只能被那两个侧王妃踩在脚下,”铎罗颇不耐烦的指责到。
“奴婢就是看她不顺眼,想当初她在咱们这就是一个生火的,连奴婢都不如。”
“想当初咱们可还都在中原呢,在国公府呢,”铎罗闷气沉沉的呵斥道。
奶妈不再顶撞,心不甘却不愿的端着小羊排走了。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
转眼之间,半个时辰悄然而逝。铎罗正要准备去亲自探望探望丁当的时候,岂料帐篷外响起了这样的声音:“王妃吉祥,奴婢丁当特来拜见王妃。”
看来,对方并没有一得势就忘形,铎罗带着一丝欣慰冲着门外这样说道:“原来是丁当来了,快进来吧,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让铎罗有些错愕的是,进来的并非丁当一人,还有两个女仆。
“这就是汗王赏赐你的那两个女仆吧?”铎罗见状下意识的打量着这二人,谦和的赞誉到,“看着就很勤劳朴实,有她们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事情进行到这里,丁当突然满脸感激的跪在地上,这样说道:“王妃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本就是伺候人的下等人,哪里还需要什么女仆来伺候?今日带这二人过来,其实是想让她们留在这里照顾公主。”
“你虽之前是下等人,但是我可从来没拿你当外人。再者,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再是下等人了,希望你今后不要再提这些无聊的话语。若是传入汗王耳中,怕是要惹起不小腥风血雨,”铎罗谦和的提醒道。
“奴婢谨记。”
“至于这二人,既然是汗王赏你的,你就留着自己用吧,再者,我这里也不缺人。何况,既然是汗王赏你的,我若是拿了,岂不是要遭汗王数落?”
“奴婢考虑不周,还望王妃恕罪,”丁当磕头赔礼到。
话语刚落,奶妈提着一壶奶茶掀起卷帘而入,一边取出茶杯给王妃和侧妃倒茶,一边冷冷的言语道:“人手咱们这里倒真不缺,只要侧妃今后不要忘了咱们王妃的提点之恩,不要忘了先前的承诺,就好。”
“现今丁当已是侧妃,身份地位不比从前,奶妈你今后说话可要注意分寸。私下里,这样说也无大碍,可是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能这般无理,”还不等丁当说什么,铎罗便气愤难耐的教训道。
“公主勿怪奶妈,奶妈就是这样的性子,丁当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奶妈斤斤计较?”丁当从中劝和道。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地飘着,它们一会儿像群群山羊,一会儿化作缕缕炊烟。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丁当便告辞了。
丁当前脚刚走,王妃私人帐篷内,新一轮的谋算和告诫随即拉开帷幕,“要我说,我们这就是在养虎为患,你别看她今日对我们毕恭毕敬的,指不定心底怎么记恨我们呢,”奶妈闷气沉沉的叫道。
“现下也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你今后别再跟她发生正面冲突即可。她现在是新贵受宠,得罪她,对你没好处,”铎罗郑重其事的告诫道。
“用完即弃,希望第一胎就是个男孩。”
“我们之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铎罗面色凝重的自问道。
“别想那么多了,人不为已,谁有为你?再者,丁当已经变心了,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对于这样的人,唯有利用,不需要有任何歉疚,再者若是身份对调,她只会做的更无情。”
这一刻,阴谋和算计,不止在铎罗和奶妈这里诞生,同样也在丁当那里诞生。她心知肚明自己和奶妈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故而决定从现在起,想尽一切办法,找最合适的时机,除掉奶妈。而且心知肚明,此事绝不能急,最好在自己怀孕之后再去做。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一旦自己生下男孩,孩子被夺走不说,她也会遭到灭顶之灾。
为了杜绝这一天的到来,现在,她必须加快步伐稳定自己的地位,不仅如此,还得削弱王妃在汗王那里的地位。到那时,她生下的孩子,就不会被任何人夺取,而她更会母凭子贵。
湛蓝湛蓝的天空,极明极静极宽广,这样的天气本应使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然而,由于所处环境的复杂,她却闷气沉沉,少年老成。
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除了赐了丁当一个更大更气派的私人帐篷,两名奴仆,金银珠宝也是少不了的。
不过,基于目前处境艰难,丁当并没有将这些金银珠宝自行留下,而是纷纷送给了两个侧王妃、王爷的福晋们等等。为的就是要拉拢这些人,来稳定自己的地位。
最先向丁当来示好的是那位没有身孕的侧王妃穆氏。丁当搬入新帐篷的当天,这个人拿着一些贺礼和一些金银珠宝特地以祝贺丁当乔迁的名义来看望丁当。
丁当此时正需要盟友,对于此人的到来自然是一百二十分热情。
只是,一些闲碎话结束之后,才知道原来对方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看望她,而是有件事求她帮忙。
“实不相瞒,姐姐的兄长原先是在车臣王爷部下当差的,王爷后来不是和卓特巴巴图尔王爷发动反叛了吗?哥哥当时是想脱离王爷归属到汗王僧格麾下,可是王爷以我们全家老少三十多口性命威胁。哥哥别无选择,也只能委曲求全。后来,车臣王爷不是兵败而亡吗?哥哥就到小汗王部下当差,可是因为哥哥之前是逆党,辅政大将乌兰图达并不给他重用,用一个百夫长就打发了他。而今,汗王变成了噶尔丹,我也随之成为了噶尔丹的侧王妃,可无奈不受宠爱。今日姐姐来,就是希望妹妹能帮姐姐这个忙。而今妹妹身为汗王的爱妃,只需在汗王耳畔吹吹风,哥哥就能高升。”
既然对方都开口相求了,铎罗也不能拒绝。再者,她现在急需要拉帮结派稳定自己的地位。何况,对方的哥哥不是别人,而是百夫长穆斯里。
若是真能拉拢穆斯里,今后必定如虎添翼,这点,丁当心知肚明。故而这样说道:“咱们都是自家姐妹,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姐姐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既然是自己的哥哥,岂有不希望他高升的道理?姐姐尽管放心,今天晚上,妹妹就向汗王提及此事,想来汗王不会不依。”
“那可真的太好了,”侧王妃满脸欢喜的说道。
“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今后更应该亲密无间,帮你不就是帮我吗?再者,若是身份对调,想来姐姐也会这样帮妹妹的,”丁当谦和的说道。
“这是自然,实不相瞒,姐姐一直想要一个知心朋友。若是妹妹不嫌弃,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既然姐姐都这样说了,那妹妹也就不有任何隐瞒,想来姐姐也清楚现在的局势。侧王妃巴氏已经怀孕,身份地位自然只会升不会降;王妃身为大清和亲公主,地位更不是你们能够相比的。而今,只有你我姐妹拧成一股绳,兴许才能和她们打成平手。”
“王妃身边的奶妈,自从来到这里,就没给过我好脸色。听闻,她还处处挑拨离间妹妹与王妃之间的关系?三个月前还差点将妹妹困在冰天雪地中冻坏?依姐姐看,此人不得不除。”
不得不说,这话郑和丁当心意,但此事还不能太着急。丁当决定等自己怀孕稳定地位之后再出手除去此人,于是这样说道:“且再忍她一段时间,若是今后还敢再犯,绝不再绕。”
“限时,姐姐必定助妹妹一臂之力。”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地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
乳白色的浮云下,丁当私人帐篷内,侧妃丁当与侧王妃穆氏的特殊情谊随之诞生。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经过丁当的耳旁风,穆斯里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一跃成为千夫长,而原本已经被汗王忘得差不多的侧王妃穆氏,因为丁当的举荐,日益获得汗王宠幸。反倒已经怀孕的侧王妃巴氏被渐渐冷淡了下来,至于王妃则更是凄凉,汗王去那里,只是象征性的进一下义务。
转眼之间,两个月悄然而逝,深的宠幸的丁当毫不意外的怀孕了。
既然已经怀孕,当下她绝对不能闲着,必定要按照计划除去大隐患奶妈。只是,奶妈身是王妃最珍重的人,想要除掉此人,绝非一件容易之事。
丁当和穆氏,经过商议之后,决定这样做…….
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按照计划,侧王妃穆氏来到汗王私人帐篷,先像模像样的闲聊了一会儿,然后便直奔主题:“汗王,有件事情一直压在妾身心底很不舒服,今日想要一吐为快,否则太对不起丁当妹妹。”
“她,她怎么了?本汗不是前几日才刚刚晋升她为侧王妃?”汗王锁着眉困顿的问道。
“您是晋升她为侧王妃,这没错。可是您知道吗?王妃身边那个奶妈,时至今日都对她颐指气使。这个女人,自从来到这里,就从未将我们放在眼底。几个月前,还心狠手辣的让丁当妹妹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晚,致使妹妹差点一命呜呼。现今,虽然妹妹已经贵为侧王妃,可她因为主子的庇佑,还向从前那样,随时随地都对妹妹颐指气使,一点都不将妹妹当作侧王妃来看待。”
事情发展到这里,汗王自然是满脸愤怒,“岂有此理,还有这种事?”
“还不止呢,此人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性,丁当妹妹都悄悄告诉我好几次了,说汗王赏赐她的珠宝好些都不翼而飞了,她怀疑偷走的人就是奶妈。可是基于奶妈的特殊身份,也不好意思直接去质问。”
“这还了得?”当即汗王便冲着帐外大唤道:“穆斯里听令。”
紧随其后,穆斯里掀起卷帘而入,双手作揖,躬身行礼到:“汗王吉祥,侧王妃吉祥,不知汗王有何事嘱咐?”
“侧王妃丁当丢了一些珠宝,你带人下去查一查,查到凶手之后,就地正法,毋须上报。”
“是,汗王,末将现在就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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