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马师傅,这就快到了吧?”
螺车在不太平整的路上走着,驾车的是个背有些佝偻的老头,老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不在意的应着:“是啊,姑娘,快到御桥镇了。”这个时候才不过中午,能在天黑到就不错了,但这螺车里坐的是俩个姑娘,马老头觉得她们好糊弄,所以这样说。他不过是怕这俩个人中途不坐他的车,他少挣这笔银子。
螺车里面坐着的一胖一瘦俩个姑娘,胖的那个叫余榕,皮肤生的白净,但那白有些惨白,一看就是憋出来的白,头上梳了丫髻,看得出来是个未婚女子。
“我早让王奶奶帮我传了信,我爹等会估摸着在镇上等我。”余榕笑道。
提起要回家了,俩个女孩子不由得笑的更开心了。瘦的那个姓陈,是另外一个村的,她头发挽上去了,一看就知道是个妇人,她跟余榕是一起从平江府回来的,二人因为是同乡便结伴而行。
余榕撩开帘子,望着外面的黄土路出神,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四年了,前世今生也说不清楚了。她六岁被她娘送到顾家绣坊,如今已然八年了,她也算是学成回来了,只是手里的钱她要自己拿住,不能透出一点风声,要不然其他几房估摸着要惦记她手里的钱了。
余榕家里是个大家,余榕祖母生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也因为余榕祖母能生,所以在整个沙河村敢惹余家的不多。余榕的爹在家里排行老三,为人老实正直,对儿女们很好,余榕上有一兄,很早就被送到大山跟别人去学做木匠,大哥比她大两岁,小时候对她最好。而小弟则比她小五岁,那个时候她娘送她到平江府的时候,小弟还刚学会走路。
余榕的娘人生的很端正,且在余榕看来实在是个很有远见,也很疼孩子的妇人。余家现在尚未分家,俗话说的好,父母在无私财。余榕父母所挣的钱全都交给祖母余老太,当年余榕的娘张氏送她去平江府的时候,余老太十分不满,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还是张氏当了一根她嫁妆里唯一的一根银簪子外加余老三做了许多天的短工才换了不过四吊钱,这才能送余榕去平江府。
这么多年都没回去了,余榕也不知道家里成了什么样子,幸好日薄西山的时候,老马头紧赶慢赶的到了御桥镇。
宇通拿出五十个大子给老马头,陈氏咬咬牙也拿了五十个大子出来,她们包的老马头的车回来的,因二人东西多,也不用跟旁人挤,故而这车资自然不便宜。
等下了车,就有人凑了过来。御桥镇是个小镇平时有外地人来大多是在一条街上等。所以余老三在街口等着。余榕的爹余老三相貌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才三十多岁,本来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人饱经风霜,看着显老。他身边牵着一个一身短打的小男孩,看起来穿的是小厮服。
“爹”余榕先试着开口。
余老三应了一声,他身边的那个小男孩羞涩的笑,余榕指着他问道:“这莫不是小弟?”这个小弟生的也很聪明的样子,小小年纪一看就很机灵的样子。
余老三看看女儿,很是气派,虽然生的胖了一下,可说话做事一看就跟村里的那些姑娘们不同。余老三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后脑勺,笑骂道:“怎么不会喊人了?”
余榕拿了一颗糖递给他:“这是平江府新来的一种糖,还是有客人当时抓给我的,只是我不爱吃,特地带回来的你吃着试试看。”有了吃的东西,小男孩才放松了一些。
沙河村是离御桥镇最近的一个村,可再近也要走七八里路,余老三又找人借了牛车,把女儿的箱笼搬上去。听余老三提起小弟余树在镇上师塾打杂,现在因着快过年了,所以在家里休息。余老三摸摸余树的头对余榕道:“我们家没钱上师塾,你弟弟偏生又是这样的机灵,所以我跟你娘也想着让他在这里打杂,他干的活也不算多,又能跟在师塾外头认得几个字。”
余榕没有说话,余老三两口子做事不差,也肯吃苦,可他们那样努力,到头来钱也不在她们手上,还要贴给其他房头用,那还不如每年挣点给大哥余松学木匠的费用就行。
“爹,我离家这样久了?不知道娘身体怎么样?”
余老三脸上并无异色:“你娘小病常有,大病没有,你不用担心。”
张氏知道女儿要回来,正乐呵呵的炒了个韭菜鸡蛋,这鸡蛋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吃过。家里穷吗?其实并不穷,家里有十五亩田,五亩是上等良田,十亩中等田在庄户人家里面算是中等了。但是余家人多,长房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在读书,另外一个已然娶妻生子,两个女儿一个在镇上绣坊做绣娘,另外一个正要出嫁。读书用钱的地方多,用几刀纸都怕是庄户人家一年的嚼用,可婆婆余老太坚持,张氏再厉害也不能提出分家。
而二房在张氏看来纯粹是拖累,二房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现在二房赵氏还卧床休息,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四房的已经入赘了,倒是不用愁,五房现下虽然只有一个丫头片子,但是五弟妹过门没几年,他们又年轻肯定会再生的。
俗话说树大要分枝,人大要分家,张氏琢磨分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张氏在想的时候,突然看到二房的小丫头进来,便招呼她:“娟儿来了,前几天你病了,可好些了?”余娟是二房最小的丫头,二房孩子最多,这孩子照看的也不精心,赵氏也是个美人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三百天都躺床上。二房的孩子们也最辛苦,大大小小的事情总得孩子们自己去忙,要是张氏肯定是舍不得的。
而余娟前几天跟长房的余梅吵了一架,被推到石磙上,当场就晕了过去。余老太舍不得跟丫头片子花钱,随意用土方子,不过是寻了一些草木灰就敷上去了。张氏暗道一声造孽,却也别无他法,二房的人老实懦弱也不太识好歹,张氏一贯看不上也不会去帮忙,幸好余娟命大。
“是啊,三婶,”余娟看张氏方才在炒鸡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以前在现代她可没有馋这个,现在为了一盘鸡蛋就馋的不行,“我就头还有点疼。”余娟在穿越前也看了很多穿越小说,尤其是种田文更是她的最爱。
张氏正准备跟她说什么,就看到小儿子余树跑进来了,余树从村口跑下来特地先跟张氏说的。
“娘,阿姐回来了,咱们快出去吧!”
张氏便跟余树道:“碗柜上有娘跟你姐姐炒的鸡蛋,你可看好了……”不让人看着恐怕等会就被人偷摸吃了。
余树本身就很机灵,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只是未见到真人,可真正见到姐姐才知道姐姐对他那样好,还特地攒了糖给他吃,还说箱子里放着给他的衣裳。他哪里有什么新衣裳,身上的这套衣裳还是师塾里的人可怜他给他的。
也因此他对张氏说的话很放在心上,见张氏出去他就端了小板凳坐在灶门口。
张氏见了余榕高兴极了,余榕也是,她不由得道:“娘,前年我托王奶奶带的那钱您拿到手里了没有?”她六岁进顾家,刚开始学捻线,没什么钱,后来八岁学会织布才存了点钱,等到她十岁正式开始学绣工才开始攒钱,就托王牙婆带了二两银子回来。
张氏压低声音道:“给了你哥哥一两交了给他那个师傅,这才交会你哥哥一些独门技艺。其他的就是你弟弟的事情,他也不能老是打杂,又是个聪明孩子,不说成材,可学些眉眼高低,做个账房先生我可就安心了。”张氏可不愿意儿子们天天待在家里,像二房的那几个没人操心,那样大了一事无成。
“可长房的人会不会说什么?”余榕有些担心。
张氏柳眉一竖:“那就分家好了。”
余榕跟张氏虽然八年未见,可俩人关系着实亲密,余榕笑道:“娘在家受累,女儿给娘买了平江府女人们常用的梅霜。”张氏一向爱美,即便家贫,但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整整齐齐的。而且张氏对儿女一向很大方。
“就我的乖女儿还记得我……”张氏破涕而笑,也不说女儿乱用钱。
余榕一共四个箱子,两箱装的是她的日常衣服跟要用的东西,另外一箱是跟家里人带来的,另一箱则是她当绣娘这些年的用惯的绣的工具,只是她的纺车还得再去买。不过她现在并不着急买纺车,因为挣的钱都要上交给余老太,钱也用不到她们三房身上那还不如不做。
可是等余榕到家,家里却没什么人,余榕觉得奇怪:“爷和奶都不在家吗?”
张氏撇嘴:“你大姑接了她们去玩,你大伯母她们回娘家了,至于你五婶去走亲戚了。”不过她们不在也是好事。余榕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两个小丫头凑在一起说话,见她进来,都好奇的看着她。
余榕笑着跟她们点了一下头,余娟喊了一声三姐,余榕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说话。”余娟的姐姐余柳就要拉着她走,“你不是说要吃鸡蛋,我们去找狗子他们吧,他家今天有客说不定还能弄着点。”余柳长的很漂亮,也因此在村里的男孩子里面很吃香,跟着她也能混点吃的。
余娟听了便同意了,余柳性子娇弱,但胜在相貌好,跟着她准没错。
余老婶拿了四儿子入赘的五十两银子,拿了三十两做了大房子,本来房子还是很大的。但是余老婶四个儿子,子有有子,这便显的不够住了,轮到三房不过才分了两间房。不比大房分了四间,张氏很不平。女儿要回家住,张氏早就把床铺好了,下面是余老三铺的厚厚的稻草,用的都是新褥子。不比二房三个女孩子挤一张床,儿子打地铺,张氏可不愿意女儿受罪。
余榕把箱子打开,里面有跟家里人做的衣服,里面都是用的新棉做的。小孩子最喜欢穿新衣服,余树把新衣服穿着不肯脱下来。余老三也是,张氏的那件尤其做的好,布料虽然不是很好,余榕也不可能用好料子做,那就是惹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挣了多少钱。
除了衣服,余榕里面有跟余老太带的抹额跟手套,老余头则是带的烟叶,而其他伯母婶子还有姐妹都只是一方素帕子。余榕箱子里面还有两小罐秋梨膏,这是跟绣坊的师傅们去主家人家赏赐的,听说是人家家里配的,那次是因为她跟那府上小姐衣裳做的别致,让那家小姐去参加花宴中了头彩,得了这个赏赐。
“小树平时不是经常咳嗽,娘你每天用温水冲一勺给他喝就行。”她回来都听到余树咳了好几声。
趁余老三出去跟自己烧水的时候,余榕把一件不起眼的罐子拿出来,张氏会意连忙去关门窗了。不是余榕不相信余老三,余老三为人很好,但有一点,藏不住秘密,余榕是胎穿过来的,又不是真正的婴儿,太知道余老三的为人了。
张氏把钱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是十四两银子,张氏喜不自胜。余榕便道:“娘把钱藏好了,若是奶问起,这钱也绝对不交上去。”
余榕进入顾家绣坊,一半还是因为她沉稳,相貌不出众,也没人惦记她。自然就更静下心学习刺绣,不像跟她同时进去的人,相貌稍微好一点的便想攀高枝,不甘于嫁给平凡人。而余榕一不愿意做奴婢,二不愿意做小,自然在绣坊待的时间最长,做的绣活也最出众。
尽管如此,这十四两也是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顾氏绣坊很大,但能出头很不容易。她比旁人付出了更多才能拿到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笔可以让她们即便分家也暂时可以生存的钱。
母女二人商量藏钱的地方,张氏留了四两给余榕:“咱们娘俩分开存,这钱日后怕是有大用。”余老三烧了水又跟张氏一起煮饭,余榕便在房里洗澡。
余香香端了一杯水放在赵氏手里,“娘你喝点热水暖暖?”
赵氏挣扎着坐起来,她秀美的脸庞闪过几丝无奈,二房跟三房挨着,三房有一点动静二房就知道。即便赵氏躺床上也问道:“你三婶她们怎么了?”
余香香脸上无悲无喜,淡淡道:“是余榕回来了,三叔跟三婶都忙着去做菜,三婶还去割了肉。”可这肉是做给余榕吃的,她们二房的人肯定吃不到。她们二房平时做的最多,吃的最少,但全家人都不喜欢二房的人,余香香论起年纪来跟长房备嫁的余桃差不多大,可余桃的亲事说的很不错。
余桃因着有个童生哥哥,说的婆家也不错,余桃婆家是镇上蜡烛铺子的唐家,但是唐安很能干,在湖阳县做二掌柜。余桃嫁进去说不定要去湖阳县日后肯定是少奶奶了,可是她呢?余香香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听赵氏说话了。
“是榕榕回来了啊……”赵氏感叹一声,她又道:“她看着怎么样了?”赵氏对张氏千里迢迢送女儿到平江府学刺绣的事觉得张氏拎不清,而且当时张氏为了这个女儿还跟婆婆闹翻了,落下一个厉害的名头,张氏这么厉害,谁敢娶她的女儿,又有谁会把儿媳妇嫁进她们家?
余香香方才隔着窗子偷瞄了一眼余榕,她上身穿着青色的棉袄,下身也穿同色裤子,长的也挺胖的。也因此余香香便对赵氏道:“看起来胖了许多。”
那就是不好看了,赵氏嘴角扯出一抹笑:“谁都比不上我的女儿。”赵氏本身生的很不错,但是常年累月的生孩子让她看起来总是有几分悲苦。
若是大家儿子女儿都差不多,赵氏也不会这样心里不平衡。长房的余桃那是家里的头一个大孙女,是大房的掌上明珠,平时奉承在老余头跟余老太膝下,这次又蒙余大姑介绍了这样好的一门亲事,进门就是少奶奶。长房的二女儿余梅在镇上绣坊里做事,生的没有自家余柳好看,可是绣活跟嫁妆比自家女儿多。
再就是三房余榕,那更是从平江府回来的绣娘,张氏只有这个女儿。可赵氏的三个女儿,都长的不错,在姐妹们中也最为出挑,可是有一点,除了会做些粗活,其他没一样拿的出手,而且二房还欠债,赵氏每次看病都花不少钱。
余老太一次两次还出钱,可时间长了,谁愿意?赵氏的两个儿子都在吴地主家当长工,可他们年纪有小,人家欺生,做的多拿的少,两个儿子年少就吃了许多苦,因为做重活赵氏的两个儿子都长的不高。都知道二房孩子多,家里困难,除了那破落户没人想跟二房结亲。
余榕洗完澡出来,正好张氏把饭端到房里的小桌子上吃。一盘土豆烧肉,一个韭菜炒蛋,一个粉条肉沫汤,一家人吃着饭,张氏便坐余榕旁边,心疼道:“等你奶回来,再让她给我们饶个屋子过来,要不然你哥哥回来也没地方住。”小时候还可以凑一下,可余松十六了,余榕十四了,万万不可以在同一间房子里,如果老婆子不同意,那就分家,她张氏可不想自己儿女吃亏。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完饭,余榕就要帮张氏洗碗,余树也很勤快地洗碗。
晚上余老三点起了蜡烛,这蜡烛还是因为余桃许给了唐安,唐家就送了一些蜡烛过来。余榕箱子里还有一些易存的点心,一部分留给这几日就要归家的余松,另一些则给了余树。余树平时在师塾都是给人呼来喝去的,时时受气,但却比旁人更成熟知道姐姐是真正对他好的,便在余榕房里当小尾巴。
余树觉得今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了,他仰着头说:“上次吃点心还被大嫂说了,说我馋……”余树说的大嫂正是大房大哥的媳妇,她又是大伯母李氏的内侄女,亲上加亲嫁过来的。品行如何,余榕还未接触自然也不知道。
乡下不兴点灯,不过是点了一会儿张氏就来催余树回去睡觉,余树还想跟姐姐说话的,也没办法抵过张氏的魔掌,一把就把余树拖回去。也许回家累极了,余榕很快就睡着了,等她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她侧着耳朵听动静,张氏已然起床了,余榕便很快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去厨房,张氏烧好了水给余榕洗脸。今天熬的是红薯粥,能天天吃白米饭的人家毕竟少,大部分都是吃这种杂粮粥,正好余榕打算减肥这样一来正好了。
灶膛里火烧的很旺,不一会儿余榕就看到一人进来,她仔细瞧了瞧那女孩子身形高挑,年纪不小了,眉头一贯紧皱着,等走进了,余榕才喊了一声:“是香香姐吗?”余香香的年纪除了余桃之外最大的,除此之外对余香香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印象。
余香香这才扯出了一抹笑,“榕榕回来了?”她看余榕今天穿的一身,上边是水蓝色的棉布袄,下面则是同色的裤子,看起来就显得大方舒适。
张氏在一旁笑道:“你娘可好些了?等会儿我带榕榕去看你娘,昨儿榕榕回来的太晚了,不好打扰你娘。”
余香香也是干活干惯了的人,谁让二房孩子最多呢?三房孩子也不少,但是三房的三个孩子都不在家里吃干饭,张氏脾气又暴躁,余老太不太敢惹三房的人,所以二房自然就是出气筒。余香香用碗挖了点咸菜出来,很麻利的就切好了。
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大辫子跟另外一个羊角辫的女孩子过来了,这俩孩子身上都是好几个大补丁,小的那个鼻涕直流。余榕笑道:“快过来烤火吧……”
余柳说起来也只比余榕小两岁,长的很好看,细细的眉眼,大大的眼睛,一笑还有两个酒窝,只是论起气质来跟余榕差太远。
余娟如此想着。等她坐下去,余榕却往外走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拿了几方好看的帕子,余榕不好意思道:“这是我亲手绣的,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花样,只是想着姐妹之间留个念想。”虽然只是普通的棉帕子,但上面有绣牵牛花的,也有梅花,还有月季的,余娟最小,嘴也最甜。
“三姐这绣工可真是好……”余娟拿到的是一方绣月季的帕子,从一个门外汉来看实在是很精美。余娟从现代穿越过来的,见多了电脑刺绣,这种纯手工的倒是很少见。
饭菜刚做好,余香香就端了一碗粥到赵氏房里。其他人则在桌子上吃饭,余娟看余榕母女亲密无间,不由得有几分羡慕,张氏泼辣归泼辣,可对儿女更是一心一意,就凭余榕这手绣工就不愁什么了。
吃完饭,余树要洗碗,张氏便带着余香香去看赵氏了。赵氏靠在床头柜上,一脸菜色。余榕见赵氏房里除了两床铺盖跟一张床,其余什么都没有,不禁叹了一口气。想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赵氏那时候还挺年轻的,她记得赵氏娘家条件不算很好,但也不是很差,赵氏以前房里还有一张很好看打磨的很好的桌子,远不像现在看到的整个房间都是空落落的。
“二伯母身子可好些了?”余榕一脸关心。
赵氏看余榕身形臃肿,又看自家女儿个个苗条,那笑意就更深了,“我也没什么,就是郎中说要好好调养。”赵氏的心思张氏可不知道,张氏向来以实力论成败,赵氏这么多儿女,可有哪一个有本领超过自家女儿的。
跟赵氏说话,张氏跟余榕都觉得很无趣,张氏打算带余榕去串门,刚出门便见有人拖着麻袋回来,他个子很高,步伐稳健,余榕大喊:“哥哥……”余松见着妹妹也很是惊喜,张氏如今儿子女儿都在身边,更是乐不自胜。
余榕相貌中等,身形臃肿,可她的一兄一弟都生的很不错,余树生的聪明伶俐,余松生的高大魁梧。余榕又道:“哥哥吃饭了没?我拿点心给哥哥吃。”
余松此行颇丰,也多亏了妹妹拿回来的一两银子,他帮了他师傅的一个大忙,所以余松学了他师傅的绝活,他不多话,但会放在心里感谢妹妹。而且他经常在深山打牙祭,这次还带了两只兔子跟一只狍子过来。
张氏一喜,“这倒是好东西,我等会儿做给你们吃,你们爷好好补补。”余树发现哥哥姐姐回来他真的是太幸福,以前他在书院打杂回来,家里只有爹和娘,旁的堂兄弟姐妹有个口角都有帮衬的只有他没有。
余榕虽然极会针线,可做饭是真的不大好,但她心态不错要跟着学,可张氏看都是血淋淋的东西,便让余老三进厨房收拾,余松则被余榕带到房里拿了点心给他,“哥,你吃点吧,这是从平江府带回来的。”
“你什么时候到的?”余松也不客气,拿起点心就吃。
余榕笑道:“比你早一天而已。”余榕又问:“哥哥此番回来可有什么打算?”余榕可不想自家人每天辛苦挣钱全部给大房了,大房对他们又不好,明明家里有个童生,但弟弟妹妹们都是睁眼瞎,如果不是张氏颇有远见,把他们送出去恐怕也是一事无成,日后只能依靠长房。
余松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他在木匠大家那里待了十年,跟妹妹不同的是,他经常出没在深山手上还有点功夫。
“只是一点,哥哥我那里不发工钱,贸然分出去恐怕不成。”余松看余榕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一喜:“妹妹可是有钱?”
余榕瞬间就笑了:“搭个屋子还是没问题的,我会纺织你会木匠,小弟也机灵,不愁咱们日子过不好。”
这下余松也放心了,他在木匠家里学艺,每月还得交钱上去,可却不似妹妹有工钱,没想到妹妹竟然如此能干。
兄妹二人说的话却没想到躲在窗户下边的余香香跟余娟听了个正着,余松虽不是练家子但从小在山上长大的,本是对周围的一举一动皆十分敏感,他对余榕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猛地打开窗户,看到是余香香跟余娟,不由得道:“你二人在这里做什么?”
余香香毕竟年纪大了,倒是晓得听墙根的不好,连忙讪笑道:“都是奶的那只芦花鸡跑到这里来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余娟本来心里有个成年人的壳子,可她在想别的事情,比如余榕竟然存了不少钱,还说了搭屋子的话,而且三房的余松又会手艺活,还不如跟她们合作?
“四哥,我听说你打了狍子回来,我没见过,能不能让我看看?”余娟歪着头装天真。
余榕便道:“快别进去,血淋淋的你小姑娘家看了怕是要哭的。”
余娟也没在意,她想尽快博得三房的好感,“我可不怕,你们别看我个子小,可我胆子却不小。”余娟挺起小胸膛,余榕故意一笑,又对余香香道:“二姐快带娟儿回去吧,别看了到时候哭了可是我们的不是。等会记得吃我哥打的野味。”
余香香讪笑一下,把余娟拉走了。余榕兄妹对视一眼,余树便道:“若这两个人告密,怕是爷和奶都知道我们有钱了,这怕又是一场闹?”
余榕却不担心:“便是告密又如何?我们只不承认,这钱我都藏严实了,哥你就放心吧!”
余树也不是傻子,那是妹妹多年存的辛苦钱,若能分家那必定是他们全家最后的救命钱,余老头和余老太这两个人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们分家哪能得到什么?余树随即点头,余榕听到外面响动连忙出去。
只见大伯母李氏带着两个姑娘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梳妇人头的女人,一双吊梢眼生的十分精致,看样子应该是小李氏。
李氏身后跟着一个姑娘穿着枚红色的棉布衣裳,云霞衬的脸红红的,张氏正好从厨房出来,便跟李氏道:“去见了没有?”李氏则拉着张氏去厨房不知道说什么,余桃害羞着脸跑进屋,余榕都没看清余桃的样子。
小李氏见到余榕身上的棉衣眼馋的很,又怀疑余榕偷藏了私房钱,便故意与余榕套近乎,“这可是三妹妹榕榕……”她这一说,旁边的另一个女孩便捂嘴直笑,“我就说三姐这在外头可享福了,看起来比我娘都胖了。”大伯母李氏生的又矮又胖,可余梅生的是粉面桃腮,相貌虽然只是中等,但比起余榕来苗条许多,她早年见余榕去平江府去做绣娘便十分不甘心,可她娘又不放心她,便只让她在御桥镇做绣娘,可一个镇上的,能学到什么?对余榕不禁是又羡又嫉,可现在看到余榕的身材便莫名的平衡了,更何况她姐姐嫁到唐家后,她日后飞黄腾达那是正常,岂是余榕能比得上的?
“还没说你呢?听说你在镇上学绣活?如今家里时兴些什么,又是如何算钱的,你可知道?”余榕一脸急切的问她,却自动忽略了胖这个话题,胖是可以减肥,可余梅个头比余榕还矮,想长高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余梅心下暗恼,脸上却满不在乎:“便是那些婆子妇人们,平时扯闲话的人,到绣坊都是三钱五钱的给。”
三五钱,骗鬼呢?余榕便跟小李氏道:“看来梅儿是存了不少钱了,大嫂子平时可要让这丫头多出些血才是。”小李氏一看就不是善茬,余榕便拉着小李氏道:“我一见嫂子就亲近,从平江府带了些帕子回来,怕你不喜欢,走,带你去看看?”
余梅自然也跟着后头进去了,余榕先拿了两方帕子给她二人,这才道:“素来不知道您二位喜欢什么花色,所以选了这两方帕子,我见大嫂最是精明能干最衬这蔷薇花,梅儿的正好是一朵梅花,至于一些贵重点的东西,我们府城就是学手艺。不比梅儿她们还有工钱拿,做这些还是我师傅心疼我,许了我帕子。”
女人皆有爱美之心,小李氏早就美滋滋的把手帕缠到头上了,余梅那双眼睛则满屋子看,尤其是看到余榕摆着四口大箱子早就忍不住了。
“三姐拿话哄我呢?你这樟木箱子可不一般,还说没钱,不过是哄着我们玩儿罢了。”余梅可不是小李氏,一点小恩惠就被糊弄过去了。
余榕便冷笑:“哟,家里还出了个衙役不成,凭是看在姐妹的份上我不多说你什么了,如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刑部或者大理寺当差呢?你还敢搜东西不成……”余榕生的胖,余梅跟小李氏俩个都瘦伶伶的,余榕身上气势很足,一看就是不怕事也不怕死的人。
在厨房说话的张氏跟李氏一齐进来,余榕就连忙道:“娘,你看看四妹妹还要搜我的东西?这样大的姑娘家可真是看不出来……啧啧……”
大伙儿一齐尴尬,平时李氏最爱和稀泥的,本来还要请张氏做全福人的,而且余榕手艺好,若是请得余榕做个盖头,那也是很出彩了。她们庄户人家,哪里有钱,若不是托了余大姑的福气,余桃也不知道运气好被唐安看上了,这才有了这样好的姻缘,来年儿子也可以多买几本书。
余榕见李氏尴尬,心里冷笑,面上却笑道:“我是个做姐姐的,又是在平江府长大的,不比四妹从小得大伯母教导,二哥又是童生,算起来也是书香人家了,若是我也就罢了,横竖隔了房头,可日后旁人说起余茂才的妹妹这般的品行,那可见一斑了……”
余二郎如今只是童生,这茂才无疑是在夸他,李氏常常自诩清高,她老爹不过是读了几年师塾的人就成日装书香世家的人,当然知道茂才的意思。
“梅梅,你榕榕姐说的对,你可不能跟你哥丢脸。”在李氏心里,女儿重要,但儿子更重要。
余梅却是个欺软怕硬的,她敢对余娟那么狠,就是因为余娟年纪小,而且赵氏一个病秧子没用,可三房却不同了,张氏吵起架来最喜欢动手,再者余松个子高大,而余榕也是壮的很,她一句话没说就跟李氏走了。
因为是余松打的野味,张氏有权支配,红烧兔腿一大半都给三房的孩子,小李氏这才看出来三房怕是要过上好日子了。以前三房只有张氏跟余老三俩人在家,哪里有什么进项,过的可是穷巴巴的,小李氏还笑过三房的人。可如今余松和余榕都回来了,余松就不用说了又有木匠的手艺,人也生的高大威猛,余榕又是从平江府回来的,端看那方普普通通的帕子上绣的花都知道余榕手艺不俗,至少比自家小姑要好很多。
余梅虽说也担了个绣娘的名头,可小李氏跟余梅既是姑嫂关系,又是表姊妹关系,当然很了解余梅。余梅此人虚荣好面子,别说绣花连坊布都是马马虎虎的,当年去镇上学绣艺,非要置办行头,为人又好占便宜。婆婆李氏补贴这个小女儿良多,可是还不够,余梅在镇上还自己相中了人,平日她用的胰子,香膏都是那个后生送的,小李氏是又羡慕又瞧不起。
余香香端了一碗狍子汤到房里,余柳没抢到肉一脸的不高兴坐在旁边,余娟拉了拉余柳,余柳一脸疑惑:“咋啦,娟娟?”
“你看这是什么?”余娟像变戏法似的拿了一块饴糖出来。
余柳一把抢过来:“你在哪儿弄的?”
余娟心里摇头,她在现代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不过是一块饴糖,余柳就如见到稀世珍宝一般,她迫切的想改变这个家的贫困。
“秀才娘子给的。”
余柳羡慕道:“娟儿,还是你比我会说话,也会讨人喜欢,连秀才娘子都喜欢你。”余柳虽然脸长的好看,可是性情软弱,余娟虽然年纪小可是人小鬼大,又机灵的很,很会讨人喜欢。
余香香则省下自己的口粮,用小碗分了一碗汤递给余娟和余柳,“给,拿着喝。”
赵氏就着大女儿的手吃了满满的一碗,然后拍了拍余香香的手:“苦了你了,等过几天你姥姥跟你妗子过来,我就托她们帮我留意,可叹我不中用。”赵氏娘家不算穷,但也绝对不富,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赵氏虽然不愿意接受老娘偷偷摸摸的塞钱,但也别无他法,谁让她的命不好。
余香香脸红了红,只她心里盼望嫁到母亲娘家,姥姥跟舅母人都好,表哥也是一把子力气,日后她嫁进去肯定不吃亏。
等饭吃完,小李氏便收拾碗,余榕也跟在后面帮忙,余榕问起小李氏:“大嫂可知道爷奶怎地还未回家?大姑她们今年可会过来,说起来也好多年没见面了。还有五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余榕平时很少做其他家务,不免没有小李氏快,但做事很诚恳,并不偷奸耍滑,而且态度不错,与旁人说话便是称赞偏多,小李氏更愿意跟她说话。
小李氏把绿豆抱在怀中,小声对余榕道:“你大姑往年不这样,今年是约莫着要跟老三带一门亲事,听说是有钱人家的闺女。至于五婶,你不在家不知道,奶最疼的就是五婶家的余蓓,比疼咱们绿豆还疼。”对于这点小李氏也不忿,明明她家绿豆是长房长孙,可是她婆婆最疼余三郎,太婆婆又只疼五房那个丫头片子。她家绿豆却是谁都不爱的,她又怎么甘心?
余榕把最后一个碗放在碗柜,摇摇头:“这可不应该,绿豆可是重孙子。”她又跟小李氏道:“看来今年过年这一进一出的倒也热闹。”
小李氏没说话,她这话也不方便跟余榕说,她虽偷懒耍滑,可一样归一样,她也是抱着和三房一样的心态,做的再多,那也是交给公中。
姑嫂二人出了厨房,便见余桃拿了一块红布过来,乡下地方看到绸布倒也难得,余榕笑道:“大姐这是要到我这里做针线不是?”
余桃连忙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米花糖放余榕手上:“榕榕快吃,尝尝看如何?”余榕本就想回来减肥的,自然不会当她的面吃,便从衣裳口袋里拿出一方帕子包好放桌旁,“才吃饱了,等明儿再吃。”
余桃也不知道余榕肯不肯,便试探开口:“你也知道我的事了,这盖头我娘说你是平江府回来的,总比我们这些野路子强许多,你看能不能帮帮大姐?”
这也是为自己扬名的好机会,余榕心下已经答应了,但是面上还露出难色:“按理说这个忙我该帮,可梅梅也是绣娘,又是你的亲妹妹,这你也知道上午的事情,她对我还有点意见,我若是答应你了,怕她不高兴,觉得我是在打擂台呢?”
余梅有几把刷子,没有人比余桃清楚,李氏或许真的以余梅为骄傲,可是余桃素日不知道帮她这个亲妹妹打了多少掩护。余桃又听余榕这样说,便立马道:“快别这么说,那就是个花架子,你或许不知道她,可我清楚,这事还得麻烦你了。”
余榕这才答应。
余桃见她答应便把簸箩放下,又从她房里拿了一包炒蚕豆过来给余榕,余榕接下便道:“我打算绣鸳鸯戏水,大姐看怎么样?”
余桃红着脸点头。
只见余榕从箱子里拿了一些绣线还有顶针,绷子,另有各式各样的工具,余桃一边在旁边看一边觉得没找错人,余榕果真如母亲说的那样,是个有手艺的。
要说这绣盖头,其实也不难,对于余榕她们这些绣女来说,都是做熟了的,五六天就可以做好。但她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不顾及身体,五六天的活她也要做个十天半月的,说是这么说,可手上功夫却是慢不了。
等到天微黑,余桃才回去,而余榕才让余树进来说话,因为余松回来便去找之前认识的朋友玩去了,余树年纪又小,跟姐姐反而更亲近。她把余桃给的米花糖跟蚕豆都给余树了,“就在我这儿吃,别出去给二房的人看到了。”说起这个余树也来气,“那块饴糖明明是秀才娘子给我的,说到底还不是爹娘跟我给了秀才娘子束脩的,可娟儿却用这个威胁我告诉奶。”
秀才娘子是林秀才的媳妇,林秀才本是大有前途的,才学也不错,不过因为得了风寒,又说浸入到内脏,后来腿又瘸了,好不容易病好了,却因为瘸腿,不能去考举人,所以在御桥镇得了份教书的事儿。
林秀才本来在镇上还有一份房子,可是因为看病花了不少钱,把房子也卖了,这才到沙河村落户,尽管如此,林秀才家还是比起沙河村的不少人过的好多了。又是同村的人,所以张氏夫妇偷空就去秀才娘子家说了这个情况,张氏一向大房,顺便把束脩也交了就是想林秀才能帮忙留个好位置。
米花糖比起饴糖来更好吃,余树吃的高兴,小孩子就是这样,有了吃的就会忘却不开心的事情。
过了两三天,余榕大概绣了个大概的轮廓,外边堂屋却热闹起来,原来是余老头和余老太回来了。余老太穿的很花哨的布,看上去倒是不大显老,而余老头衣裳穿的更为讲究一些,尤其是那双靴子看起来更像在镇上生活的。
余老三笑着上前道:“三郎没跟着回来吗?”余老三属于经常跟余老太跑腿的,比起老实的余老二还算精明一些。
提起这个余老太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你这个砍脑壳的,盼着你侄儿不好是吧。”李氏一听更是着急,余三郎毕竟是她儿子,而且是整个余家最出息的儿子,余老太能四世同堂还不分家也是因为这个余三郎。
“娘到底是怎么样?钱家没应吗?”
余老太冷哼一声,“应倒是应了,可是光聘礼就要五十两,还要什么在镇上要有房子。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余老太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别看家里十五亩地,可是一年的出息多买几本书就捉襟见肘了,更何况余桃的婚事马上要办,紧接着女孩子们个个都大了,总不能光屁股出门吧!
李氏都差点晕倒,钱家在镇上开的绸缎店,虽不至于日进斗金,倒也生意不错,尤其是钱家只有两个闺女,那嫁妆肯定是十分丰厚的。李氏想着自家儿子,生的一表人才,又是年轻的童生,钱家不巴上来算了还敢这样对她的儿子。
张氏心里冷笑,田氏便抱着余蓓到余老太跟前劝道:“总有她们后悔的时候,娘,蓓蓓离了您这几天可是想的不行。”余老太又心肝的叫起来,余榕看了一眼余蓓,七岁的女孩儿,生的唇红齿白的,倒不像是个乡下孩子,而且鞋子还是纳的千层底,一看就是十分用心的。别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可她身上穿的比余梅还好。
余老太孙子孙女多的很,她不稀罕三房的人,见着张氏都不搭理。张氏也不说话,拉着余榕就回房了,并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让子女出人头地。
余老太把余蓓抱怀里,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递给余蓓,“蓓丫头快吃,你在你佬家咋样?”余蓓一边拿点心先塞给余老太嘴里,“奶,你吃。”余老太对田氏感叹道:“这么多孙子孙女,唯有蓓丫头记得我老婆子。”
田氏在一旁与有荣焉,“您说的是,这丫头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您,在她佬家就吵着要回来,还是我估摸着您要回来了,这才带她回来的。”田氏家里穷,每次回去都偷偷的带点东西回去,余老太看在余蓓的面子上都忍了,谁让余蓓是她最喜欢的孙女呢?
本来田氏生了个女儿都心灰意冷的,但没想到意外的是婆婆喜欢这个女儿,她也随之在妯娌中的地位高了不少。
田氏随手把余蓓给的帕子递给余蓓擦嘴,余老太眼睛毒的很,立马就拿在手上:“你还有闲钱买这个?”
“不是,不是,是三嫂家的榕榕回来了,她给我跟蓓蓓的。”田氏害怕的说道。
余老太把那帕子攥在手里细细的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余蓓则看着田氏不做声。田氏生的秀美,家里却十分清贫,又在清溪村那样的穷村,她们那里的姑娘都是被换亲的。她第一次见到余老五,又打听到余家家境殷实,便偷偷的和余老五成了事,余蓓是她进门六个月生的,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的。
余榕把余桃的盖头放一边,心里想着余松已经在他朋友家住了好几天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正想着却看到余蓓进来了,丢下一句奶叫你就跑了。余榕则把做好的抹额这些拿了过去,正好去隔壁叫了张氏,张氏可不怕余老太,张氏还在路上嘱咐余榕:“你奶平日脾气很大,可别怕她,越是软她就越欺负。”
“三儿媳,你和榕榕来了?”余老太少有的慈眉善目。
张氏便道:“是啊,您让蓓蓓去叫我们,我们还准备多问一句,可蓓蓓这孩子跑了。您这是找我们什么事?”
余老太笑道:“还不是听说榕榕回来了,也怪我们家太大,榕榕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一边说着还把余榕拉到身边,“倒是生的圆润的很,你这绣活我看就很不错,平日我让你大姑多留意,也跟家里多添些进项。”张氏一听就急了,这死老婆子可真不要脸。
余榕却笑道:“您说的是,我哥刚从山里回来,等过了年我想着多绣几年让我哥能弄个作坊也是可得的。说起来,奶,我哥这么大的人了回来都没地儿睡,您看能不能扒拉一间屋子出来给我哥住?”
余榕虽然笑着,但整张脸威严必显,余老太也是家里的权威,哪里会理这般小娃,不过是觉得余榕面薄,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余榕骂道:“作死的小娼妇,这家都是老子的,你吃的也是老子的,穿的也是老子的,这会子跟老娘横起来了。”
张氏哪里听得这个,马上跳起来,“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半截身子都要埋在土里的人还要受婆婆欺负,一家子做牛做马,明明是自个儿的家却被人当奴隶,好啊,我们都是余家的牛马……拼着我们不要命,我也不让我的儿女做牛马!”
这样大的声响,李氏等人听的一清二楚,可李氏却稳如磐石,小李氏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姑妈,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出去,出去做什么,好的让你奶说我们一顿不是。如今奉儿正是用钱的时候,用得上她以后也必然有她的好处,现下偏跟咱们对着干……”李氏一脸漠然,在她心里,谁都没有余奉的前程重要。
张氏跟余老太吵了一架出来,就叫余树去叫余松跟余老三回来,张氏便把这个哭诉给余松听,余松毕竟年轻气盛,被余榕拉住了,“哥哥这是去做什么?我知道你为我们不平,可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话说的对。”余老三附和,他是个懦弱性子,向来喜欢息事宁人。
张氏却忍不了这口气,她都三十多的人了,余松跟余榕都是要成亲的年纪了,可按照余家这个情况,怎么准备婚事?难不成要她的女儿跟余香香一样熬成个老姑娘,就因为家里拖累嫁不出去不成。
“你倒是会说,这次桃儿婚事办了,你就去找爹娘谈分家,要不然我们就天天闹。”
古语虽然有说父母在不分家,可余家子弟众多不说,而且也四世同堂,张氏还可以用婆媳不和要求分家也完全是合理的。张氏暂时的平静反而让田氏不安起来,不过她这个时候有了身子,余蓓则被接到余老太房里。余老太则认为张氏只是 ,日后该干什么还不是由着她这个婆婆支配。
余榕帮着余桃把盖头绣好了,余桃爱不释手。余娟也在一旁羡慕道:“榕姐手艺可真好。”她是真心觉得余榕手艺很好,但余榕并不放在心上,余香香则在旁边看着十分嫉妒,余桃多好啊,什么都是最好的,而她的未来又在哪儿?
乡下没什么好吃的,而且余家除了房子大了点儿其他的过的还不如旁人,据说余桃也就两个箱子,装的也不过是些旧物。余柳突然进来哭着道:“香香姐,娟儿,快回去吧,佬跟舅母走后,娘就晕倒了。”
余娟心里一惊,她对这位生身母亲感情很复杂,可她刚醒来的时候也是赵氏一直温柔的抚慰她,她急着拉余柳的手。余榕看余香香愣着,连忙推她一把:“香香姐,二伯母晕了,你去找奶拿钱找赤脚大夫?”
余香香这才晃似雷击,娘今天要私下跟舅母说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娘想让她嫁到舅母家,肯定是舅母不同意了。余桃则拉余榕坐下,小声道:“她们都走了,你也别过去了,大概是为了香香的事情。”
平时余桃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好的有点假,所以大家并不真心亲近她,就连余榕也只是表面跟她好一点,也不会跟她交心,余桃能今天提醒一句,肯定也是看在她帮余桃做了盖头的份上,算是还了这份情了。
在二房过的凄惨的时候,余桃的婚事却办的热热闹闹的,俗话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余榕她们自然也要帮忙做家事,比如洗菜切菜什么的,这次烧酒席是由张氏跟田氏来烧的,余老太舍不得请烧流水席的师傅,只能让家里人烧。
比较亲近一些的亲戚就如余大姑,余二姑等就提前过来了。余大姑论样貌和能干是比不上余二姑的。可余二姑过的很辛苦,余大姑却过的很好,她夫家在镇上开了间粮店,余二姑男人去了新城做小工,一年都回不来几次。
余二姑一进门就闲不住,余榕让了马扎出来给余二姑:“二姑坐吧。”余二姑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皆比余榕小一岁,她见余榕身上穿的半旧不新的蓝棉袄,头上用红绳缠的辫子,皮肤倒是白,只是余二姑看了一眼张氏,又不敢说话了。余榕毕竟有一手绣活,张氏眼界又高,余二姑不敢再提。
“榕榕,桃儿那盖头是你绣的吧?可真好看?”余大姑进门就说道。
余大姑进门多年只有一个女儿,到她三十岁才老蚌生珠生了个儿子,娇生惯养的。她来娘家都没带来生怕吹了风。她女儿约莫跟余榕一般大小,一看就是受宠的模样,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好的。
余榕便道:“是我绣的,毕竟是桃姐一辈子的大事,我这做妹子的也只有这个还能拿得出手了。”
张氏刚好在锅里炸了丸子,余老太抠的没门,油都没给一壶,张氏勉为其难的炸丸子,心里一股火儿。她又听见余大姑说:“那你把你那手艺教一教你表妹芸芸,日后大姑记着你的好。”张氏心里冷笑,她女儿学了八年才学到这手艺,轻轻松松就交给孙芸,“看你说的,人家八年学会的就教给你女儿,你脸还真大。”
她可不是田氏,天天巴结人,张氏本来就是个厉害人,她一出口,余大姑也不会自讨没趣。毕竟张氏可是有名的不怕事的,这世道越是豁的出去的,旁人越不敢惹。
孙芸芸倒是个老实孩子,她只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榕姐,你去过平江府啊?那里跟咱们镇上有什么不同的?”
余榕一边剥芋头,一边道:“自然是不同的,比如说我在镇上没看到几辆马车,但是在平江府,路上都是马车。而且不是散养的马车,比如某家族还会用特别的徽号。还有,我那天回来的时候不是快黑了吗?镇上就没什么人了,可是在平江府晚上才是热闹的时候,四面八方的小吃那都是聚在专门的坊市里面。我们做工的女孩子哪里有什么钱,若是做成一笔大生意,我师傅们少不得买些小零嘴给我们,我记得我师傅先前给我带了一种肉饼,中间全是卤肉,那肉又与旁人家的不同,那味道竟是极好吃的。我后来才听说了,是从西北过来的,那烤饼的模子也是胡商带过来的。”
孙芸芸叹道:“平江府可真是个好地方,可恨我竟然不能去了。”孙芸芸已经定了亲,定的人家也很不错,是孙芸芸姑姑家的儿子,孙芸芸的亲表哥,听说在家里读书。
“快别这样说,你才多大,只要有脚,哪里都能去。”余榕道。
孙芸芸觉得还是这个从外边回来的姐姐有见识,不似俗人,她不喜欢大舅家的余梅。每次在她家白吃白喝,占尽便宜,还跟她借了钱,装作忘记一直不还。
孙芸芸也不是什么小姐出身,挽起袖子就要跟余榕一起刮芋头,余榕便道:“快别这样,你是客人又穿的新衣服,又不是什么重活。”粉蒸菜最简单,这芋头哪家哪户都有,张氏所用的材料有限,自然只能这样了。
余老太自从娶了儿媳妇进门,就不大做事了,但抠的不行。比如余树的衣服她就非要脱下来给余蓓穿,幸好张氏泼辣。
余娟进来的时候,孙芸芸也没搭理她,她也不喜欢二房的人。总觉得她们衣衫褴褛,穷仿佛是她们的代名词,穷而且不上进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外边这么热闹?”躺在床上的赵氏也想起床。
“是。”
“你也去外面吧,看看热闹,还能得点喜钱。”
余香香沉默的往外走,家里越是热闹,她的心就越是悲凉。热闹都是旁人的,她却什么都没有。
大抵做新娘子这天都是漂亮的,这也是余榕首次见到余奉,跟想象中的余奉完全不一样。想象中的余奉,吃着家中的膏粱,剥削家里人,得到了上学的机会。可现在看到的余奉却是敦厚老实的模样,而且见着余榕还颇为关心,“四妹是何时回来的?可叹我在同窗家中并不知道你要回来。”余奉这次还带了他的两个同窗,一个姓吴,个子挺高的。另一个身量中等,姓钟。
余榕直接避开了,她在古代生活的时间越长,越知道要避嫌。余榕避出去了,又去了张氏那里,张氏正在厨下忙活,本来按道理应该是李氏要忙的,可李氏此人只愿意出风头却并不愿意做实事。
“前面热闹多了,你怎么过来了?”张氏道。
“原是三哥带着俩个同窗过来了,所以我就避开了。”
张氏看女儿毫不在意,心里暗叹女儿老实,可一方面又知道女儿是守礼之人而自豪。
“你这就很好,我就说我的女儿越大越知事,懂得礼义廉耻。不比某些人不要脸的紧。”
余榕不解:“这话怎么说?”
“只是那余梅不要脸的紧,每次人家吴公子跟钟公子过来,她就会一直陪在身边,那可真是丢脸。”张氏还听田氏说起过余梅还跟镇上的一个男子也是拉拉扯扯的,现在看自家女儿的做派,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俩母女正在说悄悄话,余娟却哭着进来道:“三婶娘,榕姐,我姐不见了……”
大喜的日子出了这个事,那可不是小事,张氏跟余榕皆一惊。余榕便问道:“有没有去外边找过?”余娟抽抽搭搭的说到处都找到了。
可余榕对村里情况还没摸熟,又觉得奇怪,这余娟自家姐姐不见了,怎么找自己这一房的。
“我去把小树叫过来吧,你去问问几个哥哥们,让他们出去找。”
余娟顿时就对余榕印象不好了,觉得余榕冷心冷肺,她一股脑儿的跑出去。张氏拉着余榕道:“你且不用去,我去找你五婶,你在这里看着火。”张氏想及此,又去外面让余树去喊余松去找人。
余树进来就猫在余榕旁边:“五婶又偷懒了,啥事都让娘做。”余榕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早上没吃饱吧?秋梨膏今天喝了没有?”余树生下来的时候,条件最差,因此余树瘦瘦小小的,又因为前几年伤风,经常咳嗽。
“喝了。姐,早上我拿饼子吃了,背着奶吃的。”家里的干的粮食,比如饼这些余老太是不会给三房吃的,但是现在是张氏在掌厨,不弄点给自家孩子吃,她肯定会撂挑子的。田氏怀了孩子还真把自己当家里老太爷了,五叔心疼她,可不代表旁人就要帮她做事。
余榕笑道:“这就好,你别出去了,就在这里。外面闹哄哄的,等会儿等新娘子要出门的时候你再出去。”她们家可不是二房的人,每天忍受欺负。
张氏也不能出去多久,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来的时候对余榕道:“这个香香也不知道是信了什么邪,去跳湖了,被山上经过的王大全救了。你哥让你二伯过去了,这也倒是成就了一门姻缘。”其实余香香的那点小心思,大人们都是门儿清的,可是这也是自己作出来的,赵氏为了自己贤良名声,委屈自己的孩子。
“不过是救了,怎么就要以身相许了?”余榕不解。
张氏笑道:“如果不在一起人家才说闲话,而且香香又没嫁妆,年纪又大。王大全是山上的猎户,虽说没田地,但冬天人家又有猎物,但过的也不错的。你二伯也动了这个心思。”
在余桃的婚礼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余老太怨死了余香香这个害人精,但又不能说什么。余榕也跟余梅余柳一起躲在门后,姊妹兄弟们倒是一个人一个红包,余树拿了红包就放余榕怀里拿着。
余香香满脸泪痕的躺在屋子里,余老二本来去找余老太拿钱买药,可余老太是何等狠心之人,那是一个子儿不会出的。余老二无法只好找余老三跟余老五借,余老五借说有事出去,余老三手里也不过几个子儿都借给余老二了。
“香香姐,你说你是何苦?”余娟一边喂药一边说。
“香香姐,我听娘说了你过几天也要过门子的。”余柳虽然年纪比余娟大,但还懵懵懂懂的,她想起前几天从唐姐夫那里拿的红封就高兴,若是自家姐姐成亲,那自家姐夫不是给的更多。对于她来说能拿到红包才是顶顶重要的。
是啊?她们都是一样余家的姐妹,可余桃却是嫁到唐家那样礼数周全,家庭又殷实的人家,可她就只能嫁个猎户。但是对于常年看种田文小说的余娟来说,她倒是觉得很好,猎户又有打猎的手艺,不愁肉吃,看看余香香都十七八的人了,头发还是黄毛,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嫁到猎户人家也好。
在余香香看来,猎户那可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即便是猎些畜生,也不过是冬日里那些畜生猫冬的时候才能打得到。而且日后回娘家又太远,万一王大全对她不好,她又该怎么是好?
可这个时代不讲究自己愿不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下五除二就把婚事说好了。王大全白得了一个媳妇,高兴的不得了,一个子儿没花就把余香香娶进门了。
余香香走之前把余娟拉到身边,细细叮嘱:“娟儿,你要为自己上点心,我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里的事你多担待些,柳柳比你大可不如你懂事。”余娟心里也不舒服,她们二房每天还要起床喂猪,打猪草,洗衣服做饭基本全包。以前伺候娘还有余香香在,日后也压在她身上,这可跟想象中的种田文不一样。
而余老太在家里是有绝对权威的,但自家娘贤良淑德的,又不如三婶泼辣,二房是最没存在感的一房了,她要想个办法改变这种境况才行。
余桃在一片吹吹打打中出了门子,余桃走了,余香香没过几天也走了。余榕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做任何事情,除非当天张氏要做事余榕才会帮忙,这下没少落得田氏埋怨,可田氏也不敢当面跟张氏吵架。
余桃虽然没有回门,但是送回了很丰厚的礼物,另奉上纹银五两,也算是给余奉的心意。有了这点子钱,余老太终于舍得拿了二十个大钱出来置办年货,其他的钱则全部存起来给余奉读书用。
“好冷”余榕打了个冷颤,张氏今天做饭,余榕也要起床帮忙。
余松力气又大,早就把柴劈好了,而且余松得到张氏的吩咐只劈一天的,水也正好够用一天的。余树则坐在灶膛前烤火,想到年后就可以去学堂,他不禁十分高兴。余榕则在一旁切咸菜,锅里连粥都喝不上,全是青菜跟胡萝卜加几颗米。
“你跟田氏烙个饼吧,她肚子里怀了孩子……”余老太把头伸到厨房说。
这肯定又是田氏去说了,是,孕妇是要多吃。可张氏怀孕还不都是吃一样的,轮到田氏就特殊了,张氏肯定不干。
“您自个儿来烙饼吧,我弄不好,我又不是那等生了个小姐的人。”张氏已经诚心开始用婆媳不和来分家了。
关于这个生了小姐的,主要是生余蓓那一年,余奉被学里破格收了,还特地给了五斗禄米。那年天灾余家才熬过去,后来又因为余老太带着余蓓去上香遇到了吴大地主的夫人,这样才结识了吴家,才能拿到吴大地主的五亩良田。
后来余老太找人算了一卦,余蓓是小姐命,所以余老太就把余蓓当小姐养着的。也因为这个缘故,余老太就偏宠余蓓一个人。
“小浪蹄子,婆婆要你做个事都推三阻四的,不要脸的东西,不孝顺……”
余榕则挺身而出:“孝顺不孝顺的也要看怎么孝顺?怎么现在五婶年纪轻轻的就要我们孝顺她了,她也不怕折了她的福气?”要说余榕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田氏,长的一幅老实脸,其实是个小人样,天天打小报告,偷懒耍滑,看不得旁人好。
余老太就要上手打人,却被余松一把拉住,余老太气急败坏的道:“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你们想干什么我不知道?想分家,做梦去吧!我跟你们说,有志气的就什么都不要,你们走我就答应?”
张氏冷笑:“这可是你说的?”余家三房的人清楚的很,即便真的分家,余家也分不到什么给三房,而且余老太准备卖田的事情被余松找人打探了,反正什么也分不到不如大闹一场。
猛不丁的又有看热闹的人跑过来,余老太也发狠了,她不能任由三房再这么挑战她的权威,再者把三房赶出去再骂她们不孝顺,日后三房的儿女想出头也难?作为婆婆,她想拿捏儿子儿媳妇,那是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余老太跟众人道:“我这个三儿媳最是不孝顺了,平时就爱跟我对着干。本来我想等奉儿出息了也让她们富贵,但是这死婆娘就是不听我的,既然如此我就把他们分出去。”张氏也不是好惹的,“谁家像我们家,老大两口子不做事,老二媳妇成天躺床上,老五儿媳妇一天到晚支使我这个嫂嫂。我们家哪里有半点对不起人的,天天苦活累活我们做。余蓓那个丫头片子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小姐,我家女儿就是草芥不成。如今说好了,您今日做的这样绝情,他日您可别又要我们这要我们那,我们可什么都没有!”
余老三抱着头在一边,他不想分家,可是也不想看着儿女受苦。说起来他跟张氏都是能干人,生的儿女也都有一技之长,但是他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这在沙河村也是绝无仅有的。
这个时候分家是大事,因为单单只把三房一家分出去,余老太又说什么都不给。那里正倒是难得的说了一句公正话:“都是你的儿子,又何必厚此薄彼,你就一亩田都不分。”
余老头跟余老太对这个反叛的三房很是看不惯,余老太意志坚定,“我也不要他们养老,我自然也不分他们东西。”
田氏在家抱着肚子笑,又跟余老五道:“让蓓儿去三房住,我看三房那床睡着暖和。”余老五也摇头:“我说三哥三嫂就是傻,你说奉儿要出息了还来这一出。”田氏也在旁边幸灾乐祸。
乡下的冬天很冷,就连张氏也没想到分家分的那么快。自认老好人的余老三不禁跟张氏吵了起来,余松则拉住余老三:“爹,你不知道奶要卖田了?而且又跟四叔那里讨银子了,可四叔家里是四婶当家,而且四叔出海了……”
余老三是一个很怕改变的人,任何的改变都受不了,如果只有张氏在身边余老三不想改变,但是有余松余榕在,尤其是余松,压根就想脱离家里。
余老太怀抱着余蓓,小李氏从外面拿了花生进来剥,那嘴也是一刻不停的,“奶,三婶她们说是出了半两银子把林秀才家旁边的土屋买了下来。三叔跟余松在忙活修屋顶。”
“我就说老三两口子藏私……”余老太嘀咕。
但她心里也清楚,老三两口子若是真的有钱,也不能只买土屋,而且还破破烂烂的土屋。可张氏看中这个地方也是有缘故的,没错,六七两银子就可以在乡下做个很好的瓦房,可是一分家就拿这么多钱出来未免也让人家觉得自己两口子藏奸。
土屋里面东西还算齐全,而且这里曾经送走了村里的一对老夫妻,半两银子倒也划算,毕竟还有菜园子跟宅基地,卖房的人已经在镇上了,张氏很顺利的就拿到了宅基地。不管怎么说,余老三一家也算是安顿下来了。
这个年一家人就想着怎么挣钱,余榕提议道:“我听说我们邻镇草埔镇又要大上许多,不如我去买一台织布机,过年还可以卖点布。娘手艺又好,每次赶集做点包子饺子卖总归也是好的,爹这些天不如把家里归置一下,跟娘做点面条什么的卖。我想着哥哥要不先开个小铺子?”
“开铺子?”余松惊讶。
张氏一听也来了兴趣,“专做木工活的还是什么?”
余榕建议:“不如在我们草埔开一家杂货铺,我可以专门织布活做些东西卖,至于货源的话,哥哥可以去湖阳县进货,平日挣的钱用来买树木顺便做些柜子什么的卖,哥哥看如何?”
余松早就听的跃跃欲试,“我觉得可以,只是我不大认得字,这还要麻烦小树了。”三兄妹其乐融融的让张氏看起来很是欣慰。
余老三嘀咕:“得挣钱买田。”
张氏道:“自然也是要的,可现在我们刚分家,哪里来的钱?”
余老三叹了一口气。
“爹,您别老是唉声叹气。您想想,小树翻年就可以去学里了,女儿也可以挣钱了,这您还不高兴?”余榕笑道,至少以后挣的钱都是自己的。
虽然知道妹妹手里有钱,但余松闲不住,他拿了木桶就去河里找鱼。也因为冷,没人愿意受这个寒气,余松去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人,他很快就捞了几条鱼回来。
“三叔,四叔他们回来了,奶让我来叫你们回去。”余娟跑过来说道。
彼时余榕正在跟张氏正好把鱼端出来,余老三跟余松在敲敲打打,余树则在家里扫地。余榕还炒了一个鸡蛋,比起在余家老屋那边生活要好太多了。余娟进来看到她们吃饭,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张氏看到了没做声,这才跟余老三说:“你先回去看看。”余老三跟余娟一起去老屋。
余树因为一直在家里生活,对家里的这些亲戚族人倒是比余榕要熟悉许多,余榕问他:“往年你见过四叔吗?”余树摇头,他闻着鸡蛋香就想吃,余榕敲敲他的头:“快去盛饭过来。”
“哥,你看这屋子还得有人住才有人气。”余榕感叹道。
她们的房顶用的是茅草铺的,其实并不暖和,但一家人在一起心也是火热的。张氏去别家买了种蛋回来自己孵化,余树就在旁边跟张氏一起做事。余榕见余松很快就把破烂的碗柜什么的都钉好了,余榕也跟在张氏身边学习怎么孵蛋。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秀才夫人一进门,就左右两边看了一下。
以前这屋都是塌的,房顶也是漏风的,青苔遍地,野草丛生一看就是一种颓败之感。可现在一进门,野草都被除草了,青苔也重新扫过了,干干净净的。
张氏笑道:“秀才娘子来了,我们这几日还没忙完,忙完了,接左邻右舍来吃饭。”
这忙完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但都知道这只是乡下人的客气话,并不代表真的会请人吃饭。而且张氏听了女儿余榕的话后,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她们手里的钱最多买两亩良田,那还不如先去挣钱为上。现在正是存钱的时候,哪能随便请人吃饭。
秀才娘子穿着绒布衣裳,虽然很旧但是看起来很整齐,听说以前林秀才中秀才的时候,秀才娘子也是睥睨众人的。后来,因为林秀才瘸了回沙河村落户,日子难过了很多,可是秀才娘子的背一直是直直的,衣服上虽然有补丁也是一丝不苟,看得出来是个很骄傲的人。
“我是来串串门子的,你们这儿拾掇的倒是好。”秀才娘子进来就看到余松把一些要修补的东西全部弄好,不由得心道,只有一身蛮力。
张氏则笑:“快别这么说,你快来坐,榕榕去筛茶。”余榕拿了点子饴糖放碗里,冲了热水再端出去给秀才娘子。
秀才娘子暗中观察余榕,心里倒是点头,穷点没关系,看的出来倒不是普通的村姑。这么一想呢?在态度上又热络了几分,还主动提出:“我们过了元宵就要去学里,到时候我们坐牛车去,你们要送小树去学堂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去。”
“这怎么是好?多谢您了。”张氏虽然算精明,可身为农妇天然就对师长比较尊敬,余树日后又是要跟着林秀才读书的,张氏只当是秀才娘子为人热忱。
秀才娘子这才满意离去。
余老三一直到晚上才回来,晚上锅里炖了烂烂的白菜加中午没吃完的鱼,一家人正吃的满足。张氏见余老三回来,连忙去拿碗:“还没吃饭吧?我就知道他们不留你吃。”余老三一冷嘴唇就发青,这个时候冻的哆哆嗦嗦的,余榕则道:“您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张氏把碗拿过来盛了白菜鱼汤,又弄了饭,这些米还是张氏去借的。可到底一家子人都能吃饱饭,这也不错了。
余老三见到饭就往嘴里扒,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老四倒了大霉了,本来出海一趟准备挣钱回家的,可那船翻了。老四跟四弟妹俩人把家当都放在那儿了,这下好了,全打了水漂,还要赔钱,这不,家里的钱赔光不说,连宅子跟地都赔了,这才回家来。”
“家来,你老娘怎么说?”张氏可不相信余老太会那么好。
余老三这个人有一点就是藏不住话,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四弟把身上的大子儿都掏出来给绿豆了。娘说帮她们搭个茅草棚,要他们把钱给五弟。四弟妹不乐意,都在那儿吵……”
破船也有几两钉,张氏相信王氏这次回来也必然是走投无路了,但又不能露财。但对余老太的做法也实在是寒心,“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当年你们家能做那个大房子也是因为四叔去王家做了上门女婿。拿了人家那么多钱,现在人家不过就是回来住几天躲一躲,你娘都不同意?”
“这些事咱们也别管了,老四那也是满嘴跑马的人。还是想想过几天赶集的事情吧!”
可你不找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你?比如那位刚回家的四叔。他长的看出众,至少比沙河村的人生的都要好,也挺会说话的,就不像五叔那样一出口就让人讨厌。
“三哥,你们旁边的地儿有人划吗?”
余老三便道:“是我们买下来的。”
张氏聪明一些,马上插言:“四叔家孩子多大了?好些年没见了?”
余老四轻咳一声,“我两个闺女,一个十三,一个十岁。这是你家那个大的?”他指着余松道。
余松叫了声四叔。
可余老四不会这么容易被岔开话题,“我想着咱们兄弟在一处住如何?我就在你们旁边搭个茅草房?等兄弟挣了钱就还你。”
余老三哪里能做主?张氏肯定不同意的,“也不是我们不让你住,可你看我家俩个儿子。我们松儿也到了年纪,我们这土屋也不是能住人的,我们明年出去做工挣钱想做房子。”
余家三房可不是软的,余老四没讨到好就走了。因为余老四并不是村子里的人,所以买宅基地是很贵的,而且村里不一定会划地给你。就像林秀才能落户在沙河村,都是买的宅基地,外加他秀才的身份,旁人投田到他名下可以免租子。
余榕冷笑:“我们就过的这样,四叔还能找来?不是爹你跟四叔说了什么吧?”余榕最不喜欢的就是余老三的大嘴巴,举凡有什么事情他都藏不住话。
余老三看众人都看他,连忙澄清自己,“怎么可能是我说的,我就是去坐一坐。”
那就肯定是老屋那边的人出的主意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张氏想了想索性又抛到一边,毕竟干正事要紧。
“我这里有两百个大子儿,松儿你跟你爹一齐去草埔买点白面回来吧,顺便弄点菜籽油回来,还有小炉子。我跟你爹过几天赶集去卖煎饺。”张氏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挣钱。
现在快过年了,一年到头,手上有点闲钱的人也多了起来,张氏也想碰碰运气。想起未来的生活,余松早就跃跃欲试了,他把钱拿在手里跟余老三一起出门。余树这个小耳报神从外边跑回来,他气踹吁吁的进来,“娘,不好了,五叔他跟大哥打架……说奶偏心,卖了十亩田呢?”
十亩田可不是个小数目,张氏嘀咕:“我说你五叔那个软脚虾敢跟大房的人吵架?”五叔是小儿子,这么多年也只有余蓓一个女儿,偏生因为余蓓的关系五房没少跟着沾光,五房其实也是过的挺滋润的。而且五房是最想靠着大房鸡犬升天的,平时就对大房十分巴结,就是田氏也只敢在余老太面前说赵氏跟张氏,却不敢说大房的任意一人。
“这不会也是为了三哥读书吧?”余榕在这个地方生活许久,太知道她们这样的农户人家根本就不要想考科举的事情,即便是林秀才家,人家家里早年产业颇丰,考一场秀才下来也借了不少钱,更何况是余家这样的人家。
像余奉这种靠着点儿天分能够考上童生,可过三年下场,那还得去湖阳县。而在这三年里,余奉还得要去书院读书,这个时候读书,比如好一点的书院就得一年二十两银子不说,平时笔墨纸砚还得一大笔钱。
平时应酬交际,那钱用的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张氏也虽然也疼儿子,但是并没有这种奢望。可余老太跟余家大房也是不甘心吧,余榕也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支持,“管他们怎么样?如今我们要做的还是自己的事。”
余家老屋现在一团乱,王氏原本是个养尊处优的妇人,可因为讨债,身上穿的薄棉袄已经抵不住寒冷。王琳是长女,她个子比妹妹王雪更高一点,却没王雪懂事,她一个劲儿的嚷着要出去看热闹。
“娘,你让我出去看看嘛!他们打起来才好玩……”王琳以前也是个小姐,身边还有个丫头伺候,尤其是王氏看重长女,还送她去女学读了两年。可家境突变,王琳觉得自己是落毛的凤凰,回老家还被穷亲戚嫌弃,自然是巴不得旁人过的越不好她心里才会满足。
王氏把她扯住:“你想我们被赶出去啊?”王雪也在一旁劝道:“大姐,别出去了,反正她们闹的响动大,我们也听得到。”
王琳这才巴着窗子往外看起来,见她不再闹着出去,王雪才轻松一些。有这么个姐姐可真是闹心,不过,王雪也还是一个小女孩,看外面有个女人在地上滚,不禁捂住嘴,“娘,那个嫂嫂在地上滚,也不怕脏?”王氏最嫌弃别人村气,其实她自家也是从村里出去的,只是多年在城里生活,所以很看不惯这种妇人撒泼的场景。
小李氏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对着田氏跟余老五骂:“平时你家蓓蓓天天吃剩的留给我们绿豆吃,我们咋没说什么?现在这家还是爷和奶在当,五叔想跟三叔他们一样想搬出去不成?”余大郎也跟妻子道:“就是,五婶每年给田家多少粮食,我们谁又说什么了?这会子马上要好了,您二位又来这一出?”不得不说小李氏跟余大郎夫妻还真的是两口子,余大郎也很擅长胡搅蛮缠的。
余老太啐了田氏一口,要不是看她怀孕的份上,可能还要上去踹两脚,她插着腰指着田氏:“小贱人,要走,好啊,赶紧跟我滚。看你那熊样,你敢什么都不要就出去吗?”不得不说余老太这个人也有些佩服余老三一家,至少人家硬气,人家什么都没要就分家出去了。
她也料准了田氏不敢走,田家穷成什么样,谁不知道?
这场架很快就平息了。
到了很晚,余榕家还亮着油灯,余榕打了几个哈欠,张氏催她去睡,“你小孩子家家的,熬不得,快去睡吧!”余榕摇头,“这又有什么,爹他们说不定就快回来了。”
她们俩母女在一起真的有说不完的话,而且余榕的建议,张氏都很听的进去。
“娘,我想着世人都说门当户对,我们如今正是穷的。不如好好干几年,我也跟自己存点嫁妆,日后嫁妆丰厚,娘家又有依靠,要娶我的人自然也不差了。”这也是余榕的想法,余榕是没怎么做过农活的,若真的嫁个庄稼汉,大字不识两个,说话都说不顺。但是要嫁到城里,必须自己有资本才行。
张氏一听很是赞同,“我也觉得是。你看桃儿嫁的唐安,大伙都说她嫁的好。可连门都不回,你奶她们又最看重钱了,有了钱,哪里还管桃儿。她嫁妆又薄,娘家人就是要撑腰,可拿人还手短呢!这如今就看桃儿能不能生个儿子了?可你要是出嫁,娘可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
“娘,看你说的……”余榕害羞的低着头。
门外传来敲门声,外面传来余老三的声音:“松儿他娘,快开门。”听这声音倒是高兴的样子,张氏跟余榕连忙去开门。
余老三跟余松两个人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来了,余松心情不错,他以前都只跟他师傅一起出门,其实还是很闭塞的,余老三也是个老实人。幸好余松活泛一些,俩人找到旧货市场,先买了几张小桌子和小凳子,不过才六十个大钱就买好了。油和白面倒是贵,余老三倒是有经验的人,又买了陈米。另草埔的碗也便宜,父子俩摸黑路回来的。可即便是摸黑路也高兴许多。
“松儿他娘,你看这桌子咋样?都是好木头做的,就是缺一点,等松儿整好咱们就可以用了。”余老三满脸高兴。
张氏拉着余榕道:“你说我跟你爹俩人自己开店行不?也不是开店,就是摆弄个小摊子,你大舅他们就是去许昌卖馄饨了,前几年听我娘家村里的人说就是摆几张桌子在外头。”
余榕一听觉得也不错,“这倒是好,只是风吹日晒的倒是辛苦。”
余老三连忙道:“这算什么辛苦,比我跟旁人做活可是好多了。”余老三说完还生怕张氏不同意,拉了拉张氏,张氏便点头,“那便好,只是天天这样跑倒是辛苦,不如去草埔租赁房子。我们挣了钱也给榕榕买个织布机。”张氏本就是个有野心的妇人,为人也不迂腐,想起挣钱的事情,一家人兴奋的不行。
就连平时不大爱笑的余松都笑呵呵的,余松还跟余榕说:“妹妹,草埔那儿人来人往的也热闹,只大部分都是去湖阳县的,我看什么时候咱们都去湖阳县就好了?”
“哥哥,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余松挠了挠头,也觉得自己说了大话,黑夜中余树说了两句梦话,张氏就招呼大家去睡觉。余榕自从回家,起来的都很晚,等她起床后,才发现家里人都起来了。张氏最终确定了要做锅贴,余榕笑道:“娘,你怎么会做的?还挺好吃的。”
“那是,你姥姥以前还在世的时候就在渡口那边卖锅贴,我小时候没少跟着帮忙。”张氏家里都是在做小生意,只是隔的太远,张氏的兄长又去了许昌,所以张氏不大恋家。
可以前的张氏手里哪有钱,张氏也不想累死累活的挣钱给侄子用,她还没有那么伟大。余榕便道:“您既然卖锅贴,也要弄点稀饭或者汤的在那儿卖才成?”
张氏便道:“你爹会磨豆浆,让他弄便成。到时候等我们去草埔赁了屋子,就跟你买个织布机,你纺布便成。”张氏在家里做了锅贴,便打发余榕给隔壁的秀才娘子家送过去,只余榕送过去的时候,先在门口喊了一声,“秀才娘子……”余榕不论身形如何,但是声音还是很甜腻的。
只见里面出来一少年,他声音略微沙哑,“我娘出去了。”
余榕猜到应该是秀才公的儿子,男女大防还是得注意的,她把手里的盘子放下:“我娘正好做了些锅贴,给你们尝尝,我就放这里了。若是秀才娘子回来了,你跟她说一声罢了。”余榕说完便走了。
等她走了,余娟才从门后出来,她心道,原来四姐喜欢这个秀才的儿子,那可真是不害臊。她可是知道在本村,觊觎林秀才家儿子的人还是很多的。
可她面上不带一点情绪,仍作小儿状,“子瑜哥哥,哟,桌上是什么好吃的?”林子瑜宠溺一笑,“娟儿,快来吃,还是热的。”
余娟连忙推辞,“快别这样,我是来找你识字的,哪能还要你的东西。”余娟为了怕旁人知道她识字,便想找个托词,正好她偶然和林子瑜关系不错,所以便来这里,为以后认字说个绝好的理由。
林子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余娟都有一种新奇,这种新奇是他以前所没有过的。余娟一个小女孩却了解那么多,脑子里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他跟余娟在一起非常轻松快乐。一听到余娟说这么生分的话,他心里微恼,“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快吃吧,吃了我们开始认字。”
余娟笑眯眯的拈了一个放嘴里,咬下去,松脆酥软再加一点点肉味,很好吃。看来三房就这样出门,那也是有缘故的,若是自家也分出去就好了,她去卖卖菜方子什么的,说不定会挣更多钱。
只是如今她连草埔都没去过呢?
余榕在家里学着做饭,张氏觉得女儿还算用心,但跟自己做的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张氏安慰:“熟能生巧,要是你多做就会了。”
张氏准备赶御桥镇的集,想先试试水,余老三也是满腔热情。等到第二天天还未亮,张氏夫妻二人已经起床开始磨豆浆了,余榕开始切葱,余松则在一旁剁肉馅,余树又过去跟余老三一起磨豆浆。张氏来调陷儿,她把价钱定的也不高,“一文钱三个,看着多,其实很划算。”
一家人很快就把东西弄到板车上,余老三跟余松在前面拉车。张氏跟余榕还有余树在后面走,余榕突然想起没带秋梨膏,“坏了,没说让小树先喝秋梨膏的。”
“不碍事的,晚上回来喝吧!”张氏摸了摸余树的脑袋,“我可跟你说了,你在摊子上帮忙也是存你的学费。你看你哥哥姐姐们都是这样辛苦,唯独你有那样的机会,你的福气竟是最大的。”
在乡下人家看来,能够识字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若不是女儿拿钱回来,她们哪里有那个胆量敢分家,还不是终日受长房辖制。
她们进城后,因为从未摆过摊,刚找好一处地方,准备卸货。就看到立马跑来一个炸油条的一对老夫妻,那老头朝余榕她们摆手,“这是我家的地盘,你们别占了……”余榕她们头一次做生意,也不懂这些。还真的以为占了别人的地方,余老三连忙道歉,“老人家,我们不知道。”
连续去了几次,悲观的余老三就开始抱怨了,“出了那么多钱,就要回去不成?难怪旁人都不做生意的,这做生意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
“爹,别说丧气话。我们去城门口那里去吧!我还没听说过,这地全部都是有人的。”果然等余榕她们去,那里没什么人,等余老三跟余松把东西卸下来,就有公差过来,旁边的小贩都是掏钱,只到余榕她们这一家,张氏便问道:“几位差爷,我们新来这里的,不知道要交多少才好?”
其中一人道,“三文钱即可,这里随意摆都可以,只是不要摆在大道上便可。”
张氏又多嘴问了一句,“这我们今儿在这里摆摊?明儿可以摆到那边吗?”张氏指的是那个卖油条老头占的地方。
公差甲道,“自然可以。”
公差乙还附和,“这都是先来后到的,断没有属于谁的道理。”余榕就连忙舀了几碗豆腐脑,铺上细细的砂糖,“几位差爷,我们新来的还没开张,您几位帮我们尝尝看这做的如何?”
张氏一听女儿这样说,也明白了地头蛇的用处,余松也连忙道:“我们头次摆摊,还请烦几位帮我们尝尝味道。”几位差爷平时来收钱,这边的生意人都小气,别说给吃给喝,就是付点摊位费都好似给了多大的好处似的,没想到这几位倒是大方。
虽然手忙脚乱,几位差爷也坐了下来先喝豆腐脑,张氏连忙起锅开始做锅贴。等那几位豆腐脑快吃完了,张氏又用竹签子穿着锅贴递给他们,其中一位一下吃了两串,张氏为人算是很大方,还未开张就送了快二十文的人情出去了,可张氏就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位置虽然偏了一些,但张氏跟余老三俩人薄利多销,一会儿一锅就卖完了,其实卖早点,干的虽然是主打,可稀的像稀饭豆浆豆腐脑才真的挣钱。余树也在一旁帮别人舀,余松就收桌子,洗碗,她们家人多,很快就把准备的买了出去。
又因为今天赶集,人也着实多,所以全部卖光才回家。张氏跟余老三从未靠自己双手挣过这么多钱的。尤其是余老三,他偷偷问张氏卖了多少,张氏便开始算账:“卖了四百文,可刨去成本我们对半赚了。”
“那也是我们占的位置不好吧?”余松道。
“而且明明是我们先到那儿的,那个卖油条的老头占了我们的位置才对,爹明儿我们就去那儿。”做小生意的人都爱斤斤计较,张氏却道:“这做生意千万要大方,不露怯才行,趁着过年这段时间我们多挣点钱。”
她们走回来都下午了,村里的人看他们拉着板车回来,不免好奇,张氏只得道:“我们去镇上趁着快过年去卖点早点,这也没办法,挣几个辛苦钱,你看我们家松儿也大了,我这心里愁的不行。”
人家也知道她们家过的不好,看他们这样辛苦,原先老屋隔壁的真妈进来就拉着张氏道:“你还不知道吧?老余家的田都卖了。如今只剩了五亩田,家里人不愿意养老四一家,你婆婆要把老四一家赶出去。老四说要分房子,你婆婆不肯,王氏就说要分钱,这下可捅了篓子了,你公公婆婆加大房的人就把他们赶出去。你家老四没法,手里一分钱都没有,这不,你大嫂一贯是好的,看在童生哥的面子上,就把山坡上的那个茅草屋借给他们住。”
“若不要我们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少不得要去看看。真姐,你几时去镇上买东西,去我那儿吃点东西去。”张氏平时跟这些妇女们关系都好,也皆因她大方。
而余老三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所以即便张氏经常跟婆婆对着干,还干脆分家,其实很多人都挺欣赏张氏的。这也是余家三房分了家,旁人却没多少说闲话的。
中午余榕做的饭,虽比不得张氏,但因为割了肉,一家人吃的很畅快。余榕美美的睡了一觉,等下午起床,豆浆桶稀饭桶都摆好了,只是酱菜因为时间不长,所以不多。张氏正在蒸杂粮馒头,虽然在挣钱,但是抵不住家里缺钱,家里一亩田都没有就不说了,而且房子也要做新的,那都不是小数目。
“松儿他娘,咱们去看看老四他们吧!”余老三心地善良,想着弟弟住茅草棚,肯定也是没分到米的,不如去送点吃的,解解饥荒总是好的。
不过是几个馒头的事,张氏也不小气,还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榕榕也过来。”毕竟余老四家里有两个女儿,余榕过去也能说上几句话。
余松则道:“那我去附近山里转转,弄点野菜也好。”每到冬天菜也只有那几样,能做点野菜锅贴,也免得去买菜。
余树也闹着要去,但大家知道他咳疾未好,尤其是余榕很担心他的身体,便道:“你不若跟我们一起去四叔家里?”余树见姐姐这样说也只好跟着去。
基台上有个茅草屋,虽说有两间,但看着就简陋的很。如果是余老三,早就修补好了,可余老四愣是没动静。等余榕她们进门的时候,王雪正在烧水,王氏跟王琳躺床上,总算余老太没做太绝,把铺盖还是给她们了。
“四叔,我们听说你们搬到这里来了,我们家里粮食也不多,怕你们这冰天雪地的也没吃东西,就拿了点过来,先将就吃点。”余榕率先开口。
余老四从余老三手里接过来,“多谢三哥三嫂了,我多年不回来,却连我栖身之处都没了。当年,哎……”可能是看到王氏在这里,他不多说了。
王氏说话倒是秀秀气气的,可吃饭可能有洁癖,还用帕子擦了碗,好几下,好似碗很脏似的。张氏也无语了,余老三送到就走了,倒是余老四的小女儿说了声慢走,其他人都埋首在吃东西。
余榕她们也无暇顾及,一家人准备好第二天要用的东西后就睡下了,张氏心疼女儿像让余榕留下来休息,余榕却不肯。等到第二天,余树来叫余榕起床的时候,张氏跟余老三都弄的差不多了,余榕连忙洗漱好就跟家里人一块去。
他们依然去的很早,便在昨儿那卖油条那老头的地方占了位置,那老头果然过来了。张氏本来昨天就对这老头有意见,“我们昨儿问了人家公差,看你这么大年纪竟然耍无赖,我告诉你,先来先到。松儿,站过来……”
张氏嘴上最是不饶人,这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这油条老头见余榕家人多势众,不敢做声了。油条老头和油条老太熄火了,今天生意明显更好了,余榕送了两份锅贴给油条老头和油条老太,“既都是做生意的,何必不和睦相处才是。”
今天明显生意好了许多,油条老头也因为余榕她们家卖稀饭也搭着卖油条,倒也卖的不错。那老头也礼尚往来送了几根油条过来。张氏连忙推辞,“老人家,快别给我们,我们都是吃了的,谁做生意也不容易。”
油条老太却是个不肯占人便宜的人,“给你们的,就拿着。”
后来早市快散了,旁边卖面的的大爷才提醒余榕她们,“那也是个可怜人,儿子年纪轻轻就过世了。他儿媳妇在大户人家做浆洗衣裳的婆子,他那个孙子平时也来帮忙的,只是这几天去了舅舅家就没过来。”
“总比我们好点,我们每日还得从村里赶过来,还要走夜路。哎,大爷,您那里还有多的面没有跟我们来两碗吧?”余榕笑道。
说起来谁又比谁好过,油条老头至少在镇上还有房子,老两口卖油条也是一笔收入,看起来他孙子也大了,比起余榕家要好过多了,而且做生意本来就是各凭本事的,没得你弱你就占理的。
余榕叫了一碗给余老三,一碗给余松,因为等会儿他们还要把东西拉回去,没吃东西可不行。余松也渐渐的对做生意产生了兴趣,但他不认得字,只得跟弟弟余树说,“你好好学,学了教哥哥。”
张氏在路上数钱,数完就高兴的说:“今儿比昨儿多了两百文,我看这地方还可以去两日,不必等年后。我今日跟一个客人闲话,人家就说这个时候去租房子是最便宜的。我们再做两日,我们去草埔租房吧!”
只是问题又来了,余榕想的多一点,“那小树岂不是跟我们分开了?”
张氏一想也是,又道:“可钱也交了,万万没有再退的道理。那小树不如平时住私塾,等有假了直接去草埔便是。”从御桥镇到草埔也近,到时候让余松回来接便是。
余树更是不高兴,“我们这样的人家读书,本就不是为了中举的,不过是认得几个字罢了。师傅一般都让我们读半天,另外半天则休息,可现在我又不能回家,那下半晌我又要做什么?”
“这还不好说,你就多练字,日后也好教哥哥。”余松故意对余树道。
一家人正在对未来做着规划,猛不丁的看到余娟过来了,余娟见着余榕就过来,笑嘻嘻的说:“四姐你们可是去镇上了?”
“是啊,你今儿怎么得空跑过来了?”余榕奇怪。毕竟余娟有那样一个娘,成年都是躺床上的,余娟不该留在家里照顾她娘吗?
余娟没回答,反而问道:“四姐,这镇上有卖下水的吗?”
平时余娟都不怎么做菜还没反映过来,便摇头,张氏一向掌厨,便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那猪下水又腥又臭的,不好弄。”
“三婶相不相信我可以弄的很好吃?”余娟信心满满。
张氏噗嗤一笑,“要不说你是个小孩子呢?那猪下水只要有材料都可以做的好吃,只是盐多金贵,调料也贵,咱们庄户人家自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做这个,所以我说不好弄。”
余娟见张氏不过短短几天,倒跟以前那泼妇样不大一样了,本不想多问,可在她的认知范围里就张氏还会做吃食,其他人做都做不来。
“那我会做全鱼宴,镇上有人会买我的方子吗?”余娟又道。
这下余榕可忍不住了,“娟儿,你看你小小年纪的,怎么专门说胡话?别说是全鱼宴,就是全羊宴,什么府城没有的。你没出过村,不知道外边的人,日后快别说这些话惹人发笑。”
余松也道:“娟儿快回去吧,这也是午晌的时间了,你还不回去吃饭。”
余家老屋一天只吃两顿,早上吃一顿,下午吃一顿。这是余老太定下的规矩,可余家三房的规矩是余榕跟张氏商量好的,一天三顿,虽不至于每日有鱼有肉,但是吃的比以前好多了,就是小树都胖了不少。
余娟一阵挫败,她觉得自己在现代所学完全无用武之地,这古代也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落后。而只有余榕这样有手艺的人才能活得下去,她迫切的想改变余家的愿望却一再落空,而等到她回家,面临她的又是分家。
原因是赵氏又不舒服,这下长房的李氏都恼了,“这些人不能让我们沾半点光,又要掏钱出来给她们,反正二房也住在厢房,不如把厢房直接隔出来给他们便是。”李氏是很在乎名声的,本来就因为分家的事情,三房四房净身出户,人家难免会说闲话,说他们大房容不得人,把几个弟弟全部赶出去。
余老大说:“这事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和爹和娘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余老大固然也想多照拂弟弟妹妹一些,但是余老大更重要的还是自家的小家,余奉要是真的出息了,那他们这一房才算真正的发达了。
赵氏本来就快生了,听不得这个,余老二也是个懦弱性子,但余老二又更愚孝一些,偏赵氏也是个孝顺的,夫妻二人犹如晴天霹雳。而余娟姊妹却很高兴,尤其是余娟见三房的人过的那样好,她羡慕的不行,若是能分开,那分开也罢了。
“老二,别说我这个做娘的偏心,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刚卖了十亩地,奉儿的束脩还没着落,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你三弟可是寸土没有出门的,我把厢房跟那个小屋子分给你们了,你们也不必搬家。”
余老二又谢过他娘,可赵氏的病也要看,余娟便道:“爹,不如向三叔她们借钱吧,她们这几天都去赶集了,我看都卖光了。”
余老二迟疑了一下,“别了,娟儿,上次我们还借了你三叔的钱都没还,这次再借,怕是借不到了。”余老二也拉不下这个脸。
可余娟却不同意,“爹,管他的,只要能借钱就行,以后我自然会把钱还上的。”
忙碌了一早上的余家三房正在酣睡中,只要余树小孩子睡不着,听到敲门声才去开。
余树疑惑,“二伯?娟儿?您们有什么事吗?”余树当属家中最机灵的,而且他在家里的时间比起余榕和余松都要长一些,他当然了解余老二是什么人,老实无用说的就是他,只知道傻做活。而余娟貌似从上次被摔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活似换了个人似的。
余老二嗫嚅着说,“小树,你爹在家不?我来找你爹有事?”
余树一听是找他爹的,就道:“我爹他们早上去了镇上,现在都在休息,要不等会儿等我爹他们醒了,让我爹去找您。”
可赵氏的病耽搁不得,余娟立马拉住余树,“我娘身子已然不好了,请六哥还是叫三叔他们出来吧!”说着就准备跪下,余树还未说什么,隔壁的林子瑜就已经过来了,“娟儿,你在做什么?”说完又怒视余树,“余六郎,你怎么忍心看着自家伯母卧病在床却袖手旁观?”
余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平时还听张氏的话,很是尊敬林秀才家,觉得他们家都是读书人。现在被吓哭了,“我没有……”余树把门打开,林子瑜怕余娟她们吃亏,也跟着过来。余树去房里把余老三推醒的同时,张氏也醒了,本来刚睡没多久大家都困死了,被硬生生的叫起来无名火都升起来了。
余老三揉着眼睛看到他们,不由得喊了一声,“二哥怎么过来了?”
张氏打了个哈欠,看余树眼泪汪汪的,便问道:“你怎么了?”余树没做声。
余老二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娟儿她娘晕过去了,我手里也没钱,所以想看看你们有没有?”
又来了,张氏就知道,只要手里有钱她们就不会放过她,但给多给少但凭心意。余老三也看着张氏,张氏点头,“多余的是没有,二哥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不比你们家好。”
余老二一听有戏,随口夸起余老三来,“老三,还是你比我强现在又做起了生意,不像哥哥我只会做些苦力。我这里替娟儿她娘谢过你跟弟妹了?”
他又想着娟儿说的话都是对的,索性心里就按照余娟的话说,“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个大钱?”
别说张氏一听就要生气,就是余松听了也不舒服,自家年后事情多的很。二伯家里困难是不假,可之前已经借过一次钱了,而赵氏也不是什么大病,开口就一百个大钱,真把别人当冤大头啊!要知道张氏她们起早贪黑的刨去成本,一天最多也就两三百钱,而且这生意还不是长久生意。
“二哥,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我们一家净身出户,本来就穷,之前就给了你的那五十个大钱也当做兄弟情谊不指望你们还了,可你们一开口就这么多钱,恕我们不能同意。”
余老二本来就嘴笨,可余娟不是啊?余娟噗的一下跪了下来,余榕正好进门,连忙拉她起来,余榕力气够大,本来长的又壮,“娟儿这是做什么?我们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以前出事哪一次不是我家出钱出力,可俗话说的话,我们泥菩萨过江都自身难保了。奶把我们净身出户的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你来这一出,好似我们都是恶人一样,你看我们落户这里,你们也没来看我们?我们也能理解,毕竟大家过的都不好。可你这样就好似我爹娘多不顾似的,你看你娘经常卧床,那些家务还不是我娘做的,能帮的我们都会帮?”
余榕用眼睛示意余老三和张氏,张氏也接口道:“这借条我也不打了,这二十个大钱你们拿过去吧?给二嫂好好补补,二哥对不住,再多的我们也拿不出来了。”
余老二拿了钱,叹叹气,摇头,看来兄弟情分都有可能断了。余娟则不以为然,她觉得当时没有分家的时候,三房做的事情并不多,她又不是不还钱?以后这些钱她一定会还的。
余老二等走了,林子瑜也走了,他一回家,秀才娘子就奇怪,“你去隔壁做什么?”秀才娘子确实有跟余家三房做亲的打算,但她也并不是只有余家这个人选,而且她很看重儿媳妇的品行,这样一想难免觉得是不是余榕勾引自家儿子。
“娟儿她娘生病了,却隔壁借钱,想起娟儿可是怪可怜的,我怕她吃亏,所以就跟着去了。”林子瑜暗忖母亲平时颇喜欢余娟,所以如此说道。
一码归一码,秀才娘子没有女儿,所以对机灵的余娟很喜欢。但这份喜欢也绝多不是她想让余娟做儿媳妇,从一开始就没考虑的人,以后也不会考虑。她皱眉:“人家的家事你且别管。”她看林子瑜一脸不服气,又问,“那余老三家借了没有?”
“不过借了二十个大钱……”
秀才娘子骂道:“你以为二十个大钱好挣,咱家的地今年的出息加上你爹的酬金也不过二两银子,等过三年你去参加县试那么多钱你以为是白得的。”要不然秀才娘子为什么要找余榕,还不是看上了余榕的手艺?
林子瑜被骂的不做声,秀才娘子看儿子蔫头蔫脑的,也不忍再说了。
“你去读书吧,以后再不许参与人家家事。”
就这样连续又做了两天生意,张氏带着大伙儿一起去草埔租房,年底租房还算好租,而且草埔房租也不算太贵。他们是去找的中人介绍的,这也是衙门底下的算是很正规的,而且她们一租可能租的时间也比较长,所以余榕就建议不要租太差的。
“哥哥若以后要找人谈生意或者请朋友到家里来玩,太寒酸未免不好。”
那中人看这几人穿着也不算太好,但听几人讲话,倒也不像普通农户。便出了个主意,“说起来也是两下凑巧,在桂花巷那里有个小宅子,正好两进的,一个月租金三百个大钱。若是可以一年一租?”
草埔毕竟只是一个镇,这三百个大钱也着实不算少了。余松则道:“不如您带我们去看看?”不得不说余松做了几天生意,比较敢说话了。
几乎是一看到这个宅子全家人都爱上了,在外漂泊的余松跟余榕更是高兴,张氏知道钱是女儿的,也征求女儿的意见,“榕榕看怎么样?”余榕也不敢做主,只道:“既如此我听爹娘的。”
大人们考虑的肯定更多,余老三又问中人,“这附近都住的什么人啊?”
中人介绍:“这里住的老人家多,出了前边就有集市,再往前走就是大路上。无论是去湖阳还是临安都是必经之路。”
余老三又跟张氏去外边看了看,果然如中人所说,张氏也不磨叽,当机立断就表示要这个房子了。中人又把房东带过来签字画押,一式两份,张氏统共就给了六百个大钱,三百个大钱是押金,还有三百个大钱是房租。
几乎是一天之内就搞定了,张氏看这屋子也不大脏,便道:“既如此我们先回去,到时候来这边过年。”
“娘,草埔这几天正是热闹的时候,咱们就直接去卖早点吧,这住的也近了。哥哥也去寻铺子方便。”余榕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
张氏如今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也不愿意耽搁,余老三更甚。说不准日后他还可以在城里买房,余树一听说全家人都要在草埔住,他就拉着余榕撒娇,“姐,我要来草埔跟你们一起住,等我一有假就让哥哥去接我。”
“自然是好的,等过一年再接你到草埔,可你也要帮着做事才成。”
零零碎碎的三房的东西并不少,不过自家有板车倒是好办。张氏索性把种蛋也带上,还有家里的一些种子什么都带过去了,把大门一锁就准备出门。老邻居真妈过来探听消息,张氏说的也坦荡,“您也知道我们家这情况,还不是去做苦力,要不然我们一亩田都没有那可怎么办?”
本地人若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都不会搬到外地的,尤其是张氏她们没有一亩田,这年头要去佃田也不好佃,所以真妈很可怜她们,同时又觉得余老太等人也实在是太刻薄三房了。
余老三跟张氏俱是勤快之人,余松也是在家里扫地做活,倒是余榕一个女孩家的反而更轻松了。余榕把自己房里收拾了一下,这个宅子对于他们一家五口来说算是正好,一个人还刚好有个房间,而且还有个杂物房。余榕因为手里有钱,便央张氏跟她一起去买织布机,普通的织布机四百个大钱足可,稍微好一点的就一两,提花织布机则二两,而余榕看中的就是提花织布机。
“虽说此时买贵一些,可提花织布机可以织一些花样子出来,平时织普通布也不错。”
张氏也不懂这些,但听女儿这样说,她又是个疼女儿的,不免笑道:“你手里有钱,你自己做主。”余榕定了提花织布机,又买了丝线,然后跟张氏回家。张氏看草埔这里比起御河镇热闹太多了,心里十分开心,毕竟可以多挣点钱,回家也可以多买点地。
“小树,过来跟娘把这些肉馅都剁了。”张氏吩咐余树。
因为余榕要织布,家里只有余树是空着的,张氏便让余树过来做事。余树就是巴不得留在父母哥姐身边,干活更加卖力起来。草埔的集市又大一些,摆摊的地方就在人来车往的大路上,当然摊位费要更高一些,一个月就五十文。
还未在草埔做生意就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任谁都是心急如麻的?而余松则打算去湖阳县一趟,张氏看现下住的这么近了,有余松跟没余松也没什么区别,于是给了他五百个大子让他去湖阳县看看。
余榕又与他道:“哥哥帮我问问湖阳县收布的价格可好?”
余松则笑道:“那是自然的。”
余松也算是有志气的,他就直言,“儿子身子骨好,又能走路,我看做货郎就很不错,不如我去湖阳县进货,弄些新鲜玩意儿,妹妹若得空,多做点荷包什么的卖,我也帮妹妹搭着卖。这样也不需要成本。”
“自然可以,哥哥说的也是,咱们多存点钱,日后还不如去湖阳县呢!”余榕笑眯眯道。
要说她们家去临安府,余榕可是完全不敢想,可去湖阳县,那还有个奔头。余松一听信心倍增,张氏看儿子这样有劲头,也不再说其他的。而余老太知道余家三房的人都出走了后,恨声说了一句,“最好死在外头别回来,日后我的奉儿中了秀才,你们还不得巴过来。”
小李氏好奇道:“三叔他们要是发了财那可怎么办?”
李氏笑道:“发了财,那也要孝敬你奶啊!”她是长子媳妇,又是余奉的娘,余家两个老不死的年纪虽大,可作用不小。老三家要真是发了财,那也要供他的奉儿读书,要不然,老三家里那几个泥巴腿子能有什么出息,若真的有出息那可真是笑死人了。
第二日清晨,余松就摸黑上路。余榕倒是睡的迟一些,张氏说让她天大亮再去,余榕睡足了才过去摊位上,生意倒真是好。余榕一来就开始舀汤,收钱,十分麻利,余树则在旁边收碗洗碗。张氏今日除了锅贴又搭着煎包一起卖,余老三力气大则负责揉面,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张氏看自己的生意这样好,好容易有点空挡,张氏也大方起来,在旁边的汤面店给一人买了一碗面,余榕笑道:“娘挣了钱就是大方。”张氏故意虎着脸,“未必娘以前就小气了。”
“我不就这么一说吗?”余榕道,又跟余老三说:“爹您去过湖阳县没有?您说哥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余老三不好意思道:“爹可没去过,你奶把钱抠的死紧,上次奉儿去县试都是大哥跟大郎跟着去的。不过上次大郎他们坐马车去的,坐吴家公子的马车去的。”
吴公子?应该是上次余奉的好友。余榕道:“我听说咱们沙河村的要买地都要找吴大地主,可既是这样为何吴家不资助三哥?”
张氏则叹气,“吴大地主再有钱,也只是个土地主,值当什么。土地的出息也没多少,吴家自己也有几个子弟要读书,只是吴公子学问出众一些罢了。难不成吴家不放着自家子弟不资助,还去用个外姓人。”毕竟吴家不是那等真正的大户人家,供一个读书人所需花费那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可以负担的。
“也是,不过会不会是嫉妒三哥?”余榕在平江府也曾经帮过大户人家做过衣裳,有的明显是不大好的,就是给门下清客或者一些读书人穿的,时下最流行同门,同年,同乡,所以嫩资助一个余奉,自是不在话下。
张氏则道:“你三哥不过是在咱们那个山沟沟有些许才名罢了,跟其他人比还差的远。你别跟你奶一样,觉得余奉是最好的。”余榕不似张氏等人整日劳作,不过一会儿便觉得脚疼,但是看到余树还在坚持,她也默默忍下。
中午张氏买了肉,又买了点下酒菜,还跟余老三打了两壶酒。
余老三往年在家,喝的酒都是乡下自家酿造的,而且也没有闲钱经常打酒。余树这几日经常开荤,倒是没有表现出不规矩的样子。余榕吃完又去睡了午觉,等到她起来,张氏等人把装粥的桶啊什么的全部都已经洗好了。她也开始织布,她预备先织有牡丹花的布,因为是做熟了的,不过小半天余榕就织了三分之一。
张氏看一点丝线在女儿的手下就成布了,十分为女儿骄傲。余榕见张氏过来,便跟张氏道:“娘您跟女儿熬点粥就行,我晚上不吃饭了。”
“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钱了,今天开门红,卖了快一两银子,我们至少挣了七百多文。”张氏怕女儿觉得家里没钱不肯好好吃饭。
余榕笑道:“倒不是这个,只是我如今这体型您也看到了,便是连余梅都因为这个嘲笑于我。她说的也没错,我不要说很瘦,可至少要比现在瘦一点才好。”
张氏则道:“那也行,你休息一下,你哥哥今日怕是回不来了。我等会儿去做饭吧!”余榕见张氏走了,又把街上买的染料调好,她们当时去绣坊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怎么调染料。就是这个至少都要学一年,余榕当时毕竟是成人的芯子,学的很快。
她又把墨色,黑色和红色的染料调好,然后把丝线放下去,弄好后,她又戴上手套把丝线晾好。余树见着好奇,余榕便道:“你不准碰,要不然沾在手上都洗不掉。”
她弄完后,张氏单独跟她熬了粥,余榕喝了一碗,仍然没吃饱,但是为了减肥还是忍了。想起第二天还要早起她早早的就睡了。
第二日她起床去跟张氏摆摊子,因为她们斜对面有一家大客栈,人来人往的生意倒是很好。前面突然有人在嚷嚷,看起来是有人被赶出来了,余榕定睛一看,不是余娟还是哪个?余榕看张氏跟余老三都忙的不行,倒是余树眼睛尖,“姐,那个是不是二伯和娟儿?”
“是没错。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余榕话音刚落,有客人刚从对面客栈过来吃早点的,连忙说起来,“那一对父女也是脸大,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乡下人,一进人家那里就说他们店的师傅烧的菜不好吃。还要找掌柜的跟人家老师傅比试,结果做了点狗屁不通的东西,幸好掌柜的宽宏大量只是把她们赶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余榕笑道,也没说话。
但是不是你不找别人,别人就不会来找你?张氏正在炕锅贴,一边翻面一边放油,眼前一黑,她抬头一看,惊讶道:“娟儿?你们怎么来了?”余娟后面跟着因为冷一直搓手的余老二。余老三看到哥哥倒是很高兴,“先来我们这儿吃点吧?”
余娟见余榕很快舀了两碗豆腐花过来,张氏又忙着用盘子装了锅贴给她们,余娟内心很复杂,她到处碰壁后,才发现古代可真不比现代,也不是她所看的种田文那样,随便做点什么东西别人就追捧或者靠卖方子挣钱。她甚至连张氏这也的手艺都没有,看余榕做的衣裳都有巧思,余娟叹了一口气。
“四姐,你们这生意不错啊?”余娟随口问道。
余榕淡笑,“不过是快过年了,生意好了一些,也是做些苦力活。”
余老二沉默了许久,他吃完还想留下来帮忙,余老三则道:“我们还有好一会子要忙,你们好容易来一回草埔,可以去逛逛,中午来家里吃饭。”
可余老二手里又有什么钱,赵氏前几天生了个儿子,正是缺钱用的时候,余老二也是听了余娟的话打算来此地碰碰运气。
“你嫂子生了个小子,我就想来草埔看看有什么活可以做的?”
余家几房之前没分家,所以不用人情往来,可如今分了家,赵氏又生了儿子,张氏肯定也要表示一番的,于是问起,“,二哥,娃儿的洗三还做吗?”
余老二摇头,张氏从钱盒子里拿了十个大子给余老三,“我们怕是不回去过年了,这钱就当是我给小侄子的。”余老二接下了,余娟才笑眯眯的拉着他爹走了,走在路上她便道:“我看不如让三婶教我做锅贴,我也去卖,我看她们生意倒是很好。”
“这哪成?你三婶是因为她们家以前就是靠这个讨生活的,以前你奶让她去挣钱养余奉,她都不去,更何况是教你?”
余娟听了有几分不满。
“那咱们等会儿要来三叔他们那儿吃饭吗?”余娟也想知道她们住的怎么样?
余老二一向忠厚老实,并不想占兄弟的便宜,他道:“我们还是回去吧!等开年我去求吴大地主看能不能佃几亩田种。”对于庄稼人来说粮食还是最重要的。
余松去了三天,等第三天终于回来了,他用大包袱进了很多货回来。比如俏皮的糖人,或者红头绳,还有针头线脑的七七八八的。余榕惊呼,“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吧?”可余松却道:“这统共不过花了不到一百文,可我若是出手去卖,那赚的钱可就不一定了。”
这么多东西只一百文,余榕笑道:“哥哥这是摸清门道了不是?”
“正是,湖阳县有专门做批发的地方,东西都特别便宜,就是不耐用罢了。”余松笑道,又记起妹妹托付他的事情,连忙道:“县里有成衣铺还有专门的布匹店,一向不用外人的,恐怕你的布难卖。而且绣样的话想卖个好价钱也得要找大户人家才是,但大户人家又什么人用不到,而且她们找的都是有好的铺子才行,但我也看到有寄卖的。”
余榕便道:“正是如此,我才说哥哥若是开个铺子,那我就把布寄卖就可以了。”
“贸然开铺子若是赔了就不好了,我等会去买了担架,这几天先去附近城郊转转,你哥还没做过生意呢?”
余榕便跟张氏说想在家做些头花或者做些荷包什么的给余松去卖,正好余松回来替余榕去摊子上,张氏便同意了。余榕手很快,只需要一些铁丝她扎好了,成本不过两三文,卖价至少十文以上。等余松回来,余榕都已经做好了七八枝。而且花样很新颖,在余松看来,比湖阳县的人做的还好。
连做了几天,余松又去草埔进了点东西,这才挑着担子出门。张氏慈母心肠,做了容易储存的饼,余榕让他别去太远,余松只点头说好。
对于余松,余榕一直抱持着心疼的态度,余松小时候就被送到山里学木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现下好容易回来,又要四处奔波。可这个世道便是如此,要想过的像个人样,就得努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还好余松回来的时候担架上空了一些,他高兴道:“妹妹做的那几枝头花可真好,就是咱们摆摊的对门那家的小姐全买了。我去了附近郊区一些的地方,那红头绳卖的多,还有帕子也是,素帕子最好卖。还有麻糖,针线也卖的不错,只是想着今日是除夕,我不好走远了,便回来了。”
“也算是开门红了,过年哥哥便不出去了吧!几时去寻摸些木料,你也可以做回本行才是。”
见妹妹如此为自己着想,余松摸摸头,“我先做货郎试试,总不能拿家里这点子钱吧!”
张氏端菜上桌,听到儿子这样说,不由得眼睛一瞪,“瞧你说的,我跟你爹现在还在挣钱,也算挣的可以糊口了,你早日做自己的事才是正经。”
“娘,我也得先去周边看看,哪里木料好,这生意怎么做才行。要不然开个店放那里亏本怎么办?”余松以前跟着师傅做事,可师傅就是师傅,不会做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许多做工的事,余松还得自己咂摸。
团圆饭吃的很丰盛,余老三跟张氏都喜极而泣,他们夫妻二人算是苦尽甘来,至少不用像以前,多吃一块肉都要被余老太骂。余树紧紧挨着余榕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余榕站起来对余老三跟张氏道:“爹和娘这样辛苦都是为了我们,祝愿我们一年会比一年好。”
张氏含泪拍了拍余榕的头,“看到你们这么懂事,娘就很欣慰了。”
可余家老屋的人就过的不是那么好了,因为卖了田地,余老头心情不大好。即便是一年中最为重视的日子,余家老屋也不过三个菜,余老太把一个炒鸡蛋塞到余蓓嘴里,“蓓蓓快吃。”余蓓笑眯眯的吃了进去。
余梅盯她盯的眼睛都快滴血了,她真想赶紧嫁出去算了,在家里受穷,可想起母亲李氏的话,她还是忍了下来。余蓓挑衅的看了余梅一眼,怎么有那么蠢的人?摆脸色给谁看?日后余奉出息了,享福的还不是他。
李氏拉了余梅一下,“这么大的姑娘怎么不知道做事?那么懒以后可怎么办?别以为现在有人宠着你就无法无天了。”意有所指的话李氏以前也不想说,可她家奉儿还什么都没吃,凭什么让余蓓个丫头片子吃,而且老五又懒又馋,老五媳妇又是个天天抱着肚子不出屋子的人,指望他们能干什么?
余老太不满的看了李氏一眼,“嚷嚷什么?奉儿还得读书呢,你吵什么,没得让人笑话。”
李氏带着一肚子气回房,小李氏看婆婆回来,连忙道:“娘,今年要不要去吴家送节礼?”余奉跟吴家还有钟家交好,偏生那两家都是乡绅,条件比自家好多了,能够跟这两家交好,日后余奉去临安读书那也不愁什么了。
李氏咬牙,“要准备的,初二咱们一起回家吧!”
大年初一走亲戚的人很多,余榕在家绣荷包,张氏依然跟余老三俩人一起卖早点。余松便进了一些便宜的糕点用油纸包好,有些人走亲戚来不及买礼品总会在街上买的。倒是余树这几日跟对门客栈的小儿子在一起玩,那小儿子年纪跟余树差不多,却已经上了几年学了。张氏有意让余树跟这个小儿子一起玩。
谁知道余树倒真是十分聪明,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是教过几遍便都记住了。张氏喜出望外,她也不指望儿子中状元什么的,只要儿子能识得字就好,若能中个秀才什么的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可儿子这样争气,张氏的心也不免活动起来,倒是余榕道:“能学得好,固然好,若是咱们给他那样大的压力,若他学不好,恐怕也不好,他如今也快十岁了,您可别露了口风出来。”
“你说的是,娘也不是你奶,不会因为你弟弟就让你哥跟你都挂着。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要不然家里若是无钱,他怕是也会责怪我们。”张氏叹道。
这点余榕是相信的,张氏并不是个余老太式的人物,她在她尽可能的范围内还是做的非常公平的。即便是过年,余家三房都在出摊,每每辛苦之时看到自己挣的钱也就不算什么了,不过之后生意就还好了,每日四五百文是常态。
张氏惦记着家里的地怕被旁人占了,于是请了人拉了石头把家里围好,花了也差不多一两银子,不过她们算是放心了。而余老太看到张氏带人回来弄了石头想过去,张氏直接放下石头,又去余老太那儿,“娘,您老最近还好?”
“过的好不好的,还得看儿女们有没有孝心。”余老太不满道。
张氏笑道:“也是,大哥大嫂虽说让您卖了田,也不跟我们兄弟分田,可大哥大嫂孝敬您啊!还有老五家的,既孝顺又聪明,这生个大胖小子,日后还不是咱们老余家的骄傲。以后就指着他们孝敬您了。”
毕竟分家分出去了,张氏颇为泼辣,但为人做事很大方。不说其他的,乡亲们要是去草埔,吃个早点什么的,张氏都不会收钱,还会让她们放东西什么的,有时候还经常会帮人叫车,不过是些小恩小惠。旁人见了还跟余老太说:“他们做生意可辛苦了,几个孩子都在摊子上忙的很,又没田又没地的看着也可怜。”
乡下人也羡慕张氏进账不少,可是余家三房的辛苦那也是不可想象的。余松每日天不亮就挑着担子附近城郊或者更乡下的地方走个遍,余榕每日早上跟哥哥做好饭菜,又用暖瓶装好热水。余榕怕哥哥太过辛苦,“这钱也是赚不完的,若是把身体搞亏了,那就不太好了。哥哥今日就到家休息,等会儿我去集市里面买点猪骨头给你补补。”
“我就听妹妹的吧!”余松笑笑,看来看去还是家里舒服,他又十分佩服妹妹,弱质女流,竟然存下十多两银子,若不是妹妹,他们一家哪里能立的起来。
余榕看余松睡下,先去摊子上帮忙,这几天生意一般,毕竟小吃摊再多也就那样,还幸好草埔的人不少。只是这样好的地方,难免有人看不下去要欺生,余榕去的时候,之前租给她们的老板正好在那儿跟张氏道:“我把钱退给你们,你们自去找地方做生意。”张氏等人在草埔就是生人,旁人见你生意好,难免不眼红。
张氏气不过,也无其他办法,余榕干脆建议道:“我见那客栈旁边有个铺面,虽说不大,但我们盘下来做早餐,也可以多做些种类。”
做小生意的都是这样艰辛的,张氏也咬牙同意了,对门客栈的东家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夫妻有子女,女孩儿年已及笄,儿子跟余树差不多大。这对老夫妻在草埔也算是地头蛇了,张氏带着余榕一起先找了掌柜,掌柜也知道张家这一家人也不是池中物。
出来接待的却是东家的女儿,姓季名双双,长的微黑,相貌普通,人倒是很好,颇有几分古道热肠。
“季小姐好。”余榕连忙道。
“快别这样,我算是个什么小姐,你们可是为了赁铺子而来的?”她开门见山的说,张氏倒是很有好感,余榕也笑了笑。
张氏便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季小姐也知道我们家的状况的,负担又重,本来弄个小摊子挣点钱糊口的,现下又这样,我们也实在是没得办法了。所以想问问季小姐租金如何?”
季双儿沉吟一下,“实不相瞒,我们这个地方也是个好地方。租金一年一付,大概二两半钱,若是可以,你们先去看看店面。”
张氏和余榕对视一眼,张氏则道:“季小姐先带我们去看看店铺吧,等我们回去再跟榕儿她爹商量看看。您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家也不是跟您诉苦,若是可以明日自然会给答复。”张氏实在是个爽快的妇人,季双儿听了好感好了很多。
这个店面颇为宽敞,而且地段也不错,虽说租金贵了一些倒也划算。回家再找余老三和余松合计,余松拿出了一两银子来,“儿子这些日子也挣了一些,反正都是家里的钱,且拿去用吧!”
“你收起来吧,我跟你爹我们手里有钱。”张氏道。
她做的是小生意,挣不了大钱,最后还是得靠儿子有出息,她又怎么好拿儿子的钱。
余榕也在一旁劝道:“哥哥不必如此,你且把钱都存着。你不是说我织的青布容易卖不是,我就多织布。还有绣活儿,这立马要立春了,到时候我绣些小屏风或者帕子什么的,哥哥帮我代卖也是极好的。”务必要让余松这个货郎也走些精品路线,有好有坏搭着卖才行。
“日后我们有了店,这东西就不用搬来搬去了,也好,以后榕榕就在家做绣活,松儿出去卖东西。我就不信凭我们四个人倒还挣不了钱了。”
第二日,张氏去跟季双儿签了租赁契约,这是拿到官府盖章的才算正式。余松也停了几日,去旧货市场买了桌子椅子,重新刷了红漆,余榕手巧,还专门做了桌布,一个早餐店布置的十分用心。
等到开张,张氏开始增加新品种,卖蒸包子,有酱肉包野菜包糖包等等,余榕依然端汤。她们这里物廉价美,生意好的不行,余松也被留下来做生意。
季双儿这个人来店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余榕也觉得她不错,为人很讲原则。说实话,论起热情为人,倒是比余榕还强,余榕有些现代人的自私。余榕跟她熟悉一些了,送给她一些自己做的帕子,季双儿十分高兴:“论起来我比妹妹年纪大,可我从小弟弟又小,学的都是算账做生意。这女儿家的活我可是跟妹妹比差远了。”
“我们这样的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比不得姐姐,像女中诸葛一番。对了,姐姐,我哥哥过几天要去湖阳,你看你要不要带些什么东西的?”
季双儿想了想才扭捏道,“我听说那紫罗兰粉不错,若是可以的话,请你哥哥帮我带一盒吧!”季双儿身材普通,脸也微黑,在这个普遍以白来判定人美的年代,她的想法倒也正常,就像余榕还在减肥呢?
余榕笑道,“小事一桩,湖阳县这次来的紫罗兰粉听说是从临安府那边拿过来的,敷上去立马变白。”
季双儿跟余榕相貌都不大出众,不过季双儿家有钱,嫁妆也多,所以在婚恋市场上,行情要比余榕好。余榕又细细道:“对了,我娘店里的生意虽说不大好,可是人手也不够。我如今又要做绣活儿,难免不能顾及,若是姐姐认得什么打杂的,可要介绍一二。”
“行,这件事情我跟你放心上了,若是得空我去找余三婶说。”季双儿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余榕这才告辞,余松现在卖绣品,若是赶上运气好,一幅好的绣品那可就值当嚼用个个把月了。可是这好的绣品花费的时间也多,而且在草埔镇上能买到的东西又有限,所以余榕每次还要等余松从湖阳县带些好一点的丝线回来才能做。
季双儿说到做到,下半晌儿就带了人到余家小院子,是个熟人,余榕惊呼,“陈姐姐……”原来是当时跟余榕一起从平江回来的女人。
“你们认得?”季双儿道。
余榕笑道:“我们是结伴从平江府回来的,陈姐姐怎么来镇上做工了?”
陈氏脸上愁容密布,季双儿代为解释,“陈姐姐跟夫家和离了,带了她的女儿在一边过,可不,我见她可怜,又在找活,所以就介绍她来你们这儿了。”原来陈氏原先去平江府跟着丈夫一起去做泥瓦匠,可她丈夫拿了钱又嫌弃她生的女儿,便先支开她,把女儿带到老家。等陈氏的私房钱跟家里的钱都被他丈夫拿走了,遂要跟丈夫和离。
两夫妻和离成功,她带了女儿出来讨生活,她女儿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生的很清秀。陈月香看到余榕是熟人,连忙道:“我们娘俩在西街租了屋子,我只希望能养活我这个女儿就罢了。”
“想来你也是个苦命人,只是丑话我要先说在前头,我们家是个小店子,所以工钱不多,一个月只有四百文钱,每日清晨鸡叫你就得去店里,午时可以回去休息,你下半晌要做什么我都没意见。若是可以的话,明儿就上工。”
一听有戏,四百文虽然不多,但是在这个镇上,而且还只做半天。陈月香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谢东家。”
余榕道,“我们这个早点店因着每日要做生意,所以最好是不请假,陈姐姐看可以吗?”张氏赞许性的看了余榕一眼。
陈月香则快一步道,“我都可以搞定的。”
既然她都能同意,张氏也满意了,毕竟四百文请个人做事也是不容易的。等到第二日,张氏就知道为什么陈月香为什么四百文都同意,张氏跟女儿吐槽,“实在是太笨了,第一天串签子都串不好。”张氏的煎包,锅贴俱是用竹签串起来的,所以今天陈月香过来也只是让她小试一下,没想到她第一天就出师不利。
张氏到底还是个厚道人,也夸陈月香,“不惜力气,人也爽快,她那个女儿还能收收碗筷什么的,倒是不错。且罢,就让她们在这儿干着吧!”
余榕早已做好了午饭,她帮着盛饭盛汤,比起爹娘来说轻松许多。自从请了人之后,余榕每日就在家做做家务,织布绣花,其余的时间就是休息睡觉,不知不觉中倒是瘦了一点,但是忍受饥饿也是很痛苦的。
对于余榕来说,减肥也是至关重要的,毕竟女子容貌虽不至于太重要,但至少不能丑陋。余榕虽然不丑,但是长的胖,比较臃肿,家里人不嫌弃,日后结亲可就难结了。这点余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饿了几天反而容易暴食,于是她采用少食多餐的办法。
早上走去张氏那儿喝一碗粥,吃一个素包子,上午加餐一个小橘子,中午吃饭只吃几口多吃菜,若是下午饿了,再吃点水果或者炖点汤,而晚上则跟中午一样吃半碗饭,然后出去院子门口走走。
余榕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个月瘦两斤左右,一年也是二十多斤,那也可以了。
“姐,我回来了。”
余榕正在绣帕子,这帕子很得大户人家的姑娘们喜欢,尤其是余榕这样花样又多的。余松每次都把余榕的帕子拿到湖阳县附近的人去兜售,毕竟湖阳县的有钱人也多一点,余树平日在学里吃饭。下午都在练字,因他学习很快,已经会写一些常用字了,好容易放一次假,这才连忙赶回来了。
“小树来了……”余榕连忙起来,见他一个人来的,便道:“不是说等大哥去接你的,你怎么就自己回来了?”
余树挠头,“是跟我们村的三叔祖家的哥哥一起来的,他也是要过来有事,不过,姐你放心,我给了钱的。”
余树本是家里的小儿子,但却不娇气,余榕笑道:“你想吃什么,跟姐说,姐去买。”
“姐,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两姐弟去了集市,买了土豆,还有半只鸡,另外再买了一些小菜,如今一家四口人都在挣钱。张氏在吃穿上尤其大方,以前那是因为没有条件,可若是有了条件了,也不会让自家孩子过的差的。
等张氏夫妻回来,余榕已经做好饭了,余树见着张氏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说张氏不想儿子那也是假的,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张氏又问了好些话,“在学里那林先生对你可好?”毕竟儿子是托付给林秀才了。
余树一边吃着肉,一边道:“林先生对我很是严厉,上次让我背书,我背了几遍背出来了。同学们都没我背的快,林先生就说让我别骄傲,还说娟儿一个女子过目不忘,若不是她是女儿身,恐怕是咱们家最会读书的。”
“娟儿怎么会识字的?你奶会让她认字?”张氏不满儿子被余娟一个小丫头比下去,同时又觉得奇怪。
余树便道:“娟儿跟林先生的儿子学读书的。那个林大哥上次来家里还为娟儿她们撑腰,以为我们要欺负他们的。反正我不喜欢他们,娘,等今年一过我就要到草埔读书的。”
张氏口上答应他了。
等余松回来,他对余榕道:“榕榕,你的那些绣样都卖出去了,哥哥等会儿把钱与你。然后照你说的,我把咱们草埔这边的土产放到那边摆摊,也卖了不少。其实湖阳县也挺不错的,那边的人出手可比咱们草埔的人大方多了。”这一来一去也不过十天左右,余松就挣了二两银子,他这些货也摸熟地方了,才说再跑一趟就准备开杂货铺。
“也好,若是哥哥做的好的话,我们买田也有希望了。”余榕笑道。
她们户籍还是在村里,虽然有一块宅基地,但是房子没做起来,日后有什么变故也不知道。而且说个不好听的,没田,没粮食,在镇上也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去当佃农,张氏也是万万不肯的,那佃农佃地主家的地,可哪个不是求来求去的。还得为地主家做牛做马的,吴地主家良田多,多少人要种都种不了。
现在钱是真难挣,她们这些小人物能活下来也真的不容易。
余树的假也短,不过去学里时由余松亲自送去的,还提了一些从湖阳买的糕点什么的送给秀才娘子。秀才娘子见这糕点做的精致,只等她娘家嫂嫂过来,给她嫂子吃。她那嫂子倒也是个厉害人,一吃就笑,“在哪儿弄这样的糕点来着?倒是不错的。”
秀才娘子矜持笑道:“是我们隔壁的,一家子去草埔那边做生意。他们家孩子在我相公这儿读书,这不,说是这孩子的哥哥去了湖阳,就送了这么一盒给我。”
她嫂子倒也明白着点,“你说的是余家的那个不是?”都是镇上的人,认识的倒也七七八八的。余大姑在镇子上认识的人多,余大姑的侄子余奉又是童生,想不知道都难?而且之前秀才娘子就想说这一家的姑娘的,当时大伙儿还说她们家穷又是泥巴腿子,怎么配得上读书人家?现在看起来人家是发财了。
秀才娘子点头。
“若你去提,她们家怕是喜的不行。那种泥巴腿子人家挣了钱还是乡下人,好哄的很。”
秀才娘子听了她嫂子的话笑而不语,来年她儿子就得去县里读书了,那学费和照料生活这些可不能小觑,这可都是真金白银。若是明年能把余榕娶进门,那也就太好了,不仅儿子身边有人照顾,而且在钱上也让儿媳多出钱,毕竟她们那样的人家能嫁进自己家那就是烧高香了。
余榕对这些倒是一无所知,因为余松自从又从湖阳倒腾了一批货回来之后就开始到处看铺子,招工打货柜等等。他手里也就四五两银子,但其中辛苦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可对于他做生意如何招工,摆什么货他都弄的一清二楚。
余松自己就是做木工的,所以买了些木头自己做,而余榕则染布,然后裁成衣。因为余松允诺有一小块地方是专门卖衣服的,这店装修不到一个月就琳琅满目了。余榕仿照现代格局,把货物摆在不同的地方,柜台摆在前面。
像衣服、头花这些就属于是余榕的范围了,余松见妹妹这样高兴,也不拦着她。又跟她说,“我招了个伙计,从湖阳县买回来的,签了死契,年纪比小树大一岁,你叫他小鱼便是。日后就让他住店里,你去跟娘说,拿个铺盖过来。”
好端端的怎么去湖阳县买下人?但余松不说,余榕也不会多问。
余榕向他招手,“快过来,跟我家去。”那小子像是经过调教的,听说是奴籍,还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但那家人倒了霉,就连那家人都被发卖了,何况是这样的小子。可看他虽然瘦弱,可目光炯炯的,余榕又道:“你饿不饿?我家中午还剩点饭,你跟我一起吃去吧!”
少年还在变声期,说话嗓子也哑着,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女一眼,有些局促不安。余榕笑道:“咱们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我比你大,你叫我榕姐就是。等会儿我烧水,你先洗洗,再吃饭,然后看我哥有什么安排。”
余榕自然不会亏待他,给他拿的衣服也是原本打算跟余树做的,看他穿上倒是眼前一亮,不似个小厮,倒像个公子哥儿,可惜命不好。余榕早就过了喜形怒于色的年纪,她招呼他过来吃饭,余家三房的伙食并不差,有粉蒸肉并一份炒青菜。
小鱼也好似饿了很久了,吃了两碗饭还意犹未尽。余榕也把铺盖找出来,“走,我们一起去铺子吧!”杂货铺卖的什么都有,很快就把附近的杂货铺比下去了,余松不仅生活用品,就连头花衣裳,应有尽有的。
余松成日忙着进货,打货,上新品,店里大部分都是交给小鱼,小鱼年纪小,可是嘴巴甜的很。又会写字记账,余榕感叹还是哥哥会调教人,只是平静的生活马上就被打破了。李氏听她娘家人说了张氏早点店的生意好,有意无意说了许多张氏的坏话,又说余老三藏奸,余老太气冲冲的带着小李氏跟余蓓过来。
余老三看到他娘,先还一喜,“娘来了,我让松儿他娘跟您弄点东西吃。”
“呸,把老娘看成什么人了?你以为老娘少了你两口吃的不成?”余老太毫不客气的啐了一口到余老三头上。若是以前的余老三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的余老三几时出去不是被旁人叫老板,也算是有点脸面的人了,现在被余老太臭涎一熏,脸色通红。
张氏立马冲出来,“当家的先去揉面,我来看我这个好婆婆又是有什么吩咐。”
“娘和嫂子们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月香,先跟这边舀两碗豆腐脑,再拿两笼包子过来。”张氏颇有老板娘的架势。
李氏看张氏以前不过是个破落户,可现在隐隐有些气势凌人,不免心下不喜。可她一贯不会当面撕破脸,只是笑道:“这不是你们过年也不回去看看,娘想着你们过的怎么样?没曾想你们过的这样好了。”
说罢,还左右看一下,余老太则冷哼一声。张氏便笑道:“娘你还生我的气了?”张氏心里火的要命,本来她们做早餐的都只做早上的生意,可这老太太早上就带着人过来闹,可是要被她们辖制住,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余老太看张氏软了态度,不禁暗自得意,她蹦起来,指着张氏道:“作死的老娼妇,你是不要脸就罢了,偏带着我的儿子孙子出来。一点人性都没有,比那畜生还不如,你爹娘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东西。”余老太的话
“哟,是来我这里撒泼的吧。仗着是个老的,你自己也放尊重一些,别日后丢脸。嫁进你们家这么多年,连个铜子儿都不给。好,你把松儿他爹养大了也就行了,可哪一家有让叔叔供养大伯子一家的。现在你们既然连片瓦都不给我们,把我们赶出了,现在就别在我面前摆谱,任你跟谁去说都是这个道理?”
余松的杂货铺离着也不远,本来打算叫小鱼过来这边端点早点吃,可小鱼一过来看这边吵架就跑回去叫余松。余松就让小鱼守着铺子,他过来了,见着张氏正在吵架,余松连忙道:“娘,这是怎么了?早早儿的就听说有人来闹场子。”余松生的人高马大,比之余大郎跟余奉生的更壮,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其阅历已经是同龄人很难相比的。
张氏一看儿子来了,就哭道:“你奶又来骂我跟你爹了,松儿,娘可一辈子受欺负了。”
余松扑通一下跪到余老太面前,“奶,我这里有钱,您先拿回去给三哥用吧!我知道他是读书人,我们是万万不能跟他比的,我们不过做些小生意,平素里早起贪黑,能糊口就不错了。如今又是借钱赁的房子,奶,这是我最后进货的钱,你拿过去吧!求您放条活路吧……”
他毕竟是男丁,余老太也哭道,“奶也是没办法也才找到你们的。”
李氏心道坏了,看三房如今可是精的很,余老太怕是被绕进去了。果然,余松便把一串钱递给余老太,“这是我做了快一个月的苦力挣的,现在还欠着钱,您也知道我的情况。家里一亩田都没有,我娘说等家里有了钱,再回去做房子,到时候再让奶帮我看家。”
余老太笑道,“好好好,我就指望你们都有出息。”
余松又对陈月香的女儿妞妞道:“去把你榕榕姐喊过来。”余老太坐在这里安稳吃了早点,余松还把余老太领铺子里,特意把李氏隔开,拿了一包糖去后边,“奶,我跟你冲糖水喝。”余老太看余松这里货品林立,心中自豪感颇深,但已经拿了余松的一吊钱,倒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余老太喝了一口糖水,这味道真甜,余松连忙道:“我这里的货,都是赊的,奶你可别往外说。再有,我方才是故意支开大伯母的,若是她在,少不得又让您来讨钱。每次她做好人,倒是让您得罪我们大伙儿。可三哥能读上书,还不都是仰仗您,日后三哥真的中了秀才了,您也得说说我们大家的好不是。您可知道大伙儿为什么不想借钱?这还不是因为借了钱,到时候说起来大伯母在外头都揽成自己的功劳,奶,你可得跟三哥好好说道,别觉着这钱都是大伯母娘家给的。”
“咋,那李氏,你大伯母在外头说了都是她的功劳?”余老太皱眉。
余松则道:“哪里是她说的,是李贵儿上次来吃早点的时候说的。那话里话外的都是李家功劳最大,我们看在大伯母的面子上都不好说什么了。”
不可否认李氏娘家在庄户人家还算可以,可出大头的哪次不是余家,余老太当场就要发作,却被余松按住了。余松笑道:“到时候筹钱,您让大伯母自筹不就行了,也别让您老做坏人。本来您也是为了三哥好,我们大家都是为了三哥好,可三哥真的成了秀才了,只管亲近李家,那我们这些人可不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余松又拿了一盒烟叶递给余老太,“您拿回去给爷抽吧,我这里还欠着债,可就不能多给了。这里有十个大子儿您偷着用,谁也别给。等孙儿挣了钱再孝敬你。”
余老太是越看余松越觉得高兴,那十个大子儿怎么也不肯要,还跟余松道:“你们到时候若是做房子,只管让奶去帮你们看着。”
余松见余老太不肯要钱,就帮她们叫了个车,李氏一脸着急看余松陪着余老太出来。余松对李氏道:“大伯母,奶这么大的年纪,日后还是叫了车。梅儿几个都挣了钱的人,也该叫他们多孝敬。”
“松儿快回去,你铺子里面忙,别跟你大伯母说话了。她闲人一个,你去忙吧!”余老太朝余松挥挥手。
等余榕来的时候听说余老太回去了,一脸惊讶,张氏笑道:“你哥真是长进了,把你奶哄的一套一套的。”
余榕笑道:“这就好,娘,亏得我还跑了过来。”
余老太眯着眼睛看着生的圆胖的李氏一眼,又瞧着她自己黑瘦的样子,心里又骂贼婆娘,不要脸,想占自己的功劳也不看看她有几斤几两。
“李氏,这钱呢?就先放我这里了。我到时候直接给奉儿,老五家的身子重,这几天家里伙食就由你来了。”
李氏着急了,“娘,这钱还是由我给奉儿吧,以前都是我给我娘家人让他们带过去的。”
余老太见状果然像余松说的那样,好处全给李家人占了。
若是以前的余老太肯定会开骂,但想着余松说的,日后让李氏去筹钱,她心里憋着乐,脸上不露出丝毫破绽。且不管余老太和李氏婆媳二人如何撕扯,余榕看了看自己做的成衣,十分满意,就要余松用架子挂起来放余松店里寄卖。
她做的是一套女式裙子,料子不算顶好,但余榕做的很用心,尤其是领子上还做了花边,裙子上用丝线绣了绿草。她统共做了五天左右,开价倒也不贵,两百五十文。可这料子本钱加丝线,不到五十文。所以卖出一件,净赚两百文。
还有普通的,比如女式上襦下裙的,,她只在配色上下功夫。比如上边是葱绿色的上衣,下边配白色百褶裙,看起来搭配的很舒服。她还推出搭配送头花,“小鱼,你看这对花若是有人买这几套都可以送给她们。还有这个长项链,专门配这一件的,你可看好了?”
“知道了,榕姐。”小鱼甜甜的答应。
他长的可真不像个小厮,可偏生是签了死契的,余榕叹了口气没做声。小鱼看了看面前的余榕,凑过去道:“榕姐,你是不是瘦了点儿?”
余榕听这个话倒是很高兴的,“真的吗?小鱼儿?”
小鱼重重点头。
余榕笑道:“那就好,我可就指望着瘦点儿了。”余榕减肥没像刚开始那么激进了,她的目标是每个月两斤,这过了三个月,差不多也少了六七斤了,看起来脸自然瘦了一点儿。
余榕才刚回到家,就看到小鱼跑过来,她奇怪道:“怎么又有事,你方才又不说?”
“榕姐,是你的衣裳被看中了,说是吴家的人看中的。问您能不能多做些时兴的样子?”小鱼跑累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余榕筛了一杯茶给小鱼,“你先喝几口水,缓一缓。”
等小鱼喝完水,余榕才跟他一起去余松的店里。余榕在平江府待过,一看人就知道这是个积年的老妈妈,穿着青绸布的坎肩,里边是雪白的长裙,头发全部挽上去,生的却细皮嫩肉,脸圆圆的。
“这位妈妈,可是有事要找我?”余榕问道,还屈膝行了一礼。
刘妈妈心中略有不屑,她还以为有这样灵巧心思的会是个水灵的姑娘家,却没想到是个胖乎乎的姑娘,可一看余榕行礼已然有三分满意了。
“余姑娘好,我姓刘。方才进你们小店里看这衣服做的巧。听你哥哥说你是平江府回来的绣娘,可巧了,我们家里的有一个巧宗儿。”
余榕请刘妈妈坐下,又让小鱼在后边端茶,“是什么巧宗儿?”
刘妈妈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家大姑娘说了凤安县的人家,是再好不过的亲事。可这嫁衣本是绣好了的,可中间出了点问题,可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我怕是来不及了,若是可以余姑娘看能不能?”
吴家的家事余榕不感兴趣,余榕也没有一口应承,“这衣裳还得跟人配才是,若是可以我先去看看,再考虑一下。若不然,这样大的喜事被我弄砸了,我也承担不起。”
刘妈妈本是吴刘氏的心腹,如今更是为了嫁衣而来,早先就知道余榕的手艺。特别是余榕跟余桃绣的那个盖头,可谓十分精美了。吴家不过是个普通的地主家庭,承担不起到临安府或者平江府采买的钱。但也不希望女儿出嫁太寒酸,所以才找到余榕。
“价格先说定,若是可以,价钱十五两。”
听到这个价格,余榕也放了心,若是出价太高,余榕恐怕也要更兢兢业业才可,十五两虽说不多,但在张氏等人听起来也很多了。
余榕回了一趟家跟张氏等人交代了,又跟着刘妈妈一起坐螺车到吴家,吴家是土地主,家里田地颇多,佃户也多,当然也是人丁兴旺的。刘妈妈先带余榕去见吴刘氏,吴刘氏是家里的当家主妇,她说话也是说的官话,听口音倒像是北方人,只是为何嫁到这个地方,就无从得知了。
“这是余姑娘吧?我叫我大姑娘出来,你们年轻女孩儿,总是好说话一些。”吴刘氏看起来像个和气人。
余榕常年跟着师傅去大户人家做衣服,倒也不怵,坐在那儿,也不喝茶,也不东张西望。等里屋出来一个女孩,只见她穿着鹅黄衫子,下边穿着白色湖水百褶裙,胸前挂着一枚如意锁,富贵的很。
余榕连忙起来行平礼,“这是吴小姐吧,我这里有一本图册,你先看看样子吧!”这绣册还是余榕回来之后整理的,颜料还是余榕自己作的,关于绣衣就有不同价位的。像吴家出的这个价位,余榕拿来的都是不那么繁琐的,又有一二心意的。
吴小姐细细的翻了起来,她越翻越觉得不错,余榕再道:“您这个时间有些短,有这两款所需时间短一些,又不那么的简单。”吴小姐是个十分静得住的女孩儿,她年龄约莫和余榕相仿,可她身形苗条,鹅蛋脸,是个标准的美人儿。
听余榕的话她仔细看了看图册中余榕指的那两样,又拿给吴刘氏看,吴刘氏细细翻了一下余榕的图册,也觉得确实如余榕所说,便道:“既如此我们选了这一件吧!”余榕看了看,夸道:“还是您眼光毒。”
选定了,吴刘氏让刘妈妈拿了定金过来,余榕接过。两相确定好之后,余榕坐上吴家的螺车回了草埔,一下车,余榕就让小鱼过来搬布匹以及丝线。张氏看余榕面带喜色,就知道事情成了,一直夸余榕能干。
“我就说榕榕最行了。”
余松在一旁道:“我们这卖来卖去的,还没有榕榕三个月挣的多。”
余榕不好意思道:“你们都是做的细水长流的生意,我这个就这么一处,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事情了。”
家里还没一亩田,也没有房子,说出来压力也大的很。张氏则对余榕道:“榕榕挣的钱自个儿先放着吧!”
余松很支持妹妹做绣活,还亲自花时间专门做了一个绣架,有了这个绣架,余榕做起事情来是事半功倍。吴小姐因为绣嫁衣的事情,也可能想出来外面来看一看,便时不时的过来余家小院。吴小姐坐螺车过来的,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余榕便对吴小姐道:“我们家里都是粗茶淡饭,你且不要嫌弃才是。”
吴小姐知道余家也只是普通的商户人家,她坐下来笑道:“你们家还有野味,可比我们家好。”只见余榕家有一道红烧兔肉,一盘炒鸡蛋,另加一碟花生米,俱是很下饭的菜,余榕则道:“那咱们先吃饭。”
吴慈柔吃的很少,也吃的很慢,她这样的做派根本就不像是乡间地主家才能培养出来的。余榕不由得好奇问一句,“我看小慈你这样吃饭规矩活似我以前在平江府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们。”
跟吴慈柔熟悉了,余榕跟她也互称小名,俩人性情还颇为相投,所以说话之间也更为大胆一点。
“什么大家子做派,都是我外祖母家那边来了个嬷嬷,我不过是跟着她学了一段时间。想必你也知道我嫁的那户人家,是凤安县的大户,家里是有名的乡绅,听说跟京里的侯爷还有关系。这不,我爹跟娘就怕我被别人笑村,特地去外祖母家请了人学。”
余榕笑道:“你这就是大家小姐的做派了。”吴慈柔的话语中无不透露出高嫁的一种得意,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对余榕来说也是如此,能高嫁都不会选择低嫁。
吴慈柔看余榕做绣活,很快一只并蒂花的模子就出来了,余榕帮别人绣还会加一些自己做的小配饰,这些相当于是白送的,质量也不算很差。正所谓慢工出细活,但余榕本身速度上就很快,吴慈柔几乎是每天去都可以看到她的那件嫁衣的变化。也因此对余榕印象好了许多。
张氏让陈月香揉面,她手很快,一下一笼就做上了,生意并不算特别好,毕竟草埔也只是一个镇上,收益也有限,但比起在家来说那是要好太多了。陈月香不想妞妞也过来帮忙,就让妞妞去找余榕,谁知道妞妞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一个男孩带着两个女孩过来,为首的正是余娟。
“三婶在吗?我来找她。”
余老三端包子出来,一下就看到余娟跟余柳还有余二郎了,他一贯是个老好人。以前在家里对待侄子都很不错,因此招呼余娟她们,“二郎,你带娟儿跟柳儿到这里坐坐。我让你婶婶跟你弄点煎包过来。”
正好张氏端包子出来,张氏对孩子们倒是没有什么偏见,余娟一看到张氏就凑过来道:“我爹在附近做短工,我想着来还钱就先把钱拿过来了。”
她这样的诚恳,张氏倒不好说什么了,反倒招呼她们吃早点,又跟妞妞说,“你等一会儿带她们去找你松哥那里。”余松那个杂货铺是应有尽有的,所以妞妞也喜欢去。张氏又拉着余二郎道:“你如今在做什么?”
余二郎道:“跟着爹佃了几亩地,今天娘说让我们几个跟着爹过来,顺便把钱还了。”余二郎是赵氏最大的儿子,因为长年累月做事,已经被压弯了腰,他也只比余松大两三岁,但看上去却很大了。村里很少有二十多都娶不上媳妇的,这余二郎就是其中一个。
“你娘现在可好一点了?”
余娟笑道:“那可是好多了,现在娘在家带小弟。我哥好厉害的,对了,三婶,跟您商量个事。我听奶说松哥开了个铺子,我在家里做了香胰子,不知道松哥有没有兴趣?”余娟知道在三房,大家还是听张氏的话多。
张氏知道余娟是个最不安分的,便跟她道:“我让妞妞带你们去松儿的铺子吧!”
余娟一路走一路看,余柳夸起余娟,“娟儿,你刚才还敢跟三婶说话,我都不大敢跟三婶说话的。娘说三婶太凶了。”可这样凶的三婶却让余老太都高看一眼,反而是长房这几天的鸡飞狗跳,余娟都看在眼里,她并不是地道的农民,所以只是想着多挣钱,对于一切能挣钱的机会她都想试一试。
余松因为要去湖阳县进货,也让余榕过来参考参考,毕竟余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余松也愿意听余榕的意见,而让余榕高兴的是她上次做的几件配饰都卖了出去,“不过是五文钱的成本,竟然卖了二十五文,看来这珠子哥哥帮我多进一些回来。”
小鱼就把余松所需要的东西一笔笔记下来,余榕在一旁笑道:“咱们有了小鱼就什么都不愁了。”小鱼臭屁的笑了笑。
余榕看他衣裳变小了,“小鱼等会儿我帮你再做一身,你长的倒是快。”
余松正准备跟妹妹说什么,却看到余二郎过来,余松连忙上前喊了一声,“二哥来了。”余二郎抬眼见余松落落大方,心中就生出一些自卑感,他只讪讪点头。
“小鱼你去前面忙,我先弄点茶水过来。”因为杂货铺后面有个外间,也有一套小屋子在里间。外间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余松把她们请进来坐下。余娟却煞有其事的逛起了杂货铺,她看着琳琅满目的铺子,仿若身处现代商店一样。
“松哥,我这里有比澡豆更好用的东西,你要不要瞧一下?”
她这样一说,余榕也从里屋出来,只见余娟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香皂,余榕突然福至心灵,越想余娟的行为越觉得怪异,这下看她侃侃而谈,她很有可能跟她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松哥,你看这胰子是我自己熬制的,又香又好,保证一上市,不,在你这儿卖,肯定会更好卖的。”
余松瞧了瞧,又拿在鼻子前面闻了闻,“榕榕,这是你上次说的香胰子吗?就是从平江带回来的。”香胰子并不便宜,余榕买了也只是做大事的时候洗一洗。
余榕点头,余娟更得意了,“这材料我花了好几百文,我打算一两银子寄卖在松哥这里,松哥看怎么样?”余松嘴角抽抽,谁有这个闲钱买这个,可是他毕竟是生意人,便道:“那娟儿你就寄放在我这儿,若是卖出去了,我有空就把钱给你。”
她们来了,中午肯定要去吃饭的,余榕从自己荷包里拿了钱给小鱼,“你去称几斤排骨过来,中午咱们焖排骨吃。”
余娟再一次的把目光看向小鱼,等小鱼走了,她悄悄的问余松,“松哥,那个小鱼家里是不是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
“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关注这个做什么。”换做自家妹妹余榕,是断然不会问的,即便有所怀疑,但也平常心对待。
看余娟越问越不成样子,余榕招呼余柳她们,“柳柳,娟儿跟我回去吧。二哥就留在这里跟我哥哥说说话。”余娟看余榕面容白皙,身上衣服穿的比之前还好,虽不是绸布,但也是棉布,而且耳朵上还戴着一对金丁香。
余家小院相对于吴家不算什么,可是对余柳跟余娟来说就真的算是豪宅了,尤其是余榕还有自己的屋子。余松自己开店的,对家里人又大方,余榕手里也有钱,她的屋子里的绣帐,绣架,桌子,绣图,还有一些女儿家用的香膏,口脂,粉黛都在桌上放着。
余柳是整个家族长的最漂亮的,但衣服都是穿的最破烂的,在家里赵氏最疼这个机灵的小女儿余娟,余娟这么小,可是有手段,赵氏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小女儿余娟身上,尤其是余娟跟林子瑜的事情更让赵氏看到了希望,女儿若能嫁进林家,那以后林子瑜有个功名在身,娟儿也算是混出来了。
“快过来,我有东西送给你们。”余榕对她们招手,她刚做好的头花,一对粉色的,一对嫩黄色的。
女孩子们天生对这些东西都是很喜欢的,尤其是余娟,看余榕出手这样大方。倒也有心套套近乎,“榕姐,我这里还有些香胰子片,你拿去用吧!”余娟一说完,余柳就猛然看了一眼余娟,毕竟这个东西都没舍得给余柳用,余柳又是出力最多的人,但最后余娟却要给余榕。
余榕推辞,“你们做这个不容易,我有香胰子的,平素里谁用这样金贵的东西。”她是真心推辞,本来她比她们年纪大,又知道二房过的也困难。
当然,余柳一看余榕推辞,连忙就揣到自己怀里,余娟暗自皱眉。余柳虽然长的漂亮,可爱用美貌占一些小便宜,这让余娟觉得很不齿,看来看去,唯有这个家里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余榕能说得上几句话。
余柳早就已经臭美起来,把余榕给她的花儿在铜镜面前试来试去,余榕既然已经知道余娟跟她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也不敢跟她多说话,只说,“娟儿,你头好了吧?”
“多谢榕姐关心,榕姐你们明年还回去过年吗?”
余榕想着今年才刚过完,怎么又提起明年的事情,不过她也不想她的回答落人口实,“自然是要回去的,这再不回去奶不定要说我们了。”余榕俏皮一笑。
余柳无甚城府,她想着既然拿了余榕的东西,总是要捧一下余榕然后再贬低一下其他人的。
“榕姐,梅姐最近和蓓蓓天天吵架,我们家住在旁边都受不了了。蓓蓓是奶的心肝宝贝,梅姐那样大了,明明大伯家那样有钱,结果梅姐去我家还把我娘吃的鸡蛋汤拿着吃了一碗。”余柳一脸不忿。
这话让在旁边听着的余娟有些不满,她只想关心挣钱的事情,这个余柳扯这么多八卦干嘛!但余榕偏生还对这些感兴趣,“那可不好,你娘先如今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怎么就能吃你娘的口粮。今年说不定我们也要回家过年的,你们家到时候是自家过还是去老屋过?”
余柳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可我估摸着爷和奶正是用钱的时候,哪能让我们过去吃干饭。我听说钱家的闺女要嫁人了,嫁的是吴地主的侄子。大伯母跟奶在家骂人呢,可惜了了,三哥哪里又不如人了?”其实她们心里都知道,吴家可是这方圆几十里条件非常不错的人家了,吴家跟余家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们正说着话,吴慈柔今天过来了,余榕见自家人还在说吴家的闲话,一时有些尴尬。不过余榕行事一向大方,她笑道:“正说起你们家的喜事,你有兄弟要成亲了不是?你们家如今也热闹的很。”
吴慈柔毕竟是家中长女,对家中之亲事也知道不少,只是她一个女儿家不便多说。听得余榕这样问,便过来捏她的脸,“你个未出阁的丫头什么亲事不亲事的。我大堂兄就要成亲了,不过也不是现在的事了,如今只是定了亲事。对了,你今日没绣啊?”
“今日有客来,便打算下午再绣,既然你来了,我就开始绣吧!正好我有两位妹妹在这里,我们也好说话。”余榕跟她使了个眼色,吴慈柔顿时有种自己人的感觉,她上来挽着余榕坐好。
余榕开始把绣架挪过来,开始绣起来,而余娟和余柳皆对吴慈柔很感兴趣。吴慈柔今日穿着大红色的交领襦裙,头上用一串朱钗倌住,米粒似的流苏颤颤巍巍的晃动,说不出的好看。尤其是余娟立马就起了结交的心思,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便借着问余榕的机会来跟吴慈柔搭话。
“榕姐,你这绣的是什么?”
余榕头也没抬的回答,“连理枝啊?”
“这个绿色怎么要搭在这个地方,不是显得俗气吗?”余娟不解道。
其实哪里俗气了,反而大气中透着精致,余榕本来对于自己做的绣衣很有信心,而且又是在自己的客人面前,她气道,“娟儿,你不懂配色就别说了。”
余娟不紧不慢道:“榕姐,你别生气嘛!要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才行哦!作为一个合格的绣娘,你总不能刚愎自用吧。”她觉得自己是现代来的,她的想法大胆,比起余榕一个古人,她给的意见余榕怎么就不听?
吴慈柔早就看过样板,觉得连理枝绣的极好,而且余榕绣的又是她的嫁衣。她就有点不高兴了,“我看就挺好的,榕榕你不用改。”
正主儿都发话了,余榕也就没说什么了,谁知道大家都低估了余娟打蛇上棍的能力。余娟自以为跟别人表示亲昵就是跟别人坐的近一点,她一屁股坐在吴慈柔的旁边,轻笑道:“这是跟姐姐做的嫁衣吧?哎呀,姐姐是要结婚,不,成亲了吗?”
余榕看她越说越不成样子了,连忙打断她,“娟儿,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的,我娘也快回来了跟你们做饭,我先拿点零嘴给你们吃。”她无奈的对吴慈柔道:“小慈,今天我怕是绣不好了,要不你过几天再来?”
吴慈柔表示理解,余榕送她出去的时候她就不高兴道:“你这个妹妹也太好为人师了。”吴慈柔也没正经读过书,但是由刘氏教的认得几个字,会看账本。可刘氏一向让她谦虚谨慎,所以她才觉得余榕可以相交,反而是余娟刚才一个从来都没有拿过针线的人,在那里叽叽歪歪的,她有些看不惯。
“年纪小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余榕无奈道。
她本来以为余娟会懂事一点,谁知道她这样的聒噪?张氏一回来就看到吴慈柔走了,连忙问:“吴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平时吴慈柔可能还会待到下午才回去的。
余榕小声道:“娟儿她们在这里说我绣的不好,毕竟吴小姐是我的主顾,和我的关系虽然好。可那也是建立在我跟她做绣衣的关系,所以先送她走,也免得娟儿口中有什么不三不四的话。”
张氏随即点头,“也好,那娟儿小孩子家家的不知事,只怕是嫉妒你罢了。日后少让她们过来。”要出来吴家是大地主,要是自家女儿跟吴家的人交好,到时候买田也不会被骗,所以张氏才会对吴慈柔另眼相待。
等余榕回去的时候,余娟坐在绣架前面不知道看什么,余榕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把绣架用幔布罩住,“娟儿,听说你在跟林夫子认字?”余榕随意找些话题,余娟却觉得奇怪,难道余榕喜欢林子瑜,她便道:“我跟着子瑜哥哥学认字的。”
一听子瑜哥哥,余榕不免皱眉,便是余梅这样算是比教喜欢跟男人开玩笑的人都不会这样喊,虽然她们都是村姑,可是女孩子家的名声尤其重要,余榕这一世就打算照这个规矩来,没想过要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因此她对余娟不免多说了几句,“娟儿,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什么哥哥的。我们虽然不是什么书香人家,可毕竟男女有别。”
余柳吓的不敢做声,她一贯如此,说话声音大,但是性子墙头草。余娟冷哼一声:“看榕姐说的,咱们庄户人家哪里有什么讲究。”心里越发肯定余榕喜欢林子瑜,心下十分不喜。
话不投机半句多,等张氏做好饭喊她们去吃饭的时候,唯有余柳看到张氏弄的肉眼睛都直了,不过想起赵氏的吩咐,余柳还稍微矜持一点。张氏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饭,余老三跟余二郎夹菜,余松因为看店没回来,张氏问了一句余松也没多说,毕竟余松也是个支撑门户的大人了。张氏打算回家做房买了地了再跟余松谈亲事。
等吃完了饭,她们要赶路就先告辞了,张氏还托人带了几包糕点让她们回家给大房的人分,余娟在回程的路上就跟余柳说:“榕姐肯定喜欢子瑜哥哥,你瞧刚才榕姐还让我别喊子瑜哥哥呢!”
放马后炮一向是余柳的专长,而且余柳嘴巴更毒,“榕姐长的那么胖,别说林子瑜了,就是咱们村的男孩谁看得上她。她那个脾气古怪的很,你就是说了一下她的配色她就在那儿发脾气,真是恶心。”
这话余娟爱听,“不要这样说榕姐,她那点手艺还固步自封,我看以后也没什么成就了。”
余榕中午睡了个午觉,起来做了一会儿绣活,等到天黑便睡了。她把之前的衣服在身上试了试,松了几指,但还是很胖,余榕拉了拉自己的脸颊,暗示自己加油。
结果第二天起床,余榕起来就去早点店,在那里帮着张氏做包子。她主要做的就是擀皮和包,因为她是生手,并没有很快,但对张氏来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劳力。陈月香专做杂活,比如打汤,洗碗等等。妞妞就在旁边问余榕,“榕姐,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也跟你学着绣啊?”
“等我有空的时候吧!”余榕并不想答应,她是六岁的时候去平江府学的,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和多少气才学得的,她可不想轻易把自己看家的本领教会别人,这世界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是比比皆是。
余娟回家后就把余榕也喜欢林子瑜的事情说了,赵氏就急了,她女儿不过十岁,可余榕十四岁。正是适婚年龄,若是余榕得了秀才娘子的喜欢,那她的娟儿怎么办?
“娟儿,你三婶不是给了糕点吗?你拿过去给子瑜吃吧,秀才娘子老是照拂咱们家,咱们也要报答一二。”
余娟信心满满道:“娘你放心,我的那个香胰子若是卖的好,日后你就得着三婶她们来求我的配方吧!”她看多了种田文里面极品亲戚要抢夺方子的那个劲头,她心中既得意,又想起余娟等人谄媚的模样又觉得厌恶。
秀才娘子因为要回来收租子,又觉得乡下清净,于是让林子瑜回家读书。正好余娟端了糕点过来,“林婶子,我娘让我送点糕点过来。”
秀才娘子见余娟过来,立马喜笑颜开,“娟儿来了,这金贵东西你拿它做什么,在婶子这里吃吧!我去弄点水过来,你子瑜哥哥这会子正在读书。快陪我说说话,昨儿你们去草埔了吗?”秀才娘子心里想从余娟这里打探余家三房的经济条件。
在余娟的心里认为秀才娘子是毫不看中这些外在条件的,但又怕秀才娘子对余榕的条件动心,说出来的话不免有几分遮遮掩掩的,言谈中还在夸她自己,“是啊,我先前做了香胰子到我松哥的店里寄卖,松哥说我做的香胰子跟平江府做的一样的。对了,我这里还有香胰子片,林婶拿过去用吧!”
说着余娟就把香胰子片拿出来给秀才娘子,秀才娘子心里是很喜欢余娟的,毕竟余娟乖巧懂事,人又聪明又漂亮,就是家里条件不好。秀才娘子把香胰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确实很香,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只是条件不允许罢了。
“多谢你了,娟儿。对了,你松哥那里都卖些什么?你子瑜哥哥要去县里读书,我也是想买点东西做束脩,这开店的又是你们自家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得找你。”
看秀才娘子毫无芥蒂的脸上,余娟顿感愧疚,毕竟秀才娘子对她那样好,她为了自己的私利就撒谎,于是立马道:“我松哥店里的东西什么都有,他都是亲自去湖阳县或者临近县里进货,四色糕点或者酒的生意他们都在做。有空我带您去看看?”
正是因为余松的店物美价廉,而且物品齐全,所以余松店里生意很好。
余榕看着还有一半没绣好的嫁衣,放下一大半心了,后面她就可以慢慢做了。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她们学刺绣最厉害的便是绣佛像跟佛经,余榕本就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认字很容易。也因为打着这个借口,她在绣佛经的时候完全是个中翘楚,所以余榕说自己识字的时候就说通了,但她不会到处说自己认字,只有上次余松进货的时候,余榕看了一下账本,指了出来,余松才惊喜万分。
季双儿跟妞妞是每天必会来的,余榕看了一会儿书,把饭做上了。果真季双儿就来了,她今天带了两个烧饼过来,这家烧饼里面包的是黑糖,外边用的是白芝麻在上面,既香又脆又好吃。余榕和季双儿都喜欢吃,有时候季双儿过来就会跟余榕带一个。
“榕榕,今天那个吴小姐没来啊?”
余榕摇头,“她们家有喜事,姑娘家难得出门的。”余榕对季双儿态度发生变化,也是觉得季双儿对吴慈柔 并不谄媚,余榕最不喜欢那种看上别人身份就使命巴结的人。
季双儿拍了拍胸脯,“她不来正好,她一来你就得不停的做。”
“她是客人,这又有什么事情,本就是我的分内事。”余榕笑道。
季双儿又道:“咱们镇上的钟姑娘,就是钟举人家的姑娘,要请咱们去玩。听说她们家有花房,本是只叫我的,可钟姑娘知道你,说是去你们家店里买过一件你做的项链,这可不,让我也来喊你?你去不去?”
这种赏花什么的在余榕看来那都不是自己这等村姑的事,但既然旁人邀请了她,她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毕竟说个不好听的话她平日也没什么朋友,有个季双儿,说些家长里短的还可以,若是说一些其他的,季双儿也一概不知。
“去,怎么不去,前些日子,我正好做了件新衣服,还压在箱子底下。要不然闷在家里也怪无聊的,怎么姐姐不想去?”余榕看季双儿一脸不自在的样子。
季双儿扭捏道,“我可不像榕榕你懂那么多,你也知道我除了能看懂账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皮肤又黑……”
“打住,打住……”余榕都听不下去了,“谁又白了不成,上次我看你用那个紫罗兰粉就很好的。至于衣裳的话,你不用担心,我帮你配,还有配饰,在我这里拿着用就是了。那钟家虽然是举人家里,可也不过是钟小姐的祖父是举人罢了,说是书香世家,我听我哥哥说了,前日子还见她们当东西。你既会看账,又会做生意,你家境又殷实,哪里又比她差了?”
季双儿听余榕这样劝慰,心情好了许多,这一好,也兴致勃勃的说起了要带些什么东西去。
季双儿家里是开客栈的,她道:“我让我爹做点点心我带过去,桂花酥,云片火腿糕带一点,再去寻个好点的盒子装过去就行。”
“那我就扎一对头花,这个时候是春天,就扎迎春花的。再加几方帕子,也差不多了。”余榕的东西都是她一针一线自己做的,很是精致,而且余榕又很有想法,所以她一说出口,便是连季双儿都想要了。
“可恨我笨手笨脚的,我爹娘都说让我跟妹妹好好学学。”
余榕因为要做饭,季双儿便告辞了。余榕去院子里摘了几颗青菜,就着粉丝,把张氏前些日子炒的猪油渣滓拿了点出来,她先吃了一碗,把张氏她们的都拿出来装好,然后放锅里温着。余老三跟张氏今天回来的略晚一点,张氏骂道:“我都说你爹是好性儿的,这不,被人塞了假的碎银子还让我算了,我算他老娘……”
“那娘你怎么做的?”余榕问道,心里埋怨余老三总是喜欢做老好人,很怕事。
张氏也不怵,“那个人还死皮赖脸的不认账,我就骂了他几句,他以为我就嘴上说说的,我直接拖着他要去见衙役,这个狗东西才把早餐钱给我。你是不知道,全店的人都被我震慑住了,季双儿他老爹平时打量我们外乡人,对我们不冷不热的,今天还破天荒的过来跟我套近乎,真是笑死人。”
余榕这下才放心,余老三拉着脸在旁边不做声,余榕笑道:“娘,你也别说爹,爹也是,咱们外乡人要在这里立足,若是不厉害点,谁都想踩我们几脚。”
张氏很赞同女儿的话,“就是,都忍气吞声,旁人还不是欺软怕硬的。”
张氏觉得女儿实在是自己的骄傲,不仅聪明懂事,而且脾气也厉害,这不,女儿一回来,她们家也开始挣钱了。
余榕去厨房把汤粉端出来给张氏跟余老三,余老三立马拿碗吃了起来,张氏说:“你哥去湖阳了,小鱼怕是走不开,你等会儿去送饭吧,他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这吃食上不能亏着他。”余榕应了一声。
又想起季双儿说钟家请他去的事情,便道:“双儿姐说初八钟举人家的小姐请我去花宴,我就答应了,娘你看怎么样?”
“好事啊”张氏喜道,“我听你大伯母说过钟家是举人家,一家子都非常懂礼,不似我们乡下人粗俗的很。你也越发大了,我们没那个条件说把你当小姐养着,可该见的世面一定得见,这文绉绉的话娘不会说,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娘还是知道的。你跟钟小姐这样的文雅人多来往,走出去也是小姐范儿。”
余榕笑而不语,她把汤粉装在篮子里,盖上布,然后去街边买了个饼一齐放篮子里。走到店里,中午生意还好,余榕跟小鱼道:“你快吃点,昨儿还跟我说爱吃芝麻饼,我就跟你买了。”
小鱼拿起来很快就吃完了,还意犹未尽,一张嘴舌灿如花,“榕姐,这汤粉是你做的不?”看余榕点头,他又道,“可真好吃啊!榕姐,你做的那件成衣都卖了,你有空就多做几件放着呗。”
余榕笑道:“我正接吴家的活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时间我就做吧。明儿我买菜,你爱吃什么跟我说,我明儿去买。再有我娘说了,你早上起来只管去店里吃点再来,要不然哪里熬得住。”
“榕姐,你上次做的那个焖猪蹄可香了,啥时候有空就跟我做呗。”小鱼嬉皮笑脸道。
余榕点头答应,又看架子上昨儿余娟拿过来的香胰子,便问道:“她的东西没人问吗?”
小鱼嗤笑,“榕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用香胰子的都是那些大户人家,咱们小门小户的还不是用澡豆。这大户人家买香胰子都是用的似一些老字号比如彩蝶坊的这样的,她做的这个卖的又贵,有人问是有,可一看这价钱跟这材质,也不会要的。”
这倒也是,毕竟草埔的人消费水平有限,而余娟做这个香胰子恐怕也花费了不少,她至少要挣点才行,可是这价一上去,别人又不会买,所以余榕也叹气,二房合该务实一些才行的。
余榕从布匹里面拿了些嫩黄色跟草绿色的布准备做头花,让小鱼记她账上,之前余松就不许记账。但余榕这个人就是觉得亲兄弟明算账,这也立个章程出来,所以她在余松店里卖东西的钱都是一五一十的算,她拿了什么也是要记账。
余榕把要做头花的譬如铜丝儿,还有珠粒准备好,然后把嫩黄色和草绿色的布把模子剪出来,有需要抽丝儿的就抽出来,再把轻纱剪一点出来折成花瓣再缝上去,一朵迎春花就完成了,余榕再做了一份,这才满意。
她又叫了张氏过来看,张氏一看竟爱不释手了,随即拉着余榕的手,“榕榕得空也帮我做一个,我日后去哪儿也能戴这个。”
“好啊,只是这段时间怕是没空了,说不定吴小姐过几日又要来。”余榕无奈。
张氏当然不会难为自己的女儿,还拿了两百个大钱给余榕,“娘知道你手里有钱,只是这是娘的心意,你个大姑娘家家的去旁人家里玩,少不得身上带点钱才好。”张氏跟余老三俩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余榕很是感动,张氏脾气虽然不好,余老三也偶尔性子悲观懦弱,但对于子女来说这对父母真是好的没话说。
几日后,余榕拿了伴手礼然后去找季双儿,她坐着季双儿家的螺车过去。季双儿今天也是打扮一新,脸上敷了粉,扫了胭脂,唇上点的胭脂色儿很漂亮,头发也是特地梳过的,还戴了一枝金簪子,看起来季双儿很重视这次花宴。
“姐姐今日可真好看。”余榕赞道,年轻女孩儿即使容貌普通,但是一打扮起来,那青春洋溢遮都遮不住。而且季双儿穿着石榴红的裙子,她身形苗条,很是不错。
季双儿也拉着余榕道:“你也不错啊。”只见余榕身上穿着湖绿色的琵琶对襟衫子,下边穿着珍珠白百褶裙,头上簪着一朵好看的粉色轻纱的头花,很是漂亮,而且余榕虽胖,但是皮肤白,而且涂了一下口脂,整个人显得气色极好。
钟举人家并不在镇上,因为标榜耕读人家,所以钟家老宅在草埔镇上七八里处,说远也不远。不过一个时辰也就到了,钟家外面是红漆大门,门上有两个锃亮的铜环门扣。季双儿上前扣了几下,屋子里面就有人出来了,是一位梳着丫髻的小丫头。
“我们小姐让我在这里等着,原来是季小姐过来了。这位是……”小丫头并不认识余榕。
季双儿道:“这是余家妹妹。”
小丫头连忙道:“原来是余小姐。”
钟家内里还是布置的很好的,就连雕的栏花也很精巧,这是个三进的大宅子,里面仆人并不多。钟家虽然不如以前,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快到花房里,里面已经有说话的声音了,偶尔有一两声娇笑。
走进看已经有几家闺秀来了,余榕有种城乡结合部的感觉,但她如今也不能表现出太淡定。众人围在中间的姑娘是一位梳着双丫髻,头上别着一串累丝珍珠步摇,她见有新客来,连忙站起来道:“季姐姐稀客,还有这位是余小姐吗?”
镇上新开了一家铺子,各种新货俱全,这些人家的小姐基本都去过,还有人专门买过余榕做的衣裳,见是余榕过来,都问好。余榕连忙拿出自己的礼物,“头次上门也不知道带些什么来,想起这个季节正是春天,我便带了一对迎春花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钟小姐顺势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对嫩芽新绿的迎春花,做的十分精致,旁边还附有一对迎春花的耳环。她拉着余榕道:“岂有不喜欢的道理,这可不同我戴的这个俗物,雪梅快帮我戴上。”说罢,还真的把余榕给的头花戴上,余榕也没想到钟小姐竟然这样随和。
借着这个头花,余榕也能融入这个圈子了,钟小姐说的一口北地官话,余榕也讲官话。钟小姐便道:“我自小便在我外祖家长大,只因我畏热,好容易如今及笄,我娘打发我哥哥来接我回来。我没个姊妹,日后希望跟各位姊妹好好相处。”钟小姐年纪不大,但论起气度来,却是草埔镇的女孩儿们都赶不上的。
季双儿为人最是精明,她又及笄,想的难免多一些。钟小姐的外家那可是在临安府里,在那么大的地方都没结亲,这个年纪回来,恐怕是要完婚了。不得不说小人物也有几分小人物的精明。
“好说,好说,对了我带了桂花糕跟云片火腿糕的,不如分给众姐妹们吃。”季双儿很会做人情,她还拉了拉余榕,余榕也上前帮着分。
这次来的有比如绸缎庄的沙小姐,还有苏大夫的小女儿,更有唐家首饰铺的小姐,在她们中间余榕家里最不好。但因为季双儿跟余榕好,余榕又有手艺,也算能跟这些小姐们说得上几句话。
唐小姐脾气直爽,其实也最有主意,为人颇为虚伪,她家做金银首饰的,也搭配卖配饰,但因为余家杂货铺的生意好了起来,余榕做的头饰既便宜又好看,抢了她家不少生意,这位小姐一直记在心中,但是面上却对余榕笑脸吟吟的。
恰逢钟小姐说起她的旧事,许多女孩子都没出过草埔,她们都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钟小姐道:“我外祖家有个小庄子,我们平日若是热了,就去庄子上。我表姐会把花收集起来做成汁液,再用汁液把橡子染上,做成门帘。大人们都说这个好,不落俗套。”
“这个好,有雅趣,我家里有那薄荷草,最是提神,若是在家里做门帘,恐怕再好不过了。”苏小姐如是道,她家里是开草药铺的,为人也沉默,猛不丁的听她说这一句,钟小姐都有点意外。
唐小姐也顺道说起来她们家的事情,“这个好,我家正准备做一对门帘,我爹说去跟我去临安订水晶帘子,我就说我们乡下人家哪里就用那个,这可不是,今天听你们一说,倒是我俗气了。”唐小姐是独生女,素来性子顽强,她已经定了亲,定的是之前张氏摆摊的那位卖面佟老板家。
佟家其实就一个小铺子,并不富裕,但佟家的儿子很是出息,已然去了临安一个衙门司下做事。所以唐家才愿意把女儿说给他家,以期女儿有更大的前途。
下午众人又在钟小姐家吃了茶,她们家又弄了一桌子饭菜,着实精致。季双儿因着家里开客栈也算是吃了不少好东西,如今看钟小姐家里吃的菜,不由叹道:“都说你们家是书香人家与我们这等人家是不一样的,如今看来就这吃上倒真是与众不同。”
钟小姐却一反常态,并未做声,直到唐小姐提醒了钟小姐一声,“钟小姐,季小姐在跟你说话呢!”这下钟小姐才反映过来,她沉默道:“我又算得上什么书香人家,不过是我祖父有了几分功名罢了。”
她这个做主人的明显神情疲惫了,唐小姐却与苏小姐说话说的热火朝天,原来苏小姐也定了人家,原是吴家三房的公子。苏小姐性子看似火爆,实则最没个主意的墙头草,她偏生说话声音又十分大,“明年秋天是我的好事,你的好事约莫也近了吧?”
沙小姐是个脾性十分好的人,说话永远也端着笑,只是这样的人在旁人看来总是有些距离的。她就在一旁跟唐小姐凑趣,“你们俩个好不知羞怎么说起这个来?若是缺什么布,只管来找我,我等我爹爹去临安府的时候可以跟你们带回来。”
唐小姐似笑非笑:“我倒是不用了,已然有了,只是这位怕就需要了。”说着指了指苏小姐。她又跟余榕道:“你们家那个铺子应有尽有的,我只管找你们便是,什么都可以拿到。”
这下余榕才知道这个唐小姐真不是好惹的,草埔虽然是个大镇,可因着余松的杂货铺货品齐全,种类很多,生意做的越发,难免排挤其他人的生意。前些日子,余松还请草埔镇上的三教九流吃饭,拜码头,可谓是放低了身段。生意越红火,人家不会看到你的辛苦以及用心,只会觉得你挡了她们的路,只是余松素日会做人,张氏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才让一些人望而生畏。
唐小姐说这个话估摸着就是想让余榕跟沙小姐吵起来,可余榕并不上当,“开大门做生意还有把客往外推不成,只要唐小姐喜欢来,自然是可以的。”余榕又跟沙小姐道:“我最近要做头花需要些轻纱,不过要的不多,若是可以裁一尺给我如何?”
沙小姐也是个精明人,连忙接茬,唐小姐暗自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都是商户女,女儿家们大多也是聊的生意经,钟小姐心中不耐,还要应酬,只是她涵养很好,一起来就道:“天色不早了,我本想多留姊妹们说话,只是怕宵禁了不好。这会子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大伙儿只管带回家去。”
等余榕上了车后,季双儿迫不及待的打开,她得的是今日她吃的最多的一道黄金豆腐皮的菜外加一个薄荷味的香囊。余榕得的东西也十分妙,同样是一个香囊,却还要一小盒茶叶。那装食物的盒子皆是她们都没见过的样子。
余榕叹道:“钟家可真是深藏不露。”
季双儿也点头不已。
而吴小姐的嫁衣终于快完工了,又听说吴小姐近来身子有些不舒服,并不能前来。于是张氏雇了车陪余榕一起去送嫁衣,张氏也换了新衣服,还配着余榕跟她做的头花,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榕榕,这买田的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要早买,反正我们佃出去,拿点口粮是没问题的。”
本来昨天商量着要先到镇上买宅子的,谁知道张氏想法变了?不过余榕也表示理解,毕竟对于农民来说还是土地最大。
“也好,只是我这里还存着二十两,我知道娘是不肯要我的钱的,只我出十两给娘买上等田娘看如何?”
张氏一听抚掌而笑,“我与你爹这几个月忙忙碌碌的,也不过才挣了四五两银子,可你这绣活一做那就厉害了。你哥哥如今走的这货也是极好的,你哥哥给了我八两,我们正好买一块上好的田,两亩中等的。等到年前让你爹爹回家做房,也算是留了基业。”
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佃户,有田的田也不多。只是余榕担心余老太的事情,“奶若知道咱们既有钱买田,也有钱做房,怕是又会逼咱们交钱出来了。”
“切,我们都分家了,她提什么要求只管当没听到便是。而且跟你大伯母相比咱们手中的才是三瓜两子儿的,你大伯母卖了十亩田,少说也有好几十两,可咱们也是好不容易盼到的才拿了这点钱。你爹跟我吃了多大的亏,你哥哥也不过才十几岁就成日跟三教九流打交道也实在是很不容易。可你大伯家又做了什么,简直比你二伯她们还不如。”
张氏心里还气不过的很,余桃跟余梅哪里似自己的儿女们在外漂泊闯荡这么多年。这也是张氏并不催儿女婚事的原因,好容易跟儿女相聚,她可舍不得这么早就放出去的。
余榕劝道:“娘,我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张氏跟余榕到吴家的时候刚过晌午,刘妈妈出来接待的,她对张氏道:“余奶奶莫怪啊,我们大夫人在老太太那里伺候。”
余榕跟张氏对视一眼都没做声,吴家这样的人家家业不算特别大,规矩倒是多。
刘妈妈继续道:“您二位先在花厅里等一下,我叫我们大小姐过来。”自从张氏一战成名后,街上的人都知道张氏的厉害,凡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很,而且余松的生意越做越好,刘妈妈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小看余家了。
这位吴刘氏倒真的不是一般的地主婆,看起来出身还不错的,有些大家做派。吴家的小丫头上了茶水,余榕轻声说了一声谢谢,小丫头应声退下。
过不了一会儿,吴慈柔过来,她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她歉意道:“这是我侄女,我嫂嫂在老太太那里伺候,所以我就带她过来。”
“给你的衣服做好了,你要不在这里试试?若是不好,我们再改。”
吴慈柔沉吟了一下,才道:“不如这样,你跟我去我房里,余婶婶也过来吧。”
张氏哎了一声,余榕跟张氏跟着吴慈柔到她的闺房去,余榕目不斜视,但也发现吴家倒是挺质朴的,里面的摆设,亭台楼阁的设计还没有钟家精致,只是屋子大和宽敞。吴慈柔的屋子在后边的一座绣楼里,她不好意思道:“这是我与妹妹所住的地方。”
进了屋子,自有小丫头把衣服拿到屏风后面,吴慈柔换衣服的时候,她的侄女儿在一旁咬手指,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胖嘟嘟的倒也可爱。
这衣裳穿上后吴慈柔红着脸出来,她本身就生的秀美,仪态又好。就连张氏都道:“这真是极好了。”这衣裳的做工,配色各方面都很好。吴慈柔又连忙脱下了换了在家穿的家常服,她倒也落落大方的,没有说方才因为穿了喜服就羞涩什么的。
“我让刘妈妈把酬劳给你……”
话音未落,就见刘妈妈带着吴刘氏过来了,张氏连忙起来见礼,吴刘氏对张氏道:“实在是因为家中有事,这才来迟了。”
“这又算得了什么,只我们家榕榕做的这个要大小姐满意才行。”
吴刘氏会意见吴慈柔脸上并无异色,就让刘妈拿钱,谁知张氏把吴刘氏拉到一边说话。余榕只好在吴慈柔房里坐下,不一会儿又有一姑娘过来,她脸生的圆圆的,性子要沉闷一些,比起吴慈柔自然差的远。
见着余榕也不大说话,吴慈柔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对于余榕也不是很上心,还好过了一会儿张氏便回来了带着余榕回家了。张氏上了车才拿出地契给余榕看,“我不认得字,但吴地主家不会骗人。这个我且收好,对了,吴家那位可是这几个月出嫁?有没有请你?”
余榕笑道:“请我做什么,我一个绣娘?”吴慈柔不过是为了让她跟她用心做嫁衣才姐姐妹妹称呼的,否则,她嫁的这样好,怎么会委屈自己跟她这样的农家女做姐妹。这一点余榕早就看透了,人交朋友也是如此都是跟自己那个阶层的人交朋友,纡尊降贵的很少有人做得到。
张氏似乎有些伤心,她问起余榕在平江府的事情,“你们之前在达官贵人家里做衣服也是如此吗?”
“伏低做小,那些顾体面的倒是客客气气的,不顾体面的总是一件衣服改几百遍,还大呼小叫。小姐们不做声,下面人耀武扬威,我也是见多了。说起做姊妹什么的,我们绣坊明争暗斗的事情少不了,我还被孤立过,后来是因为我会绣佛经所以靠着这点子本事才能活下来。”能在外面混出头的都不简单,但凡你要有一点比旁人强的地方,还会遭到嫉妒,所以能回家就是余榕最大的愿望了。
张氏用手抹泪,“都是爹娘没本事……”
“娘又说这个做什么,若是娘不送我出去,我如今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村姑,什么都不懂。好歹旁人看到我的手艺还会敬我几分。”
张氏心中暗想一定要努力挣钱,日后多给女儿一些陪嫁,让女儿能找到乘龙快婿。
余松跟绸缎铺的沙老板一起去了临安,沙老板先回来了,余松却还未回来。沙老板便来余家小院跟余老三夫妇道:“余东家说是要到临安多转转,让我先回来,我那货又存放不得,所以就先回来了。”
余老三客气道:“多谢老兄前来告知,他也是大人了,我们不担心他。您风尘仆仆的过来,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沙老板又客气几句才回家。张氏便道:“他家大儿子伤了身子,又不中用,说是寻了个外地的做上门女婿,也不知道怎么样?”张氏早点店里很是热闹,尤其是张氏在路口做生意,各种消息都很灵通。
想起沙小姐那张假笑的脸,她倒也不觉得沙小姐是个善茬。而张氏买田的事情办的隐秘,她买了田之后众人才知道,但佃给谁又成了问题。按照亲疏远近来说,自然是佃给家里人最好了,只是余家几房素来不和睦,而且兄弟之间也最忌讳财产纠葛。
余老三道:“给二哥他们也可以,只是她们家现在听说在养鸭子,想必是没工夫再佃地的。不如给汪家弟兄你看怎么样?”
汪家兄弟两人因为老娘病重欠了不少债,终日只打些零工,但都是很知好歹的人。张氏随即同意,她又催余老三,“宜早不宜迟,明天我们收工了你就雇个车回家,把这事托付给他们,我们也只要三成租子便成。”
余老三连连答应,他又兴奋起来,毕竟他也有家业了。
余老三一回家,却又来了个余娟,正好余榕在店里跟小鱼一起摆货。见余娟跟秀才娘子一起进来,便笑道:“秀才娘子来了,我家小树可好?”余树读书只能算是中等,他本来基础就不是特别好,能追得上已经不错了。
秀才娘子笑道:“小树可以。我是来挑点墨跟纸的,子瑜要到胡阳县读书,这东西可得先置办上。”秀才娘子本来还以为她说完,余榕会陪着的。
余榕本来就有事,她对小鱼道:“你好好招呼客人,娟儿,你若是饿了自去我家吃饭便是。”她对余娟也没什么好感,净出一些幺蛾子,听说前些日子又鼓捣一些什么女人用品,但是做的又很粗糙,余榕都不知道怎么说她了。
余榕走出去后,秀才娘子慢慢逛着,看到每一件商品都有标价,琳琅满目的,而且东西不算差。她心里已经默认了余榕为儿媳妇,去付钱的时候,小鱼利索的收了钱。秀才娘子看了余娟一眼,她想去余家小院也去看看,于是慈爱的笑道:“娟儿,我们中午去吃一笼包子再回去吧……”
余娟却想省钱,她们家最近放鸭子的钱好容易回来了一些,姥姥家的债还没还完,又给余老太拿了钱,都穷的不行了,她道:“不如去我三叔家吃饭吧,我三婶手艺可好了。”她见秀才娘子对余榕并不热忱,她的态度也缓和了,只要林子瑜跟她好,谁也拆散不了她们?
余榕还以为余娟不来,结果看到她们过来,余榕只得多下点米到锅里。因为张氏在吃上都非常大方,所以家里的鱼和肉都是没断过的,余榕倒是不用特地买菜。又秀才娘子也是余树的师母,余榕还是很客气的。
“娟儿,你带秀才娘子到堂屋坐一会儿,我先做饭。堂屋那里有汤,暖瓶里面也有水。”余榕知道余娟跟秀才娘子关系很好因此这样说。
秀才娘子却道:“都不是外人,我在这里还可以帮你加把手。”
余榕笑道:“哪能让您来动手,快,我带您去堂屋坐着。”余榕对秀才娘子的印象倒是不错,觉得她还挺懂人情世故的。余榕带他们到堂屋,秀才娘子不动声色的打量,要说余老三家没钱,那她可真不信。这个院子疏朗开阔,院子里面修的东西也是整整齐齐的。
而里面的摆设那就更不一样了,乡下人家哪里会特地有招待人用的汤饼,又见余榕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免喜上几分。余娟仿佛也看出来一点了,她就故意跟余榕说话,“榕姐,你家生意还好吗?刚才那铺子里的头花什么的都还有那么多。”
余榕也不以为意,“那是我刚刚上的,肯定没那么多人买的。对了,我上次送你的那对头花,你戴过没有?觉得怎么样?”她虽然觉得秀才娘子不错,但是这并没有代表她就喜欢林子瑜,说实话,林子瑜的条件余榕还看不过眼。读书上听说厉害,但是家里比起余老三家还不如,毕竟余老三还有张氏两夫妻挣钱还行,又有哥哥余松能干的很,她这样的条件她也想嫁的更好一些。
“还好啦”余娟赶紧打岔,她道:“榕姐你最近怎么好似胖了一些?是不是吃的太油腻了,脸上怎么有座疮?”
余榕疑惑,“不会吧,我怎么觉得我瘦了一点了,而且脸上的座疮也快消了。”余榕觉得莫名其妙,忽然回过来看着正看向她的秀才娘子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余娟是想让她出丑,是,没错,她是不喜欢林家,但是也不代表余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踩着自己往上走。
余榕一笑,“娟儿,你那个香胰子还是带回家自个儿用去吧,我哥哥现今去临安府去进货,这次准备进采蝶轩的香胰子的,你那个我上次还帮你问了钟家的小姐,她们都是用的临安那边过来的。”
余娟却硬坳,“榕姐,你们也要多跟我宣传啊,我这个香胰子不比那些大店差。而且你知道做一块香胰子多不容易吗?花了我多少心血……”
“所以说还不如你们现在放鸭子啊,指不定二哥就靠这个娶媳妇了。”余榕似笑非笑。
余娟气呼呼的不做声,余榕便进了厨房,张氏一般都提前回来的,她一回来就看到秀才娘子坐在堂前,连忙坐下陪客。余榕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端了几个菜出来,虽说跟张氏比差上许多,但是以她这个年纪来说刚学做菜的人中已经算不错了。
她端菜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张氏问余娟,“香香最近还好吧?”
余娟知道张氏问这个话恐怕是在嘲笑她姐,便没好气道:“好的很。”张氏还未说话,她又跟秀才娘子在那儿撒娇,“林婶子咱们吃完饭便走吧!”
张氏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辈气到,可若是跟她计较,反而在秀才娘子这里弄的自己好似专门跟个小孩子计较,气量狭小,但若是不计较,恐怕她这口气难以咽下。
余榕长期都是跟张氏母女一条心,她无语,脸色就有点不大好,“娟儿,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我们好饭好菜安置你,难不成我们倒错了不成?”
余娟反唇相讥,“得了,榕姐,现在提什么长辈,你自己还不是跟奶吵过的。”
余榕这下才算真的想跟余娟撕破脸了,“那是,谁说我娘我都会跟旁人吵,别说是奶,就是你,我方才不也是说你了。既然你觉得我娘也不值得尊重,那就走吧,没见过恩将仇报的人,想想你娘躺床上的时候是谁借的钱给你家的?”
“呸,我不吃了……”余娟气的跑出去,秀才娘子见余榕这样的牙尖嘴利,心里有些发憷,到底不敢再留下来,也跟着余娟跑出去,出去的时候还道:“我去看着娟儿。”
余娟走了,张氏便骂道,“真是越大越不知道好歹,不过是看那林秀才家有些许功名,还有个儿子就这么上杆子,对我们爱理不理的。”
“娘,你也知道……”余榕惊讶。
张氏道:“娘是过来人了,一看就知道。余娟是个心大的,又是个败事精,你且等着,若是有更好的,她又不会和林子瑜好了。”张氏也是有一定年纪的妇人,对这种事情知道的比余榕一个小姑娘自然是只多不少的。
余老三回来后,张氏又把今日之事重复了一遍,余老三虽说平时是个老好人,但也是个护犊子的,一听也不爽,“这么说我们榕榕,她又有几斤几两就知道瞎胡闹。”当然余老三也把事情办妥了,还与张氏道:“汪家兄弟听说我的来意,都高兴的不行,我也让他二人按了手印,明年交税的时候只管我们给三成租子就行。”
“这倒是好,只家里的房子我们就在草埔寻人做吧?”余老三道。
张氏不解,“这是为什么?”
“隔壁真姐家找的村里人做的,结果没做好,又推了重做,那不是浪费钱不是。”余老三办起事来还是很利落的,尤其是手里有了钱之后更加不慌。
几人说着吃了一大碗饭,余榕在外面散步,打算再去店里面转一下,回来休息。却看到季双儿过来,她见到余榕才道:“有件事你知不知道?”
余榕疑惑摇头,“你这没头没脑的来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季双儿急道:“钟家把在我们家原先订的酒席都取消了,钟家跟吴家的婚事怕是吹了……”
余榕当然不知道钟家跟吴家还有婚约的,不由得惊讶道,“这个又是什么缘故,我都不知道钟家跟吴家有亲事?他们若真的不好了,又有什么后果不成?”余榕跟钟家还有吴家都仅限于认识的关系,所以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但土生土长的季双儿却知道,“钟家的老太爷跟吴家的老太爷以前都是结伴上京考试的,吴家没那个命,把家资花光就回来了,到如今吴家老太爷作古都只是个秀才功名。可咱们这是江南,历来才子就多,因此吴家老太爷在本地虽说是大地主出身,但是却敦促子弟一定要考功名。而钟家老太爷会试中举,还外放了做官,但是得罪了人,就回到乡里。钟家跟吴家互相扶持,还结了姻亲。钟家小姐从临安外祖母家回来便是为了这桩亲事,谁知道这个时候生了变故。”
“怎么会有这样的变故?”余榕不解,彼时人们十分重视承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把婚姻当儿戏。
季双儿继续道:“你知道钟家治下很严格,但是钟家二房的那位夫人可是有名的大嘴巴,我爹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钟小姐怕是有大造化的,所以吴家才乖乖退了亲事。这话我只跟你说,你日后若是见着钟小姐万不可提起吴家的事情。”
余榕知道季双儿的苦心,连连点头,“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我们能说得的。天色也晚了,你也快回去吧,明儿我找你说话。”
季双儿转头就走了,等余榕回到家中,却看到余松回来。此次余松收货颇丰,他虽然把身上的钱都用来盘货,但这货也着实不少了。余松扒着饭,他把货运到家里来了,因为没去店里,所以这会子正看见余榕。
“妹妹回来了……”余松打了个招呼。
看余松吃的狼吞虎咽的,余榕心疼道:“哥哥慢点吃,别把胃撑坏了。”
余松这个时候才露出点少年人的样子,他笑道:“这次我去临安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只我手里的钱实在是不多,找货也多摸了一些门路。”
张氏在一旁又弄了一碗汤给余松,“慢点吃。”又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家里的事情,“你爹找了人到时候要回家做房子,我们地也买了,这日子眼看要越过越好了。”
天色晚了,余榕洗完澡就准备睡觉,却发现院子里面传来极速的敲门声。余老三披着衣服起床开门,一打开门,就惊呆了,“娘,你咋来了?”余老太旁边站着的是余奉还有余二郎。
本来已经快入睡了,一家人又折腾起来,余老太哭道:“老三,这次你要不帮奉儿,他可就要被人弄死了……”余奉还是一幅忠厚老实的样子,他于心不忍拉起余老太,“奶,我的事情,您老可别扯三叔他们,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等等,这又是怎么了?奉儿不是要去湖阳读书,怎地现在又在家了?”张氏一头雾水。
这样的事情轮不到小辈开口,余榕也静听下文。
余老太头发散了,眼圈红肿的已经看不到眼睛了,哪里有那种精明的老人样子,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前几天不是下了暴雨吗?钟家小姐的螺车陷在泥地里,正好奉儿路过帮了一把。但是天公不作美,她那个马车散了架,钟小姐又受了伤,所以奉儿就送她回去。她那样的人家我们哪里还敢肖想钟家小姐。但是,钟家小姐就要死要活的,这不,吴家可饶不了我们的。”
“我趁天黑把奉儿送过来,你们明天把他送到安阳去,钱我这里有。我老婆子求你们了……”
余奉把余老太扶着,他本来就是磊落之人,平时也通人情世故,此时更是五脏俱碎,他对张氏跟余老三道:“我一走,倒是陷钟小姐于不义之地了。明儿我去吴家负荆请罪,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
余奉十分聪明,这样的办法反而让吴家处于被动。余榕是怎么也想不到余奉竟然跟钟小姐在一起了,可不得不说,若有了钟家的资源,日后前程不差,当然余奉为人还是挺高杆的。
“三哥先到这里住下吧,奶你也住下,去安阳又能如何?祖籍在这里,况且这只是奶你的猜测,我想着吴家公子跟三哥又是同窗好友,事情也不会闹的太僵。”余松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了。
余松又细细道:“三哥既然心中有了办法,明儿就开始,也别让奶为你操心了。”张氏把余老太扶进屋里休息后,她来跟余榕睡一起,张氏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余榕又把晚上季双儿特地跟她说的事情跟张氏说了。
张氏奇道:“这钟家的女儿也够痴情的,我看余奉长相也不过普通罢了。”
“您这么说就不对了,人家祝英台还爱上梁山伯,只是有个马文才从中作恶罢了。若吴家肯给这个生路给钟家也未尝不可。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接触了钟小姐一次只觉得此人清高,其他的还好,没想到她竟然还挺痴情的。
虽然余榕觉得钟家不地道,而且觉得钟小姐有些脑残,但跟自家没什么关系。余奉跟她们又是分了家的,余榕并不太放心上。
张氏却道:“你看你大伯母这个人可真会做人,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出面,让你奶一个老人家来我们家里,要是真的把钟小姐嫁到家里,她又会装好人。你奶这个人还真是不聪明。”
第二日清晨,余奉在余松店里拿了不少礼品,由余松陪着去吴家。余松身高高,穿着不俗,比起余奉更为显得可靠。余榕陪在余老太身边,余老太心神不灵。
而吴襄看到眼前的余奉,简直跟吃了屎一样,面子上还得装大度,这年头名声还是很重要的,再者就凭钟小姐那一番闹腾,吴襄也接不起这个人啊!
“清明兄,这是做什么?”
余奉一揖到底,言辞恳切的说:“景耀兄还请原谅,我当时只是看钟小姐车架散了,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才如此的。至于其他的,我送她回去后,便再也没有了联系,还忘景耀兄见谅。你我二人同窗多年,我若是有一点非分之想,便跌入万劫不复之地狱。”
他为人厚道,这也是吴襄心中清楚的,吴襄则连忙拉起他:“清明兄,我知道你的为人,只你也清楚钟家与我家已然是解除婚约了。便是不相干的人家,你不用如此。”
余松见吴襄形容俊朗,身形高挑,只是有些瘦弱,但听他说话,明显是与余奉有了嫌隙。按照余松的话来说,余奉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余松道:“三哥,吴公子既是个明事理的人,你的心意他也知道。不如咱们先回去吧,吴公子这厢打扰了。”
他可不愿意在这里讨人嫌,吴襄挑眉一看余松,明显穿戴的很好,虽然年轻,但是说话十分稳重。
“是啊,清明兄还是先回去吧!过几个月就要院试了,你可得好生准备着。”吴襄仍然是笑脸吟吟的。
余奉这才一步三回头带着歉意走了,吴襄却摔了一盏茶盅,他的小厮连忙上来收拾,话里话外的还埋怨余奉,“您平时对他那么好,这个时候打这个主意。”吴襄骂道:“快滚下去,爷不爱听什么,你就说什么。”
吴襄还是小时候见过未婚妻钟小姐一面,本以为这次钟小姐回来是为了亲事,他们家一家准备等吴慈柔嫁了,再来准备婚事,没想到钟家竟然让吴家成了笑柄,找了这么个穷小子。他倒也不是非钟小姐不可,只是吴家跟钟家一向互为表里,而且今年朝廷估摸着要开海禁,吴家还打算跟钟家联合起来找个出路的,没想到钟家竟然如此。
余奉完满解决问题后,余松又道:“既如此,二哥和三哥还是尽快带奶回去休息。也好告诉大伯父大伯母这个消息,以免他们担心。”
余老太毕竟上了年纪,余奉亲自背着余老太回家,就连张氏都感叹,“你三哥也是生错了人家,他这样孝顺又磊落,娶了钟家的媳妇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齐大非偶的故事张氏没听过,但是她知道门当户对,知道什么锅配什么碗。余奉家里穷,钟家如今不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余家相比那是好太多。尤其是余榕当时去钟家吃过一次饭后,才知道钟家生活算得上很奢靡,即便是当东西也要维持生活水平。
当然就余榕来说,吴家也不一定就比余家好,比如吴家都没分家,而且读书的子弟众多,那位吴公子听说上面也还有一位哥哥,吴家规矩又大,相比起来余家早已分家,家庭关系简单不少。当然这跟余榕都没什么关系,她还是继续织布,而且她织出来的布,比起余松带回来的布还要好。
就连沙小姐都上门求布,沙小姐道:“早知道你厉害着,可不是,我这里要三匹牡丹提花的,一匹一两,你看如何?”
沙小姐也怕余榕拒绝,但余榕不会把生意往外推,而且余松的铺子卖布本来就是搭着卖的,也不是主营这个,而且沙小姐的这个价格也算合理,只是时间要长一些,“当然可以,只是你知道提花本来就比普通的土布要难织一些,我可能需要一个月才行?”
沙小姐笑道:“可以,可以。对了,我的婚事就在下个月,今日也是跟你送请帖来,还请务必过来吃酒。”
早就耳闻沙小姐找了上门女婿,余榕见她这样诚心,连忙道:“自是要去的,多谢你了。”
余榕则继续织布,张氏提早回来做饭,原来今天请了做房子的师傅吃饭,所以张氏准备亲自下厨。余榕就主动过来帮忙,张氏笑道:“你且去织布罢了,若是累了就坐着歇会儿,我这里脏的很。”
“快别说这个,什么脏不脏的。我来帮娘就是。”余榕很快的刨了土豆,又把土豆切成块,然后裹上蒸菜粉,张氏则把五花肉也裹上,下面垫了烧饼。这是本地招待客人比较常见的一种做法,又简单又好。
“我闻到香味了……”
“双儿来了,榕榕你去陪双儿说话,我这里弄的都差不多了。”张氏催促余榕离开,她可不想女儿怠慢了朋友,尤其是季双儿也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
余榕洗了手,拉了季双儿到房里坐着,“双儿姐,今天就到我家吃饭呗,正好我家今天有客人来,我娘可做了不少好菜。”
“哎呦,你家有客人来,我就更不能留下了。”季双儿不好意思道。
余榕把腌梅子拿出来递给季双儿,再擦擦手,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过会子让我娘盛点饭弄点菜,我们在屋子里吃,又不出去,还可以边吃饭边说话,岂不乐哉!”她打算跟季双儿说说余奉的事情,她也想知道季双儿上次说的跟实际情况完全不符,这话是不是钟家故意放出来的?
余榕的闺房又添置了一个梳妆镜,是余松亲手做的,很是精致,余榕拿到这个梳妆镜还感动了许久。季双儿就十分羡慕,“有个哥哥就是好,我家小弟调皮的紧,爹娘还不让我说他。这些日子又跟着爹学做生意,不打算去学里了,反正你也知道他的,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不如接我爹的活。”
“单郎年纪还小,正是好学的时候,咱们又不是吴家,只想出功名。学点其他的也是挺好的。”季单郎是季双儿的弟弟,脑子很活,可学了几年不免有些厌学,季双儿的爹也不勉强,便同意他回家学记账经营客栈。
俩人喝着糖水,吃颗梅子,不由得自在的很。余榕突然道:“双儿姐,你上次跟我说的钟家小姐的事情怕是出了点岔子吧,这之后你们家就再没接到钟家的酒席不成?”
季双儿本来正吃着梅子,这么一来,她只好放下道:“肯定没有啊!我上次说钟家攀了高枝儿,你可别不信。”
见季双儿这样信誓旦旦的,余榕没说话,她也不准备再提余奉的事情,毕竟钟小姐跟余奉的事情也并不是板上钉钉。她去厨房端了饭菜过来,五花肉蒸的晶莹剔透的,土豆又软糯又香,张氏还炸了鱼块,做了甜汤。尽管季双儿家里是开客栈的,她也爱吃张氏做的菜,家常菜张氏烧的很好。
“双儿姐,沙小姐递了喜帖过来,有没有跟你家送的?”
季双儿冷笑,“我可不去的,你没听苏小姐说过吗?沙家那位已经有了身孕了,还好意思请我们去,我爹娘都不让我去的,知道好歹的都不会去。”
这下余榕才明白沙小姐为什么找自己,她道:“我说怪的很,今天突然来找我让我去参加她的婚礼,还日子定的那么急就在下个月,原来是因为这样,还让我一定去呢?我说我平日关系跟她也是一般,这不是害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她一样。”现代来说可能先上车后补票无所谓,但是在古代一般未婚先孕的话是很严重的,即便民不举官不究,但是女子名声却是坏的。
“好妹妹别气,让你爹娘去吃酒就是,你别去了。”季双儿劝道。
余榕点头。
余家三房的房子开始做了,来帮忙的人不少,尤其是汪家兄弟本就是很感恩。余娟自从上次跑了回来就跟赵氏诉苦,赵氏又把秀才娘子喊过去说了不少三房的坏话,赵氏慈眉善目,平时又温和的很,她说的话在秀才娘子看来当然可信度极高。
但这并不代表秀才娘子就放弃跟余榕结亲这门亲事了,她看余家起了新房自然又起了心思,这个心思要说出来,秀才娘子耐心十足,反正余家三房今年肯定会回来过年的。
余榕正在店里嗑瓜子,街上热热闹闹的,今天是吴慈柔出嫁,站在余家杂货铺,不,现在已经改名为余记货铺,余松打算再挣两年钱把铺子盘下来就好了。有个妇人正在一台台的数嫁妆,出生惊讶,“咦,竟然有三十六抬,吴家果然是大户人家。压的实实的,这可厉害了。”
三十六抬嫁妆倒是真的很多,难道吴家比想象中的还要殷实,可吴家除了土地上有些出息,其他的铺子什么的都没开几间。吴襄与兄长吴通一起送嫁,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得意,尤其是吴襄本就是家中小儿子,本来家中子弟众多,用钱就已经很节省了,但这次大妹出嫁吴刘氏把她的嫁妆还有其他的东西给了许多给吴慈柔,日后轮到吴襄的还有多少,他还真是不敢想。
趁着吴家送嫁,钟家也跟余家定了亲事,只等余奉九月份院试过了就回来就筹办亲事。而张氏忽然发现对门佟家似乎有意在抢生意,也做起了大肉包子,还比她们来得便宜,张氏跟余榕疑惑道:“他们是怎么会做包子的?”
佟家的人一向不大守诚信,上次看张氏她们生意好就把她们赶走了,这次他又想打擂台了不是?余老三就有些着急,“松儿他娘,要不我们也降价吧?”好不容易开始做房子,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余老三不想被人兑挤把生意做没了。
“万万不可,咱们包子那肉又扎实又新鲜,味道又好,才值这个价。若是降价了,哪里能挣多少,还辛苦。”余榕第一个不同意。
张氏听女儿这么说,也觉得不妥,“这生意是要做长久的,让那爱吃小便宜的人去他那里吃。咱们还是做咱们的。”
在余老三忧心忡忡下,还是决定不降价。佟家抢生意抢了不少,但那味道却比不上张氏做的包子,同时张氏熬了红豆又开始做豆沙包还有一些其他的品种,生意也慢慢恢复起来,张氏跟余老三俩人脸上才露出笑容。
这天余榕等张氏回来,张氏便跟余榕道:“你二哥的婚事定了,过几天我们回家吃酒,你跟我一起去吧,也去看看我们房子做的怎么样了?”
平时都是余老三回去弄房子的事情,张氏还没回去看过,对于张氏来说草埔只是她挣钱的地方,但老家还是在沙河村,人们常说狡兔三窟,张氏跟余老三已经经过几十年了,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张氏跟余老三对土地有着很深的执念。
余榕就把自己之前做的衣服找了出来,她已经瘦了快十斤了,看起来气色又好,就连季双儿都说,“榕榕,你不知道有好几家都开始打听你了?”她们是商户人家,说起来比那些大家闺秀要开放一些。
“什么打听我,我还未及笄,而且我娘有意再留我两年的,不比你,既能干又聪明,你季大小姐才真是货真价实的婆婆最好人选。”余榕也不示弱。
季双儿过来捏她的嘴,余松正好回来,余榕才整理好头发。倒是季双儿很不自然,侧着身子在一旁坐,余松回来只是拿点样品的,他走了,余榕才发现季双儿满脸通红,余榕毕竟也不是真正的女儿,她越看倒是越觉得这季双儿做自己的嫂子还有那么点意思。
比如季双儿是客栈老板的女儿,身份上是差不多的,余松自己经营货铺,而且余松十分能干,年纪又轻,相貌也好,季双儿却相貌普通,但古道热肠,却又有生意人的精明,做人做事也不大矫情。
自家爹老实勤快,娘虽然厉害但却很明事理,自己也能挣钱,除了读书的小弟,估摸着读几年张氏也会让他自己出去找事做,余松的家庭也没什么负担的,不过感情的事情余榕也不能做主,她只能看这俩人日后如何再跟张氏说。
转眼已经到了余二郎定亲的那一日,余老三前几日回去了一趟,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二郎的婚事定的也太草率了,那个姑娘听说是从北边逃荒过来的,娟儿就说这姑娘好,又识得字什么的,配他哥哥最好。老二夫妻也是昏了头,还把定亲跟成亲一起办了,我说,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能随便成亲,万一日后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余娟这个人最爱做什么?总觉得自己是主角光环,认为周围总是有一些那么不平凡的人,所以凡是有些隐秘的人,在余娟那里反而被当成宝。像余榕就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贵人相助,自己才是自己的贵人。
张氏自从上次被余娟呛了后心里就不舒服,她冷笑:“所以我说老二两口子本来也不大聪明,现在不被这个女儿害死才行,这样的大事都听她的。”
张氏一贯在意自己的形象,今天穿的余榕给做的湖蓝色的上襦下裙,中间还用了巧思用了一点粉色做腰带,然后粉色绣双碟的做了抹额,看起来果真是比平时年轻许多,张氏本人也爱美,穿了余榕准备的这一身,就觉得女儿心灵手巧。
余榕今天到没有做太大打扮,只把头发前面梳了小髻,后面编了辫子,只插了一枝头花。衣裳还是那套湖绿色的琵琶对襟衫子配珍珠白百褶裙,她跟别人做衣服舍得,跟自己不大花费功夫,毕竟常年要织布做事,也不出去,有几套可以出门的衣服就可以了。
“娟儿,这几天咱们弄那个草药也没卖多少?这次又是二哥去打短工挣了钱,你全部跟二嫂做了新衣服,这合适吗?”余柳知道她的两个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打短工才挣了一点钱回来,像大姐余香香出嫁也没穿新衣裳,她们家又不是有钱的人家,不过是做些苦力活而已。
余娟苦口婆心道:“柳柳姐,你要知道女人这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情,自然怠慢不得,你放心,等你出嫁了,我也会挣钱让你穿上这样好的衣服的。”
余柳很轻易就被余娟说动了,两姐妹在后面说话,余柳被赵氏喊去切菜,余娟则出去迎客。她口巧会讨口彩,所以赵氏很为这个女儿骄傲,又加上赵氏性情温柔,在村里有很多交好的妇人都来帮忙。真妈就跟赵氏道:“你这俩个女儿都生的好,比那个梅儿强,不过你们家老大生的那个可真厉害,竟然跟钟家小姐定亲了。”
夸别人的孩子,赵氏心里酸酸的,可她一向脾气温顺,正准备也附和几句,前边人说余家三房回来了。真妈一听张氏回来,放下手中正在刮的鱼鳞,她跟张氏可比跟赵氏好多了,赵氏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人,而张氏却是个有主意也能出主意的人。
余老三带张氏和余榕先去看了一下房子,厨房已经做起来了,前面除了没吊顶,都弄的差不多了。张氏笑道:“那也好,买点瓦片,今年就可以回来过年了。”尽管老屋房子再大,张氏也不愿意去。
余榕看这房子做的宽敞,不禁道:“娘,明年咱们一定要把新屋刷点石灰,让哥哥打点家具,住进来可好了。”这才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的家。
因为余树要上学,余松要做生意,俩人都没回来。余榕走进老屋的时候就看到余蓓跟余娟在一块迎客,余蓓这个小姑娘穿的衣裳仍然不错,尽管是在条件这么差的情况下,头上系的绸布做的花。她看起来乖巧可人,实则最会看人下菜,她知道余老太不喜欢三房,所以她对三房都是淡淡的。
而且她也有她的事情要做,余娟跟张氏上次闹的也不大愉快,余梅见余榕十分嫉妒,但转头一想又想起自己可是未来秀才的妹妹,钟家小姐的小姑子,那可不是区区余榕可以比的。倒是入赘四叔的小女儿王雪对余榕很有好感,一上来就跟余榕道:“榕姐,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还好吗?”
“好啊,你有空去找我玩。你爹娘怎么没看见?”
王雪苦着脸道:“我爹跟我娘去跑船了,租的别人的船做摆渡人。我姐也跟过去了,我娘留我看家,留了点粮食就去了。”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好在二伯家还能吃上几口,但二伯家要做的事情更多,还不如她自己去找点东西吃。
“这不是作孽吗?”张氏还准备扩大店铺,正好找帮忙的也不用愁了,她拉着王雪道:“我给你一个月两百文的工钱,包吃住,你来不来?”
还有钱拿?王雪想当然就答应了,“我都听三伯母的,要不要钱都可以。”主要她现在一个人在家,每晚睡觉都担惊受怕的,实际上她也知道父母带着姐姐走了,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抛弃她了。
她还不如自谋生路,张氏一见她同意,又道:“你爹娘那里你要不要去说说?”王雪摇头,“我不知道我爹娘去哪儿了。”
张氏招到人了,又想着用她也便宜又是自家人,带她过去于她也是美事一桩,心情自然好。又真妈跟几个嫂子出来,张氏让余榕叫人,余榕一个个叫人,几个嫂子也都羡慕的看着张氏的衣服。
张氏遂夸奖女儿,“都是榕榕帮我做的,街上买都买不到的。”
真妈羡慕道:“你们这是越过越好了。”
“好什么,最近生意差了许多,只你知道我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幸亏我这一对儿女争气。我们手里现在没钱,只能干活,不过分了家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倒也心甘情愿。”张氏这一席话说的让众人心有戚戚焉,哪个当媳妇的不想当家作主。
赵氏从里屋弄了糖水给张氏和余榕,“三弟妹和榕榕快喝点,这一路累着了吧?”
赵氏永远这么恭顺,虽然是乡下人,但她看起来真是性情很好,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氏也笑着恭喜她,“你这下好了,老二成了亲,你可比我有福气这么早就做婆婆了。”
赵氏心里当然是这么想的,她又想起救的那位女子,不禁心下高兴,对张氏恭维的话还是很受用。
“你们松儿也快了吧?我看你们那屋子都快做好了?”
张氏又没傻,不会让儿子就这么草率的成婚的,一来张氏认为儿子是个有头脑的,绝对不会随意娶个没见识的乡下姑娘,余松虽说不是什么做大事的人,但慢慢也开始积攒自己的家业了,就必须娶个有见识的姑娘,至少要懂得持家,要懂得人情世故。二来余松的条件不好不坏,真的想娶那种条件好的,人家也看不上余松,那还不如缓个一两年,等儿子越发出息再说。
可这些都是张氏自己的打算,她并不打算跟赵氏说,只打着哈哈:“松儿哪里有钱娶媳妇,而且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好的人选,再说吧!”
赵氏泛酸,她们家如今还住着两间屋子,她们家人又多,二郎成亲了能分一间房。其他人呢,全部挤在一间房里,但是三房可就不一样了,她们做的新房虽然比不上老屋那么大,可三房人人都有房,而且听说还要盖瓦的。只她也不会跟张氏说,别看赵氏温顺,可是赵氏那胸襟也不是什么宽广的人。
“三弟妹,走,跟我去看看新娘子吧!”她也有意显摆一下新娘子,毕竟,新娘子是娟儿找的,人生的好看不说,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听说做针线也是厉害。
余榕跟着张氏一起随赵氏进去,只见余娟正陪在新娘子身边,余娟见张氏进来,动都没动,赵氏也跟没看见余娟这一行为似的。
只见穿着红衣的女子端坐在床边,赵氏笑道:“二郎媳妇,你把盖头掀开,来的不是别人,是你三婶娘跟三妹妹。”
那女子掀了盖头后,看到余榕突然有些慌张,余榕也觉得她很是熟悉,她突然得知这件事情可能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张氏照例夸了几句,“我就是来看看你,这模样跟咱们二郎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女子声音细若蚊子一样,张氏看了没啥兴趣,给了茶钱就走了。赵氏今天请的人不算多,张氏跟余榕吃了酒,一家人坐车准备回去的时候,余榕才偷偷跟张氏说了,“娘,今天那个新娘子就是钟小姐的贴身丫头,叫雪梅的。旁人对她可能印象不深刻,可我却认得她,上次钟小姐送了我吃食就是她给我的。”
钟小姐的丫头说自己是逃荒的,这就古怪了,而且钟小姐跟余奉又是定了亲的,这件事情是怎么样?张氏跟余榕都猜不出来。
张氏惊疑不安,“你没看错吧?”
余榕摇头。
余老三虽然嘴巴比较大,但这也是大事,他就道:“日后大房的事情我们少掺和。”余老三这个人性情虽然有些懦弱,但是他想事情有时候有些阴谋论,觉得可能都是大房的行事,他以前就不太喜欢老大一家,这次更甚。
张氏跟余榕俱点头。而等王雪赶到村口的时候,一家人很有默契的没再开口,王雪一上车发现气氛不大好,她是个敏感的姑娘,也不开口。余榕做事一向思前想后的,她主动提起王雪的住处问题,“你住的地方在我们院子里东北门的小房间,衣裳那些你比我瘦,先穿我的。我们店里有统一的衣服,你先穿着,等你发了工钱再去买成衣或者自己做都好。”
“多谢榕姐了。”王雪曾经也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可父母弃她而去,这对她来说是无边的伤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还有几年就可以嫁人,还不如在三叔家好好干,到时候找个好人家,也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期间还可以存点钱。
余老三人十分宽厚,但张氏是女人更细心,她笑道:“我呢?虽然脾气不好,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的户籍文书可在我们这里?”余榕问起。
王雪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些,她摇摇头,张氏拉着她道:“这个事虽说对你来说还早,但是日后签婚书或者出城,户籍文书都要的。反正现在也不需要,等你松哥有空了,带你去办。”
王雪才十岁,心理却异常清楚,所以听三房的人都是为了她打算,她很是感动。余榕这才是做姐姐的样子,不像王琳对自己这个妹妹都是成日呼来喝去的。
等到了草埠镇,余榕一行人就要下车了,看到余松在路口等着,余榕连忙跑上去喊道:“哥哥怎么有空会来?”
“我就是估摸着时辰过来的。”余松现在早就不是那个从山上回来的傻小子了,生意越做越大,他不仅是余榕的兄长,还是家里的顶梁柱。
王雪的屋子是由一间小的杂物房改造的,床是现成的,余榕跟张氏铺床单,王雪把褥子拿过来放床上。余松开的就是货铺,一些生活用品像洗脸的帕子,头绳什么的全部一股脑儿的拿过来了。
张氏给定了个时间,“你不用跟我们那么早起来,天微亮你就过去。先去适应适应环境。”
王雪安心的在这里住了下来。张氏因为来了新的帮忙的人,也打算全天开店,从中午开始陈月香把早上的碗还有豆浆桶还有装稀饭的桶全部弄干净走,回来吃饭后,她们三人再开始买炒面。这面都是由本地的一家老字号供应,比佟家的面条还好,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余榕还提了建议。
有炒素面,里面只放几根菜叶子,加鸡蛋多一文,加腊肠或者肉加三文,草埔镇上的人来来往往的。炒面主要由余老三炒,张氏跟王雪俩人切菜,还有换余老三来,把对面的佟家气的不行,但此时的余家早点店已经不是当年摆摊摆到他门口那可怜的一家乡下人了。
王雪虽然每天很累,但却觉得过的很充实,张氏给钱很大方。更何况,回到家就已经有余榕做好了饭,王雪又觉得余榕好,俩人相处欢欢喜喜的,有时候王雪还过去跟余榕睡,比起过了这顿没下顿的日子,王雪这个懂得知足的女孩子过的很是舒心。
季双儿的亲事没谈成,季老板一心想让季双儿嫁到湖阳县去,哪知道旁人嫌弃她容貌普通,没争过苏小姐的大姐,这对季双儿来说也实在是致命一击。作为好朋友的余榕少不得要劝慰一二,“这事哪里怪姐姐,俗话说娶妻娶贤,而且我并没有觉得苏家那位就好看了,恐怕是看中了苏家的药庐也未必。”
在这个镇上苏家是唯一的老字号的医馆,之前治死过人都没事,就是因为苏家有着两间药庐,专门有人打理,而且会制药之术,所以苏家医馆经久不衰也是有道理的。
季双儿并不是蠢人,一想也明白了,“那家是跑镖的,家业虽然大,但路上跌打损伤药什么的都是大头,若是有苏家在,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我竟然没想到这个。”她也不是没想到,只是没人有想被别人否定。
而余榕知道了之后,她感觉季老板肯定是看不中自家条件的,只默默的安慰这个好姐妹。季双儿也吐苦水,“到了咱们这个年纪的,爹娘都是不想我们待在家里了。你不知道我娘带我去湖阳那里,有个妇人抓着我的手就问我娘跟我给多少嫁妆,真是可笑,我娘尽管气的发抖,又担心我的名声,只好忍了下来。”
“幸好我娘要留我两年,可前几日也有媒婆变着法儿的打听我的绣活能挣多少。”余榕也是很无语,因为她家条件虽说比季双儿要差点儿,但在镇上也不算差了。余松的铺子挣钱不说,现在张氏夫妻也扩大品种,旁人看张氏的店里,从早到晚就没缺过客人。
余榕因为慢慢瘦下来了,她本人皮肤又白,虽说有点圆润,但正是做媳妇的好人选。
俩人因为同病相怜,说了不少知心话,余榕起身要走,季双儿又送她出去。
到家的时候天微黑,余松很有兴致的要带大家到湖阳县玩,张氏第一个同意,“这些日子累死累活的,能出去走走也好。”张氏比旁的妇人比起来更能接受新的事物,也绝对不是苦干到底,她很推崇劳逸结合。
“姐,这次也让我去吧?”余树好容易回来一次,他也想去湖阳见识见识。
余榕自然也同意,“娘,带上小树吧,咱们去湖阳县玩,也不能让小树一个人在学里。”
等余榕她们出发了后,余娟再次来余家早点店找人却没找到,只见门口贴了一张东家有事的条子。余娟一脸沮丧,倒是她的二嫂秦雪梅劝道:“你的那个香芋冰我看在这里也没多少人吃的起,不如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余娟也只能如此了,可惜她运气不好,走了一天都没哪个大户人家愿意花几十两去买她的香芋冰的,她不禁怀疑怎么种田文上的人随便做个什么小吃就有人买,她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却无人问津。像张氏她们随便卖点便宜的东西还能开店,难道她真的是运气不好?
秦雪梅对余娟是很感激的,这次做香芋冰就是秦雪梅掏钱出来的,虽然没有卖成功,但秦雪梅依然支持小姑子。
余榕一行人雇了一辆车,余松跟余老三在外面赶车,其他人坐在里面说笑。余树也想出去,却被张氏按住,“你小人家吹不得风,快坐好。最近林夫子那儿还好吧?”
提起这个余树就郁闷,“也不大管我,秀才娘子还好有时候给点东西给我吃。最近又听说子瑜哥哥要到湖阳县读书了,他们家现在在忙这个,听说旁人家里都跟着书僮,秀才娘子也想找个书僮伺候子瑜哥哥。”余树对林子瑜是很羡慕的,毕竟林子瑜读书很厉害,可他就不行了。
王雪表示很惊讶,毕竟她也在村里生活了小半年了,也知道林家的情况,“这请书僮的事,恐怕林家也请不起吧,我听说她们家只是有租子,而且都是些口粮,读书也才勉强够,怎么能请得起书僮。”就是张氏请帮忙的人,还不是请下人,一个月都要给四百文。就别提书僮了,可能一个月三四百文跑不掉的。
“书僮的事情也是很简单的”张氏很清楚里面的门道,“佃户人家儿子多,给几口吃喝怕是许多人都想跟着去。”
还有这茬,余榕很久没在村里生活过了,也不是很懂这些。
从草埔镇到湖阳县倒也不算远,一路上说说笑笑,王雪跟余榕都是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余树眼尖,一下就看到官道旁边的一些难民,张氏叹了口气,“这估摸着又是从其他地方逃难过来的。”
可多看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刚开始只有几个,结果越到县城人越多。余松专门进来道:“河北大旱,听说许多人都是逃难过来的,还有株洲瘟疫,只是没想到人这么多。”王雪一个小姑娘有些害怕,张氏见余榕面上平静,心中觉得女儿处变不惊。
当然这也只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一行人到了湖阳县后,余松去找了他平常常住的客店。租了两间中等房。女眷们一间,男人们一间。
湖阳县当然比草埔镇还大,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多,跟着爹妈出来当然不用自己花钱了。王雪也跟着沾光,吃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有她的一份。因为听说晚上有一场从京里的戏班子,对于余榕来说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其他如余老三这样的人来说那就真的是再大的喜事了,就连余松都跃跃欲试。
余树跟余松哥俩在前面走,张氏跟余老三也在窃窃私语,余松跟王雪姐妹二人对街边卖的风车或者梳妆匣子都很感兴趣。湖阳县的人家都不算穷,许多人租的船在看戏,余榕等人没那个闲钱,但是来的早很快就买好了小食,像炒的蚕豆,还有花生这些,又香又方便,张氏也舍得买。
人越来越多,戏台子搭的又高,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余榕是听不懂的,张氏倒是看过这出戏,还找余老三讨论,“这不是满芴床,这戏热闹、好看,果然是从京里来的班子,就是不一样。”
“你看那个小家伙翻跟斗翻的可真好。”余树连连赞叹。
余松看了一眼沉浸在戏里的家人,默默的退到另外一处找那人说了话,这才过来。只可惜这个过程谁也没有发现,就连余榕也努力踮脚在看热闹。余树扯着余榕的袖子说要出去吃馄饨,余榕就不同意,“这里人这么多,不见了怎么办?你且忍忍,等会儿我们去夜市吃。”
“是啊,是啊,六弟快别淘气。”王雪也就一旁劝着。
余树蔫蔫的,但一看到有大闹天宫出来,连忙又伸起脖子看。小孩子就是忘性大,余榕看着弟弟一头浓密的头发,黑亮的很,忍不住摸了几下。
看完戏一家人又到夜市吃了胡饼馄饨,只把个肚子撑的走不动道儿了,再慢吞吞的走回去。余树昏昏欲睡,余榕拉着他,王雪则兴奋过头,憋着一肚子话要跟余榕说。
只说到了客店门口,一家人准备进去的时候,却见大厅灯火通明的。原来是吴家送嫁的人今天回来,正好晚上没地方住,便选了这个落脚处。他们家主子下人的一起倒有七八个了,掌柜的正在安排,吴家的人都住了上房。余松因为上次的事情认得吴襄便上去打招呼,吴襄倒也客气的很。
余榕看了吴襄一眼,又想起钟小姐,还是觉得无解。但余榕很懂男女大防,带上王雪就上去了,王雪小姑娘家家的,还想着路上卖的那个梳妆匣,还缠着余榕说话,说着说着俩人就睡着了。
等第二日起床,余松带家里人准备到外面吃早餐,吴家下人在外面就吵起来了,张氏连忙让众人赶紧出去吃东西。余树偷偷跟余榕道:“那位吴公子跟他哥哥吵架了,说他哥哥假公济私什么的。”
闹的这样不愉快,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看来吴家的水也很深。
玩好了,也吃好了,张氏跟余老三惦记生意,毕竟多停一日,家中就少了钱。而且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余松也无奈,赶着车送大家回去。到了草埔,余松的店却是关着的,余榕不免觉得奇怪。
“哥,怎么小鱼不在吗?店咋没开的?”
余松不在意道:“是我让小鱼去办点事情,过几天就回来了。”
但是过了好几天小鱼都没回来,余松铺子都贴出招工的告示了,余松却道:“小鱼家里人来寻他了,我就放了他奴籍。”小鱼就仿佛一下子蒸发了,余榕不便相问,只是偶尔去铺子看到同样年纪的伙计,不免有些愣神,那个天天抢自己做的饭,说话机灵的孩子竟然还没来得及告别就走了。
余家早点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还有人从湖阳专门来吃包子的,而余榕也只从旁给一点建议,比如说汤包或者其他的,但她没尝试过,但张氏手艺精湛,十分愿意尝试,准备冬天推出汤包这个种类。
“临安府的特产就有这个,只是那是府城,我们去不得的。所以娘能做出来真的是不容易。”余榕由衷的赞叹。
幸亏张氏不怕辛苦,成日敢尝试新东西,要不然这汤包的事情也成不了。
生意太好了,余榕也跟着去帮忙,这天季双儿没事站在余榕店里跟她说话,“你们上次去湖阳看戏了?好看不?”
“好看啊,我们家小树还说你家单郎没来,那家伙,小男孩可能喜欢看。大闹天宫什么的,京里来的戏班子呢!”余榕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对听戏毫无感觉,因为那实在是太不合群了,恐怕还被人说奇怪。
俩人正说着话,唐小姐喜气洋洋的过来跟余榕和季双儿道:“正好你们在,苏家大小姐出嫁说是邀姐妹们多聚聚,你们去不?”
季双儿一听说是苏家的,当然不会去,遂摇头,“我不去了,也不大熟。”余榕知道季双儿的亲事就是被苏家抢了,也摇头说不去。唐小姐也不在意说说就走了。
余榕看到她落寞的背影不再说话,这种事情旁人也劝不了,或许等季双儿自己想通了才行吧!在现阶段唐小姐和苏大小姐都是赢家,唐小姐嫁到临安去,苏大小姐又嫁到湖阳去,而季双儿却还无人问津。
“大姑咋来了?”余榕刚端了包子出来,就看余大姑从螺车上下来。
“让我好找啊!”余大姑看着客人很多,脸上就笑开了花,以前她看不起的张氏挂着装钱的袋子,余大姑瞬间觉得有面子了。
“大妹来了,稀客啊!”张氏一边收钱一边招呼客人。
余大姑也不像以往那样嫌七嫌八的,反而殷勤的收碗,打汤,手脚麻利的很。浑然不是那个回了娘家的姑奶奶做派,看起来余大姑能嫁到御桥镇上,这么多年比妹妹余二姑过的好,也确实有她的优点。
上午生意结束后,张氏也大方,在隔壁季双儿家的客栈定了一桌,余大姑还陪着张氏闲话家常。余大姑提起孙芸芸的婚事,不免精神大振,“请三哥跟三嫂一定要去,其他都是其次的,也是给我这个妹妹充充脸。再说榕榕年纪也不小了,你们夫妻俩也该操操心。”
余大姑对长房跟其他房还是不大相同的,长房有了余奉,那就甩其他房头一大截了。而且余奉还跟钟家结了亲家,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她跟余桃说的那家亲事也是因为唐安看中了余奉这个童生的身份,要不然就凭余桃一个农家女怎么可能会嫁的那么好?
可余榕虽然也是侄女,她是存着比较的心的,绝对不能让余榕超过自己的女儿。所以她不会主动介绍,但余榕若嫁的好,那是凭余榕自己的本事,她这个做姑姑的也要跟着沾光,她也喜欢有本事的人啊。
张氏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个大姑子说话这样的风趣,直到余大姑走了,张氏才笑着摇头,“以前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还不相信,现在我可信了,不仅仅是鬼推磨,还可以让铁树开花。”
可余大姑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女儿今年也要及笄了,即便嫁人之事不用操之过急,可是好人家也不多,正好也让别人知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因此张氏也开始紧张起来,她对余榕说:“这几日你不必来帮忙,以免晒黑了,你哥哥铺子里那些紫罗兰粉还有口脂你多用些。你大姑既然能帮余桃说了那门好亲事,虽不至于帮你也说个好人家,但至少也让旁人知道你。”
“我知晓了,既如此,我不如这些日子绣些荷包拿出去,给相好的姊妹们也好。”余榕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手绣活了。
张氏却笑道:“人人都知道你的绣活好,若是你拿这绣活不免没什么心意。你哥哥上次说起湖阳县的客栈那糕点好吃,我便多买了一些,且琢磨的差不多,反正不怕浪费食物,也不算特别难。”
“您说的可是蝴蝶酥?”余榕问道。
张氏点头。
这蝴蝶酥是从广府那边传过来的,金黄色的似蝴蝶一般,入口甜酥,由于余榕减肥也就吃过一两次。可张氏如此用心待她,怎么让余榕不能感动,她拉着张氏袖子撒娇,“娘一心为我,可女儿怕自己太笨了?”
“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只有你一个,不为你又为谁?”张氏感叹,她其实也是个狠心人,把六岁的女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学针线,也未必没有存着让女儿挣钱回来养家,可女儿对家人那是毫无保留,她现在也大小是个老板娘了,家里没有像之前那么缺钱,对女儿的未来她更加看重。
于是,余榕每日早上起床后吃清淡一些,中午吃饭她单独吃些水煮肉或者水煮菜,下午吃些水果。每日快天黑的时候,王雪陪着余榕一起在院子里面散步,一个月左右气色就很好了,就连王雪都羡慕:“榕姐你越发好看了。”
人都是三分相貌七分打扮,尤其是余榕瘦下来一点后更为明显,她相貌倒也不算差,只是之前被肥肉遮住了脸,如今她去称货物的称上称了一下,大概瘦了十来斤后,余榕虽然还有一百一十多斤。但她颇会搭配衣裳,皮肤又特意保养,看着就是个福气相。
“你也要去姑姑家,如今我娘让我不要纺织,歇息几天。你的衣裳可要准备着了,我这里有钱,你拿过去买些成衣我来帮你配就是。”因为家里布匹有限,所以家里不大存货,余榕如此一说。
王雪却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子,“我哪能要榕姐的钱,三伯母这个月又跟我涨了工钱,我买套衣裳还是可以的。”王雪做事勤快又不怕吃苦,本来又是亲戚关系,比起笨手笨脚的陈月香要好太多,所以张氏做主跟王雪涨了一百文,别小看这三百文。王雪一年下来也有三两多,而且吃住都是余家三房包了,所以王雪还是很感激的,至少余榕跟她相处的颇为融洽。
“你不够只管跟我说便是。”余榕笑着没做声。
到了去余大姑家那天,余松雇了马车带着大伙儿去,余榕提着精美的礼品盒里面放的是她自己做的蝴蝶酥。余松看妹妹今日打扮倒也觉得耳目一新,因着已经是夏天,妹妹只着水蓝色绸布裙,外边罩了轻纱,头上戴了一对木钗,既不奢华又清新。余松不禁有一种吾家妹妹初长成的感觉。
从草埔到御桥镇还是很远的,不过快马加鞭的倒是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孙家今天宾客盈门,余大姑虽长的不出色,但是是个八面玲珑的妇女,看余家三房俱穿的齐整,还带着礼品来,便让她丈夫孙掌柜迎他们进去。
孙家的米铺生意在御桥镇那是独大,镇上的人说话都跟沙河村的人说话不一样,余老太见着余榕倒是亲切了一些。当然余老太最爱的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有福之女余蓓,她虽怪会装模作样的,可对比她过的好的人都是很客气很小心。
一段时间没见余榕,倒是觉得她瘦了许多,人的轮廓也出来了,余蓓只觉得不公平。余榕却不理她,只管进去看今日的主角孙芸芸。孙芸芸是镇上的姑娘,平素不大爱跟外婆家的姑娘们一起玩,一来是觉得乡下人总显得村气,二来也是因为受余梅的影响,觉得余家的女孩子都不大气。
她玩的好的都是镇上的女子,现在大伙儿见余榕进来,又见她不村气,说话还带官话。孙芸芸很惊喜,她今天穿的胭脂红色的衣裳,因为是定亲礼,听说余大姑还专门请了梳头婆子来梳的头。
“榕姐你来了?”孙芸芸对余榕印象很不错,只是她性子比较柔软,大概因为余大姑比较强势,所以孙芸芸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个躲在母亲衣角的小姑娘。
可现在看起来,孙芸芸亭亭玉立,仿佛大人一样。余榕把做的纱花地给她,“我特地托我哥哥在临安府的玉庭轩带回来的,你看喜不喜欢?”里边是六对纱花,均是三对纱花,事实上买的并不是太贵的,但也不便宜这六枝也花了两百文。
孙芸芸立刻就把这位慷慨又大方的表姐介绍给闺中几位好友认识,余榕跟她们并不认得,但都不是什么尖酸刻薄之人,随意说几句话就行。
女孩子嘛,谁不喜欢这个?余榕见王雪一脸羡慕,小声道:“日后送你更好的。”王雪立即笑眯眯的跟在余榕后面。
余大姑家里来往多是本镇商户,张氏跟一个年轻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说话,看见余榕出来连忙对她招招手,余榕遂走过去。张氏笑道:“这是吴家的二少奶奶,知道你跟吴小姐做的嫁衣,说是很好看。”
吴二少奶奶就是那位之前跟余奉未谈妥亲事的,后来嫁给吴慈柔二堂兄的那位钱氏,她穿着很是华丽,乡下人家很少这样打扮,一身的绫罗绸缎,但是搭配不见俗,她人看上去很是宽和的样子。她跟余榕道:“是这样的,我大嫂的妹妹要成亲,想托您做一件嫁衣。您看何时方便可以去我家里看看?”
“最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明日上午都可以的。”有生意上门余榕自然不会推脱,能挣一笔是一笔。
钱氏立马抚掌笑道:“余小姐是个爽快人,那就说好了,明儿我派车去接你。”
余大姑席面做的极好,余榕因没有见到余娟还有些奇怪,便问余柳,余柳随口道:“娟儿跟二嫂俩人现在在渡口卖鸡蛋,卖菜。”余娟总算老实下来,余榕都想念阿弥陀佛了,她跟余柳俩人也没什么话说,只是中途余柳出去了一次,余榕浑不在意。只在席上照顾众人,时不时还跟孙芸芸夹菜说话,惹了旁人的不少好感,张氏也越发自豪起来。
第二日,余榕穿好衣服起床在家织了半尺布,就见吴家派了人过来,她遂带上册子过去。吴大奶奶林氏穿着十分朴素,待人略微有些畏缩,脸色苍白,她见到余榕就说明了来意。余榕也不跟她啰嗦,直接道:“您先选选?不同价位也有不同的款式。”
吴大奶奶几本图册都看了许久,看的余榕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指着其中一件问余榕,“这件是五两吗?”
余榕点头,“这件也着实不错了,您看这镶边用的都是菏泽过来的丝线,很有光泽。”
又坐了许久,吴大奶奶才表示同意,她说,“五两也着实不便宜了,可否再便宜一些?”吴大奶奶用的手帕也是普通的素娟子。
余榕做衣服基本都是明码实价,若不然行情降低了,她的东西日后也卖的贱了。她笑着摇头,“倒不是我不想便宜一些,只是您也知道我这些衣服都是明码实价,您若是想要便宜一点的,我这里也有,您不如往前翻翻?”
吴大奶奶见余榕毫不退让,心里有点恼火,但她手里也确实没钱,便作此商量,“不如这样,我这里先有一两,你先拿去,日后你做好了,我再把余下之钱给你。”
这也是常理,只是余榕心下不安,她觉得这个吴大奶奶为人不爽快,跟她婆婆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但是做生意就是这样,余榕则自己写了一张条子,一式两份。吴大奶奶没想到余榕弄的这么正式,她也不得不按了手印。
“这是从官府拿的红契,您放心,我是绝对会在规定的时间交付给您。”钱越少,那意味着东西也做的时间短一点,半个多月就差不多可以做完了。
吴大奶奶还准备赖钱的,但看余榕这样精明,也一时没了主意,只讷讷同意。吴大奶奶觉得自己平白出了那么多钱,心里不高兴,也不派车送余榕回去。
余榕出门的时候又被钱氏请过去,她现在是管事奶奶,钱氏是个爽利人,她笑道:“你且坐一会儿,你是我荐过来的,我们家的车等会儿就过来,你再回去。”
“多谢您了。”余榕谢道。
钱氏是个大忙人,她身边伺候的有一个婆子,一个小丫头,俱是精明能干的样子。陪着余榕吃茶的是钱氏身边的丫头,她端了花生来给余榕吃,“余小姐,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是家里炒的。”
余榕遂夹了几颗花生吃,暗暗打量钱氏的房间。吴家占地广,这余榕知道,可钱氏的房间占地明显比吴大奶奶那里光线格局都好,这就令人吃惊了。钱氏只是二房的儿媳,而吴大奶奶却是长房的儿媳,两人的地位其实是不一样的,但是在吴家的地位却不大相同。
过了没一会儿,有马车回来,余榕才上车。回到家便把事情跟张氏说了,张氏本来就是本地人,吴家喜事她还被余老太叫过去帮忙,她知道的也不少。
“你不知道,这吴大奶奶家世不好,人又畏缩,好些人都瞧不起她的。”
那余榕就更奇怪了,“既然家世不好,人也一般,为何吴家还要娶她?”
“吴家虽是地主家,可吴老太爷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吴大奶奶姓林,跟隔壁的林秀才家还是本家人。吴大奶奶的祖父跟吴老太爷关系很好,所以就定了这门亲事,后来林家过的都不大好,吴大奶奶家里更是可怜,到如今都是赁的屋子在住。她们家也是攀着亲事不放,当年吴大夫人就说给点钱她们解除婚约,毕竟不大配。可林家人一定要把女儿嫁过来,既长的不好看,又不识字,人也小气,所以这不,才这样。”
所以张氏现在跟女儿攒起嫁妆也是用心,家里的房子也做起来了,地也要再买几亩,这些都不是小钱,张氏今年挣的钱打算再买两亩地。她是决计不会让女儿光秃秃的嫁给别人家的,而且家里越过越好,她不会让女儿嫁的太高,但也不会跟女儿找个差的。
余榕便道:“怎么您知道的这么清楚?”
张氏笑道:“还不是你奶说的,你奶那个喜欢占便宜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偏生每次去吴家只有这个大奶奶抠抠搜搜的,你奶回来就说她。”
俩母女正在说话,王雪从外边进来就说,“三伯母,奶带着五婶还有蓓蓓过来了。”
这不年不节的也不知道她们来做什么,余榕心道。她站起来看从外面走进来的田氏跟余蓓二人,余老太笑的跟朵花似的,一来就把余榕打发出去了,“我跟你娘有话说,你先出去就是。”
可她牵着余蓓进去,余蓓不也是小孩子吗?
余榕心下虽然疑惑,到底没说什么,她的房间跟张氏房间挨着,余榕便回房了。王雪心下不安,“榕姐,你说奶她又要做什么?”
“这也要等娘她们说话完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余榕撇嘴。
她把红布先裁了出来,因为吴大奶奶尺码已经给了,倒是不用再特意去量身。王雪看的煞有其事,只见余榕三下五除二就把个大致裁出来了,这个要绣的地方不是特别多,余榕先把要绣的地方革出来。
余榕在喜袍上打算绣鸳鸯戏水,这个是每个绣娘必要会的,她把配线开始准备好,又看缺了一点绿色的丝线,就打算去余松铺子里拿点。还没来得及出房门就被余老太的骂声惊动了,只听她嘴里胡乱骂着,“作死下作的娼妇,你连你侄女儿都不帮,你那肥胖如猪的女儿凭什么跟我的蓓蓓比。我且告诉你了,等我们蓓蓓日后进了吴家,你就等着跪着吧你。”
余蓓也不过十岁的样子,怎么就说起嫁人的事情?田氏却带着余蓓过来了,田氏刚做完月子出来,脸色蜡黄,她一进门就上下打量。余榕心下不喜,只道:“五婶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田氏讪笑,并不做声,余蓓却似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说话也假声假气的,她奶声奶气道:“三姐,你这里好漂亮啊!我就坐这里可以吗?”
余榕淡淡道:“你坐吧。”她不搭理这母女二人,顾着自己手头的活当挡箭牌,余榕走针走的很快。
田氏这个人心眼特别多,她此时因为要求三房的时候,姿态也放的很低。她把余蓓往前一推,笑道:“榕榕,你看我们蓓蓓长的跟你还有点像,都是福气相。村里人都说你们如今过的好,我就说再好也是三哥三嫂勤快又有运气,别人也是羡慕不来的。那要不然娟儿她爹娘也勤快,怎么过的还是苦哈哈的。”
就听田氏说话就知道为什么家里就田氏能跟余老太处的好了,这绝对是个死的都能说成是活的人,说话的时候绝对知道旁人喜欢听什么话。
但余榕却想的是,能让田氏这样伏低做小的,恐怕所求并不是小事。
也因此面上对田氏越发不露分毫,只是随意敷衍过去。余老太跟张氏说话声音又开始小了起来,等二人出来。田氏立马站起来,余蓓也东张西望的,张氏面色冷凝,少见的脸色不好,还有一种憋屈的感觉。
余老太这次没留下来吃饭,带着田氏跟余蓓就走,趁余榕不注意还偷了余榕桌上的一颗珠子。
“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大事不成?”余榕问道。
张氏的这个表情实在是不对,余榕所知道的张氏从来都是明媚泼辣的,很少会有这么低沉的时候。
张氏觉得女儿突然成了她的主心骨,她说道:“你奶说让蓓蓓嫁到吴家去,说是钟家的意思。你知道吗?钟家的女儿攀上了谁?那是京里的贵人,若是我们不同意,钟家整治我们可怎么办?”
“娘,你糊涂了……”余榕却越发的冷静,她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不懂什么皇权思想,没有张氏等人一听到大人物就吓的腿软了。而余奉跟钟小姐明明是定了亲事的,怎么连余老太都知道钟家的女儿攀上了贵人,可真的攀上了贵人会这样大肆宣扬吗?
“怎么?”张氏心里很乱,余老太说钟家女儿跟的人是京中的王爷,日后指不定就是王妃了,而钟家现在也只是龙潜水底,钟家发话的事情谁也不敢不从啊?但是老太婆要把自家余松的店作为余蓓的陪嫁,那她们又怎么能忍得了?
而且狮子大开口,还让她们把家里的房子都给五房,这都是给余蓓撑面子。
“娘,你说钟家是为什么让余蓓要嫁吴家?您别被奶那一个个贵人都吓住了,这不过是奶在故意吓我们罢了。不如这样,我让哥哥回来,他现在认识的人多,下个月又要去临安一趟。让他查一下就知道事情真假,再说蓓蓓年纪也不大,我们只管随意对付一下便是。”余榕就不信什么钟家的女儿跟贵人在一起这种鬼话,也许钟家在镇上是不错,可是在湖阳县都算不得什么,更遑论在临安府。
也许是余榕的话起了作用,张氏也开始镇定起来。
只等晚上余松回来,张氏跟余松又说的多一些,余松皱眉道:“据我所知钟家除了那位老太爷是举人之外,其他的子孙不争气的很。再者,我看是奶在讹我们罢了。您别放心上,我这些日子去查查这些事。”先前余老太还被吓的不行,还说钟小姐要死要活的要嫁给余奉,现在就知道钟小姐要嫁贵人,还一脸的与有荣焉?这其中必定有鬼,而且余蓓不过才十岁,余老太就那么急着要跟吴家说亲?余松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去查探一下此次事情。
这事透着奇怪,余老三也想不通,他是个只默默做事,并不多想的人,不如张氏女人心细。但余记早点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很多人专门过来吃她家的包子,因为张氏推出的汤包很受欢迎,外面排着长队的时候,季双儿也会换上旧衫过来帮忙。
季双儿家里虽然开客栈,但是她弟弟现在在客栈里面做事,她爹娘就觉得她不应该再到家里帮忙了,甚至连账册都不给她看了。季双儿越发郁闷起来,她想为自己寻找一条新路,于是来旁边不怕辛苦的跟着余家帮忙。
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张氏仿佛看出了什么,她知道女儿跟季双儿关系好,便把这件事情跟她说了。
余榕却不确定了,她跟季双儿关系是很好,可以说比她跟王雪都好。但是季家人眼高于顶也是事实,“那也不是双儿姐能做主的,再说您也得问问哥哥的意见。”
“也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儿。”张氏不再操心。
但记挂着钟家的事情,张氏总是不如往常畅快,这点作为女儿的余榕总是知道的。
余老太中途又来了一趟,张氏则拿出拖字诀过来,“这不是正在想吗?我们松儿又去外地进货吗?他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等她回来后再说。”
“我过几天再来。”余老太撂下这句话就走,在她眼里,余家三房的东西迟早是她的。
这天,天黑的很早,王雪忙了一天了也去睡了,有人敲门,余榕喊了一声,“谁啊?”
外面传来不紧不慢的男声,“小生遵尊兄之事,来跟余伯母说清一事。”
“吱呀”一声,门开了,吴襄半避身子,余榕则道:“请您体谅,我去叫我娘过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余榕连忙把张氏跟余老三叫起来,张氏本来就记挂这件事,起来之后就急忙忙的过来。
吴襄是个长的很好看的青年,在南方人普遍不高的情况下,他进屋来感觉她们家房梁都矮了一些,鼻梁挺直,生的很是清瘦。这样的长相在张氏的眼里是很受欢迎的,毕竟长的好看的人在哪里都有优待的。
“余伯伯、余伯父。我冒昧前来,也是因为余兄托付给我的事情。他如今因为有些事拿不出脚来,所以让我来告知您二老。”
“吴公子,少有怠慢,麻烦您了。”张氏客气道。
吴襄摆手表示没放在心上,继续道:“是这样的,钟家的女儿确实在临安有些靠山,只不过是临安知府公子的旧友罢了,那也只是个普通闲散宗室,压根都没有实权。不过是因为钟家的人放出这些消息自抬身价罢了,而且我们吴家也断没有要跟余家做亲的打算。”
听了这个话,张氏才放下心来,余榕又觉得有些怪,吴襄跟钟小姐之前是未婚夫妻,却说的这样坦然,仿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样子。
吴襄说完就告辞。张氏放下心来,一时又恨余老太做事太绝,骂了一晚上,直到要起来做早点了,才停止了骂声,而余榕也松了一口气。
余榕跟吴大奶奶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她一向对东西的包装都很精致,准备去余松铺子里面找一下包装盒。这一次才看到余松在卸货,她连忙走过去,“哥,你怎么走了这么久?”余松实在是很辛苦,他好不容易在临安多认得一些人,而且把草埔的土货寄存在临安卖也能赚这个差价。
“有点事绊住了脚。”
余松一边让镖局的人卸货,一边小声问余榕,“奶的事吴公子说了吗?”见余榕点头,他才道:“这件事多亏了吴公子了。还有三哥也是被骗了,奶怕是想从钟小姐身上捞回本的,日后只要奶找来,你们都不许再听信她的话。”
夕阳西下,余松个子又蹿高了一头,他很能吃苦又上进,这样的哥哥可是余榕的骄傲。余榕心里一动想起了季双儿,还是闭上了嘴巴。
余松跟妹妹并肩走回去,他说:“灾民越来越多,我们这里肯定也会来的,你平日在家关紧门窗。”
张氏又关着房门跟余松说了许久,张氏第二天停业一天,带着余松跟余榕一起回去找余老太算账。她是个泼辣但十分有分寸的人,骂了小半天,从余老太骂到余蓓一家子,骂完了才准备带着儿女回家。
“还想要我的铺子,我们就是挣点辛苦钱罢了。老五你家这个搅家精不要脸,兄弟还没死,就盘算算计兄弟的屋子铺子,死不要脸的白眼狼。从那个穷村嫁出来,连个干净的衣裳都没有,还不是我给你的。”
“哪家的婆婆有你这样的,你三儿子每天鸡不叫就起,一大家子的债要还。你就心疼那焊在床上的五儿子……”
“天杀的……不要脸的东西……”
……
张氏骂的酣畅淋漓才带着余松跟余榕走,余老太正好听了打算出去拼命,但又不敢出去,就在厨房里骂骂咧咧。
余娟捂着嘴笑,“让她们狗咬狗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雪梅很是争气,进门两个月就怀了孩子,赵氏孩子也小,这下让余柳带孩子。余娟跟秦雪梅好,所以俩人常窝在在一起,秦雪梅也不喜欢余老太,便小声道:“奶做的也过分了,不过哪有三婶这样骂婆婆的。”
“二嫂,我们前几天去卖小食卖的好,只是你有了身孕,我也差不多会做了。说不定我们跟三婶家一样能做新房。”余娟向往着。
秦雪梅抿嘴同意,她是钟小姐身边的丫头,在临安那等膏粱之地见过的人。又因钟家只备了她这个丫头,所以厨上事务她也会做一些,没想到帮了小姑子的忙,还跟家里弄了点进项,想起张氏家的新房秦雪梅也很眼热。
张氏回来了睡了一觉,毕竟骂人也是个体力活。余榕屁股还没坐稳,季双儿就到了,她今天心情明显不好,余榕便问她:“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有那等流民故意进来吃饭,刚开始还装样,后来就一直在那儿挑剔。我爹说别惹这些人,只赶出去了,钱也没收。”
余榕叹了口气,“我听我哥哥说了,最近北边的人过来逃荒,都是过不下去的人,能赖就赖。他们没路引,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这等人咱们都要小心。”
“你那个嫁衣绣完了?”季双儿在绣架上没看到之前余榕绣的那件绣衣了。
余榕道:“别提了,还说是什么吴家大奶奶,还签了契约的,结果我去交衣服的时候,硬是扯没钱。”
“怎么,她没提,你也要提啊?”季双儿急道。
“我讨了啊,又跟我哭穷,我真是服了她了。后来说家里有事,有钱了再跟我送钱来。”余榕都无语了。
季双儿道:“那么个体面人儿,谁知道会干这样的事情。”
季双儿今天穿的淡紫色镶白边的交领衣裳,她听余榕的话不大出门晒太阳,脸好似也白了一点了,她出门子正好看到余松进门,她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故作大方的喊了一声余松,“余大哥回来了。”
本来余松正在边走边想事情,看到季双儿笑了一下,“季小姐这是家去吗?”
季双儿也含笑点头。
可少女的心都快飞出来了,在这镇上有谁比得上余松的?那样的可靠,仿佛一切事情都不在话下。
季双儿双脸酡红,她娘是过来人,一看她这样,就逼问起来,“你要是有了意中人,就尽快跟我们说,我也得帮你看看。”她变着法子的问,季双儿捂着被子哭道:“我说好有什么用,你们肯定不同意的。”她知道她爹娘向来望女成凤,总是想着让她嫁到县城,可她什么都不会,长的也不好看,旁人又怎么会同意?
季黄氏看女儿透了点口风,连忙道:“你不说出来,我们也不知道?再说,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只盼你找到个能走下去的人罢了。”
季双儿贴着她娘耳边说,“是榕榕她哥。”看她娘准备起身,又急起来,“您要去哪儿?他们家根本就不知道,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闺女外向……”季黄氏气笑了。哪家爹娘不是为儿女操碎了心,季双儿虽是个姑娘,但季黄氏操的心不少。她想了想余家的情况,比季家是不如,毕竟季家是本镇人,她们的客栈也是产业。而余家现在还租着季家的铺面,以后两家见面多尴尬,而且余家没什么产业,以后女儿嫁过去要受多少苦。
但是一想想余松的人才,余家货铺生意很好,余松走南闯北又有闯劲,又有孝心,人也是长的不错。但可惜了,她跟季双儿道:“你嫁给余松了,日后她家卖包子你去还是不去?去了呢?辛苦的很,不去,你看着公婆做事自己在家不做事?”
这些都是实际问题,季双儿哪里又想到这些,她知道余榕比她辛苦。每天都要织布,绣花,她能过这样的日子吗?她也只是对余松有好感而已。
季黄氏眼见女儿有了心上人,遂把这事跟季老板说了,季老板快刀斩乱麻把女儿嫁到坐船才能到的李家庄,那家家境殷实,良田百亩,季老板给女儿的陪嫁也很丰厚。本来季老板还有点嫌弃这家儿子只是家中次子,但比起余松来说好太多了。
余松个人是有能力不错,但是家底太薄,季老板一心为女儿着想,不肯把女儿嫁给余松的。等余榕再次去找季双儿的时候,知道她要嫁到李家庄,没露出分毫,还打趣她:“这么快就定了,我得想想送点什么给你才是。”
“好啊,你手艺好,替我做对头花就行。”季双儿的婚事定的很急,嫁衣都是季老板亲自去临安买的,置办了许多嫁妆。
余榕道:“放心,定会送些让你满意的。”余榕想着季双儿不大会做针线,若是替她做些鲜亮些的荷包拿去给婆家的人用。
季双儿含笑送余榕过去,她这个年纪了,也该断了念想了。李家离湖阳县很近,也是大族,虽说不是长子,但也不必那么累要担负起照顾下面弟妹的事情,对她来说也确实是个好亲事了。
余松对此毫无所觉,他又雇了一个人看店,这次雇的人认得几个字,带了家眷过来做掌柜的。余松在余家小院请了他们一家人吃饭,新来的掌柜姓梁,是外乡人,逃荒过来的。被余松救了,自动签了死契,张氏对她们很是亲热。
“多谢东家。”梁掌柜的夫人看起来比她年轻许多,梁掌柜有一对儿女,女儿梳着丫髻,儿子看上去跟余松差不多大。
张氏招待客人都十分客气,杨氏因为逃荒过来的,猛然被救,却又入了奴籍,只怪丈夫说的太快了,现在不得不低头,这年头对逃奴的处罚很重。他们不大会说本地话,梁掌柜会说些官话,余榕官话说的极好,可以居中翻译。
余松把一项项都交给梁掌柜,而他把之前店里的小伙计准备出门,现在全家都奔着挣钱,也不在乎什么了,而男子汉志在四方,张氏对儿子经常出去没有什么太大的阻拦。梁掌柜一家的到来让家里更多帮手了,杨氏被安排在早点店里做事,杨氏的儿子也跟着在店里帮忙,她女儿就跟着余榕在家里做事。
但是拿工钱的只有梁掌柜一人,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杨氏刚来也不赶如何。而余松自有管理人的一套办法,这样逃荒来的人家,若是不好好做,随时赶走都是可以的。
虽然北方有旱灾,但对南方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余榕指导梁婷把地扫了,又告诉她怎么买菜怎么做饭,索性这个丫头做事很快,又知道轻重,比她娘倒好。
“别那么卖力,我这里有个饼子,你先拿着吃点。”
杨婷笑着拿了,她又见余榕生的圆润,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的样子,对她也亲切,至少比她那个娘亲切。一时脱口而出,“小姐,我跟你说件事,杨氏不是我亲娘。”她本来得了杨氏的嘱咐不说的,但杨氏对她又不好,还不如余榕,杨婷也有一番她自己的想法。
“什么?昨儿你娘不是好说冬月生的你?”余榕惊讶。
“她是我爹在逃荒路上认得的,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她。我娘逃荒的时候犯病死了,这个杨氏叫杨秋花,是我们同一个村的,所以结伴而成过来的。”梁婷很快说道,她永远记得杨秋花把爹给她的半颗馒头抢的吃了,若不是她哥哥她恐怕就活不下来了。
只是这些事情她不能说,因为她爹对杨秋花很好,梁婷毕竟年纪小,但这个杨秋花不是什么好人的事情她还得说清楚。
余榕听了,也不大评价,只道:“反正我娘现在分派给你的就是做家事,你每日只管来我这里做事就好,至于其他的,不要多想了。”其实对于张氏把梁婷派过来家里做事,余榕也知道点儿,季双儿要出嫁的时候,季黄氏就买了一对丫头。
现在余家三房生意越来越好,日后女儿出嫁也带个小丫头出嫁,总不会再让女儿做事。
因为余记早点铺从早到晚都一直做生意,这里又是人来人往的,也连带着季家住宿的生意也好了一些。镇长还在这里设了车马驿站,这里生意越忙了,只是张氏不让余榕再去帮忙了,让她只管在家里绣花织布就行。
梁婷的哥哥梁壮也很勤快,自从张氏知道杨秋花是后母后,偶尔塞钱给梁壮都是背着杨秋花的面,梁壮对余家这个东家还是很有好感的。
而余娟跟秦雪梅学了点做小点心的手艺,但是卖的却不理想,后来又开始卖面条。余娟奇思妙想很多,生意还算不错,余柳跟余娟俩人外加余二郎余三郎,一时间余家二房也过的滋润起来,赵氏更是逢人就笑。
“姐,三哥中了秀才了……大姑跟我说的,让我们尽快回去呢!”
余榕听了一惊,最近忙的已经不知道余奉到底是怎么样了?中秀才可着实不容易啊,而且余奉年纪也不大,这真的是厉害了。余松也没回来,没个打探消息的人,余榕便道:“等会儿我去找娘,这事可不是小事。”
因为帮手多了,张氏就间或做几个包子,其他的时候都是梁壮跟王雪和陈月香做事,余老三也轻松许多。
“娘,三哥中了秀才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啊?”
张氏虽然心里泛酸,可对于余奉她这个做婶娘的还没有说就此闹翻,可想起李氏,张氏觉得还是不要上杆子,即便余奉中了,对于余家三房来说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不忙,人家不来请客,我们就先不去吧!”
李氏一天都晕晕乎乎的,她仿佛自己已经是诰命夫人了,“梅梅,你跟你奶说,我们不日去钟家提亲。”这次若没有钟家延请名师,余奉想要中秀才是难上加难,当然,余奉自己的努力也有,要不然钟家跟吴家也有子弟考,却没有一个人考中。
余梅越发神气了,出去看了一眼秦雪梅,冷笑一声,径直朝余老太房里走去。余老太房里围满了人,她大声的讲道:“我们奉儿,我从小就知道他跟旁的孩子不一样,又聪明又孝顺。我们家里穷啊,又付不起书费,还是我舔着老脸跟他一家家借钱,我受了多少气,我又担惊受怕多少天。现在可算是出息了……”
“您以后就跟戏台子上的老夫人一样了……”
村里的人都开始捧余家,这让余老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余梅站在门口听了大半天,有些不耐烦了,才上前跟余老太说了她娘交代的事情,余老太心里膈应钟小姐,但也知道此次余奉能中秀才,全赖钟家帮衬。
“我知道了,你大姑给了钱的。”
余大姑这次的钱给的是心甘情愿,所以余老太说话也硬气。
余梅回房跟李氏说了,李氏做事是个面上光的人,她们家跟钟家没有商量的余地,钟家说过若是中了秀才就定好了日子。李氏商量着接亲戚朋友过来聚一聚,余奉的新房早就准备好了,她已经盘算了要从钟小姐身上捞回本。
余奉亲自去接余家三房,他姿态拿的很低,绝对没有因为自己中了秀才就觉得高人一等,反而更加谦卑。还问起余树读书的事情,很是关心,多加指导。张氏跟余老三才算介怀一点了。
“侄儿的婚事定在下个月初八,三叔三婶可一定要去。”
张氏还很关心的问了一句,“钟家那边对你可好?”
余奉面色如常,笑道:“多谢三婶关心,钟家待侄儿十分好,钟小姐知书达理,实为良配。”
见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王八,还笑眯眯的,张氏也心里怪难受的。但是,时下人们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张氏便没做声。
余奉还劝余老三:“三叔不要太辛苦,保重身子。”
隔壁季家听说是跟钟家成亲的余秀才,见他人品贵重,倒为他惋惜。
余榕拿了八只荷包给季双儿:“我想着李家庄是大家族,人也多,便帮你做了几个荷包,你拿着给她们做个礼物也是好的。”
荷包绣的很鲜亮,让人觉得爱不释手的,季双儿翻来覆去的看那个绣着蝶恋花的荷包,她从她的梳妆匣子里拿了一条银叶子项链送给余榕,“不是什么好的,就是那年我去湖阳县缠着我娘买的。送给妹妹戴,日后若是想我了,只管去李家庄找我就是。”
“这样贵重,姐姐快收起来。”余榕不受。
季双儿一定要给她,还道:“你我二人虽相交不久,也不是亲姊妹,但处的比亲姐妹还好。可你看我这还没嫁,我娘就把我当客来看了,唯有妹妹跟我贴心。”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双儿姐姐了。那你好好保重。”余榕郑重收下。
季双儿等她一走眼泪就留下来了,她是真的舍不得余松啊……
天色渐渐晚了,梁婷跟余榕俩人把饭做好了,余树也很懂事,在一旁盛饭。外面敲门了,余树去开门,余榕抬头一看原来是余松回来了,余树更是高兴。
“哥哥过来吃饭吧?”
余松坐下等张氏她们回来,张氏也没把梁掌柜一下当下人,便让他们一桌吃饭。倒是余松跟梁掌柜道:“不如这样,那后边既然有院子,你们且去那里开伙,这么多人吃饭倒是不方便。”余松不大赞成这种没有规矩的样子。
梁掌柜能够带着儿女逃出来,自有他的过人之处,连忙道:“东家说的是,这几天我也摸熟了,应该的,应该的。”
杨秋花看了梁婷一眼,:“婷儿既是小姐的丫头,就很该在这边伺候。”
张氏笑道:“应该的。”
一行人吃过饭,杨秋花跟梁婷在收拾,梁壮去卸货。梁掌柜跟在余松身后,余松把这次上的货大概说了一下,“有一部分我是要给湖阳县的,因为今次走水路回来的,所以没去湖阳,既然这几日我在家。你让旺儿带着你去送我的香料。”
其实余松对梁掌柜也不是很放心,但是觉得梁壮很不错,所以才留下梁家人。必要的时他也不一定会手软,毕竟旺儿才是他的亲信。旺儿原名姓胡,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但为人本分,做事沉稳,余松对他很信任。
余松现在不仅仅是靠这间杂货铺,还有不停的这样转手卖货,相当于做批发。可辛苦的不行,余松前一次还亏了一次,这次小赚了一笔,今年不准备再出去。
“下个月初四是你三哥的亲事,他又跟钟家的小姐成亲,我们这些做婶娘的少不得要给茶钱,不知道你们说多少合适?”
余松道:“您看着给吧!”
张氏最终定了两百八十八文,余松不置可否。家里的新房子完工,张氏也打算休息两天,余松今年挣的钱准备把店铺买下来,只是买了店铺手里也空了。
余榕在院子里走动,她已经瘦了不少了,尤其是最近专门在家里吃的喝的都不吃油腻的,也休息的好,所以瘦了不少了,就连张氏看着女儿都说:“如今你可不比那个吴小姐差。”在母亲的眼中,自家的女儿总是最好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余家小院正响起敲门声,吴家来了人,却是吴襄过来了。吴襄此次却是找余榕帮忙的,“这次正是一件大事来求小姐,听余兄说你会绣佛经,此番乃家姐那边有贵亲从京里回来,因长辈年纪较长,所以想送此作为礼物。”
余榕一听,想了想便道:“可以是可以?公子想绣哪种经文?又比如是做成卷轴形的还是书形的?又需要哪种字体的?”
这一听就是行家,吴襄连忙道:“做成卷轴形即可,然后经文绣卫夫人字体的。价格的话,余小姐放心,五十两您看行吗?”
“吴公子是个爽快人,既如此,你等会儿,我写个条子给您。”余榕遇到这么个大主雇,当然高兴。
这位吴公子更是大方,直接把钱给了余榕,余榕看了心都跳出来。以前在顾氏绣坊,她也曾经挣了这么多钱,只是那钱都是绣坊的不属于她,现在却真的属于她了。余榕把条子写好给吴襄,一式两份,吴襄抬头看了一眼余榕,含蓄的移过眼光。
出了余家的门,吴公子手里还留了五十两,本来吴慈柔给了一百两给吴公子一定要置办一件像样的礼物,吴公子还从中挣了五十两。他平时钱也不少,只是他出手大方,又吃吃喝喝外加用钱,七七八八的就不知道用了多少。
余榕接了这个活,心里不过意给了十两给张氏,张氏现在店也是越开越大,但看女儿如此有孝心还是笑纳了。她们住的这个小院子住的很舒服,张氏就想买下来算了,她拿了女儿的十两,然后她又出了六两,余松完全同意,这个院子就属于余家人的了。
做这个很耗心神,余榕每日出了出去例行走几圈,都在家里做这个。她做这个落下的病根便是脖子跟颈环很不舒服,时常让梁婷帮她舒缓舒缓。
很快就到了余奉成亲那一日,余家三房全家出动,因为余奉那样真诚,所以张氏颇受触动。余梅的行情也高涨,凡是知道她是余秀才的妹子的都来结亲,余梅最想嫁的当然是吴家的吴襄。吴襄长的好不说,这次虽然没中,但听说才学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吴家家境殷实。
“娘,您就跟吴夫人略提一提这件事吧?反正现在我们家跟钟家结了亲事,也不算很差的人家了。”余梅跟李氏撒着娇。
李氏也暗自期待吴家能来提亲,但是没想到来的是吴家的二少奶奶钱氏,钱氏跟余奉的事情李氏恨死了钱氏,现在见自己的儿子出息了,颇有些挤兑钱氏。可钱氏是个爽辣性子,很快就跟大伙儿熟悉起来。
等余榕她们到的时候,钱氏一见张氏跟余榕就笑道:“你们怎么才来?”
“我们是从草埔过来的,自然远,其实今天早上起来的可早了。”张氏笑道。
只见余家上下里外皆是一新,余家本来房子还是多的,都被打扫的很好了。乡下人家没有什么男女避讳,不会特意去拿屏风这样的规矩,若是这样,反倒还要被别人瞧不起。
“吴二奶奶,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只是这件事情是您托我去办的。我想着若是不说出来又不大好。”余榕当然不会说脸皮薄,不去讨钱,只是碰到吴家人的机会太少。吴襄虽说不错,但他是个男子,不可能跟嫂嫂扯皮,最好的人选莫过于钱氏莫属了。
钱氏惊讶:“有什么事情,咱们只管说便是?”
余榕就把吴大奶奶不还钱的事情说了,钱氏更是惊讶万分,还状似一边打圆场,一边埋怨,“大嫂子就是记性不好罢了。我说这件事情我会帮你提一提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钱氏心道,这位余姑娘胆子倒似大,她那个手艺又好,不管在哪里都能挣钱。而且余松买店的事情她也知道,毕竟她家跟余大姑家里来往的还是很多的,而且镇上就这么点事情,谁做了什么大伙儿都是知道的。
若是跟她做了弟妹,俩人脾气相投,以后也定会相处得宜。她打定主意等日后再到婆婆跟前提一下余榕就是。
余娟去了林秀才家里,端了一碗肉丸给秀才娘子,“林婶子你尝尝,刚从油锅里出来的,可好吃啦?”秀才娘子用筷子夹了一颗放嘴里连连说好。
秀才娘子也羡慕余奉啊,猛然间找了个高小姐,就能中了秀才。可她的儿子还为了多抄一本书被书店老板骂,人跟人可真不同。若是她儿子也能娶个高小姐,用着高小姐的嫁妆,那也一辈子前程似锦。
可面对余娟她还是很愧疚的,不过,她摇摇头,若是自家儿子真的有了出息,纳余娟做妾也是可以的,反正余娟现在也才十岁,年纪又不大。
“走,娟儿,去你家吃喜酒去。”秀才娘子抿了抿唇,她也想去相看一下儿媳妇了。
余榕跟王雪坐一起,余梅因为吴夫人没来,又对钱氏无什么好感。便与她母亲娘家的表姊妹说话,时不时的瞥余榕一眼,看她瘦下来的脸有了线条,本来之前因为肥肉堆积起来的脸,眉目分明。更添她衣着合适,妆容又好,简直是小姐的样子。
再看看自己说是秀才的妹妹,可是她身上穿的只不过是棉布,头上不过戴的红头绳,连个胭脂都一直掉,又太红。李家的一位姑娘跟余梅小声道:“都知道你们家的那个姐姐是个有钱人,听说吴地主家的女儿出嫁的衣服就是她做的。长的又好看,听她说话都跟旁人不一样呢!”
“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余梅就是这样,总是恶言恶语,还自诩心直口快。
余柳本来就生的漂亮,稍加打扮,更是十分出众,但知道是二房的女儿之后都没什么兴趣。大家对余梅或者余榕的兴趣要更大一些。
秀才娘子当然也是,有眼尖的小李氏就跟余梅道:“林秀才的娘子在看你,我看着估摸有那么点意思。”
“他们家什么玩意儿,也敢惦记我,也就配跟二房那几个来往。我娘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大嫂。”余梅怒极反笑。就林秀才一个瘸子能干嘛,林子瑜说是不错,可是家里穷的叮当响,就靠着那几亩田,能抵什么事情。
小李氏也跟着冷笑:“别管她了,新娘子等会儿要来,你先去新房等着。”
小李氏当然不高兴弟媳妇待遇如此之好,她肯定心里不舒服,可是婆婆的命令也不能不听。对待钟小姐要好的不能再好,这也算是给余奉的面子,就连余梅都要去卖笑,何况是她?
余梅这个人最会见风使舵的,见了条件好的就要攀上去了,她欣然前往:“应该的。”
秀才娘子再看余榕,见她穿戴打扮皆不俗,不禁又看了一眼余榕。余娟本就耳目聪明,她心里隐隐不安,但还是跟在秀才娘子旁边。隔壁的真妈性子直,看着就笑:“秀才娘子,你们这会定人啊,娟儿虽然年纪小,可是又会挣钱又乖的?”
“我当娟儿女儿看待的,你胡说什么浑话。”秀才娘子端正心神。
真妈翻白眼无语,看秀才娘子这样子就是嫌弃余娟穷,可余榕跟余梅也不会嫁给她儿子啊?
新娘黄昏时候接到了,钟家的嫁妆却没有想象中的多,还没有吴慈柔的嫁妆多,张氏最近也在跟女儿备嫁妆,所以仔细看了一下。钟家有二十抬嫁妆,前面是衣裳,家具,后面还有一应床被,首饰,还陪嫁了二十亩地,这个才是大头。
张氏跟余榕小声商量,“到时候你的嫁妆要不要也准备几亩田?”其实张氏是有点犹豫的,田其实是很贵的,她自从买了草埔的那个院子后,手里的钱并不多。
余榕则道:“女儿也不是特别懂农稼之事,您陪嫁了地,我也不懂怎么侍弄。”
女儿这样懂事,张氏也不好意思道:“若是可以我们按照季双儿那样的也可以。”季双儿的嫁妆也有二十抬,但是没有陪嫁田,却是陪嫁的一处房产,是在湖阳县的一处。
“娘,咱们量力而为就行。”余榕知道家里的情况,怎么好让家里人为了自己打肿脸充胖子。
却说那钟家晒完嫁妆,对于余梅来说那可是一大笔钱,她看的眼睛都绿了。秦雪梅默默的帮着整理新房,赵氏对她道:“你也是有身子的人,先随二郎回去,我在这儿就好。新娘子约莫是要进门了,等会儿人多要是冲撞了不大好。”赵氏人温柔的很,秦雪梅感动的出去,她何其有幸嫁到这样的人家,丈夫老实憨厚,婆婆又和气,小姑子也体贴。
新娘子一路吹吹打打进了新房,钟小姐身边有个伺候的小丫头,还有两个伺候的婆子。余榕看了看,跟着张氏一起进了新房。余奉看上去很高兴,钟小姐本来爷漂亮,加之打扮得宜,明媚如春水,就连张氏也夸道:“新娘子真漂亮。”
余梅这个小姑子越发体贴起来,“三嫂,我娘说你肚子饿不饿?我去厨上拿点米糕给您。”
钟小姐羞涩的点头,余梅得意洋洋的去厨房拿米糕。小李氏也围在旁边亲亲热热的说话,好的跟姐妹似的,张氏带着余榕在那里看热闹。钟小姐之前认得余榕,现在见面也是姑嫂关系,难免有几分欣喜,“余小姐……”
余榕却偷笑,“三嫂叫我榕榕便是。”张氏跟赵氏两个人拉着钟小姐的手家长里短的,余榕也插不上话,连忙退到后面。
余榕跟站在一起的小李氏道:“我这次跟绿豆带了那个黄豆酥,大嫂收着给他吃。”
小李氏知道余榕是怕余老太知道又给余蓓了,所以才私下给她的,她谢道:“还是三妹记得我们。”虽然大房也曾经骂过三房怎么样?但人家三房日子越过越好,小李氏也没必要结仇啊?况且张氏脾气又厉害,小李氏虽然泼辣,但还是比不过张氏。
“快别说这个,都是一家人。”
一直到晚上,亲戚们都走了,本家人才开始吃饭。钟小姐跟余奉一起奉茶。各房都有表示,可出手最大方的还是三房,余大姑还给了一对金耳环,秦雪梅等妯娌也各有表示。钟小姐对秦雪梅道:“谢谢二嫂。”
俩人完全好似不认识的样子,余榕十分奇怪,张氏不免在二人之间看来看去。倒是余老太虽不喜钟小姐水性杨花,但对她的品貌及财产又十分爱,于是一阵高兴一阵阴沉,而余奉则是高高兴兴的接了茶钱。
“洞房花烛夜,我们可不打扰了。”余老三拍拍余奉肩膀告辞。
余老太上次被张氏骂了之后,跟张氏也是不冷不热,张氏懒得奉承她。带了儿女们一起到新家住,家里已经收拾好了,一人一间屋子,很是宽敞。比起在草埔的小院,这里又大一些。余榕睡了个饱觉,起床就跟余树一起去村里面逛。
“您怎么有空过来?”张氏正在烧热水,这些都是余老三平时回来都把东西置办整齐了,汪家兄弟人也好,知道他们要回来柴也劈好了。
秀才娘子笑道:“这不是来看看你们?怎么样?最近累不累?”
张氏摇头:“我们庄稼人都习惯了,累是累点,可你也知道我家里负担重,不做又能怎么样呢?”她这话说的也不是假的,虽然现在还能做事,可是儿子一年大概有半年在外地漂泊跑货,他们两口子也起早贪黑,自从做生意以来全家人都没胖。
“真是辛苦。我家里只有那一个,幸好还不用操什么心。”秀才娘子说完又看了一眼张氏。
张氏倒是一无所觉,她就附和道:“你家子瑜读书也行,少不得日后又是个林秀才,日后有你享福的时候。”
秀才娘子见张氏态度还是跟平时一样,心里暗自着急,她今天看到钟小姐的嫁妆眼睛都红了,不由得把话挑明。
“你们家榕儿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我看她年纪跟我们子瑜相当。我们又是邻居,有什么都好照应的,若是把榕榕给我们家,我一定当女儿来看,你意下如何?”
张氏其实心里已经拒绝了,秀才娘子明明就更喜欢余娟,现在却要让自己的女儿做她的儿媳妇,况且余家三房已经在镇上都有铺子和房子,不可能再回村里,让女儿天天跟林家做家务。她这个人也不会拖着人家,只道:“我们还想多留她两年的,子瑜又到了适婚年纪,还是另择她人吧。”
秀才娘子还是堆起笑脸道:“可以先定亲,等两年后我们再说亲事。”
可张氏知道事反常即为妖,便直接拒绝了,“这事不成,我们家高攀不上的。”说完不再说其他的。
秀才娘子这才起身走人,张氏等余榕跟余树回来,又跟余老三道:“我看小树还是转过来草埔吧,不过是多费几两银子的事情,可要在林秀才万一报复对小树也不好。”主要是张氏知道人的报复心大抵都是很强的,尤其是像秀才娘子这样不算很大度的人更是如此。
“您说的在理,而且余娟本来也不是个拎得清的,万一恨上我就不好了。”余榕道。
张氏让余老三去御桥镇一趟去退学,余树则是最高兴的,他脑子转的很快,一下就拉住余榕说要吃这吃那。余榕又点了点他的额头,“只管吃,若是去了草埔可要用功学才成,多学几年,做个账房也绰绰有余。”
“姐,我知道了。你可不要嫁给那个林子瑜,平时他跟娟儿可好了,不知道秀才娘子打什么鬼主意的。”余树一脸认真道。
“小家伙,你知道什么。”余榕哭笑不得。
余树越发认真道:“我就觉得我姐不是一般人的。”
秀才娘子亲没结成,并未气馁,反而下午又过来说。余榕躲进屋里,张氏哪里知道秀才娘子这么难缠,本来两家没什么事的,只是因为求亲不成就要搞的人尽皆知,这也太恶心人了,这是纯粹要坏自己女儿名声啊!
“余三嫂,我知道你嫌弃我们家,可我家子瑜既上进又好……榕榕,你快出来……”
余松气的青筋暴起,冷笑道:“林婶子,你在这里再胡言乱语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家反正不怕。可林子瑜不是在湖阳读书,要搞他的鬼多的是办法。”他也算半个练家子,又是壮年男人,他可不会在这个乡下怕谁?
秀才娘子这才怕了,她哭着哀求几声,被余松一脚踹了出去。张氏嘴上厉害,但又怕真的把她踹成什么样了,余松拦着道:“我都没用劲。”乡下地方最讲实力论,这个实力就是力气,余松可不怕谁?他也没有开玩笑,若是秀才娘子真的惹了他妹妹,他也定然不会放过秀才娘子的儿子。
出了这样的事情,只等余老三回来,一家人雇车去了草埔。王雪跟余榕道:“我方才上螺车的时候,看到娟儿去秀才娘子家了。”
“管她的,料她也不敢闹大。”余榕不屑道。
王雪也没想到这个秀才娘子平时看上去傲骨铮铮的样子,其实最是个恶心人的妇人。心里一阵后怕,想起到时候若是回家过年还指不定闹出什么样的大事来。
一回草埔,正看到梁婷正在院子里面打扫,在这里她吃饱穿暖,很是好。她也不大想回家,反正爹自从娶了杨秋花之后也不是她之前的那个爹了。
“阿婷,你去买多点馒头回来,我们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余榕吩咐道。
梁婷立马就出去买了吃的回来,她嘴甜,又是个能干的小姑娘,人家还多送了酱菜。
却说秀才娘子病了几日,恰逢林秀才从御桥镇回来,看她病恹恹的样子,不由道:“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个游医来看看。”
秀才娘子知道林秀才是很中意余娟的,余娟人聪明认字也快,跟自己的儿子也情投意合。但余娟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做事总是不太着调,说是做生意,可能还没有余榕一幅绣品挣的多。而且赵氏跟余老二夫妻又愚孝,怎么说都说不好,这样的家庭,她怎么可能同意,但又没办法跟林秀才说,只捂着被子又睡了一觉。
林秀才却以为秀才娘子是不舒服,便去村头请了游医过来,游医只说没什么大事。
“娟儿,你去看看你婶娘,她有些不大舒服。”林秀才瘸着一条腿,看上去很是着急。
余娟也跟着急道:“我这几日跟着哥哥去渡口摆摊,没去看林婶娘,我现在跟您去吧!”余柳羡慕的看着余娟跟着林秀才出去了,转头跟赵氏道:“娘,娟儿命真好。”
赵氏径直拿了个碎瓷片在刮土豆,她头也不抬道,“那也是娟儿自己有本事。你是她姐姐,你的事我也托了媒人帮你相看。”余柳长的是家中最漂亮的,赵氏再也不肯嫁给像汪家兄弟这样的穷人,再者余家二房也没有之前那么穷了,总是想跟余柳找个更好的。
余娟跟着进林秀才的家,见秀才娘子躺床上,连忙上前道:“林婶子,你怎么了?”
“娟儿来了,我没事”她又故意嗔了林秀才一句,“你怎么就把她这个忙人叫来,我就是睡一下就好了。”她就知道林秀才还是喜欢余娟,不禁心灰意冷。
余娟是真的喜欢秀才娘子,觉得她不仅比自己的娘有见识,而且也完全没有村妇习气,平时有个什么吃的喝的都会给她。
“林婶,您躺着吧。我哥今天打了鱼,等会儿端鱼汤给您喝。”
秀才娘子苦笑:“多谢你了娟儿。”
不论余娟又如何照顾秀才娘子,又说起余榕把佛经绣完后又托了哥哥去找吴公子过来拿。吴襄却延迟了两三天才拿,他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余榕把绣的佛经给吴襄验收,吴襄打开看的时候十分惊艳。
绣上去的字空灵飘逸,而且短时间内就已经做好了,看起来十分有功底。吴襄才深觉自己花的钱不亏,若是去平江府那里至少两百两是要的。
“多谢小姐。”
余榕这才道:“只恨家贫,没有檀香,若是可以用佛香熏陶一下,却是好极了。”余榕说话落落大方,并不扭捏,还知道要用檀香,可见她见识不俗。
“多谢您了。”吴襄接到后,又去余松店里拿了盒子装好,这才跟堂弟吴荣一起去凤安县。
吴荣是二房钱氏的小叔子,钱氏打小叔子去了凤安县,就跟她婆母钟氏商量,“是个好姑娘,这次绣的佛经也是她绣的。她家里哥哥有了个铺子,在镇上也买了院子,家里也是有田有屋的。”
钟氏是钟小姐的堂姑母,她是个常年茹素的妇人,一听余榕会绣佛经有些意动。钱氏一看觉得有戏,又趁热打铁,“不过才一年余老三家就这番光景,日后还不知道如何?”
“恩,若是可以的话,我觉得倒还不错。”钟氏已经考虑让人去打探一下余榕了。
钱氏心下暗喜。
却说余榕跟着季黄氏一起去李家庄看季双儿,她进门才一个多月就有了身孕,季黄氏带了好些东西去看女儿,正好知道女儿跟余榕一向关系好,便带着余榕去。余榕当然也同意了,她也想去看看季双儿过的好不好。
李家庄要坐船过去,季黄氏一路上念叨,“你双儿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伯母放心,您跟双儿姐挑的人哪里还有错的。”余榕笑道。
季双儿是个果敢又随分从时的女孩子,她虽然喜欢余松但也知道她娘说的是实情,还是遵从父母之命嫁了人,认认真真的生活。当季黄氏跟余榕过来的时候,李家的老太太请了季黄氏跟余榕过去。
“亲家母过来了,她最近有了身孕,我说谁又比得上亲娘贴心,这才让下人去告诉您,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听这位老太太这样说话,余榕就觉得季双儿嫁对了人家,季黄氏笑道:“都是您老体贴。”
妇人都爱做媒,这句话没说错,尤其是老太太这样的,见季黄氏身边坐着的姑娘,圆润可爱,不禁心生好感,“亲家母,你不是只有双儿这个女儿,怎么旁边又多了个?”
“看您说的,这是余老板的闺女,因平日跟我们双儿好的跟姐妹一样,我就做主把她带过来说说话也好。”季黄氏并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夸余榕,虽然她知道余榕个人能力要比自家女儿好很多,这大概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点私心吧!
余榕连忙起来福身请安,“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
李老太太眼前一亮,“闺女,怎么以前没见过你的?”
李家庄是草埔镇附近的大户,他们家田多就不说,而且有个女儿嫁的极好,嫁到京里去了。余榕斟酌了一下才道:“我们小门小户的,您又哪能见到我。”
“您不认识她,她爹娘在我们客栈旁边租的房子卖包子的,生意可好了。”季黄氏笑眯眯道。
余榕倒没有料到季黄氏说这个,虽然她说的是实情,余榕也觉得坦荡荡的,但是这么说出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大好。
“这就好,这就好。”李老太太一听家里不怎么样,就没什么兴趣了。
李二奶奶又是季黄氏的亲家,她了解这个亲家,虽然能说会道,偏生有些小心眼。幸好她生的这个女儿心胸宽广,相处起来反而更舒服。
等出了大门,季黄氏又讨好的看了余榕一眼。季双儿住的地方在一个小院子,早有季双儿的丫头们出来迎了。余榕掀了帘子进去后,见季双儿半躺在床上,腰后还放着一个引枕。她的头发已经挽上去了,皮肤也很红润,季黄氏挤开余榕就跟季双儿细语起来。
季黄氏嘱咐的季双儿都烦了,才道:“我知道你跟榕榕关系好,这次就带了她过来,你门小姐妹好好说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余榕跟季双儿说刚才的事,她坐在那里不走。
余榕跟季双儿只能随意寒暄几句,季黄氏又说天色不早了,余榕才随她离开,只是与来的时候气氛欢快不同,余榕跟季黄氏都十分尴尬,只是季黄氏毕竟是做生意的妇人,脸皮也比别人厚些。
到了镇上,俩人便分道扬镳,她回家继续织布,等王雪跟张氏回来便吐槽了今日所经之事。王雪是个精明的姑娘,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她呀,就是不想榕姐得到李老太太青眼,这起的什么心思啊?我们榕姐可比她女儿能干多了,再说她们那个客栈生意也只是一般,还没松哥家的店生意好,充什么大瓣蒜。”
王雪都这样,张氏更是怒不可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道:“再过一两年,我们也买个门店,我看她神气什么。”
女人之间的攀比心大抵如此,可季双儿跟季单郎却都是很不错的,只是以后若再说去李家庄,那余榕肯定也不会去的。
这也是张氏意识到了自家的难堪之处,是个不入流的商户罢了,便是挣的再多也不过是卑微的模样。所以生了让余树要读书读下去的心思,只一时闷在心里,暗自发誓要为女儿找一门好亲事。
而余榕的佛经送到吴慈柔手上,她打开来看,才觉得精妙,夸道:“我早说余榕之刺绣那才是真好,这么快就弄过来了,这钱花的太值得了。”侯府的老太太要过来做六十大寿,还带了儿孙过来,族里的人各个都卯足了劲要在侯夫人面前露面,随便得个什么差事也抵了家里大半年的开销了。
“你说的是,余小姐还是有真材实料的。”吴襄淡淡道。
钟家的事情对吴襄来说也是个耻辱,他的未婚妻不仅在临安跟镇南王世子勾勾搭搭的,回来后宁愿跟余奉又觉得找到真爱,绿帽子带在他的头上,他冤都冤死。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若是他破坏了余奉跟钟小姐,反而旁人说他棒打鸳鸯。
所以这一时半会儿的,吴襄根本就不想成亲。
吴慈柔却不这么想,俗话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这次侯府的人既然来,若是求个丫头给自己的哥哥,那也再好不过了。
索性,侯夫人来的时候,吴慈柔的那个礼物送的最合心意,而且江南之刺绣十分闻名,难得绣的这么好的,一看就花了心思。
吴慈柔本就是大家闺秀,落落大方的行礼如仪,很得侯夫人好感,常常喊她说话。
这天吴慈柔就提起说自家俩个兄弟还未娶媳妇,要老夫人不拘身边哪个丫头给他们做正头夫人。侯夫人顺便让吴襄跟吴荣进来,因侯夫人年纪已经快七十,所以倒不用什么屏风。
季双儿托人带了新婚礼物过来,是一对很漂亮的茶色琉璃的杯子。季黄氏拿过来的时候,就拉着余榕道:“你双儿姐很大方的,这还是她婆婆说她生了儿子给她的,可她看重你这个姐妹所以一定托我带给你。”季黄氏还真是舍不得,可她也知道余榕也嫁的不错,这才同意拿过来的,要不然她是绝对不会拿来的。
茶色的琉璃杯上还有一对喜鹊,实在是很好看,这份礼物送的很用心。余榕倒是真心实意的谢过,“多谢双儿姐姐了。也不知她最近如何了?”余榕现在每日在家里除了绣嫁衣就是学习认字看账本,忙不算太忙,但空闲时间也不太多,所以季双儿生儿子她也没去。
可季双儿这样的儿媳妇还真是讨人喜欢,进门就怀上,又生了大胖小子。就连张氏都说季双儿是个有福气的。
季黄氏一听就笑眯眯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你双儿姐的娘家那可是真好,让她做双月子。她婆婆还亲自帮她带孩子。你以后要是跟你双儿姐一样我也不用愁了。”
这话说的,余榕也只能笑笑了。
季黄氏走了之后,秋桐则在一旁帮着收拾余榕做的衣裳荷包,她是个手脚特别勤快的小姑娘。家里冲大水,她被卖到人牙子了,签了死契,一共卖了二两银子。秋桐说不管她娘卖她还是怎么样,那是她娘也不忍心让她受苦,她们村里有人因为没饭吃,为了吃饭把女儿卖到窑子里了。
“秋桐,你把我的钱先锁好,以免给哪个拿了。”家里人多口杂的,余家三房这种小户人家,怕就怕有人小偷小摸的。
秋桐胜在十分听话,不管主子说什么她都会执行,而不像梁婷,太多自己的小心思。
即便是过中秋,余奉都是在钟家过的,都没回去。钟小姐也没送过任何东西给余家,似乎忘记了余家一样。余老太带着余蓓过来诉苦,余蓓大变样了,除了依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变得说话细声细气的。
“钟家生的好东西,什么东西都不给我们,我也真是瞎了眼了……”余老太在那里絮絮叨叨的。
余蓓则看了看秋桐,脸色阴沉下来,“你怎么回事,叫都不叫人的?”她恨啊,余榕都用上丫头了,可是她却还是一个乡下娃娃。她今年也十一了,但凡乡下人家这个年纪女孩子谁不开始走动,但田氏这个人在村里名声不大好,都不是很喜欢她。余老太一个老太太,天天把她拢在身边,可偏生余大姑又不喜欢她,所以余蓓看着已经跟吴襄结亲的余榕更加碍眼。
秋桐吓的瑟缩了一下,她是余榕的丫头。余榕性子有些惫懒,除了不大爱做家务外,其他的论脾气为人都十分好,可现在这个余蓓却凶神恶煞的。
“蓓蓓,你做什么呢?这是我的丫头,本来她就不认识你是谁。好好的说话便成。”余榕也有点恼火,这个余蓓以为余老太宠她,所以所有人都应该让着她吗?
余蓓阴着脸不做声,余榕对秋桐道:“你先去外面端茶过来。”
秋桐过了一会儿才进来道:“小姐,大爷说他那里有事让你过去一趟。”
余榕心下奇怪,余松这个时候怎么会找她?但想了想还是过去,她一推门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吴襄。他转过头立马行礼:“冒昧叫小姐过来也是有事,我中秋过了就要去临安那边去游学,但是小姐放心,成亲之日我必然是要回来了。”
“我知道了。”余榕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但是对吴襄这样怕自己担心还是很受用的,毕竟俩人尚且算陌生人。可吴襄这样的表现还是很有责任感的。
吴襄则笑道:“小姐不用担心,等我若是能进书院了,就接小姐过去。”
这是说俩人可以单独住吗?余榕还真是高兴,她轻轻点头,又问他:“定了日子没有?”幸好今天是中秋,余榕稍微打扮了一下,穿的淡粉色的褙子,里面是粉白色的内衬,看起来鲜嫩的很。
吴襄一下子晃神听成什么时候成亲,他张口就道:“冬月初十。”
“噗嗤”,余榕笑了出来。
吴襄这才反应过来,他平时在朋友中也是智计过人之辈,现在像个呆头鹅。以前他因为跟钟小姐俩人有亲事,吴刘氏对他一直很漠视,更不会跟他安排个什么房里人,在男女之事上只是看着熟练,其实也不大懂,只是他做人一向十分精明。
“唐突小姐了。”吴襄不好意思道。
“无事。我是想着你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送个什么给你践行,若你喜欢正好我做个笔套送给你?”余榕笑道。
吴襄见余榕笑脸吟吟的,他似乎不习惯别人对他这么好,颇有些不知所谓的说话,“小姐若是有空,给我做个便是。”说完还偷偷看了余榕一眼。
外面余松这个时候正好咳嗽一声,俩人皆正色。余松也很无语,他本来对吴襄这个人印象不错,还跟吴襄一起做过生意。但看他跟妹妹在一起时间长了,他突然就哪里都开始看不习惯吴襄了。
吴襄当然不敢得罪大舅子,日后要跟未婚妻见面还得靠大舅子,所以颇为识趣的从门口出去。还很是讨好的跟余松道:“明儿请你去湖阳的明月楼吃饭。”
余松伸出一根指头,“外加三里街的驴肉汤……”
“小意思。”吴襄这点钱还是出的起的。
吴襄回家后,吴刘氏只管叫了他来,“做什么要去那么远读书?日后你妹妹要你替他办事,你大哥不中用你又不是不知道。”吴襄面无表情,他方才在余家的那种喜悦和重视,完全被吴刘氏浇灭,他淡淡道:“妹妹的事虽然是大事,但她也要个出息的兄长跟她撑腰,我若跟大哥一样,指不定被亲家怎么轻视呢?”
吴刘氏这才露出点笑容,“你爹也回来了,让我叫你去吃饭。”
余榕从余松房里出来,再去自己房里,发现余蓓把脚放在她床单上。因她常年很是懒惰,田氏跟余老太也不是两个勤快人,所以余蓓只是面上光。其实身上那层黑垢就别提,脚上那臭味简直都可以把人熏晕了,而且余蓓又爱吃甜食,一张口那牙齿黑洞洞大黄牙也臭。
余蓓正一边用脚揉着床单,一边拿着余榕床边的书上的画在看,可惜她又不认得字,书都拿倒了,只看那图好看就看。
“蓓蓓,你怎么来我这里了?”余榕不喜道。
余蓓小声道:“榕姐,是三伯让我来的。”
余榕无语。余蓓则凑近余榕,问道:“榕姐,你去吴家的话能不能经常接我去玩?吴家真大啊,我真是羡慕你日后可以经常去吴家。”
“你们老屋不是更大,跑来跑去还没拘束呢!”看着余蓓那个臭袜子,余榕都受不了。
余蓓就一边羡慕一边说道:“榕姐你不知道吧,吴家的老太太可喜欢我了。小时候奶抱着我去,每次给我的米花糖是最多的。在那么多娃儿当中,吴家老太太最爱抱我,上次奶说我跟吴家的事情也是吴老太太提起的。榕姐,我真是怕你嫁进去受苦,你以后多让我去,我肯定会帮你多说好话的。”
这个余蓓不是有臆想症吧,余榕想道。其实余蓓的条件并不出众,像她这么大的闺女,做事拈轻怕重,什么都不会,十一岁了还整日爬在余老太怀里。余家虽然在沙河村很不错,可人人都知道,余家老大跟老三条件好,老二穷,老五更是寄人篱下,余蓓其实不算很好。偏生她还真的自视甚高,让人也不知道该不该打破她的美梦?
“这个用不着你了”余榕岔开话题,“你跟奶今天过来了,大伯母她们怎么办?”
余蓓不在意道:“大伯母去县城了,说是桃姐跟梅姐接她过去的。”
余蓓对大房一家人并不在意,她虽然不喜欢余梅,但是余梅现在确实比她过得好。这是没错的,而且余桃跟余梅都跟她不在同一个地方,也没什么可比性了,反而是余榕以前长的那么胖就不说了。家里以前也穷,可现在余家三房在镇上也买了房子又说了好人家,她就是觉得是余榕使了什么手段。
这么小的孩子,余榕不会太在意,只让秋桐看着不让她偷拿东西就行。
秋桐很是尽责,她心里倒是庆幸,余榕让她把东西大部分都锁在箱子里了。余蓓看秋桐在那儿站着,竟然把秋桐当成自己的丫头了,她颐指气使的喊着秋桐,“过来,帮我穿鞋子。”等秋桐过去的时候,刚拿好鞋,余蓓就一脚蹬在秋桐脸上,笑嘻嘻道:“对不住了,秋桐,我可不是故意的。”
“没事。”秋桐只当不在意,虽然心里委屈还是忍下来了。
余蓓又笑嘻嘻把脚伸在秋桐肩膀,故意说自己脚痒让秋桐抓她脚上烂脚的地方,这下秋桐可不同意了。她虽然是奴婢,但又不是余蓓的奴婢,就连余榕都不会这么作践人。
“蓓小姐……这……”秋桐很是为难的看着余蓓。
“呸,死贱蹄子,什么阿物儿,在我面前装蒜……”一个不小心,余蓓就露出了她真实的一面。
余榕本来准备进房的也加快了步伐,她一进去秋桐就道:“小姐,蓓小姐让我帮她抓她脚上的烂疮?”
太恶心了,余榕一把把余蓓拉下了,“秋桐是我的丫头,你也太恶心了,没你这么作践人的。什么有福之人,我看你是个烂人。”
余老太一贯护犊子,一下子就冲出来,在秋桐身上扭了几下,又看着余榕说:“怎么放一个奴才欺负你妹妹,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啊?谁都看不上我老婆子了……”
“奶,你老人家还是带你家这个祖宗回家的,这还是个人吗?怎么就这么爱作践人的,要不要让她帮您抓抓您那头虱?” </p>
季双儿托人带了新婚礼物过来,是一对很漂亮的茶色琉璃的杯子。季黄氏拿过来的时候,就拉着余榕道:“你双儿姐很大方的,这还是她婆婆说她生了儿子给她的,可她看重你这个姐妹所以一定托我带给你。”季黄氏还真是舍不得,可她也知道余榕也嫁的不错,这才同意拿过来的,要不然她是绝对不会拿来的。
茶色的琉璃杯上还有一对喜鹊,实在是很好看,这份礼物送的很用心。余榕倒是真心实意的谢过,“多谢双儿姐姐了。也不知她最近如何了?”余榕现在每日在家里除了绣嫁衣就是学习认字看账本,忙不算太忙,但空闲时间也不太多,所以季双儿生儿子她也没去。
可季双儿这样的儿媳妇还真是讨人喜欢,进门就怀上,又生了大胖小子。就连张氏都说季双儿是个有福气的。
季黄氏一听就笑眯眯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你双儿姐的娘家那可是真好,让她做双月子。她婆婆还亲自帮她带孩子。你以后要是跟你双儿姐一样我也不用愁了。”
这话说的,余榕也只能笑笑了。
季黄氏走了之后,秋桐则在一旁帮着收拾余榕做的衣裳荷包,她是个手脚特别勤快的小姑娘。家里冲大水,她被卖到人牙子了,签了死契,一共卖了二两银子。秋桐说不管她娘卖她还是怎么样,那是她娘也不忍心让她受苦,她们村里有人因为没饭吃,为了吃饭把女儿卖到窑子里了。
“秋桐,你把我的钱先锁好,以免给哪个拿了。”家里人多口杂的,余家三房这种小户人家,怕就怕有人小偷小摸的。
秋桐胜在十分听话,不管主子说什么她都会执行,而不像梁婷,太多自己的小心思。
即便是过中秋,余奉都是在钟家过的,都没回去。钟小姐也没送过任何东西给余家,似乎忘记了余家一样。余老太带着余蓓过来诉苦,余蓓大变样了,除了依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变得说话细声细气的。
“钟家生的好东西,什么东西都不给我们,我也真是瞎了眼了……”余老太在那里絮絮叨叨的。
余蓓则看了看秋桐,脸色阴沉下来,“你怎么回事,叫都不叫人的?”她恨啊,余榕都用上丫头了,可是她却还是一个乡下娃娃。她今年也十一了,但凡乡下人家这个年纪女孩子谁不开始走动,但田氏这个人在村里名声不大好,都不是很喜欢她。余老太一个老太太,天天把她拢在身边,可偏生余大姑又不喜欢她,所以余蓓看着已经跟吴襄结亲的余榕更加碍眼。
秋桐吓的瑟缩了一下,她是余榕的丫头。余榕性子有些惫懒,除了不大爱做家务外,其他的论脾气为人都十分好,可现在这个余蓓却凶神恶煞的。
“蓓蓓,你做什么呢?这是我的丫头,本来她就不认识你是谁。好好的说话便成。”余榕也有点恼火,这个余蓓以为余老太宠她,所以所有人都应该让着她吗?
余蓓阴着脸不做声,余榕对秋桐道:“你先去外面端茶过来。”
秋桐过了一会儿才进来道:“小姐,大爷说他那里有事让你过去一趟。”
余榕心下奇怪,余松这个时候怎么会找她?但想了想还是过去,她一推门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吴襄。他转过头立马行礼:“冒昧叫小姐过来也是有事,我中秋过了就要去临安那边去游学,但是小姐放心,成亲之日我必然是要回来了。”
“我知道了。”余榕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但是对吴襄这样怕自己担心还是很受用的,毕竟俩人尚且算陌生人。可吴襄这样的表现还是很有责任感的。
吴襄则笑道:“小姐不用担心,等我若是能进书院了,就接小姐过去。”
这是说俩人可以单独住吗?余榕还真是高兴,她轻轻点头,又问他:“定了日子没有?”幸好今天是中秋,余榕稍微打扮了一下,穿的淡粉色的褙子,里面是粉白色的内衬,看起来鲜嫩的很。
吴襄一下子晃神听成什么时候成亲,他张口就道:“冬月初十。”
“噗嗤”,余榕笑了出来。
吴襄这才反应过来,他平时在朋友中也是智计过人之辈,现在像个呆头鹅。以前他因为跟钟小姐俩人有亲事,吴刘氏对他一直很漠视,更不会跟他安排个什么房里人,在男女之事上只是看着熟练,其实也不大懂,只是他做人一向十分精明。
“唐突小姐了。”吴襄不好意思道。
“无事。我是想着你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送个什么给你践行,若你喜欢正好我做个笔套送给你?”余榕笑道。
吴襄见余榕笑脸吟吟的,他似乎不习惯别人对他这么好,颇有些不知所谓的说话,“小姐若是有空,给我做个便是。”说完还偷偷看了余榕一眼。
外面余松这个时候正好咳嗽一声,俩人皆正色。余松也很无语,他本来对吴襄这个人印象不错,还跟吴襄一起做过生意。但看他跟妹妹在一起时间长了,他突然就哪里都开始看不习惯吴襄了。
吴襄当然不敢得罪大舅子,日后要跟未婚妻见面还得靠大舅子,所以颇为识趣的从门口出去。还很是讨好的跟余松道:“明儿请你去湖阳的明月楼吃饭。”
余松伸出一根指头,“外加三里街的驴肉汤……”
“小意思。”吴襄这点钱还是出的起的。
吴襄回家后,吴刘氏只管叫了他来,“做什么要去那么远读书?日后你妹妹要你替他办事,你大哥不中用你又不是不知道。”吴襄面无表情,他方才在余家的那种喜悦和重视,完全被吴刘氏浇灭,他淡淡道:“妹妹的事虽然是大事,但她也要个出息的兄长跟她撑腰,我若跟大哥一样,指不定被亲家怎么轻视呢?”
吴刘氏这才露出点笑容,“你爹也回来了,让我叫你去吃饭。”
余榕从余松房里出来,再去自己房里,发现余蓓把脚放在她床单上。因她常年很是懒惰,田氏跟余老太也不是两个勤快人,所以余蓓只是面上光。其实身上那层黑垢就别提,脚上那臭味简直都可以把人熏晕了,而且余蓓又爱吃甜食,一张口那牙齿黑洞洞大黄牙也臭。
余蓓正一边用脚揉着床单,一边拿着余榕床边的书上的画在看,可惜她又不认得字,书都拿倒了,只看那图好看就看。
“蓓蓓,你怎么来我这里了?”余榕不喜道。
余蓓小声道:“榕姐,是三伯让我来的。”
余榕无语。余蓓则凑近余榕,问道:“榕姐,你去吴家的话能不能经常接我去玩?吴家真大啊,我真是羡慕你日后可以经常去吴家。”
“你们老屋不是更大,跑来跑去还没拘束呢!”看着余蓓那个臭袜子,余榕都受不了。
余蓓就一边羡慕一边说道:“榕姐你不知道吧,吴家的老太太可喜欢我了。小时候奶抱着我去,每次给我的米花糖是最多的。在那么多娃儿当中,吴家老太太最爱抱我,上次奶说我跟吴家的事情也是吴老太太提起的。榕姐,我真是怕你嫁进去受苦,你以后多让我去,我肯定会帮你多说好话的。”
这个余蓓不是有臆想症吧,余榕想道。其实余蓓的条件并不出众,像她这么大的闺女,做事拈轻怕重,什么都不会,十一岁了还整日爬在余老太怀里。余家虽然在沙河村很不错,可人人都知道,余家老大跟老三条件好,老二穷,老五更是寄人篱下,余蓓其实不算很好。偏生她还真的自视甚高,让人也不知道该不该打破她的美梦?
“这个用不着你了”余榕岔开话题,“你跟奶今天过来了,大伯母她们怎么办?”
余蓓不在意道:“大伯母去县城了,说是桃姐跟梅姐接她过去的。”
余蓓对大房一家人并不在意,她虽然不喜欢余梅,但是余梅现在确实比她过得好。这是没错的,而且余桃跟余梅都跟她不在同一个地方,也没什么可比性了,反而是余榕以前长的那么胖就不说了。家里以前也穷,可现在余家三房在镇上也买了房子又说了好人家,她就是觉得是余榕使了什么手段。
这么小的孩子,余榕不会太在意,只让秋桐看着不让她偷拿东西就行。
秋桐很是尽责,她心里倒是庆幸,余榕让她把东西大部分都锁在箱子里了。余蓓看秋桐在那儿站着,竟然把秋桐当成自己的丫头了,她颐指气使的喊着秋桐,“过来,帮我穿鞋子。”等秋桐过去的时候,刚拿好鞋,余蓓就一脚蹬在秋桐脸上,笑嘻嘻道:“对不住了,秋桐,我可不是故意的。”
“没事。”秋桐只当不在意,虽然心里委屈还是忍下来了。
余蓓又笑嘻嘻把脚伸在秋桐肩膀,故意说自己脚痒让秋桐抓她脚上烂脚的地方,这下秋桐可不同意了。她虽然是奴婢,但又不是余蓓的奴婢,就连余榕都不会这么作践人。
“蓓小姐……这……”秋桐很是为难的看着余蓓。
“呸,死贱蹄子,什么阿物儿,在我面前装蒜……”一个不小心,余蓓就露出了她真实的一面。
余榕本来准备进房的也加快了步伐,她一进去秋桐就道:“小姐,蓓小姐让我帮她抓她脚上的烂疮?”
太恶心了,余榕一把把余蓓拉下了,“秋桐是我的丫头,你也太恶心了,没你这么作践人的。什么有福之人,我看你是个烂人。”
余老太一贯护犊子,一下子就冲出来,在秋桐身上扭了几下,又看着余榕说:“怎么放一个奴才欺负你妹妹,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啊?谁都看不上我老婆子了……”
“奶,你老人家还是带你家这个祖宗回家的,这还是个人吗?怎么就这么爱作践人的,要不要让她帮您抓抓您那头虱?”
余老太怒不可遏,“咋啦?这还没做少奶奶就嫌弃上长辈了,你娘教的好东西……”
秋桐吓得躲在后面不说话,但又真的怕余老太伤害余榕,打算趁势出手。张氏听到声响就过来开始骂:“个老不死的,来我家里作威作福,还在这里跟我说钟家的坏话,我跟你说,别惹我,要不然我去钟家把你那个老脸都跟你卖了……”
余老太这才气呼呼的带着余蓓走,一边走还骂骂咧咧的。
“秋桐,你不必怕,她们都是外人。日后你听我的就行,快去洗洗脸吧,等会儿我们吃月饼。”余榕还担心秋桐怕,毕竟秋桐日后才是她比较亲近的人,以后去吴家,里里外外还得靠秋桐。她虽不会俯就她,可也要笼络她才行。
秋桐捂着脸出去,她的脸都被余蓓的烂脚檫到了,实在是太恶心人了。但对余榕的体贴跟关心还是很感动的,她跟了这个主子那可不一般,这个镇上也就自家小姐人品样貌样样好,选的吴姑爷也是好的。
慢慢的要是小姐有个白胖的娃娃,那该多可爱啊?
中秋之夜全家团聚,天上月亮抡圆的很,张氏很大方的买了很多炒货,像炒瓜子,炒花生,炒松子等等。余榕则跟大家泡茶,她以前很少喝茶,还是余松教她怎么去泡。王雪拿着月饼吃的不亦乐乎。
可能是余榕在家过的最后一个中秋了,孩子们尚不知事,但大人考虑的更多。
余松已经把家具全部打好,从临安打的头面首饰也拿了回来,又被褥床单这些难免准备的多了一些。张氏想的是房子跟田都陪嫁不了,像这些不值钱的生活用品索性就做的多了一些。
“我听说吴家的彩礼各个儿子都是五十两,若是如此的话,我们陪嫁的也不算少了。”余松在算彩礼,他也不要,反正全部给妹妹带到婆家,反正以后到婆家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张氏也打算跟女儿陪嫁二十四抬嫁妆,像首饰头花这些就一抬。家具就占了五六抬,再有被子床单也是两三抬。其他的比如很时兴的碗跟马吊都有准备。
这已经是家里出了全力了,余榕自己手上还有六十多两加上彩礼也差不多一百来两,那个侯府过来的四少奶奶统共也才一百两压箱银子。
中秋节后余记早点铺生意开始红火起来,因为草埔镇这里的河道旁增设了一个停靠点,所以不仅仅是余记早点铺。便是隔壁季家客栈也是生意兴隆。余松头脑转的很快,立马在沿河便赁了铺子,他亲自带了手下的伙计在那里卖东西。
过了几天余榕把笔套绣好,用的青色的水绸上面绣着挺拔的竹子,一看就知道这个人的品味十分高洁。余松不乐意的收好后让人带给吴襄,吴襄乐的让他的小厮贵儿换上,还嫌贵儿换的慢了,不由道,“手脚麻利些……”
贵儿对余家三房印象很好,人家不见得多有钱,可是为人处世十分大方。就说前几日余舅爷(余松)过来,上上下下都得了余家的礼品,虽说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可这也代表人家余家懂礼啊!也是为自家少爷做面子。
像新进门的四少奶奶虽然为人处世很大方,但又不是本地人,娘家人又来不了,难免有些弱势。像大少奶奶就更不用说了,平时就抠搜,更不会像这样送礼。二少奶奶虽然娘家不错,但没个兄弟,娘家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所以还是他家未来少夫人好。
苗秋纹吃了一块月饼,陷入沉思,她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是她出嫁才到身边伺候的,现买的人,也不知道苗秋纹以前的底细也只是个丫头,便跟苗秋纹道:“四少奶奶怎么不吃了?听说这是从县里定的,火腿月饼是咱们湖阳的特产,很好吃的。”
“这算什么好吃的。你是没吃过好吃的,我们以前吃的火腿那是用十几只老母鸡的汤煨汤,只取一小碗进来,然后把火腿放那里面泡着。其中里面的药材有人参不说,还有一些见都没见过的名贵药材。”苗秋纹嫁过来瞬间就后悔了,她老子娘是太太的陪房,托了这层关系才能到侯夫人身边伺候。
这次本来选定的是吴襄,吴襄读书比吴荣厉害,而且生的也好。可没想到吴襄宁可娶个农家女,也不肯要她,她生气也于事无补。嫁过来才发现吴家也穷,跟侯府那简直不能比,吃的饭都是白饭。一个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也只有两个人,弄的她也只能带两个丫头进来,这就不说了,用的东西连她们侯府的丫头都不用的东西,倒是拿着像宝贝一样。
小丫头咋舌,“那才是大户人家。我本来以为我们吴家就是再好不过了的,现在看起来还差的远。”
若不是奔着做官太太的,苗秋纹怎么会嫁进来?她一抬头见吴荣进来,又自动恢复笑脸,“三哥出去找学,你不跟着去吗?”临安那个学堂可是国子监的大儒过来的,能占一个学位就是一个学位。
吴荣听不得这个,拉着苗秋纹就要往床上去,少年人刚碰这等事情,难免离不开。苗秋纹心里虽然不喜欢吴荣,但在他的撩拨下还是跟着他鸾凤颠倒一回。二人白日宣淫,吴家人也不多,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钱氏就阴阳怪气的,“狐媚样子。”钱氏本是管家媳妇,在吴家谁不奉承,因都知道大少奶奶林氏是个不中用的,二少奶奶又伶俐能干,谁人不夸?可苗秋纹进门以来,出手大方,还跟老太太提规矩,说侯府虽然吃的都一样,但若是想吃点什么新鲜花样,自己出银子做就是。这样一来,厨上的人也得了好处都说四少奶奶好。
就是平时看不惯苗秋纹丫头出生的老太太对她态度都和缓许多,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钱氏若是不把苗秋纹挫下去,以后在吴家她就跟那个大嫂林氏一样了。
等老三的媳妇余氏进门了,她再拉拢一番倒也不错。
吴家的事余榕一概不知,却说孙芸芸出嫁后三个月,余大姑突然带着孙芸芸过来。一进门就跟张氏哭诉起来。孙芸芸则来余榕房里,余榕见着她连忙起身,“没事吧?”余榕手里正在做着谢,她工具颇多,这双鞋是跟吴家长辈做的,所以针脚做的分外用心。
孙芸芸看着余榕的绣房,三个月前的她也是这样精心准备着自己的嫁妆,现在却心灰意冷了。孙芸芸跟余榕也难以启齿,但现在也只有余榕才能了解她的苦了,“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本是表哥表妹,我合该知道表哥不大喜欢我的,我只以为是长大了,大家不能像以前那样亲亲热热的。可后来才知道他看上了卖豆腐王家的闺女,王家的闺女肚子都大了,我姑姑说让王家的那个做小,我做大。我是不同意的,可又能怎么办?”
和离的基本凤毛麟角,而且以后很难找人,比如陈月香就是如此,她现在找了个男的住在一起,但没成亲,那个男的也只是个闲汉。陈月香很难嫁了,因为她是和离出去的,不是寡妇,除了穷的那种山沟沟的汉子,其他根本没人要。
但余榕觉得孙芸芸这种情况最好还是和离好,“那不同意你就憋着,你还年轻,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吧!”
孙芸芸的姑姑家不仅家境殷实,而且孙芸芸表哥又是独子,读书也是没话说。要再去找一个,那就很难了?而且孙芸芸和离,余大姑也承受很多压力。
“榕姐,可真的和离我也不好过。他们双宿双栖了,可我呢?被他们害了一辈子,我不会让她们轻易得逞的。”
这个小姑娘从一开始向往外界向往自由到现在这样偏激,余榕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大道理谁都懂,但是要真正执行起来,那是真的难?
余大姑进房来看到余榕指导孙芸芸拿针线,不由得道:“榕榕,你多开导你妹妹,她心思重。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做爹娘的都是盼着儿女好,余大姑虽然生了个小儿子,但孙芸芸也是她的掌上明珠,自然千依百顺,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她。可没想到偏偏是亲姑姑家比旁人更不如。
“大姑,到时候真的只能让王家那位进门吗?”余榕不禁问道。
余大姑含泪点头,“那又有什么办法。王家那闺女你不认识,长的也好看,人家都说她是豆腐西施,尤其那双眼睛特别会勾人。而且又不计名分,她姑姑都说王家的闺女懂事,反倒说你芸芸妹妹不懂事。我这也是没办法,家里的事也多,正好把她送到你这里,你开导一下她。这个亏我们不会白吃。”
“大姑放心,我看着她的。”和离肯定是离不了了,只能最大程度保障自己的权利。
若是余榕肯定就和离了,可惜孙芸芸不是余榕,余榕也不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让孙芸芸同意她的看法。
“榕姐,若是你和离不了又会如何做?”
看着睡在旁边的余榕,孙芸芸不禁问道。她这几天活的行尸走肉,有的时候真想一死,平时天天说视她如己出的姑姑立马都变卦,虽然还是对她很好,可是总是站在表哥的立场说话。而表哥却喜欢王家那个女儿。
余榕略想了想,小声道:“主要看你想要什么。若是想把姓王的赶出去,那办法多的是。重要的是把姓王的赶出去后你就清净了吗?没了姓王的,以后就没有其他人了吗?如果是我,我就让她进门,俗话说远香近臭,她一个无名无分的,生下来的连族谱都上不了。过一年两年可以,可十年二十年她还愿意吗?而你表哥跟她在一起,虽说对男子影响没有女子大。可他是个读书人,招个娘家妇女做小老婆,他的朋友见着他都要掩鼻而走。好听一点叫风流,不好听叫下流。”
“你再不用担心这些,若他肯改过跟你好,你也不要旧事重提,好好过。姓王的不足为虑,这不是你跟姓王的之间的问题,而是你跟你相公之间的问题。你能扭转他跟你好,那就再也没什么了,若是扭转不过来,榕姐还是劝你和离。”
孙芸芸听了这一席话,如遭雷击,是啊,跟卖豆腐的那个女的有什么关系。主要还是表哥自己明明就跟她早就定亲了,还来这一遭,既然无心又不退婚,进门了才跟自己吹胡子瞪眼好似自己妨碍了他一样。
“榕姐,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好好过的。”
孙芸芸很坚持的在余榕家住了下来,早上还跟余榕一起起来帮余榕扎鞋底,因为她之前做过。俩姐妹一边说话,一边做鞋,日子过的很快,孙芸芸心情却好了起来。以前她都是听大人们说三舅母怎么样,脾气不好,可现在真的住在一起反而觉得张氏热心,余榕也十分好相处,逐渐恢复了一点少女的样子。
“三舅妈,这是我跟榕姐今天学的扎花?您看这朵做的怎么样?”孙芸芸扬起手中的花给张氏看。
张氏看了一下,赞道:“不错,到时候给你娘戴着。”
几人正在说话,却见一妇人进来,孙芸芸脸色立马变了。张氏认得孙芸芸的姑姑,那个时候余大姑嫁进去的时候,张氏去见过这位孙家的姑奶奶。
“高夫人怎么有空过来?”张氏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又使眼色让余榕把孙芸芸带回去。
余榕拉了拉她,孙芸芸也不走,而是喊了一声:“姑母怎么来了?”
高夫人一脸受伤的样子,“芸芸你别是听了什么人的挑拨吧。姑妈今天特地接你回去的,你有多少的气只管跟姑妈说,姑妈让你表哥跟你赔罪就是。你爱吃姑妈做的小鱼干,姑妈最近又晒了一些?走咱们回去吧!”
孙芸芸一句话也不说,张氏往前一拦,“高夫人,若是有诚意,也不该你来?小两口的事情就得让他们自己解决。也不枉你们家凤翔天天说自己是读书人,读书人就得明理懂礼,要不然跟我们这些乡下泥腿子又有什么区别?”
高夫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慢待,她嫁的好,人既漂亮又会说话,家里家外一把手。如今看张氏这样难免心里不舒服,又看孙芸芸也不出声,心里更气恼。
“她三舅母看你说的什么话?”
张氏大声道:“自己的亲侄女你怎么对待的,呸,大不了一拍两散,我闺女反正要嫁人了,把芸芸留在我家也好。总比去那狼窝,还亲戚什么读书人,不要脸的东西,比那畜生还不如?就这样还想考功名。你等着吧,等你儿子中了功名,我都去闹……”
再没有比张氏更厉害的人物了,孙芸芸听起来也底气十足。余榕也跟着道:“高夫人,您若是要两个人过的好,这总得他们两人商量才行,您说是不是?再者和离虽说对女人不好,可对男人也未必好。要想授官加爵的人一身小辫子等着被别人抓,这可就不好了,我竟不知道什么无官无爵之人还可以纳妾了……”
高夫人是知道余榕的,毕竟吴襄素有才名,而且一表人才,却没想到余榕也是个厉害人物。她喊孙芸芸:“芸芸,跟我回去吧?”
孙芸芸看也不看她一眼,“姑母若是心疼我,合该让表哥过来才是。”自己总该面对的,余大姑把她放在这里其一是不想自家祖母为难,其二也是张氏母女厉害也护短。
看孙芸芸这么说,高夫人一脸失望的看了看她,才道:“我让你表哥等会儿就来。”
她一走,余榕就笑道:“你再回去不用怕,都是些纸老虎。”
晚上高凤翔果真来了,他国字脸生的方正,看上去不是很高兴。余榕特地让孙芸芸打扮的漂亮一点,只是脸上冷若冰霜,高凤翔看到就愣了一下,他倒也不是什么狼心狗肺之人,只是不喜欢表妹罢了,太熟悉了当妹妹看的,突然成了妻子,难免接受不了,同时又有了心爱之人,更是瞧不上这个表妹。
可今天的表妹却完全不一样,平时觉得孙芸芸皮色微黑,今天一看,却是气色十分好不说。穿搭更是恍若仙女一样,只见她今日穿的湖纱做的衣裳,广袖窄腰,头发梳的高髻。高凤翔亲自进去跟孙芸芸俩夫妻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俩人脸上还带着笑意,高凤翔跟张氏行了一礼,还让人带来了钱跟布匹粮食,“这几日多有打扰,还望舅母见谅。”
“不值当什么,日后合该好好过日子才是。”张氏可不会把这东西往外推。
孙芸芸拉着余榕的手道:“等你出嫁我再来,榕姐可别嫌弃我。”她这个时候已经很放松了。
余榕笑道:“以后去吴家找我也行。”
孙芸芸走了后,余松全心全力的帮着妹妹办着婚事,譬如要请谁来,到何处请客这些余松都要准备。而且他的新店也投入许多精力,这个时候余树年纪虽小,但机灵的很,一下子就派上用场了。
“姐,你做的那件衣裳卖的不错。还有成衣我看卖的最好了,若是可以最好多做些短打。”余树认得字,每日都做账,倒比梁先生做的还清楚一些。
余松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添些进项,开店都特地留了布匹跟成衣大部分还是由余榕来做。当然余榕也确实是做的好,比湖阳县很多铺子做的都好,所以余松也愿意让妹妹做。
吴家开始纳彩,也就是送彩礼,果真只有五十两,外加干果八盒,头面两套,首饰一套,再有布匹八匹,猪肉两头,粳米十斤等等。而余家也开始送嫁妆,因为她们住的近,不比人家住的远的,所以嫁妆先送过去。
本来存着看笑话心态的苗秋纹出去看了看,嫁妆虽然不多,但也很可看了。比如那绣屏就十分精致,放在上面让人称叹。还有家具都是实木做的,颜色也好看,而且搬下来的时候各色座椅躺椅都有。
贵儿很有面子道:“我们舅老爷这次在沿河那边又开了一家新店,生意可好了。”余家族人众多,虽说平时不大团结,但要出风头的好事谁都想去。
等余家人都送完嫁妆了,才从吴家回去。再等几天就是亲迎的日子,吴襄特地请假回来的,就是怕错过了花期。
吴刘氏却喊了吴襄过去,“你妹妹这几日怕是赶不到,要不再多延迟几天?”
吴襄都快气死了,“这日子是早就定下的,怎么就要改了。娘平日偏心妹妹我都没话说,只是这次却不行。这又不是小事,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情,我们突然改了日期,旁人还以为我们对婚事有意见。再有,不是有怜柔在,新娘子有人陪着就行。”从小就是这样,旁人家是重男轻女,他们家是倒过来,但说重女轻男又不对。因为吴刘氏对二妹怜柔并不喜欢,这就奇了怪了。
以前的事吴襄也不想再提,反正他觉得凡是父母与子女都有缘分的,他没这个缘分就罢了。但人家余榕还没有进门就要受他妹妹的气,这还像话吗?
“还是再等等吧,你若爬余家人怪罪,我去说便是。”吴刘氏可不管这么多。
吴襄道:“这亲是我成还是您成?怎么说改就改。再没有您这样的,若再如此,我就要问问大妹妹,怎么嫁出去了还非得管哥哥的事情,连成婚都得要她来?她是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我是不是像请个菩萨似的才行。”
打小吴刘氏就不喜欢吴襄,到现在依然是,就是觉得吴襄太自私,永远只为自己考虑。
“你这么生气干嘛?娶了媳妇你就不认娘了。什么都得余家满意,余家又是什么东西。”
吴襄冷笑:“那行,你改日子了,我就去余家做上门女婿,反正我不怕。我就逢人就说我妹妹一定要管哥哥的亲事,不得安生……”
吴老爷常年在家,好不容易回来看到吴襄在跟吴刘氏吵架,生气的抄起桌上的砚台向吴襄甩过去,“书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怎么跟你娘说话的?”
吴襄直接躲了过去,他可不希望成亲的时候破相,父亲做大事不糊涂,又常年在外,难免不清楚家里的情况。吴襄上前拉住吴老爷,“父亲回来也帮我劝劝母亲是,何苦一回来打我。本来跟余家已经定好了日子,母亲却因为大妹无法及时赶到要推迟我的婚期,这又是何苦?我知道在太太眼中,我们都不如大妹,但看在儿子这一生的大事上,还请不要让外人看笑话才是。”
吴老爷此次回来也是为了儿子的婚事,又听吴襄这样说,他脸色才缓和过来,“若是这事,是不必延期。可你也要好好对太太说话才是。”吴刘氏嫁给他是下嫁,他好容易娶到她,是不想别人说他娶了吴刘氏了让她受苦,所以事事纵容。但吴老爷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膝下两子,老大不中用罢了,还拈轻怕重,好容易二儿子有些出息,他也知道吴刘氏一向偏向长女,说她最有出息,命最好。但是在吴老爷心中,女儿再好总是别人家的人,万万不可因为女儿来怠慢儿子,更何况是儿子的婚期。
“儿子给太太赔罪了。”吴襄很快认错,吴刘氏脸扭在一边不说话,吴老爷打了一会儿圆场后吴刘氏也还是冷着脸。
吴襄心中着急,他太知道吴刘氏在家中的地位了,吴老爷说不定等会儿要同意。找老太太也不行,吴老太太早年还有些刚性,可人年纪越大,越糊涂。谁给的钱多,谁给的利益大,她偏向谁。
现在的吴老太太因为二房给的孝敬多,几乎都是偏向二房的。
看来还是要说动吴老爷才成,吴襄候在书房,看吴老爷过来急忙起身,老爷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吴襄,吴襄才道:“爹,您把儿子分出去吧?儿子在家不如大妹算了,何苦日后还要儿子媳妇跟着受苦。”
“你这说的什么话?太太也是希望全家人都团员,你大妹来跟你撑个面子。”吴老爷说这个话自己都心虚。
“大妹是诰命还是什么?说的不好听也不过是嫁了一个侯府的旁支,而且也只是老家的亲戚。论起身份也不过是个地主家而已,咱们家又差什么。爹若是同意,我也不说什么,反正现在吴坤跟吴荣俩兄弟拼了命的要踩着我。二叔又是一门心思的想在族里占着头儿,这次跑船未必您没所觉。我也不要家里什么东西,若是连我的婚事亲爹娘都不给我长脸,那我在这个家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吴老爷听儿子一说,又想起他在家中也确实如此,别人都是上阵父子兵。老二跟他儿子俩人跑船明显比他一个人要好多了,至少有个帮衬,外加个吴荣又在读书,那是如虎添翼。可他的俩个儿子,长子一听说跑船说怕晕船,只肯在家里看地,一个月领着那么点儿出息。次子有能力,他可不舍得放次子出去。
“知道了,这日子都是定好了的,万万没得改的。”
吴襄这才放下心来,贵儿都心疼他们家主子了,若是三少奶奶进门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疼着人,自家少爷的心才是暖的。
吴襄做的这些努力余榕都不知道,余家三房是头一次嫁女,生怕别人小瞧了去。余大姑带着孙芸芸这次也过来了,余大姑知道上次张氏母女二人帮了孙芸芸心里感激,还把家里的小儿子也带过来了。
张氏见他长的虎头虎脑的也喜欢,遂让他在屋里玩。孙芸芸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她现在对高凤翔都不在意,高夫人伪善,所以利用这点,孙芸芸要求管家也是名正言顺的。现在她管着家,手里的钱多,每日打扮的美美的,弄的高凤翔不请自来了好几次。
“榕姐的嫁衣可真好看。”孙芸芸羡慕道。
余榕的嫁衣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跟自己做当然又分外用心,无论是剪裁还是绣上去的花都可以算得上是精品了。尤其腰收的很好,看起来很繁琐,可是上身效果特别好。
张氏道:“人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也合该重视一些。”
最近孙芸芸开始管家了,她看余榕请教她这个,不禁好为人师起来,“每每问他们什么都是装可怜,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可一个个的偷主家东西习惯了,那家里还真的未必有咱们穷,可别被她们唬住了。”
“这倒是了,我以前在平江府的时候,有些穿戴的很好的过来我们店里定衣服。都以为是老封君什么的,可后来才知道,不过是个陪房。白日伺候主子,夜晚回家伺候的人也有六七个。”余榕也深觉下人捞钱的本事那也很强,尤其是那等在大户人家做管事的,比少爷们还有钱。
见她们小姐妹说起来了,张氏把余大姑跟孙威(孙芸芸的弟弟)带到隔壁房去说话。
大人们走了,孙芸芸才小声道:“榕姐你怕吗?以前我去吴家,他们家的那个太太说是官宦人家嫁进来的,规矩大的很。”
“应该没事的,我又不是长子儿媳,她说她的,我不做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啊?”余榕对这个倒是还好。
出嫁当日晴空万里,天还未亮,余榕被张氏喊起来沐浴。沐浴好了有了梳头妇人过来,她们都是梳妆一体的,还是余松专门从湖阳请过来的人,这一来一往都要花一两银子。但是张氏觉得值得,这个妇人笑眯眯的,动作也很轻柔。
孙芸芸在旁边看着,一边看一边说:“早知道那时候让我娘从湖阳请人过来帮我画了,你可不知道我脸上当时都化糊了。”她最近也开始打扮起来,比那个什么卖豆腐的自然是要有见识一些。还跟着高凤翔学认字,高凤翔对王春枝也慢慢淡了一点,毕竟俩人是嫡亲的表兄妹,还有高夫人在旁边帮着打边鼓,孙芸芸好过了许多。
绞脸有些疼,不过张氏说都要弄的。这个专门做梳化的妇人姓陶,以做这个为营生,她笑眯眯的道:“小姐脸上本来滑,这东西用跟不用都没什么区别,只是为了好上妆还是弄一下。”她确实非常专业,连化眉毛的眉砚都有好多种,眉刷也是专门用盒子装着的。
旁边坐的余大姑这样年纪的都看着眼馋的很,还一个劲的问陶氏怎么联系。
口脂用余榕自家的口脂,先用唇刷刷了,再慢慢抿一下,然后再晕开。绝对的专业,古人也并不是现代人想的那样,化妆化不好,只是要找对师傅罢了。
化妆花了老半天,之后余榕在孙芸芸跟张氏的帮助下穿好了嫁衣,屋里人顿时觉得余榕整个人都变了个样。未出嫁的姊妹比如余柳跟余蓓陪在左右,孙芸芸以前知道余柳长的漂亮,现在也是出落的很水灵,但有一点气质太差,说相貌是比余榕精致许多,可是跟余榕站在一起,大家都会觉得余榕更好。
秋桐看到余蓓瑟缩了一下,但是又看到余榕鼓励的眼神,瞬间动作又麻利起来。她是余榕的丫头又不是余蓓的丫头,怕余蓓做什么。张氏因为怕余蓓使坏,让王雪在旁边看着,王雪本来跟余榕关系最好,站在旁边一下把余蓓挤出去了。
“榕姐,三伯母说吃了中饭要盖盖头了,你看你想吃什么?我去席上跟你拿来?”
孙芸芸这个过来人很有经验,“拿些蒸糕罢了,少喝点水,喝多了如厕也不方便。”
王雪立马出去拿了,秋桐又在查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少了的,每次办喜事总会少那么点东西,这些大家都不在乎,但是若是重要的东西少了,那可不好了。
李氏说是去湖阳没过来了,小李氏则跟田氏她们一起过来的。田氏嘴里都泛酸的起泡了,更不用提赵氏了。赵氏这次还把余香香带过来了,她嘱咐道:“今天去勤快一些,王雪那个丫头在你三婶那里帮忙现在一个月都有五百文了。你要是过来少不得比她还多,住的地方直接住她们店里行,省了赁屋子的钱。”
余香香却想起别的,“娘,娟儿真的跟林家的人在一起都不愿意回咱家吗?”
赵氏叹了一口气,“是我们家没钱拖累了她。”
香香感叹一声,再看看余家小院扎的喜棚,气派的很,不禁羡慕道:“没想到还是榕榕命好,有二十四抬嫁妆不说,出嫁还这么风光。”
赵氏心里却不以为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的柳柳也未必会比余榕差,且让余柳先嘚瑟几天,到时候看着自家的柳柳嫁的好。
余香香却不这么想,她成了亲了才懂了些人情世故,别看余榕没余柳长的好看。可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还有家庭条件,都比余柳强。(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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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榕小口吃了一小块蒸糕,秋桐又喂了一颗橘子,漱口了张氏才让秋桐把盖头盖上。余柳跟王雪则被安排坐在余榕两边,王雪还好她本来在余家三房做工快一年了,不会说因为余榕嫁的好怎么样嫉妒,她生来比旁人更通透,连她爹妈抛弃了她,她也看淡了,只要自己生活的好行。
可余柳不行了,她跟余蓓差的只是个胆子,品质上来说俩人差不多。余柳嘴上恶毒,却没胆子做,这也是张氏安排她做送嫁姑娘的,而且也算是帮衬一下二房。二房自从失去余娟后,出摊的生意没以前那么好了,二房的五郎年纪也到了娶亲的时候,余柳也不过比余榕小一两岁,这都是要办大事的,什么都需要钱。
她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下,她看到余榕头上戴的金冠,下边是流苏的金链子,不免觉得十分好看,特意用一种羡慕的语气道:“榕姐,你头上的冠在哪儿买的?可真好看。”
余榕盖着盖头,心里正在想着去吴家完成婚礼的事情,不太想说话。王雪立马替她回答:“这是吴家送过来的,听说是三姐夫亲自挑的,可不是在哪儿随便买的。”
余柳讪讪的,没做声。
吴襄骑着马过来的,新郎官今天打扮的也很神气,他个子又高,相貌本来生的好。胸前系着大红花,特意到了余家小院门前,吴家跟着的兄弟不少,吴襄本人朋友也多,见着门关着。吴坤在大场合,最玩得开,立马喊道:“吴门名襄来接余氏千金,望开金门。”
余树一直在读书,现在又跟着哥哥做生意,见哥哥余松示意自己便笑道:“蓬门今始为君开,若要开得此门,全凭贵门之诚意。”
吴襄则笑道:“几位小舅子,金银不抵某对小姐之心意。”
说是这么说,吴襄又拿了一大把铜钱往里面扔,里面还喊不够。吴襄又拿了两个红封递进来,这是给余松跟余树的开门钱,一人一个银锞子。
余树才大喊:“姐夫请进。”
吴襄这才下马进门,吴坤显然心情也不错,若是余家难缠一些,不知道又要出多少钱,也浪费时间。上次他娶亲,被钱家人逼着给钱都差点错过了吉时。吴襄走路速度很快,等看到余榕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
余老三跟张氏本来忙的不行,但女儿要出门子,二人心情郁闷极了。尤其是张氏这么坚强的人,看着女儿女婿拜别,还哭了出来。余榕心里当然也不好受,可知道女儿家总要走这么一遭,心里难受却也不能任性掀盖头。
“白头偕老,互相扶持。”
吴襄答应的很干脆,“小婿自当跟小姐和睦共处,白头偕老。”
余榕这才被引出去,秋桐作为陪嫁的丫头在花轿旁边走着,王雪跟余柳要止步了。贵儿给两位陪嫁的姐妹一人也准备了一个红封,不多,只有两百钱,可也不少了。
吴襄又特意让花轿绕城转了几圈这才回吴家,而余榕一个从未坐过轿子的人,有些晕轿。可外面还有羡慕她的人,像余娟早上卖了菜收拾摊子的时候,听隔壁的人说有人在发喜糖,她也想凑热闹去拿喜糖。
林子瑜跟她一起跑过去,林子瑜眯了眯眼看着马上坐着的人,不禁道:“这是吴襄,是余榕的相公。”
余娟以前知道吴家人,但也没什么交集,今日一看顿时觉得这门亲事怪道连赵氏都心里发酸。吴襄却是是个人才,单凭这个气派很好,余娟心里仿佛失去了什么,好似她跟吴襄有一段什么一样。
惆怅,悔恨,余娟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子瑜心里更不是一回事了,他一个读书人,天天卖菜,跟一群目不识丁的人一起做事。刚开始还很新鲜,可日子久了,难免枯燥乏味,甚至有些烦躁。若是他娶了余榕,那些嫁妆都是她的,余榕长的也好,不像余娟越来越尖嘴猴腮的样子,似个菜农一样。
他们怎么样?余榕若是知道了定会说一句无聊,可是余榕跟她们也没什么交集了。
吴家离镇上不远,花轿喜气洋洋的进门了,先是由媒婆在主持,让夫妻二人拜过天地。余榕秉持着不出错的心情很是紧张,吴襄牵着红绸的手在前面走,他似乎在迁余榕步子迈的不是那么大。秋桐也在一旁扶着余榕,她更怕余榕出洋相。
秋桐扶着余榕坐喜床上了,余榕感觉房里聚了不少人。喜娘在一旁喊,“预祝新娘新郎称心如意,请新郎先掀盖头吧!”吴襄拿了秤杆,轻轻一挑,眼前一亮。他虽然跟余榕见过几次面,但是都没有仔细观察余榕,今日一看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余榕也抬眼看了一眼吴襄,只见他穿着一袭红装,也丝毫不显女气,反而英气逼人。
喜娘一看二人有戏,连忙催二人喝交杯酒,“和和美美甜蜜如初。”
两人臂膀相交,周围的女人们传来善意的笑声,余榕脸一红,不禁让吴襄更。可这个时候吴襄要出去陪酒,不能留下来,林氏这个嫡亲的嫂子不帮一两句话打圆场。倒是钱氏立马道:“三弟放心,弟妹交给我们,保管你回来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
吴襄看了余榕一眼,余榕对他点点头,他这才出去。
钱氏确实是个热心人,很适合做管家媳妇,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可人还是很热情的。嘘寒问暖那是让人面子上很过的去的,苗氏也是如此,虽不至于这么亲热,可也是场面话会多说几句,林氏性子懦弱一些,也不会当面怼人,所以一时间四个儿媳妇倒是相处的很好。
“都是这样过来的,你肚子饿的话,吃点面条行。”苗氏好心说道。
她本来是丫头出身,察言观色那是真本事,见余榕跟吴襄俩人眼中依依不舍,倒是觉得好笑。只是想着若以后她们夫妻二人比自家过的差,也不知道吴襄会不会后悔当年的决定,但这也只是她心中阴暗的想法,大面上却跟钱氏俩妯娌忙的不亦乐乎。
钱氏也不喜,她好容易出一次头,苗氏又在这儿抢风头。
“我已经让厨上特地备好了饭菜,等会儿送过来了。我们先到这里陪你说说话……”
“三婶,这个是什么怎么这么香啊?”
余榕望过去,倒是认得这个小女孩,是林氏的女儿。吴襄的亲侄女,现在孙辈中只要林氏一个生了女儿,所以这个小姑娘还算受宠,跟她娘低调懦弱的性格不一样,小姑娘有些调皮跟张扬。
余榕家具大多都是新样式,是余松去临安见别人如今时兴这个才做的,里面都是放的香包或者香膏,让新家具散散味道。
“这是香膏,你若喜欢拿去便是。”
余榕话音刚落,她还以为别人会嫌弃,没想到林氏立刻露出笑脸,“多谢三弟妹了,她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还劳你偏着她。”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氏,有好处拿了立马笑脸迎人。
钱氏几人待了一会儿走,秋桐立马过来要把金冠取下来,余榕跟她俩人合力拿了下来。外边有人敲门,余榕应了一声,却见是吴襄的另一个妹妹怜柔进来了,她还端着托盘进来的。上边有藕花糕,还有一小份白米饭,更有一份甜汤,一份肉菜,一份青菜。
“三嫂好,我想着二嫂没空差人送过来,我左右又是个闲人,所以跑腿来了。”
这个姑娘有些意思,话里话外的好似在点余榕,说钱氏只是个嘴上光。她能端过来,也证明她是来跟自己交好的,余榕笑道:“多谢你了,我刚来,正是瞎子摸象,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可以,你也陪着我吃点。”
吴怜柔心里忐忑,她想好了,若是三嫂是个跟大嫂一样,自私懦弱只想要好处的人,不讲任何情面,那她不再指望。可现在看三嫂明显也是有意跟自己好的,难免心里高兴。
余榕把藕花糕拿了几片递给秋桐,“你也忙了一天了,先着热水喝几口垫垫肚子。”
秋桐知道余榕并不是跟她客套,连忙拿了在一旁吃。余榕随意吃了几口,又喝了一两口甜汤,问起吴慈柔了,按道理来说哥哥成亲,姑奶奶都要回来的,“怎么没见到大妹?”
吴怜柔摇头,“说是在路上耽搁了。”她本来以为余榕会继续问下去,却没想到余榕只是淡淡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也是,立马有一场大雪要下,这路上也不知道滑成什么样。还是小心为上。”
红烛摇曳,余榕已经端坐在床上有一会儿了,听到门口有人喊弟妹的。余榕便去开门,只见是吴坤扶着吴襄过来的,口中还歉意道:“三弟妹莫怪,三弟朋友多,今日灌了不少。我这交给你了。”
吴襄双眼闭着,余榕吓了一大跳,但也还是从吴坤手里扶过吴襄。(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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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襄毕竟是个成年男子,还是很重的,余榕扶过来的时候却没感觉很重。转过头一看吴襄眼睛已经睁开了,还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小声道:“外边有人。”余榕看了他一眼,也明白过来了。洞房听墙根是习俗,吴襄肯定知道,但他不想让别人听自己的墙根。
“我让秋桐弄了点蜂蜜水,你要不要喝点?”余榕也小声道。这罐蜂蜜着实是个稀罕物,是余松偶然得到的,给了余榕。
原来这才是有家的感觉,房里的摆设没有太大变化,可吴襄是觉得不一样了,但是他喜欢这种变化,看到红烛也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余榕端了蜂蜜水给他喝,见他喝完,又跟秋桐道:“你把水调好,让三爷去洗吧!”热水是让粗使婆子们提过来的,照例都给了赏钱,一个人二十个大钱,这是喜钱都应该给的。
余榕已经卸好妆了,她本来皮肤很好,因为屋子里火盆子太暖余榕脱了外罩大衣只穿夹衣。但这个衣裳穿的也是很讲究的,外边照着粉色纱衣,里面穿着大红色小衣,上边还绣着海棠花。她本人还是大大方方的,毕竟也算是减肥成功了,身材也要展示一下。
“榕榕,”吴襄突然喊了一声余榕的名字。
余榕“昂”了一声,“怎么了?”余榕有种天然的能很快进入角色的能力,她自从知道自己要嫁到吴家后,便开始打听吴家人的喜好,同时能够跟吴襄在一起和和美美也是她的目标之一,所以她进门后反而没有那么多的羞涩。像季双儿跟她娘说起的,“榕榕是个很务实的人。”
吴襄轻咳一声,原来是秋桐出来了。余榕把跟吴襄做的里衣给了他,又对秋桐道:“你住的地方方才贵儿也带你去看了,你明儿卯正一刻过来喊门便是。”早上起来肯定要梳妆打扮,再说规矩等,再者还要见叔伯妯娌公公婆婆,这礼物也得先分配好才行。
“是,小姐。”秋桐推出们去,还把门关好。
吴襄很快出来了,他头发梢上的水珠子还没干,余榕倒是很有勇气的说了一句,“不如我帮你擦干吧……”
吴襄也乖乖答应,他平时只有一个笨手笨脚的贵儿在旁边伺候,在书院这些都是他自己来,却没曾想到他的这个妻子真没娶错,果真是样样都想着他的。
她们俩不急,外头的人倒是急了,吴达便道:“这两个人也忒磨叽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说着也有了去意。吴荣早想回家抱媳妇了,于是提出先走,“那我先走了。”
他们这俩个一贯闹的都走了,旁的人也闹不起来,索性也都走了。这个时候余榕才笑出来,“这也真是……”吴襄看她笑的可,用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余榕则往后头一缩。吴襄抱着她到了床上,他也无甚经验,可男人对这个方面是无师自通。
他在余榕的身子上流连不舍,余榕身上养的真好,毛孔也细,又白,在红烛的照耀下更加刺眼,终于余榕感觉到了痛意,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快感。还好吴襄算体贴,弄了一两次抱着她睡了。
在一个陌生环境中,余榕不大睡的着,而且还有一些认床。可吴襄却睡的很好,她转头看了看吴襄,他真是个很好看的男子,又精明也会说话,只是她能否这样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平心而论,余榕减肥下来,学梳妆打扮,穿衣美容,算得上是个后天美女。可人家吴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余榕对上吴襄的相貌还是有点自卑的。
可是余榕这个人想的开,不一会儿想起明天的日程,强迫自己睡着了。
早上醒来,秋桐还未来,余榕一看才刚刚卯正,便先起来了。桌上的红烛还是未灭,蜡油滴的到处都是。冬天外面天色还很黑,余榕拿了一根蜡烛过来续上,吴襄还未醒。
把蜡烛续上,秋桐敲了门,她是个机灵的小姑娘,这也是余榕选她的原因。
“热水你先去端过来,三爷洗漱的东西你找贵儿去拿。”下人起的早是应该的,伺候别人的人哪能真的睡的着。
贵儿早上过来把放洗漱用品的地方说了。余榕自己洗好脸,留了点水给吴襄,秋桐开始收拾起来。余榕便跟吴襄开始挑起衣服来,吴襄衣裳也挺多的,余榕自己跟他做了不少。既然新婚也不该穿的太素了,她倒是好办,再换上另一套大红色的夹袄,外面罩个披风是。可吴襄她也不大了解,便问贵儿:“你们爷平日喜欢什么样的衣裳?你跟我说说,以免我选错。”
“爷喜欢热闹一些,您别弄太素的衣裳行。”贵儿斟酌。他还想往后头看看,他家爷最睡懒觉了,所以每次都不在书院住宿这也是有原因的,可现在新妇都起来了,你这个大老爷们还睡着未免也不好。只是他只是个下人,三少奶奶又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多嘴。
“我做了一套宝蓝色衣裳,你来看看可不可以?”余榕道。
贵儿连忙道:“您还是问三爷吧,奴才不敢做主。”可心里对余榕的印象倒是好上几分了,三奶奶人又漂亮,说话也温柔,人也容易亲近。
吴襄蒙着被子在睡觉,突然感觉有人在摇着他,他一睁眼看到余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几时了?”
“快辰时了,你先起来吧。我听怜柔说今日家里人要一起去老太太那里吃饭的。”余榕小声道。
吴襄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床铺,簌了口。他昨儿的衣裳是穿余榕做的,只是觉得舒服,他平日只在店里定做衣裳,虽然好,但是人家不会那么细心。可现在穿的衣裳都是由余榕打理的,他家里有一块西洋镜,对着照了一下,人精神许多了。
他的冠有好几个,听贵儿那意思是,吴襄手大,挣的钱几乎都在吃喝玩乐上了,是没存什么钱的。余榕问他:“你要用哪个冠?”
吴襄一幅全依余榕的样子,“你看哪个好好。”
余榕替他选了个金色的冠,人看起来也富贵雍容一些。俩人打扮整齐,余榕又把送给各处的礼让吴襄一看:“送给爹娘的是衣裳鞋子各两套,再有给娘的金链子你看一下?”这个样式很新,不贵但是也是余榕的心意。
“可以的。”吴襄压根没想过成亲后还有这么多事,他人虽然比较世故一些,可也是个为成婚的男子,对于人情往来也不是很熟练。
给姊妹们的都是一个荷包,给叔叔婶子们的倒是没有准备,给老太太的是一个迷你绣屏,专门可以放在桌子上的,很是精巧。别人都知道余榕家里本来也不富裕,底子也薄,送太贵重的反而是打肿脸冲胖子。
俩人一起有商有量的,贵儿在外面说时间快到了,俩人才一起出去。吴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把小辈们凑才一起,吴襄一出门才发觉忘记提醒余榕关于吴老太太的事情了,只能小声提醒几句,“老太太最喜欢摸牌,平日总要人陪着,你多说几句好话便是。”
吴老太太住的地方最大,进了拱门,才进院子。院子也是长长的,门口有两个中年妇人见她们过来,连忙打起帘子,“三少爷,三少奶奶,老太太在屋子里等着您们。”
余榕深吸一口气进去,进去的时候家里人几乎全部来齐了,吴老太太坐的椅子是金丝楠木的。以余榕的见识来说,吴家绝对没有富到用金丝楠木,很有可能是别人送的。
吴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男人们女人们见面也不需要什么屏风。吴老太太年约六十,她的头发油光水滑的,比起她的几个儿媳妇来说打扮的更加富贵。见是吴襄跟她一起进来,吴刘氏小声提醒了一句,“老太太,襄儿跟他媳妇过来了。”
吴老太太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襄儿来了呀?”
吴襄拉着余榕俩人又重新再磕头,钱氏一把把余榕拉过来往吴老太太面前一推,“老太太您看,这是三弟妹……”她这样热情,余榕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倒是帮了她一把。
“给老太太请安。”余榕笑道。
“吃了早饭没有?”吴老太太问起。
余榕摇头,“早上起了床来您这里了。”
“坤儿媳妇你先开饭吧。”吴老太太跟钱氏道,钱氏“哎”了一声下去让婆子们传菜。
吴老太太生的慈眉善目的,只是没那么多的耐心跟个晚辈啰嗦,她直接跟吴刘氏道:“你也把家里的关系告诉你儿媳妇,以免人也不认得。”
吴刘氏样子看上去冷冷的,也不知道自己得罪她什么了,但还是跟余榕介绍了一遍。吴家的人余榕多多少少认识一些,只是三房不是很熟悉,听说三房吴达下个月成亲,娶的是草埔镇药铺苏老板的小女儿。(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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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的老爷在湖阳县任职,并不是官身,只是湖阳县王主薄下面的一个襄理,用现在的话说是助手。但吴三老爷很用心,所以侄儿成亲都没回来。
二房的钟氏看上去很是严肃,手腕上挂了好几串佛珠,她身边站着的是昨儿晚上见过的四少奶奶苗氏。苗氏形容俏丽,人也很懂规矩,还特意送了新婚礼物一对银手镯给余榕。余榕却不收,“咱们乡野人家,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她确实是不想收,苗秋纹见余榕不识趣也收回了。
吴怜柔见余榕的礼物是一个很精致的荷包,高兴道:“三嫂,这个可真好看。”余榕看这个小姑子上道,连忙道:“若是你喜欢这样的花色,我那里还有。”
几人正说着话,吴襄已经跟叔叔兄弟们聊了起来,他时不时看了一眼余榕,见没什么人为难她,也松了一口气。吴荣也在临安进了书院,不过不是吴襄进的那所无为书院,而是另外一家仙鹤书院。
因此吴荣问起吴襄:“你这次婚后还去吗?”吴荣成亲后反而贪恋起温柔乡来,不想去书院,想着去做营生,只是怕父母怪罪不敢说。
“自然是去的。”吴襄也奇怪,不读书没功名,家里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而且他已经是童生了,自认为还算在读书上有点天分,家里也供他们读书怎么不去?
吴荣没说话了。
开了饭才是男女分开吃饭,别说新妇,是吴刘氏也得站着伺候老太太一会儿才带着余榕到另外一个桌子吃饭。只有姑娘们才能陪着吴老太太一起吃,余榕到另一张桌子上也不敢坐,而吴刘氏虽然俩个儿媳妇都不喜欢,也不会作践,只道:“你们也坐下来吃吧。”
余榕这才坐下来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早餐做的挺丰盛的,有包子馒头油条馄饨,余榕统共只吃了一碗馄饨,坐在旁边的苗氏只吃了半颗馒头停手了。钱氏仍是忙来忙去的,刚一放碗有管事找钱氏有事,钱氏放下碗立刻停下吩咐。
吴老太太一放下碗,众人也都跟着放下,钟氏跟吴刘氏留下来伺候。三夫人袁氏因为要赶路去湖阳县,所以特地让人把茶钱给余榕,这才告辞。
一出屋子,吴襄正在外面等她,一脸担心看着她:“累不累?”
余榕摇头,“还好。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余榕要做的事情不少,比如理嫁妆,还有吴襄可能要去临安,这行李也要准备了,再有她们成亲了,也要开始准备礼品,过年要送礼。
“在屋里读书吧!也陪陪你。”吴家是没有所谓的书房的,都是各自在各自房里的书桌上读书,而吴荣自从成亲后好似事事比吴襄高一头,这样吴襄也懒得和他来往。
俩人回房后,余榕便问道:“回礼的事,我看二嫂会有定例,只是你这次要去临安要带些什么东西是否要提前准备?”
吴襄新婚燕尔想跟余榕多待在一起,便是提起这些俗物也是高兴的,“我在那边赁了一个小院子,才住了两个多月。所以许多东西都没有,但是我这次去只是过一个多月又得回来,所以要带的东西不多,倒是你缺什么只管跟我说。”
吴家读书的爷们今年因为家里跑船挣了不少,一人一年可以分八十两读书的钱,但是这点钱在临安也不够用。所以吴襄有时候弄点货物挣点差价,但也不多,而且手里用的也多,但他怕余榕不够用,毕竟住在家里,吃喝虽然不要钱,但是买点首饰什么的或者想下个馆子都要钱。
“不用了,如今你读书正是用钱的时候,哪能用你的钱。我们收的茶钱这里还有,我想着你去临安用钱的地方多,这五两银子你先带着吧。”
方才收茶钱,一家一两,老太太又赏了二两,虽说不多,可是对余榕来说她现在并没有用钱的地方,而且秋桐的月钱也由吴家来出,这样反而省了不少钱。
吴襄肯定不要余榕的钱,“你自己收着,若是馋嘴了让厨房做些好菜来。”
余榕点头。
俩人说了些家事,吴襄用余榕肚子饿了没有,余榕点头。吴襄拿了二十个大钱给秋桐,“让厨上熬个鸡汤过来,我们今天在房里吃吧。”吴刘氏不亲近儿媳妇这是吴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她也不会对儿媳妇多好,可也不会管她们,事实上余榕还是很自由的。
“吃饭还要拿钱吗?价格又是如何算的?”余榕还真是搞不清楚。
吴襄解释道:“平时大伙儿吃的都是一样的,比如另外要加汤或者其他的得出钱。肉菜像鸡,市价也十几文,我们拿二十文,都是这样的。日后你吃的次数多了你知道了。”
见四下无人吴襄偷了个香,余榕脸色羞红,骂了一句:“不正经。”
吴襄得意了一下才故作正经的看书,看余榕在一旁绣着锦囊,不由得问了一下:“你那儿还疼吗?”昨儿一夜他记得身下的人儿都是哼哼唧唧的,他以前也是偷偷看过春宫的,在书院的学生们谁又没看过几本尼儿传这样的。只是自己真正体会到那种极致的快感才是永生难忘的。
说疼也只是刚开始有点疼,余榕记得张氏跟她说的,一定要放得开,所以其实她也有享受到。可是面对吴襄她还得矜持一些,“是有点。”
吴襄故作老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余榕误会她这句话,毕竟吴襄这样的人才放在这里,肯定有丫头缠上来的,而且肯定早有经验了,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羞涩的点头。
苗秋纹那对银镯子没送出去,心里也有火,她的嫁妆是丰厚,可是上下打点,一天两天还行,可是时间长了也花了不少钱。是吃这一块,短短一个月花了快十两,她不得不细着花,还得给吴荣道:“既你现在跟三哥他们赁的院子挨着,我看三嫂到时候肯定也会去,我也跟着去照顾你,你待如何?”
“你来自然是好。”吴荣嬉皮笑脸的,但他心里是知道苗氏看重的是他的读书人的身份,可他年已十七了,连个童生都不是。读书上是万万赶不上吴襄的,还不如谋其他的路,可谋其他的生路,少不得要靠苗氏,只得拿话哄着她。
苗氏见他没有反对,高兴的拉着吴荣说要准备什么出门。
掌灯时间,余榕已经躺床上了,吴襄不停的在她身上耕耘,好一会儿才下来。余榕觉得汗腻腻的,她拿汗巾子搽了一下身上的不舒服的地方。吴襄的手不停的在她身上流连,见她没反应故意大力按住她的敏感之处……
“坏东西……”余榕骂了一句。
她发现吴襄是表面上看着守礼自重,其实是个很顽皮很捣蛋的人,比如现在这样捉弄她。
第二天早上起来,余榕照旧跟吴襄一起去吴老太太处,吴怜柔比他们还早。本来她昨天准备去找余榕的,但是听说哥哥在,她也是有眼色的人,便没去。
“三哥三嫂,老太太还没起呢?你们先到旁边坐一会子吧。”吴怜柔主动把余榕拉过来。
吴襄对吴怜柔道:“我到外间去了,你先照看一下你嫂子。”
余榕主动问她:“你在家里都做什么?怎么没见你找我玩?”
“我也是在家瞎胡闹罢了,成日让丫头们陪着我做做帘子或者是看看书。”其实吴怜柔完全没有吴慈柔那个待遇,认得的字都是识字的妈妈找的几张请柬让她认识的。
俩人正说着话,便听到吴刘氏身边的刘妈过来跟老太太传话,“老太太,大姑爷跟大姑奶奶回来了,说是先来见您。”
吴老太太的反应却一般,“行了,先让她们多休息会儿吧,我这里要用早点了。”看起来吴老太太并不是很在乎这个吴慈柔。
吴老太太不发话,余榕跟吴怜柔也不敢直接走,姑嫂二人倒是有些同病相怜的。吴怜柔身上的衣服不是很新了,看的出来吴刘氏不在意这个女儿,甚至连新嫂子进门都没跟她做新衣裳。吴襄毕竟是个男人,在家里拿的钱多,而且在外面还可以做副业。吴怜柔靠的只是过年长辈们给的压岁钱或者吴老太太手里漏点。
今天苗氏来的稍微晚了一点,钱氏在旁边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新娘子。”
苗氏抿了一下唇,“若都是像二嫂这样的贤惠人才好。”
苗氏跟吴荣感情很好,吴荣又年轻,对苗氏几乎是言听计从,而吴襄更不用说,余榕还未嫁进来跟自己爹娘吵着。钱氏跟吴坤虽然感情不错,但吴坤不仅收了钱氏的贴身丫头杏儿做通房,而且在船上听说也有相好的,所以钱氏能搂在手里的也只有钱跟权了。
钱氏冷哼一声没做声,转脸又跟余榕道:“三弟妹,你们明儿回门的礼我跟你摘出来了。”(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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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榕面上做感激状,“多谢二嫂了。”
“你我也认识许久,这才得了你一声二嫂,我这心里高兴。”钱氏笑道,心道还是三弟妹好相处,丝毫没有收买下人公然跟自己夺权的事情发生。
可事实上是余榕从还未嫁进门知道,吴襄不是长子他们能靠的还是自己,而吴家也不是她的。她也没那个想法。几人说笑的同时不自觉的冷落了苗氏,因为苗氏一直讲京话,而钱氏只会讲方言,虽然听得懂京话,也不大会说,所以钱氏一边都只跟余榕还有林氏说话。
几人说说笑笑的,林氏在一旁抱着妞妞在腿上不做声,余榕跟钱氏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把吴怜柔也带上,几人聊的倒是高兴。老太太身边的葫芦过来说开饭,众人又如昨儿一样吃了早饭,今天倒是没人留下来,因为老太太要去吴老姑太太那边。
从吴老太太那里出来,吴怜柔跟吴襄和余榕一起去长房见吴慈柔。吴襄本来不喜欢吴慈柔,吴怜柔更甚,所以三人都是慢吞吞的走过去的。吴刘氏被吴慈柔逗的很开心,这种笑容都很少在吴刘氏眼中看到。
见到他们进来,吴刘氏责备道:“怎么才来?你大嫂早过来了。快来看看,这可都是你们大妹妹送给你们的。”
吴慈柔看到余榕笑道:“是我的不对,没得提前出门了,三嫂不会怪我吧?”她这样笑脸迎人,任人有再大的气当场也发不出来,更何况余榕是个新进门的小媳妇,哪里能置喙这个,余榕当即表示没关系。
“三哥,你也生我的气不是?”
吴襄却不似余榕这么好说话,从小到大若是还不了解这个妹子,他算是白活了。可吴襄也是个做戏的高手,便道:“快别这样,我又生你的什么气。你能回来我高兴了,这次回来可要多住几天,娘可是想你想的不行。”
吴慈柔又歉意道:“我们明儿回去了,家里的事情又多,我现在又是宗妇,离的时间长了也不好。我不在的时候,还望大嫂跟三嫂能代替我尽孝,慈柔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林氏跟余榕连忙表示不敢。
吴刘氏把吴慈柔带来的礼物给大家后,让各自散了,林氏只要得了东西高兴,可不管什么姑奶奶了。吴襄直接跟余榕一起回去了,回到房里吴襄便道:“这次娘怕是又要跟大妹给不少钱,你不要觉得偏心,这么多年来我也习惯了。只我日后会好好读书,以后让你享福的。”
原来吴襄怕余榕心里不舒服,毕竟在哪个家里也没有婆婆只贴自己女儿,不贴儿子的。余榕反倒是开解吴襄,“俗话说的好,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如今我们既已成家,虽说没有分家,但我们小家的家庭也很重要。我不在乎这个的,反正我自己能绣花能挣钱,花着自己的钱还舒服一些。”
前面还说的好,可后面的吴襄却不认同了,他道:“你既嫁了我,我自然有能力让你吃的穿的好一些。”可想想人家余榕一卷佛经能挣五十两,他有些羞愧,不过他的钱用的多,也是乱用了,日后有余榕在他把钱慢慢的再交给余榕打理,那也不至于存不住钱。
“听你的。”余榕也不矫情,她挣的钱是她的,可吴襄也要有挣钱的本领才是。
三日回门,张氏今天都没做生意,很早忙碌起来。梁婷跟在旁边打下手,自从余榕走后,梁婷要在店里跟家里两边跑,每日早上早点生意结束她得回来做饭,等到下午还得去店铺帮忙。她真的后悔死了,不是改个名字吗?没想到余榕气性那么大,直接买了下人也不要她了。因此今天她表现的很勤快是想余榕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重新用她,张氏要见到女儿也是肚子里面都藏着话,梁婷故意引着张氏说话。
“您放心吧,小姐肯定会早点回来的。我看姑爷那么疼小姐,上次是柳小姐的娘都在说呢。”
提起赵氏张氏也无语,竟然要余香香也过来这里帮忙,张氏知道赵氏等人不能甘心,但是还是没有同意。余香香不像王雪一个孤儿,好掌控一些,反而是人大心也大,张氏作为一个生意人,肯定不会让余香香进来的,而且二房跟三房关系一向也不好。
“行了,你快把这盘卤肉切了吧,过一会儿榕榕和姑爷回来要吃的。”张氏看了梁婷一眼,总觉得她不怀好心,但至于坏心的话她的胆子还没那么大,所以张氏也只能暂时用她。
余榕坐在马车里面,这是钱氏安排的,她办事一向妥当,很快到了余家小院。余松跟余树把他们夫妻二人迎进去,余松看妹妹嘴角含笑,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当年还是他说吴襄人品没问题的,若是吴襄真的对妹妹不好,恐怕他也难辞其咎。
余榕本来已经收拾好心情了,见了张氏娘俩哭了一场,余大姑跟余二姑又在一旁劝着。余二姑家里困难给了两百个大钱已经算是极限了,余大姑却是有钱,她现在又觉得侄女儿嫁的好,越发要跟余榕做面子,索性一出手是八百个大钱。
小李氏等人皆有表示,张氏不关心这个倒问的其他,“你在他家可住的惯吃的习惯?”
“菜好的很,而且都有大厨房的人做,相公也体贴,再没有比这更好得了。娘放心吧。”在众亲戚面前余榕可不想诉苦,而且吴家条件也确实比余家好,她还真的没有怎么受苦。
张氏这才放心。
余榕今天穿的胭脂红的交领襦裙,头上戴的金钗,手上还戴了两个宝石戒指,看起来很是富贵的样子。余柳在旁边看着,余蓓也是嫉妒,只是她们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毕竟余榕真的嫁进去了,看人家这个状态也知道别人过的不差。
“我们芸芸本来说今天来的,只是她也要去临安陪着你妹夫读书,所以没过来。”
这倒是凑一起了,余榕问道:“可是无为书院?”
余大姑笑道,“正是。”
“那可巧了,我相公也是在无为书院,明年也说让我一起去临安。”
张氏虽然舍不得女儿,可也知道正经夫妻最好还是能不分开不分开,要不然再好的感情都容易生变。余大姑一听高兴极了,余榕既然有能力嫁到吴家,才嫁进去三天,人家男人说了要带她去,肯定是很有手段的,还不如让自家女儿跟余榕在一起也好,彼此之间有个照应。
“什么书院的?咋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看你三哥在湖阳读的也照样成了秀才。”余老太不以为然。
余大姑也不高兴了,“那可是大书院,有钱也不一定去得了的。”
高家产业颇丰,吴家也是大地主家庭,这样的人家也只能算勉强进去,余奉出息了如今成了钟家的傀儡,余大姑也不是很高兴。还不如寄希望于自己女婿身上,若是自己女婿有本事,再帮衬一下威儿,可比那个不懂事的余奉好多了。
“快来吃饭吧……”张氏喊了一嗓子。
余家男人多,一个个灌酒也不手软,余榕虽然心疼但也知道哪家哪户都是这样,所以没出声。张氏则把女儿偷偷拉到一旁说话,“去临安后别惦记家里人,好好在夫家过日子,你也得偷偷藏点私房钱,别把钱全部拿出来用。”女儿的心很好,人又很正直,不愿意藏私,所以张氏怕女儿到时候一下子把防身的钱都拿出来用了。
知道张氏是为她好,余榕笑道:“知道了,娘。”
不过,想起等会儿马上要走余榕心里也闷闷的,“娘,我舍不得你。”
“傻孩子,姑娘家总是要过自己的日子的。娘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担心,可现在有了你们,虽说日子过的艰难些,可是娘也很好不是吗?”张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少年时期傲娇的少女变成了现在的张氏,那个时候的她可比女儿过的艰难多了,家里穷,余家过的好一点但也是紧巴巴的。许多年的时间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在外面,她们年纪又小,人人都说她心狠,可是白天的她乐天,晚上的她想儿女想的总是哭,其中心酸有谁能了解?
余榕给了十两银子给张氏,“您拿着买点地是,我听哥哥说如今生计艰难,我们家地又少。您买点良田也好做打算。”
张氏坚决不要,可家里为了置办她的嫁妆也花了许多钱,余榕只拿了这么点出来也不过是想着拿多了给娘家,娘家人肯定不会要的。
“娘拿着吧,日后女儿回来也吃的心安理得。”余榕强迫放在张氏手上。
张氏接过了钱,又对余榕道:“你明年开春若是要去临安的话,我让你哥哥跟你送点东西去,你别老在外面吃东西,对身体也不好。”(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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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女儿的厨艺张氏也是知道的,喜欢做点花样,但是大菜有点拿不出手了,一个秋桐学了几天但是年纪还小,也不顶用,还不知道女儿的日子过的咋样,若不是女儿家里人太多,她是肯定会上门多教女儿点东西。
余榕跟吴襄俩人坐着马车回去,今天收的茶钱张氏全部都给余榕了,余榕眼睫毛不长,但是一看知道她哭过了,因为她的睫毛上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珠儿。小圆脸上表情似乎还有几丝严肃,吴襄突然发现其实自家的这位娘子平时并不是太笑,只是长的软乎一些,所以看上去很是和气,这大概是胖一点的人的优势了。
“阿榕,你先回去吧,我有个朋友要找我喝酒……”吴襄试探问道,他看过吴坤跟钱氏俩口子掐架,大多都是为了这些琐事,比如吴坤要出去,钱氏不让,俩人总是为这些事情吵的人尽皆知。
余榕本来想清一下嫁妆,还有是成亲这几日家里也还没摸熟,还得理一下家里家外的东西。吴襄虽然重要,但是其他的也很重要,她欣然同意,“可以啊,不过不要回来太晚了。”
她这样快放人,吴襄顿时轻松了许多,他本来还准备了一套说辞的。
于是吴襄送余榕回去后,自己骑马出门子了,晚上吃饭都是各房自己端饭。余榕让秋桐把小姑子吴怜柔叫过来,其实吴怜柔年纪也不小了,比之余榕也不过才小两岁,明年及笄了,但是尚未听说过许了人家。
吴怜柔来的很快,她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也只来了一个,余榕见她穿的半旧不新的衣裳,不禁道:“本来我是打算过门之前跟你做套衣裳,可也不知道你的喜好,今天来一是我们是姑嫂,可年纪也差不多,合该多亲近,二来也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式,你也知道我只有这个能拿的出手的。”
她带的这个丫头叫槐花,一向忠心,正在跟她们布菜,一听余榕这样便道:“劳您费心,平日穿的都是家里的婆子们或者随意请裁缝做的,早听说三少奶奶这个厉害着,这下我们小姐有福了。”
“三嫂,这是你特意让她们炒的菜吗?”吴怜柔看桌上多了一个炖鱼头,知道肯定是加的菜。吴家虽然在方圆这一百里是大地主,可是论起吃饭来除了老太太跟太太们,她们这些小辈吃的都是大锅饭。钱氏管家所以钱氏那里的伙食最好,其他的如林氏那里吃的最差,苗氏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提出了这个办法,要吃的直接出钱。但是吴怜柔这个小姑娘手里怎么又会有钱,吴刘氏也不管她,本来正长身体的时候吴怜柔常常吃的不好。
余榕点头,“你三哥今天不回来,索性我今天喊了你,我听说炖鱼头汤喝了对身体好,你多喝些。”
吴怜柔笑着接过余榕跟她盛过的汤喝了起来,余榕又让秋桐跟槐花俩人在旁边吃饭。
姑嫂二人吃完饭,余榕又把自己的软尺拿出来量了量,把服装册子拿出来给吴怜柔让她选一套。
吴怜柔觉得都好看,“这套也好看,这套也行?”但她是个很懂事的小女孩,于是选了一套水蓝色的襦裙,绣的是白色黄蕊的小花,很符合她的性格,低调中带些俏皮。
“那行吧,我过几天给你送过去……”余榕话音刚落,吴怜柔道:“我过来陪嫂子做,反正我也没事。”吴怜柔主动把三去掉,只喊嫂子。
余榕笑着答应了,这个小姑娘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丫头走了。
到房里后,二人见杏花不在,槐花大胆道:“小姐,或许您的心事可以跟三少奶奶说说。她又是您的亲嫂子,奴婢今天见她对您十分亲近。”
女儿家的心事无非是婚姻大事,但凡爹娘上点心,吴怜柔也不会想着靠哥哥嫂子。她红着脸道:“这事我慢慢说,这段时间五嫂也要进门了,那么三嫂跟我都是闲人,我去的勤一些,到时候三哥跟三嫂知道了。”
槐花特别为主子高兴。
余榕让秋桐把吃过的碗送到厨房后,开始清理东西,余松送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箱子以及锁。余榕吩咐秋桐把帐子撤下,换成湖绿色的帐子,看上去也清新一些。她平时做些田园风的垫子,比如茶杯的垫子,还有桌椅的垫子,上边还绣了花边。余榕跟秋桐俩人忙里忙外的弄了半天才把家里收拾好。
细碎的小风铃挂在门上,里面没什么名人字画,只有一张余榕自己绣的花鸟图放在堂屋中央。外间放了一个大花瓶,里面插着应季的腊梅。里面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收纳的整整齐齐的,煞是好看。
余榕见天色晚了,先打发秋桐去休息,“你先去休息,明日早点来叫我。”秋桐检查了一下看暖瓶有热水,小炉子上火也烧的旺,这才放心走了。这是伺候三少奶奶的好处,晚上从来不需要守夜,不像伺候苗氏的俩个小丫头,每日还要在苗氏榻上端茶送水。
吴襄还未回来,余榕也并不担心,她跟吴襄成亲也并不久,也不知道吴襄是个怎么样的人,贸然插手别人也不太好。却说,到了晚上余榕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她披了衣服去开门,却见吴襄人倒是清醒,是揉着胸口说不舒服,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幸好余榕早有准备,她把小炉子上的酸辣汤端过来,那味道很冲。吴襄却全部吐了,贵儿一看吓的半死,倒是余榕跟贵儿道:“你也晚了,快回去睡,这里有我成。”贵儿撒丫子跑了。
吴襄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喊不舒服,余榕哄他:“你先喝点汤,我去弄点水来跟你擦一下。”吴襄一口气喝了感觉舒服多了,又见余榕把地上的秽物弄干净,又朝地下不知道撒了一些什么东西。
他还有些感动,以前贵儿也不知道怎么伺候他,只是把他弄到床上行,可现在这个娘子却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快把里衣换上呗,我还专门让浆洗的婆子特地洗了一下,肯定更贴肉更舒服。”余榕帮他擦了手脸让他赶紧换衣服,自己还想睡个回笼觉的。
吴襄换了衣裳才**,余榕一**睡着了,吴襄看了看余榕的睡颜,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心突然满了,娶妻了大概是让自己永远有一处温暖的地方吧。
俩人早上起来,吴襄说下午要去临安,余榕早上在老太太那里吃完早餐开始准备行囊。
“我觉得几件衣裳穿着厚实得带上,而且里面全是灰鼠绒,上边都可以少穿点,你看呢?”余榕问道,她男人长的确实是十分出众,合该打扮的好一些。她可不像别人生怕男人打扮好了招蜂引蝶。
吴襄当然没什么意见。余榕也是出过门的人,知道东西不用带的太繁杂,像她跟吴襄准备了一大箱衣服,其中里衣五件,袜子至少十双,外面的像斗篷一件够了,下面的裤子大概三四条,上边的夹袄也做的多。余榕又拿了钱去厨房让厨上卤了牛肉跟鸡肉,做了十几个包有咸肉馅儿的干饼,吴襄看她忙来忙去的,心里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老太太身边的葫芦看厨房都在忙,倒觉得稀奇,“你们这群老货,平日里都在磕牙,怎地今日倒是忙了起来?”
“葫芦姑娘,哪里是我们要忙的,是三少爷今天要启程去临安。这不,三少奶奶拿了钱来让我们做饼的。”说话的是厨上的管事吴妈。
葫芦倒觉得稀奇,“这余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怎么这饼不说,我还看到牛肉了。”牛肉可不便宜,即便是她跟在老太太身边也逢年过节吃那么几回。
吴妈陪笑,“都给了的,卤料都另外给了钱的,出手倒是大方的紧。”
要是太小气,这些人也未必会把这件事放在眼里,葫芦心想,可面上倒是没有露出了。只把老太太的汤端了走,路上又遇到大房的余氏,余榕很客气的跟她笑了笑。葫芦略微屈膝一下,反正她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行不行礼完全看她自己。
吴襄以往走出家门都是十分潇洒的,偏生今日有了妻子,余榕替他理了理衣裳。吴襄一把抱住余榕,“过年我回来了,衣柜底下放的是我这次卖香料的钱,你先拿着用,谁都别告诉。”他上次出去喝酒也是为了结香料钱,余榕不像他娘总觉得他在外面做坏事,对他那么好,他也不能让自家媳妇在家受罪。
“是……”余榕小声道。
吴襄走后,一时间余榕倒有些不习惯。三房的袁氏也回来了,这次回来是为了独子吴达的婚事,苏氏还有半个多月成亲,尽管儿子读书重要,但是还是要回来一趟。(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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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余榕跟吴怜柔一起在老太太那里吃饭,袁氏笑着跟老太太说道:“我们老爷最是孝顺,听说您欢喜御蝶轩的玉梳,这可不,上次有人孝敬了他一盒,全让我带回来给您用。”
余榕十分惊讶,这种收受贿赂之事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了,而且袁氏一种我相公这么厉害的表情,这样真的好吗?出乎意料的是吴老太太竟然也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她还特地让袁氏凑近道:“老三是有孝心。达儿这次进门的苏家小姑娘的嫁妆怎么比她姐姐少?”
“谁说不是呢?苏家大姐嫁到湖阳去了,说是嫁给镖局的少东家,嫁妆都有三十台。可到她这里竟然只有十六抬。”袁氏心里觉得娶这个儿媳妇娶亏了,按照道理来说林氏最穷没有可比性,若是余氏也一般那还好,但没想到余氏都有二十四抬,到了她的儿媳妇处却只有十六抬,这实在是令人震惊。
吴老太太气的不行,“这苏家也忒不是东西了,当年过继苏老二的闺女说是给一样的,现在倒好,搞这个鬼。”
这一句话大家仿佛听错了一样,钱氏胆子最大,平时也在老太太面前说得上话,不由得问了一句,“老太太,过继是个什么意思?”
吴老太太叹了口气,给众人解惑,“苏家药庐是苏家两兄弟一起合办的,那个时候老二医术也有又去京里去过,这招牌才打起来。但是好人不长命,不到二十五死了,他有个遗腹子年纪也小。他们家分家后,老二家的一个妇道人家又不会过日子,那个遗腹子又是体弱多病的。偏生家里还有一个女儿,苏老大当年心疼兄弟的骨肉,便把这个女儿过继成自己的女儿。这做亲也是你们三叔跟苏老二以前是同窗,又认得许多年才有这门亲事,谁知道苏老大这么抠门。”
余榕想了想苏小姐,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反而对那位唐小姐印象更多一点。又听钱氏笑道:“孤儿寡母难免如此,她若进门,老太太只管多疼些,我们也不会吃醋。”
钱氏讲话这样风趣,颇为奉承老太太,以前是丫头,现在成了四少奶奶的苗氏倒是端着架子,让人颇为不解。余榕也知道这个钱氏倒真是个人物,大字不识一个,可是人家算账算的清,人情往来更是一把好手。苗秋纹心里也是郁闷,本来打算吴荣跟吴襄一起先去临安的,没想到吴荣借着参加吴达的婚事,又待在家,她又不好说吴荣,只好自己胡乱想想。
袁氏回来后,吴刘氏跟钟氏俩人去的少了一些,吴刘氏本只喜欢吴慈柔,其他儿媳那些对她来说都无所谓。所以每日余榕去吴老太太那里吃完早餐说说话,跟吴怜柔一起回房,帮这个小姑子缝制衣服,间或织布等等。
“我这里有几本书,都是你哥哥留下来给我看的,你拿着翻翻看。”余榕笑道。
吴襄书还是不少,一些奇怪的书,讲古玩或者美食的这种小众类的书并不便宜,吴襄都给余榕留下了。吴怜柔也是个十分懂生活的女孩,她衣裳穿的半旧不新,可是会在鬓边插一朵红花,或者是腰间系一根腰带,她看余榕在忙着做衣服,还帮余榕按摩肩膀,总之是个十分见机的小姑娘。
“三少奶奶,我们奶奶请您过去呢。”
来的是钱氏的大丫头杏儿,她打扮的不输给林氏,既是钱氏的左膀右臂,又是吴坤的知心人。
余榕笑道:“怎么专门请我们过去?”
杏儿笑道:“是好事,你只管跟我去便是。”
余榕这才动身去钱氏那里,钱氏拨算盘拨的十分响,见是余榕过来连忙起身。
“三弟妹过来了,有个巧宗儿倒要跟你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这样的,我听说三弟想开年带了你去临安,正好你们院子后头有一大片竹林,若是荒废不好。我寻了个要竹子的人,若你同意我去喊他来。只是,这竹子是三弟种的,你看能不能说服他才是?”
钱氏当然不懂什么叫附庸风雅,她是标准的商户女,算盘打的溜,一切只看利益。可对于余榕来说既然是吴襄的东西,她无权置喙,于是歉意道:“您只管跟他讲便是,他既种了,也总有他自己的理由。何况他过半个月又要回来,你问他岂不是两处得宜。”
“这也是。还有一件事须得提醒你,老五这次成亲了,恐怕你们家跟老四老五要一起去临安,这钱我问了老太太跟太太们,都说最多只有一百两,你心里可有个谱儿,毕竟临安什么东西不贵,什么都得费钱。”
这个话还得承钱氏的情了,“多谢二嫂告知。”余榕还得装装穷,“您也知道我们不比二哥那是抱着金元宝。相公又在读书,什么都贵,我娘家人也是让我省着点儿才行。”
省点儿你还每天让小厨房的人单独做菜,钱氏心里吐槽,可面上还得对余榕道:“什么金元宝,那都是外边人乱传的。你二哥要是有那些钱,肯定会都拿出来给弟弟们读书是正经的。”吴坤名义上可是吴家的少东家,可他只是二房的长子。在钱氏看来,家里读书没读成功一个,还个个都读书,自家夫君挣的血汗钱全给家里这些二世子用了。尤其是吴襄,觉得自己是童生了,各种要钱,今日买个这样的书,明日又买那样的书,真是不知道人间疾苦。
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钱氏又很忙,说了几句话俩人便散了。
苏氏进门的婚事办的还是很热闹的,余榕跟苗氏都插不上手,因为钱氏太能干,不需要妯娌们帮忙。所以家里除了钱氏以外,其他人都闲的很,余榕赶在五少成亲之前还把小姑子吴怜柔的衣服都做好了。
“来,你试试看如何?”
衣裳比图册上还要好看,颜色更要柔和一些,加上用料不错,所以吴怜柔在屏风后头换了不释手的。
“三嫂,这可真好看。您快歇歇,受累您了。”
有一种人永远都活的这么通透,像吴怜柔,从来不把别人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不过她年纪小,手里也没什么钱,倒是余榕过的还算滋润。有吴襄留下来的二十两银子,正所谓不用白不用,每日吃的好喝的好,脸色比在家里还红润一些。
这还是余榕第一次见到吴家的三老爷,他是大家口中的大忙人。吴大老爷长的魁梧,圆眼睛一瞪倒有些不怒自威。吴二老爷笑眯眯的,这位三老爷却是瘦的伶仃的很,但却是最机灵的。苏家的女儿嫁妆少,这也不影响吴三老爷还是喜气洋洋的,连秋桐都跟着说,“若是旁人早毁约了,偏生三老爷这也信守承诺,实在是令人佩服。”
“得了吧,今儿既然四少奶奶不去新房,我也不去了。反正明儿也还见得到。总得让我躲个懒不是。”
其实是这桩婚事实在是有点尴尬,三房这么一个儿子,什么都是最好的。偏生新娘子的嫁妆那么十六抬还轻飘飘的,那铺盖连屋子都铺不够,所以余榕不想讨这个嫌了。
三房的袁氏是个十分精明的妇人,算是儿媳妇不好她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只是也做不出十分热络。吴老太太的嫌弃直接放在脸上了,“你这个针线活可要跟你三嫂好好学学才是。”
苏氏心里也憋屈,人家余氏是绣娘出身,她又没有专业学过,不过是凭自己的心罢了。吴达笑道:“老太太这里的孝敬自然多,可是偏她笨了,您别放心上。日后有空还请嫂嫂们多教教她。”
看上去是很喜欢苏氏的样子,钱氏立马道:“快,炸的鹌鹑冷了可不好吃了。”
苏氏平心而论生的清秀,很是积极,见钱氏说了话,又立刻道:“这炸鹌鹑可要少吃,不仅不利于润肺,我们年轻女人吃了说不定脸上会生疮。若是可以,我每日给老太太做饭便是,只老太太别嫌弃我才是。”
吴老太太笑了一下没做声。
苗氏回房笑死了,小丫头豆儿问道:“四少奶奶您笑什么?”
苗秋纹捶床道:“我笑天下一等可笑之人。凭是谁,如今管事的是钱氏,怎么连她的风头都敢乱抢。”她苗秋纹是侯府出来的,嫁妆颇丰,尚且对钱氏都得礼让几分,也不过是拿钱开道收买几个下人打听消息。可是苏氏心大,一下想攀上老太太,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没看到比自己先进来一个月的余榕还是不跟任何人关系太近,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在不了解旁人之前,最好冷眼旁观。
这些事余榕跟秋桐吐槽一下,其他时候又开始用织布,主要走高端一些的路线。像是牡丹富贵、或者富贵凌云,再绣品打算做百子千孙帐。这个百子千孙帐可是精品中的精品,只要家中成亲或者求子基本都需要。(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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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您尝尝这个,这是山药卷,不仅是好看而且对身体也好。”苏氏端着一碟碟点心过来,这都是她早上的成果。
余榕大致看了一下有山药卷、萝卜卷还有做的酥烂的鸡脚亦或者是旁边的酱菜都做的十分精致,看来苏氏也是有几把刷子的人,这厨上活只管给老太太吃,旁的人却尝不到。余榕倒是还好,她娘也经常会做给她吃,也不争这么点吃的,但旁人可不一样了。
因得了老太太的夸奖,袁氏也是面上有光,“我是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这一手的。”
钱氏笑道:“既然老太太喜欢你做的,不如每日早膳由五弟妹来做,这也是你的孝心不是。”你不是会做吗?那让你做。钱氏深谙此道,最好做的留下来,到时候老五要去临安读书的话,把她丢在家最好。
“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既然我要做,众位嫂嫂们也不能闲着。若不然好似只有我一人在老太太面前尽孝。”苏氏毫不畏惧的对应。
这话倒是深得老太太的认同,她年纪越发大了,不会更平和,只会更随心所欲,一听苏氏提起,连忙道:“这么说定了,每人一天早起安排早膳。”老太太一锤定音,钱氏只能答是,她是管事奶奶,又要定好定例每人每天用多少东西,何时到厨上做。
袁氏一听儿媳妇苏氏这样讲知道不妙,你厉害是你厉害,可你也不能随意得罪人啊!这几个侄媳妇哪个是好惹的,别提钱氏这个女霸王了,再有林氏一贯的小心眼,背后又不知道生多少事。还有余氏跟苗氏俩个也是新媳妇,人家正缩着头不生事,不代表人家是好惹的啊!可在老太太面前,袁氏也不好对儿媳妇摆脸色,也不想在妯娌侄媳妇面前闹的跟儿媳妇不和,可心里暗恨啊!
“小姐,大后天轮到咱们了,那可怎么办啊?”秋桐也担心余榕表现不好,在老太太那里丢脸,同时又怪罪自己,“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但凡学的好一些,也能帮到小姐。”
“不怪你。”心里面还是怪那个苏氏,本来早上起来去老太太那里吃个早饭能回来,偏生苏氏增加了她的难度,不仅早起不说,还得要做早餐。不过余榕毕竟也是做过一年饭的人,跟苏氏不能比,但做的还尚能入眼。
第一天是林氏做的,林氏本人又不舍得钱,她做的全是黑暗料理。谁都下不了口,吴刘氏颇感丢脸,专门把林氏喊过去骂了一顿,余榕也在一旁听着。
“你说你进门来怎么半点不长进,你做个红薯粥你也得跟我熬的黑黑的。”再难听的话吴刘氏说不出来了,她的教养不可能像钱氏那样荤素不忌什么都可以说,她对俩个儿媳妇是大面上不错她不管,她的好处也只给吴慈柔。
又说余榕,“你娘做过流水席的,你总不该太差才是。”
余榕回房想了想,决定早上做煎包,这个她娘教过她。还有做汤粉,只要不太难吃都行。钱氏一贯的争强好胜,她也不是特别擅长厨艺,应该说基本不怎么会做饭。但是她相公吴坤鬼点子多,直接跟钱氏找了个会做饭的婆子,他们有钱人有有钱人的做法。吴老太太只享福行,她可不管那么多。
葫芦跟杏儿在一旁磕牙,“吴妈她们几个倒好,在一旁看热闹。你们奶奶心里肯定烦吧,我看大奶奶被骂了,只是她一向有贼心没贼胆,不敢轻举妄动。三奶奶看着是个和气人,可三爷却不是好惹的啊?”
杏儿用手剥开一个花生,把花生的红皮用手捏下去,放了一颗到嘴里,咕噜道:“谁说不是。三奶奶又能挣钱,每天空闲时间都是织布绣花,不知道可以挣多少钱,偏生被她弄的少了钱。别说三奶奶是三爷也不应啊!你可别说那三爷也不是好惹的。”
葫芦却道:“三爷也未必跟三奶奶出头。”
杏儿看葫芦红了脸,凑近道:“怎么,你对三爷有……”她话还未说完,葫芦打断她,“死妮子,胡说八道。”
杏儿正色道:“我可跟你说,三爷可不像二爷似的风流种子,他虽平时跟我们玩玩,但也是看你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你可不要起糊涂心思。”看葫芦只顾玩自己手上的帕子,杏儿急道:“你看他连四少奶奶都不要你知道他是个最名声的,宁可娶个小户女也不娶大家婢。”
“你倒是会说,怎地你如今是上了岸的人来笑话我不成。”平时葫芦是个稳重的姑娘,可想起吴襄心里跟猫儿抓的一样难受。
俩人不欢而散。
余榕还没睡醒在厨房里面开始忙活了,秋桐把面揉好,余榕开始擀皮做煎包和汤包,这都是张氏教的,可能没张氏做的那么劲道,但是看上去看不错。
“老太太,您尝尝……”余榕小心道。
余记早点铺的汤包远近闻名,甚至连湖阳县的人有的人都会寻过来吃,余榕做的虽然不及张氏,但也让老太太吃了一笼。吴刘氏脸上也总算有点笑影了,苗氏心里暗道不屑,她虽是侯夫人身边伺候的,但也是当小姐养的,哪里会做什么饭,不过她出手大方用银子开路,早把吴妈几个买通,不过是装模做样做几下罢了。
“三奶奶留步,老太太请您过去呢?”葫芦留住正要走的余榕。
余榕心里奇怪,不免问道:“老太太找我做什么?不知道姑娘可知道。”
葫芦笑道:“您放心,老太太找您肯定是好事。”葫芦拉着余榕过去,余榕半信半疑的走进去,见吴老太太身边的小丫头正在捶腿,她便道:“老太太这里是有什么事找孙媳呢?”
“也不是别的事,是我娘家有个侄孙女出嫁,听说你的手艺好,想让你帮忙做一件。”吴老太太不在乎道。
葫芦也等着看笑话,做死你才好,余榕却甜甜的答应:“也行,只是我每个价位都有各自不同的,您若要的话我们先填个契约行,等会儿我拿红泥来按手印,您总不会像大嫂那样赖账吧。”如果吴老太太是余老太这样的泼皮那肯定会骂起来,可吴老太太是个很要脸的老太太,年纪越大越贪财,但还算要点面子,所以立刻道,“襄儿要回来了,你还是先歇歇吧。”
别看余榕平时没出头,那是因为她刚进门,可别人也别勉强她。说个不好听的,吴老太太还有几年活,她也不会把钱给吴襄,余榕也没什么指望。
她这样走了,吴老太太骂道:“铁公鸡一个,这些商户女没一个好的。”也不知道是在说钱氏还是在说余榕。
葫芦一边帮吴老太太按摩脖子一边道:“老太太又何必生气,到时候几位爷哪个不是讲孝心的。三奶奶年纪轻,不知道这长辈们要尊敬,您别生气了。”
“好葫芦,你替我走一趟,去把我那个珐琅梳妆盒包起来送到我娘家吧。”吴老太太道。
回到房里余榕开始绣百子千孙帐,秋桐有些担心道:“小姐你不怕啊?老太太万一生您的气可怎么办?”
余榕笑道:“生我的气又如何?满屋子的读书人,老太太还敢坏了名声。”吴家这么多人,地又多,还过的这样节俭,还不都是为了供读书人。吴襄三兄弟读书一年三百两,这是大头,所以知道她们家都是这样不肯撕破脸的,反而余榕更不怕。
“三嫂在家吗?”一袭大红色的衣裳映入余榕眼帘。
余榕起身,“五弟妹来了,我在家呢!”按道理说苏氏一个寄养在伯父家的女儿应该是个小心谨慎的,可这位苏氏却最是出挑,凡事争强好胜,非得压旁人一头,那不大好了。
“是这样的,我问过老太太,说是去年过年没请戏班子。我想着大家伙儿都是孙媳妇,光是我一个人出未免不好,要不然咱们一个人凑点钱给老太太请戏班子,让老人家也乐呵乐呵。”
这话说的,余榕笑道:“你知道的,我哪里有钱,不如这样,你三哥过几日回来,我看他怎么说?”
苏氏暗自不屑,“三嫂怎么这么说?我看你成亲以前也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现在看起来怎么变的这么没有主见了?”
“不是没主见,只是这事我一个人确实做不了主。”余榕都懒得接话了。
苏氏又纠缠几句,余榕也不想她拿住话柄,到时候还说是吴襄不孝顺那不好了,便道:“大嫂是长嫂,不如你先问问大嫂吧!”林氏死抠门,要出钱请戏班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她若同意那余榕也只有认栽。
苏氏这才失望的走出去,她本来是先找的钱氏,但钱氏有事先出去了,这才来找的余榕,却没想到这个三嫂也是这么抠门,她提了脚准备去苗氏那里问问。(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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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苗氏平时看上去出手大方,但最近也着急上火,二房是有钱没错,但这个钱还是都在吴二老爷跟吴坤钱氏俩口子手上,吴荣是没什么钱的,到时候要去临安还不知道用多少钱。余氏家在本地不用愁,而且余氏哥哥的铺子听说生意越来越好,至少她有娘家帮衬,余氏自己还可以做绣活。苏氏嫁的是独子,三房的钱都是苏氏跟吴达的。日后三个妯娌都去临安了,难免会被人拿来比较,难道她这个侯府出来的,倒比俩个镇上长大的差了。
所以看苏氏又起幺蛾子便不爽了,“五弟妹,不是我不拿钱出来,可三嫂都没同意,我也不敢越过她啊,再说要过年了,家里也忙,我们不给二嫂添乱了。”
直把苏氏气的失望透顶了。
林氏更是松了一口气,她跟她娘家妹妹道:“你说要真是让我拿这么多钱出来,我又哪里有?”
她最哭穷,可林氏的妹妹嫁的是御桥镇的一个兵丁,日子还算过得去,她也惊讶,“不是说姐夫在看田吗?怎么手里没钱。”小林氏看姐姐穿的也一般,全是些什么青色或者深红色的颜色,跟其她几位少奶奶完全不一样了。
“看田?一年才给个四五两银子,哪里又很多。我家妞妞要多吃点东西还得加钱,还有娘又身体不好。上次为了你的那个嫁衣得罪了三弟妹,她对我都是不冷不热的。”林氏跟妹妹抱怨。
小林氏也是为了姐姐好,“娘跟我说你趁着年轻再生一个吧,再者若是让钱氏抢在前头了,这可怎么得了?”在小林氏看来吴襄不足挂齿,读书人日后要出门的,若真是有功名了根本不会留在这个小地方,只有吴坤钱氏夫妻,样样都比自家姐姐和姐夫强,只一条,钱氏先前流了个孩子,现在还没身孕。
林氏突然来了兴趣,“这个事我得好好想想。”
她其她方面比不上钱氏,但生孩子上却是比钱氏要好,虽然生妞妞坏了身子,但是这几年也养的差不多了,生个长子嫡孙的,凭他们做的再多还不是自己儿子的。
腊月二十九,吴襄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余榕正在屋子里面休息。四处静寂无声,男主人一回来,屋子里才算是活了起来。余榕睁眼一看才发现身边多睡了一个人,她一醒,直接坐起来了,吴襄也跟着睁眼。
“你回来了?”
没有咋咋呼呼,各种鸡飞狗跳,这么一种问候反而更得吴襄的心。
“是啊,今儿才回来,在家还好吧,我看你白天都很累?”吴襄看余榕眼圈下有点发青。
余榕打了个哈欠,“五弟妹提议让我们每个孙媳妇早起给老太太做早饭,这不我一大早起床做了。今天又是腊月二十九了,姑太太跟老太太的娘家人也过来玩,做的多了一点,起的还比平时还早,好累啊……”她声音软糯,说起来好似在撒娇。
吴襄听的心痒痒的,又看她确实很累,便道:“暂且忍忍,我们初七走吧!”
“这么快走?”余榕惊讶。
吴襄站起来把余榕搂在怀里,小声道:“我们正月十六得到书院,而且家里的船初六破冰,我们坐家里的船走。”
这是个男权社会,男人们商量的事情女人们通常都不知道,尽管如钱氏已经算是难得的生意人,都不知道吴家的船,连边都摸不着。可吴襄在家里不甚受宠,但吴家的船或者地家里掌权者都会告诉他。
“哎呀,那时间可不多了?你怎么也不先写信跟我说说。”余榕嗔怪。
吴襄惊讶,“你会写字?”他以为余榕会认字,但不一定会写,最多写几笔会写自己的名字都算不错了,即便是钱氏跟苗氏也是大字不识几个的。
“写的不好,但也会写是了。”余榕好歹穿越前也是大学本科毕业,来古代了跟在师傅身边也积极学习写字,要不然那佛经也只有她绣的最快最好,也是这个原因。
吴襄越发觉得自家妻子是个宝了,他凑近道:“这好,这好。”妻子这么出众,旁人竟然不知道,还被她捡漏。
余榕不习惯他这么亲近,推了推他要起来,被吴襄一把抓住手慢慢的放在自己手里开始慢慢吻着,暖玉温香。余榕脸红红的,又被吴襄看到亲了好几口,俩人这才起床。秋桐在外间伺候着,见俩人出来,连忙问余榕示下,“三奶奶,老太太说难得大家都回来了,让大伙儿都去她那儿聚聚。”
“也好。”余榕一个做孙媳妇的还没那么大权力跟老太太摆谱。
吴襄却拉了余榕进来,打开一个小箱子,里面有许多散钱,他用个锦囊装了不少,才给余榕,“多拿点钱,别露怯。若是摸牌的也拿这里面的。”
“晓得了,只是我不会打牌,全输了怎么办?”余榕还真的没摸过牌,平时也不这些。
吴襄笑了一下,“输了输了,当是交了一次束脩。”家里人能打多大的牌,吴襄还不在乎这点钱。
俩人一起去老太太那里,余榕进门,只见几个妯娌都捂嘴看着她跟吴襄。钱氏更是道:“我说你平日都早早来了,偏生今日迟了,原来是三弟回来了。”
“襄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吴老太太眯着眼,她身边坐着的是她那位侄孙女,正在一旁喝茶,还有姑太太家的小女儿在林氏旁边坐着,正在跟妞妞玩。
屋子里的人不禁看向吴襄,吴襄不疾不徐,“书院的夫子们都留我下来说了一下学问,这一来二去的也晚了。”
“学问要紧。”老太太说了一句。老太爷死不瞑目,都在怪她生的几个儿子没一个在读书上用功的,下一辈也吴襄是童生,虽然不得吴刘氏喜欢,但老太太还算看重吴襄。
苗氏偷偷看了吴襄一眼,见他双眸含笑,心中暗恨吴襄没选他,脸上却笑意越发深了,“三嫂快来这里坐吧!”余榕走过去,吴襄这才被老太太的娘家人拉过去打马吊,女眷们这边最热衷摸花牌。
余榕被拉到跟几个老太太娘家亲戚,还有姑太太一起摸花牌,她是新人什么规则都不知道。打到半夜那锦囊里的钱都下去一半了,那个规则余榕才慢慢懂。姑太太赢的最多,说话也有些得意,“你这得好好学学,老这么样可不行。”
谁知道后半夜余榕手气相当好,连本带利全部赢过来了,直到吴襄过来喊余榕回去,余榕才能走。葫芦看老太太的钱都被赢走了,不免“呀”了一声,“三奶奶今日可真是厉害,前头都说什么也不会,后边火气太旺了,一人赢三家。”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吴老太太年纪越大觉得自己福泽越厚,不喜欢别人分她的福气。
果然吴老太太脸色不大好看,钱氏冷笑一下,带着杏儿出去了。苏氏跟林氏俩人都没钱摸牌,但苏氏比林氏更玩的开,她下一点注,看牌说话弄的很是热闹,林氏只有默默的坐在一旁。
晚上打了牌太冷,秋桐用小炉子烧了水,俩人烫了脚。余榕又饿,直接拿了五十个大钱让秋桐到厨房做点汤再炒点饭过来。现在厨上的人给钱给习惯了,谁给的少了,她们还在后面嚼舌根。
“累了?”吴襄问她。
余榕点头,她回到房里把头发散开,有点憔悴美。突然听到吴襄轻笑,“明儿多睡会,她们都是晚上才一起吃饭的。”
“娘子,我们也初七走吧,我听三哥说今年跟往年不同,临安新建了统一的学舍,凡是在附近读书的,都可以去那儿去住,若是去的晚了那没了。”吴荣没钱,也不想花钱打牌,这是苗氏不喜欢吴荣的地方,玩不开,总是小家子气。
这也是余榕第一年在婆家过年,吴刘氏给每个人发了一百个大钱的红包,然后去缝制衣裳了,听说是吴慈柔怀了孩子,所以吴刘氏要做小衣服给吴慈柔的孩子。各种人情往来都由钱氏操心,走亲访友也不过几天,余榕开始准备去临安的东西了。
张氏专门过来了一趟,给了许多她自己灌的腊肠,腊肉,趁吴襄不在,还特地嘱咐余榕,“你一向不用我操心,只是你这个孩子看着结实,实则虚胖,不管到哪里伙食要弄好。你哥哥也常去临安,我会让他带点东西给你,去了临安先跟我们带个口信,要什么东西只管托你哥哥。”
“娘我知道的,您在家也好好保重身子才是。”余榕不舍道。
“初七我们来送你,不要舍不得家里人,日后你出息了,娘也跟着沾光。”张氏笑道,谁舍得女儿,可是夫妻俩人分隔两地肯定是不好的。俩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说不定明年可以看到外孙了,绵延子嗣这是大计,要知道吴家现在还没个嫡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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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送走张氏后,吴襄跟余榕俩人一齐到老太太屋里,老太太屋里挤满了人,葫芦一下不知道怎么地窜到前面来,“三爷,老太太要喊您去问话呢?”吴襄皱眉不再做声,他不比老太太毕竟是个乡下妇人,像葫芦这样没眼色又上蹿下跳的,他十分看不惯。
老太太下首坐的袁氏跟苏氏儿媳,袁氏正说起送吴达去读书的事情,“苏氏年轻,又不懂事,我先跟着去照顾。我们老爷那里我也安排了人伺候,您在家安心,若有什么事喊我们老爷便是。”袁氏很担心苏氏这个性格,抢风头,这进门还没一个月把妯娌全部得罪光了,儿子以后是要走仕途的,像她这样的怎么能成为贤内助。
余榕抬头一看三老爷旁边果真站了个年轻的妇人,穿戴的也鲜亮,只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见吴刘氏皱眉,她也干脆:“襄儿他们自有打算我不掺和了。”
老太太看了吴襄一眼,觉得不妥,又想起姑太太的话,不免笑道:“你这个做娘的也不知道心疼儿子,余氏又年轻身边又只有个小丫头能做什么?你看我身边的葫芦怎么样?若是可以这次跟着去临安,襄儿身边也多一个伺候的人。”
葫芦?余榕看了立在吴老太太身边的那个垂着头的女孩子,她心里很愤怒,她本来以为吴家是书香人家,这种事情应该不多的,可是现实却是这样,但凡有点闲钱的人家都要坐享齐人之福,而且旁边的人不觉得有一点不妥。她看向吴刘氏,想看吴刘氏如何回答。却没想到吴襄直接道:“我可不要什么丫头伺候,如今在无为书院,山长最喜规矩之人,连他家都是四十无子才能纳妾。我上无功名,下无累财,开始如此享乐。本来书院人人都为了得夫子青睐恨不得每日装相,您偏偏如此,我怕老太爷知道了,都要从坟里跳出来……”指桑骂槐的倒是把三老爷跟袁氏说的把脸偏在一旁。
好吧,余榕从来不知道自家像个翩翩君子的夫君竟然这么毒舌,谁都知道吴老太爷最喜家中读书人,最注重门风清白的。吴荣瞪着眼看吴襄,他自己倒是吓个半死,吴老太太一个乡下老婆子哪里又知道这些,气的想发抖。
“娘,您别生气……”吴老爷在一旁道:“襄儿他不是那个意思,您也知道这读书人总要讲究个规矩……”他是越解释越糟,吴老太太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这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这么跟我讲话的。”
吴襄却不怕死道:“本朝无官无职本禁止纳妾,我才刚成亲,祖母咒我生不出孩子?还破坏我读书人的规矩,难怪老太爷生了三子却没一人身有功名的……难不成日后走上仕途因为这个污点,让旁人笑我难怪乡野出身,不懂规矩。”
“襄儿……”吴老爷却被成功忽悠了,还劝吴老太太:“娘,还是让襄儿好好读书吧。”
吴二老爷笑道:“襄儿怎么这么轴啊,该不会被你媳妇拿捏住了,故意编这些话哄老太太的吧。我看人家钟家都有妾的,也没怎么样啊!”
“钟家还要被怎么样?被人都赶到这个地步,钟家子弟连京城都进不了。谁会对付一个没有价值的人,那不是杀鸡用牛刀。所以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你看看钟家少爷,连无为书院都进不了,还好意思跟我提钟家。”吴襄彻底开挂,这下钟氏脸色都不好了,但也不敢反驳,钟氏填了不少钱给钟家这也是谁都知道的事实。
看吴二老爷都被镇住了,吴老爷心里莫名一阵畅快,平时吴二老爷跟吴坤父子二人压制他,看他没有帮手,这下儿子揭开这些,倒是戳了二老爷一记窝心脚,可他又转过头看看大儿子,看他装作跟没事人一样,不由得摇摇头。
吴襄大杀四方后,然后带着余榕先走了,余榕在心里真的都为吴襄鼓掌,这下她才知道张氏本来不同意吴襄的,后来又同意,吴襄跟张氏性格还真像。
俩人走进房里,余榕才发现当日在客栈挑剔的吴襄才应该是真正的吴襄,自家的夫君是个厉害的人呀。吴襄看余榕不做声,以为她被吓着了,便道:“年年都是如此,你看老太太怎么不跟吴达送人,还不是看不惯我是童生,吴达不是,便想找个人监视我,顺便坏我前程。”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余榕不可置信道:“都是孙子,何苦如此。”
吴襄苦笑:“不怕你笑话,老太太那个人是最重利的,三叔他们年年孝敬的多,她自然偏心她们。而我娘则把钱都给大妹了,平时也不会主动给老太太好处,所以老太太这是帮着三房对付我罢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余榕很是心疼,她把吴襄的脸拉下了用自己的脸蹭着他,无声的安慰。她说吴襄怎么这么奇怪的,明明家里的钱也是够用的,可还是自己出去跑路子,爹娘对他也冷淡至极,以后她会好好对他的。
这么温馨的时刻却被吴老爷打破了,他常年在外面做行商,最近又开始跑船,对家里的事情不大清楚。可对吴刘氏那是十分信任,且大女儿确实聪慧端庄也贴心,对比起吴襄来更是要大气许多,今天若是大女儿在的话,是绝对不会出这样的事情的。
他气呼呼的跑进来,指着吴襄道:“老太太这下要停了你的钱,我看你怎么办?”吴老爷虽然每年有分红,但都是交给吴刘氏,吴刘氏再转手给吴慈柔。吴襄又哪里来的钱,本来依照族里供奉的钱,也是要用到吴家子弟身上,却因为老太太的偏心导致,这才是三老爷一家想要的结果吧。
“又没分家,怎么不给我了。您是族长,即使不是我爹,也得按照族中规矩来。”吴襄都被说烦了。
吴老爷想起他爹订的规矩,又问他,“若我不给呢?”
吴襄冷笑:“不给不给,论日子长短,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即使是大妹,也总有依着娘家的那一天,难不成指望大哥或者三房,还是老太太?”吴襄才不怕,他好歹是个童生,又拼命进了无为书院,日后少不得还要好前程等着他,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你……”吴老爷已经说不过儿子了,但对于儿子这种气魄隐约还是有些赞扬的。
最后拗不过吴襄,吴老爷还是拿了一百两给吴襄,听说老太太又骂了许久。只是吴襄亲自去老太爷那里做了一篇祭文,竟没人敢说什么。吴荣回去后两腿都发抖,苗氏看他这个样子来气,“你吓什么?又不是你跟老太太吵架。”
“三哥胆子真大,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吴荣还在想着这件事,心里又暗自松了一口气,吴襄闹的越狠,吴家越跟他不亲近。
可吴襄这个人还是要坐家里的船去临安,他可不是那等苦了自己的人,还把余榕的箱子全部装好,反倒他自己的东西很少。这次是三家一起去的,苗秋纹跟余榕都是出过远门的人,尤其是余榕坐船很有经验的,像小橘子什么的都自备了许多。
袁氏跟苏氏俩人晕车晕的昏天暗地的,隔壁的吴襄跟余榕二人却耳鬓厮磨,尤其是吴襄,性子虽然有些挑剔,但对余榕倒是真的好。
“你身上怎么有奶香啊?”吴襄像小狗一样在余榕身上闻来闻去,弄的余榕身上很痒,她咯咯笑起来,用手轻推了他一下,“怎么这么高兴啊?我让秋桐找船娘子买点鱼,我们做酸辣鱼吃。我娘方才跟我给了不少佐料。”
吴襄虽然跟余榕处的时间短,但余榕身上那种正直靠谱的品质很吸引吴襄,他自己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君子,可余榕对他很尽心,这也是他所欢喜的。
“我回来之前已经把房舍弄好,赁的屋子不太便宜,但是位置很好。”吴襄说的是申请的学舍,几家书院联合建造的学舍,环境绝对是很好的,可价格不便宜。一个月五两,束脩听说也涨价了,大概五十两,还要附送礼物,八条肉和八条鱼,另外还有两坛酒。一百两看着多,事实上在临安根本不够用。
余榕笑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而且我手里也还有钱,去了临安,你安心读书。反正我把织布机带上不怕了。”
吴襄立马又觉得很快乐了,以后不管做什么,总有人会陪着他的。
到了午晌,余榕带着秋桐到厨房亲自做了鱼,多撒些葱姜蒜祛除腥味,再做了锅巴饭,然后把张氏腌制好的咸菜拿出来,余榕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秋桐笑道:“奴婢看到三太太跟五奶奶俩人睡着不起床呢,她们下人带的虽多,可没几个顶用的。”
“也不知道三婶跟去干嘛。”余榕见袁氏要去,她也想不通,而且袁氏还特地跟三老爷安排了伺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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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吴襄躺床上看书,闹着要余榕喂他吃,余榕倒也好脾气,一口鱼肉一口饭弄给他吃完,才让秋桐把饭碗拿下去。余榕自己吃的慢,还没吃完听旁边吵吵闹闹的,余榕让秋桐出去看看,秋桐回来手里还得了十个铜子儿,“三奶奶,隔壁有喜事,是四奶奶有了喜,给下人们发赏钱。”
余榕放下碗,“这我还得去看看了,这可真是太好了。”苗秋纹也快二十了,进门也比她早,有身孕那是迟早的。
苗秋纹十分高兴,她小时候为了在老太太房里伺候着,成日成夜的都不睡,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因为不想嫁给奴才秧子,才好不容易脱了奴籍出来在外面嫁人,现在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她觉得值得了,儿子也能读取功名,不用跟个小奴才秧子一样,再努力又如何,功名都考不了。
“四弟妹可好些了?”一进门见苗氏腰上塞的引枕,半躺在床上。
面对余榕,苗秋纹还是很有些骄傲的,毕竟她比余榕先怀上,若是个儿子,那可真是阿弥陀佛了。她矜持的笑笑的,“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多谢三嫂关心。”
不管怎么说苗秋纹面子做的极好,余榕也笑道:“这是正常的,幸好我们湖阳县离临安近,我听我相公说还有几天到了。到时候再去找个好点的大夫保胎。”
这话说的实在,余榕也一直是个实在人,苗秋纹不禁道:“我家四爷不像你们三爷想的周到,早把房舍准备好了。我们这一去要申请房舍也不知道难不难?没房子还不知道住哪里呢!”
可余榕也不会让她们去自家啊,“临安毕竟是我们首府什么没有,你们又有钱,自去住好一点的客栈再寻其他。”
苗秋纹笑笑没做声,余榕也适时告辞,俩个人都是聪明人,再说下去尴尬了。
晚上吴荣夫妻睡下,苗秋纹跟吴荣抱怨,“我不过是提了那么两句,又没说要去三嫂她们家。她倒好,防着我跟防贼似的。她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最是抠门。”吴荣晚上还去余榕那里去蹭饭了,心里有鬼,倒不好说什么。
而吴襄抱着余榕,俩人又夫妻敦伦一次,尤其是吴襄十分满足,他摸着妻子饱满的皮肤,小声道:“你刚才憋着干嘛!反正我们房里又没人,好阿榕,我们再来一次吧。”
“不好……”话还未说完,又被吴襄挺身而入,余榕瞬间飘飘然。年轻夫妻精力旺盛,只等到第二天余榕起不来才知道身体还得要保重。
大雪初融,快到岸了,袁氏婆媳才从船舱里出来,这俩人晕船晕的不轻,只恨不得早点到岸。苏氏年轻还好一点,只是小脸煞白的,比平日少了几分争强的模样。袁氏带足了钱,听吴襄私下说袁氏在临安买了一个院子,所以虽然是同一个家里,可这住的地方却大不相同。
“襄儿,到岸了日后若有事尽管找三婶。”袁氏话是这么说,可连地址都没说,生怕吴襄找上门来。
吴襄自然也明白,“多劳三婶牵挂。”
三房下人不多,却个个很顶用,看得出袁氏这个当家主母的功力。而苗氏这边下人也多,苗氏带了两个小丫头,两个粗使婆子,还有吴荣带的书僮跟粗使下人两名。只有余榕她们贵儿跟秋桐俩人,吴襄直接招呼船工们帮他把东西搬下去,每人打赏了几个钱。
吴襄的学舍修的很清雅,余榕几乎是一进来喜欢上了,是个两进的屋子,房间并不多。但是恭房跟厨房还有装修都十分好,贵儿跟吴襄俩人把余榕的箱子抬进来,秋桐则跟余榕俩人开始打扫,这里好的是用水不用愁,院子里有一口井。
进门的大门上秋桐擦的很干净,余榕则在房间里面收拾。吴襄也没闲着,他让贵儿把书都搬到书房,两口子现在还没孩子,两间正房也尽够了。而贵儿跟秋桐则住在耳房里,不大,可对下人来说是好多了。旁边还有个堂屋,可以在堂屋吃饭,说话都行。
吴襄的家当都在这里,有货票还有几箱书,这年头买书也很昂贵。是用纸都是生怕多用了,也因此吴襄很宝贝他的书。几人花了一天才把家里收拾好,贵儿一向办事机灵,余榕打发他出去买吃的。贵儿花了五十个大钱买了四碟菜回来,也难怪吴襄不管去哪儿都带着他,确实生活本领很强。
“你的书我不碰,你自己在架子上摆好。家具肯定是要买的,直接买做好的行,这几天我们出去外头看看吧。”余榕先列了单子,再一件件快速实行,她可不像苏氏只凭点雕虫小技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这管家理事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当家奶奶,不仅要里里外外是把能手,还得拢住丈夫的心,苏氏两样都沾不到边。吴达刚开始可能还喜欢苏氏,但更听袁氏的话。吴达也是个人精,却没有吴襄的勇气,现阶段的吴达还要靠家里,苏氏不仅帮不上忙,还跟着添乱,吴达不会为了苏氏反抗袁氏。凭苏氏成亲这么久手里还没钱知道了,余榕的婆婆也没给钱,但吴襄都会给足余榕钱,这点看起来苏氏如果还不改了性子,恐怕以后更难过。
她们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不用出门遮面什么的,那是大户人家的做派。余榕在平江也是这样跟一起做绣活的姐妹们出去休息一下。
吴襄倒是比余榕还娇气一些,要租车,余榕劝道:“多走些路也好,要不然你日后去学里我也要跟秋桐一起买菜什么的。”她本来是小户出身,根本不像苗氏那样还有什么负担,她可不想没钱都要撑个架子在那儿。
吴襄转过头不好意思道:“辛苦你了,阿榕。”
“快别这么说,越是困难我们越要一起好好的。”余榕算是有点了解吴襄了,这个人有时候会耍心眼,但终归来说对自己还行。
临安的米和菜都不便宜,这让夫妻二人都有危机感,尤其是吴襄手大这也是余榕见识了的。余榕也不想做老妈子每天念叨,钱还是会给足,但是装的钱都是一点碎银子加一点散钱。钱放太少怕他不够用,毕竟这个年头,出手不大方怎么能交到朋友,只要不随意挥霍行。
临安的家具行也很多,成品都是做好了的,吴襄看中一款十分贵的,余榕则挑中的是一款简单但是实用的。俩人意见不大一样,余榕不会说一定要压吴襄一头,但会跟他商量,“这个饭桌反正上面也是要桌垫的,只要质量好行。你说的那个柜子有些华贵,我们住的地方清幽了,应该配清雅一点的,你看呢?”建议的问着吴襄,吴襄心里舒服了一些,他们把家具买好,让店里的人送过去,一下花了十两。
她们住的地方叫鸿庭学舍,里面几乎住的都是附近书院的学生,这个学舍算是中等的,隔壁的鸿儒学舍很便宜,但院子很小,几家人公用一口井,余榕还是觉得自家这个最好。最好的叫鸿勤学舍,那里十分贵,住的人也少一些,听说现在还未住满是因为价格太贵。一个月十五两那可不是谁都能付得起的。
但是苗氏跟吴荣俩人却住进去了,他们是住下来后才通知吴襄的,她们租房还请了三房的袁氏跟苏氏,当然也请了吴襄跟余榕。余榕咋舌,“二房虽然有钱,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吴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嘴,能赚多少都知道,一个月十五两一年快两百两。再者还加束脩吃饭穿衣,一年没个四五百两根本不必说。
吴荣住进来还在抱怨,“秋纹,这也太贵了,娘才给了我们五十两,这怎么够花啊……”二房有钱,但钱在吴坤跟钱氏手里,钱氏心里的小九九多,而且跟苗秋纹妯娌并不和睦,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样子。吴荣很了解这些小九九,所以不想住这么贵的地方,偏偏吴襄住的那里早全部租完了。
“行了,住都住进来了。我们没钱,但是三房有钱啊,你没看五弟妹那是个什么货色,都住进房子里了。这次你看我的吧……”苗氏信心满满,住到鸿勤舍,周围都是非富即贵的,结交的人更高贵一些,吴荣胆子小,什么都不敢尝试,这样一辈子没有出头的机会。
吴荣见她有了主意,也不做声。
余榕跟吴襄走过去的,鸿勤舍毕竟是十五两一个月的,里面连家具什么都配好不说了,各家各户还专门有人来打更报时辰的,周围还有一些小摊小贩,可也不敢走近。
“三婶跟五弟妹来的这么早呢?”余榕惊讶。毕竟袁氏跟苏氏住的地方远,而她们走几步到了。
袁氏好似有些防备道:“是啊……”
苗秋纹扶着根本看不见的肚子,有些赧然,“看我,一忙起来忘记了,三嫂你们那里可收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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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榕不在意,“整理好了,只是你三哥最近准备入学的事情,我们忙着,没接你们过来。”无为书院可不是一般的书院,入学了都是要写文章的,这些余榕不懂,但是知道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对于像吴襄这样没有什么名师教导的人,只能勤能补拙了。
一看余榕不好哄,苗氏只让下人好酒好菜上着,吴荣在一旁陪着吴襄跟吴达吃饭。吴荣读书也一般,也不刻苦,只有吴达才能跟吴襄比一比,毕竟吴达从小得吴三老爷跟袁氏的精心培育,现在虽然不是童生,但也因为年龄比吴襄要小。吴荣一开口道:“都住的很近,可要多来往才是。”
另外一边袁氏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苗氏,“四侄媳,这是仙人跳,你不知道吗?”买考题这种事情如果能做的好,袁氏也不会亲自来陪读了。
苗氏满脸通红不说话,余榕笑笑没做声,这个苗氏简直自作聪明,还想从袁氏那里骗钱。
这一顿饭袁氏吃的最好,她是老江湖了,苏氏虽然有些心动但她手里没钱。而余榕则全程在一旁看热闹,回到家才把苗氏的举动跟吴襄说了,吴襄一脸嫌弃,“这种奴婢出身的大多心思歹毒,若不然是狗仗势人。”吴荣是脑子被门夹了才娶这个苗秋纹,还真以为跟侯府搭上关系了。
吴襄还有几日要去学里,余榕便做主定了一个时辰表,早上几点烧早餐,中午几点送饭晚上几点烧饭,洗衣服跟打扫也得她跟秋桐一起来。轮到吴襄休沐日一家人出去吃饭什么的,一天倒是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正月十五元宵节,余榕不大会做元宵,所以跟吴襄商量出去吃饭。
“既来了临安,也得吃一下临安的菜,好歹旁人问起我一问三不知可不行。”
秋桐跟贵儿听了都欢呼,余榕是个好主子,对待下人不说十分和气。但在吃喝上从不怠慢,而且说话做事都十分有章程,为人大气坦荡,所以下人们对余榕是十分服从的,甚至很佩服她的为人。
临安的街道也很宽,店铺鳞次栉比,有一些门上贴着东家有事,回家过年这些,有的还是照常开着的。有一家店生意十分火爆,大多数人都有种从众心理,觉得买的人多生意好东西也肯定好吃。
贵儿进去看了一下说菜价也不贵,吴襄才表示要进去吃,在外人面前余榕一向很给吴襄面子的。店里摆设有点熟悉,好似现代的一样,店里的菜色都是临安本地菜色还增加了水果做前菜,而且点单员也不似以前那种一个劲儿的报菜单,而是有组合套餐。连吴襄都说,这个新鲜,没顾得上余榕说话,率先点了双人套餐。
两份例汤一份是老鸭冬瓜汤,一份是板栗煨鸡,另有炒菜两盘,也不贵,才五十个大钱。余榕左右看了一下,竟然看到了余娟,此时的她穿戴比起在沙河村的时候要好多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只是身边跟着的人没换,还是林子瑜。
如果余榕没猜错的话,这些套餐一定是余娟想出来的。余榕看到余娟了,余娟当然也看到余榕了,她看到余榕跟她的丈夫笑着说话,又看余榕指了指吴襄前面的汤,吴襄连忙放在余榕面前,余榕又不知道娇嗔跟吴襄说了一句什么,余娟突然觉得很刺眼,余榕凭什么那么幸福。
“相公,我们再叫了饼吧,今儿多吃点,明天你去学里了,要出来可没那么多空了。”余榕一边喝汤一边说道。
余榕也不是小气人,相反还是很大方,但不会挥霍。这点跟吴襄正好契合,吴襄笑眯眯的答好,俩人都吃饱喝足才回去。回去后才发现吴荣着急在门前打转,他一下冲过来,吴襄连忙在前面挡着,“四弟你这是做什么?”
吴荣急的汗珠子都出来了,“三哥,三嫂,我家娘子晕过去,大出血了,请了大夫来看。但我明日又要跟先生去采风,所以拜托三嫂去照顾一下。”
扶弱是人之常情,再者苗氏面子上跟余榕关系不远不近的,若是不去反倒惹了埋怨,好似自己不通人情一样,只好答应:“我现在跟你过去吧,相公我们过去看看吧?”吴荣在前面带路,吴襄不放心对余榕道:“她大出血也太晦气了,你不要进去了吧?”
“我知道分寸的。”余榕觉得好笑,别看吴襄平时好似行事多么懂人情世故什么都懂,可真正行事有些只考虑自己,像小孩子一样,可吴襄也才二十,在现代不过才上大学的年纪,这么一想也通了。
鸿勤舍这里平日很是寂静,吴荣的脚步很是急促,余榕只好也跟着加快脚步跟着他。平时苗氏还是打理的很好的,仅仅几天她把下人按规矩□□的不错,也是她的本事,可此时的苗秋纹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高高在上睥睨众人的样子。她脸色白的很,似乎是晕过去了,大夫已经写好了药方。
听老大夫说了几句,余榕觉得不对了,疑惑道:“您是说她身上暗伤很多,而且宫寒不说可能气血虚弱已经许久了……”
“是啊,这位夫人,你们好好调理吧。”老大夫说完走了。
余榕转过去看苗氏,瞧着她刚醒,连忙过去:“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大夫说你要多休息才是。”
“大夫的话我听到了……”苗秋纹眼圈泛红,“我肚子当年被我们侯府的老爷踹了一脚,所以才留下了病根。”说完又觉得不对,生怕余榕说出去,“三嫂还是不要往外说了,我这个身子我也是知道的,调养几天好了。”
苗秋纹好不容易当家作主,当然不希望有人来她的领地里面来,甚至连一点她都不希望。可余榕也怕别人说她无情,只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吧。”
她回去后又跟吴襄说明了情况,吴襄略沉吟道:“凡是这种家生子,那能混到侯夫人身边的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伤了多少神。往往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也是常事,这些话不要告诉四弟了。”吴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要是知道苗秋纹的这些事情,恐怕苗氏的日子也不好过。
发生这么大的事,余榕送信给三房,袁氏也只是让苏氏过来看了一眼。苏氏也正在备孕,生怕有什么晦气事,把补品拿到立马走了。
而吴襄也要正式去学里了,余榕早上起来跟秋桐一起熬了粥,贴了肉饼。吴襄看余榕跟她忙来忙去的,有些心疼,“我自己出去吃行,哪里要你这样早起来。”
“这附近没什么好吃的,若是住在市集附近还差不多。你别说了,我也是想着要提高一下我的厨艺。”余榕总是一切往好的方面看,再说也不是她一个人做事,秋桐也帮着在做。
吴襄这才带着贵儿出去,秋桐看吴襄在家总是跟余榕待在一起的,也没机会说什么。只等吴襄出去才跟余榕道:“小姐,奴婢昨晚去买菜,看到余娟了。”
“她也在菜市场卖菜吗?”余榕疑惑。
秋桐摇头,“不是,是在买菜。她还跟奴婢打听您,奴婢随意说了几句,她还跟奴婢给钱,奴婢推辞不过收了。小姐你看怎么办?”秋桐年纪小,但是很机灵,余榕的行事她也知道,为人十分正派,跟着余榕是最好的,她可不想叛主,再说她的卖身契还在余榕手上。
“她能找你一次自然可以找你第二次,放心,那钱你拿着买零嘴吃吧。”余榕道,心里也不知道这个余娟到底要干嘛,奇奇怪怪的。
秋桐见余榕发话,放下心来。余榕打了个哈欠去睡回笼觉了,秋桐把衣服洗完再出去买菜,这次又遇到余娟了,可余娟没叫她。秋桐见余娟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在挑菜,觉得奇怪,因为余娟一直都是跟林子瑜在一起的,什么时候又跟其他男人这样好了,不禁觉得奇怪。
余榕起床后开始织布,这次织的比较小清新,都是地米花或者小菊花这样的布,可花的心思也一样不少。幸好以前没事的时候余榕经常染色,所以丝线很多都是成品。过了一会儿见秋桐回来,俩人把午饭整治出来了才听到有人敲门。
屋里只有两个女人,余榕不敢随意开门,便让秋桐喊了一嗓子,外面的人也好脾气道:“奴是高家的下人,我们奶奶是孙家的小姐,因听说吴三奶奶过来了。打听到这里,随意差奴过来的。”
孙芸芸?余榕倒是忘记自家这个表妹也来临安了,遂让秋桐把门打开,是个粗使婆子打扮。余榕不认识她,便道:“既如此,你让你家夫人来我这里吧,我们住这里。”
那婆子还不准备走,余榕对秋桐使了个眼色,秋桐把她推搡出去。恰好贵儿回来了,这婆子才肯走。(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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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奶奶,这人是谁啊?”贵儿疑惑。
余榕没说话,只道:“这儿住的人都是附近的学子吗?”贵儿点头。余榕没说话,她跟秋桐俩人做好午饭后,贵儿坐下跟着一起吃。原来吴襄中午由学院统一送饭,所以不用送饭,贵儿由吴襄打发回来了。
到了天色微黑的时候,吴襄带了一群人回来,他平时最喜欢交朋友。读书人都挺重规矩的,余榕避开后去厨房,她看了看有的菜只能打个火锅了。白菜粉丝加腊肉,这些是标配,余榕会做些新鲜的菜,把菠菜汁滴入面中揉成团然后做饺子的边,既雅致又好看。
秋桐把菜端过去后跟余榕俩人在厨房里吃饭,吴襄又喊秋桐过去温酒,趁机进来跟余榕道:“阿榕,今天来的都是老师的得意弟子,我若是能跟他们学的东西肯定更多。”他鼻头有些红,余榕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吴襄还故意把脸凑过来蹭余榕。
“快去前面吧,小心他们叫你。”余榕撑不住笑了,吴襄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吃了饭他们还得回书院,因为是院长的得意弟子,所以这些人都是跟院长一家住在一起的。余榕最后等他们快走的时候才出来跟吴襄一起送他们走,这些人也十分客气的,吴襄更是客气,还招呼他们下次也要过来。
忙完后余榕才躺下,吴襄又要拉余榕来一次,余榕拒绝了,“我小日子快来了,这几天节制一些。”吴襄鼻梁很漂亮,又直又陡,余榕玩心大起要摸他的鼻梁,吴襄又一把压住她,“我来行。”
余榕被他磨了一夜,第二天没起床直接睡到中午了,又想起苗氏的病。让秋桐炖了鸡汤,俩人一起去鸿勤舍,却发现此处没人了,余榕觉得奇怪,便问了周围的人,旁人只道不知道。回到家却收到袁氏派人过来请她过去,说是吴达通过了无为书院的测试,想庆祝一下。
“你们去四奶奶那儿了没有?”余榕问道。
那下人便道:“还没呢,您家送完去四奶奶那里。”
怕她白跑一趟,余榕只得告知:“我刚去了鸿勤舍却没找到他们。”
袁氏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除了对苏氏不满,儿子有出息丈夫虽然是小官,但油水捞的足,所以袁氏既不愁钱用,又有上进的儿子,整个人仿若重生一样,见到余榕都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达儿来这里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像你们家襄儿会知道人情往来。我听达儿说襄儿跟院长关系好着,可也要带带我们达儿才是。”
余榕笑道:“自家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本当如此。”余榕说完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都是苏氏烧的,苏氏烧菜一贯讲究色相,即便不好吃,那摆盘也绝对好看。可吃到松子鱼的时候,余榕却忍不住觉得腥,一下子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
吴襄吓了一大跳,袁氏怀过孩子,一看知道了,可她又哪里会这么好心,只是提醒:“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我这里有止泻的方子,要不要拿回去吃?”
可吴襄却不会随意让余榕吃药,见她白着脸,立马跟贵儿道:“我来照顾你们奶奶,你快去请个大夫过来?”余榕顺势跟吴襄道:“我头怎么这么晕啊?”吴襄一边安慰她,一边又让秋桐端茶倒水。
反客为主的把袁氏都无语了,苏氏是没想到吴襄看上去一幅**样,可对余榕倒还挺好的。贵儿以最快的速度请了大夫过来,那个大夫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恭喜这位奶奶,这是喜脉,只是日子尚浅还得好好养着。”
吴荣夫妻刚从城东赶过来听到这个消息,尤其是苗氏才坐了小月子出来的,可吴襄哪里会管这些,他出手更大方,一个人二十个大钱。袁氏也半笑不笑的恭喜,“你既有孕还要好好休养才是。”再不说其它。
饭也不用吃了,余榕整个人也是恍恍惚惚的,她是没有避孕的。古代人的寿命本来比较短,自己营养各方面跟得上行,旁边的苗氏看的又嫉又妒,苏氏也接着说不舒服,那个大夫又诊了喜脉,袁氏立刻欣喜若狂。
吴达对于苏氏怀孕不置可否,他来了临安才发现大开眼界,苏氏也忒有点拿不出手了。余榕虽然也是小门小户出身,但是余榕处事很大方,不像苏氏既小家子气又喜欢争强好胜。
从三房回来,吴襄真的很高兴,他几乎对余榕言听计从,可余榕不是那等作人。她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昨儿你还闹我了,这个没事吧?”夫妻敦伦本来也是人之常情,可要是因为这个传出去,余榕跟吴襄俩人不被别人骂奸夫□□才怪。
吴襄愣了一下,又回去找了个大夫嘀嘀咕咕问了不少才放心。
“阿榕,你明儿好好休息,不用起床跟我做早饭。”吴襄不放心余榕,又跟她道,“我现在没法子出去倒货,但我的余钱还有一些,你不要劳作了。”
余榕却道:“我也不是个易碎的瓷娃娃,不说别的织布洗衣服做饭也是应该的。还有我做点小衣服什么的给小宝宝穿也好。”
有了孩子两个人的负担越来越重了,恰好在此时,余榕收到了老家来的信,是吴刘氏写过来的。原来是吴慈柔跟那边有事,她婆婆把吴慈柔的孩子抢过去带,吴慈柔受不了了,于是跟娘家求助,便让人带了信过来让吴襄过去。
吴襄看了一眼丢在地上,“我又不是她的家丁,到时候我们院长还带着我们去平江府游历,怎么会去做这个?”这种小事吴刘氏自己不出面却要自己去,到底把他这个儿子当成什么?吴大爷再不成器,也是吴家长兄,什么都指望自己,他才不去。
跟吴刘氏这样对肚子里面的孙子毫无关心的反应不同,张氏等人收到口信后,让余松亲自过来一趟。余松提着大包小包找过来,后头还跟着早在无为书院的余奉,她已经很久没看到余奉了,余奉还是很朴素的样子,看到余榕很是高兴。
“榕榕,身子可好?本来小树要跟着来的,只是你知道家里生意少不得他,所以我借着进货过来了。”
“哥哥说这些做什么,家里好行。我这里还有一间房子,我帮哥哥收拾好吧,相公晚上回来,我让秋桐买几个菜回来做。”余榕笑道,又跟余奉问道:“三哥现在如何?”
余奉还是憨厚的笑了笑,“现在住在你三嫂外祖母家里。”余奉一向很好的,即便是成了秀才也是这样谦虚,余榕看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了。
秋桐买了菜回来,余榕又要洗菜烧菜,余松在灶膛里面放柴,他提起自己的婚事也没有不好意思。
“娘帮我看了一家,两家过了定,你嫂子比你大两岁,因为守孝耽误了婚事。她娘家在凤安县,是去湖阳走亲戚碰到我们了。爹娘都去凤安县打听过了,你嫂子家里开米店的,在凤安也是能干人。我看你不方便回去,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嫂子来看你。”
余榕一听他的婚事定下来了,松了一口气,“哥哥定下来好,只要嫂子性情好,知冷知热的。是哥哥的福气了。”余松年纪不小了,余榕出嫁后,张氏家里也忙很少顾家,从实际出发也得找个人顾家。
余松现在穿的都比余奉好,余奉把余松送到这里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跟吴襄见面。余松跟余榕道:“你也不要怪你三哥,他过的也不容易。他在三嫂外祖家住着,钟家的子弟跟三嫂娘家的人做什么,三哥都要受他们驱使。他要读这书其实也不容易。”
“那钟小姐呢?”余榕问道。
余松冷笑:“看不起我们余家又跟我们家结亲,她在外祖家过的好,成日玩乐快活,也不知道三哥活成什么样了。”钟小姐是大家小姐吗?其实也并不是,钟家已经落败了。在钟家的外祖家,余奉一个读书人却像管家一家做的实在是太多了,还不如像以前那样虽然穷一点,单纯能读书。
世上的事情有哪里能说的那么清楚。
吴襄晚上回来见余松跟余榕在说话,有点不高兴,自从余榕嫁给了他,他不想余榕跟别人太好,即使是余榕的亲哥哥。可面对余榕还是笑眯眯的,余榕拉着吴襄道:“你陪我哥哥喝酒,我再去炒个菜。”
吴襄一坐下,余松开始挑剔,每天这么晚回来妹妹还伺候吃喝,余松皱眉:“要不要多请个人照顾榕榕,她肚子大了,这样忙着对身体也不好。”
“没有的事,我之前也这么说过,可是阿榕不让,所以我作罢了。而且贵儿平时都在旁边跑腿的。”吴襄手里已经没什么钱了,这次来到无为书院送礼打点用了我不少了,再请人也不大好,再说他每天回来还会帮余榕洗澡什么的,又不是没做事。(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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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榕炒了个青菜,绿绿翠翠的,余松一看到夹了几根吃了,一边吃还一边道:“成日吃了干的或者肉菜,想要吃点素菜。”
“好吃多吃点。我让秋桐跟哥哥把床铺收拾好了,等会儿哥哥去休息吧。”
余松不置可否,余榕自己又是孕妇,不想这么晚睡,索性吩咐了秋桐一声自去休息。被子都是她自己的嫁妆铺盖,棉花都是张氏找人专门弹的,睡着十分暖和。过了没一会儿,吴襄回来了,他洗漱好了的,吴襄这个人还是很干净的,换了里衣才**。
余榕嘤咛一声,吴襄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余榕伸出白嫩的手,摸了摸他的脸,“好凉啊,我帮你暖暖。”她把手放吴襄脸上,吴襄又蹭上去,自家小妻子的手手心很厚实,又一团柔腻的奶香,真舒服!在她的抚摸下,吴襄也很快睡着了,等到第二天起来才发现妻子已经起床了。
煮的烂烂的大米粥,配着金色的酥饼,余松一口气喝了两碗,抹了抹嘴要出门。余榕也知道哥哥趁着早上去看货,不加阻拦,只是提醒他:“进了货来家里,去外头住店又不安全又贵。吃饭的话找些好点的馆子,别舍不得钱,我今天让秋桐去买了菜,熬点汤,你可别溜走了。”
可余松知道附近住的都是读书人,自家一个商贾人家,在这里住着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恐怕妹妹跟妹夫的脸都要丢光,自己谈生意也谈的不痛快,而且妹妹这里住的地方比较僻静,余松还是想走。
“下次再来吧,我今年要跑几次临安,还怕哥哥跑了不成。”余松开玩笑。
余榕一急想哭,吴襄正好出来,看余松一脸尴尬,也在旁边劝:“大哥不如留下来住几天,也好住客栈那里。”余松看到吴襄这么护着余榕还是很欣慰的,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便道:“我走之前再来看你,快别哭,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怕你相公笑你。”
余榕无法也只能让哥哥走了。
“你今儿不去学里吗?”看吴襄这个时候还没走,余榕惊讶道。
吴襄娓娓道来,“非是我不去,只是余奉这人委实虚伪的很。本来我跟他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过了算了,不过要我跟他再亲兄热弟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也似魔怔了一样,老是要跟我好,真是烦也烦死。”
“难怪他昨日跟我哥一起过来的。我看他昨日过来又走,还以为他在避着你,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想的。可你老这么避着他也不好啊……”余榕不解。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啊,吴襄拉着余榕进屋,把头埋在她脖颈处,闻着她身上的气息,这才安心了一些,“没事,我正好接了活儿了,老师要带我们去采风,正好我提前去平江府帮老师们安排住宿。”
吴襄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乡下土地主的儿子,平时又不受重视,读书的钱也有限。吴襄也不是什么神童,唯有在庶务上服老师劳,这样才能有点存在感,让老师多教点东西。
“你既要出远门的话,行李什么的我帮你收拾,钱要多带一些。”余榕对于吴襄出门虽然不舍,但表示同意。
只是吴襄有些失望,刚才看到余松要走,余榕泪洒当场,而自己走她这么云淡风轻的,是不是余榕并没有把他当成家人呢?
希望他从平江回来后,余榕能真正接纳他,吴襄叹了一口气。
吴襄带了两件衣服和一点碎银子走了,把贵儿也留下。贵儿毕竟是个男人,有他在,旁人轻易也不敢上门。倒是有位稀客上门,原来是孙芸芸过来了,她一见着余榕道:“多亏了四表兄过来我才知道你家在这儿,这才过来的。”
那么说孙芸芸根本没派人过来,余榕笑道:“前些日子有个婆子说是你派人来找我过去的,只是我看她躲躲闪闪的,便没应她。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孙芸芸大惊,“我压根不知道你们要来,又怎么会知道你们住在哪儿,若不是四表哥跟我带娘的东西来我都不知道。”
“算了,提这个也没意思,你现在怎么样了?年都没过来临安了,可还好?”余榕压下心头疑惑,既然知道不是孙芸芸,那到底是谁呢?还得吴襄回来再从长计议。
孙芸芸提起这个眉头一皱,“榕姐,说实话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表哥这个人了。你说他喜欢王姨娘,那我也认了,毕竟王姨娘大着肚子还能进门。可他现在对我也好,可你知道吗?我觉得他不是真心对我好的,只是因为无为书院最注意学生后院跟声誉才对我好的。”
她今天一袭淡红色的外衣,里面用的齐胸紫色里衣,打扮得宜,看得出来高家生活真的很好,要不然余大姑也绝对不会把孙芸芸嫁到高家的。
可孙芸芸这一生大概也没办法改变了,只能够跟高凤翔过一辈子,越是这样的人家越不会轻易和离。高凤翔学问做的很好,家境殷实,人有点风流,可能够那么快低头认错接回孙芸芸,说明心里是有成算的。孙芸芸未必能斗得过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至亲至疏夫妻。那个王姨娘丢在家里了吗?”余榕问道。
孙芸芸点头,可是喜不起来,“你说王姨娘当初多得表哥喜欢啊,可是我表哥现在看都不看她一眼。反倒跟我说让我赶紧怀上一个,你说他是不是太绝情了。”都一样是高凤翔的女人,孙芸芸也觉得高凤翔是另有所图。
可余榕也不能再让她胡思乱想了,连忙打断她:“快别说这个了,越说还真是越不着调了。你平日在这边都做什么呢?你姐夫走了,我也是个无事忙,有没有什么挣钱的营生?”
说起这个,孙芸芸精神大振,她又恢复了那个精明的主妇样子,“是这样的,我们高家家中除了田是鱼塘最多,可无论是咱们临安还是湖阳或者草埔,哪有人少得了鱼的。所以我在城东开了一家烤鱼的铺子,生意不是顶好,倒也过得去。请的掌柜也是表哥寻的十分得力的人,榕姐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过去。”
开饭店这样的没有门路还真不行,余榕擅长的还是织布跟绣活,吴襄也只是倒腾点货卖,事实上挣的钱不算太少,可是对于她们还真的不够用。
余榕笑着又跟孙芸芸说了几句话,秋桐进来道:“三奶奶,高少奶奶,高少爷过来了。”
孙芸芸下意识站起身来,余榕见高凤翔进来行礼如仪,口中道:“妹夫快别客气。贵儿跟高少爷上点明前茶来。”贵儿把茶杯拿过来开始倒茶,高凤翔连忙道:“表姐快别客气。我也是回家见芸芸不在家,问了下人又说来了您这儿,我便找来了。”
“哟,可是寻芸芸有什么事?我想着我们表姐妹也是好久没见面了,今日留她吃饭可好?”余榕似笑非笑。
高凤翔出乎意料的答应了,又装作不在意的问道:“也不知道表姐夫去哪儿了?”他听说吴襄攀上学院的几个院长的高徒,还带了吴襄一起去游历,遂想知道吴襄是怎么攀上人家的。
“他去跟几个同窗游学了。”余榕道,她倒是没想到那么多,毕竟家里没男主人,她也不可能去陪高凤翔喝酒,所以高凤翔这么一问也是正常。
孙芸芸见高凤翔也在这儿,跟他撒娇:“你今儿怎么没买小黄饼回来的?”毕竟高凤翔跟孙芸芸是表兄妹,孙芸芸对高凤翔还是很依赖的。
“我不是直接过来了吗?你要吃我再去买。”高凤翔作势要走。
孙芸芸又说算了,“榕姐这里已经让人做了饭,我们今天到这里吃吧!别瞎折腾了,我们说话便是。”
高凤翔对待孙芸芸很是宠溺,这倒是让余榕有些惊讶,不过她一向不太显露自己的情绪。贵儿跟秋桐端了饭菜上桌,有一半是在饭店订的,一半是秋桐做的。她压力很大,因为余榕怀孕之后,做饭的人手少了,她要掌勺,又怕别人说她做的不好吃。余榕也大方,把食材跟厨房让她发挥,她学的也是有模有样的。
她二人吃完饭,孙芸芸还吃了两杯酒。高凤翔把她扶回家了,秋桐羡慕道:“高少爷以前对表小姐不好,现在可好了。”
余榕按了一下她的头,“小丫头思春了。”
秋桐笑嘻嘻的摸着脑袋不做声。
两主仆晚上睡觉睡的正香,门开始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贵儿一开门把人迎进来,不禁问道,“四少爷,四少奶奶,都宵禁了,你们是怎么来的?”
吴荣家的下人都少了许多,苗秋纹身边也只跟了一个小丫头,吴荣身边伺候的人都没了,看上去也忒惨了。
吴荣一抬头,哭道:“贵儿,三哥呢?你不知道我们被骗了,现在房子也被收回去了,我们是走路过来的。”(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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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儿也为难啊,三爷出去了,三奶奶又有孕在身。但是收不收留吴荣夫妻根本不是他能决定的,要不要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祸及到他身上那不好了。想及此,贵儿只先稳住吴荣:“不凑巧了,我们三爷出远门了,家里只有三奶奶。她身上又不大好,奴才先去通报一身,您看如何?”
吴荣连连点头,“是我的不是了,这大晚上扰人清梦。你快去跟三嫂说一下吧。”
秋桐平时很惊醒,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穿好衣服了,又听贵儿在门口喊,开了门了。贵儿小声道:“二房的四爷跟四奶奶过来了,你去请示一下咱们奶奶吧。”别看下人,这是数十年跟着主子的人,像贵儿这样从小从小厮做起的人,最能体察上意。若他的主子吴襄不喜欢余榕,他当然对余榕也不会太尊重,可吴襄喜欢余榕这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再者余榕无论是人品,手段,持家也都让人无话可说。即便是他这样的下人,余榕也大多数是讲理为主的。钱也给的大方,贵儿身上的棉袄都是三奶奶拿的好棉花做的,比在吴家老家穿的好多了。
秋桐进去看余榕睡的正香,暗地里骂了吴荣一家,这才慢慢推醒余榕,“三奶奶,四爷带着四奶奶过来了。”
“什么?”余榕看了看旁边的漏斗,这大半夜的怎么来了?但是没办法她还是得起来,折腾孕妇什么的也真是够了。
她穿好衣服还打了个哆嗦,虽然开春了,可是临安还是阴冷的很。出来看到贵儿正在招呼吴荣跟苗氏,尤其是苗氏,脸色发白。余榕皱眉,“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过来的?”
吴荣一看到余榕安心了,他头上的方巾都散了,他没有吴襄那么注重仪表,余榕想道。而吴襄开始诉说起来,苗氏偶尔插言。
“我们本来在城东住着,租的房子倒也大。但那个房东说家里有事想急着卖房,问我们买不买?我们一听价格便宜把钱付了,结果钱也交了,房东的契约都是假的。这下真的房东来了把我们赶走了。还说我们住他的房子,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找了官府的人过来。我也无法把钱都给他们了,不够的把下人给卖了,这下连吃饭的钱都没了,还请三嫂收留我们。”
苗氏也接话,“他们那些人也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个时候说这个又有什么用?余榕今天也不能把她们赶出门,只道:“正好隔壁的床铺都是换的新的,你们先将一晚上,明儿再做打算。”
“咕”吴荣肚子一响,余榕道歉:“是我想的不周到了,这么晚了家里也没什么好菜了。煮点面条给你过过嘴。”她让秋桐去生火做饭,自己则带他们夫妻去隔壁屋子,本来是准备了余松来睡的,现在也便宜了他们。
苗氏本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人,只是她面子上比苏氏做的好,可心里仍然很不喜欢余榕。若不是余榕她嫁的是吴襄,吴襄根本不会这么傻给人骗,只可惜开工没有回头箭,纯粹是造化弄人,却偏偏便宜了余榕这个乡下女子。
而且今天这么落魄的一面被她看到,也不知道她要出去如何说她们?想到这里她的脸都在发烧。身上明明不冷的,都觉得有点冷。
贵儿拿了一个火盆子过来放房里,屋里瞬间暖和起来,红烛很亮。吴荣跟苗氏的脸色都很苍白,苗氏拿了秋桐端过来的面食不知味的吃了起来,吴荣毕竟姓吴,在自家人这里还是很有归属感的,吃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你们吃完把碗放这里,秋桐早上来收,不早了,赶紧多睡会吧。四弟明儿不是还要去学里。”余榕打了个哈欠,还是忍不住想起睡觉。
吴荣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是余榕提醒,吴荣已经忘记明儿要去学里的事情,故而越发不想读书了,还不如跟着二哥跑船,这样手里也不至于没钱。
这还是余榕年轻不知道本地风俗,是不会让夫妻一起睡别人房间的。余榕回房叹了一口气继续睡了,第二日早上起来看吴荣也没去学里,便问道:“怎么没去学里?”
吴荣笑道:“三嫂,我是来告辞的。我们准备回老家了……”话还未说完苗氏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没跟我商量要回老家?”她嫁的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争气啊,但凡争气一点,她也不会后悔。才来了几个月要打道回府,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他到底怎么想的啊!
这次吴荣的态度却异常坚定,“不回老家还能去哪儿。我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子,你早该清楚的。若你后悔要走,我也一力承担。”他心想苗氏爹娘虽是侯府太太的陪房,可也不能随意出来,而且苗氏爹娘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能帮忙的有限,苗氏又能去哪儿?
果然苗氏一听偃旗息鼓了,她可不想被赶回去,她爹娘都是奴才,不能做自己的主。可在京里帮着太太做些事,手里也未必穷,吴荣现在虽然没钱,可是吴家二房未必没钱,她把吴荣惹恼了,真要她走她也走不了啊,她也丢不起那个人。
“不回老家我们去京城吧?”苗氏直直地望着前方,眼神坚定。
吴荣为难:“去京里我们也没钱啊?”
苗氏见吴荣松口才道:“我包袱里还有一根金钗拿出来当了吧,上边还有红宝石,估摸着五两银子是可以的。”
吴荣一听立刻不好了,“昨儿我卖阿虎的时候你怎么说没钱的?”阿虎是他的小厮,也是他的玩伴。
苗氏别开脸不做声,余榕看这闹剧也看够了,而且她们决定走她还是很舒坦的,不说二话拿了一两银子给吴荣。
“嫂子这里用钱也是紧巴巴的,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钱来了,这一两银子你拿着吧。”
吴荣谢过余榕,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的,只是这些感动终究还是没有抵过利益。他跟苗氏当天雇了船去了京里,本来三家一起来的,现在只剩下余榕一家跟三房了,实在是让人唏嘘。而跟余榕差不多时间怀孕的苏氏却彻底的作上了,作的连袁氏都忍不住来余榕这里抱怨了。
因为吴襄出了远门,贵儿跟秋桐都抢着做事,余榕无聊在织布机那里织布或者看看吴襄留下来的书,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我让她过来看看你,她说肚子不大舒服没过来。”袁氏说话比较含蓄,但是实在是像抱怨一样。
余榕一边织布一边跟她道:“怀孕了不舒服也是常有的事情,您多体谅一些。我有时候不舒服也会躺躺的。”都是为人儿媳妇的,余榕跟苏氏不同点是余榕非常自由,因为吴刘氏基本上来说是不管她的。
看余榕穿戴的也朴素,怀了孕了还在挣钱,袁氏心里不大舒服了。吴刘氏不过是个清高的拎不清的人,只看重女儿,可娶的这个儿媳妇也实在是太好了。看这个小圆脸多有福气啊,比起苏氏那个瘦伶伶的身子可好多了。
贵儿在院子里劈柴,又听到外面人敲门,一打开门看到是余松过来。赶忙笑着把余松迎进来了,这个大舅爷很大方,每次上门都没空着手的。
这次余松是来告别的,他买了一车葛布过来,这种布透气又便宜,却十分难得。都是从雷州海峡那边送过来的,他想着妹妹的孩子若是出生估计要大量用布,而吴家得用的人不多,他这个做舅舅的肯定要多留意一些。
见袁氏也在,余松连忙行礼,袁氏避开回礼,眼光望向余松带回来的那一车布,心中更是厌恶起苏氏来。看看人家余榕的哥哥弟弟对她又好,而苏氏连个娘家都没有,袁氏更不想回家了。
“哥哥这么快要回去了?也不留下来吃一顿饭。”余榕抱怨。
余松笑道:“下次娘跟你嫂子肯定都来的,我也来了好几天了。小树固然机灵,可年纪小,我怕他压不住。”又嘱咐余榕:“这布最是透气了,穿在身上又不粘人,下水洗一次也柔软。你别怕用完了,我这次进了不少这个的。”
家人的拳拳心意,余榕当然明白,“真是劳烦哥哥了。既然哥哥已经定好了车,我也不加阻拦,只我帮哥哥做点吃食带着,要不然到船上啃冷饼总是不好的。”
袁氏端看余榕行事觉得舒服,别以为家里人一定要对你好的,人情往来都是越走越亲密。看余榕十分知道这个道理,得了哥哥的东西也立马对娘家兄长贴心的很,这个三侄媳真是越看越不错。
余榕亲自到厨房做了好几个干干的肉饼,又煮了不少鸡蛋,用食盒直接装了递给余松。余松心里暖暖的,提着东西出发了。
余榕才转过头来,“三婶要吃什么?我让秋桐去买?”(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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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还真的也留下来吃饭了,言语中竟然对余榕颇为关照,还跟她说:“你们年纪轻不懂事,生了孩子一定要上族谱,即便回去再困难也要把族谱上了。你看咱们家为什么有那么多长工,有许多都是无户籍的流民知道有身份的重要性了。”是了,要登记入户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连梁掌柜一家宁可为奴为婢也不愿意成为黑户。
余榕记在心里,想着等吴襄回来问问她是不是真的。袁氏走出门后又像换了个人似的,她觉得余榕不错,可吴襄跟她儿子的利益是相冲突的。即便三老爷经常跟她说,让吴达跟吴襄把关系搞好,日后都进官场也有个照应,可是她是不愿意吴襄出头,这个吴家只有自己的儿子才能出头。
吴襄人又精,当年吴刘氏是不让吴襄读书的,是吴襄自己,那么小的年纪故意在老太爷那里卖好,才能读上书。跟自家这个儿子一比那是一个是腊月里的寒梅,一个是温室里的花朵。这样的吴襄,袁氏心里畏惧,却又不得不防。
经过七八天的时间,余榕织好了两匹布,于是让贵儿出去试试水看能不能卖出去。毕竟这种布属于田园小清新的,还不知道好不好卖,这也是她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定价定的也不贵,二两银子一匹。
跟余榕猜的差不多,两匹布卖了四两银子,只是丝线要染啊什么的特别麻烦,新买细线成本也高。像一匹布至少要花两三百大钱的线,外加人工费,而且在临安生活,四两银子非常节省也够过一两个月。
之前说过,鸿庭舍这边住的大多都是跟吴家差不多家境的,其中隔壁住的一家正是以前草埔镇的佟家人,他家娶的媳妇是草埔镇开金饰店的唐小姐,当然现在这位唐小姐已经不是姑娘了,而是佟唐氏。
佟唐氏的夫家以前跟余家的早点铺对面,佟家是开面馆的,后来改开饭馆后被流民抢的损失严重。索性关了门来他儿子这里,佟唐氏的夫君并无功名,只是走运做了临安这边守城门的一个小卒子,现在他夫君也在仙鹤书院学习,准备下场的,所以一家人住在这里。
都是邻居,又同时湖阳县的人,佟唐氏对余榕又是另一番模样了。她抱了她的儿子过来,才一岁多,已经很会说话了,佟唐氏颇为骄傲,“是他爹爹叫他背古诗,也能背。”
“这可好,都是你们培养的好。”余榕附和道。
佟唐氏又好奇,“再没想到你竟然和吴家结了亲。我听说你们家现在又有船,难怪能来这里读书了。我们家呢?是随缘,随便他爹能不能考上,只要生活的好行了。既然大家是故旧,以后一起上街买个什么的也方便。”
“什么有钱,我们家一大家子人呢,不像你家相公正经有个营生,又好学。以后你是享不完的福气。”余榕可不想跟她一起出去,以前关系也没那么好,平白这么亲近也不大符合她处世的原则。
这话说的佟唐氏当然听,她相公虽然是守城门,可那也是吃官家饭的人,一个月还有一两多的俸禄。可不像吴襄只是一个穷童生,余榕还要织布绣花养活家里人。
“那感情好,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御蝶轩看看,那里有新上的钗子可好看了?”
余榕不置可否的答应,其实她听贵儿说过,佟唐氏家的条件过的也不算特别好。能够在此处租房住还是佟家人卖了家里的店铺拿过来的钱,可佟唐氏并不心疼唐家,只顾自己。但佟唐氏这个人有一点好,不跟别人撕破脸皮的,平日总是装的大大咧咧的。
有了这个邻居还不如没有,老是要余榕跟她一起买这买那的。
钟小姐正跟她外祖家的姊妹们一起下棋,她早已忘记了要打理嫁妆的事情,一来她外祖家各种玩玩闹闹的,捏了一枚棋子道:“还是上次三哥拿的那盒墨玉的好,这个瓷做的,总有那么点子不得意。”跟她对弈的钟表妹没说什么,倒是有另一表姊不乐意道:“这也没办法,上我们家打秋风的人太多了,赶也赶不走,要不是如此,我们也不会连幅墨玉棋盘也要当掉。”
“阿姊?”其她姐妹连忙拉过她。
钟小姐也气的丢了棋子跑掉了,方才说话的那位女子毫无所惧,“我又哪里说的不对了。祖母宠姑姑也罢了,姑姑总是我们赵家的女儿,帮衬一二也没什么,可她姓钟,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自家在临安不过做一个小官,家里儿孙,子女都多,如今连一幅好一点的嫁妆都打不出来了,何苦养着外人。
余奉正好帮钟小姐外祖家算完了账,才回家,已然是满脸疲惫了,又看钟小姐哭哭啼啼的,还是耐着性子过去问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
“相公,我们搬家吧!”钟小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闹着要搬家。
可搬家这件事,余奉不想,在临安租房子多贵啊!他们两口子住在这里多好,吃穿不愁,每月还有月例拿。不过是受人白眼罢了,以后一朝成名了,那些人态度肯定又不一般。
只是他是这样想的,而钟小姐却并不这样想,她甚至哭道:“若要我还在这里住下去,我肯定会死的。”她小时候长的漂亮,后来又因为跟镇南王世子的事情,在外祖家也是十分受捧的,不像现在住在这里好似打秋风的,这让她真的受不了。
余奉见她这样,只好咬咬牙,“好,我们搬。”
余榕欣喜的见吴襄回来,黑了瘦了,眼神却更加明亮了。
“相公,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吴襄高兴的拉着余榕进屋,“这次跟院长出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大道,什么叫做小道。可我资质有限,不如几位师兄,但能得院长几句点化也是我的造化了。院长现在继续北上要去见老友,所以打发我们这几位弟子回来了。”
“去了平江一趟,你长进这么多,看来这位院长还真是个人物。院长家人都在这边吗?”余榕也想着能送些精巧的东西,若是可以跟院长家里人来往,也能让吴襄受益,岂不是一举两得。
吴襄一把抱起余榕转了几个圈,直到余榕喊受不了他才停下,言语中很是推崇这位院长,“真是君子之风,师母是龙图阁大学士的女儿,多年无孕。院长宁愿过继都不愿意纳妾,还跟我们说妾乃败坏门庭之物。”
这个院长说的实在太合余榕的心意,余榕刚想称赞,听到贵儿扯着嗓子说亲家三舅过来了。
她们这个小院子可真像个客栈,谁来都是这也是钟小姐成年后第一次见到吴襄,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是误会了吴襄,只见他身高七尺,面色白净,鼻梁直挺,实在是个美男子。余奉红着脸道:“景耀兄,实在是没办法。我们从外祖家出来没地方可去,想来你这里歇歇脚,你放心,我找到房子马上走的。”
吴襄觉得莫名其妙,因院子门没关,隔壁的佟唐氏也过来瞧热闹,她当然认识钟小姐,一看到钟小姐感叹,“还是你们有亲戚在总归有个落脚的地方。”吴襄非常好面子,不愿意外人看热闹,再说余奉也是余榕堂兄,只能咬牙答应。
钟小姐的下人不算多,也不少了,她们来了还得再另外安排。秋桐跟余榕抱怨过,“吃人家的还要酸人,我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了。既然在官宦人家过的那样好,又何必来我们家里,成日挑三拣四的也不害臊。”
“好了,且忍她几日,反正她们找到房子要走咯。只是我们的钱还够用吗?”猛然来了这些人,吃的喝的都得多增加许多,幸好不长住。
买菜的钱余榕固定给秋桐的,秋桐老实也不会贪钱,这个余榕很放心。秋桐瘪嘴,“怕是再用个两三天不够了,她又没提起来要给钱。是买菜的时候还让我买这买那的。”
而钟小姐住在这里却很喜欢这里,附近住的都是读书人,这个小院子又幽静,很适合自己。只是余奉要出门找事做,没太多时间陪她,要是平日她肯定会心里不舒服,可现在却感到松了一口气。小房子并不是很隔音,大一点声音隔壁都会听的非常清楚。
余榕经常跟吴襄笑闹,两口子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而且吴襄也很耐烦,经常耐心教余榕读书。她听了几天墙角,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听,却根本忍不住,甚至幻想自己在跟吴襄喁喁私语,听完又陷入后悔中,觉得对不起余奉。
“三嫂,在这里很无聊吧?你平日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啊!”余榕看钟小姐愣愣的,不由得提起话来说。
钟小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连忙摇头,“没…没什么……”(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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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奉找了一处民宅,身处市井中,但朝向很好,坐北朝南,阳光充足。可是钟小姐却嫌弃太嘈杂了,她还特意跟余榕道:“你三哥是要读书的,这个地方太嘈杂了。昔日孟母三迁是为了要有个安静的地界儿让孟子读书。我可不能为了省一点钱住在那种地方。”
这话说的是没错,可是,你们也该先找个地方住一下然后再寻他法啊!余榕立即道:“三嫂说的没错,只是你们也要找个地方先落脚,然后再寻更好的屋子不是?”
钟小姐可怜兮兮的看着余榕,余榕别过脸没做声,钟小姐小声道:“你放心,我这几天会让你三哥出去再找找的。”
她都这样说了,余榕再逼迫好似余榕不近人情,本来收留别人已经收留了,再忍几天也是了,若不然前面付出那么多结了仇怨反而不好。
可渐渐的,余榕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正好房里吴襄跟余榕俩人,吴襄看余榕泡完脚顺手出去倒水,没想到一盆水倒在钟小姐的身上,她此时只着寝衣,很是单薄,瑟瑟发抖。钟小姐确实长的很精致,她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若不然也不会被镇南王世子看上。而且不着任何脂粉,在钟小姐的眼中,余榕因为怀孕脸常常浮肿,比起她来自然是差远了。
“襄哥……”钟小姐含情看着吴襄。
吴襄看她脸色发红,惹人怜,若是其他男人,怕是早扑上去了,可吴襄不是,他自己本来长的好看。总觉得皮囊不代表一切,现在果然是真的皮囊不靠谱,余奉刚一出去,她耐不住寂寞了,吴襄可没那么的好脾气。
“都是要脸的人,这大晚上的出来晃荡什么,周围住的可都是学子,你别把我家的名声搞臭了。”
“相公,怎么了?”余榕看他半天没进门,喊了一声。
吴襄心才暖和起来,应了一声进门,留下默默流泪的钟小姐。
“阿榕,你早点睡吧,怀着孩子不能太晚睡的。”他妻子的品行操守实在是常人难及,他一进屋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光明世界一样。
余榕穿的贴身里衣,跟他招手,看他过来道,“我是要早点睡,可你也不能看书看的太晚了。之前跟你做的那件棉袄一定要穿好的,万一你受冻,老了怎么办?天天哎呦哎呦痛的时候我可不会照顾你。”
吴襄一一好脾气的答应,然后拉了她过来,额头抵着额头,低声道:“知道了,小管家婆。”看余榕嘴唇微红,又凑上去**,不停的吸取她的美好,直到看余榕有些情动才停止了,又懊悔,“还有一个月可以好好亲近了,偏生我又忍不住了。”像个小孩子似的,余榕扑哧一笑,“快去看书吧,老是想这些不正经的。”
第二日起来,吴襄早已经走了,他要得到院长的重视,不管别人说他谄媚什么的,他都是一大早过去服侍。而余榕起床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秋桐连忙把热好的饭菜端过来吃,是熬的小米粥,里面放了红枣,红枣也煮的烂烂的,余榕觉得口中无味,让秋桐拿咸菜过来。却没想到拿来的人是钟小姐不是秋桐。
“怎么是三嫂拿过来的,是不是秋桐那个丫头偷懒了?”余榕不自然道。以前那位钟小姐多清高啊,开花会,呼朋引伴,可剥开了这层壳再去看她,觉得她既不会理家也吃不起苦,很娇气又孱弱。余榕不大喜欢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可是又没办法。
钟小姐今天跟往日的打扮又很不一样,她今天全身穿的很素净,头发还特地留了一缕飘下来,行动之间既楚楚可怜,又十分有风情。余榕也是一个女人,俗话说女以悦己者为荣,这句话怎么都错不了,平时钟小姐也打扮,却没有像今天这么精心。
屋子不大,摆设也不多,收拾的也不算干净,钟小姐心里都是嫌弃。但看到余榕又是另一番嘴脸了,“没有,是贵儿找秋桐去外面拿东西,我自告奋勇的过来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嫂子,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她话音刚落,秋桐冲了进来,一看钟小姐又往旁边看了一眼,退到角落不做声。余榕不好意思对钟小姐说:“我先穿衣服起来,三嫂先去外边坐坐或是出去外面走走吧。”钟小姐刚一出去,秋桐立马跑过来,“三奶奶,奴婢在外边看到了林子瑜,他搬到鸿儒舍了。也看到余娟了,她改姓了,现在叫林娟呢,让奴婢不要再喊她余娟了。”
奇怪?余榕奇怪,“你是因为这个没跟我送菜来?”
秋桐帮余榕把腰带系好,抬头看了一眼余榕才道:“奴婢本来要送过来的,然后贵哥说找我去拿柴,正好她又过来,所以我给她了。”
余榕气道:“做事情总得一样一样来才好,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旁人的。”
秋桐立马跪下,她年纪小,余榕对她也宽容,有时候她规矩不好,余榕也总是耐心教她。但是做事情轻重缓急都不知道,她可没那么大的耐心,也要不起这样的奴才。
余榕当然也不会打她骂她,只是对她道:“你先回房做事,没想清楚,别过来了。到底我是你的主子,还是别人是你的主子?”
秋桐抹了一把泪,看外面钟小姐正在闲庭散步,心中实在郁闷。她昨儿看到钟小姐应该是在勾引男主子,可是三奶奶又有身孕,若是被三奶奶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这可怎么办?所以早上她也是去寻求贵儿的话,没想到却惹到奶奶了。
余榕穿好衣服出来,钟小姐立马凑了过来,她手上拿着一卷书,上面的字指给余榕道:“这本书可好看了,我专门找出来送给你的。”余榕一看书封面写的是奇女子传,也接过来对钟小姐道:“那谢谢三嫂了。”
家里有人余榕也不方便出门,要不然家里东西什么的少了找别人也不好。钟小姐却似缠上余榕一样,凡是坐卧行动都要跟余榕一起。吴襄一回来进屋看到钟小姐退了出去,余榕直接跟钟小姐道:“我家相公回来了,他每日回来都要温书的。明儿三嫂再来找我说话吧。”
钟小姐这才磨磨蹭蹭的出去。
“她怎么还没走?”吴襄厉声道,眼里充斥着不耐烦。
余榕也委屈,“赶也赶不走,三哥找的地方,她不是嫌弃太偏僻是嫌太吵,可太好的房子她们银钱也不够。我说让她先住着她又成日缠着我说话,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你看你回来也不方便”
吴襄果然没有看错余榕,若余榕是个糊涂的说不动还怪吴襄无情,可她不仅跟他想法一样,也那么体谅他。他还真的要想想办法怎么赶走这对心怀不轨的夫妻了?
“怎么今天没看到秋桐进来?”吴襄好奇的问了一句,平时秋桐对余榕都是嘘寒问暖的,而且她又勤快,余榕还时时夸奖她。
余榕淡笑一下,“她做错了事,让她反省一下自己。”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约定俗成,余榕怎么做也自有她的道理,他不会横加干涉。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把余奉跟那个□□赶走才是。
余榕第二日醒过来,吴襄却还在一旁睡,他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她过去捏了捏他的鼻子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吴襄试探性的说了一句话,“我今天让余奉赶紧定个房子吧,她们要是还要在这里住大不了撕破脸皮了。”
“可你如今正得你老师看重,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老师会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的?”余榕担心的是这一点,她也不怕钟小姐跟余奉,可是她得为吴襄考虑多一点。吴襄若是得到院长的看重的时候,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累到他的前程可不好了。
当然,吴襄觉得自己一个要做大事的人,如果这点小事都摆不平那可不好了。
他特意找了余奉过来,看余奉微缩着腰,还是狠了狠心没同情他。
“清明兄,你们房子找的怎么样了?”
余奉一听憨笑道:“还没找到好的,在寻摸中。”
吴襄笑道:“可是你们住在这里不大方便啊?明天晚上之前搬出去吧。”
余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遍,“景耀兄,你说什么?”
吴襄正色:“我是说明晚之前赶紧搬出去住吧。”
余奉的嘴翕合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他想了一会儿才道:“行,景耀兄,我明天一定会找到的。”
余奉永远都是这么的体贴,这么的为他人着想,他这样的通情达理倒是弄的吴襄跟余榕俩人有些无所适从。钟小姐自认是体面人,不愿意跟余奉吵架,觉得余奉要搬出去还去那么差的地方住她不喜欢,一直冷战……连余奉想碰她行夫妻之事,她都推脱身子不舒服。(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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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余奉心中不解,以为是自己没本事惹得钟小姐不高兴,叹了口气继续出去了。余榕则把刚做的荷包系在吴襄腰间,余榕用的褐色的松江布,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鹰。吴襄不释手,喜滋滋的跟余榕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荷包呢?”
“真的吗?不会吧。”在余榕看来,身上穿的都挺好的。
吴襄拿在自己手里摩挲着,却很肯定道:“没有人跟我做的。”其实是有,有勾引他的丫头,还有自己妹妹吴慈柔,但吴慈柔都是有事求他才会跟他做东西,可不像余榕是真心为他做的。
余榕帮他穿戴好,才道:“我今儿不出门子了,看着她们走。总之我们做的也是仁至义尽了,即便被书院的学生或者院长知道也不会怪我二人无情,再者临安不像家里,这里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看着你的品行,且忍一时之苦,等你明年有了茂才之名再做打算。”
在草埔镇做什么事情要传到外面太难,可在外面不一样,尤其是吴襄是要考功名的人,一定要沉得住气,方可成大器,要不然依余榕的脾气早把钟小姐赶走了。吴襄也知道余榕是为他考虑,感动道:“委屈你了。”他每日去学里,一去是一天,家里家务都是余榕一个人在操持,她又有了身子,伺候的人又少,吴襄很自责。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怎么又说这个?你若是心疼我呢,每天教我多读些书。”古代的书断句的很少,不似白话文还有标点符号,行文也直白,所以余榕会让吴襄告诉她怎么去解读。既促进俩人的关系,又让吴襄可以有闲暇的事情。因为余榕知道吴襄是很刻苦的,而且还得钻营,其实吴襄脾性很是傲娇,有时候甚至觉得他还有点刚烈,但为了能出人头地,吴襄都是尽力在忍。
吴襄听了很欣慰,撩了袍子出门,他一出去,又看到钟小姐倚在门边,吴襄冷哼一声没做声。余榕紧接着出来,看了钟小姐一眼,女人有时候很敏感的,只看她搔首弄姿的那个样子,余榕在心里冷笑,嘴上还道:“一大早的三嫂怎么倚在门边?”
钟小姐哆嗦了一下,她发现余榕瞪了她一眼,她心中着实委屈,她只是站在这里一下,怎么他们一个个的都容不得她。她还未说话,又听余榕道:“三嫂还是先收拾一下东西吧,若是三哥找了挑夫过来,又要收拾也麻烦了。”
小院子里的枯草生的很快,余榕指挥着秋桐跟贵儿在拔草。秋桐知道主子是看自己的表现,于是拔的更卖力。钟小姐带过来的下人一个个的都站在一旁,余榕也不恼,直接跟钟小姐旁边伺候的丫头笑道:“快去帮你主子收拾东西啊,不是说三哥今日找到房子了。若是晚了,也不好了。”
小丫头看钟小姐不发话也不做声,她是钟家□□出来的丫头,知道钟家的规矩大,主子不发话奴婢不敢擅作主张。
中午之前余奉还真的找了一处房子,只是他衣衫不整浑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的样子。余榕很是讶异,余奉才不好意思说他在山脚下找了一处屋子,回来的时候在水沟里摔了一跤。哎,有时候看余奉这个样子又觉得很可怜,可是她这里也不是慈善堂。
他们走了,秋桐彻彻底底的把隔壁房间打扫干净,她打扫完才过来余榕这边,小声道:“三奶奶奴婢再不敢隐瞒你了。三妗子勾引我们姑爷,不是好东西,可奴婢怕您听了生气,所以没说。”
这么一想才想通,余榕舒了一口气,这个钟小姐可真是丑态毕露。那钟小姐搔首弄姿倒也想得通,她心里对于别人觊觎自己的丈夫不满,可吴襄要赶她走,这么的不为所动,这才是余榕想看到的结果。
他们走了,余榕才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下午还颇有兴致的带着秋桐去逛街,留下贵儿看门。因为学子越来越多,做生意的人也很多,有卖面的,还有卖豆浆豆花的,五花八门,林林总总。她害喜的程度还好,还可以吃甜食,临安的酥饼很有名,有红豆馅儿,绿豆馅儿的,还有黑芝麻或者是肉馅的。
伙计们拿了油纸方方正正的用草绳系好的,秋桐提着后,余榕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人,看到有好的香膏什么的也买了一些,不能因为自己怀孕蓬头垢面,这也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吴襄了。
旁边围着许多人的摊子,余榕凑近一看竟然是余娟,她此刻在前面卖着炸鱼块。有个黝黑的汉子正在油锅里面炸,生意好是一方面,还有是这里有热闹看。余娟大声对面前一位穿着良好的男子道:“你我皆是平等,只不过因为你身份高一些,可你和我的人格都是平等的。今天你的下人侮辱我,必须跟我道歉……这包鱼块我可以免费送给你……”
少女说话眼神中有一股坚定的气质,尤其是余娟本人十分自信,说话也是侃侃而谈。女孩子抽条的很快,余娟也虚岁十三了,本身相貌长的也不差,比起旁人家的小姑娘更是多了几分说不明的伶俐的气质。
那位公子也是好脾气,眼中闪着莫名的好感,立马让他的下人对余娟道歉。
余娟笑眯眯接受道歉,还提到:“得饶人处且饶人。”俩人相谈甚欢,余娟还自报家门,“小女子叫林娟。因为家贫,所以在这里卖些小食供养哥哥。今日遇到公子,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若是公子不嫌弃,我今儿正好发明了一个新菜,公子去帮我尝尝。”
许竞天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有趣了,乐呵呵的带着一长串下人去了鸿儒舍的余娟的家。
余榕围观了这场闹剧,又多买了一些肉干什么的,直到秋桐两只手都提满了,余榕才打道回府。吴襄下午没回来吃饭,但是回来拿了钱,说是要请人去吃饭。他们带来的钱也用的七七八八了,还是幸好余榕会打理,所以吴襄手头才能阔绰。
“不要太细着钱,该吃什么点什么。”
吴襄答应的很好。
大半夜吴襄才回来,他不太会体谅别人,依然要把余榕吵醒,想让余榕起来温声安慰他。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得到父母的关,自从成婚之后才有一点温暖,可余榕自从怀了孩子后反而更注意自己的肚子。现在他晚回家,余榕都不会像以前那样直接起来跟他冲蜂蜜水了,所以他今天是特意把余榕吵醒的,可真的看着余榕睡眼惺忪的样子,又自责。
“阿榕,你快睡吧,是我不好。”
余榕迷糊的摇摇头,见吴襄眼眶青黑,心疼道:“我暖瓶里有温水,我来倒给你喝。”
她眸子里是浓浓的关心,吴襄立刻释怀了,连忙把余榕抱到床上,“你快睡吧,我去洗漱一下好了。”
其实吴襄很容易满足的,余榕心道,她歪在床上,看他很快过来了,指了指他的脸,吴襄连忙涎着脸过来,余榕上去“叭”的亲了他一下。吴襄遂把她搂在怀里,余榕钻到他怀里找到一个让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直接睡了过去。
端午时分,吴襄要带着余榕院长家过节,这次的礼物夫妻二人精心准备的。一盒五彩粽子,另有余榕亲手做的祈福五毒包,这个在临安很是流行,余榕跟秋桐俩人做了一堆,在家里挂了不少,也准备带过去给院长夫人。
这算是吴襄成功打入无为书院高层的第一步,余榕也不能丢脸,即便大着肚子,她也精心打扮了自己。上边是淡红色的纱衣,配着白色的纱裙,裙摆下面缀了几颗小珍珠。余榕把嫁妆里的一对头面拿了出来,是一支小凤的金步摇,又让秋桐梳了一个倭髻,一个年轻俏丽的少妇的形象出现了。
端午节过来吃饭的学生并不多,院长夫人很讲规矩,不似吴家那等乡绅家庭男女之别并不大。在院长夫人这里,女人要走二门,余榕专门有妇人带她进去,进门后,听到女人们在小声说话。余榕连忙福身,口称:“吴余氏拜见师母。”
“哎呀,这是吴襄的媳妇吗?这俩人倒是配的很。”有个年轻的媳妇在一旁说道。
堂中坐着的女人年逾四十,穿着很是朴素,头上戴着一根玉簪,笑容十分和蔼,她看着余榕的目光也是十分柔和的,她亲自走到堂前扶起余榕,“快来我这里坐着,你这是有身子了?”
余榕笑答:“五个月了。”余榕边说边看了周围的女眷们,可能都是书香人家出身,个个轻言细语,看的出来教养极好。
院长夫人自己没有孩子,所以对孩子们很好,只要女眷们带着孩子过来的都有红封。即便是余榕还未生孩子的,院长夫人也给了一个。
实在是太会做人了,余榕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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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这些女眷们大多都是陪着丈夫来读书的,许多都是这位许院长的门下弟子,是婚事有的都是许夫人促成的,像坐在旁边的这位黄夫人,她是从蕲州嫁到京里去的,当初做媒的人是许夫人。
古代的老师可不像现在的老师,古代的老师那真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升学到结婚生子日后的仕途全在由老师操办,真真是亲为一家。黄夫人看余榕吃的不多,主动帮余榕夹菜,“你多吃些,这个菜孕妇也是可以吃的。”
“多谢您了。”余榕很给面子的吃了一条脍酥鱼。
黄夫人见她没像别人一样怀孩子尤其小心,反而是很平常,倒是起了好感。她还主动提起吴襄,“老师说你们家吴襄既聪明又能干,如今去哪儿采风都愿意带着他。”吴襄并非名门出身,不过是乡下土地主的儿子,但观其行动做派竟比大家子弟也差不到哪里去。黄夫人再看看余榕,也是从容不迫,不似别人谄媚奉承,弄的媚俗的很。
余榕连忙谢过,她左右又看了一下,许夫人很是慈的跟一个小姑娘说着话。黄夫人极为自豪道:“这是我的女儿,才六岁,已经把千字文读完了。师娘很喜欢她的,所以常常留在身边。”
看黄夫人的表情,余榕有几分明白了,把这么个伶俐聪慧的女孩子培养在身边未尝不是想做儿媳妇的。这在古代几乎是常常发生的,像高夫人打小把孙芸芸带在身边,等孙芸芸及笄后马上跟高凤翔定亲。许夫人虽然没有亲生儿子,可是过继了许院长兄长的儿子,未尝没有打算放自己亲近的人做儿媳妇?
席毕后,许夫人给来过节的大家都发了一盒糕点,得了的大家都高兴极了。只是稍后又把余榕留下来,她指着方才的小姑娘跟余榕道:“早听吴襄说你针线活儿好,我想着这个小丫头到了年纪要学点针线活,也甭提要绣的多好,拿的针来行。若是你同意,我们等会儿拜师?”
能跟许院长家攀上关系,余榕肯定会同意,只是她不能太迁,她为难道:“自然是可以,可我如今大着肚子,来去倒也不方便,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黄姑娘?”
许夫人一听有戏,喜笑颜开,“折腾你做什么,我让她去你那儿,反正你们也是住在书院附近,又不远。”
余榕随即答应,许夫人还真是正经的让黄姑娘拜师,还道:“叫什么黄姑娘,她闺名叫飘絮。”
黄飘絮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拜完师还送了束脩,跟余榕说话也是恭恭敬敬的。这么知书达理的小女孩谁人不喜欢,更遑论余榕现在怀着孩子,本来内心是最柔软的时候,拉着黄飘絮不放手。许夫人见余榕这样,也乐得她去。
这样余榕收了一个小徒弟,还拿了十两的束脩,这些都是意思一下的。但余榕极为认真,她把碎布片跟丝线什么的都拿了出来,准备明日黄飘絮过来使用。吴襄看她忙忙碌碌的,扶她坐下,“你别忙了,她一个小孩子还要学会多高深的技艺,不过是教点皮毛行。”诚然吴襄是很想打入许院长一系的,可让自家夫人跟着这么操心,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红色的丝线在哪儿?余榕翻了翻簸箩,找到后把它放在上面。一听吴襄这么说,她不赞同,“别小看这个小姑娘,多少男儿也不如她。不是我说,你看大嫂家的妞妞还话都说不清楚,可这个小姑娘读书识字又会看人眼色,我这个大人都不如她。”
吴襄看她终于上了床,松了一口气,“你这么说也是。黄裕如能在院长那里得脸,还多亏了这个小姑娘,日后说不定要执牛耳的。”都知道许院长没有儿子,从老家过继了一个儿子过来,可这个儿子毕竟不是亲生儿子,日后未必会真的孝顺,所以提前把儿媳妇选好,想必二老也有个依靠。
吴襄一把抓住余榕的脚,不轻不重的挠痒,余榕蹬了几下后才反应过来,“你要做什么坏事?”
“唔,什么坏事儿啊,是好事啊……”
俩人含糊不清的话语,让外头湖里的鸳鸯都羞的躲回去了。
早上余榕起来准备了一番,因定了下午学针线,上午余榕都在休息。上午孙芸芸打发下人送了一份烤鱼,说是特意做了给余榕的,余榕大着肚子不能吃又觉得奇怪。秋桐也道:“表姑娘平时这些人情往来挺懂的,怎么送了这个来?”
正好中午吴襄回来,余榕让秋桐送上,吴襄倒是一下看明白了。
“也不是旁的,是高凤翔想让我把他也介绍给院长罢了。只是我都是千辛万苦才能攀上院长的,又怎么会轻松让他来采摘我的果实。”所以送烤鱼的对象从一开始不是余榕,而是吴襄。
虽说余榕和孙芸芸关系不错,可大家嫁了人,为的还是自己的夫君,这一点没有人会比余榕更知道吴襄有多么努力,多么辛苦。
她拐了拐吴襄,“别理他,你当不知道的。”
吴襄乐的很,他还以为凡是女子总是希望多看顾一些亲戚或者娘家人的,原来他也有一心为他着想的人。因此他也跟余榕说了一下老底,“我有朋友往年在太湖那边弄了个采珠场,七月份暑热的时候我找几个工人过去采珠。固然不多,可也够我们下半年的生活了。”
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自己,余榕心下一动,可又怕太危险,“我这里还有十两银子的束脩,虽然不多,可是也够这几个月的花销了。你还是安心读书吧,反正等你有了茂才之名,自然会有投田过来的。”
“可你今年不是说送年礼,且若是去京里的钱也不够。”吴襄在钱上怎么打算都是跟余榕商量来的。
这倒也是,余榕先前说了回家肯定要各处送礼,而且她们回去各处红包都少不了。听说林氏也怀了孩子,苏氏跟余榕差不多同时怀上的,这两处,还有她自己娘家。娘家哥哥娶了亲,头次见嫂子也要准备好东西,林林总总算下来,她们的钱也确实不够。
而吴襄若真的中了,到时候又要去京里会试,那比临安更夸张了,可能京里的物价更是临安的三四倍,她们这点钱又哪里够了?
“那你自己要注意,即使没挣到钱也不要死磕着。”余榕实在忧心。
下午黄飘絮过来了,她穿的衣裳不像是小姑娘穿的,反而像是大姑娘穿的。淡青色的褙子,里边雪白的绸衣,头上梳的两个丫角,看到余榕出来连忙问好。陪着她过来的是两个中年的妇人,穿戴的也十分整齐。
“飘絮过来。”她说话笑眯眯的。
黄飘絮再怎么老成也只是个小姑娘,看余榕拿出各种针来难免有些怕,余榕也没有很严厉,只是跟她说,“今日我们学穿针,你年纪小,手容易滑,但眼神好,很容易上手的。”刚开始黄飘絮很快穿好了,可是后来两根线穿针头,或者三根线穿针头……
一个下午穿针头,余榕还要留黄飘絮吃饭,她后头跟着那两位妈妈连忙要告辞。
“多谢吴夫人好意,只是我们夫人说了今日要回去吃饭。”
吴余氏一个孕妇,也不能再她家留下来还让她来操持。余榕又布置了任务,又是穿针头,她的进度很快,基本上不要教的太慢了,很多不懂的都是在实践中才能知道哪些问题所在的。等吴襄回来还让他帮她画几个花样子,“是那种银铃花,还有昙花,这种比较冷门,但是绣出来也很好看的。”
“好好好……”吴襄答应的很快。
他最看的是余榕认真的模样,他甘心被她驱使,可他一个大男人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掩饰自己。余榕看他答应了,喜滋滋的,还让秋桐今日多割些卤肉过来给吴襄,犒赏他为他画花样子。
“三少爷,三奶奶。家里送信过来了。”贵儿拿了一封信过来。
吴襄拆开信,眉头一皱,余榕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吴怜柔的事情,这封信是吴怜柔托人带过来的,说是吴刘氏要把她嫁到凤安县那边。是嫁给吴慈柔婆婆的娘家人,本来吴怜柔还觉得她姐姐能想起她,可有一次刘妈说漏嘴才知道,那个人腿跛了,又不是家中长子。吴怜柔这才托人寄信过来,寻求哥嫂帮忙。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吴襄身为人子,也不能挽救吴怜柔的命运。更何况吴怜柔跟他关系也一般,他若这次回去了,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前途,他不愿意冒这个险。而且吴怜柔自己没弄清楚状况答应了,现在才来找她们帮忙,他哪里又有什么办法?
可看到余榕叹气,他又道:“你别想太多了,这种事情又哪里轮得到我二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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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即便为哥嫂他们也不能直接做主吴怜柔的婚事,这世间男女之地位还是不同。吴襄能反抗,那是因为他是男子,吴家会帮吴襄,但不会帮已经嫁出去的吴慈柔,这是现实。而且男子能出人头地,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即便是二房也不敢太针对吴襄。因为吴达读书一般,吴襄又聪明是读书的料子,日后出头了,万一秋后算账,二房这类商户人家可是承受不起。
吴怜柔没盼到三哥跟三嫂为她做主,只是收到从临安回来的一对蝴蝶簪子,上面并未附上任何信。槐花看着缩着肩膀的小姐,不由道:“二小姐,奴婢听刘妈说的冯家那位也不是很差,只是腿脚有些不便利,其他的都挺好的。”
心好像被碎掉了,吴怜柔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呵呵,”她冷笑两声。原不该有所指望的,她还以为三嫂能看在跟她亲近的份上可以帮帮她,但是却连句客气话都没说,还有三哥,对待他自己的婚事使出浑身解数,可对自己不闻不问。
吴刘氏把刘妈喊了过来,淡淡道:“那丫头还闹吗?”
刘妈摇头,吴怜柔小的时候是刘妈带的,所以她对二小姐的感情要深一些,言语中也都偏着她:“二小姐花样的年纪,要嫁给个跛脚的老鳏夫,难免……”
“什么难免?”吴刘氏打断刘妈的话,“那可是冯家?冯三少的爹可是五品官,若不是人家腿跛了,会娶她?”这门亲事可是自家大女儿慈柔好容易争取来的,这个死丫头不知道好歹,还找上吴襄,哼,真以为吴襄是个什么好东西了。
刘妈听她这样说没做声,她再贴心也只是吴刘氏的一条狗,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吴家的事还轮不到她说话。
吴老太太亲手拉着吴怜柔的手道:“你跟我不同,以后是要做诰命的人,日后嫁出去了也要知道是吴家养育了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她说完,转而又送了吴怜柔一幅头面,金子黄澄澄的,一看是刚刚炸过的好颜色。可吴怜柔一个女儿家不知道,她对这门亲事不满,可看到上至老太太太太或者是婶子嫂子们羡慕的眼光,她也难得的享受了这一受人吹捧的日子。
林氏怀着大肚子,生怕别人碰到她了,早上起来请了安立马回房了。钱氏“呸”了一声,“不大了个肚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怀了个皇位继承人似的。”心里还有一句,还不知道能不能生的出来,得意什么?她当然知道林氏的小算盘,所以宁可把杏儿开脸放吴坤旁边,是想早日怀个孩子,若不然再多的钱,也保不住。
杏儿劝道:“二奶奶何必跟她置气,知道她的都说她是个糊涂人。家里是有钱也不会给她,她自己都那个样子,生出来的孩子还能更好不成。”杏儿被开脸也有一年了,可是没身孕,原因还是吴坤跟她们聚少离多,常年在外。
她确实不足为惧?可是苏氏跟余氏呢?一个苏氏是三房唯一的儿媳妇,三房还有个做小官的三叔父,而且三房的吴达读书也很厉害。而吴襄本是吴家最出众的子弟,听三婶传回来的口信说是吴襄又攀上无为书院的院长了,余榕本来好怀上,到时候过年她们一家抱个孩子回来,只有她一人没后……
想着想着,思绪飘远了,钱氏刚回去又看到刘妈过来,杏儿笑着道:“这是什么风把您老吹过来了?”
刘妈是家中老人了,钱氏没进门之前一直都是吴刘氏跟刘妈在管事。吴刘氏本是大家子出身,管家很有一手,即使钱氏进门后很多事情下人们都不大服她,背后的主子还是吴刘氏。杏儿不敢不尊敬刘妈。
屋里的摆设很好,刘妈暗自打量,却不敢明目张胆,眼神缓缓的落在杏儿身上,“都是为了二小姐的事情。冯家的聘礼约莫要过来了,还劳烦二奶奶行个方便,帮我们拾掇几间库房出来。”
聘礼?钱氏心情立马转好了,“行行行,北角那里有个大库房,我找人收拾出来。什么时候聘礼来,您只管找我便是。”
刘妈却道:“这事怎么能劳烦二奶奶,平日里二奶奶够操劳的了,这次二姑娘的婚事。我们大太太说了由大房操办,以往您的婚事还是我们大太太操办的,不也是跟您办的那样好。”本身二房管家是不大对的,钱氏能管家还多亏了吴刘氏自动放权,可要真的说起来,吴刘氏才是宗妇,钱氏这个小辈可不敢明着跟吴刘氏对着干。
钱氏咬牙笑道:“那我让杏儿去拿钥匙。”
而临安已经开始燥热起来,余榕肚子已经有了七个月了,还有两三个月临盆了。天气太热,吴襄因为要去太湖采珠,余榕给他凑了六十两,吴襄带了这六十两走了。实在受不了打发贵儿上街去买了一盆冰回来,她买了冰后,隔壁的佟唐氏过来了,还把她的儿子带过来。
“都快热死了,还是你大方舍得买冰。”佟唐氏笑道。
她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余榕并不大愿意跟她来往,只道:“我这大着肚子也没办法。”说完准备睡觉,还好佟唐氏算是要脸的人,立马拉着儿子回去,又找佟家二老要钱买冰,当然此中事情余榕是一概不知。
而下午黄飘絮还是如期而至,看到屋里有冰,凉丝丝的,立刻坐下了。学了快两个月,黄飘絮已然学会缝布了,绣花要等几个月才行,这个女孩子无论做什么时期都很认真,这让余榕为人老师的也感到欣慰。
不料黄飘絮刚走看到许竞天正和一位少女说说笑笑的,许家的两位妈妈连忙拉了黄飘絮走,心道这位过继来的公子看着品性纯良,可也不大着调。明明前几天夫人已经跟许竞天说了黄小姐跟他是两家商量好的亲事,可他还跟别的女孩子拉拉扯扯的,未免也太不成体统了。
而跟许竞天在一起的女子是余娟,此时的她面色红润,不再是以往那幅菜色的模样,看起来倒是个小美人模样。可是一开口,余榕知道她是又来了,余娟话说的很好听,“我还是听三哥说的你们住这儿呢?榕姐,你想不想手头挣点子零花钱花花?”
本来余榕在院子里面纳凉,秋桐在厨房做饭,贵儿一开门看到余娟了,余娟立马窜了进来。贵儿拦都拦不住,余榕也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结果看余娟还是那幅样子,实在是太像现代的皮包公司了。本来吴襄已经去挣钱了,而且还是很靠谱的挣钱生意,余榕又何必相信她一个外人。
“不用了,我手里又哪里来的钱。我们住在这里开销十分大,这等挣钱的好生意可惜了我没本钱,你还是去找旁人吧?”
余榕淡定的拒绝倒是让余娟不爽了,她一直觉得余榕很自私,从来都只顾着自己。吴襄读书也不容易,可余榕吃喝玩乐一样不落下,真真配不上吴襄。
“秋桐,把林小姐送出去吧,我们准备开饭了。”余榕可不想给余娟任何面子,这个女孩子狡猾又没本事,偏生喜欢作天作地的,她不喜欢她。
秋桐送余娟到门口,却被余娟塞了五十个大钱到手里,“拿着花吧。”余娟说完一溜烟跑了。
这下她的钱秋桐可不敢收了,她把钱都给了余榕,余榕笑道:“明儿咱们加餐,你不是吃烧鸡,明儿买那个。”秋桐这才喜滋滋的接过了钱,她家小姐对她那样好,她才不会随意被什么人给收买过去。
可余娟被种田文中说仆人只要几个钱能收买了,以为秋桐以后肯定为她所用,而她不知道,其实奴仆们要了钱也还是奴仆,人身根本没有保障。主人不打她骂她们,给她们提供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这才真的是为她们好。
“娟儿,你又去哪儿了?”林子瑜看着冷锅冷灶的,不免心烦意乱。
余娟撇嘴,“收了摊子后我到处逛了逛,要不然马上要中秋了,不是要跟先生送节礼的啊!”仙鹤书院师资不错,收费很高,本来凭林子瑜的家资是绝对进不了的,可有了余娟用一些小方法增加了收入。最近又在卖鱼块的摊位,帮别人卖鱼块,一个月也不过三百个大钱。
渐渐的她也有了怨言,而且她认识了许竞天后觉得林子瑜真是个乡下孩子,为人处世跟许竞天根本没法比。现在说话也都是钱钱钱的,从来不谈其她的。
林子瑜一听余娟是为他的节礼跑,心疼道:“娟儿,苦了你了。”
余娟心里冷笑,可现在还要靠林子瑜,她只好装作一脸无畏的样子,“看你说的,这都是应该的。子瑜哥哥先温书吧,我去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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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此为防盗章
“知道了,榕姐。”小鱼甜甜的答应。
他长的可真不像个小厮,可偏生是签了死契的,余榕叹了口气没做声。小鱼看了看面前的余榕,凑过去道:“榕姐,你是不是瘦了点儿?”
余榕听这个话倒是很高兴的,“真的吗?小鱼儿?”
小鱼重重点头。
余榕笑道:“那好,我可指望着瘦点儿了。”余榕减肥没像刚开始那么激进了,她的目标是每个月两斤,这过了三个月,差不多也少了六七斤了,看起来脸自然瘦了一点儿。
余榕才刚回到家,看到小鱼跑过来,她奇怪道:“怎么又有事,你方才又不说?”
“榕姐,是你的衣裳被看中了,说是吴家的人看中的。问您能不能多做些时兴的样子?”小鱼跑累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余榕筛了一杯茶给小鱼,“你先喝几口水,缓一缓。”
等小鱼喝完水,余榕才跟他一起去余松的店里。余榕在平江府待过,一看人知道这是个积年的老妈妈,穿着青绸布的坎肩,里边是雪白的长裙,头发全部挽上去,生的却细皮嫩肉,脸圆圆的。
“这位妈妈,可是有事要找我?”余榕问道,还屈膝行了一礼。
刘妈妈心中略有不屑,她还以为有这样灵巧心思的会是个水灵的姑娘家,却没想到是个胖乎乎的姑娘,可一看余榕行礼已然有三分满意了。
“余姑娘好,我姓刘。方才进你们小店里看这衣服做的巧。听你哥哥说你是平江府回来的绣娘,可巧了,我们家里的有一个巧宗儿。”
余榕请刘妈妈坐下,又让小鱼在后边端茶,“是什么巧宗儿?”
刘妈妈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家大姑娘说了凤安县的人家,是再好不过的亲事。可这嫁衣本是绣好了的,可中间出了点问题,可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我怕是来不及了,若是可以余姑娘看能不能?”
吴家的家事余榕不感兴趣,余榕也没有一口应承,“这衣裳还得跟人配才是,若是可以我先去看看,再考虑一下。若不然,这样大的喜事被我弄砸了,我也承担不起。”
刘妈妈本是吴刘氏的心腹,如今更是为了嫁衣而来,早先知道余榕的手艺。特别是余榕跟余桃绣的那个盖头,可谓十分精美了。吴家不过是个普通的地主家庭,承担不起到临安府或者平江府采买的钱。但也不希望女儿出嫁太寒酸,所以才找到余榕。
“价格先说定,若是可以,价钱十五两。”
听到这个价格,余榕也放了心,若是出价太高,余榕恐怕也要更兢兢业业才可,十五两虽说不多,但在张氏等人听起来也很多了。
余榕回了一趟家跟张氏等人交代了,又跟着刘妈妈一起坐螺车到吴家,吴家是土地主,家里田地颇多,佃户也多,当然也是人丁兴旺的。刘妈妈先带余榕去见吴刘氏,吴刘氏是家里的当家主妇,她说话也是说的官话,听口音倒像是北方人,只是为何嫁到这个地方,无从得知了。
“这是余姑娘吧?我叫我大姑娘出来,你们年轻女孩儿,总是好说话一些。”吴刘氏看起来像个和气人。
余榕常年跟着师傅去大户人家做衣服,倒也不怵,坐在那儿,也不喝茶,也不东张西望。等里屋出来一个女孩,只见她穿着鹅黄衫子,下边穿着白色湖水百褶裙,胸前挂着一枚如意锁,富贵的很。
余榕连忙起来行平礼,“这是吴小姐吧,我这里有一本图册,你先看看样子吧!”这绣册还是余榕回来之后整理的,颜料还是余榕自己作的,关于绣衣有不同价位的。像吴家出的这个价位,余榕拿来的都是不那么繁琐的,又有一二心意的。
吴小姐细细的翻了起来,她越翻越觉得不错,余榕再道:“您这个时间有些短,有这两款所需时间短一些,又不那么的简单。”吴小姐是个十分静得住的女孩儿,她年龄约莫和余榕相仿,可她身形苗条,鹅蛋脸,是个标准的美人儿。
听余榕的话她仔细看了看图册中余榕指的那两样,又拿给吴刘氏看,吴刘氏细细翻了一下余榕的图册,也觉得确实如余榕所说,便道:“既如此我们选了这一件吧!”余榕看了看,夸道:“还是您眼光毒。”
选定了,吴刘氏让刘妈妈拿了定金过来,余榕接过。两相确定好之后,余榕坐上吴家的螺车回了草埔,一下车,余榕让小鱼过来搬布匹以及丝线。张氏看余榕面带喜色,知道事情成了,一直夸余榕能干。
“我说榕榕最行了。”
余松在一旁道:“我们这卖来卖去的,还没有榕榕三个月挣的多。”
余榕不好意思道:“你们都是做的细水长流的生意,我这个这么一处,日后可没这么好的事情了。”
家里还没一亩田,也没有房子,说出来压力也大的很。张氏则对余榕道:“榕榕挣的钱自个儿先放着吧!”
中人介绍:“这里住的老人家多,出了前边有集市,再往前走是大路上。无论是去湖阳还是临安都是必经之路。”
余老三又跟张氏去外边看了看,果然如中人所说,张氏也不磨叽,当机立断表示要这个房子了。中人又把房东带过来签字画押,一式两份,张氏统共给了六百个大钱,三百个大钱是押金,还有三百个大钱是房租。
几乎是一天之内搞定了,张氏看这屋子也不大脏,便道:“既如此我们先回去,到时候来这边过年。”
“娘,草埔这几天正是热闹的时候,咱们直接去卖早点吧,这住的也近了。哥哥也去寻铺子方便。”余榕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
张氏如今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也不愿意耽搁,余老三更甚。说不准日后他还可以在城里买房,余树一听说全家人都要在草埔住,他拉着余榕撒娇,“姐,我要来草埔跟你们一起住,等我一有假让哥哥去接我。”
“自然是好的,等过一年再接你到草埔,可你也要帮着做事才成。”
零零碎碎的三房的东西并不少,不过自家有板车倒是好办。张氏索性把种蛋也带上,还有家里的一些种子什么都带过去了,把大门一锁准备出门。老邻居真妈过来探听消息,张氏说的也坦荡,“您也知道我们家这情况,还不是去做苦力,要不然我们一亩田都没有那可怎么办?”
本地人若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都不会搬到外地的,尤其是张氏她们没有一亩田,这年头要去佃田也不好佃,所以真妈很可怜她们,同时又觉得余老太等人也实在是太刻薄三房了。
余老三跟张氏俱是勤快之人,余松也是在家里扫地做活,倒是余榕一个女孩家的反而更轻松了。余榕把自己房里收拾了一下,这个宅子对于他们一家五口来说算是正好,一个人还刚好有个房间,而且还有个杂物房。余榕因为手里有钱,便央张氏跟她一起去买织布机,普通的织布机四百个大钱足可,稍微好一点的一两,提花织布机则二两,而余榕看中的是提花织布机。
“虽说此时买贵一些,可提花织布机可以织一些花样子出来,平时织普通布也不错。”
张氏也不懂这些,但听女儿这样说,她又是个疼女儿的,不免笑道:“你手里有钱,你自己做主。”余榕定了提花织布机,又买了丝线,然后跟张氏回家。张氏看草埔这里比起御河镇热闹太多了,心里十分开心,毕竟可以多挣点钱,回家也可以多买点地。
“小树,过来跟娘把这些肉馅都剁了。”张氏吩咐余树。
因为余榕要织布,家里只有余树是空着的,张氏便让余树过来做事。余树是巴不得留在父母哥姐身边,干活更加卖力起来。草埔的集市又大一些,摆摊的地方在人来车往的大路上,当然摊位费要更高一些,一个月五十文。
还未在草埔做生意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任谁都是心急如麻的?而余松则打算去湖阳县一趟,张氏看现下住的这么近了,有余松跟没余松也没什么区别,于是给了他五百个大子让他去湖阳县看看。
余榕又与他道:“哥哥帮我问问湖阳县收布的价格可好?”
余松则笑道:“那是自然的。”
余松也算是有志气的,他直言,“儿子身子骨好,又能走路,我看做货郎很不错,不如我去湖阳县进货,弄些新鲜玩意儿,妹妹若得空,多做点荷包什么的卖,我也帮妹妹搭着卖。这样也不需要成本。”
“自然可以,哥哥说的也是,咱们多存点钱,日后还不如去湖阳县呢!”余榕笑眯眯道。
要说她们家去临安府,余榕可是完全不敢想,可去湖阳县,那还有个奔头。余松一听信心倍增,张氏看儿子这样有劲头,也不再说其他的。而余老太知道余家三房的人都出走了后,恨声说了一句,“最好死在外头别回来,日后我的奉儿中了秀才,你们还不得巴过来。”
小李氏好奇道:“三叔他们要是发了财那可怎么办?”
李氏笑道:“发了财,那也要孝敬你奶啊!”她是长子媳妇,又是余奉的娘,余家两个老不死的年纪虽大,可作用不小。老三家要真是发了财,那也要供他的奉儿读书,要不然,老三家里那几个泥巴腿子能有什么出息,若真的有出息那可真是笑死人了。
第二日清晨,余松摸黑上路。余榕倒是睡的迟一些,张氏说让她天大亮再去,余榕睡足了才过去摊位上,生意倒真是好。余榕一来开始舀汤,收钱,十分麻利,余树则在旁边收碗洗碗。张氏今日除了锅贴又搭着煎包一起卖,余老三力气大则负责揉面,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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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本文为13言情首发,请支持正版哟!余树本身很机灵,他从小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只是未见到真人,可真正见到姐姐才知道姐姐对他那样好,还特地攒了糖给他吃,还说箱子里放着给他的衣裳。他哪里有什么新衣裳,身上的这套衣裳还是师塾里的人可怜他给他的。
也因此他对张氏说的话很放在心上,见张氏出去他端了小板凳坐在灶门口。
张氏见了余榕高兴极了,余榕也是,她不由得道:“娘,前年我托王奶奶带的那钱您拿到手里了没有?”她六岁进顾家,刚开始学捻线,没什么钱,后来八岁学会织布才存了点钱,等到她十岁正式开始学绣工才开始攒钱,托王牙婆带了二两银子回来。
张氏压低声音道:“给了你哥哥一两交了给他那个师傅,这才交会你哥哥一些独门技艺。其他的是你弟弟的事情,他也不能老是打杂,又是个聪明孩子,不说成材,可学些眉眼高低,做个账房先生我可安心了。”张氏可不愿意儿子们天天待在家里,像二房的那几个没人操心,那样大了一事无成。
“可长房的人会不会说什么?”余榕有些担心。
张氏柳眉一竖:“那分家好了。”
余榕跟张氏虽然八年未见,可俩人关系着实亲密,余榕笑道:“娘在家受累,女儿给娘买了平江府女人们常用的梅霜。”张氏一向美,即便家贫,但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整整齐齐的。而且张氏对儿女一向很大方。
“我的乖女儿还记得我……”张氏破涕而笑,也不说女儿乱用钱。
余榕一共四个箱子,两箱装的是她的日常衣服跟要用的东西,另外一箱是跟家里人带来的,另一箱则是她当绣娘这些年的用惯的绣的工具,只是她的纺车还得再去买。不过她现在并不着急买纺车,因为挣的钱都要上交给余老太,钱也用不到她们三房身上那还不如不做。
可是等余榕到家,家里却没什么人,余榕觉得奇怪:“爷和奶都不在家吗?”
张氏撇嘴:“你大姑接了她们去玩,你大伯母她们回娘家了,至于你五婶去走亲戚了。”不过她们不在也是好事。余榕一进门看到一个两个小丫头凑在一起说话,见她进来,都好奇的看着她。
余榕笑着跟她们点了一下头,余娟喊了一声三姐,余榕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说话。”余娟的姐姐余柳要拉着她走,“你不是说要吃鸡蛋,我们去找狗子他们吧,他家今天有客说不定还能弄着点。”余柳长的很漂亮,也因此在村里的男孩子里面很吃香,跟着她也能混点吃的。
余娟听了便同意了,余柳性子娇弱,但胜在相貌好,跟着她准没错。
余老婶拿了四儿子入赘的五十两银子,拿了三十两做了大房子,本来房子还是很大的。但是余老婶四个儿子,子有有子,这便显的不够住了,轮到三房不过才分了两间房。不比大房分了四间,张氏很不平。女儿要回家住,张氏早把床铺好了,下面是余老三铺的厚厚的稻草,用的都是新褥子。不比二房三个女孩子挤一张床,儿子打地铺,张氏可不愿意女儿受罪。
余榕把箱子打开,里面有跟家里人做的衣服,里面都是用的新棉做的。小孩子最喜欢穿新衣服,余树把新衣服穿着不肯脱下来。余老三也是,张氏的那件尤其做的好,布料虽然不是很好,余榕也不可能用好料子做,那是惹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挣了多少钱。
除了衣服,余榕里面有跟余老太带的抹额跟手套,老余头则是带的烟叶,而其他伯母婶子还有姐妹都只是一方素帕子。余榕箱子里面还有两小罐秋梨膏,这是跟绣坊的师傅们去主家人家赏赐的,听说是人家家里配的,那次是因为她跟那府上小姐衣裳做的别致,让那家小姐去参加花宴中了头彩,得了这个赏赐。
“小树平时不是经常咳嗽,娘你每天用温水冲一勺给他喝行。”她回来都听到余树咳了好几声。
趁余老三出去跟自己烧水的时候,余榕把一件不起眼的罐子拿出来,张氏会意连忙去关门窗了。不是余榕不相信余老三,余老三为人很好,但有一点,藏不住秘密,余榕是胎穿过来的,又不是真正的婴儿,太知道余老三的为人了。
张氏把钱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是十四两银子,张氏喜不自胜。余榕便道:“娘把钱藏好了,若是奶问起,这钱也绝对不交上去。”
余榕进入顾家绣坊,一半还是因为她沉稳,相貌不出众,也没人惦记她。自然更静下心学习刺绣,不像跟她同时进去的人,相貌稍微好一点的便想攀高枝,不甘于嫁给平凡人。而余榕一不愿意做奴婢,二不愿意做小,自然在绣坊待的时间最长,做的绣活也最出众。
尽管如此,这十四两也是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顾氏绣坊很大,但能出头很不容易。她比旁人付出了更多才能拿到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笔可以让她们即便分家也暂时可以生存的钱。
母女二人商量藏钱的地方,张氏留了四两给余榕:“咱们娘俩分开存,这钱日后怕是有大用。”余老三烧了水又跟张氏一起煮饭,余榕便在房里洗澡。
余香香端了一杯水放在赵氏手里,“娘你喝点热水暖暖?”
赵氏挣扎着坐起来,她秀美的脸庞闪过几丝无奈,二房跟三房挨着,三房有一点动静二房知道。即便赵氏躺床上也问道:“你三婶她们怎么了?”
余榕很是感动,张氏脾气虽然不好,余老三也偶尔性子悲观懦弱,但对于子女来说这对父母真是好的没话说。
几日后,余榕拿了伴手礼然后去找季双儿,她坐着季双儿家的螺车过去。季双儿今天也是打扮一新,脸上敷了粉,扫了胭脂,唇上点的胭脂色儿很漂亮,头发也是特地梳过的,还戴了一枝金簪子,看起来季双儿很重视这次花宴。
“姐姐今日可真好看。”余榕赞道,年轻女孩儿即使容貌普通,但是一打扮起来,那青春洋溢遮都遮不住。而且季双儿穿着石榴红的裙子,她身形苗条,很是不错。
季双儿也拉着余榕道:“你也不错啊。”只见余榕身上穿着湖绿色的琵琶对襟衫子,下边穿着珍珠白百褶裙,头上簪着一朵好看的粉色轻纱的头花,很是漂亮,而且余榕虽胖,但是皮肤白,而且涂了一下口脂,整个人显得气色极好。
钟举人家并不在镇上,因为标榜耕读人家,所以钟家老宅在草埔镇上七八里处,说远也不远。不过一个时辰也到了,钟家外面是红漆大门,门上有两个锃亮的铜环门扣。季双儿上前扣了几下,屋子里面有人出来了,是一位梳着丫髻的小丫头。
“我们小姐让我在这里等着,原来是季小姐过来了。这位是……”小丫头并不认识余榕。
季双儿道:“这是余家妹妹。”
小丫头连忙道:“原来是余小姐。”
钟家内里还是布置的很好的,连雕的栏花也很精巧,这是个三进的大宅子,里面仆人并不多。钟家虽然不如以前,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快到花房里,里面已经有说话的声音了,偶尔有一两声娇笑。
走进看已经有几家闺秀来了,余榕有种城乡结合部的感觉,但她如今也不能表现出太淡定。众人围在中间的姑娘是一位梳着双丫髻,头上别着一串累丝珍珠步摇,她见有新客来,连忙站起来道:“季姐姐稀客,还有这位是余小姐吗?”
镇上新开了一家铺子,各种新货俱全,这些人家的小姐基本都去过,还有人专门买过余榕做的衣裳,见是余榕过来,都问好。余榕连忙拿出自己的礼物,“头次上门也不知道带些什么来,想起这个季节正是春天,我便带了一对迎春花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钟小姐顺势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对嫩芽新绿的迎春花,做的十分精致,旁边还附有一对迎春花的耳环。她拉着余榕道:“岂有不喜欢的道理,这可不同我戴的这个俗物,雪梅快帮我戴上。”说罢,还真的把余榕给的头花戴上,余榕也没想到钟小姐竟然这样随和。
借着这个头花,余榕也能融入这个圈子了,钟小姐说的一口北地官话,余榕也讲官话。钟小姐便道:“我自小便在我外祖家长大,只因我畏热,好容易如今及笄,我娘打发我哥哥来接我回来。我没个姊妹,日后希望跟各位姊妹好好相处。”钟小姐年纪不大,但论起气度来,却是草埔镇的女孩儿们都赶不上的。
季双儿为人最是精明,她又及笄,想的难免多一些。钟小姐的外家那可是在临安府里,在那么大的地方都没结亲,这个年纪回来,恐怕是要完婚了。不得不说小人物也有几分小人物的精明。
“好说,好说,对了我带了桂花糕跟云片火腿糕的,不如分给众姐妹们吃。”季双儿很会做人情,她还拉了拉余榕,余榕也上前帮着分。
这次来的有比如绸缎庄的沙小姐,还有苏大夫的小女儿,更有唐家首饰铺的小姐,在她们中间余榕家里最不好。但因为季双儿跟余榕好,余榕又有手艺,也算能跟这些小姐们说得上几句话。
唐小姐脾气直爽,其实也最有主意,为人颇为虚伪,她家做金银首饰的,也搭配卖配饰,但因为余家杂货铺的生意好了起来,余榕做的头饰既便宜又好看,抢了她家不少生意,这位小姐一直记在心中,但是面上却对余榕笑脸吟吟的。
恰逢钟小姐说起她的旧事,许多女孩子都没出过草埔,她们都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钟小姐道:“我外祖家有个小庄子,我们平日若是热了,去庄子上。我表姐会把花收集起来做成汁液,再用汁液把橡子染上,做成门帘。大人们都说这个好,不落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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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他对张氏说的话很放在心上,见张氏出去他端了小板凳坐在灶门口。
张氏见了余榕高兴极了,余榕也是,她不由得道:“娘,前年我托王奶奶带的那钱您拿到手里了没有?”她六岁进顾家,刚开始学捻线,没什么钱,后来八岁学会织布才存了点钱,等到她十岁正式开始学绣工才开始攒钱,托王牙婆带了二两银子回来。
张氏压低声音道:“给了你哥哥一两交了给他那个师傅,这才交会你哥哥一些独门技艺。其他的是你弟弟的事情,他也不能老是打杂,又是个聪明孩子,不说成材,可学些眉眼高低,做个账房先生我可安心了。”张氏可不愿意儿子们天天待在家里,像二房的那几个没人操心,那样大了一事无成。
“可长房的人会不会说什么?”余榕有些担心。
张氏柳眉一竖:“那分家好了。”
余榕跟张氏虽然八年未见,可俩人关系着实亲密,余榕笑道:“娘在家受累,女儿给娘买了平江府女人们常用的梅霜。”张氏一向美,即便家贫,但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整整齐齐的。而且张氏对儿女一向很大方。
“我的乖女儿还记得我……”张氏破涕而笑,也不说女儿乱用钱。
余榕一共四个箱子,两箱装的是她的日常衣服跟要用的东西,另外一箱是跟家里人带来的,另一箱则是她当绣娘这些年的用惯的绣的工具,只是她的纺车还得再去买。不过她现在并不着急买纺车,因为挣的钱都要上交给余老太,钱也用不到她们三房身上那还不如不做。
可是等余榕到家,家里却没什么人,余榕觉得奇怪:“爷和奶都不在家吗?”
张氏撇嘴:“你大姑接了她们去玩,你大伯母她们回娘家了,至于你五婶去走亲戚了。”不过她们不在也是好事。余榕一进门看到一个两个小丫头凑在一起说话,见她进来,都好奇的看着她。
余榕笑着跟她们点了一下头,余娟喊了一声三姐,余榕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说话。”余娟的姐姐余柳要拉着她走,“你不是说要吃鸡蛋,我们去找狗子他们吧,他家今天有客说不定还能弄着点。”余柳长的很漂亮,也因此在村里的男孩子里面很吃香,跟着她也能混点吃的。
余娟听了便同意了,余柳性子娇弱,但胜在相貌好,跟着她准没错。
余老婶拿了四儿子入赘的五十两银子,拿了三十两做了大房子,本来房子还是很大的。但是余老婶四个儿子,子有有子,这便显的不够住了,轮到三房不过才分了两间房。不比大房分了四间,张氏很不平。女儿要回家住,张氏早把床铺好了,下面是余老三铺的厚厚的稻草,用的都是新褥子。不比二房三个女孩子挤一张床,儿子打地铺,张氏可不愿意女儿受罪。
余榕把箱子打开,里面有跟家里人做的衣服,里面都是用的新棉做的。小孩子最喜欢穿新衣服,余树把新衣服穿着不肯脱下来。余老三也是,张氏的那件尤其做的好,布料虽然不是很好,余榕也不可能用好料子做,那是惹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挣了多少钱。
除了衣服,余榕里面有跟余老太带的抹额跟手套,老余头则是带的烟叶,而其他伯母婶子还有姐妹都只是一方素帕子。余榕箱子里面还有两小罐秋梨膏,这是跟绣坊的师傅们去主家人家赏赐的,听说是人家家里配的,那次是因为她跟那府上小姐衣裳做的别致,让那家小姐去参加花宴中了头彩,得了这个赏赐。
“小树平时不是经常咳嗽,娘你每天用温水冲一勺给他喝行。”她回来都听到余树咳了好几声。
趁余老三出去跟自己烧水的时候,余榕把一件不起眼的罐子拿出来,张氏会意连忙去关门窗了。不是余榕不相信余老三,余老三为人很好,但有一点,藏不住秘密,余榕是胎穿过来的,又不是真正的婴儿,太知道余老三的为人了。
张氏把钱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是十四两银子,张氏喜不自胜。余榕便道:“娘把钱藏好了,若是奶问起,这钱也绝对不交上去。”
余榕进入顾家绣坊,一半还是因为她沉稳,相貌不出众,也没人惦记她。自然更静下心学习刺绣,不像跟她同时进去的人,相貌稍微好一点的便想攀高枝,不甘于嫁给平凡人。而余榕一不愿意做奴婢,二不愿意做小,自然在绣坊待的时间最长,做的绣活也最出众。
尽管如此,这十四两也是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顾氏绣坊很大,但能出头很不容易。她比旁人付出了更多才能拿到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笔可以让她们即便分家也暂时可以生存的钱。
母女二人商量藏钱的地方,张氏留了四两给余榕:“咱们娘俩分开存,这钱日后怕是有大用。”余老三烧了水又跟张氏一起煮饭,余榕便在房里洗澡。
余香香端了一杯水放在赵氏手里,“娘你喝点热水暖暖?”
赵氏挣扎着坐起来,她秀美的脸庞闪过几丝无奈,二房跟三房挨着,三房有一点动静二房知道。即便赵氏躺床上也问道:“你三婶她们怎么了?”
余榕很是感动,张氏脾气虽然不好,余老三也偶尔性子悲观懦弱,但对于子女来说这对父母真是好的没话说。
几日后,余榕拿了伴手礼然后去找季双儿,她坐着季双儿家的螺车过去。季双儿今天也是打扮一新,脸上敷了粉,扫了胭脂,唇上点的胭脂色儿很漂亮,头发也是特地梳过的,还戴了一枝金簪子,看起来季双儿很重视这次花宴。
“姐姐今日可真好看。”余榕赞道,年轻女孩儿即使容貌普通,但是一打扮起来,那青春洋溢遮都遮不住。而且季双儿穿着石榴红的裙子,她身形苗条,很是不错。
季双儿也拉着余榕道:“你也不错啊。”只见余榕身上穿着湖绿色的琵琶对襟衫子,下边穿着珍珠白百褶裙,头上簪着一朵好看的粉色轻纱的头花,很是漂亮,而且余榕虽胖,但是皮肤白,而且涂了一下口脂,整个人显得气色极好。
钟举人家并不在镇上,因为标榜耕读人家,所以钟家老宅在草埔镇上七八里处,说远也不远。不过一个时辰也到了,钟家外面是红漆大门,门上有两个锃亮的铜环门扣。季双儿上前扣了几下,屋子里面有人出来了,是一位梳着丫髻的小丫头。
“我们小姐让我在这里等着,原来是季小姐过来了。这位是……”小丫头并不认识余榕。
季双儿道:“这是余家妹妹。”
小丫头连忙道:“原来是余小姐。”
钟家内里还是布置的很好的,连雕的栏花也很精巧,这是个三进的大宅子,里面仆人并不多。钟家虽然不如以前,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快到花房里,里面已经有说话的声音了,偶尔有一两声娇笑。
走进看已经有几家闺秀来了,余榕有种城乡结合部的感觉,但她如今也不能表现出太淡定。众人围在中间的姑娘是一位梳着双丫髻,头上别着一串累丝珍珠步摇,她见有新客来,连忙站起来道:“季姐姐稀客,还有这位是余小姐吗?”
镇上新开了一家铺子,各种新货俱全,这些人家的小姐基本都去过,还有人专门买过余榕做的衣裳,见是余榕过来,都问好。余榕连忙拿出自己的礼物,“头次上门也不知道带些什么来,想起这个季节正是春天,我便带了一对迎春花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钟小姐顺势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对嫩芽新绿的迎春花,做的十分精致,旁边还附有一对迎春花的耳环。她拉着余榕道:“岂有不喜欢的道理,这可不同我戴的这个俗物,雪梅快帮我戴上。”说罢,还真的把余榕给的头花戴上,余榕也没想到钟小姐竟然这样随和。
借着这个头花,余榕也能融入这个圈子了,钟小姐说的一口北地官话,余榕也讲官话。钟小姐便道:“我自小便在我外祖家长大,只因我畏热,好容易如今及笄,我娘打发我哥哥来接我回来。我没个姊妹,日后希望跟各位姊妹好好相处。”钟小姐年纪不大,但论起气度来,却是草埔镇的女孩儿们都赶不上的。
季双儿为人最是精明,她又及笄,想的难免多一些。钟小姐的外家那可是在临安府里,在那么大的地方都没结亲,这个年纪回来,恐怕是要完婚了。不得不说小人物也有几分小人物的精明。
“好说,好说,对了我带了桂花糕跟云片火腿糕的,不如分给众姐妹们吃。”季双儿很会做人情,她还拉了拉余榕,余榕也上前帮着分。
这次来的有比如绸缎庄的沙小姐,还有苏大夫的小女儿,更有唐家首饰铺的小姐,在她们中间余榕家里最不好。但因为季双儿跟余榕好,余榕又有手艺,也算能跟这些小姐们说得上几句话。
唐小姐脾气直爽,其实也最有主意,为人颇为虚伪,她家做金银首饰的,也搭配卖配饰,但因为余家杂货铺的生意好了起来,余榕做的头饰既便宜又好看,抢了她家不少生意,这位小姐一直记在心中,但是面上却对余榕笑脸吟吟的。
恰逢钟小姐说起她的旧事,许多女孩子都没出过草埔,她们都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钟小姐道:“我外祖家有个小庄子,我们平日若是热了,去庄子上。我表姐会把花收集起来做成汁液,再用汁液把橡子染上,做成门帘。大人们都说这个好,不落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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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13言情首发,请支持正版哟!余树本身很机灵,他从小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只是未见到真人,可真正见到姐姐才知道姐姐对他那样好,还特地攒了糖给他吃,还说箱子里放着给他的衣裳。他哪里有什么新衣裳,身上的这套衣裳还是师塾里的人可怜他给他的。
也因此他对张氏说的话很放在心上,见张氏出去他端了小板凳坐在灶门口。
张氏见了余榕高兴极了,余榕也是,她不由得道:“娘,前年我托王奶奶带的那钱您拿到手里了没有?”她六岁进顾家,刚开始学捻线,没什么钱,后来八岁学会织布才存了点钱,等到她十岁正式开始学绣工才开始攒钱,托王牙婆带了二两银子回来。
张氏压低声音道:“给了你哥哥一两交了给他那个师傅,这才交会你哥哥一些独门技艺。其他的是你弟弟的事情,他也不能老是打杂,又是个聪明孩子,不说成材,可学些眉眼高低,做个账房先生我可安心了。”张氏可不愿意儿子们天天待在家里,像二房的那几个没人操心,那样大了一事无成。
“可长房的人会不会说什么?”余榕有些担心。
张氏柳眉一竖:“那分家好了。”
余榕跟张氏虽然八年未见,可俩人关系着实亲密,余榕笑道:“娘在家受累,女儿给娘买了平江府女人们常用的梅霜。”张氏一向美,即便家贫,但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整整齐齐的。而且张氏对儿女一向很大方。
“我的乖女儿还记得我……”张氏破涕而笑,也不说女儿乱用钱。
余榕一共四个箱子,两箱装的是她的日常衣服跟要用的东西,另外一箱是跟家里人带来的,另一箱则是她当绣娘这些年的用惯的绣的工具,只是她的纺车还得再去买。不过她现在并不着急买纺车,因为挣的钱都要上交给余老太,钱也用不到她们三房身上那还不如不做。
可是等余榕到家,家里却没什么人,余榕觉得奇怪:“爷和奶都不在家吗?”
张氏撇嘴:“你大姑接了她们去玩,你大伯母她们回娘家了,至于你五婶去走亲戚了。”不过她们不在也是好事。余榕一进门看到一个两个小丫头凑在一起说话,见她进来,都好奇的看着她。
余榕笑着跟她们点了一下头,余娟喊了一声三姐,余榕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说话。”余娟的姐姐余柳要拉着她走,“你不是说要吃鸡蛋,我们去找狗子他们吧,他家今天有客说不定还能弄着点。”余柳长的很漂亮,也因此在村里的男孩子里面很吃香,跟着她也能混点吃的。
余娟听了便同意了,余柳性子娇弱,但胜在相貌好,跟着她准没错。
余老婶拿了四儿子入赘的五十两银子,拿了三十两做了大房子,本来房子还是很大的。但是余老婶四个儿子,子有有子,这便显的不够住了,轮到三房不过才分了两间房。不比大房分了四间,张氏很不平。女儿要回家住,张氏早把床铺好了,下面是余老三铺的厚厚的稻草,用的都是新褥子。不比二房三个女孩子挤一张床,儿子打地铺,张氏可不愿意女儿受罪。
余榕把箱子打开,里面有跟家里人做的衣服,里面都是用的新棉做的。小孩子最喜欢穿新衣服,余树把新衣服穿着不肯脱下来。余老三也是,张氏的那件尤其做的好,布料虽然不是很好,余榕也不可能用好料子做,那是惹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挣了多少钱。
除了衣服,余榕里面有跟余老太带的抹额跟手套,老余头则是带的烟叶,而其他伯母婶子还有姐妹都只是一方素帕子。余榕箱子里面还有两小罐秋梨膏,这是跟绣坊的师傅们去主家人家赏赐的,听说是人家家里配的,那次是因为她跟那府上小姐衣裳做的别致,让那家小姐去参加花宴中了头彩,得了这个赏赐。
“小树平时不是经常咳嗽,娘你每天用温水冲一勺给他喝行。”她回来都听到余树咳了好几声。
趁余老三出去跟自己烧水的时候,余榕把一件不起眼的罐子拿出来,张氏会意连忙去关门窗了。不是余榕不相信余老三,余老三为人很好,但有一点,藏不住秘密,余榕是胎穿过来的,又不是真正的婴儿,太知道余老三的为人了。
张氏把钱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是十四两银子,张氏喜不自胜。余榕便道:“娘把钱藏好了,若是奶问起,这钱也绝对不交上去。”
余榕进入顾家绣坊,一半还是因为她沉稳,相貌不出众,也没人惦记她。自然更静下心学习刺绣,不像跟她同时进去的人,相貌稍微好一点的便想攀高枝,不甘于嫁给平凡人。而余榕一不愿意做奴婢,二不愿意做小,自然在绣坊待的时间最长,做的绣活也最出众。
尽管如此,这十四两也是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顾氏绣坊很大,但能出头很不容易。她比旁人付出了更多才能拿到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笔可以让她们即便分家也暂时可以生存的钱。
母女二人商量藏钱的地方,张氏留了四两给余榕:“咱们娘俩分开存,这钱日后怕是有大用。”余老三烧了水又跟张氏一起煮饭,余榕便在房里洗澡。
余香香端了一杯水放在赵氏手里,“娘你喝点热水暖暖?”
赵氏挣扎着坐起来,她秀美的脸庞闪过几丝无奈,二房跟三房挨着,三房有一点动静二房知道。即便赵氏躺床上也问道:“你三婶她们怎么了?”
余榕很是感动,张氏脾气虽然不好,余老三也偶尔性子悲观懦弱,但对于子女来说这对父母真是好的没话说。
几日后,余榕拿了伴手礼然后去找季双儿,她坐着季双儿家的螺车过去。季双儿今天也是打扮一新,脸上敷了粉,扫了胭脂,唇上点的胭脂色儿很漂亮,头发也是特地梳过的,还戴了一枝金簪子,看起来季双儿很重视这次花宴。
“姐姐今日可真好看。”余榕赞道,年轻女孩儿即使容貌普通,但是一打扮起来,那青春洋溢遮都遮不住。而且季双儿穿着石榴红的裙子,她身形苗条,很是不错。
季双儿也拉着余榕道:“你也不错啊。”只见余榕身上穿着湖绿色的琵琶对襟衫子,下边穿着珍珠白百褶裙,头上簪着一朵好看的粉色轻纱的头花,很是漂亮,而且余榕虽胖,但是皮肤白,而且涂了一下口脂,整个人显得气色极好。
钟举人家并不在镇上,因为标榜耕读人家,所以钟家老宅在草埔镇上七八里处,说远也不远。不过一个时辰也到了,钟家外面是红漆大门,门上有两个锃亮的铜环门扣。季双儿上前扣了几下,屋子里面有人出来了,是一位梳着丫髻的小丫头。
“我们小姐让我在这里等着,原来是季小姐过来了。这位是……”小丫头并不认识余榕。
季双儿道:“这是余家妹妹。”
小丫头连忙道:“原来是余小姐。”
钟家内里还是布置的很好的,连雕的栏花也很精巧,这是个三进的大宅子,里面仆人并不多。钟家虽然不如以前,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快到花房里,里面已经有说话的声音了,偶尔有一两声娇笑。
走进看已经有几家闺秀来了,余榕有种城乡结合部的感觉,但她如今也不能表现出太淡定。众人围在中间的姑娘是一位梳着双丫髻,头上别着一串累丝珍珠步摇,她见有新客来,连忙站起来道:“季姐姐稀客,还有这位是余小姐吗?”
镇上新开了一家铺子,各种新货俱全,这些人家的小姐基本都去过,还有人专门买过余榕做的衣裳,见是余榕过来,都问好。余榕连忙拿出自己的礼物,“头次上门也不知道带些什么来,想起这个季节正是春天,我便带了一对迎春花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钟小姐顺势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对嫩芽新绿的迎春花,做的十分精致,旁边还附有一对迎春花的耳环。她拉着余榕道:“岂有不喜欢的道理,这可不同我戴的这个俗物,雪梅快帮我戴上。”说罢,还真的把余榕给的头花戴上,余榕也没想到钟小姐竟然这样随和。
借着这个头花,余榕也能融入这个圈子了,钟小姐说的一口北地官话,余榕也讲官话。钟小姐便道:“我自小便在我外祖家长大,只因我畏热,好容易如今及笄,我娘打发我哥哥来接我回来。我没个姊妹,日后希望跟各位姊妹好好相处。”钟小姐年纪不大,但论起气度来,却是草埔镇的女孩儿们都赶不上的。
季双儿为人最是精明,她又及笄,想的难免多一些。钟小姐的外家那可是在临安府里,在那么大的地方都没结亲,这个年纪回来,恐怕是要完婚了。不得不说小人物也有几分小人物的精明。
“好说,好说,对了我带了桂花糕跟云片火腿糕的,不如分给众姐妹们吃。”季双儿很会做人情,她还拉了拉余榕,余榕也上前帮着分。
这次来的有比如绸缎庄的沙小姐,还有苏大夫的小女儿,更有唐家首饰铺的小姐,在她们中间余榕家里最不好。但因为季双儿跟余榕好,余榕又有手艺,也算能跟这些小姐们说得上几句话。
唐小姐脾气直爽,其实也最有主意,为人颇为虚伪,她家做金银首饰的,也搭配卖配饰,但因为余家杂货铺的生意好了起来,余榕做的头饰既便宜又好看,抢了她家不少生意,这位小姐一直记在心中,但是面上却对余榕笑脸吟吟的。
恰逢钟小姐说起她的旧事,许多女孩子都没出过草埔,她们都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钟小姐道:“我外祖家有个小庄子,我们平日若是热了,去庄子上。我表姐会把花收集起来做成汁液,再用汁液把橡子染上,做成门帘。大人们都说这个好,不落俗套。”(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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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13言情首发,请支持正版哟!余树本身很机灵,他从小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只是未见到真人,可真正见到姐姐才知道姐姐对他那样好,还特地攒了糖给他吃,还说箱子里放着给他的衣裳。他哪里有什么新衣裳,身上的这套衣裳还是师塾里的人可怜他给他的。
也因此他对张氏说的话很放在心上,见张氏出去他端了小板凳坐在灶门口。
张氏见了余榕高兴极了,余榕也是,她不由得道:“娘,前年我托王奶奶带的那钱您拿到手里了没有?”她六岁进顾家,刚开始学捻线,没什么钱,后来八岁学会织布才存了点钱,等到她十岁正式开始学绣工才开始攒钱,托王牙婆带了二两银子回来。
张氏压低声音道:“给了你哥哥一两交了给他那个师傅,这才交会你哥哥一些独门技艺。其他的是你弟弟的事情,他也不能老是打杂,又是个聪明孩子,不说成材,可学些眉眼高低,做个账房先生我可安心了。”张氏可不愿意儿子们天天待在家里,像二房的那几个没人操心,那样大了一事无成。
“可长房的人会不会说什么?”余榕有些担心。
张氏柳眉一竖:“那分家好了。”
余榕跟张氏虽然八年未见,可俩人关系着实亲密,余榕笑道:“娘在家受累,女儿给娘买了平江府女人们常用的梅霜。”张氏一向美,即便家贫,但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整整齐齐的。而且张氏对儿女一向很大方。
“我的乖女儿还记得我……”张氏破涕而笑,也不说女儿乱用钱。
余榕一共四个箱子,两箱装的是她的日常衣服跟要用的东西,另外一箱是跟家里人带来的,另一箱则是她当绣娘这些年的用惯的绣的工具,只是她的纺车还得再去买。不过她现在并不着急买纺车,因为挣的钱都要上交给余老太,钱也用不到她们三房身上那还不如不做。
可是等余榕到家,家里却没什么人,余榕觉得奇怪:“爷和奶都不在家吗?”
张氏撇嘴:“你大姑接了她们去玩,你大伯母她们回娘家了,至于你五婶去走亲戚了。”不过她们不在也是好事。余榕一进门看到一个两个小丫头凑在一起说话,见她进来,都好奇的看着她。
余榕笑着跟她们点了一下头,余娟喊了一声三姐,余榕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说话。”余娟的姐姐余柳要拉着她走,“你不是说要吃鸡蛋,我们去找狗子他们吧,他家今天有客说不定还能弄着点。”余柳长的很漂亮,也因此在村里的男孩子里面很吃香,跟着她也能混点吃的。
余娟听了便同意了,余柳性子娇弱,但胜在相貌好,跟着她准没错。
余老婶拿了四儿子入赘的五十两银子,拿了三十两做了大房子,本来房子还是很大的。但是余老婶四个儿子,子有有子,这便显的不够住了,轮到三房不过才分了两间房。不比大房分了四间,张氏很不平。女儿要回家住,张氏早把床铺好了,下面是余老三铺的厚厚的稻草,用的都是新褥子。不比二房三个女孩子挤一张床,儿子打地铺,张氏可不愿意女儿受罪。
余榕把箱子打开,里面有跟家里人做的衣服,里面都是用的新棉做的。小孩子最喜欢穿新衣服,余树把新衣服穿着不肯脱下来。余老三也是,张氏的那件尤其做的好,布料虽然不是很好,余榕也不可能用好料子做,那是惹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挣了多少钱。
除了衣服,余榕里面有跟余老太带的抹额跟手套,老余头则是带的烟叶,而其他伯母婶子还有姐妹都只是一方素帕子。余榕箱子里面还有两小罐秋梨膏,这是跟绣坊的师傅们去主家人家赏赐的,听说是人家家里配的,那次是因为她跟那府上小姐衣裳做的别致,让那家小姐去参加花宴中了头彩,得了这个赏赐。
“小树平时不是经常咳嗽,娘你每天用温水冲一勺给他喝行。”她回来都听到余树咳了好几声。
趁余老三出去跟自己烧水的时候,余榕把一件不起眼的罐子拿出来,张氏会意连忙去关门窗了。不是余榕不相信余老三,余老三为人很好,但有一点,藏不住秘密,余榕是胎穿过来的,又不是真正的婴儿,太知道余老三的为人了。
张氏把钱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是十四两银子,张氏喜不自胜。余榕便道:“娘把钱藏好了,若是奶问起,这钱也绝对不交上去。”
余榕进入顾家绣坊,一半还是因为她沉稳,相貌不出众,也没人惦记她。自然更静下心学习刺绣,不像跟她同时进去的人,相貌稍微好一点的便想攀高枝,不甘于嫁给平凡人。而余榕一不愿意做奴婢,二不愿意做小,自然在绣坊待的时间最长,做的绣活也最出众。
尽管如此,这十四两也是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顾氏绣坊很大,但能出头很不容易。她比旁人付出了更多才能拿到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笔可以让她们即便分家也暂时可以生存的钱。
母女二人商量藏钱的地方,张氏留了四两给余榕:“咱们娘俩分开存,这钱日后怕是有大用。”余老三烧了水又跟张氏一起煮饭,余榕便在房里洗澡。
余香香端了一杯水放在赵氏手里,“娘你喝点热水暖暖?”
赵氏挣扎着坐起来,她秀美的脸庞闪过几丝无奈,二房跟三房挨着,三房有一点动静二房知道。即便赵氏躺床上也问道:“你三婶她们怎么了?”
余榕很是感动,张氏脾气虽然不好,余老三也偶尔性子悲观懦弱,但对于子女来说这对父母真是好的没话说。
几日后,余榕拿了伴手礼然后去找季双儿,她坐着季双儿家的螺车过去。季双儿今天也是打扮一新,脸上敷了粉,扫了胭脂,唇上点的胭脂色儿很漂亮,头发也是特地梳过的,还戴了一枝金簪子,看起来季双儿很重视这次花宴。
“姐姐今日可真好看。”余榕赞道,年轻女孩儿即使容貌普通,但是一打扮起来,那青春洋溢遮都遮不住。而且季双儿穿着石榴红的裙子,她身形苗条,很是不错。
季双儿也拉着余榕道:“你也不错啊。”只见余榕身上穿着湖绿色的琵琶对襟衫子,下边穿着珍珠白百褶裙,头上簪着一朵好看的粉色轻纱的头花,很是漂亮,而且余榕虽胖,但是皮肤白,而且涂了一下口脂,整个人显得气色极好。
钟举人家并不在镇上,因为标榜耕读人家,所以钟家老宅在草埔镇上七八里处,说远也不远。不过一个时辰也到了,钟家外面是红漆大门,门上有两个锃亮的铜环门扣。季双儿上前扣了几下,屋子里面有人出来了,是一位梳着丫髻的小丫头。
“我们小姐让我在这里等着,原来是季小姐过来了。这位是……”小丫头并不认识余榕。
季双儿道:“这是余家妹妹。”
小丫头连忙道:“原来是余小姐。”
钟家内里还是布置的很好的,连雕的栏花也很精巧,这是个三进的大宅子,里面仆人并不多。钟家虽然不如以前,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快到花房里,里面已经有说话的声音了,偶尔有一两声娇笑。
走进看已经有几家闺秀来了,余榕有种城乡结合部的感觉,但她如今也不能表现出太淡定。众人围在中间的姑娘是一位梳着双丫髻,头上别着一串累丝珍珠步摇,她见有新客来,连忙站起来道:“季姐姐稀客,还有这位是余小姐吗?”
镇上新开了一家铺子,各种新货俱全,这些人家的小姐基本都去过,还有人专门买过余榕做的衣裳,见是余榕过来,都问好。余榕连忙拿出自己的礼物,“头次上门也不知道带些什么来,想起这个季节正是春天,我便带了一对迎春花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钟小姐顺势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对嫩芽新绿的迎春花,做的十分精致,旁边还附有一对迎春花的耳环。她拉着余榕道:“岂有不喜欢的道理,这可不同我戴的这个俗物,雪梅快帮我戴上。”说罢,还真的把余榕给的头花戴上,余榕也没想到钟小姐竟然这样随和。
借着这个头花,余榕也能融入这个圈子了,钟小姐说的一口北地官话,余榕也讲官话。钟小姐便道:“我自小便在我外祖家长大,只因我畏热,好容易如今及笄,我娘打发我哥哥来接我回来。我没个姊妹,日后希望跟各位姊妹好好相处。”钟小姐年纪不大,但论起气度来,却是草埔镇的女孩儿们都赶不上的。
季双儿为人最是精明,她又及笄,想的难免多一些。钟小姐的外家那可是在临安府里,在那么大的地方都没结亲,这个年纪回来,恐怕是要完婚了。不得不说小人物也有几分小人物的精明。
“好说,好说,对了我带了桂花糕跟云片火腿糕的,不如分给众姐妹们吃。”季双儿很会做人情,她还拉了拉余榕,余榕也上前帮着分。
这次来的有比如绸缎庄的沙小姐,还有苏大夫的小女儿,更有唐家首饰铺的小姐,在她们中间余榕家里最不好。但因为季双儿跟余榕好,余榕又有手艺,也算能跟这些小姐们说得上几句话。
唐小姐脾气直爽,其实也最有主意,为人颇为虚伪,她家做金银首饰的,也搭配卖配饰,但因为余家杂货铺的生意好了起来,余榕做的头饰既便宜又好看,抢了她家不少生意,这位小姐一直记在心中,但是面上却对余榕笑脸吟吟的。
恰逢钟小姐说起她的旧事,许多女孩子都没出过草埔,她们都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钟小姐道:“我外祖家有个小庄子,我们平日若是热了,去庄子上。我表姐会把花收集起来做成汁液,再用汁液把橡子染上,做成门帘。大人们都说这个好,不落俗套。”(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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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他对张氏说的话很放在心上,见张氏出去他端了小板凳坐在灶门口。
张氏见了余榕高兴极了,余榕也是,她不由得道:“娘,前年我托王奶奶带的那钱您拿到手里了没有?”她六岁进顾家,刚开始学捻线,没什么钱,后来八岁学会织布才存了点钱,等到她十岁正式开始学绣工才开始攒钱,托王牙婆带了二两银子回来。
张氏压低声音道:“给了你哥哥一两交了给他那个师傅,这才交会你哥哥一些独门技艺。其他的是你弟弟的事情,他也不能老是打杂,又是个聪明孩子,不说成材,可学些眉眼高低,做个账房先生我可安心了。”张氏可不愿意儿子们天天待在家里,像二房的那几个没人操心,那样大了一事无成。
“可长房的人会不会说什么?”余榕有些担心。
张氏柳眉一竖:“那分家好了。”
余榕跟张氏虽然八年未见,可俩人关系着实亲密,余榕笑道:“娘在家受累,女儿给娘买了平江府女人们常用的梅霜。”张氏一向美,即便家贫,但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整整齐齐的。而且张氏对儿女一向很大方。
“我的乖女儿还记得我……”张氏破涕而笑,也不说女儿乱用钱。
余榕一共四个箱子,两箱装的是她的日常衣服跟要用的东西,另外一箱是跟家里人带来的,另一箱则是她当绣娘这些年的用惯的绣的工具,只是她的纺车还得再去买。不过她现在并不着急买纺车,因为挣的钱都要上交给余老太,钱也用不到她们三房身上那还不如不做。
可是等余榕到家,家里却没什么人,余榕觉得奇怪:“爷和奶都不在家吗?”
张氏撇嘴:“你大姑接了她们去玩,你大伯母她们回娘家了,至于你五婶去走亲戚了。”不过她们不在也是好事。余榕一进门看到一个两个小丫头凑在一起说话,见她进来,都好奇的看着她。
余榕笑着跟她们点了一下头,余娟喊了一声三姐,余榕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说话。”余娟的姐姐余柳要拉着她走,“你不是说要吃鸡蛋,我们去找狗子他们吧,他家今天有客说不定还能弄着点。”余柳长的很漂亮,也因此在村里的男孩子里面很吃香,跟着她也能混点吃的。
余娟听了便同意了,余柳性子娇弱,但胜在相貌好,跟着她准没错。
余老婶拿了四儿子入赘的五十两银子,拿了三十两做了大房子,本来房子还是很大的。但是余老婶四个儿子,子有有子,这便显的不够住了,轮到三房不过才分了两间房。不比大房分了四间,张氏很不平。女儿要回家住,张氏早把床铺好了,下面是余老三铺的厚厚的稻草,用的都是新褥子。不比二房三个女孩子挤一张床,儿子打地铺,张氏可不愿意女儿受罪。
余榕把箱子打开,里面有跟家里人做的衣服,里面都是用的新棉做的。小孩子最喜欢穿新衣服,余树把新衣服穿着不肯脱下来。余老三也是,张氏的那件尤其做的好,布料虽然不是很好,余榕也不可能用好料子做,那是惹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挣了多少钱。
除了衣服,余榕里面有跟余老太带的抹额跟手套,老余头则是带的烟叶,而其他伯母婶子还有姐妹都只是一方素帕子。余榕箱子里面还有两小罐秋梨膏,这是跟绣坊的师傅们去主家人家赏赐的,听说是人家家里配的,那次是因为她跟那府上小姐衣裳做的别致,让那家小姐去参加花宴中了头彩,得了这个赏赐。
“小树平时不是经常咳嗽,娘你每天用温水冲一勺给他喝行。”她回来都听到余树咳了好几声。
趁余老三出去跟自己烧水的时候,余榕把一件不起眼的罐子拿出来,张氏会意连忙去关门窗了。不是余榕不相信余老三,余老三为人很好,但有一点,藏不住秘密,余榕是胎穿过来的,又不是真正的婴儿,太知道余老三的为人了。
张氏把钱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是十四两银子,张氏喜不自胜。余榕便道:“娘把钱藏好了,若是奶问起,这钱也绝对不交上去。”
余榕进入顾家绣坊,一半还是因为她沉稳,相貌不出众,也没人惦记她。自然更静下心学习刺绣,不像跟她同时进去的人,相貌稍微好一点的便想攀高枝,不甘于嫁给平凡人。而余榕一不愿意做奴婢,二不愿意做小,自然在绣坊待的时间最长,做的绣活也最出众。
尽管如此,这十四两也是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顾氏绣坊很大,但能出头很不容易。她比旁人付出了更多才能拿到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笔可以让她们即便分家也暂时可以生存的钱。
母女二人商量藏钱的地方,张氏留了四两给余榕:“咱们娘俩分开存,这钱日后怕是有大用。”余老三烧了水又跟张氏一起煮饭,余榕便在房里洗澡。
余香香端了一杯水放在赵氏手里,“娘你喝点热水暖暖?”
赵氏挣扎着坐起来,她秀美的脸庞闪过几丝无奈,二房跟三房挨着,三房有一点动静二房知道。即便赵氏躺床上也问道:“你三婶她们怎么了?”
余榕很是感动,张氏脾气虽然不好,余老三也偶尔性子悲观懦弱,但对于子女来说这对父母真是好的没话说。
几日后,余榕拿了伴手礼然后去找季双儿,她坐着季双儿家的螺车过去。季双儿今天也是打扮一新,脸上敷了粉,扫了胭脂,唇上点的胭脂色儿很漂亮,头发也是特地梳过的,还戴了一枝金簪子,看起来季双儿很重视这次花宴。
“姐姐今日可真好看。”余榕赞道,年轻女孩儿即使容貌普通,但是一打扮起来,那青春洋溢遮都遮不住。而且季双儿穿着石榴红的裙子,她身形苗条,很是不错。
季双儿也拉着余榕道:“你也不错啊。”只见余榕身上穿着湖绿色的琵琶对襟衫子,下边穿着珍珠白百褶裙,头上簪着一朵好看的粉色轻纱的头花,很是漂亮,而且余榕虽胖,但是皮肤白,而且涂了一下口脂,整个人显得气色极好。
钟举人家并不在镇上,因为标榜耕读人家,所以钟家老宅在草埔镇上七八里处,说远也不远。不过一个时辰也到了,钟家外面是红漆大门,门上有两个锃亮的铜环门扣。季双儿上前扣了几下,屋子里面有人出来了,是一位梳着丫髻的小丫头。
“我们小姐让我在这里等着,原来是季小姐过来了。这位是……”小丫头并不认识余榕。
季双儿道:“这是余家妹妹。”
小丫头连忙道:“原来是余小姐。”
钟家内里还是布置的很好的,连雕的栏花也很精巧,这是个三进的大宅子,里面仆人并不多。钟家虽然不如以前,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快到花房里,里面已经有说话的声音了,偶尔有一两声娇笑。
走进看已经有几家闺秀来了,余榕有种城乡结合部的感觉,但她如今也不能表现出太淡定。众人围在中间的姑娘是一位梳着双丫髻,头上别着一串累丝珍珠步摇,她见有新客来,连忙站起来道:“季姐姐稀客,还有这位是余小姐吗?”
镇上新开了一家铺子,各种新货俱全,这些人家的小姐基本都去过,还有人专门买过余榕做的衣裳,见是余榕过来,都问好。余榕连忙拿出自己的礼物,“头次上门也不知道带些什么来,想起这个季节正是春天,我便带了一对迎春花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钟小姐顺势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对嫩芽新绿的迎春花,做的十分精致,旁边还附有一对迎春花的耳环。她拉着余榕道:“岂有不喜欢的道理,这可不同我戴的这个俗物,雪梅快帮我戴上。”说罢,还真的把余榕给的头花戴上,余榕也没想到钟小姐竟然这样随和。
借着这个头花,余榕也能融入这个圈子了,钟小姐说的一口北地官话,余榕也讲官话。钟小姐便道:“我自小便在我外祖家长大,只因我畏热,好容易如今及笄,我娘打发我哥哥来接我回来。我没个姊妹,日后希望跟各位姊妹好好相处。”钟小姐年纪不大,但论起气度来,却是草埔镇的女孩儿们都赶不上的。
季双儿为人最是精明,她又及笄,想的难免多一些。钟小姐的外家那可是在临安府里,在那么大的地方都没结亲,这个年纪回来,恐怕是要完婚了。不得不说小人物也有几分小人物的精明。
“好说,好说,对了我带了桂花糕跟云片火腿糕的,不如分给众姐妹们吃。”季双儿很会做人情,她还拉了拉余榕,余榕也上前帮着分。
这次来的有比如绸缎庄的沙小姐,还有苏大夫的小女儿,更有唐家首饰铺的小姐,在她们中间余榕家里最不好。但因为季双儿跟余榕好,余榕又有手艺,也算能跟这些小姐们说得上几句话。
唐小姐脾气直爽,其实也最有主意,为人颇为虚伪,她家做金银首饰的,也搭配卖配饰,但因为余家杂货铺的生意好了起来,余榕做的头饰既便宜又好看,抢了她家不少生意,这位小姐一直记在心中,但是面上却对余榕笑脸吟吟的。
恰逢钟小姐说起她的旧事,许多女孩子都没出过草埔,她们都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钟小姐道:“我外祖家有个小庄子,我们平日若是热了,去庄子上。我表姐会把花收集起来做成汁液,再用汁液把橡子染上,做成门帘。大人们都说这个好,不落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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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j_inj_iang首发,请支持正版哟!“您说的可是蝴蝶酥?”余榕问道。
张氏点头。
这蝴蝶酥是从广府那边传过来的,金黄色的似蝴蝶一般,入口甜酥,由于余榕减肥也吃过一两次。可张氏如此用心待她,怎么让余榕不能感动,她拉着张氏袖子撒娇,“娘一心为我,可女儿怕自己太笨了?”
“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只有你一个,不为你又为谁?”张氏感叹,她其实也是个狠心人,把六岁的女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学针线,也未必没有存着让女儿挣钱回来养家,可女儿对家人那是毫无保留,她现在也大小是个老板娘了,家里没有像之前那么缺钱,对女儿的未来她更加看重。
于是,余榕每日早上起床后吃清淡一些,中午吃饭她单独吃些水煮肉或者水煮菜,下午吃些水果。每日快天黑的时候,王雪陪着余榕一起在院子里面散步,一个月左右气色很好了,连王雪都羡慕:“榕姐你越发好看了。”
人都是三分相貌七分打扮,尤其是余榕瘦下来一点后更为明显,她相貌倒也不算差,只是之前被肥肉遮住了脸,如今她去称货物的称上称了一下,大概瘦了十来斤后,余榕虽然还有一百一十多斤。但她颇会搭配衣裳,皮肤又特意保养,看着是个福气相。
“你也要去姑姑家,如今我娘让我不要纺织,歇息几天。你的衣裳可要准备着了,我这里有钱,你拿过去买些成衣我来帮你配是。”因为家里布匹有限,所以家里不大存货,余榕如此一说。
王雪却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子,“我哪能要榕姐的钱,三伯母这个月又跟我涨了工钱,我买套衣裳还是可以的。”王雪做事勤快又不怕吃苦,本来又是亲戚关系,比起笨手笨脚的陈月香要好太多,所以张氏做主跟王雪涨了一百文,别小看这三百文。王雪一年下来也有三两多,而且吃住都是余家三房包了,所以王雪还是很感激的,至少余榕跟她相处的颇为融洽。
“你不够只管跟我说便是。”余榕笑着没做声。
到了去余大姑家那天,余松雇了马车带着大伙儿去,余榕提着精美的礼品盒里面放的是她自己做的蝴蝶酥。余松看妹妹今日打扮倒也觉得耳目一新,因着已经是夏天,妹妹只着水蓝色绸布裙,外边罩了轻纱,头上戴了一对木钗,既不奢华又清新。余松不禁有一种吾家妹妹初长成的感觉。
从草埔到御桥镇还是很远的,不过快马加鞭的倒是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到了。孙家今天宾客盈门,余大姑虽长的不出色,但是是个八面玲珑的妇女,看余家三房俱穿的齐整,还带着礼品来,便让她丈夫孙掌柜迎他们进去。
孙家的米铺生意在御桥镇那是独大,镇上的人说话都跟沙河村的人说话不一样,余老太见着余榕倒是亲切了一些。当然余老太最的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有福之女余蓓,她虽怪会装模作样的,可对比她过的好的人都是很客气很小心。
一段时间没见余榕,倒是觉得她瘦了许多,人的轮廓也出来了,余蓓只觉得不公平。余榕却不理她,只管进去看今日的主角孙芸芸。孙芸芸是镇上的姑娘,平素不大跟外婆家的姑娘们一起玩,一来是觉得乡下人总显得村气,二来也是因为受余梅的影响,觉得余家的女孩子都不大气。
她玩的好的都是镇上的女子,现在大伙儿见余榕进来,又见她不村气,说话还带官话。孙芸芸很惊喜,她今天穿的胭脂红色的衣裳,因为是定亲礼,听说余大姑还专门请了梳头婆子来梳的头。
“榕姐你来了?”孙芸芸对余榕印象很不错,只是她性子比较柔软,大概因为余大姑比较强势,所以孙芸芸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个躲在母亲衣角的小姑娘。
可现在看起来,孙芸芸亭亭玉立,仿佛大人一样。余榕把做的纱花地给她,“我特地托我哥哥在临安府的玉庭轩带回来的,你看喜不喜欢?”里边是六对纱花,均是三对纱花,事实上买的并不是太贵的,但也不便宜这六枝也花了两百文。
孙芸芸立刻把这位慷慨又大方的表姐介绍给闺中几位好友认识,余榕跟她们并不认得,但都不是什么尖酸刻薄之人,随意说几句话行。
女孩子嘛,谁不喜欢这个?余榕见王雪一脸羡慕,小声道:“日后送你更好的。”王雪立即笑眯眯的跟在余榕后面。
余大姑家里来往多是本镇商户,张氏跟一个年轻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说话,看见余榕出来连忙对她招招手,余榕遂走过去。张氏笑道:“这是吴家的二少奶奶,知道你跟吴小姐做的嫁衣,说是很好看。”
吴二少奶奶是那位之前跟余奉未谈妥亲事的,后来嫁给吴慈柔二堂兄的那位钱氏,她穿着很是华丽,乡下人家很少这样打扮,一身的绫罗绸缎,但是搭配不见俗,她人看上去很是宽和的样子。她跟余榕道:“是这样的,我大嫂的妹妹要成亲,想托您做一件嫁衣。您看何时方便可以去我家里看看?”
“最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明日上午都可以的。”有生意上门余榕自然不会推脱,能挣一笔是一笔。
钱氏立马抚掌笑道:“余小姐是个爽快人,那说好了,明儿我派车去接你。”
余大姑席面做的极好,余榕因没有见到余娟还有些奇怪,便问余柳,余柳随口道:“娟儿跟二嫂俩人现在在渡口卖鸡蛋,卖菜。”余娟总算老实下来,余榕都想念阿弥陀佛了,她跟余柳俩人也没什么话说,只是中途余柳出去了一次,余榕浑不在意。只在席上照顾众人,时不时还跟孙芸芸夹菜说话,惹了旁人的不少好感,张氏也越发自豪起来。
第二日,余榕穿好衣服起床在家织了半尺布,见吴家派了人过来,她遂带上册子过去。吴大奶奶林氏穿着十分朴素,待人略微有些畏缩,脸色苍白,她见到余榕说明了来意。余榕也不跟她啰嗦,直接道:“您先选选?不同价位也有不同的款式。”
吴大奶奶几本图册都看了许久,看的余榕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指着其中一件问余榕,“这件是五两吗?”
余榕点头,“这件也着实不错了,您看这镶边用的都是菏泽过来的丝线,很有光泽。”
她们来了,中午肯定要去吃饭的,余榕从自己荷包里拿了钱给小鱼,“你去称几斤排骨过来,中午咱们焖排骨吃。”
余娟再一次的把目光看向小鱼,等小鱼走了,她悄悄的问余松,“松哥,那个小鱼家里是不是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
“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关注这个做什么。”换做自家妹妹余榕,是断然不会问的,即便有所怀疑,但也平常心对待。
看余娟越问越不成样子,余榕招呼余柳她们,“柳柳,娟儿跟我回去吧。二哥留在这里跟我哥哥说说话。”余娟看余榕面容白皙,身上衣服穿的比之前还好,虽不是绸布,但也是棉布,而且耳朵上还戴着一对金丁香。
余家小院相对于吴家不算什么,可是对余柳跟余娟来说真的算是豪宅了,尤其是余榕还有自己的屋子。余松自己开店的,对家里人又大方,余榕手里也有钱,她的屋子里的绣帐,绣架,桌子,绣图,还有一些女儿家用的香膏,口脂,粉黛都在桌上放着。
余柳是整个家族长的最漂亮的,但衣服都是穿的最破烂的,在家里赵氏最疼这个机灵的小女儿余娟,余娟这么小,可是有手段,赵氏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小女儿余娟身上,尤其是余娟跟林子瑜的事情更让赵氏看到了希望,女儿若能嫁进林家,那以后林子瑜有个功名在身,娟儿也算是混出来了。
“快过来,我有东西送给你们。”余榕对她们招手,她刚做好的头花,一对粉色的,一对嫩黄色的。
女孩子们天生对这些东西都是很喜欢的,尤其是余娟,看余榕出手这样大方。倒也有心套套近乎,“榕姐,我这里还有些香胰子片,你拿去用吧!”余娟一说完,余柳猛然看了一眼余娟,毕竟这个东西都没舍得给余柳用,余柳又是出力最多的人,但最后余娟却要给余榕。
余榕推辞,“你们做这个不容易,我有香胰子的,平素里谁用这样金贵的东西。”她是真心推辞,本来她比她们年纪大,又知道二房过的也困难。
当然,余柳一看余榕推辞,连忙揣到自己怀里,余娟暗自皱眉。余柳虽然长的漂亮,可用美貌占一些小便宜,这让余娟觉得很不齿,看来看去,唯有这个家里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余榕能说得上几句话。
余柳早已经臭美起来,把余榕给她的花儿在铜镜面前试来试去,余榕既然已经知道余娟跟她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也不敢跟她多说话,只说,“娟儿,你头好了吧?”
“多谢榕姐关心,榕姐你们明年还回去过年吗?”
余榕想着今年才刚过完,怎么又提起明年的事情,不过她也不想她的回答落人口实,“自然是要回去的,这再不回去奶不定要说我们了。”余榕俏皮一笑。
余柳无甚城府,她想着既然拿了余榕的东西,总是要捧一下余榕然后再贬低一下其他人的。
“榕姐,梅姐最近和蓓蓓天天吵架,我们家住在旁边都受不了了。蓓蓓是奶的心肝宝贝,梅姐那样大了,明明大伯家那样有钱,结果梅姐去我家还把我娘吃的鸡蛋汤拿着吃了一碗。”余柳一脸不忿。
这话让在旁边听着的余娟有些不满,她只想关心挣钱的事情,这个余柳扯这么多八卦干嘛!但余榕偏生还对这些感兴趣,“那可不好,你娘先如今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怎么能吃你娘的口粮。今年说不定我们也要回家过年的,你们家到时候是自家过还是去老屋过?”(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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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j_inj_iang首发,请支持正版哟!“您说的可是蝴蝶酥?”余榕问道。
张氏点头。
这蝴蝶酥是从广府那边传过来的,金黄色的似蝴蝶一般,入口甜酥,由于余榕减肥也吃过一两次。可张氏如此用心待她,怎么让余榕不能感动,她拉着张氏袖子撒娇,“娘一心为我,可女儿怕自己太笨了?”
“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只有你一个,不为你又为谁?”张氏感叹,她其实也是个狠心人,把六岁的女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学针线,也未必没有存着让女儿挣钱回来养家,可女儿对家人那是毫无保留,她现在也大小是个老板娘了,家里没有像之前那么缺钱,对女儿的未来她更加看重。
于是,余榕每日早上起床后吃清淡一些,中午吃饭她单独吃些水煮肉或者水煮菜,下午吃些水果。每日快天黑的时候,王雪陪着余榕一起在院子里面散步,一个月左右气色很好了,连王雪都羡慕:“榕姐你越发好看了。”
人都是三分相貌七分打扮,尤其是余榕瘦下来一点后更为明显,她相貌倒也不算差,只是之前被肥肉遮住了脸,如今她去称货物的称上称了一下,大概瘦了十来斤后,余榕虽然还有一百一十多斤。但她颇会搭配衣裳,皮肤又特意保养,看着是个福气相。
“你也要去姑姑家,如今我娘让我不要纺织,歇息几天。你的衣裳可要准备着了,我这里有钱,你拿过去买些成衣我来帮你配是。”因为家里布匹有限,所以家里不大存货,余榕如此一说。
王雪却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子,“我哪能要榕姐的钱,三伯母这个月又跟我涨了工钱,我买套衣裳还是可以的。”王雪做事勤快又不怕吃苦,本来又是亲戚关系,比起笨手笨脚的陈月香要好太多,所以张氏做主跟王雪涨了一百文,别小看这三百文。王雪一年下来也有三两多,而且吃住都是余家三房包了,所以王雪还是很感激的,至少余榕跟她相处的颇为融洽。
“你不够只管跟我说便是。”余榕笑着没做声。
到了去余大姑家那天,余松雇了马车带着大伙儿去,余榕提着精美的礼品盒里面放的是她自己做的蝴蝶酥。余松看妹妹今日打扮倒也觉得耳目一新,因着已经是夏天,妹妹只着水蓝色绸布裙,外边罩了轻纱,头上戴了一对木钗,既不奢华又清新。余松不禁有一种吾家妹妹初长成的感觉。
从草埔到御桥镇还是很远的,不过快马加鞭的倒是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到了。孙家今天宾客盈门,余大姑虽长的不出色,但是是个八面玲珑的妇女,看余家三房俱穿的齐整,还带着礼品来,便让她丈夫孙掌柜迎他们进去。
孙家的米铺生意在御桥镇那是独大,镇上的人说话都跟沙河村的人说话不一样,余老太见着余榕倒是亲切了一些。当然余老太最的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有福之女余蓓,她虽怪会装模作样的,可对比她过的好的人都是很客气很小心。
一段时间没见余榕,倒是觉得她瘦了许多,人的轮廓也出来了,余蓓只觉得不公平。余榕却不理她,只管进去看今日的主角孙芸芸。孙芸芸是镇上的姑娘,平素不大跟外婆家的姑娘们一起玩,一来是觉得乡下人总显得村气,二来也是因为受余梅的影响,觉得余家的女孩子都不大气。
她玩的好的都是镇上的女子,现在大伙儿见余榕进来,又见她不村气,说话还带官话。孙芸芸很惊喜,她今天穿的胭脂红色的衣裳,因为是定亲礼,听说余大姑还专门请了梳头婆子来梳的头。
“榕姐你来了?”孙芸芸对余榕印象很不错,只是她性子比较柔软,大概因为余大姑比较强势,所以孙芸芸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个躲在母亲衣角的小姑娘。
可现在看起来,孙芸芸亭亭玉立,仿佛大人一样。余榕把做的纱花地给她,“我特地托我哥哥在临安府的玉庭轩带回来的,你看喜不喜欢?”里边是六对纱花,均是三对纱花,事实上买的并不是太贵的,但也不便宜这六枝也花了两百文。
孙芸芸立刻把这位慷慨又大方的表姐介绍给闺中几位好友认识,余榕跟她们并不认得,但都不是什么尖酸刻薄之人,随意说几句话行。
女孩子嘛,谁不喜欢这个?余榕见王雪一脸羡慕,小声道:“日后送你更好的。”王雪立即笑眯眯的跟在余榕后面。
余大姑家里来往多是本镇商户,张氏跟一个年轻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说话,看见余榕出来连忙对她招招手,余榕遂走过去。张氏笑道:“这是吴家的二少奶奶,知道你跟吴小姐做的嫁衣,说是很好看。”
吴二少奶奶是那位之前跟余奉未谈妥亲事的,后来嫁给吴慈柔二堂兄的那位钱氏,她穿着很是华丽,乡下人家很少这样打扮,一身的绫罗绸缎,但是搭配不见俗,她人看上去很是宽和的样子。她跟余榕道:“是这样的,我大嫂的妹妹要成亲,想托您做一件嫁衣。您看何时方便可以去我家里看看?”
“最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明日上午都可以的。”有生意上门余榕自然不会推脱,能挣一笔是一笔。
钱氏立马抚掌笑道:“余小姐是个爽快人,那说好了,明儿我派车去接你。”
余大姑席面做的极好,余榕因没有见到余娟还有些奇怪,便问余柳,余柳随口道:“娟儿跟二嫂俩人现在在渡口卖鸡蛋,卖菜。”余娟总算老实下来,余榕都想念阿弥陀佛了,她跟余柳俩人也没什么话说,只是中途余柳出去了一次,余榕浑不在意。只在席上照顾众人,时不时还跟孙芸芸夹菜说话,惹了旁人的不少好感,张氏也越发自豪起来。
第二日,余榕穿好衣服起床在家织了半尺布,见吴家派了人过来,她遂带上册子过去。吴大奶奶林氏穿着十分朴素,待人略微有些畏缩,脸色苍白,她见到余榕说明了来意。余榕也不跟她啰嗦,直接道:“您先选选?不同价位也有不同的款式。”
吴大奶奶几本图册都看了许久,看的余榕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指着其中一件问余榕,“这件是五两吗?”
余榕点头,“这件也着实不错了,您看这镶边用的都是菏泽过来的丝线,很有光泽。”
她们来了,中午肯定要去吃饭的,余榕从自己荷包里拿了钱给小鱼,“你去称几斤排骨过来,中午咱们焖排骨吃。”
余娟再一次的把目光看向小鱼,等小鱼走了,她悄悄的问余松,“松哥,那个小鱼家里是不是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
“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关注这个做什么。”换做自家妹妹余榕,是断然不会问的,即便有所怀疑,但也平常心对待。
看余娟越问越不成样子,余榕招呼余柳她们,“柳柳,娟儿跟我回去吧。二哥留在这里跟我哥哥说说话。”余娟看余榕面容白皙,身上衣服穿的比之前还好,虽不是绸布,但也是棉布,而且耳朵上还戴着一对金丁香。
余家小院相对于吴家不算什么,可是对余柳跟余娟来说真的算是豪宅了,尤其是余榕还有自己的屋子。余松自己开店的,对家里人又大方,余榕手里也有钱,她的屋子里的绣帐,绣架,桌子,绣图,还有一些女儿家用的香膏,口脂,粉黛都在桌上放着。
余柳是整个家族长的最漂亮的,但衣服都是穿的最破烂的,在家里赵氏最疼这个机灵的小女儿余娟,余娟这么小,可是有手段,赵氏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小女儿余娟身上,尤其是余娟跟林子瑜的事情更让赵氏看到了希望,女儿若能嫁进林家,那以后林子瑜有个功名在身,娟儿也算是混出来了。
“快过来,我有东西送给你们。”余榕对她们招手,她刚做好的头花,一对粉色的,一对嫩黄色的。
女孩子们天生对这些东西都是很喜欢的,尤其是余娟,看余榕出手这样大方。倒也有心套套近乎,“榕姐,我这里还有些香胰子片,你拿去用吧!”余娟一说完,余柳猛然看了一眼余娟,毕竟这个东西都没舍得给余柳用,余柳又是出力最多的人,但最后余娟却要给余榕。
余榕推辞,“你们做这个不容易,我有香胰子的,平素里谁用这样金贵的东西。”她是真心推辞,本来她比她们年纪大,又知道二房过的也困难。
当然,余柳一看余榕推辞,连忙揣到自己怀里,余娟暗自皱眉。余柳虽然长的漂亮,可用美貌占一些小便宜,这让余娟觉得很不齿,看来看去,唯有这个家里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余榕能说得上几句话。
余柳早已经臭美起来,把余榕给她的花儿在铜镜面前试来试去,余榕既然已经知道余娟跟她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也不敢跟她多说话,只说,“娟儿,你头好了吧?”
“多谢榕姐关心,榕姐你们明年还回去过年吗?”
余榕想着今年才刚过完,怎么又提起明年的事情,不过她也不想她的回答落人口实,“自然是要回去的,这再不回去奶不定要说我们了。”余榕俏皮一笑。
余柳无甚城府,她想着既然拿了余榕的东西,总是要捧一下余榕然后再贬低一下其他人的。
“榕姐,梅姐最近和蓓蓓天天吵架,我们家住在旁边都受不了了。蓓蓓是奶的心肝宝贝,梅姐那样大了,明明大伯家那样有钱,结果梅姐去我家还把我娘吃的鸡蛋汤拿着吃了一碗。”余柳一脸不忿。
这话让在旁边听着的余娟有些不满,她只想关心挣钱的事情,这个余柳扯这么多八卦干嘛!但余榕偏生还对这些感兴趣,“那可不好,你娘先如今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怎么能吃你娘的口粮。今年说不定我们也要回家过年的,你们家到时候是自家过还是去老屋过?”(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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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点头。
这蝴蝶酥是从广府那边传过来的,金黄色的似蝴蝶一般,入口甜酥,由于余榕减肥也吃过一两次。可张氏如此用心待她,怎么让余榕不能感动,她拉着张氏袖子撒娇,“娘一心为我,可女儿怕自己太笨了?”
“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只有你一个,不为你又为谁?”张氏感叹,她其实也是个狠心人,把六岁的女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学针线,也未必没有存着让女儿挣钱回来养家,可女儿对家人那是毫无保留,她现在也大小是个老板娘了,家里没有像之前那么缺钱,对女儿的未来她更加看重。
于是,余榕每日早上起床后吃清淡一些,中午吃饭她单独吃些水煮肉或者水煮菜,下午吃些水果。每日快天黑的时候,王雪陪着余榕一起在院子里面散步,一个月左右气色很好了,连王雪都羡慕:“榕姐你越发好看了。”
人都是三分相貌七分打扮,尤其是余榕瘦下来一点后更为明显,她相貌倒也不算差,只是之前被肥肉遮住了脸,如今她去称货物的称上称了一下,大概瘦了十来斤后,余榕虽然还有一百一十多斤。但她颇会搭配衣裳,皮肤又特意保养,看着是个福气相。
“你也要去姑姑家,如今我娘让我不要纺织,歇息几天。你的衣裳可要准备着了,我这里有钱,你拿过去买些成衣我来帮你配是。”因为家里布匹有限,所以家里不大存货,余榕如此一说。
王雪却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子,“我哪能要榕姐的钱,三伯母这个月又跟我涨了工钱,我买套衣裳还是可以的。”王雪做事勤快又不怕吃苦,本来又是亲戚关系,比起笨手笨脚的陈月香要好太多,所以张氏做主跟王雪涨了一百文,别小看这三百文。王雪一年下来也有三两多,而且吃住都是余家三房包了,所以王雪还是很感激的,至少余榕跟她相处的颇为融洽。
“你不够只管跟我说便是。”余榕笑着没做声。
到了去余大姑家那天,余松雇了马车带着大伙儿去,余榕提着精美的礼品盒里面放的是她自己做的蝴蝶酥。余松看妹妹今日打扮倒也觉得耳目一新,因着已经是夏天,妹妹只着水蓝色绸布裙,外边罩了轻纱,头上戴了一对木钗,既不奢华又清新。余松不禁有一种吾家妹妹初长成的感觉。
从草埔到御桥镇还是很远的,不过快马加鞭的倒是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到了。孙家今天宾客盈门,余大姑虽长的不出色,但是是个八面玲珑的妇女,看余家三房俱穿的齐整,还带着礼品来,便让她丈夫孙掌柜迎他们进去。
孙家的米铺生意在御桥镇那是独大,镇上的人说话都跟沙河村的人说话不一样,余老太见着余榕倒是亲切了一些。当然余老太最的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有福之女余蓓,她虽怪会装模作样的,可对比她过的好的人都是很客气很小心。
一段时间没见余榕,倒是觉得她瘦了许多,人的轮廓也出来了,余蓓只觉得不公平。余榕却不理她,只管进去看今日的主角孙芸芸。孙芸芸是镇上的姑娘,平素不大跟外婆家的姑娘们一起玩,一来是觉得乡下人总显得村气,二来也是因为受余梅的影响,觉得余家的女孩子都不大气。
她玩的好的都是镇上的女子,现在大伙儿见余榕进来,又见她不村气,说话还带官话。孙芸芸很惊喜,她今天穿的胭脂红色的衣裳,因为是定亲礼,听说余大姑还专门请了梳头婆子来梳的头。
“榕姐你来了?”孙芸芸对余榕印象很不错,只是她性子比较柔软,大概因为余大姑比较强势,所以孙芸芸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个躲在母亲衣角的小姑娘。
可现在看起来,孙芸芸亭亭玉立,仿佛大人一样。余榕把做的纱花地给她,“我特地托我哥哥在临安府的玉庭轩带回来的,你看喜不喜欢?”里边是六对纱花,均是三对纱花,事实上买的并不是太贵的,但也不便宜这六枝也花了两百文。
孙芸芸立刻把这位慷慨又大方的表姐介绍给闺中几位好友认识,余榕跟她们并不认得,但都不是什么尖酸刻薄之人,随意说几句话行。
女孩子嘛,谁不喜欢这个?余榕见王雪一脸羡慕,小声道:“日后送你更好的。”王雪立即笑眯眯的跟在余榕后面。
余大姑家里来往多是本镇商户,张氏跟一个年轻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说话,看见余榕出来连忙对她招招手,余榕遂走过去。张氏笑道:“这是吴家的二少奶奶,知道你跟吴小姐做的嫁衣,说是很好看。”
吴二少奶奶是那位之前跟余奉未谈妥亲事的,后来嫁给吴慈柔二堂兄的那位钱氏,她穿着很是华丽,乡下人家很少这样打扮,一身的绫罗绸缎,但是搭配不见俗,她人看上去很是宽和的样子。她跟余榕道:“是这样的,我大嫂的妹妹要成亲,想托您做一件嫁衣。您看何时方便可以去我家里看看?”
“最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明日上午都可以的。”有生意上门余榕自然不会推脱,能挣一笔是一笔。
钱氏立马抚掌笑道:“余小姐是个爽快人,那说好了,明儿我派车去接你。”
余大姑席面做的极好,余榕因没有见到余娟还有些奇怪,便问余柳,余柳随口道:“娟儿跟二嫂俩人现在在渡口卖鸡蛋,卖菜。”余娟总算老实下来,余榕都想念阿弥陀佛了,她跟余柳俩人也没什么话说,只是中途余柳出去了一次,余榕浑不在意。只在席上照顾众人,时不时还跟孙芸芸夹菜说话,惹了旁人的不少好感,张氏也越发自豪起来。
第二日,余榕穿好衣服起床在家织了半尺布,见吴家派了人过来,她遂带上册子过去。吴大奶奶林氏穿着十分朴素,待人略微有些畏缩,脸色苍白,她见到余榕说明了来意。余榕也不跟她啰嗦,直接道:“您先选选?不同价位也有不同的款式。”
吴大奶奶几本图册都看了许久,看的余榕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指着其中一件问余榕,“这件是五两吗?”
余榕点头,“这件也着实不错了,您看这镶边用的都是菏泽过来的丝线,很有光泽。”
她们来了,中午肯定要去吃饭的,余榕从自己荷包里拿了钱给小鱼,“你去称几斤排骨过来,中午咱们焖排骨吃。”
余娟再一次的把目光看向小鱼,等小鱼走了,她悄悄的问余松,“松哥,那个小鱼家里是不是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
“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关注这个做什么。”换做自家妹妹余榕,是断然不会问的,即便有所怀疑,但也平常心对待。
看余娟越问越不成样子,余榕招呼余柳她们,“柳柳,娟儿跟我回去吧。二哥留在这里跟我哥哥说说话。”余娟看余榕面容白皙,身上衣服穿的比之前还好,虽不是绸布,但也是棉布,而且耳朵上还戴着一对金丁香。
余家小院相对于吴家不算什么,可是对余柳跟余娟来说真的算是豪宅了,尤其是余榕还有自己的屋子。余松自己开店的,对家里人又大方,余榕手里也有钱,她的屋子里的绣帐,绣架,桌子,绣图,还有一些女儿家用的香膏,口脂,粉黛都在桌上放着。
余柳是整个家族长的最漂亮的,但衣服都是穿的最破烂的,在家里赵氏最疼这个机灵的小女儿余娟,余娟这么小,可是有手段,赵氏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小女儿余娟身上,尤其是余娟跟林子瑜的事情更让赵氏看到了希望,女儿若能嫁进林家,那以后林子瑜有个功名在身,娟儿也算是混出来了。
“快过来,我有东西送给你们。”余榕对她们招手,她刚做好的头花,一对粉色的,一对嫩黄色的。
女孩子们天生对这些东西都是很喜欢的,尤其是余娟,看余榕出手这样大方。倒也有心套套近乎,“榕姐,我这里还有些香胰子片,你拿去用吧!”余娟一说完,余柳猛然看了一眼余娟,毕竟这个东西都没舍得给余柳用,余柳又是出力最多的人,但最后余娟却要给余榕。
余榕推辞,“你们做这个不容易,我有香胰子的,平素里谁用这样金贵的东西。”她是真心推辞,本来她比她们年纪大,又知道二房过的也困难。
当然,余柳一看余榕推辞,连忙揣到自己怀里,余娟暗自皱眉。余柳虽然长的漂亮,可用美貌占一些小便宜,这让余娟觉得很不齿,看来看去,唯有这个家里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余榕能说得上几句话。
余柳早已经臭美起来,把余榕给她的花儿在铜镜面前试来试去,余榕既然已经知道余娟跟她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也不敢跟她多说话,只说,“娟儿,你头好了吧?”
“多谢榕姐关心,榕姐你们明年还回去过年吗?”
余榕想着今年才刚过完,怎么又提起明年的事情,不过她也不想她的回答落人口实,“自然是要回去的,这再不回去奶不定要说我们了。”余榕俏皮一笑。
余柳无甚城府,她想着既然拿了余榕的东西,总是要捧一下余榕然后再贬低一下其他人的。
“榕姐,梅姐最近和蓓蓓天天吵架,我们家住在旁边都受不了了。蓓蓓是奶的心肝宝贝,梅姐那样大了,明明大伯家那样有钱,结果梅姐去我家还把我娘吃的鸡蛋汤拿着吃了一碗。”余柳一脸不忿。
这话让在旁边听着的余娟有些不满,她只想关心挣钱的事情,这个余柳扯这么多八卦干嘛!但余榕偏生还对这些感兴趣,“那可不好,你娘先如今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怎么能吃你娘的口粮。今年说不定我们也要回家过年的,你们家到时候是自家过还是去老屋过?”(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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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j_inj_iang首发,请支持正版哟!“您说的可是蝴蝶酥?”余榕问道。
张氏点头。
这蝴蝶酥是从广府那边传过来的,金黄色的似蝴蝶一般,入口甜酥,由于余榕减肥也吃过一两次。可张氏如此用心待她,怎么让余榕不能感动,她拉着张氏袖子撒娇,“娘一心为我,可女儿怕自己太笨了?”
“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只有你一个,不为你又为谁?”张氏感叹,她其实也是个狠心人,把六岁的女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学针线,也未必没有存着让女儿挣钱回来养家,可女儿对家人那是毫无保留,她现在也大小是个老板娘了,家里没有像之前那么缺钱,对女儿的未来她更加看重。
于是,余榕每日早上起床后吃清淡一些,中午吃饭她单独吃些水煮肉或者水煮菜,下午吃些水果。每日快天黑的时候,王雪陪着余榕一起在院子里面散步,一个月左右气色很好了,连王雪都羡慕:“榕姐你越发好看了。”
人都是三分相貌七分打扮,尤其是余榕瘦下来一点后更为明显,她相貌倒也不算差,只是之前被肥肉遮住了脸,如今她去称货物的称上称了一下,大概瘦了十来斤后,余榕虽然还有一百一十多斤。但她颇会搭配衣裳,皮肤又特意保养,看着是个福气相。
“你也要去姑姑家,如今我娘让我不要纺织,歇息几天。你的衣裳可要准备着了,我这里有钱,你拿过去买些成衣我来帮你配是。”因为家里布匹有限,所以家里不大存货,余榕如此一说。
王雪却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子,“我哪能要榕姐的钱,三伯母这个月又跟我涨了工钱,我买套衣裳还是可以的。”王雪做事勤快又不怕吃苦,本来又是亲戚关系,比起笨手笨脚的陈月香要好太多,所以张氏做主跟王雪涨了一百文,别小看这三百文。王雪一年下来也有三两多,而且吃住都是余家三房包了,所以王雪还是很感激的,至少余榕跟她相处的颇为融洽。
“你不够只管跟我说便是。”余榕笑着没做声。
到了去余大姑家那天,余松雇了马车带着大伙儿去,余榕提着精美的礼品盒里面放的是她自己做的蝴蝶酥。余松看妹妹今日打扮倒也觉得耳目一新,因着已经是夏天,妹妹只着水蓝色绸布裙,外边罩了轻纱,头上戴了一对木钗,既不奢华又清新。余松不禁有一种吾家妹妹初长成的感觉。
从草埔到御桥镇还是很远的,不过快马加鞭的倒是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到了。孙家今天宾客盈门,余大姑虽长的不出色,但是是个八面玲珑的妇女,看余家三房俱穿的齐整,还带着礼品来,便让她丈夫孙掌柜迎他们进去。
孙家的米铺生意在御桥镇那是独大,镇上的人说话都跟沙河村的人说话不一样,余老太见着余榕倒是亲切了一些。当然余老太最的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有福之女余蓓,她虽怪会装模作样的,可对比她过的好的人都是很客气很小心。
一段时间没见余榕,倒是觉得她瘦了许多,人的轮廓也出来了,余蓓只觉得不公平。余榕却不理她,只管进去看今日的主角孙芸芸。孙芸芸是镇上的姑娘,平素不大跟外婆家的姑娘们一起玩,一来是觉得乡下人总显得村气,二来也是因为受余梅的影响,觉得余家的女孩子都不大气。
她玩的好的都是镇上的女子,现在大伙儿见余榕进来,又见她不村气,说话还带官话。孙芸芸很惊喜,她今天穿的胭脂红色的衣裳,因为是定亲礼,听说余大姑还专门请了梳头婆子来梳的头。
“榕姐你来了?”孙芸芸对余榕印象很不错,只是她性子比较柔软,大概因为余大姑比较强势,所以孙芸芸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个躲在母亲衣角的小姑娘。
可现在看起来,孙芸芸亭亭玉立,仿佛大人一样。余榕把做的纱花地给她,“我特地托我哥哥在临安府的玉庭轩带回来的,你看喜不喜欢?”里边是六对纱花,均是三对纱花,事实上买的并不是太贵的,但也不便宜这六枝也花了两百文。
孙芸芸立刻把这位慷慨又大方的表姐介绍给闺中几位好友认识,余榕跟她们并不认得,但都不是什么尖酸刻薄之人,随意说几句话行。
女孩子嘛,谁不喜欢这个?余榕见王雪一脸羡慕,小声道:“日后送你更好的。”王雪立即笑眯眯的跟在余榕后面。
余大姑家里来往多是本镇商户,张氏跟一个年轻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说话,看见余榕出来连忙对她招招手,余榕遂走过去。张氏笑道:“这是吴家的二少奶奶,知道你跟吴小姐做的嫁衣,说是很好看。”
吴二少奶奶是那位之前跟余奉未谈妥亲事的,后来嫁给吴慈柔二堂兄的那位钱氏,她穿着很是华丽,乡下人家很少这样打扮,一身的绫罗绸缎,但是搭配不见俗,她人看上去很是宽和的样子。她跟余榕道:“是这样的,我大嫂的妹妹要成亲,想托您做一件嫁衣。您看何时方便可以去我家里看看?”
“最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明日上午都可以的。”有生意上门余榕自然不会推脱,能挣一笔是一笔。
钱氏立马抚掌笑道:“余小姐是个爽快人,那说好了,明儿我派车去接你。”
余大姑席面做的极好,余榕因没有见到余娟还有些奇怪,便问余柳,余柳随口道:“娟儿跟二嫂俩人现在在渡口卖鸡蛋,卖菜。”余娟总算老实下来,余榕都想念阿弥陀佛了,她跟余柳俩人也没什么话说,只是中途余柳出去了一次,余榕浑不在意。只在席上照顾众人,时不时还跟孙芸芸夹菜说话,惹了旁人的不少好感,张氏也越发自豪起来。
第二日,余榕穿好衣服起床在家织了半尺布,见吴家派了人过来,她遂带上册子过去。吴大奶奶林氏穿着十分朴素,待人略微有些畏缩,脸色苍白,她见到余榕说明了来意。余榕也不跟她啰嗦,直接道:“您先选选?不同价位也有不同的款式。”
吴大奶奶几本图册都看了许久,看的余榕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指着其中一件问余榕,“这件是五两吗?”
余榕点头,“这件也着实不错了,您看这镶边用的都是菏泽过来的丝线,很有光泽。”
她们来了,中午肯定要去吃饭的,余榕从自己荷包里拿了钱给小鱼,“你去称几斤排骨过来,中午咱们焖排骨吃。”
余娟再一次的把目光看向小鱼,等小鱼走了,她悄悄的问余松,“松哥,那个小鱼家里是不是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
“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关注这个做什么。”换做自家妹妹余榕,是断然不会问的,即便有所怀疑,但也平常心对待。
看余娟越问越不成样子,余榕招呼余柳她们,“柳柳,娟儿跟我回去吧。二哥留在这里跟我哥哥说说话。”余娟看余榕面容白皙,身上衣服穿的比之前还好,虽不是绸布,但也是棉布,而且耳朵上还戴着一对金丁香。
余家小院相对于吴家不算什么,可是对余柳跟余娟来说真的算是豪宅了,尤其是余榕还有自己的屋子。余松自己开店的,对家里人又大方,余榕手里也有钱,她的屋子里的绣帐,绣架,桌子,绣图,还有一些女儿家用的香膏,口脂,粉黛都在桌上放着。
余柳是整个家族长的最漂亮的,但衣服都是穿的最破烂的,在家里赵氏最疼这个机灵的小女儿余娟,余娟这么小,可是有手段,赵氏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小女儿余娟身上,尤其是余娟跟林子瑜的事情更让赵氏看到了希望,女儿若能嫁进林家,那以后林子瑜有个功名在身,娟儿也算是混出来了。
“快过来,我有东西送给你们。”余榕对她们招手,她刚做好的头花,一对粉色的,一对嫩黄色的。
女孩子们天生对这些东西都是很喜欢的,尤其是余娟,看余榕出手这样大方。倒也有心套套近乎,“榕姐,我这里还有些香胰子片,你拿去用吧!”余娟一说完,余柳猛然看了一眼余娟,毕竟这个东西都没舍得给余柳用,余柳又是出力最多的人,但最后余娟却要给余榕。
余榕推辞,“你们做这个不容易,我有香胰子的,平素里谁用这样金贵的东西。”她是真心推辞,本来她比她们年纪大,又知道二房过的也困难。
当然,余柳一看余榕推辞,连忙揣到自己怀里,余娟暗自皱眉。余柳虽然长的漂亮,可用美貌占一些小便宜,这让余娟觉得很不齿,看来看去,唯有这个家里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余榕能说得上几句话。
余柳早已经臭美起来,把余榕给她的花儿在铜镜面前试来试去,余榕既然已经知道余娟跟她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也不敢跟她多说话,只说,“娟儿,你头好了吧?”
“多谢榕姐关心,榕姐你们明年还回去过年吗?”
余榕想着今年才刚过完,怎么又提起明年的事情,不过她也不想她的回答落人口实,“自然是要回去的,这再不回去奶不定要说我们了。”余榕俏皮一笑。
余柳无甚城府,她想着既然拿了余榕的东西,总是要捧一下余榕然后再贬低一下其他人的。
“榕姐,梅姐最近和蓓蓓天天吵架,我们家住在旁边都受不了了。蓓蓓是奶的心肝宝贝,梅姐那样大了,明明大伯家那样有钱,结果梅姐去我家还把我娘吃的鸡蛋汤拿着吃了一碗。”余柳一脸不忿。
这话让在旁边听着的余娟有些不满,她只想关心挣钱的事情,这个余柳扯这么多八卦干嘛!但余榕偏生还对这些感兴趣,“那可不好,你娘先如今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怎么能吃你娘的口粮。今年说不定我们也要回家过年的,你们家到时候是自家过还是去老屋过?”(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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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本文为j_inj_iang首发,请支持正版哟!正主儿都发话了,余榕也就没说什么了,谁知道大家都低估了余娟打蛇上棍的能力。余娟自以为跟别人表示亲昵就是跟别人坐的近一点,她一屁股坐在吴慈柔的旁边,轻笑道:“这是跟姐姐做的嫁衣吧?哎呀,姐姐是要结婚,不,成亲了吗?”
余榕看她越说越不成样子了,连忙打断她,“娟儿,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的,我娘也快回来了跟你们做饭,我先拿点零嘴给你们吃。”她无奈的对吴慈柔道:“小慈,今天我怕是绣不好了,要不你过几天再来?”
吴慈柔表示理解,余榕送她出去的时候她就不高兴道:“你这个妹妹也太好为人师了。”吴慈柔也没正经读过书,但是由刘氏教的认得几个字,会看账本。可刘氏一向让她谦虚谨慎,所以她才觉得余榕可以相交,反而是余娟刚才一个从来都没有拿过针线的人,在那里叽叽歪歪的,她有些看不惯。
“年纪小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余榕无奈道。
她本来以为余娟会懂事一点,谁知道她这样的聒噪?张氏一回来就看到吴慈柔走了,连忙问:“吴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平时吴慈柔可能还会待到下午才回去的。
余榕小声道:“娟儿她们在这里说我绣的不好,毕竟吴小姐是我的主顾,和我的关系虽然好。可那也是建立在我跟她做绣衣的关系,所以先送她走,也免得娟儿口中有什么不三不四的话。”
张氏随即点头,“也好,那娟儿小孩子家家的不知事,只怕是嫉妒你罢了。日后少让她们过来。”要出来吴家是大地主,要是自家女儿跟吴家的人交好,到时候买田也不会被骗,所以张氏才会对吴慈柔另眼相待。
等余榕回去的时候,余娟坐在绣架前面不知道看什么,余榕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把绣架用幔布罩住,“娟儿,听说你在跟林夫子认字?”余榕随意找些话题,余娟却觉得奇怪,难道余榕喜欢林子瑜,她便道:“我跟着子瑜哥哥学认字的。”
一听子瑜哥哥,余榕不免皱眉,便是余梅这样算是比教喜欢跟男人开玩笑的人都不会这样喊,虽然她们都是村姑,可是女孩子家的名声尤其重要,余榕这一世就打算照这个规矩来,没想过要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因此她对余娟不免多说了几句,“娟儿,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什么哥哥的。我们虽然不是什么书香人家,可毕竟男女有别。”
余柳吓的不敢做声,她一贯如此,说话声音大,但是性子墙头草。余娟冷哼一声:“看榕姐说的,咱们庄户人家哪里有什么讲究。”心里越发肯定余榕喜欢林子瑜,心下十分不喜。
话不投机半句多,等张氏做好饭喊她们去吃饭的时候,唯有余柳看到张氏弄的肉眼睛都直了,不过想起赵氏的吩咐,余柳还稍微矜持一点。张氏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饭,余老三跟余二郎夹菜,余松因为看店没回来,张氏问了一句余松也没多说,毕竟余松也是个支撑门户的大人了。张氏打算回家做房买了地了再跟余松谈亲事。
等吃完了饭,她们要赶路就先告辞了,张氏还托人带了几包糕点让她们回家给大房的人分,余娟在回程的路上就跟余柳说:“榕姐肯定喜欢子瑜哥哥,你瞧刚才榕姐还让我别喊子瑜哥哥呢!”
放马后炮一向是余柳的专长,而且余柳嘴巴更毒,“榕姐长的那么胖,别说林子瑜了,就是咱们村的男孩谁看得上她。她那个脾气古怪的很,你就是说了一下她的配色她就在那儿发脾气,真是恶心。”
这话余娟爱听,“不要这样说榕姐,她那点手艺还固步自封,我看以后也没什么成就了。”
余榕中午睡了个午觉,起来做了一会儿绣活,等到天黑便睡了。她把之前的衣服在身上试了试,松了几指,但还是很胖,余榕拉了拉自己的脸颊,暗示自己加油。
结果第二天起床,余榕起来就去早点店,在那里帮着张氏做包子。她主要做的就是擀皮和包,因为她是生手,并没有很快,但对张氏来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劳力。陈月香专做杂活,比如打汤,洗碗等等。妞妞就在旁边问余榕,“榕姐,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也跟你学着绣啊?”
“等我有空的时候吧!”余榕并不想答应,她是六岁的时候去平江府学的,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和多少气才学得的,她可不想轻易把自己看家的本领教会别人,这世界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是比比皆是。
余娟回家后就把余榕也喜欢林子瑜的事情说了,赵氏就急了,她女儿不过十岁,可余榕十四岁。正是适婚年龄,若是余榕得了秀才娘子的喜欢,那她的娟儿怎么办?
“娟儿,你三婶不是给了糕点吗?你拿过去给子瑜吃吧,秀才娘子老是照拂咱们家,咱们也要报答一二。”
余娟信心满满道:“娘你放心,我的那个香胰子若是卖的好,日后你就得着三婶她们来求我的配方吧!”她看多了种田文里面极品亲戚要抢夺方子的那个劲头,她心中既得意,又想起余娟等人谄媚的模样又觉得厌恶。
秀才娘子因为要回来收租子,又觉得乡下清净,于是让林子瑜回家读书。正好余娟端了糕点过来,“林婶子,我娘让我送点糕点过来。”
余老三连忙道:“这算什么辛苦,比我跟旁人做活可是好多了。”余老三说完还生怕张氏不同意,拉了拉张氏,张氏便点头,“那便好,只是天天这样跑倒是辛苦,不如去草埔租赁房子。我们挣了钱也给榕榕买个织布机。”张氏本就是个有野心的妇人,为人也不迂腐,想起挣钱的事情,一家人兴奋的不行。
就连平时不大爱笑的余松都笑呵呵的,余松还跟余榕说:“妹妹,草埔那儿人来人往的也热闹,只大部分都是去湖阳县的,我看什么时候咱们都去湖阳县就好了?”
“哥哥,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余松挠了挠头,也觉得自己说了大话,黑夜中余树说了两句梦话,张氏就招呼大家去睡觉。余榕自从回家,起来的都很晚,等她起床后,才发现家里人都起来了。张氏最终确定了要做锅贴,余榕笑道:“娘,你怎么会做的?还挺好吃的。”
“那是,你姥姥以前还在世的时候就在渡口那边卖锅贴,我小时候没少跟着帮忙。”张氏家里都是在做小生意,只是隔的太远,张氏的兄长又去了许昌,所以张氏不大恋家。
可以前的张氏手里哪有钱,张氏也不想累死累活的挣钱给侄子用,她还没有那么伟大。余榕便道:“您既然卖锅贴,也要弄点稀饭或者汤的在那儿卖才成?”
张氏便道:“你爹会磨豆浆,让他弄便成。到时候等我们去草埔赁了屋子,就跟你买个织布机,你纺布便成。”张氏在家里做了锅贴,便打发余榕给隔壁的秀才娘子家送过去,只余榕送过去的时候,先在门口喊了一声,“秀才娘子……”余榕不论身形如何,但是声音还是很甜腻的。
只见里面出来一少年,他声音略微沙哑,“我娘出去了。”
余榕猜到应该是秀才公的儿子,男女大防还是得注意的,她把手里的盘子放下:“我娘正好做了些锅贴,给你们尝尝,我就放这里了。若是秀才娘子回来了,你跟她说一声罢了。”余榕说完便走了。
等她走了,余娟才从门后出来,她心道,原来四姐喜欢这个秀才的儿子,那可真是不害臊。她可是知道在本村,觊觎林秀才家儿子的人还是很多的。
可她面上不带一点情绪,仍作小儿状,“子瑜哥哥,哟,桌上是什么好吃的?”林子瑜宠溺一笑,“娟儿,快来吃,还是热的。”
余娟连忙推辞,“快别这样,我是来找你识字的,哪能还要你的东西。”余娟为了怕旁人知道她识字,便想找个托词,正好她偶然和林子瑜关系不错,所以便来这里,为以后认字说个绝好的理由。
林子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余娟都有一种新奇,这种新奇是他以前所没有过的。余娟一个小女孩却了解那么多,脑子里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他跟余娟在一起非常轻松快乐。一听到余娟说这么生分的话,他心里微恼,“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快吃吧,吃了我们开始认字。”
余娟笑眯眯的拈了一个放嘴里,咬下去,松脆酥软再加一点点肉味,很好吃。看来三房就这样出门,那也是有缘故的,若是自家也分出去就好了,她去卖卖菜方子什么的,说不定会挣更多钱。
只是如今她连草埔都没去过呢?
余榕在家里学着做饭,张氏觉得女儿还算用心,但跟自己做的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张氏安慰:“熟能生巧,要是你多做就会了。”
张氏准备赶御桥镇的集,想先试试水,余老三也是满腔热情。等到第二天天还未亮,张氏夫妻二人已经起床开始磨豆浆了,余榕开始切葱,余松则在一旁剁肉馅,余树又过去跟余老三一起磨豆浆。张氏来调陷儿,她把价钱定的也不高,“一文钱三个,看着多,其实很划算。”
一家人很快就把东西弄到板车上,余老三跟余松在前面拉车。张氏跟余榕还有余树在后面走,余榕突然想起没带秋梨膏,“坏了,没说让小树先喝秋梨膏的。”
“不碍事的,晚上回来喝吧!”张氏摸了摸余树的脑袋,“我可跟你说了,你在摊子上帮忙也是存你的学费。你看你哥哥姐姐们都是这样辛苦,唯独你有那样的机会,你的福气竟是最大的。”
在乡下人家看来,能够识字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若不是女儿拿钱回来,她们哪里有那个胆量敢分家,还不是终日受长房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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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赵氏的病耽搁不得,余娟立马拉住余树,“我娘身子已然不好了,请六哥还是叫三叔他们出来吧!”说着准备跪下,余树还未说什么,隔壁的林子瑜已经过来了,“娟儿,你在做什么?”说完又怒视余树,“余六郎,你怎么忍心看着自家伯母卧病在床却袖手旁观?”
余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平时还听张氏的话,很是尊敬林秀才家,觉得他们家都是读书人。现在被吓哭了,“我没有……”余树把门打开,林子瑜怕余娟她们吃亏,也跟着过来。余树去房里把余老三推醒的同时,张氏也醒了,本来刚睡没多久大家都困死了,被硬生生的叫起来无名火都升起来了。
余老三揉着眼睛看到他们,不由得喊了一声,“二哥怎么过来了?”
张氏打了个哈欠,看余树眼泪汪汪的,便问道:“你怎么了?”余树没做声。
余老二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娟儿她娘晕过去了,我手里也没钱,所以想看看你们有没有?”
又来了,张氏知道,只要手里有钱她们不会放过她,但给多给少但凭心意。余老三也看着张氏,张氏点头,“多余的是没有,二哥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不比你们家好。”
余老二一听有戏,随口夸起余老三来,“老三,还是你比我强现在又做起了生意,不像哥哥我只会做些苦力。我这里替娟儿她娘谢过你跟弟妹了?”
他又想着娟儿说的话都是对的,索性心里按照余娟的话说,“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个大钱?”
别说张氏一听要生气,是余松听了也不舒服,自家年后事情多的很。二伯家里困难是不假,可之前已经借过一次钱了,而赵氏也不是什么大病,开口一百个大钱,真把别人当冤大头啊!要知道张氏她们起早贪黑的刨去成本,一天最多也两三百钱,而且这生意还不是长久生意。
“二哥,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我们一家净身出户,本来穷,之前给了你的那五十个大钱也当做兄弟情谊不指望你们还了,可你们一开口这么多钱,恕我们不能同意。”
余老二本来嘴笨,可余娟不是啊?余娟噗的一下跪了下来,余榕正好进门,连忙拉她起来,余榕力气够大,本来长的又壮,“娟儿这是做什么?我们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以前出事哪一次不是我家出钱出力,可俗话说的话,我们泥菩萨过江都自身难保了。奶把我们净身出户的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你来这一出,好似我们都是恶人一样,你看我们落户这里,你们也没来看我们?我们也能理解,毕竟大家过的都不好。可你这样好似我爹娘多不顾似的,你看你娘经常卧床,那些家务还不是我娘做的,能帮的我们都会帮?”
余榕用眼睛示意余老三和张氏,张氏也接口道:“这借条我也不打了,这二十个大钱你们拿过去吧?给二嫂好好补补,二哥对不住,再多的我们也拿不出来了。”
余老二拿了钱,叹叹气,摇头,看来兄弟情分都有可能断了。余娟则不以为然,她觉得当时没有分家的时候,三房做的事情并不多,她又不是不还钱?以后这些钱她一定会还的。
余老二等走了,林子瑜也走了,他一回家,秀才娘子奇怪,“你去隔壁做什么?”秀才娘子确实有跟余家三房做亲的打算,但她也并不是只有余家这个人选,而且她很看重儿媳妇的品行,这样一想难免觉得是不是余榕勾引自家儿子。
“娟儿她娘生病了,却隔壁借钱,想起娟儿可是怪可怜的,我怕她吃亏,所以跟着去了。”林子瑜暗忖母亲平时颇喜欢余娟,所以如此说道。
一码归一码,秀才娘子没有女儿,所以对机灵的余娟很喜欢。但这份喜欢也绝多不是她想让余娟做儿媳妇,从一开始没考虑的人,以后也不会考虑。她皱眉:“人家的家事你且别管。”她看林子瑜一脸不服气,又问,“那余老三家借了没有?”
“不过借了二十个大钱……”
秀才娘子骂道:“你以为二十个大钱好挣,咱家的地今年的出息加上你爹的酬金也不过二两银子,等过三年你去参加县试那么多钱你以为是白得的。”要不然秀才娘子为什么要找余榕,还不是看上了余榕的手艺?
林子瑜被骂的不做声,秀才娘子看儿子蔫头蔫脑的,也不忍再说了。
“你去读书吧,以后再不许参与人家家事。”
这样连续又做了两天生意,张氏带着大伙儿一起去草埔租房,年底租房还算好租,而且草埔房租也不算太贵。他们是去找的中人介绍的,这也是衙门底下的算是很正规的,而且她们一租可能租的时间也比较长,所以余榕建议不要租太差的。
“哥哥若以后要找人谈生意或者请朋友到家里来玩,太寒酸未免不好。”
那中人看这几人穿着也不算太好,但听几人讲话,倒也不像普通农户。便出了个主意,“说起来也是两下凑巧,在桂花巷那里有个小宅子,正好两进的,一个月租金三百个大钱。若是可以一年一租?”
草埔毕竟只是一个镇,这三百个大钱也着实不算少了。余松则道:“不如您带我们去看看?”不得不说余松做了几天生意,比较敢说话了。
王雪表示很惊讶,毕竟她也在村里生活了小半年了,也知道林家的情况,“这请书僮的事,恐怕林家也请不起吧,我听说她们家只是有租子,而且都是些口粮,读书也才勉强够,怎么能请得起书僮。”是张氏请帮忙的人,还不是请下人,一个月都要给四百文。别提书僮了,可能一个月三四百文跑不掉的。
“书僮的事情也是很简单的”张氏很清楚里面的门道,“佃户人家儿子多,给几口吃喝怕是许多人都想跟着去。”
还有这茬,余榕很久没在村里生活过了,也不是很懂这些。
从草埔镇到湖阳县倒也不算远,一路上说说笑笑,王雪跟余榕都是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余树眼尖,一下看到官道旁边的一些难民,张氏叹了口气,“这估摸着又是从其他地方逃难过来的。”
可多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了,刚开始只有几个,结果越到县城人越多。余松专门进来道:“河北大旱,听说许多人都是逃难过来的,还有株洲瘟疫,只是没想到人这么多。”王雪一个小姑娘有些害怕,张氏见余榕面上平静,心中觉得女儿处变不惊。
当然这也只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一行人到了湖阳县后,余松去找了他平常常住的客店。租了两间中等房。女眷们一间,男人们一间。
湖阳县当然比草埔镇还大,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多,跟着爹妈出来当然不用自己花钱了。王雪也跟着沾光,吃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有她的一份。因为听说晚上有一场从京里的戏班子,对于余榕来说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其他如余老三这样的人来说那真的是再大的喜事了,连余松都跃跃欲试。
余树跟余松哥俩在前面走,张氏跟余老三也在窃窃私语,余松跟王雪姐妹二人对街边卖的风车或者梳妆匣子都很感兴趣。湖阳县的人家都不算穷,许多人租的船在看戏,余榕等人没那个闲钱,但是来的早很快买好了小食,像炒的蚕豆,还有花生这些,又香又方便,张氏也舍得买。
人越来越多,戏台子搭的又高,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余榕是听不懂的,张氏倒是看过这出戏,还找余老三讨论,“这不是满芴床,这戏热闹、好看,果然是从京里来的班子,是不一样。”
“你看那个小家伙翻跟斗翻的可真好。”余树连连赞叹。
余松看了一眼沉浸在戏里的家人,默默的退到另外一处找那人说了话,这才过来。只可惜这个过程谁也没有发现,连余榕也努力踮脚在看热闹。余树扯着余榕的袖子说要出去吃馄饨,余榕不同意,“这里人这么多,不见了怎么办?你且忍忍,等会儿我们去夜市吃。”
“是啊,是啊,六弟快别淘气。”王雪也一旁劝着。
余树蔫蔫的,但一看到有大闹天宫出来,连忙又伸起脖子看。小孩子是忘性大,余榕看着弟弟一头浓密的头发,黑亮的很,忍不住摸了几下。
看完戏一家人又到夜市吃了胡饼馄饨,只把个肚子撑的走不动道儿了,再慢吞吞的走回去。余树昏昏欲睡,余榕拉着他,王雪则兴奋过头,憋着一肚子话要跟余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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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平时不大笑的余松都笑呵呵的,余松还跟余榕说:“妹妹,草埔那儿人来人往的也热闹,只大部分都是去湖阳县的,我看什么时候咱们都去湖阳县好了?”
“哥哥,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余松挠了挠头,也觉得自己说了大话,黑夜中余树说了两句梦话,张氏招呼大家去睡觉。余榕自从回家,起来的都很晚,等她起床后,才发现家里人都起来了。张氏最终确定了要做锅贴,余榕笑道:“娘,你怎么会做的?还挺好吃的。”
“那是,你姥姥以前还在世的时候在渡口那边卖锅贴,我小时候没少跟着帮忙。”张氏家里都是在做小生意,只是隔的太远,张氏的兄长又去了许昌,所以张氏不大恋家。
可以前的张氏手里哪有钱,张氏也不想累死累活的挣钱给侄子用,她还没有那么伟大。余榕便道:“您既然卖锅贴,也要弄点稀饭或者汤的在那儿卖才成?”
张氏便道:“你爹会磨豆浆,让他弄便成。到时候等我们去草埔赁了屋子,跟你买个织布机,你纺布便成。”张氏在家里做了锅贴,便打发余榕给隔壁的秀才娘子家送过去,只余榕送过去的时候,先在门口喊了一声,“秀才娘子……”余榕不论身形如何,但是声音还是很甜腻的。
只见里面出来一少年,他声音略微沙哑,“我娘出去了。”
余榕猜到应该是秀才公的儿子,男女大防还是得注意的,她把手里的盘子放下:“我娘正好做了些锅贴,给你们尝尝,我放这里了。若是秀才娘子回来了,你跟她说一声罢了。”余榕说完便走了。
等她走了,余娟才从门后出来,她心道,原来四姐喜欢这个秀才的儿子,那可真是不害臊。她可是知道在本村,觊觎林秀才家儿子的人还是很多的。
可她面上不带一点情绪,仍作小儿状,“子瑜哥哥,哟,桌上是什么好吃的?”林子瑜宠溺一笑,“娟儿,快来吃,还是热的。”
余娟连忙推辞,“快别这样,我是来找你识字的,哪能还要你的东西。”余娟为了怕旁人知道她识字,便想找个托词,正好她偶然和林子瑜关系不错,所以便来这里,为以后认字说个绝好的理由。
林子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余娟都有一种新奇,这种新奇是他以前所没有过的。余娟一个小女孩却了解那么多,脑子里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他跟余娟在一起非常轻松快乐。一听到余娟说这么生分的话,他心里微恼,“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快吃吧,吃了我们开始认字。”
余娟笑眯眯的拈了一个放嘴里,咬下去,松脆酥软再加一点点肉味,很好吃。看来三房这样出门,那也是有缘故的,若是自家也分出去好了,她去卖卖菜方子什么的,说不定会挣更多钱。
只是如今她连草埔都没去过呢?
余榕在家里学着做饭,张氏觉得女儿还算用心,但跟自己做的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张氏安慰:“熟能生巧,要是你多做会了。”
张氏准备赶御桥镇的集,想先试试水,余老三也是满腔热情。等到第二天天还未亮,张氏夫妻二人已经起床开始磨豆浆了,余榕开始切葱,余松则在一旁剁肉馅,余树又过去跟余老三一起磨豆浆。张氏来调陷儿,她把价钱定的也不高,“一文钱三个,看着多,其实很划算。”
一家人很快把东西弄到板车上,余老三跟余松在前面拉车。张氏跟余榕还有余树在后面走,余榕突然想起没带秋梨膏,“坏了,没说让小树先喝秋梨膏的。”
“不碍事的,晚上回来喝吧!”张氏摸了摸余树的脑袋,“我可跟你说了,你在摊子上帮忙也是存你的学费。你看你哥哥姐姐们都是这样辛苦,唯独你有那样的机会,你的福气竟是最大的。”
在乡下人家看来,能够识字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若不是女儿拿钱回来,她们哪里有那个胆量敢分家,还不是终日受长房辖制。
她们进城后,因为从未摆过摊,刚找好一处地方,准备卸货。看到立马跑来一个炸油条的一对老夫妻,那老头朝余榕她们摆手,“这是我家的地盘,你们别占了……”余榕她们头一次做生意,也不懂这些。还真的以为占了别人的地方,余老三连忙道歉,“老人家,我们不知道。”
连续去了几次,悲观的余老三开始抱怨了,“出了那么多钱,要回去不成?难怪旁人都不做生意的,这做生意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
“爹,别说丧气话。我们去城门口那里去吧!我还没听说过,这地全部都是有人的。”果然等余榕她们去,那里没什么人,等余老三跟余松把东西卸下来,有公差过来,旁边的小贩都是掏钱,只到余榕她们这一家,张氏便问道:“几位差爷,我们新来这里的,不知道要交多少才好?”
其中一人道,“三文钱即可,这里随意摆都可以,只是不要摆在大道上便可。”
张氏又多嘴问了一句,“这我们今儿在这里摆摊?明儿可以摆到那边吗?”张氏指的是那个卖油条老头占的地方。
公差甲道,“自然可以。”
“这又算得了什么,只我们家榕榕做的这个要大小姐满意才行。”
吴刘氏会意见吴慈柔脸上并无异色,让刘妈拿钱,谁知张氏把吴刘氏拉到一边说话。余榕只好在吴慈柔房里坐下,不一会儿又有一姑娘过来,她脸生的圆圆的,性子要沉闷一些,比起吴慈柔自然差的远。
见着余榕也不大说话,吴慈柔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对于余榕也不是很上心,还好过了一会儿张氏便回来了带着余榕回家了。张氏上了车才拿出地契给余榕看,“我不认得字,但吴地主家不会骗人。这个我且收好,对了,吴家那位可是这几个月出嫁?有没有请你?”
余榕笑道:“请我做什么,我一个绣娘?”吴慈柔不过是为了让她跟她用心做嫁衣才姐姐妹妹称呼的,否则,她嫁的这样好,怎么会委屈自己跟她这样的农家女做姐妹。这一点余榕早看透了,人交朋友也是如此都是跟自己那个阶层的人交朋友,纡尊降贵的很少有人做得到。
张氏似乎有些伤心,她问起余榕在平江府的事情,“你们之前在达官贵人家里做衣服也是如此吗?”
“伏低做小,那些顾体面的倒是客客气气的,不顾体面的总是一件衣服改几百遍,还大呼小叫。小姐们不做声,下面人耀武扬威,我也是见多了。说起做姊妹什么的,我们绣坊明争暗斗的事情少不了,我还被孤立过,后来是因为我会绣佛经所以靠着这点子本事才能活下来。”能在外面混出头的都不简单,但凡你要有一点比旁人强的地方,还会遭到嫉妒,所以能回家是余榕最大的愿望了。
张氏用手抹泪,“都是爹娘没本事……”
“娘又说这个做什么,若是娘不送我出去,我如今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村姑,什么都不懂。好歹旁人看到我的手艺还会敬我几分。”
张氏心中暗想一定要努力挣钱,日后多给女儿一些陪嫁,让女儿能找到乘龙快婿。
余松跟绸缎铺的沙老板一起去了临安,沙老板先回来了,余松却还未回来。沙老板便来余家小院跟余老三夫妇道:“余东家说是要到临安多转转,让我先回来,我那货又存放不得,所以先回来了。”
余老三客气道:“多谢老兄前来告知,他也是大人了,我们不担心他。您风尘仆仆的过来,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沙老板又客气几句才回家。张氏便道:“他家大儿子伤了身子,又不中用,说是寻了个外地的做上门女婿,也不知道怎么样?”张氏早点店里很是热闹,尤其是张氏在路口做生意,各种消息都很灵通。
想起沙小姐那张假笑的脸,她倒也不觉得沙小姐是个善茬。而张氏买田的事情办的隐秘,她买了田之后众人才知道,但佃给谁又成了问题。按照亲疏远近来说,自然是佃给家里人最好了,只是余家几房素来不和睦,而且兄弟之间也最忌讳财产纠葛。
余老三道:“给二哥他们也可以,只是她们家现在听说在养鸭子,想必是没工夫再佃地的。不如给汪家弟兄你看怎么样?”
汪家兄弟两人因为老娘病重欠了不少债,终日只打些零工,但都是很知好歹的人。张氏随即同意,她又催余老三,“宜早不宜迟,明天我们收工了你雇个车回家,把这事托付给他们,我们也只要三成租子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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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我让贵儿已经赁好了车,慢慢吃,别着急。”余榕今天一大早起床跟张妈和秋桐做了早点。她平时做饭的时间不多,因为大多数时间还得挣钱,现在一日三餐都是秋桐做的。
看余榕诸事安排妥帖,吴襄笑道:“我知道了,小管家婆。”他吃的很慢,看得出来,这次并不紧张了。所以说名师还是有效果的,尤其是在古代,随意点拨几句那都是受益良多。
余榕又重新检查了考篮几遍,然后还亲自把墨拿出来检查,如此好几遍才吩咐贵儿,“你一定得看好东西。干粮我准备好了,水我让秋桐装好,这里有五十个大子儿,若是有事别省钱。”不是不让贵儿在外面吃,而是怕他吃什么东西坏了肚子不好了,这个关头什么都要注意。
可吴襄这个人突然又舍不得余榕,闹着要余榕送他,余榕笑眯眯的全部答应。敬天这个小魔头又要跟着去,余榕怕把吴襄衣服弄皱,只能自己抱着儿子送他去考试。贵儿在外面赶车,里面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敬天不停的拍手不知道傻乐啥,余榕一边帮儿子擦口水。两口子没怎么说话,静静地看着对方,好似怎么都看不完一样。
“进去吧。”余榕催促一声。
吴襄进去之后,余榕准备回去,这一错眼的功夫却又看到余娟了,她也是送林子瑜来考试的。余娟笑着走了过来,“榕姐,这是送姐夫过来吗?”
“是啊。”余榕不咸不淡的敷衍了一句,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
余娟却叹了一声,“榕姐,你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现在跟子瑜哥哥是兄妹关系了,你放心吧。”
这是什么意思?余榕怒道:“我放心什么?你怎么又说混账话了。你也大了,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完余榕走了,余娟在她背后冷笑,什么东西,不是嫁给吴襄了吗?可吴襄长的那么好,她刚才也看到吴襄了,那可真像个贵公子啊,余榕凭什么这么好的福气?
余榕抱着孩子直接回去了,一回去又看吴达的**母田氏在这里,不禁问道:“怎么你今天过来了?”田妈妈因女儿秋月做了小,再加上她本人又是吴达**母,所以在下人中横着走。但对余榕来说,她再不喜欢苏氏,可也并不喜欢做小的人家,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也是她跟土著们不同的一点,尽管她的有些生活习惯已经古人相似,但还是有很多地方并不赞同。
田妈妈小心翼翼道:“是这样的,我们五奶奶有了身子,三少爷年纪又小。偏偏夫人又病倒了,可今日我们五爷下场,家里没个主事的,所以三夫人打发奴婢来叫了您过去。”
这事透着古怪,余榕便道:“三婶身边多少能干人没有,我不去讨嫌了,既三婶病了,得的是什么病?怎么病的?”
田妈妈很是惊讶,如果是别人家要五奶奶去主事她肯定早去了,可是三奶奶却不愿意,看着不愿意管。田妈妈也没辙了,她其实是想劝三奶奶过去去劝劝五奶奶,对秋月好一些。正好三夫人身子不大舒服,说是有些东西没理清让三奶奶过去,可余榕问的太细了,她也不好撒谎。同时她也庆幸,自家女儿的女主人不是三奶奶,要不然这不声不响的可以把自家女儿卖了都不知道。
余榕问了一会儿得知袁氏是老毛病,遂让秋桐拿了几包补药过来,“这是滋补妇人的药丸,是三爷的一个朋友送的,你带过去给三婶吃。我也想过去,只是这几日忙的很。你也知道三爷今日下场了,我家里娃儿也小,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人。你帮我跟三婶告个罪。”
田妈妈不敢说什么,立马退下了,秋桐跟着去三房回话。张妈很看不上田妈妈:“一肚子坏水,五奶奶都着了她的道了。”
三房的事余榕懒得操心,毕竟跟他没什么关联,她一回来先美美的睡了个觉,然后等黄飘絮过来了,教了一会儿刺绣,听到隔壁佟唐氏一家搬家了,余榕还在想她们搬走了,也不知道谁会搬过来?却没想到晚上有人搬了过来,不是余娟,又是哪个?
余娟笑眯眯的指挥着工人们搬家过来,她本身挺会捣鼓吃食的,第二日早上各处送早点,邻居们一时间都跟余娟十分亲近,又听说余娟供哥哥读书,不禁觉得她实在是能干。余娟跟余榕却一直不咸不淡的,直到吴襄考完回来了。
隔壁的酒香很是勾人,吴襄挑眉:“怎么这么香?”
余榕笑道:“余娟酿造的,说是要做酒酿丸子。”余娟跟林子瑜的事情吴襄也知道一二,吴襄很有眼色的没接话。
可余娟立马来找存在感了,她貌似还特地打扮过,秋桐立马守在门口不让进。余榕道:“你这是做什么?”
余娟嗔怪余榕:“好歹我跟榕姐也是姊妹,现在又住隔壁。我拿点儿酒给姐夫未必也不好了不成?”在余娟看来余榕性子很是无趣,又自私凉薄,有什么好的。她也不是要勾引吴襄,可是她却看不惯余榕。
“那多谢你了。”余榕淡淡的不大说话。实在是她不大喜欢这个很拎不清的堂妹,白天又扯她跟林子瑜的事情。
吴襄垂着头不说话,余娟把酒放下走了,秋桐在后面啐了一声。
“这酒像是院长的手艺啊?”吴襄嘟哝一句。
余榕奇道:“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去平江的时候他酿给我们喝过的,说是许家绝学。若是这样的话,隔壁那个又怎么会做的?”吴襄沉思。
余榕是知道余娟的,若她真的知道这等手艺也不会把日子过的那样,而且余娟从现代过来的。除非专门做这个,要不然余娟怎么知道的。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没做声。
吴襄中了,吴达也中了,高凤翔也中了,但是这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十月复试的时候,高凤翔跟余奉都被刷下来。苏氏请了人过来说两家在一起乐呵一下,因为复试名单吴襄的名次比吴达高上许多。
余榕却想单独跟吴襄庆祝,吴襄还不好意思了,“只是中秀才而已,快别兴师动众。”
“我又不是为这个,我只是想着你的努力没有白费而已。”对于外人来说吴襄可能是求上进,谄媚师长的人,可余榕知道吴襄一介寒门子弟,若不这样包装自己在许院长面前的形象,他又能怎么能进步这么快?
她豪气的请吴襄吃了一顿一直想吃的花雕鸡宴席,花了快一两多银子。又拿出跟吴襄做的鞋来,“你穿鞋容易坏,以前都是张妈纳底,这次全部都是我做的。天气冷了拿出来穿正好。”这次做的鞋外边使用牛皮做的,这牛皮很贵,吴襄上脚一试倒是觉得很舒服,里面也是大有乾坤。
吴襄穿鞋有时候喜欢往里面挤着,索性把左边垫高了一点,除了余榕应该没有人会观察的这么细致了。
自从吴襄过了复试,同年来庆贺的很多,隔壁却又静悄悄的。秋桐笑道:“奴婢都没听过差爷上门,肯定是林子瑜没考中。”林子瑜确实没考中,他在镇上很拔尖,在湖阳县也仅仅只是个中上,可是在临安却什么都不是了。在同年里面只能算是很努力却成绩最多中等的,而且他也不大讨老师喜欢,同窗们也觉得他不大方,不似吴襄经常出手大方摆阔,别人也不对他藏私。
三房还派了车来接余榕一家人,吴襄跟余榕带着敬天一起过去的。苏氏有了身子还是利索的很,今天有的菜还是她做的,她身后站着的是吴达的妾秋月,秋月跟奴婢一样布菜。余榕看了她一眼,她露出一种很讨好的笑。
敬琏生的虎头虎脑的,反而是敬天生的更为秀气一些。敬天快一岁了,余榕跟吴襄经常教他说话,一时间还能喊爹和娘或者要的什么东西。因为余榕也准备跟他戒奶了,所以现在是半奶半饭,于是让秋桐盛了一碗饭,再拿了炖鸡蛋或者肉沫给他吃。他吃的似模似样的,袁氏叹道:“你们俩口子也狠心。”
小孩子还是吃奶最养人了,可余榕却觉得**母们自身素质也不会好很多,而且吴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请的也是穷苦人家的**母,只要少爷不哭不闹行。苏氏又这么快有了身子,平时她又忙,袁氏想教可她也是个大字不识一个,不像吴襄夫妇都识文断字的。
这顿饭吃的很愉快,吴襄则跟吴达商定好了要一起去京里参加乡试。这次袁氏也要跟着去,苏氏因为身子大了不方便去,便留了下来。
田妈妈私下拉了秋月下去说话,她心疼道:“你也是听话,她这是作践你,你不知道啊?偏偏还凑上去。”
“娘……”秋月看上去迷迷糊糊的,老是怯怯的,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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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姐知道余家也只是普通的商户人家,她坐下来笑道:“你们家还有野味,可比我们家好。”只见余榕家有一道红烧兔肉,一盘炒鸡蛋,另加一碟花生米,俱是很下饭的菜,余榕则道:“那咱们先吃饭。”
吴慈柔吃的很少,也吃的很慢,她这样的做派根本不像是乡间地主家才能培养出来的。余榕不由得好奇问一句,“我看小慈你这样吃饭规矩活似我以前在平江府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们。”
跟吴慈柔熟悉了,余榕跟她也互称小名,俩人性情还颇为相投,所以说话之间也更为大胆一点。
“什么大家子做派,都是我外祖母家那边来了个嬷嬷,我不过是跟着她学了一段时间。想必你也知道我嫁的那户人家,是凤安县的大户,家里是有名的乡绅,听说跟京里的侯爷还有关系。这不,我爹跟娘怕我被别人笑村,特地去外祖母家请了人学。”
余榕笑道:“你这是大家小姐的做派了。”吴慈柔的话语中无不透露出高嫁的一种得意,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对余榕来说也是如此,能高嫁都不会选择低嫁。
吴慈柔看余榕做绣活,很快一只并蒂花的模子出来了,余榕帮别人绣还会加一些自己做的小配饰,这些相当于是白送的,质量也不算很差。正所谓慢工出细活,但余榕本身速度上很快,吴慈柔几乎是每天去都可以看到她的那件嫁衣的变化。也因此对余榕印象好了许多。
张氏让陈月香揉面,她手很快,一下一笼做上了,生意并不算特别好,毕竟草埔也只是一个镇上,收益也有限,但比起在家来说那是要好太多了。陈月香不想妞妞也过来帮忙,让妞妞去找余榕,谁知道妞妞刚走到门口遇到一个男孩带着两个女孩过来,为首的正是余娟。
“三婶在吗?我来找她。”
余老三端包子出来,一下看到余娟跟余柳还有余二郎了,他一贯是个老好人。以前在家里对待侄子都很不错,因此招呼余娟她们,“二郎,你带娟儿跟柳儿到这里坐坐。我让你婶婶跟你弄点煎包过来。”
正好张氏端包子出来,张氏对孩子们倒是没有什么偏见,余娟一看到张氏凑过来道:“我爹在附近做短工,我想着来还钱先把钱拿过来了。”
她这样的诚恳,张氏倒不好说什么了,反倒招呼她们吃早点,又跟妞妞说,“你等一会儿带她们去找你松哥那里。”余松那个杂货铺是应有尽有的,所以妞妞也喜欢去。张氏又拉着余二郎道:“你如今在做什么?”
余二郎道:“跟着爹佃了几亩地,今天娘说让我们几个跟着爹过来,顺便把钱还了。”余二郎是赵氏最大的儿子,因为长年累月做事,已经被压弯了腰,他也只比余松大两三岁,但看上去却很大了。村里很少有二十多都娶不上媳妇的,这余二郎是其中一个。
“你娘现在可好一点了?”
余娟笑道:“那可是好多了,现在娘在家带小弟。我哥好厉害的,对了,三婶,跟您商量个事。我听奶说松哥开了个铺子,我在家里做了香胰子,不知道松哥有没有兴趣?”余娟知道在三房,大家还是听张氏的话多。
张氏知道余娟是个最不安分的,便跟她道:“我让妞妞带你们去松儿的铺子吧!”
余娟一路走一路看,余柳夸起余娟,“娟儿,你刚才还敢跟三婶说话,我都不大敢跟三婶说话的。娘说三婶太凶了。”可这样凶的三婶却让余老太都高看一眼,反而是长房这几天的鸡飞狗跳,余娟都看在眼里,她并不是地道的农民,所以只是想着多挣钱,对于一切能挣钱的机会她都想试一试。
余松因为要去湖阳县进货,也让余榕过来参考参考,毕竟余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余松也愿意听余榕的意见,而让余榕高兴的是她上次做的几件配饰都卖了出去,“不过是五文钱的成本,竟然卖了二十五文,看来这珠子哥哥帮我多进一些回来。”
小鱼把余松所需要的东西一笔笔记下来,余榕在一旁笑道:“咱们有了小鱼什么都不愁了。”小鱼臭屁的笑了笑。
余榕看他衣裳变小了,“小鱼等会儿我帮你再做一身,你长的倒是快。”
余松正准备跟妹妹说什么,却看到余二郎过来,余松连忙上前喊了一声,“二哥来了。”余二郎抬眼见余松落落大方,心中生出一些自卑感,他只讪讪点头。
“小鱼你去前面忙,我先弄点茶水过来。”因为杂货铺后面有个外间,也有一套小屋子在里间。外间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余松把她们请进来坐下。余娟却煞有其事的逛起了杂货铺,她看着琳琅满目的铺子,仿若身处现代商店一样。
“松哥,我这里有比澡豆更好用的东西,你要不要瞧一下?”
她这样一说,余榕也从里屋出来,只见余娟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香皂,余榕突然福至心灵,越想余娟的行为越觉得怪异,这下看她侃侃而谈,她很有可能跟她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松哥,你看这胰子是我自己熬制的,又香又好,保证一上市,不,在你这儿卖,肯定会更好卖的。”
余松瞧了瞧,又拿在鼻子前面闻了闻,“榕榕,这是你上次说的香胰子吗?是从平江带回来的。”香胰子并不便宜,余榕买了也只是做大事的时候洗一洗。
饭菜刚做好,余香香端了一碗粥到赵氏房里。其他人则在桌子上吃饭,余娟看余榕母女亲密无间,不由得有几分羡慕,张氏泼辣归泼辣,可对儿女更是一心一意,凭余榕这手绣工不愁什么了。
吃完饭,余树要洗碗,张氏便带着余香香去看赵氏了。赵氏靠在床头柜上,一脸菜色。余榕见赵氏房里除了两床铺盖跟一张床,其余什么都没有,不禁叹了一口气。想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赵氏那时候还挺年轻的,她记得赵氏娘家条件不算很好,但也不是很差,赵氏以前房里还有一张很好看打磨的很好的桌子,远不像现在看到的整个房间都是空落落的。
“二伯母身子可好些了?”余榕一脸关心。
赵氏看余榕身形臃肿,又看自家女儿个个苗条,那笑意更深了,“我也没什么,是郎中说要好好调养。”赵氏的心思张氏可不知道,张氏向来以实力论成败,赵氏这么多儿女,可有哪一个有本领超过自家女儿的。
跟赵氏说话,张氏跟余榕都觉得很无趣,张氏打算带余榕去串门,刚出门便见有人拖着麻袋回来,他个子很高,步伐稳健,余榕大喊:“哥哥……”余松见着妹妹也很是惊喜,张氏如今儿子女儿都在身边,更是乐不自胜。
余榕相貌中等,身形臃肿,可她的一兄一弟都生的很不错,余树生的聪明伶俐,余松生的高大魁梧。余榕又道:“哥哥吃饭了没?我拿点心给哥哥吃。”
余松此行颇丰,也多亏了妹妹拿回来的一两银子,他帮了他师傅的一个大忙,所以余松学了他师傅的绝活,他不多话,但会放在心里感谢妹妹。而且他经常在深山打牙祭,这次还带了两只兔子跟一只狍子过来。
张氏一喜,“这倒是好东西,我等会儿做给你们吃,你们爷好好补补。”余树发现哥哥姐姐回来他真的是太幸福,以前他在书院打杂回来,家里只有爹和娘,旁的堂兄弟姐妹有个口角都有帮衬的只有他没有。
余榕虽然极会针线,可做饭是真的不大好,但她心态不错要跟着学,可张氏看都是血淋淋的东西,便让余老三进厨房收拾,余松则被余榕带到房里拿了点心给他,“哥,你吃点吧,这是从平江府带回来的。”
“你什么时候到的?”余松也不客气,拿起点心吃。
余榕笑道:“比你早一天而已。”余榕又问:“哥哥此番回来可有什么打算?”余榕可不想自家人每天辛苦挣钱全部给大房了,大房对他们又不好,明明家里有个童生,但弟弟妹妹们都是睁眼瞎,如果不是张氏颇有远见,把他们送出去恐怕也是一事无成,日后只能依靠长房。
余松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他在木匠大家那里待了十年,跟妹妹不同的是,他经常出没在深山手上还有点功夫。
“只是一点,哥哥我那里不发工钱,贸然分出去恐怕不成。”余松看余榕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一喜:“妹妹可是有钱?”
余榕瞬间笑了:“搭个屋子还是没问题的,我会纺织你会木匠,小弟也机灵,不愁咱们日子过不好。”
这下余松也放心了,他在木匠家里学艺,每月还得交钱上去,可却不似妹妹有工钱,没想到妹妹竟然如此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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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本文为j_inj_iang首发,请支持正版哟!余老太把余蓓抱怀里,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递给余蓓,“蓓丫头快吃,你在你佬家咋样?”余蓓一边拿点心先塞给余老太嘴里,“奶,你吃。”余老太对田氏感叹道:“这么多孙子孙女,唯有蓓丫头记得我老婆子。”
田氏在一旁与有荣焉,“您说的是,这丫头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您,在她佬家吵着要回来,还是我估摸着您要回来了,这才带她回来的。”田氏家里穷,每次回去都偷偷的带点东西回去,余老太看在余蓓的面子上都忍了,谁让余蓓是她最喜欢的孙女呢?
本来田氏生了个女儿都心灰意冷的,但没想到意外的是婆婆喜欢这个女儿,她也随之在妯娌中的地位高了不少。
田氏随手把余蓓给的帕子递给余蓓擦嘴,余老太眼睛毒的很,立马拿在手上:“你还有闲钱买这个?”
“不是,不是,是三嫂家的榕榕回来了,她给我跟蓓蓓的。”田氏害怕的说道。
余老太把那帕子攥在手里细细的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余蓓则看着田氏不做声。田氏生的秀美,家里却十分清贫,又在清溪村那样的穷村,她们那里的姑娘都是被换亲的。她第一次见到余老五,又打听到余家家境殷实,便偷偷的和余老五成了事,余蓓是她进门六个月生的,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的。
余榕把余桃的盖头放一边,心里想着余松已经在他朋友家住了好几天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正想着却看到余蓓进来了,丢下一句奶叫你跑了。余榕则把做好的抹额这些拿了过去,正好去隔壁叫了张氏,张氏可不怕余老太,张氏还在路上嘱咐余榕:“你奶平日脾气很大,可别怕她,越是软她越欺负。”
“三儿媳,你和榕榕来了?”余老太少有的慈眉善目。
张氏便道:“是啊,您让蓓蓓去叫我们,我们还准备多问一句,可蓓蓓这孩子跑了。您这是找我们什么事?”
余老太笑道:“还不是听说榕榕回来了,也怪我们家太大,榕榕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一边说着还把余榕拉到身边,“倒是生的圆润的很,你这绣活我看很不错,平日我让你大姑多留意,也跟家里多添些进项。”张氏一听急了,这死老婆子可真不要脸。
余榕却笑道:“您说的是,我哥刚从山里回来,等过了年我想着多绣几年让我哥能弄个作坊也是可得的。说起来,奶,我哥这么大的人了回来都没地儿睡,您看能不能扒拉一间屋子出来给我哥住?”
余榕虽然笑着,但整张脸威严必显,余老太也是家里的权威,哪里会理这般小娃,不过是觉得余榕面薄,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余榕骂道:“作死的小娼妇,这家都是老子的,你吃的也是老子的,穿的也是老子的,这会子跟老娘横起来了。”
张氏哪里听得这个,马上跳起来,“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半截身子都要埋在土里的人还要受婆婆欺负,一家子做牛做马,明明是自个儿的家却被人当奴隶,好啊,我们都是余家的牛马……拼着我们不要命,我也不让我的儿女做牛马!”
这样大的声响,李氏等人听的一清二楚,可李氏却稳如磐石,小李氏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姑妈,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出去,出去做什么,好的让你奶说我们一顿不是。如今奉儿正是用钱的时候,用得上她以后也必然有她的好处,现下偏跟咱们对着干……”李氏一脸漠然,在她心里,谁都没有余奉的前程重要。
张氏跟余老太吵了一架出来,叫余树去叫余松跟余老三回来,张氏便把这个哭诉给余松听,余松毕竟年轻气盛,被余榕拉住了,“哥哥这是去做什么?我知道你为我们不平,可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话说的对。”余老三附和,他是个懦弱性子,向来喜欢息事宁人。
张氏却忍不了这口气,她都三十多的人了,余松跟余榕都是要成亲的年纪了,可按照余家这个情况,怎么准备婚事?难不成要她的女儿跟余香香一样熬成个老姑娘,因为家里拖累嫁不出去不成。
“你倒是会说,这次桃儿婚事办了,你去找爹娘谈分家,要不然我们天天闹。”
古语虽然有说父母在不分家,可余家子弟众多不说,而且也四世同堂,张氏还可以用婆媳不和要求分家也完全是合理的。张氏暂时的平静反而让田氏不安起来,不过她这个时候有了身子,余蓓则被接到余老太房里。余老太则认为张氏只是,日后该干什么还不是由着她这个婆婆支配。
余榕帮着余桃把盖头绣好了,余桃不释手。余娟也在一旁羡慕道:“榕姐手艺可真好。”她是真心觉得余榕手艺很好,但余榕并不放在心上,余香香则在旁边看着十分嫉妒,余桃多好啊,什么都是最好的,而她的未来又在哪儿?
乡下没什么好吃的,而且余家除了房子大了点儿其他的过的还不如旁人,据说余桃也两个箱子,装的也不过是些旧物。余柳突然进来哭着道:“香香姐,娟儿,快回去吧,佬跟舅母走后,娘晕倒了。”
余娟心里一惊,她对这位生身母亲感情很复杂,可她刚醒来的时候也是赵氏一直温柔的抚慰她,她急着拉余柳的手。余榕看余香香愣着,连忙推她一把:“香香姐,二伯母晕了,你去找奶拿钱找赤脚大夫?”
余香香这才晃似雷击,娘今天要私下跟舅母说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娘想让她嫁到舅母家,肯定是舅母不同意了。余桃则拉余榕坐下,小声道:“她们都走了,你也别过去了,大概是为了香香的事情。”
平时余桃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好的有点假,所以大家并不真心亲近她,连余榕也只是表面跟她好一点,也不会跟她交心,余桃能今天提醒一句,肯定也是看在她帮余桃做了盖头的份上,算是还了这份情了。
“这么快收拾好了?”秀才夫人一进门,左右两边看了一下。
以前这屋都是塌的,房顶也是漏风的,青苔遍地,野草丛生一看是一种颓败之感。可现在一进门,野草都被除草了,青苔也重新扫过了,干干净净的。
张氏笑道:“秀才娘子来了,我们这几日还没忙完,忙完了,接左邻右舍来吃饭。”
这忙完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但都知道这只是乡下人的客气话,并不代表真的会请人吃饭。而且张氏听了女儿余榕的话后,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她们手里的钱最多买两亩良田,那还不如先去挣钱为上。现在正是存钱的时候,哪能随便请人吃饭。
秀才娘子穿着绒布衣裳,虽然很旧但是看起来很整齐,听说以前林秀才中秀才的时候,秀才娘子也是睥睨众人的。后来,因为林秀才瘸了回沙河村落户,日子难过了很多,可是秀才娘子的背一直是直直的,衣服上虽然有补丁也是一丝不苟,看得出来是个很骄傲的人。
“我是来串串门子的,你们这儿拾掇的倒是好。”秀才娘子进来看到余松把一些要修补的东西全部弄好,不由得心道,只有一身蛮力。
张氏则笑:“快别这么说,你快来坐,榕榕去筛茶。”余榕拿了点子饴糖放碗里,冲了热水再端出去给秀才娘子。
秀才娘子暗中观察余榕,心里倒是点头,穷点没关系,看的出来倒不是普通的村姑。这么一想呢?在态度上又热络了几分,还主动提出:“我们过了元宵要去学里,到时候我们坐牛车去,你们要送小树去学堂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去。”
“这怎么是好?多谢您了。”张氏虽然算精明,可身为农妇天然对师长比较尊敬,余树日后又是要跟着林秀才读书的,张氏只当是秀才娘子为人热忱。
秀才娘子这才满意离去。
余老三一直到晚上才回来,晚上锅里炖了烂烂的白菜加中午没吃完的鱼,一家人正吃的满足。张氏见余老三回来,连忙去拿碗:“还没吃饭吧?我知道他们不留你吃。”余老三一冷嘴唇发青,这个时候冻的哆哆嗦嗦的,余榕则道:“您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张氏把碗拿过来盛了白菜鱼汤,又弄了饭,这些米还是张氏去借的。可到底一家子人都能吃饱饭,这也不错了。
余老三见到饭往嘴里扒,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老四倒了大霉了,本来出海一趟准备挣钱回家的,可那船翻了。老四跟四弟妹俩人把家当都放在那儿了,这下好了,全打了水漂,还要赔钱,这不,家里的钱赔光不说,连宅子跟地都赔了,这才回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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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本文为j_inj_iang首发,请支持正版哟!螺车里面坐着的一胖一瘦俩个姑娘,胖的那个叫余榕,皮肤生的白净,但那白有些惨白,一看就是憋出来的白,头上梳了丫髻,看得出来是个未婚女子。
“我早让王奶奶帮我传了信,我爹等会估摸着在镇上等我。”余榕笑道。
提起要回家了,俩个女孩子不由得笑的更开心了。瘦的那个姓陈,是另外一个村的,她头发挽上去了,一看就知道是个妇人,她跟余榕是一起从平江府回来的,二人因为是同乡便结伴而行。
余榕撩开帘子,望着外面的黄土路出神,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四年了,前世今生也说不清楚了。她六岁被她娘送到顾家绣坊,如今已然八年了,她也算是学成回来了,只是手里的钱她要自己拿住,不能透出一点风声,要不然其他几房估摸着要惦记她手里的钱了。
余榕家里是个大家,余榕祖母生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也因为余榕祖母能生,所以在整个沙河村敢惹余家的不多。余榕的爹在家里排行老三,为人老实正直,对儿女们很好,余榕上有一兄,很早就被送到大山跟别人去学做木匠,大哥比她大两岁,小时候对她最好。而小弟则比她小五岁,那个时候她娘送她到平江府的时候,小弟还刚学会走路。
余榕的娘人生的很端正,且在余榕看来实在是个很有远见,也很疼孩子的妇人。余家现在尚未分家,俗话说的好,父母在无私财。余榕父母所挣的钱全都交给祖母余老太,当年余榕的娘张氏送她去平江府的时候,余老太十分不满,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还是张氏当了一根她嫁妆里唯一的一根银簪子外加余老三做了许多天的短工才换了不过四吊钱,这才能送余榕去平江府。
这么多年都没回去了,余榕也不知道家里成了什么样子,幸好日薄西山的时候,老马头紧赶慢赶的到了御桥镇。
宇通拿出五十个大子给老马头,陈氏咬咬牙也拿了五十个大子出来,她们包的老马头的车回来的,因二人东西多,也不用跟旁人挤,故而这车资自然不便宜。
等下了车,就有人凑了过来。御桥镇是个小镇平时有外地人来大多是在一条街上等。所以余老三在街口等着。余榕的爹余老三相貌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才三十多岁,本来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人饱经风霜,看着显老。他身边牵着一个一身短打的小男孩,看起来穿的是小厮服。
“爹”余榕先试着开口。
余老三应了一声,他身边的那个小男孩羞涩的笑,余榕指着他问道:“这莫不是小弟?”这个小弟生的也很聪明的样子,小小年纪一看就很机灵的样子。
余老三看看女儿,很是气派,虽然生的胖了一下,可说话做事一看就跟村里的那些姑娘们不同。余老三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后脑勺,笑骂道:“怎么不会喊人了?”
余榕拿了一颗糖递给他:“这是平江府新来的一种糖,还是有客人当时抓给我的,只是我不爱吃,特地带回来的你吃着试试看。”有了吃的东西,小男孩才放松了一些。
沙河村是离御桥镇最近的一个村,可再近也要走七八里路,余老三又找人借了牛车,把女儿的箱笼搬上去。听余老三提起小弟余树在镇上师塾打杂,现在因着快过年了,所以在家里休息。余老三摸摸余树的头对余榕道:“我们家没钱上师塾,你弟弟偏生又是这样的机灵,所以我跟你娘也想着让他在这里打杂,他干的活也不算多,又能跟在师塾外头认得几个字。”
余榕没有说话,余老三两口子做事不差,也肯吃苦,可他们那样努力,到头来钱也不在她们手上,还要贴给其他房头用,那还不如每年挣点给大哥余松学木匠的费用就行。
“爹,我离家这样久了?不知道娘身体怎么样?”
余老三脸上并无异色:“你娘小病常有,大病没有,你不用担心。”
张氏知道女儿要回来,正乐呵呵的炒了个韭菜鸡蛋,这鸡蛋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吃过。家里穷吗?其实并不穷,家里有十五亩田,五亩是上等良田,十亩中等田在庄户人家里面算是中等了。但是余家人多,长房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在读书,另外一个已然娶妻生子,两个女儿一个在镇上绣坊做绣娘,另外一个正要出嫁。读书用钱的地方多,用几刀纸都怕是庄户人家一年的嚼用,可婆婆余老太坚持,张氏再厉害也不能提出分家。
而二房在张氏看来纯粹是拖累,二房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现在二房赵氏还卧床休息,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四房的已经入赘了,倒是不用愁,五房现下虽然只有一个丫头片子,但是五弟妹过门没几年,他们又年轻肯定会再生的。
俗话说树大要分枝,人大要分家,张氏琢磨分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张氏在想的时候,突然看到二房的小丫头进来,便招呼她:“娟儿来了,前几天你病了,可好些了?”余娟是二房最小的丫头,二房孩子最多,这孩子照看的也不精心,赵氏也是个美人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三百天都躺床上。二房的孩子们也最辛苦,大大小小的事情总得孩子们自己去忙,要是张氏肯定是舍不得的。
而余娟前几天跟长房的余梅吵了一架,被推到石磙上,当场就晕了过去。余老太舍不得跟丫头片子花钱,随意用土方子,不过是寻了一些草木灰就敷上去了。张氏暗道一声造孽,却也别无他法,二房的人老实懦弱也不太识好歹,张氏一贯看不上也不会去帮忙,幸好余娟命大。
“是啊,三婶,”余娟看张氏方才在炒鸡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以前在现代她可没有馋这个,现在为了一盘鸡蛋就馋的不行,“我就头还有点疼。”余娟在穿越前也看了很多穿越小说,尤其是种田文更是她的最爱。
季双儿说到做到,下半晌儿就带了人到余家小院子,是个熟人,余榕惊呼,“陈姐姐……”原来是当时跟余榕一起从平江回来的女人。
“你们认得?”季双儿道。
余榕笑道:“我们是结伴从平江府回来的,陈姐姐怎么来镇上做工了?”
陈氏脸上愁容密布,季双儿代为解释,“陈姐姐跟夫家和离了,带了她的女儿在一边过,可不,我见她可怜,又在找活,所以就介绍她来你们这儿了。”原来陈氏原先去平江府跟着丈夫一起去做泥瓦匠,可她丈夫拿了钱又嫌弃她生的女儿,便先支开她,把女儿带到老家。等陈氏的私房钱跟家里的钱都被他丈夫拿走了,遂要跟丈夫和离。
两夫妻和离成功,她带了女儿出来讨生活,她女儿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生的很清秀。陈月香看到余榕是熟人,连忙道:“我们娘俩在西街租了屋子,我只希望能养活我这个女儿就罢了。”
“想来你也是个苦命人,只是丑话我要先说在前头,我们家是个小店子,所以工钱不多,一个月只有四百文钱,每日清晨鸡叫你就得去店里,午时可以回去休息,你下半晌要做什么我都没意见。若是可以的话,明儿就上工。”
一听有戏,四百文虽然不多,但是在这个镇上,而且还只做半天。陈月香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谢东家。”
余榕道,“我们这个早点店因着每日要做生意,所以最好是不请假,陈姐姐看可以吗?”张氏赞许性的看了余榕一眼。
陈月香则快一步道,“我都可以搞定的。”
既然她都能同意,张氏也满意了,毕竟四百文请个人做事也是不容易的。等到第二日,张氏就知道为什么陈月香为什么四百文都同意,张氏跟女儿吐槽,“实在是太笨了,第一天串签子都串不好。”张氏的煎包,锅贴俱是用竹签串起来的,所以今天陈月香过来也只是让她小试一下,没想到她第一天就出师不利。
张氏到底还是个厚道人,也夸陈月香,“不惜力气,人也爽快,她那个女儿还能收收碗筷什么的,倒是不错。且罢,就让她们在这儿干着吧!”
余榕早已做好了午饭,她帮着盛饭盛汤,比起爹娘来说轻松许多。自从请了人之后,余榕每日就在家做做家务,织布绣花,其余的时间就是休息睡觉,不知不觉中倒是瘦了一点,但是忍受饥饿也是很痛苦的。
对于余榕来说,减肥也是至关重要的,毕竟女子容貌虽不至于太重要,但至少不能丑陋。余榕虽然不丑,但是长的胖,比较臃肿,家里人不嫌弃,日后结亲可就难结了。这点余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饿了几天反而容易暴食,于是她采用少食多餐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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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香香方才隔着窗子偷瞄了一眼余榕,她上身穿着青色的棉袄,下身也穿同色裤子,长的也挺胖的。也因此余香香便对赵氏道:“看起来胖了许多。”
那是不好看了,赵氏嘴角扯出一抹笑:“谁都比不上我的女儿。”赵氏本身生的很不错,但是常年累月的生孩子让她看起来总是有几分悲苦。
若是大家儿子女儿都差不多,赵氏也不会这样心里不平衡。长房的余桃那是家里的头一个大孙女,是大房的掌上明珠,平时奉承在老余头跟余老太膝下,这次又蒙余大姑介绍了这样好的一门亲事,进门是少奶奶。长房的二女儿余梅在镇上绣坊里做事,生的没有自家余柳好看,可是绣活跟嫁妆比自家女儿多。
再是三房余榕,那更是从平江府回来的绣娘,张氏只有这个女儿。可赵氏的三个女儿,都长的不错,在姐妹们中也最为出挑,可是有一点,除了会做些粗活,其他没一样拿的出手,而且二房还欠债,赵氏每次看病都花不少钱。
余老太一次两次还出钱,可时间长了,谁愿意?赵氏的两个儿子都在吴地主家当长工,可他们年纪有小,人家欺生,做的多拿的少,两个儿子年少吃了许多苦,因为做重活赵氏的两个儿子都长的不高。都知道二房孩子多,家里困难,除了那破落户没人想跟二房结亲。
余榕洗完澡出来,正好张氏把饭端到房里的小桌子上吃。一盘土豆烧肉,一个韭菜炒蛋,一个粉条肉沫汤,一家人吃着饭,张氏便坐余榕旁边,心疼道:“等你奶回来,再让她给我们饶个屋子过来,要不然你哥哥回来也没地方住。”小时候还可以凑一下,可余松十六了,余榕十四了,万万不可以在同一间房子里,如果老婆子不同意,那分家,她张氏可不想自己儿女吃亏。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完饭,余榕要帮张氏洗碗,余树也很勤快地洗碗。
晚上余老三点起了蜡烛,这蜡烛还是因为余桃许给了唐安,唐家送了一些蜡烛过来。余榕箱子里还有一些易存的点心,一部分留给这几日要归家的余松,另一些则给了余树。余树平时在师塾都是给人呼来喝去的,时时受气,但却比旁人更成熟知道姐姐是真正对他好的,便在余榕房里当小尾巴。
余树觉得今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了,他仰着头说:“上次吃点心还被大嫂说了,说我馋……”余树说的大嫂正是大房大哥的媳妇,她又是大伯母李氏的内侄女,亲上加亲嫁过来的。品行如何,余榕还未接触自然也不知道。
乡下不兴点灯,不过是点了一会儿张氏来催余树回去睡觉,余树还想跟姐姐说话的,也没办法抵过张氏的魔掌,一把把余树拖回去。也许回家累极了,余榕很快睡着了,等她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她侧着耳朵听动静,张氏已然起床了,余榕便很快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去厨房,张氏烧好了水给余榕洗脸。今天熬的是红薯粥,能天天吃白米饭的人家毕竟少,大部分都是吃这种杂粮粥,正好余榕打算减肥这样一来正好了。
灶膛里火烧的很旺,不一会儿余榕看到一人进来,她仔细瞧了瞧那女孩子身形高挑,年纪不小了,眉头一贯紧皱着,等走进了,余榕才喊了一声:“是香香姐吗?”余香香的年纪除了余桃之外最大的,除此之外对余香香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印象。
余香香这才扯出了一抹笑,“榕榕回来了?”她看余榕今天穿的一身,上边是水蓝色的棉布袄,下面则是同色的裤子,看起来显得大方舒适。
张氏在一旁笑道:“你娘可好些了?等会儿我带榕榕去看你娘,昨儿榕榕回来的太晚了,不好打扰你娘。”
余香香也是干活干惯了的人,谁让二房孩子最多呢?三房孩子也不少,但是三房的三个孩子都不在家里吃干饭,张氏脾气又暴躁,余老太不太敢惹三房的人,所以二房自然是出气筒。余香香用碗挖了点咸菜出来,很麻利的切好了。
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大辫子跟另外一个羊角辫的女孩子过来了,这俩孩子身上都是好几个大补丁,小的那个鼻涕直流。余榕笑道:“快过来烤火吧……”
余柳说起来也只比余榕小两岁,长的很好看,细细的眉眼,大大的眼睛,一笑还有两个酒窝,只是论起气质来跟余榕差太远。
余娟如此想着。等她坐下去,余榕却往外走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拿了几方好看的帕子,余榕不好意思道:“这是我亲手绣的,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花样,只是想着姐妹之间留个念想。”虽然只是普通的棉帕子,但上面有绣牵牛花的,也有梅花,还有月季的,余娟最小,嘴也最甜。
“三姐这绣工可真是好……”余娟拿到的是一方绣月季的帕子,从一个门外汉来看实在是很精美。余娟从现代穿越过来的,见多了电脑刺绣,这种纯手工的倒是很少见。
可赵氏的病耽搁不得,余娟立马拉住余树,“我娘身子已然不好了,请六哥还是叫三叔他们出来吧!”说着准备跪下,余树还未说什么,隔壁的林子瑜已经过来了,“娟儿,你在做什么?”说完又怒视余树,“余六郎,你怎么忍心看着自家伯母卧病在床却袖手旁观?”
余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平时还听张氏的话,很是尊敬林秀才家,觉得他们家都是读书人。现在被吓哭了,“我没有……”余树把门打开,林子瑜怕余娟她们吃亏,也跟着过来。余树去房里把余老三推醒的同时,张氏也醒了,本来刚睡没多久大家都困死了,被硬生生的叫起来无名火都升起来了。
余老三揉着眼睛看到他们,不由得喊了一声,“二哥怎么过来了?”
张氏打了个哈欠,看余树眼泪汪汪的,便问道:“你怎么了?”余树没做声。
余老二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娟儿她娘晕过去了,我手里也没钱,所以想看看你们有没有?”
又来了,张氏知道,只要手里有钱她们不会放过她,但给多给少但凭心意。余老三也看着张氏,张氏点头,“多余的是没有,二哥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不比你们家好。”
余老二一听有戏,随口夸起余老三来,“老三,还是你比我强现在又做起了生意,不像哥哥我只会做些苦力。我这里替娟儿她娘谢过你跟弟妹了?”
他又想着娟儿说的话都是对的,索性心里按照余娟的话说,“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个大钱?”
别说张氏一听要生气,是余松听了也不舒服,自家年后事情多的很。二伯家里困难是不假,可之前已经借过一次钱了,而赵氏也不是什么大病,开口一百个大钱,真把别人当冤大头啊!要知道张氏她们起早贪黑的刨去成本,一天最多也两三百钱,而且这生意还不是长久生意。
“二哥,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我们一家净身出户,本来穷,之前给了你的那五十个大钱也当做兄弟情谊不指望你们还了,可你们一开口这么多钱,恕我们不能同意。”
余老二本来嘴笨,可余娟不是啊?余娟噗的一下跪了下来,余榕正好进门,连忙拉她起来,余榕力气够大,本来长的又壮,“娟儿这是做什么?我们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以前出事哪一次不是我家出钱出力,可俗话说的话,我们泥菩萨过江都自身难保了。奶把我们净身出户的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你来这一出,好似我们都是恶人一样,你看我们落户这里,你们也没来看我们?我们也能理解,毕竟大家过的都不好。可你这样好似我爹娘多不顾似的,你看你娘经常卧床,那些家务还不是我娘做的,能帮的我们都会帮?”
余榕用眼睛示意余老三和张氏,张氏也接口道:“这借条我也不打了,这二十个大钱你们拿过去吧?给二嫂好好补补,二哥对不住,再多的我们也拿不出来了。”
余老二拿了钱,叹叹气,摇头,看来兄弟情分都有可能断了。余娟则不以为然,她觉得当时没有分家的时候,三房做的事情并不多,她又不是不还钱?以后这些钱她一定会还的。
余老二等走了,林子瑜也走了,他一回家,秀才娘子奇怪,“你去隔壁做什么?”秀才娘子确实有跟余家三房做亲的打算,但她也并不是只有余家这个人选,而且她很看重儿媳妇的品行,这样一想难免觉得是不是余榕勾引自家儿子。
“娟儿她娘生病了,却隔壁借钱,想起娟儿可是怪可怜的,我怕她吃亏,所以跟着去了。”林子瑜暗忖母亲平时颇喜欢余娟,所以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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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若是有权有势的,好的职位留给他们,少不得要挑拣一番。可吴襄这等一般的,无权无职的反倒是好安排。像吴襄是被安排到一些偏远地方任县令,余榕完全都没听过这个地方,叫神女县。九月上任,中间的时候刚好让吴襄回去祭祖。
卫冲这个少年探花是一甲传胪,直接是六部部属,又被亲王府点为郡马爷。卫家族人也陆续上京,吴襄奉上新婚礼物后则要告辞,卫冲很是舍不得吴襄,他现在手里有钱,专门跟吴襄租了大船回去,也算是还了收留之恩情。
而吴襄考上二甲进士,若没有卫冲帮忙也基本不可能,俩人惺惺相惜。可千里搭凉棚,总有散的那一日,吴襄意气风发的一把抱住余榕,小声道:“等我们到任上,再生一个吧。”
坐船果真是不一样,她们乘坐的是那种尖头船,很快到了草埔。吴襄有了官身立刻不一样了,新上任的县太爷也不过是个举人身份,他亲自来接吴襄。余榕作为新科进士的夫人,也被众人围住,张氏更不必说,宣氏也跟着热闹的很。
吴老太太更是一口一个我家三孙儿,来显示她跟吴襄的亲昵。吴老爷自己是个土财主,本以为这辈子也这样了,却没想到儿子这样出息,他跟吴刘氏商量道:“这次襄儿有这样大的出息,她们俩口子手里没什么钱,不如我们给点钱给她们。”
吴刘氏终于尝到了做官夫人的瘾,忙不迭的同意,还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这次跟着他们一起去上任吧。襄儿年轻不说了,那个余氏不过是个商户女出身,又懂什么。还不得我们大人去掌掌眼。”
吴老爷捏着胡须笑道:“你说的也是。如今襄儿中了进士,老二再不敢跟我争了,你跟着襄儿去任上。我在船上多挣点钱,也好给襄儿他们用。”二老爷再牛又如何?二房没有一个读书人,三房现在又被撤职,老三的儿子也不争气,不过是个监生。唯有大房现在回归了她们本来的地位。
余榕此时还并不知道她婆婆准备跟她一起去的,还在跟张氏和宣氏絮叨。两三年未见,张氏反而更年轻了,余榕谢过宣氏:“都是嫂嫂管家的好处,娘又跟我说嫂子跟哥哥都孝顺,可恨我不在身边,多亏了嫂子。”
小姑子还是那个小姑子,但是身份已经大不相同了,现在可是县太爷的夫人了。即便宣氏一向沉着,面上都露出些对上位者的敬畏,“这是应该的。”
余榕疑惑道:“怎么我方才看到娟儿梳了妇人头,这是怎么回事?”她只是去了吴老太太那里请安回房跟娘家人说话,还没跟家里其她人见面,只是远远地看到余娟了,有些疑问。
张氏了然:“你们这一南一北的距离也远,二房肯定也不好意思说。吴荣续弦娶的是余娟,余娟今年才嫁过来的,我跟你嫂子还回去喝喜酒了。”
这完全天雷滚滚?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余榕疑惑:“那苗秋纹呢?”
张氏神秘一笑:“贬妻为妾了。”
也是苗秋纹本来是侯府丫头出身,侯府倒了她的靠山倒了,没有任何人跟她撑腰。于她来说识时务还好,要是不识时务,那吴家都不用对付她,把她赶出去她没活路了。
正好秋桐抱了敬天过来,敬天长的像吴襄,却又比吴襄性子要霸道一些。可张氏看到外孙子连忙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我的乖孙孙,外祖母跟你准备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原来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上边还写了敬天的小字。
余榕嗔怪:“这是怎么的送这么贵重的,他小孩子家家的。”
张氏笑道:“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他的。也是凑巧,我跟你嫂子去湖阳的时候看到这块玉了,让人打磨好了做成了玉佩。”
敬天小小年纪,但是记得爹娘教导,抱拳谢过张氏。这个做派让宣氏感叹,她年前生了个女儿,还想亲上加亲的,可是小姑子的儿子这样出息,她也不敢提这个话头了。当然余榕也不会同意,即便是张氏说,她也不会同意。
儿子年纪尚小,她还不知道日后儿子如何?若是跟他爹一样能读书读出去,日后肯定要门当户对的。
娘几个亲亲热热的说了话,张氏跟宣氏看她眉宇间有些疲惫,打算告辞。余榕还要挽留,张氏便道:“家里有拉马车的,你放心?”
因知道梁壮马车赶的最是妥当,所以余榕多嘴问了一句:“可是梁壮来赶车?”
宣氏立马垂下眼睛,张氏又多说了一道官司,原来梁婷想攀上余松,被张氏发现,已经做主赶出去了。梁壮觉得妹子做的太丢脸,不敢再在分店任掌柜,直接去了湖阳家具铺帮忙。
余榕心道,有张氏这样的婆婆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女儿嫁出去了,很多事情都不能插手,这是这个时代默认的。余榕也无意于管太多,她让秋桐跟张妈去打了热水过来沐浴,下午家里还有接风宴,尽管三房还未回来,可大家都觉得不重要了。家中的地位取决于你在社会上的地位,余榕默想,她也高兴过,但知道前途不知如何?所以心中又有几分对未来的担忧。还不知道那个什么神女县是做什么的。
“榕榕……你在哪儿?”吴襄半醉半醒的喊着余榕。
余榕刚穿好衣裳看他这样嫌弃道:“怎么喝了这么多?幸好我备了炖汤,你先喝点解酒。”
“我高兴啊……我好高兴……”
“行行行,我知道你高兴。”平时的吴襄不是这么失态的,余榕也知道他的心事,长期得不到重视。越是看起来风光霁月,可越了解越心疼她。
“榕榕,等我们去了神女县,你不要再织布了。好好的做夫人,我给你请了诰命,呵呵……孺人余氏,你说好不好听?”吴襄半眯着眼,把手放余榕脸上,不停的感受他手下的滑腻。
余榕欣喜,“谢过吴太爷了。”
又伺候他沐浴穿好衣裳,夫妻俩人才准备去吴老太太那里吃饭。你得意时感受到的都是善意的目光,你会发现大家都会为你着想的很。吴老太太以往都是卧躺在榻上,现在却坐的直直的,吴刘氏也站在一旁,那目光慈的也不行。
余娟面上也是一派喜色,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刚刚穿越过来的她了,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即便嫉妒的发狂,也是一片与有荣焉的样子。
钱氏身边跟着个刚留头的小姑娘,应该是她的女儿,素日疼的跟眼珠子一样。钱氏那幅脾气,很会调节气氛:“三弟妹快来,我早说嫁给我们三弟不亏吧,看看,这过好日子了。”这话说的亲昵又不失分寸。
余榕指了指她旁边的小姑娘:“这是我的侄女不是?”
钱氏笑道:“被你说对了,这是我的女儿叫茜娘。”
跟钱氏说话是爽快,你知道她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为人坦荡荡的,爽利利的舒服的很。苏氏也是好强的人,可是她不大会说话,今天的她很沉默。她是个有福气的人,第二个生的也是个儿子。
林氏在一旁讪笑,不知道要说什么。
吴老太太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你们俩人坐这里。”
吴襄跟余榕一边一个坐着,吴老太太突然哭了起来,她拉着吴襄道:“你祖父若是再世,看到咱家出息了,可高兴坏了。你不知道,你祖父为了读书这个事卖了多少田,幸好你们争气,我们吴家也算是活过来了。”
“葫芦,把我那个头面拿过来。”吴老太太对葫芦喊了一声。
葫芦端了个紫檀木的盒子出来,吴老太太似乎很怀念的摸了几遍,然后打开给余榕看。里边放着一枝累丝金步摇,样式不是特别新,可是上面的绿宝石压着,很适合在大场合穿。吴老太太把匣子放余榕怀里。
余榕连忙推辞:“这使不得,这是您的心之物,您还是拿着吧。”
吴老太太却坚持:“这是我当年进京的时候准备的,可惜我没那个机会了,你拿着吧。”
余榕这才在妯娌们的注目接下这个匣子,吴刘氏也鲜见的跟余榕笑道,还把她身旁的敬天搂在怀里。
随着吴老太太一声开饭,余榕也吃了起来,这菜听说都是苏氏做的。苏氏的手艺自然很好,余娟因为余榕的关系刚好坐在余榕下手,她夹了一块炸鱼块给余榕。
“榕姐,你吃一块这个吧?油而不腻,很是入味。”
余榕笑道:“谢过你了,你也多吃点。”
苏氏急忙插话:“三嫂,我相,呃,不,婆婆她们如何了?”她生了小的从临安回来了,京城的人没提过让她去过,她一个人也不敢去,她现在没管家,手里也没钱。三老爷又被撸职了,她也不敢去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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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榕便道:“正是如此,我才说哥哥若是开个铺子,那我把布寄卖可以了。”
“贸然开铺子若是赔了不好了,我等会去买了担架,这几天先去附近城郊转转,你哥还没做过生意呢?”
余榕便跟张氏说想在家做些头花或者做些荷包什么的给余松去卖,正好余松回来替余榕去摊子上,张氏便同意了。余榕手很快,只需要一些铁丝她扎好了,成本不过两三文,卖价至少十文以上。等余松回来,余榕都已经做好了七八枝。而且花样很新颖,在余松看来,比湖阳县的人做的还好。
连做了几天,余松又去草埔进了点东西,这才挑着担子出门。张氏慈母心肠,做了容易储存的饼,余榕让他别去太远,余松只点头说好。
对于余松,余榕一直抱持着心疼的态度,余松小时候被送到山里学木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现下好容易回来,又要四处奔波。可这个世道便是如此,要想过的像个人样,得努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还好余松回来的时候担架上空了一些,他高兴道:“妹妹做的那几枝头花可真好,是咱们摆摊的对门那家的小姐全买了。我去了附近郊区一些的地方,那红头绳卖的多,还有帕子也是,素帕子最好卖。还有麻糖,针线也卖的不错,只是想着今日是除夕,我不好走远了,便回来了。”
“也算是开门红了,过年哥哥便不出去了吧!几时去寻摸些木料,你也可以做回本行才是。”
见妹妹如此为自己着想,余松摸摸头,“我先做货郎试试,总不能拿家里这点子钱吧!”
张氏端菜上桌,听到儿子这样说,不由得眼睛一瞪,“瞧你说的,我跟你爹现在还在挣钱,也算挣的可以糊口了,你早日做自己的事才是正经。”
“娘,我也得先去周边看看,哪里木料好,这生意怎么做才行。要不然开个店放那里亏本怎么办?”余松以前跟着师傅做事,可师傅是师傅,不会做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许多做工的事,余松还得自己咂摸。
团圆饭吃的很丰盛,余老三跟张氏都喜极而泣,他们夫妻二人算是苦尽甘来,至少不用像以前,多吃一块肉都要被余老太骂。余树紧紧挨着余榕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余榕站起来对余老三跟张氏道:“爹和娘这样辛苦都是为了我们,祝愿我们一年会比一年好。”
张氏含泪拍了拍余榕的头,“看到你们这么懂事,娘很欣慰了。”
可余家老屋的人过的不是那么好了,因为卖了田地,余老头心情不大好。即便是一年中最为重视的日子,余家老屋也不过三个菜,余老太把一个炒鸡蛋塞到余蓓嘴里,“蓓蓓快吃。”余蓓笑眯眯的吃了进去。
余梅盯她盯的眼睛都快滴血了,她真想赶紧嫁出去算了,在家里受穷,可想起母亲李氏的话,她还是忍了下来。余蓓挑衅的看了余梅一眼,怎么有那么蠢的人?摆脸色给谁看?日后余奉出息了,享福的还不是他。
李氏拉了余梅一下,“这么大的姑娘怎么不知道做事?那么懒以后可怎么办?别以为现在有人宠着你无法无天了。”意有所指的话李氏以前也不想说,可她家奉儿还什么都没吃,凭什么让余蓓个丫头片子吃,而且老五又懒又馋,老五媳妇又是个天天抱着肚子不出屋子的人,指望他们能干什么?
余老太不满的看了李氏一眼,“嚷嚷什么?奉儿还得读书呢,你吵什么,没得让人笑话。”
李氏带着一肚子气回房,小李氏看婆婆回来,连忙道:“娘,今年要不要去吴家送节礼?”余奉跟吴家还有钟家交好,偏生那两家都是乡绅,条件比自家好多了,能够跟这两家交好,日后余奉去临安读书那也不愁什么了。
李氏咬牙,“要准备的,初二咱们一起回家吧!”
大年初一走亲戚的人很多,余榕在家绣荷包,张氏依然跟余老三俩人一起卖早点。余松便进了一些便宜的糕点用油纸包好,有些人走亲戚来不及买礼品总会在街上买的。倒是余树这几日跟对门客栈的小儿子在一起玩,那小儿子年纪跟余树差不多,却已经上了几年学了。张氏有意让余树跟这个小儿子一起玩。
谁知道余树倒真是十分聪明,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是教过几遍便都记住了。张氏喜出望外,她也不指望儿子中状元什么的,只要儿子能识得字好,若能中个秀才什么的那是天大的喜事了。
可儿子这样争气,张氏的心也不免活动起来,倒是余榕道:“能学得好,固然好,若是咱们给他那样大的压力,若他学不好,恐怕也不好,他如今也快十岁了,您可别露了口风出来。”
“你说的是,娘也不是你奶,不会因为你弟弟让你哥跟你都挂着。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要不然家里若是无钱,他怕是也会责怪我们。”张氏叹道。
余老三往年在家,喝的酒都是乡下自家酿造的,而且也没有闲钱经常打酒。余树这几日经常开荤,倒是没有表现出不规矩的样子。余榕吃完又去睡了午觉,等到她起来,张氏等人把装粥的桶啊什么的全部都已经洗好了。她也开始织布,她预备先织有牡丹花的布,因为是做熟了的,不过小半天余榕织了三分之一。
张氏看一点丝线在女儿的手下成布了,十分为女儿骄傲。余榕见张氏过来,便跟张氏道:“娘您跟女儿熬点粥行,我晚上不吃饭了。”
“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钱了,今天开门红,卖了快一两银子,我们至少挣了七百多文。”张氏怕女儿觉得家里没钱不肯好好吃饭。
余榕笑道:“倒不是这个,只是我如今这体型您也看到了,便是连余梅都因为这个嘲笑于我。她说的也没错,我不要说很瘦,可至少要比现在瘦一点才好。”
张氏则道:“那也行,你休息一下,你哥哥今日怕是回不来了。我等会儿去做饭吧!”余榕见张氏走了,又把街上买的染料调好,她们当时去绣坊第一件事是要学会怎么调染料。是这个至少都要学一年,余榕当时毕竟是成人的芯子,学的很快。
她又把墨色,黑色和红色的染料调好,然后把丝线放下去,弄好后,她又戴上手套把丝线晾好。余树见着好奇,余榕便道:“你不准碰,要不然沾在手上都洗不掉。”
她弄完后,张氏单独跟她熬了粥,余榕喝了一碗,仍然没吃饱,但是为了减肥还是忍了。想起第二天还要早起她早早的睡了。
第二日她起床去跟张氏摆摊子,因为她们斜对面有一家大客栈,人来人往的生意倒是很好。前面突然有人在嚷嚷,看起来是有人被赶出来了,余榕定睛一看,不是余娟还是哪个?余榕看张氏跟余老三都忙的不行,倒是余树眼睛尖,“姐,那个是不是二伯和娟儿?”
“是没错。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余榕话音刚落,有客人刚从对面客栈过来吃早点的,连忙说起来,“那一对父女也是脸大,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乡下人,一进人家那里说他们店的师傅烧的菜不好吃。还要找掌柜的跟人家老师傅比试,结果做了点狗屁不通的东西,幸好掌柜的宽宏大量只是把她们赶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余榕笑道,也没说话。
但是不是你不找别人,别人不会来找你?张氏正在炕锅贴,一边翻面一边放油,眼前一黑,她抬头一看,惊讶道:“娟儿?你们怎么来了?”余娟后面跟着因为冷一直搓手的余老二。余老三看到哥哥倒是很高兴,“先来我们这儿吃点吧?”
余娟见余榕很快舀了两碗豆腐花过来,张氏又忙着用盘子装了锅贴给她们,余娟内心很复杂,她到处碰壁后,才发现古代可真不比现代,也不是她所看的种田文那样,随便做点什么东西别人追捧或者靠卖方子挣钱。她甚至连张氏这也的手艺都没有,看余榕做的衣裳都有巧思,余娟叹了一口气。
“四姐,你们这生意不错啊?”余娟随口问道。
余榕淡笑,“不过是快过年了,生意好了一些,也是做些苦力活。”
余老二沉默了许久,他吃完还想留下来帮忙,余老三则道:“我们还有好一会子要忙,你们好容易来一回草埔,可以去逛逛,中午来家里吃饭。”
可余老二手里又有什么钱,赵氏前几天生了个儿子,正是缺钱用的时候,余老二也是听了余娟的话打算来此地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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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榕则挺身而出:“孝顺不孝顺的也要看怎么孝顺?怎么现在五婶年纪轻轻的要我们孝顺她了,她也不怕折了她的福气?”要说余榕最不喜欢的是这个田氏,长的一幅老实脸,其实是个小人样,天天打小报告,偷懒耍滑,看不得旁人好。
余老太要上手打人,却被余松一把拉住,余老太气急败坏的道:“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你们想干什么我不知道?想分家,做梦去吧!我跟你们说,有志气的什么都不要,你们走我答应?”
张氏冷笑:“这可是你说的?”余家三房的人清楚的很,即便真的分家,余家也分不到什么给三房,而且余老太准备卖田的事情被余松找人打探了,反正什么也分不到不如大闹一场。
猛不丁的又有看热闹的人跑过来,余老太也发狠了,她不能任由三房再这么挑战她的权威,再者把三房赶出去再骂她们不孝顺,日后三房的儿女想出头也难?作为婆婆,她想拿捏儿子儿媳妇,那是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余老太跟众人道:“我这个三儿媳最是不孝顺了,平时跟我对着干。本来我想等奉儿出息了也让她们富贵,但是这死婆娘是不听我的,既然如此我把他们分出去。”张氏也不是好惹的,“谁家像我们家,老大两口子不做事,老二媳妇成天躺床上,老五儿媳妇一天到晚支使我这个嫂嫂。我们家哪里有半点对不起人的,天天苦活累活我们做。余蓓那个丫头片子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小姐,我家女儿是草芥不成。如今说好了,您今日做的这样绝情,他日您可别又要我们这要我们那,我们可什么都没有!”
余老三抱着头在一边,他不想分家,可是也不想看着儿女受苦。说起来他跟张氏都是能干人,生的儿女也都有一技之长,但是他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这在沙河村也是绝无仅有的。
这个时候分家是大事,因为单单只把三房一家分出去,余老太又说什么都不给。那里正倒是难得的说了一句公正话:“都是你的儿子,又何必厚此薄彼,你一亩田都不分。”
余老头跟余老太对这个反叛的三房很是看不惯,余老太意志坚定,“我也不要他们养老,我自然也不分他们东西。”
田氏在家抱着肚子笑,又跟余老五道:“让蓓儿去三房住,我看三房那床睡着暖和。”余老五也摇头:“我说三哥三嫂是傻,你说奉儿要出息了还来这一出。”田氏也在旁边幸灾乐祸。
乡下的冬天很冷,连张氏也没想到分家分的那么快。自认老好人的余老三不禁跟张氏吵了起来,余松则拉住余老三:“爹,你不知道奶要卖田了?而且又跟四叔那里讨银子了,可四叔家里是四婶当家,而且四叔出海了……”
余老三是一个很怕改变的人,任何的改变都受不了,如果只有张氏在身边余老三不想改变,但是有余松余榕在,尤其是余松,压根想脱离家里。
余老太怀抱着余蓓,小李氏从外面拿了花生进来剥,那嘴也是一刻不停的,“奶,三婶她们说是出了半两银子把林秀才家旁边的土屋买了下来。三叔跟余松在忙活修屋顶。”
“我说老三两口子藏私……”余老太嘀咕。
但她心里也清楚,老三两口子若是真的有钱,也不能只买土屋,而且还破破烂烂的土屋。可张氏看中这个地方也是有缘故的,没错,六七两银子可以在乡下做个很好的瓦房,可是一分家拿这么多钱出来未免也让人家觉得自己两口子藏奸。
土屋里面东西还算齐全,而且这里曾经送走了村里的一对老夫妻,半两银子倒也划算,毕竟还有菜园子跟宅基地,卖房的人已经在镇上了,张氏很顺利的拿到了宅基地。不管怎么说,余老三一家也算是安顿下来了。
这个年一家人想着怎么挣钱,余榕提议道:“我听说我们邻镇草埔镇又要大上许多,不如我去买一台织布机,过年还可以卖点布。娘手艺又好,每次赶集做点包子饺子卖总归也是好的,爹这些天不如把家里归置一下,跟娘做点面条什么的卖。我想着哥哥要不先开个小铺子?”
“开铺子?”余松惊讶。
张氏一听也来了兴趣,“专做木工活的还是什么?”
余榕建议:“不如在我们草埔开一家杂货铺,我可以专门织布活做些东西卖,至于货源的话,哥哥可以去湖阳县进货,平日挣的钱用来买树木顺便做些柜子什么的卖,哥哥看如何?”
余松早听的跃跃欲试,“我觉得可以,只是我不大认得字,这还要麻烦小树了。”三兄妹其乐融融的让张氏看起来很是欣慰。
余老三嘀咕:“得挣钱买田。”
张氏道:“自然也是要的,可现在我们刚分家,哪里来的钱?”
余老三叹了一口气。
“爹,您别老是唉声叹气。您想想,小树翻年可以去学里了,女儿也可以挣钱了,这您还不高兴?”余榕笑道,至少以后挣的钱都是自己的。
虽然知道妹妹手里有钱,但余松闲不住,他拿了木桶去河里找鱼。也因为冷,没人愿意受这个寒气,余松去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人,他很快捞了几条鱼回来。
余榕相貌中等,身形臃肿,可她的一兄一弟都生的很不错,余树生的聪明伶俐,余松生的高大魁梧。余榕又道:“哥哥吃饭了没?我拿点心给哥哥吃。”
余松此行颇丰,也多亏了妹妹拿回来的一两银子,他帮了他师傅的一个大忙,所以余松学了他师傅的绝活,他不多话,但会放在心里感谢妹妹。而且他经常在深山打牙祭,这次还带了两只兔子跟一只狍子过来。
张氏一喜,“这倒是好东西,我等会儿做给你们吃,你们爷好好补补。”余树发现哥哥姐姐回来他真的是太幸福,以前他在书院打杂回来,家里只有爹和娘,旁的堂兄弟姐妹有个口角都有帮衬的只有他没有。
余榕虽然极会针线,可做饭是真的不大好,但她心态不错要跟着学,可张氏看都是血淋淋的东西,便让余老三进厨房收拾,余松则被余榕带到房里拿了点心给他,“哥,你吃点吧,这是从平江府带回来的。”
“你什么时候到的?”余松也不客气,拿起点心吃。
余榕笑道:“比你早一天而已。”余榕又问:“哥哥此番回来可有什么打算?”余榕可不想自家人每天辛苦挣钱全部给大房了,大房对他们又不好,明明家里有个童生,但弟弟妹妹们都是睁眼瞎,如果不是张氏颇有远见,把他们送出去恐怕也是一事无成,日后只能依靠长房。
余松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他在木匠大家那里待了十年,跟妹妹不同的是,他经常出没在深山手上还有点功夫。
“只是一点,哥哥我那里不发工钱,贸然分出去恐怕不成。”余松看余榕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一喜:“妹妹可是有钱?”
余榕瞬间笑了:“搭个屋子还是没问题的,我会纺织你会木匠,小弟也机灵,不愁咱们日子过不好。”
这下余松也放心了,他在木匠家里学艺,每月还得交钱上去,可却不似妹妹有工钱,没想到妹妹竟然如此能干。
兄妹二人说的话却没想到躲在窗户下边的余香香跟余娟听了个正着,余松虽不是练家子但从小在山上长大的,本是对周围的一举一动皆十分敏感,他对余榕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猛地打开窗户,看到是余香香跟余娟,不由得道:“你二人在这里做什么?”
余香香毕竟年纪大了,倒是晓得听墙根的不好,连忙讪笑道:“都是奶的那只芦花鸡跑到这里来了,我是过来看看……”余娟本来心里有个成年人的壳子,可她在想别的事情,比如余榕竟然存了不少钱,还说了搭屋子的话,而且三房的余松又会手艺活,还不如跟她们合作?
“四哥,我听说你打了狍子回来,我没见过,能不能让我看看?”余娟歪着头装天真。
余榕便道:“快别进去,血淋淋的你小姑娘家看了怕是要哭的。”
余娟也没在意,她想尽快博得三房的好感,“我可不怕,你们别看我个子小,可我胆子却不小。”余娟挺起小胸膛,余榕故意一笑,又对余香香道:“二姐快带娟儿回去吧,别看了到时候哭了可是我们的不是。等会记得吃我哥打的野味。”
余香香讪笑一下,把余娟拉走了。余榕兄妹对视一眼,余树便道:“若这两个人告密,怕是爷和奶都知道我们有钱了,这怕又是一场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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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本文为j_inj_iang首发,请支持正版哟!张氏哎了一声,余榕跟张氏跟着吴慈柔到她的闺房去,余榕目不斜视,但也发现吴家倒是挺质朴的,里面的摆设,亭台楼阁的设计还没有钟家精致,只是屋子大和宽敞。吴慈柔的屋子在后边的一座绣楼里,她不好意思道:“这是我与妹妹所住的地方。”
进了屋子,自有小丫头把衣服拿到屏风后面,吴慈柔换衣服的时候,她的侄女儿在一旁咬手指,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胖嘟嘟的倒也可。
这衣裳穿上后吴慈柔红着脸出来,她本身生的秀美,仪态又好。连张氏都道:“这真是极好了。”这衣裳的做工,配色各方面都很好。吴慈柔又连忙脱下了换了在家穿的家常服,她倒也落落大方的,没有说方才因为穿了喜服羞涩什么的。
“我让刘妈妈把酬劳给你……”
话音未落,见刘妈妈带着吴刘氏过来了,张氏连忙起来见礼,吴刘氏对张氏道:“实在是因为家中有事,这才来迟了。”
“这又算得了什么,只我们家榕榕做的这个要大小姐满意才行。”
吴刘氏会意见吴慈柔脸上并无异色,让刘妈拿钱,谁知张氏把吴刘氏拉到一边说话。余榕只好在吴慈柔房里坐下,不一会儿又有一姑娘过来,她脸生的圆圆的,性子要沉闷一些,比起吴慈柔自然差的远。
见着余榕也不大说话,吴慈柔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对于余榕也不是很上心,还好过了一会儿张氏便回来了带着余榕回家了。张氏上了车才拿出地契给余榕看,“我不认得字,但吴地主家不会骗人。这个我且收好,对了,吴家那位可是这几个月出嫁?有没有请你?”
余榕笑道:“请我做什么,我一个绣娘?”吴慈柔不过是为了让她跟她用心做嫁衣才姐姐妹妹称呼的,否则,她嫁的这样好,怎么会委屈自己跟她这样的农家女做姐妹。这一点余榕早看透了,人交朋友也是如此都是跟自己那个阶层的人交朋友,纡尊降贵的很少有人做得到。
张氏似乎有些伤心,她问起余榕在平江府的事情,“你们之前在达官贵人家里做衣服也是如此吗?”
“伏低做小,那些顾体面的倒是客客气气的,不顾体面的总是一件衣服改几百遍,还大呼小叫。小姐们不做声,下面人耀武扬威,我也是见多了。说起做姊妹什么的,我们绣坊明争暗斗的事情少不了,我还被孤立过,后来是因为我会绣佛经所以靠着这点子本事才能活下来。”能在外面混出头的都不简单,但凡你要有一点比旁人强的地方,还会遭到嫉妒,所以能回家是余榕最大的愿望了。
张氏用手抹泪,“都是爹娘没本事……”
“娘又说这个做什么,若是娘不送我出去,我如今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村姑,什么都不懂。好歹旁人看到我的手艺还会敬我几分。”
张氏心中暗想一定要努力挣钱,日后多给女儿一些陪嫁,让女儿能找到乘龙快婿。
余松跟绸缎铺的沙老板一起去了临安,沙老板先回来了,余松却还未回来。沙老板便来余家小院跟余老三夫妇道:“余东家说是要到临安多转转,让我先回来,我那货又存放不得,所以先回来了。”
余老三客气道:“多谢老兄前来告知,他也是大人了,我们不担心他。您风尘仆仆的过来,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沙老板又客气几句才回家。张氏便道:“他家大儿子伤了身子,又不中用,说是寻了个外地的做上门女婿,也不知道怎么样?”张氏早点店里很是热闹,尤其是张氏在路口做生意,各种消息都很灵通。
想起沙小姐那张假笑的脸,她倒也不觉得沙小姐是个善茬。而张氏买田的事情办的隐秘,她买了田之后众人才知道,但佃给谁又成了问题。按照亲疏远近来说,自然是佃给家里人最好了,只是余家几房素来不和睦,而且兄弟之间也最忌讳财产纠葛。
余老三道:“给二哥他们也可以,只是她们家现在听说在养鸭子,想必是没工夫再佃地的。不如给汪家弟兄你看怎么样?”
汪家兄弟两人因为老娘病重欠了不少债,终日只打些零工,但都是很知好歹的人。张氏随即同意,她又催余老三,“宜早不宜迟,明天我们收工了你雇个车回家,把这事托付给他们,我们也只要三成租子便成。”
余老三连连答应,他又兴奋起来,毕竟他也有家业了。
余老三一回家,却又来了个余娟,正好余榕在店里跟小鱼一起摆货。见余娟跟秀才娘子一起进来,便笑道:“秀才娘子来了,我家小树可好?”余树读书只能算是中等,他本来基础不是特别好,能追得上已经不错了。
秀才娘子笑道:“小树可以。我是来挑点墨跟纸的,子瑜要到胡阳县读书,这东西可得先置办上。”秀才娘子本来还以为她说完,余榕会陪着的。
余榕本来有事,她对小鱼道:“你好好招呼客人,娟儿,你若是饿了自去我家吃饭便是。”她对余娟也没什么好感,净出一些幺蛾子,听说前些日子又鼓捣一些什么女人用品,但是做的又很粗糙,余榕都不知道怎么说她了。
余榕走出去后,秀才娘子慢慢逛着,看到每一件商品都有标价,琳琅满目的,而且东西不算差。她心里已经默认了余榕为儿媳妇,去付钱的时候,小鱼利索的收了钱。秀才娘子看了余娟一眼,她想去余家小院也去看看,于是慈的笑道:“娟儿,我们中午去吃一笼包子再回去吧……”
余娟却想省钱,她们家最近放鸭子的钱好容易回来了一些,姥姥家的债还没还完,又给余老太拿了钱,都穷的不行了,她道:“不如去我三叔家吃饭吧,我三婶手艺可好了。”她见秀才娘子对余榕并不热忱,她的态度也缓和了,只要林子瑜跟她好,谁也拆散不了她们?
“我去把小树叫过来吧,你去问问几个哥哥们,让他们出去找。”
余娟顿时对余榕印象不好了,觉得余榕冷心冷肺,她一股脑儿的跑出去。张氏拉着余榕道:“你且不用去,我去找你五婶,你在这里看着火。”张氏想及此,又去外面让余树去喊余松去找人。
余树进来猫在余榕旁边:“五婶又偷懒了,啥事都让娘做。”余榕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早上没吃饱吧?秋梨膏今天喝了没有?”余树生下来的时候,条件最差,因此余树瘦瘦小小的,又因为前几年伤风,经常咳嗽。
“喝了。姐,早上我拿饼子吃了,背着奶吃的。”家里的干的粮食,比如饼这些余老太是不会给三房吃的,但是现在是张氏在掌厨,不弄点给自家孩子吃,她肯定会撂挑子的。田氏怀了孩子还真把自己当家里老太爷了,五叔心疼她,可不代表旁人要帮她做事。
余榕笑道:“这好,你别出去了,在这里。外面闹哄哄的,等会儿等新娘子要出门的时候你再出去。”她们家可不是二房的人,每天忍受欺负。
张氏也不能出去多久,过了一会儿回来了,她来的时候对余榕道:“这个香香也不知道是信了什么邪,去跳湖了,被山上经过的王大全救了。你哥让你二伯过去了,这也倒是成了一门姻缘。”其实余香香的那点小心思,大人们都是门儿清的,可是这也是自己作出来的,赵氏为了自己贤良名声,委屈自己的孩子。
“不过是救了,怎么要以身相许了?”余榕不解。
张氏笑道:“如果不在一起人家才说闲话,而且香香又没嫁妆,年纪又大。王大全是山上的猎户,虽说没田地,但冬天人家又有猎物,但过的也不错的。你二伯也动了这个心思。”
在余桃的婚礼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余老太怨死了余香香这个害人精,但又不能说什么。余榕也跟余梅余柳一起躲在门后,姊妹兄弟们倒是一个人一个红包,余树拿了红包放余榕怀里拿着。
余香香满脸泪痕的躺在屋子里,余老二本来去找余老太拿钱买药,可余老太是何等狠心之人,那是一个子儿不会出的。余老二无法只好找余老三跟余老五借,余老五借说有事出去,余老三手里也不过几个子儿都借给余老二了。
“香香姐,你说你是何苦?”余娟一边喂药一边说。
“香香姐,我听娘说了你过几天也要过门子的。”余柳虽然年纪比余娟大,但还懵懵懂懂的,她想起前几天从唐姐夫那里拿的红封高兴,若是自家姐姐成亲,那自家姐夫不是给的更多。对于她来说能拿到红包才是顶顶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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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本文为j_inj_iang首发,请支持正版哟!余娟顿时就对余榕印象不好了,觉得余榕冷心冷肺,她一股脑儿的跑出去。张氏拉着余榕道:“你且不用去,我去找你五婶,你在这里看着火。”张氏想及此,又去外面让余树去喊余松去找人。
余树进来就猫在余榕旁边:“五婶又偷懒了,啥事都让娘做。”余榕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早上没吃饱吧?秋梨膏今天喝了没有?”余树生下来的时候,条件最差,因此余树瘦瘦小小的,又因为前几年伤风,经常咳嗽。
“喝了。姐,早上我拿饼子吃了,背着奶吃的。”家里的干的粮食,比如饼这些余老太是不会给三房吃的,但是现在是张氏在掌厨,不弄点给自家孩子吃,她肯定会撂挑子的。田氏怀了孩子还真把自己当家里老太爷了,五叔心疼她,可不代表旁人就要帮她做事。
余榕笑道:“这就好,你别出去了,就在这里。外面闹哄哄的,等会儿等新娘子要出门的时候你再出去。”她们家可不是二房的人,每天忍受欺负。
张氏也不能出去多久,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来的时候对余榕道:“这个香香也不知道是信了什么邪,去跳湖了,被山上经过的王大全救了。你哥让你二伯过去了,这也倒是成就了一门姻缘。”其实余香香的那点小心思,大人们都是门儿清的,可是这也是自己作出来的,赵氏为了自己贤良名声,委屈自己的孩子。
“不过是救了,怎么就要以身相许了?”余榕不解。
张氏笑道:“如果不在一起人家才说闲话,而且香香又没嫁妆,年纪又大。王大全是山上的猎户,虽说没田地,但冬天人家又有猎物,但过的也不错的。你二伯也动了这个心思。”
在余桃的婚礼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余老太怨死了余香香这个害人精,但又不能说什么。余榕也跟余梅余柳一起躲在门后,姊妹兄弟们倒是一个人一个红包,余树拿了红包就放余榕怀里拿着。
余香香满脸泪痕的躺在屋子里,余老二本来去找余老太拿钱买药,可余老太是何等狠心之人,那是一个子儿不会出的。余老二无法只好找余老三跟余老五借,余老五借说有事出去,余老三手里也不过几个子儿都借给余老二了。
“香香姐,你说你是何苦?”余娟一边喂药一边说。
“香香姐,我听娘说了你过几天也要过门子的。”余柳虽然年纪比余娟大,但还懵懵懂懂的,她想起前几天从唐姐夫那里拿的红封就高兴,若是自家姐姐成亲,那自家姐夫不是给的更多。对于她来说能拿到红包才是顶顶重要的。
是啊?她们都是一样余家的姐妹,可余桃却是嫁到唐家那样礼数周全,家庭又殷实的人家,可她就只能嫁个猎户。但是对于常年看种田文小说的余娟来说,她倒是觉得很好,猎户又有打猎的手艺,不愁肉吃,看看余香香都十七八的人了,头发还是黄毛,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嫁到猎户人家也好。
在余香香看来,猎户那可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即便是猎些畜生,也不过是冬日里那些畜生猫冬的时候才能打得到。而且日后回娘家又太远,万一王大全对她不好,她又该怎么是好?
可这个时代不讲究自己愿不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下五除二就把婚事说好了。王大全白得了一个媳妇,高兴的不得了,一个子儿没花就把余香香娶进门了。
余香香走之前把余娟拉到身边,细细叮嘱:“娟儿,你要为自己上点心,我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里的事你多担待些,柳柳比你大可不如你懂事。”余娟心里也不舒服,她们二房每天还要起床喂猪,打猪草,洗衣服做饭基本全包。以前伺候娘还有余香香在,日后也压在她身上,这可跟想象中的种田文不一样。
而余老太在家里是有绝对权威的,但自家娘贤良淑德的,又不如三婶泼辣,二房是最没存在感的一房了,她要想个办法改变这种境况才行。
余桃在一片吹吹打打中出了门子,余桃走了,余香香没过几天也走了。余榕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做任何事情,除非当天张氏要做事余榕才会帮忙,这下没少落得田氏埋怨,可田氏也不敢当面跟张氏吵架。
余桃虽然没有回门,但是送回了很丰厚的礼物,另奉上纹银五两,也算是给余奉的心意。有了这点子钱,余老太终于舍得拿了二十个大钱出来置办年货,其他的钱则全部存起来给余奉读书用。
“好冷”余榕打了个冷颤,张氏今天做饭,余榕也要起床帮忙。
余松力气又大,早就把柴劈好了,而且余松得到张氏的吩咐只劈一天的,水也正好够用一天的。余树则坐在灶膛前烤火,想到年后就可以去学堂,他不禁十分高兴。余榕则在一旁切咸菜,锅里连粥都喝不上,全是青菜跟胡萝卜加几颗米。
“你跟田氏烙个饼吧,她肚子里怀了孩子……”余老太把头伸到厨房说。
这肯定又是田氏去说了,是,孕妇是要多吃。可张氏怀孕还不都是吃一样的,轮到田氏就特殊了,张氏肯定不干。
“您自个儿来烙饼吧,我弄不好,我又不是那等生了个小姐的人。”张氏已经诚心开始用婆媳不和来分家了。
吴慈柔早就看过样板,觉得连理枝绣的极好,而且余榕绣的又是她的嫁衣。她就有点不高兴了,“我看就挺好的,榕榕你不用改。”
正主儿都发话了,余榕也就没说什么了,谁知道大家都低估了余娟打蛇上棍的能力。余娟自以为跟别人表示亲昵就是跟别人坐的近一点,她一屁股坐在吴慈柔的旁边,轻笑道:“这是跟姐姐做的嫁衣吧?哎呀,姐姐是要结婚,不,成亲了吗?”
余榕看她越说越不成样子了,连忙打断她,“娟儿,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的,我娘也快回来了跟你们做饭,我先拿点零嘴给你们吃。”她无奈的对吴慈柔道:“小慈,今天我怕是绣不好了,要不你过几天再来?”
吴慈柔表示理解,余榕送她出去的时候她就不高兴道:“你这个妹妹也太好为人师了。”吴慈柔也没正经读过书,但是由刘氏教的认得几个字,会看账本。可刘氏一向让她谦虚谨慎,所以她才觉得余榕可以相交,反而是余娟刚才一个从来都没有拿过针线的人,在那里叽叽歪歪的,她有些看不惯。
“年纪小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余榕无奈道。
她本来以为余娟会懂事一点,谁知道她这样的聒噪?张氏一回来就看到吴慈柔走了,连忙问:“吴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平时吴慈柔可能还会待到下午才回去的。
余榕小声道:“娟儿她们在这里说我绣的不好,毕竟吴小姐是我的主顾,和我的关系虽然好。可那也是建立在我跟她做绣衣的关系,所以先送她走,也免得娟儿口中有什么不三不四的话。”
张氏随即点头,“也好,那娟儿小孩子家家的不知事,只怕是嫉妒你罢了。日后少让她们过来。”要出来吴家是大地主,要是自家女儿跟吴家的人交好,到时候买田也不会被骗,所以张氏才会对吴慈柔另眼相待。
等余榕回去的时候,余娟坐在绣架前面不知道看什么,余榕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把绣架用幔布罩住,“娟儿,听说你在跟林夫子认字?”余榕随意找些话题,余娟却觉得奇怪,难道余榕喜欢林子瑜,她便道:“我跟着子瑜哥哥学认字的。”
一听子瑜哥哥,余榕不免皱眉,便是余梅这样算是比教喜欢跟男人开玩笑的人都不会这样喊,虽然她们都是村姑,可是女孩子家的名声尤其重要,余榕这一世就打算照这个规矩来,没想过要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因此她对余娟不免多说了几句,“娟儿,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什么哥哥的。我们虽然不是什么书香人家,可毕竟男女有别。”
余柳吓的不敢做声,她一贯如此,说话声音大,但是性子墙头草。余娟冷哼一声:“看榕姐说的,咱们庄户人家哪里有什么讲究。”心里越发肯定余榕喜欢林子瑜,心下十分不喜。
话不投机半句多,等张氏做好饭喊她们去吃饭的时候,唯有余柳看到张氏弄的肉眼睛都直了,不过想起赵氏的吩咐,余柳还稍微矜持一点。张氏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饭,余老三跟余二郎夹菜,余松因为看店没回来,张氏问了一句余松也没多说,毕竟余松也是个支撑门户的大人了。张氏打算回家做房买了地了再跟余松谈亲事。
等吃完了饭,她们要赶路就先告辞了,张氏还托人带了几包糕点让她们回家给大房的人分,余娟在回程的路上就跟余柳说:“榕姐肯定喜欢子瑜哥哥,你瞧刚才榕姐还让我别喊子瑜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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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金色的阳光映射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上,偶有鸟儿在上面憩息,惊起一小摊波纹。河边种的是一种果树,秋天正是果树盛开的季节,金灿灿的果实压弯了枝头。余榕用剪刀剪下一个,放在手上悬挂的小篮子里面。
余榕知道吴襄很忙,但又怕他太累,所以拉着他出来散心。小跟屁虫敬天当然也跟来了,他见余榕放篮子里了要吃,余榕也不会说脏什么的,便让秋桐去洗了拿过来。
“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来跟你们剥。”余榕把一左一右俩个男人安排坐在铺的垫子上,然后亲手剥皮了递给他们。
吴襄心里想的还是怎么增加民生,却不忍拂了余榕好意,吃了一个果子。酸甜可口,沁人心脾,吃了之后心里都甜甜的。
余榕说话声音很小,可是柔柔的,吴襄听了心情很好。敬天偏偏要凑过来,余榕抱着敬天在怀里,吴襄在一旁听敬天的童言童语,但是看到敬天的小手放在余榕的胸口,连忙拉了下来。
“你这小子,老是占你娘的便宜。”
余榕微垂着头,捶了他一下,“这么多人都看着,老是说浑话。”
成亲几年,吴襄觉得妻子身上还有少女感,他轻笑:“阿榕,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余榕懒得理他了。
吴襄这才舒了一口气,“来神女县后,我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他年轻不说了,突然来到这个地方,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一样,却要担任起整个县的事务。做的好了那是应该的,做的不好那是他的罪过了,尤其是神女县民族关系并不是那么和睦。苗人在这里占的份量很重,像金夫人的丈夫是苗人。可朝廷现在鼓励的是汉人当家,甚至吴襄去州府的时候,知州都有意无意说到这一点。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这个地方很多陋习,吴襄根本没法改变。比如说献神女,还有所谓的巫女祭天,献神女那是一场类似于选秀,而巫女祭天则有时候要用活人去祭祀。这些吴襄慢慢了解,他很想阻止,却阻止不了。
这些余榕了解的不多,大多数男人不会真的把公事跟女人说,这个时代默认的最好的方式是男主外女主内。
可余榕想为他排解,这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也不过二十多,放在现在,也大学毕业,工作没几年。
“平日我们有空约定出来走走。你的事情多我知道,可是事情都是忙不完的。若是累了,出来散散心,或者困了我们回家睡觉,亦或者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记得我们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要让吴襄不那么努力,这话余榕说不出来,只能让他工作更有干劲,不要太苦闷行。
吴襄的笑跟羽毛一样挠了一下余榕的心,他拉着余榕的手道:“我知道的。”知道我每次累了,你帮我捏肩捶背;知道我困了,你会安安静静的帮我点好安神香;更知道算我做错事了,你嘴上骂我,可心里还是为我着想。
神女县此次选了三名秀女,要送入京城采选。选上的都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州府派的教规矩的妈妈们也住在县衙里面。所以这些秀女也住在县衙,她们的官话讲的不大好,所以余榕怕她们吃亏,特地教导她们北地官话。
“你们以后若真的有幸选中了,也是你们家里人的福气。京里的人都说官话,若是你们去了之后,尽管贵人们喜欢,可你们连话都不会说,日后还怎么跟贵人们说话。”余榕只是讲道理,其实她也教不了多少。毕竟到时候能往贵人们前面凑的都要□□好,可是姑娘们要跟嬷嬷们学规矩,那沟通也是必要的。
这三位姑娘既然能选中,那都是外貌头脑都很好的,一个个的不敢不听话。而且这位知县夫人年轻的很,人也和气,每日汤汤水水的都是她派人送过来的,实在是好吃的很。
教完这三人,余榕才回房,看余娟过来,便问道:“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余娟道:“榕姐,你听过巫女祭天的事情吧,我听说要用大活人祭天。这事能不能让姐夫去说说,最好禁止掉算了。”
“禁?这事我们做不了的,以前神女县的有一任知县是因为这件事情,被苗人给打死了,可朝廷也不给说法。只能徐徐图之了。”余榕也忧心,她也同情那些祭祀而死的活人,可这件事情,不是她不想可以的。
余娟看不起余榕的懦弱,可她还记得余榕还是知县夫人便没有做声。可回到房里,却越想越不舒服,吴荣看她烦恼的样子,便多嘴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吴荣对余榕印象很好,基本上比家里那几个嫂子弟妹要好太多了。
他住在这里,一应食衣住行,余榕都安排的很妥当,他觉得余榕很细心也很好。而且吴襄对他也没什么保留的,吴荣在这里也仿佛找到他的所长。
余娟气愤道:“那个巫女祭天的事情,他们却不管?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她话还没说完被吴荣捂住嘴了。
“你小点声音,这些天三哥正为这个事情发愁,你干嘛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发愁?我看他们是根本不管吧。”余娟冷笑。
吴荣气道:“管?怎么管?连朝廷都不敢管的事情,你让三哥去管。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人很邪门,巫术盛行,这里民生凋谢,许多贫穷人家没有其她的路子只能做这个。最根本的原因是发展此地经济,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在这里东拉西扯。”吴荣跟余娟的感情虽说好了一点了,可这么白痴的女人他还真的是看不上。不可否认,余娟曾经带给他新鲜感,可是余娟的劣根性也让吴荣不喜欢。
那是做什么事情总是喜欢站在大道理上,永远指责别人做的不好,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名的优越感。他吴荣要不是因为苗秋纹到处毁坏他的名声,也不至于都没摸清楚品性娶进来了。
余娟气急败坏,这消息当然很快传到余榕耳中,余榕淡笑一下没做声。
让余榕最担心的还是敬天的开蒙问题,他也三岁了,成日在家不过是余榕教几个字而已。可是正经开蒙,还得另请先生。这个事情余榕没法做主,跟吴襄商量,吴襄也苦恼,“这个地方哪里有什么蒙学?”夫妻俩正苦恼的时候,杨婶倒是提了一句,“杨监生在家里办了家学,或许您可以去问问。”
杨监生年逾四十,品行不错,吴襄便去他家问了几句,这才决定把儿子放在杨监生家里读书。此时余娟又怀了孩子,余榕只能又重新买了下人,让张妈专门负责接送孩子。敬天本来聪明,又有余榕日夜教导,虽然只有三岁,可也让杨监生夸奖他是个好苗子。
余榕跟他亲自做了个小书包,让他自己背上,看儿子走了。余榕才往一旁看了秋桐,对她招手,秋桐放下手里的活过来,余榕指了指前面的绣凳,秋桐侧着身子坐下。
“贵儿的娘托人跟我说了来求你,你愿不愿意?”
转眼秋桐小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贵儿这么大年纪也要成家了,贵儿的娘来求娶秋桐而不是找吴家其她的下人,知道这可能是贵儿自己的心思。
秋桐猛地低下头,不敢多言,“但凭主子安排。”
“我呢,可不愿意胡乱拉人配,今日问你,也是因为你是我的贴身丫头。论亲,谁也亲不过咱俩,你若愿意,我同意。你若不愿意,咱们再慢慢寻。”
这已经是很尊重她的意见了,秋桐想了想,重重的点头。
她是三奶奶的大丫头,无非只有两条出路,一条是跟杏儿一样做通房,跟三奶奶一条心管家。可即便她愿意,三奶奶也不愿意,而且三爷那么个人也看不上她。秋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对余榕极为忠心。这第二条路是嫁人,嫁到府里那是最好的,可既要嫁到府里,又要在三奶奶身边伺候,那最好只能嫁给贵儿了。
更何况她对贵儿也不是没起过小心思,大伙儿都是下人,可贵儿懂的多,为人又幽默,秋桐也很喜欢跟他说话。
余榕也不吝啬,帮秋桐备了八台嫁妆,吴荣那边又添了两台,压箱底银子给了二十两。秋桐在吴襄跟余榕的安排下嫁了,贵儿还是很喜欢这个勤快的小姑娘的,而且他打光棍许多年了,自然对秋桐关怀备至。
余榕很是体贴的给了贵儿三天假,她身边则让新来的小丫头春草伺候,小丫头正是图表现的时候,有时候用力过猛,毛手毛脚的,余榕也不大在意。
因为她怀孕了,这还是吴襄发现的,他记余榕的小日子记的很准,余榕晚了几天她觉得没什么。吴襄找了大夫过来把脉,果然是又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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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大姑进门多年只有一个女儿,到她三十岁才老蚌生珠生了个儿子,娇生惯养的。她来娘家都没带来生怕吹了风。她女儿约莫跟余榕一般大小,一看就是受宠的模样,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好的。
余榕便道:“是我绣的,毕竟是桃姐一辈子的大事,我这做妹子的也只有这个还能拿得出手了。”
张氏刚好在锅里炸了丸子,余老太抠的没门,油都没给一壶,张氏勉为其难的炸丸子,心里一股火儿。她又听见余大姑说:“那你把你那手艺教一教你表妹芸芸,日后大姑记着你的好。”张氏心里冷笑,她女儿学了八年才学到这手艺,轻轻松松就交给孙芸,“看你说的,人家八年学会的就教给你女儿,你脸还真大。”
她可不是田氏,天天巴结人,张氏本来就是个厉害人,她一出口,余大姑也不会自讨没趣。毕竟张氏可是有名的不怕事的,这世道越是豁的出去的,旁人越不敢惹。
孙芸芸倒是个老实孩子,她只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榕姐,你去过平江府啊?那里跟咱们镇上有什么不同的?”
余榕一边剥芋头,一边道:“自然是不同的,比如说我在镇上没看到几辆马车,但是在平江府,路上都是马车。而且不是散养的马车,比如某家族还会用特别的徽号。还有,我那天回来的时候不是快黑了吗?镇上就没什么人了,可是在平江府晚上才是热闹的时候,四面八方的小吃那都是聚在专门的坊市里面。我们做工的女孩子哪里有什么钱,若是做成一笔大生意,我师傅们少不得买些小零嘴给我们,我记得我师傅先前给我带了一种肉饼,中间全是卤肉,那肉又与旁人家的不同,那味道竟是极好吃的。我后来才听说了,是从西北过来的,那烤饼的模子也是胡商带过来的。”
孙芸芸叹道:“平江府可真是个好地方,可恨我竟然不能去了。”孙芸芸已经定了亲,定的人家也很不错,是孙芸芸姑姑家的儿子,孙芸芸的亲表哥,听说在家里读书。
“快别这样说,你才多大,只要有脚,哪里都能去。”余榕道。
孙芸芸觉得还是这个从外边回来的姐姐有见识,不似俗人,她不喜欢大舅家的余梅。每次在她家白吃白喝,占尽便宜,还跟她借了钱,装作忘记一直不还。
孙芸芸也不是什么小姐出身,挽起袖子就要跟余榕一起刮芋头,余榕便道:“快别这样,你是客人又穿的新衣服,又不是什么重活。”粉蒸菜最简单,这芋头哪家哪户都有,张氏所用的材料有限,自然只能这样了。
余老太自从娶了儿媳妇进门,就不大做事了,但抠的不行。比如余树的衣服她就非要脱下来给余蓓穿,幸好张氏泼辣。
余娟进来的时候,孙芸芸也没搭理她,她也不喜欢二房的人。总觉得她们衣衫褴褛,穷仿佛是她们的代名词,穷而且不上进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外边这么热闹?”躺在床上的赵氏也想起床。
“是。”
“你也去外面吧,看看热闹,还能得点喜钱。”
余香香沉默的往外走,家里越是热闹,她的心就越是悲凉。热闹都是旁人的,她却什么都没有。
大抵做新娘子这天都是漂亮的,这也是余榕首次见到余奉,跟想象中的余奉完全不一样。想象中的余奉,吃着家中的膏粱,剥削家里人,得到了上学的机会。可现在看到的余奉却是敦厚老实的模样,而且见着余榕还颇为关心,“四妹是何时回来的?可叹我在同窗家中并不知道你要回来。”余奉这次还带了他的两个同窗,一个姓吴,个子挺高的。另一个身量中等,姓钟。
余榕直接避开了,她在古代生活的时间越长,越知道要避嫌。余榕避出去了,又去了张氏那里,张氏正在厨下忙活,本来按道理应该是李氏要忙的,可李氏此人只愿意出风头却并不愿意做实事。
“前面热闹多了,你怎么过来了?”张氏道。
“原是三哥带着俩个同窗过来了,所以我就避开了。”
张氏看女儿毫不在意,心里暗叹女儿老实,可一方面又知道女儿是守礼之人而自豪。
“你这就很好,我就说我的女儿越大越知事,懂得礼义廉耻。不比某些人不要脸的紧。”
余榕不解:“这话怎么说?”
田氏在一旁与有荣焉,“您说的是,这丫头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您,在她佬家就吵着要回来,还是我估摸着您要回来了,这才带她回来的。”田氏家里穷,每次回去都偷偷的带点东西回去,余老太看在余蓓的面子上都忍了,谁让余蓓是她最喜欢的孙女呢?
本来田氏生了个女儿都心灰意冷的,但没想到意外的是婆婆喜欢这个女儿,她也随之在妯娌中的地位高了不少。
田氏随手把余蓓给的帕子递给余蓓擦嘴,余老太眼睛毒的很,立马就拿在手上:“你还有闲钱买这个?”
“不是,不是,是三嫂家的榕榕回来了,她给我跟蓓蓓的。”田氏害怕的说道。
余老太把那帕子攥在手里细细的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余蓓则看着田氏不做声。田氏生的秀美,家里却十分清贫,又在清溪村那样的穷村,她们那里的姑娘都是被换亲的。她第一次见到余老五,又打听到余家家境殷实,便偷偷的和余老五成了事,余蓓是她进门六个月生的,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的。
余榕把余桃的盖头放一边,心里想着余松已经在他朋友家住了好几天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正想着却看到余蓓进来了,丢下一句奶叫你就跑了。余榕则把做好的抹额这些拿了过去,正好去隔壁叫了张氏,张氏可不怕余老太,张氏还在路上嘱咐余榕:“你奶平日脾气很大,可别怕她,越是软她就越欺负。”
“三儿媳,你和榕榕来了?”余老太少有的慈眉善目。
张氏便道:“是啊,您让蓓蓓去叫我们,我们还准备多问一句,可蓓蓓这孩子跑了。您这是找我们什么事?”
余老太笑道:“还不是听说榕榕回来了,也怪我们家太大,榕榕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一边说着还把余榕拉到身边,“倒是生的圆润的很,你这绣活我看就很不错,平日我让你大姑多留意,也跟家里多添些进项。”张氏一听就急了,这死老婆子可真不要脸。
余榕却笑道:“您说的是,我哥刚从山里回来,等过了年我想着多绣几年让我哥能弄个作坊也是可得的。说起来,奶,我哥这么大的人了回来都没地儿睡,您看能不能扒拉一间屋子出来给我哥住?”
余榕虽然笑着,但整张脸威严必显,余老太也是家里的权威,哪里会理这般小娃,不过是觉得余榕面薄,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余榕骂道:“作死的小娼妇,这家都是老子的,你吃的也是老子的,穿的也是老子的,这会子跟老娘横起来了。”
张氏哪里听得这个,马上跳起来,“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半截身子都要埋在土里的人还要受婆婆欺负,一家子做牛做马,明明是自个儿的家却被人当奴隶,好啊,我们都是余家的牛马……拼着我们不要命,我也不让我的儿女做牛马!”
这样大的声响,李氏等人听的一清二楚,可李氏却稳如磐石,小李氏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姑妈,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出去,出去做什么,好的让你奶说我们一顿不是。如今奉儿正是用钱的时候,用得上她以后也必然有她的好处,现下偏跟咱们对着干……”李氏一脸漠然,在她心里,谁都没有余奉的前程重要。
张氏跟余老太吵了一架出来,就叫余树去叫余松跟余老三回来,张氏便把这个哭诉给余松听,余松毕竟年轻气盛,被余榕拉住了,“哥哥这是去做什么?我知道你为我们不平,可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话说的对。”余老三附和,他是个懦弱性子,向来喜欢息事宁人。
张氏却忍不了这口气,她都三十多的人了,余松跟余榕都是要成亲的年纪了,可按照余家这个情况,怎么准备婚事?难不成要她的女儿跟余香香一样熬成个老姑娘,就因为家里拖累嫁不出去不成。
“你倒是会说,这次桃儿婚事办了,你就去找爹娘谈分家,要不然我们就天天闹。”
古语虽然有说父母在不分家,可余家子弟众多不说,而且也四世同堂,张氏还可以用婆媳不和要求分家也完全是合理的。张氏暂时的平静反而让田氏不安起来,不过她这个时候有了身子,余蓓则被接到余老太房里。余老太则认为张氏只是,日后该干什么还不是由着她这个婆婆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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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j_inj_iang首发,请支持正版哟!那肯定是老屋那边的人出的主意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张氏想了想索性又抛到一边,毕竟干正事要紧。
“我这里有两百个大子儿,松儿你跟你爹一齐去草埔买点白面回来吧,顺便弄点菜籽油回来,还有小炉子。我跟你爹过几天赶集去卖煎饺。”张氏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挣钱。
现在快过年了,一年到头,手上有点闲钱的人也多了起来,张氏也想碰碰运气。想起未来的生活,余松早跃跃欲试了,他把钱拿在手里跟余老三一起出门。余树这个小耳报神从外边跑回来,他气踹吁吁的进来,“娘,不好了,五叔他跟大哥打架……说奶偏心,卖了十亩田呢?”
十亩田可不是个小数目,张氏嘀咕:“我说你五叔那个软脚虾敢跟大房的人吵架?”五叔是小儿子,这么多年也只有余蓓一个女儿,偏生因为余蓓的关系五房没少跟着沾光,五房其实也是过的挺滋润的。而且五房是最想靠着大房鸡犬升天的,平时对大房十分巴结,是田氏也只敢在余老太面前说赵氏跟张氏,却不敢说大房的任意一人。
“这不会也是为了三哥读书吧?”余榕在这个地方生活许久,太知道她们这样的农户人家根本不要想考科举的事情,即便是林秀才家,人家家里早年产业颇丰,考一场秀才下来也借了不少钱,更何况是余家这样的人家。
像余奉这种靠着点儿天分能够考上童生,可过三年下场,那还得去湖阳县。而在这三年里,余奉还得要去书院读书,这个时候读书,比如好一点的书院得一年二十两银子不说,平时笔墨纸砚还得一大笔钱。
平时应酬交际,那钱用的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张氏也虽然也疼儿子,但是并没有这种奢望。可余老太跟余家大房也是不甘心吧,余榕也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支持,“管他们怎么样?如今我们要做的还是自己的事。”
余家老屋现在一团乱,王氏原本是个养尊处优的妇人,可因为讨债,身上穿的薄棉袄已经抵不住寒冷。王琳是长女,她个子比妹妹王雪更高一点,却没王雪懂事,她一个劲儿的嚷着要出去看热闹。
“娘,你让我出去看看嘛!他们打起来才好玩……”王琳以前也是个小姐,身边还有个丫头伺候,尤其是王氏看重长女,还送她去女学读了两年。可家境突变,王琳觉得自己是落毛的凤凰,回老家还被穷亲戚嫌弃,自然是巴不得旁人过的越不好她心里才会满足。
王氏把她扯住:“你想我们被赶出去啊?”王雪也在一旁劝道:“大姐,别出去了,反正她们闹的响动大,我们也听得到。”
王琳这才巴着窗子往外看起来,见她不再闹着出去,王雪才轻松一些。有这么个姐姐可真是闹心,不过,王雪也还是一个小女孩,看外面有个女人在地上滚,不禁捂住嘴,“娘,那个嫂嫂在地上滚,也不怕脏?”王氏最嫌弃别人村气,其实她自家也是从村里出去的,只是多年在城里生活,所以很看不惯这种妇人撒泼的场景。
小李氏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对着田氏跟余老五骂:“平时你家蓓蓓天天吃剩的留给我们绿豆吃,我们咋没说什么?现在这家还是爷和奶在当,五叔想跟三叔他们一样想搬出去不成?”余大郎也跟妻子道:“是,五婶每年给田家多少粮食,我们谁又说什么了?这会子马上要好了,您二位又来这一出?”不得不说小李氏跟余大郎夫妻还真的是两口子,余大郎也很擅长胡搅蛮缠的。
余老太啐了田氏一口,要不是看她怀孕的份上,可能还要上去踹两脚,她插着腰指着田氏:“小贱人,要走,好啊,赶紧跟我滚。看你那熊样,你敢什么都不要出去吗?”不得不说余老太这个人也有些佩服余老三一家,至少人家硬气,人家什么都没要分家出去了。
她也料准了田氏不敢走,田家穷成什么样,谁不知道?
这场架很快平息了。
到了很晚,余榕家还亮着油灯,余榕打了几个哈欠,张氏催她去睡,“你小孩子家家的,熬不得,快去睡吧!”余榕摇头,“这又有什么,爹他们说不定快回来了。”
她们俩母女在一起真的有说不完的话,而且余榕的建议,张氏都很听的进去。
“娘,我想着世人都说门当户对,我们如今正是穷的。不如好好干几年,我也跟自己存点嫁妆,日后嫁妆丰厚,娘家又有依靠,要娶我的人自然也不差了。”这也是余榕的想法,余榕是没怎么做过农活的,若真的嫁个庄稼汉,大字不识两个,说话都说不顺。但是要嫁到城里,必须自己有资本才行。
张氏一听很是赞同,“我也觉得是。你看桃儿嫁的唐安,大伙都说她嫁的好。可连门都不回,你奶她们又最看重钱了,有了钱,哪里还管桃儿。她嫁妆又薄,娘家人是要撑腰,可拿人还手短呢!这如今看桃儿能不能生个儿子了?可你要是出嫁,娘可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
“娘,看你说的……”余榕害羞的低着头。
门外传来敲门声,外面传来余老三的声音:“松儿他娘,快开门。”听这声音倒是高兴的样子,张氏跟余榕连忙去开门。
余老三跟余松两个人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来了,余松心情不错,他以前都只跟他师傅一起出门,其实还是很闭塞的,余老三也是个老实人。幸好余松活泛一些,俩人找到旧货市场,先买了几张小桌子和小凳子,不过才六十个大钱买好了。油和白面倒是贵,余老三倒是有经验的人,又买了陈米。另草埔的碗也便宜,父子俩摸黑路回来的。可即便是摸黑路也高兴许多。
“松儿他娘,你看这桌子咋样?都是好木头做的,是缺一点,等松儿整好咱们可以用了。”余老三满脸高兴。
余榕跟着张氏一起随赵氏进去,只见余娟正陪在新娘子身边,余娟见张氏进来,动都没动,赵氏也跟没看见余娟这一行为似的。
只见穿着红衣的女子端坐在床边,赵氏笑道:“二郎媳妇,你把盖头掀开,来的不是别人,是你三婶娘跟三妹妹。”
那女子掀了盖头后,看到余榕突然有些慌张,余榕也觉得她很是熟悉,她突然得知这件事情可能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张氏照例夸了几句,“我是来看看你,这模样跟咱们二郎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女子声音细若蚊子一样,张氏看了没啥兴趣,给了茶钱走了。赵氏今天请的人不算多,张氏跟余榕吃了酒,一家人坐车准备回去的时候,余榕才偷偷跟张氏说了,“娘,今天那个新娘子是钟小姐的贴身丫头,叫雪梅的。旁人对她可能印象不深刻,可我却认得她,上次钟小姐送了我吃食是她给我的。”
钟小姐的丫头说自己是逃荒的,这古怪了,而且钟小姐跟余奉又是定了亲的,这件事情是怎么样?张氏跟余榕都猜不出来。
张氏惊疑不安,“你没看错吧?”
余榕摇头。
余老三虽然嘴巴比较大,但这也是大事,他道:“日后大房的事情我们少掺和。”余老三这个人性情虽然有些懦弱,但是他想事情有时候有些阴谋论,觉得可能都是大房的行事,他以前不太喜欢老大一家,这次更甚。
张氏跟余榕俱点头。而等王雪赶到村口的时候,一家人很有默契的没再开口,王雪一上车发现气氛不大好,她是个敏感的姑娘,也不开口。余榕做事一向思前想后的,她主动提起王雪的住处问题,“你住的地方在我们院子里东北门的小房间,衣裳那些你比我瘦,先穿我的。我们店里有统一的衣服,你先穿着,等你发了工钱再去买成衣或者自己做都好。”
“多谢榕姐了。”王雪曾经也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可父母弃她而去,这对她来说是无边的伤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还有几年可以嫁人,还不如在三叔家好好干,到时候找个好人家,也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期间还可以存点钱。
余老三人十分宽厚,但张氏是女人更细心,她笑道:“我呢?虽然脾气不好,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的户籍文书可在我们这里?”余榕问起。
王雪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些,她摇摇头,张氏拉着她道:“这个事虽说对你来说还早,但是日后签婚书或者出城,户籍文书都要的。反正现在也不需要,等你松哥有空了,带你去办。”
王雪才十岁,心理却异常清楚,所以听三房的人都是为了她打算,她很是感动。余榕这才是做姐姐的样子,不像王琳对自己这个妹妹都是成日呼来喝去的。(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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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榕听这个话倒是很高兴的,“真的吗?小鱼儿?”
小鱼重重点头。
余榕笑道:“那好,我可指望着瘦点儿了。”余榕减肥没像刚开始那么激进了,她的目标是每个月两斤,这过了三个月,差不多也少了六七斤了,看起来脸自然瘦了一点儿。
余榕才刚回到家,看到小鱼跑过来,她奇怪道:“怎么又有事,你方才又不说?”
“榕姐,是你的衣裳被看中了,说是吴家的人看中的。问您能不能多做些时兴的样子?”小鱼跑累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余榕筛了一杯茶给小鱼,“你先喝几口水,缓一缓。”
等小鱼喝完水,余榕才跟他一起去余松的店里。余榕在平江府待过,一看人知道这是个积年的老妈妈,穿着青绸布的坎肩,里边是雪白的长裙,头发全部挽上去,生的却细皮嫩肉,脸圆圆的。
“这位妈妈,可是有事要找我?”余榕问道,还屈膝行了一礼。
刘妈妈心中略有不屑,她还以为有这样灵巧心思的会是个水灵的姑娘家,却没想到是个胖乎乎的姑娘,可一看余榕行礼已然有三分满意了。
“余姑娘好,我姓刘。方才进你们小店里看这衣服做的巧。听你哥哥说你是平江府回来的绣娘,可巧了,我们家里的有一个巧宗儿。”
余榕请刘妈妈坐下,又让小鱼在后边端茶,“是什么巧宗儿?”
刘妈妈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家大姑娘说了凤安县的人家,是再好不过的亲事。可这嫁衣本是绣好了的,可中间出了点问题,可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我怕是来不及了,若是可以余姑娘看能不能?”
吴家的家事余榕不感兴趣,余榕也没有一口应承,“这衣裳还得跟人配才是,若是可以我先去看看,再考虑一下。若不然,这样大的喜事被我弄砸了,我也承担不起。”
刘妈妈本是吴刘氏的心腹,如今更是为了嫁衣而来,早先知道余榕的手艺。特别是余榕跟余桃绣的那个盖头,可谓十分精美了。吴家不过是个普通的地主家庭,承担不起到临安府或者平江府采买的钱。但也不希望女儿出嫁太寒酸,所以才找到余榕。
“价格先说定,若是可以,价钱十五两。”
听到这个价格,余榕也放了心,若是出价太高,余榕恐怕也要更兢兢业业才可,十五两虽说不多,但在张氏等人听起来也很多了。
余榕回了一趟家跟张氏等人交代了,又跟着刘妈妈一起坐螺车到吴家,吴家是土地主,家里田地颇多,佃户也多,当然也是人丁兴旺的。刘妈妈先带余榕去见吴刘氏,吴刘氏是家里的当家主妇,她说话也是说的官话,听口音倒像是北方人,只是为何嫁到这个地方,无从得知了。
“这是余姑娘吧?我叫我大姑娘出来,你们年轻女孩儿,总是好说话一些。”吴刘氏看起来像个和气人。
余榕常年跟着师傅去大户人家做衣服,倒也不怵,坐在那儿,也不喝茶,也不东张西望。等里屋出来一个女孩,只见她穿着鹅黄衫子,下边穿着白色湖水百褶裙,胸前挂着一枚如意锁,富贵的很。
余榕连忙起来行平礼,“这是吴小姐吧,我这里有一本图册,你先看看样子吧!”这绣册还是余榕回来之后整理的,颜料还是余榕自己作的,关于绣衣有不同价位的。像吴家出的这个价位,余榕拿来的都是不那么繁琐的,又有一二心意的。
吴小姐细细的翻了起来,她越翻越觉得不错,余榕再道:“您这个时间有些短,有这两款所需时间短一些,又不那么的简单。”吴小姐是个十分静得住的女孩儿,她年龄约莫和余榕相仿,可她身形苗条,鹅蛋脸,是个标准的美人儿。
听余榕的话她仔细看了看图册中余榕指的那两样,又拿给吴刘氏看,吴刘氏细细翻了一下余榕的图册,也觉得确实如余榕所说,便道:“既如此我们选了这一件吧!”余榕看了看,夸道:“还是您眼光毒。”
选定了,吴刘氏让刘妈妈拿了定金过来,余榕接过。两相确定好之后,余榕坐上吴家的螺车回了草埔,一下车,余榕让小鱼过来搬布匹以及丝线。张氏看余榕面带喜色,知道事情成了,一直夸余榕能干。
“我说榕榕最行了。”
余松在一旁道:“我们这卖来卖去的,还没有榕榕三个月挣的多。”
余榕不好意思道:“你们都是做的细水长流的生意,我这个这么一处,日后可没这么好的事情了。”
家里还没一亩田,也没有房子,说出来压力也大的很。张氏则对余榕道:“榕榕挣的钱自个儿先放着吧!”
若是大家儿子女儿都差不多,赵氏也不会这样心里不平衡。长房的余桃那是家里的头一个大孙女,是大房的掌上明珠,平时奉承在老余头跟余老太膝下,这次又蒙余大姑介绍了这样好的一门亲事,进门是少奶奶。长房的二女儿余梅在镇上绣坊里做事,生的没有自家余柳好看,可是绣活跟嫁妆比自家女儿多。
再是三房余榕,那更是从平江府回来的绣娘,张氏只有这个女儿。可赵氏的三个女儿,都长的不错,在姐妹们中也最为出挑,可是有一点,除了会做些粗活,其他没一样拿的出手,而且二房还欠债,赵氏每次看病都花不少钱。
余老太一次两次还出钱,可时间长了,谁愿意?赵氏的两个儿子都在吴地主家当长工,可他们年纪有小,人家欺生,做的多拿的少,两个儿子年少吃了许多苦,因为做重活赵氏的两个儿子都长的不高。都知道二房孩子多,家里困难,除了那破落户没人想跟二房结亲。
余榕洗完澡出来,正好张氏把饭端到房里的小桌子上吃。一盘土豆烧肉,一个韭菜炒蛋,一个粉条肉沫汤,一家人吃着饭,张氏便坐余榕旁边,心疼道:“等你奶回来,再让她给我们饶个屋子过来,要不然你哥哥回来也没地方住。”小时候还可以凑一下,可余松十六了,余榕十四了,万万不可以在同一间房子里,如果老婆子不同意,那分家,她张氏可不想自己儿女吃亏。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完饭,余榕要帮张氏洗碗,余树也很勤快地洗碗。
晚上余老三点起了蜡烛,这蜡烛还是因为余桃许给了唐安,唐家送了一些蜡烛过来。余榕箱子里还有一些易存的点心,一部分留给这几日要归家的余松,另一些则给了余树。余树平时在师塾都是给人呼来喝去的,时时受气,但却比旁人更成熟知道姐姐是真正对他好的,便在余榕房里当小尾巴。
余树觉得今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了,他仰着头说:“上次吃点心还被大嫂说了,说我馋……”余树说的大嫂正是大房大哥的媳妇,她又是大伯母李氏的内侄女,亲上加亲嫁过来的。品行如何,余榕还未接触自然也不知道。
乡下不兴点灯,不过是点了一会儿张氏来催余树回去睡觉,余树还想跟姐姐说话的,也没办法抵过张氏的魔掌,一把把余树拖回去。也许回家累极了,余榕很快睡着了,等她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她侧着耳朵听动静,张氏已然起床了,余榕便很快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去厨房,张氏烧好了水给余榕洗脸。今天熬的是红薯粥,能天天吃白米饭的人家毕竟少,大部分都是吃这种杂粮粥,正好余榕打算减肥这样一来正好了。
灶膛里火烧的很旺,不一会儿余榕看到一人进来,她仔细瞧了瞧那女孩子身形高挑,年纪不小了,眉头一贯紧皱着,等走进了,余榕才喊了一声:“是香香姐吗?”余香香的年纪除了余桃之外最大的,除此之外对余香香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印象。
余香香这才扯出了一抹笑,“榕榕回来了?”她看余榕今天穿的一身,上边是水蓝色的棉布袄,下面则是同色的裤子,看起来显得大方舒适。
张氏在一旁笑道:“你娘可好些了?等会儿我带榕榕去看你娘,昨儿榕榕回来的太晚了,不好打扰你娘。”
余香香也是干活干惯了的人,谁让二房孩子最多呢?三房孩子也不少,但是三房的三个孩子都不在家里吃干饭,张氏脾气又暴躁,余老太不太敢惹三房的人,所以二房自然是出气筒。余香香用碗挖了点咸菜出来,很麻利的切好了。
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大辫子跟另外一个羊角辫的女孩子过来了,这俩孩子身上都是好几个大补丁,小的那个鼻涕直流。余榕笑道:“快过来烤火吧……”(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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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本文为j_inj_iang首发,请支持正版哟!余榕把最后一个碗放在碗柜,摇摇头:“这可不应该,绿豆可是重孙子。”她又跟小李氏道:“看来今年过年这一进一出的倒也热闹。”
小李氏没说话,她这话也不方便跟余榕说,她虽偷懒耍滑,可一样归一样,她也是抱着和三房一样的心态,做的再多,那也是交给公中。
姑嫂二人出了厨房,便见余桃拿了一块红布过来,乡下地方看到绸布倒也难得,余榕笑道:“大姐这是要到我这里做针线不是?”
余桃连忙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米花糖放余榕手上:“榕榕快吃,尝尝看如何?”余榕本想回来减肥的,自然不会当她的面吃,便从衣裳口袋里拿出一方帕子包好放桌旁,“才吃饱了,等明儿再吃。”
余桃也不知道余榕肯不肯,便试探开口:“你也知道我的事了,这盖头我娘说你是平江府回来的,总比我们这些野路子强许多,你看能不能帮帮大姐?”
这也是为自己扬名的好机会,余榕心下已经答应了,但是面上还露出难色:“按理说这个忙我该帮,可梅梅也是绣娘,又是你的亲妹妹,这你也知道上午的事情,她对我还有点意见,我若是答应你了,怕她不高兴,觉得我是在打擂台呢?”
余梅有几把刷子,没有人比余桃清楚,李氏或许真的以余梅为骄傲,可是余桃素日不知道帮她这个亲妹妹打了多少掩护。余桃又听余榕这样说,便立马道:“快别这么说,那是个花架子,你或许不知道她,可我清楚,这事还得麻烦你了。”
余榕这才答应。
余桃见她答应便把簸箩放下,又从她房里拿了一包炒蚕豆过来给余榕,余榕接下便道:“我打算绣鸳鸯戏水,大姐看怎么样?”
余桃红着脸点头。
只见余榕从箱子里拿了一些绣线还有顶针,绷子,另有各式各样的工具,余桃一边在旁边看一边觉得没找错人,余榕果真如母亲说的那样,是个有手艺的。
要说这绣盖头,其实也不难,对于余榕她们这些绣女来说,都是做熟了的,五六天可以做好。但她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不顾及身体,五六天的活她也要做个十天半月的,说是这么说,可手上功夫却是慢不了。
等到天微黑,余桃才回去,而余榕才让余树进来说话,因为余松回来便去找之前认识的朋友玩去了,余树年纪又小,跟姐姐反而更亲近。她把余桃给的米花糖跟蚕豆都给余树了,“在我这儿吃,别出去给二房的人看到了。”说起这个余树也来气,“那块饴糖明明是秀才娘子给我的,说到底还不是爹娘跟我给了秀才娘子束脩的,可娟儿却用这个威胁我告诉奶。”
秀才娘子是林秀才的媳妇,林秀才本是大有前途的,才学也不错,不过因为得了风寒,又说浸入到内脏,后来腿又瘸了,好不容易病好了,却因为瘸腿,不能去考举人,所以在御桥镇得了份教书的事儿。
林秀才本来在镇上还有一份房子,可是因为看病花了不少钱,把房子也卖了,这才到沙河村落户,尽管如此,林秀才家还是比起沙河村的不少人过的好多了。又是同村的人,所以张氏夫妇偷空去秀才娘子家说了这个情况,张氏一向大房,顺便把束脩也交了是想林秀才能帮忙留个好位置。
米花糖比起饴糖来更好吃,余树吃的高兴,小孩子是这样,有了吃的会忘却不开心的事情。
过了两三天,余榕大概绣了个大概的轮廓,外边堂屋却热闹起来,原来是余老头和余老太回来了。余老太穿的很花哨的布,看上去倒是不大显老,而余老头衣裳穿的更为讲究一些,尤其是那双靴子看起来更像在镇上生活的。
余老三笑着上前道:“三郎没跟着回来吗?”余老三属于经常跟余老太跑腿的,比起老实的余老二还算精明一些。
提起这个余老太脸瞬间垮了下来,“你这个砍脑壳的,盼着你侄儿不好是吧。”李氏一听更是着急,余三郎毕竟是她儿子,而且是整个余家最出息的儿子,余老太能四世同堂还不分家也是因为这个余三郎。
“娘到底是怎么样?钱家没应吗?”
余老太冷哼一声,“应倒是应了,可是光聘礼要五十两,还要什么在镇上要有房子。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余老太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别看家里十五亩地,可是一年的出息多买几本书捉襟见肘了,更何况余桃的婚事马上要办,紧接着女孩子们个个都大了,总不能光屁股出门吧!
李氏都差点晕倒,钱家在镇上开的绸缎店,虽不至于日进斗金,倒也生意不错,尤其是钱家只有两个闺女,那嫁妆肯定是十分丰厚的。李氏想着自家儿子,生的一表人才,又是年轻的童生,钱家不巴上来算了还敢这样对她的儿子。
张氏心里冷笑,田氏便抱着余蓓到余老太跟前劝道:“总有她们后悔的时候,娘,蓓蓓离了您这几天可是想的不行。”余老太又心肝的叫起来,余榕看了一眼余蓓,七岁的女孩儿,生的唇红齿白的,倒不像是个乡下孩子,而且鞋子还是纳的千层底,一看是十分用心的。别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可她身上穿的比余梅还好。
余老太孙子孙女多的很,她不稀罕三房的人,见着张氏都不搭理。张氏也不说话,拉着余榕回房了,并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让子女出人头地。
“是啊,清明兄还是先回去吧!过几个月要院试了,你可得好生准备着。”吴襄仍然是笑脸吟吟的。
余奉这才一步三回头带着歉意走了,吴襄却摔了一盏茶盅,他的小厮连忙上来收拾,话里话外的还埋怨余奉,“您平时对他那么好,这个时候打这个主意。”吴襄骂道:“快滚下去,爷不听什么,你说什么。”
吴襄还是小时候见过未婚妻钟小姐一面,本以为这次钟小姐回来是为了亲事,他们家一家准备等吴慈柔嫁了,再来准备婚事,没想到钟家竟然让吴家成了笑柄,找了这么个穷小子。他倒也不是非钟小姐不可,只是吴家跟钟家一向互为表里,而且今年朝廷估摸着要开海禁,吴家还打算跟钟家联合起来找个出路的,没想到钟家竟然如此。
余奉完满解决问题后,余松又道:“既如此,二哥和三哥还是尽快带奶回去休息。也好告诉大伯父大伯母这个消息,以免他们担心。”
余老太毕竟上了年纪,余奉亲自背着余老太回家,连张氏都感叹,“你三哥也是生错了人家,他这样孝顺又磊落,娶了钟家的媳妇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齐大非偶的故事张氏没听过,但是她知道门当户对,知道什么锅配什么碗。余奉家里穷,钟家如今不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余家相比那是好太多。尤其是余榕当时去钟家吃过一次饭后,才知道钟家生活算得上很奢靡,即便是当东西也要维持生活水平。
当然余榕来说,吴家也不一定比余家好,比如吴家都没分家,而且读书的子弟众多,那位吴公子听说上面也还有一位哥哥,吴家规矩又大,相比起来余家早已分家,家庭关系简单不少。当然这跟余榕都没什么关系,她还是继续织布,而且她织出来的布,比起余松带回来的布还要好。
连沙小姐都上门求布,沙小姐道:“早知道你厉害着,可不是,我这里要三匹牡丹提花的,一匹一两,你看如何?”
沙小姐也怕余榕拒绝,但余榕不会把生意往外推,而且余松的铺子卖布本来是搭着卖的,也不是主营这个,而且沙小姐的这个价格也算合理,只是时间要长一些,“当然可以,只是你知道提花本来比普通的土布要难织一些,我可能需要一个月才行?”
沙小姐笑道:“可以,可以。对了,我的婚事在下个月,今日也是跟你送请帖来,还请务必过来吃酒。”
早耳闻沙小姐找了上门女婿,余榕见她这样诚心,连忙道:“自是要去的,多谢你了。”
余榕则继续织布,张氏提早回来做饭,原来今天请了做房子的师傅吃饭,所以张氏准备亲自下厨。余榕主动过来帮忙,张氏笑道:“你且去织布罢了,若是累了坐着歇会儿,我这里脏的很。”
“快别说这个,什么脏不脏的。我来帮娘是。”余榕很快的刨了土豆,又把土豆切成块,然后裹上蒸菜粉,张氏则把五花肉也裹上,下面垫了烧饼。这是本地招待客人比较常见的一种做法,又简单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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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本文为j_inj_iang首发,请支持正版哟!说罢,还左右看一下,余老太则冷哼一声。张氏便笑道:“娘你还生我的气了?”张氏心里火的要命,本来她们做早餐的都只做早上的生意,可这老太太早上带着人过来闹,可是要被她们辖制住,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余老太看张氏软了态度,不禁暗自得意,她蹦起来,指着张氏道:“作死的老娼妇,你是不要脸罢了,偏带着我的儿子孙子出来。一点人性都没有,比那畜生还不如,你爹娘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东西。”余老太的话
“哟,是来我这里撒泼的吧。仗着是个老的,你自己也放尊重一些,别日后丢脸。嫁进你们家这么多年,连个铜子儿都不给。好,你把松儿他爹养大了也行了,可哪一家有让叔叔供养大伯子一家的。现在你们既然连片瓦都不给我们,把我们赶出了,现在别在我面前摆谱,任你跟谁去说都是这个道理?”
余松的杂货铺离着也不远,本来打算叫小鱼过来这边端点早点吃,可小鱼一过来看这边吵架跑回去叫余松。余松让小鱼守着铺子,他过来了,见着张氏正在吵架,余松连忙道:“娘,这是怎么了?早早儿的听说有人来闹场子。”余松生的人高马大,比之余大郎跟余奉生的更壮,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其阅历已经是同龄人很难相比的。
张氏一看儿子来了,哭道:“你奶又来骂我跟你爹了,松儿,娘可一辈子受欺负了。”
余松扑通一下跪到余老太面前,“奶,我这里有钱,您先拿回去给三哥用吧!我知道他是读书人,我们是万万不能跟他比的,我们不过做些小生意,平素里早起贪黑,能糊口不错了。如今又是借钱赁的房子,奶,这是我最后进货的钱,你拿过去吧!求您放条活路吧……”
他毕竟是男丁,余老太也哭道,“奶也是没办法也才找到你们的。”
李氏心道坏了,看三房如今可是精的很,余老太怕是被绕进去了。果然,余松便把一串钱递给余老太,“这是我做了快一个月的苦力挣的,现在还欠着钱,您也知道我的情况。家里一亩田都没有,我娘说等家里有了钱,再回去做房子,到时候再让奶帮我看家。”
余老太笑道,“好好好,我指望你们都有出息。”
余松又对陈月香的女儿妞妞道:“去把你榕榕姐喊过来。”余老太坐在这里安稳吃了早点,余松还把余老太领铺子里,特意把李氏隔开,拿了一包糖去后边,“奶,我跟你冲糖水喝。”余老太看余松这里货品林立,心中自豪感颇深,但已经拿了余松的一吊钱,倒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余老太喝了一口糖水,这味道真甜,余松连忙道:“我这里的货,都是赊的,奶你可别往外说。再有,我方才是故意支开大伯母的,若是她在,少不得又让您来讨钱。每次她做好人,倒是让您得罪我们大伙儿。可三哥能读上书,还不都是仰仗您,日后三哥真的中了秀才了,您也得说说我们大家的好不是。您可知道大伙儿为什么不想借钱?这还不是因为借了钱,到时候说起来大伯母在外头都揽成自己的功劳,奶,你可得跟三哥好好说道,别觉着这钱都是大伯母娘家给的。”
“咋,那李氏,你大伯母在外头说了都是她的功劳?”余老太皱眉。
余松则道:“哪里是她说的,是李贵儿上次来吃早点的时候说的。那话里话外的都是李家功劳最大,我们看在大伯母的面子上都不好说什么了。”
不可否认李氏娘家在庄户人家还算可以,可出大头的哪次不是余家,余老太当场要发作,却被余松按住了。余松笑道:“到时候筹钱,您让大伯母自筹不行了,也别让您老做坏人。本来您也是为了三哥好,我们大家都是为了三哥好,可三哥真的成了秀才了,只管亲近李家,那我们这些人可不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余松又拿了一盒烟叶递给余老太,“您拿回去给爷抽吧,我这里还欠着债,可不能多给了。这里有十个大子儿您偷着用,谁也别给。等孙儿挣了钱再孝敬你。”
余老太是越看余松越觉得高兴,那十个大子儿怎么也不肯要,还跟余松道:“你们到时候若是做房子,只管让奶去帮你们看着。”
余松见余老太不肯要钱,帮她们叫了个车,李氏一脸着急看余松陪着余老太出来。余松对李氏道:“大伯母,奶这么大的年纪,日后还是叫了车。梅儿几个都挣了钱的人,也该叫他们多孝敬。”
“松儿快回去,你铺子里面忙,别跟你大伯母说话了。她闲人一个,你去忙吧!”余老太朝余松挥挥手。
等余榕来的时候听说余老太回去了,一脸惊讶,张氏笑道:“你哥真是长进了,把你奶哄的一套一套的。”
余榕笑道:“这好,娘,亏得我还跑了过来。”
余老太眯着眼睛看着生的圆胖的李氏一眼,又瞧着她自己黑瘦的样子,心里又骂贼婆娘,不要脸,想占自己的功劳也不看看她有几斤几两。
“李氏,这钱呢?先放我这里了。我到时候直接给奉儿,老五家的身子重,这几天家里伙食由你来了。”
李氏着急了,“娘,这钱还是由我给奉儿吧,以前都是我给我娘家人让他们带过去的。”
余老太见状果然像余松说的那样,好处全给李家人占了。
说起来谁又比谁好过,油条老头至少在镇上还有房子,老两口卖油条也是一笔收入,看起来他孙子也大了,比起余榕家要好过多了,而且做生意本来是各凭本事的,没得你弱你占理的。
余榕叫了一碗给余老三,一碗给余松,因为等会儿他们还要把东西拉回去,没吃东西可不行。余松也渐渐的对做生意产生了兴趣,但他不认得字,只得跟弟弟余树说,“你好好学,学了教哥哥。”
张氏在路上数钱,数完高兴的说:“今儿比昨儿多了两百文,我看这地方还可以去两日,不必等年后。我今日跟一个客人闲话,人家说这个时候去租房子是最便宜的。我们再做两日,我们去草埔租房吧!”
只是问题又来了,余榕想的多一点,“那小树岂不是跟我们分开了?”
张氏一想也是,又道:“可钱也交了,万万没有再退的道理。那小树不如平时住私塾,等有假了直接去草埔便是。”从御桥镇到草埔也近,到时候让余松回来接便是。
余树更是不高兴,“我们这样的人家读书,本不是为了中举的,不过是认得几个字罢了。师傅一般都让我们读半天,另外半天则休息,可现在我又不能回家,那下半晌我又要做什么?”
“这还不好说,你多练字,日后也好教哥哥。”余松故意对余树道。
一家人正在对未来做着规划,猛不丁的看到余娟过来了,余娟见着余榕过来,笑嘻嘻的说:“四姐你们可是去镇上了?”
“是啊,你今儿怎么得空跑过来了?”余榕奇怪。毕竟余娟有那样一个娘,成年都是躺床上的,余娟不该留在家里照顾她娘吗?
余娟没回答,反而问道:“四姐,这镇上有卖下水的吗?”
平时余娟都不怎么做菜还没反映过来,便摇头,张氏一向掌厨,便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那猪下水又腥又臭的,不好弄。”
“三婶相不相信我可以弄的很好吃?”余娟信心满满。
张氏噗嗤一笑,“要不说你是个小孩子呢?那猪下水只要有材料都可以做的好吃,只是盐多金贵,调料也贵,咱们庄户人家自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做这个,所以我说不好弄。”
余娟见张氏不过短短几天,倒跟以前那泼妇样不大一样了,本不想多问,可在她的认知范围里张氏还会做吃食,其他人做都做不来。
“那我会做全鱼宴,镇上有人会买我的方子吗?”余娟又道。
这下余榕可忍不住了,“娟儿,你看你小小年纪的,怎么专门说胡话?别说是全鱼宴,是全羊宴,什么府城没有的。你没出过村,不知道外边的人,日后快别说这些话惹人发笑。”
余松也道:“娟儿快回去吧,这也是午晌的时间了,你还不回去吃饭。”
余家老屋一天只吃两顿,早上吃一顿,下午吃一顿。这是余老太定下的规矩,可余家三房的规矩是余榕跟张氏商量好的,一天三顿,虽不至于每日有鱼有肉,但是吃的比以前好多了,是小树都胖了不少。
余娟一阵挫败,她觉得自己在现代所学完全无用武之地,这古代也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落后。而只有余榕这样有手艺的人才能活得下去,她迫切的想改变余家的愿望却一再落空,而等到她回家,面临她的又是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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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娘子却道:“都不是外人,我在这里还可以帮你加把手。”
余榕笑道:“哪能让您来动手,快,我带您去堂屋坐着。”余榕对秀才娘子的印象倒是不错,觉得她还挺懂人情世故的。余榕带他们到堂屋,秀才娘子不动声色的打量,要说余老三家没钱,那她可真不信。这个院子疏朗开阔,院子里面修的东西也是整整齐齐的。
而里面的摆设那就更不一样了,乡下人家哪里会特地有招待人用的汤饼,又见余榕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免喜上几分。余娟仿佛也看出来一点了,她就故意跟余榕说话,“榕姐,你家生意还好吗?刚才那铺子里的头花什么的都还有那么多。”
余榕也不以为意,“那是我刚刚上的,肯定没那么多人买的。对了,我上次送你的那对头花,你戴过没有?觉得怎么样?”她虽然觉得秀才娘子不错,但是这并没有代表她就喜欢林子瑜,说实话,林子瑜的条件余榕还看不过眼。读书上听说厉害,但是家里比起余老三家还不如,毕竟余老三还有张氏两夫妻挣钱还行,又有哥哥余松能干的很,她这样的条件她也想嫁的更好一些。
“还好啦”余娟赶紧打岔,她道:“榕姐你最近怎么好似胖了一些?是不是吃的太油腻了,脸上怎么有座疮?”
余榕疑惑,“不会吧,我怎么觉得我瘦了一点了,而且脸上的座疮也快消了。”余榕觉得莫名其妙,忽然回过来看着正看向她的秀才娘子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余娟是想让她出丑,是,没错,她是不喜欢林家,但是也不代表余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踩着自己往上走。
余榕一笑,“娟儿,你那个香胰子还是带回家自个儿用去吧,我哥哥现今去临安府去进货,这次准备进采蝶轩的香胰子的,你那个我上次还帮你问了钟家的小姐,她们都是用的临安那边过来的。”
余娟却硬坳,“榕姐,你们也要多跟我宣传啊,我这个香胰子不比那些大店差。而且你知道做一块香胰子多不容易吗?花了我多少心血……”
“所以说还不如你们现在放鸭子啊,指不定二哥就靠这个娶媳妇了。”余榕似笑非笑。
余娟气呼呼的不做声,余榕便进了厨房,张氏一般都提前回来的,她一回来就看到秀才娘子坐在堂前,连忙坐下陪客。余榕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端了几个菜出来,虽说跟张氏比差上许多,但是以她这个年纪来说刚学做菜的人中已经算不错了。
她端菜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张氏问余娟,“香香最近还好吧?”
余娟知道张氏问这个话恐怕是在嘲笑她姐,便没好气道:“好的很。”张氏还未说话,她又跟秀才娘子在那儿撒娇,“林婶子咱们吃完饭便走吧!”
张氏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辈气到,可若是跟她计较,反而在秀才娘子这里弄的自己好似专门跟个小孩子计较,气量狭小,但若是不计较,恐怕她这口气难以咽下。
余榕长期都是跟张氏母女一条心,她无语,脸色就有点不大好,“娟儿,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我们好饭好菜安置你,难不成我们倒错了不成?”
余娟反唇相讥,“得了,榕姐,现在提什么长辈,你自己还不是跟奶吵过的。”
余榕这下才算真的想跟余娟撕破脸了,“那是,谁说我娘我都会跟旁人吵,别说是奶,就是你,我方才不也是说你了。既然你觉得我娘也不值得尊重,那就走吧,没见过恩将仇报的人,想想你娘躺床上的时候是谁借的钱给你家的?”
“呸,我不吃了……”余娟气的跑出去,秀才娘子见余榕这样的牙尖嘴利,心里有些发憷,到底不敢再留下来,也跟着余娟跑出去,出去的时候还道:“我去看着娟儿。”
余娟走了,张氏便骂道,“真是越大越不知道好歹,不过是看那林秀才家有些许功名,还有个儿子就这么上杆子,对我们爱理不理的。”
“娘,你也知道……”余榕惊讶。
张氏道:“娘是过来人了,一看就知道。余娟是个心大的,又是个败事精,你且等着,若是有更好的,她又不会和林子瑜好了。”张氏也是有一定年纪的妇人,对这种事情知道的比余榕一个小姑娘自然是只多不少的。
余老三回来后,张氏又把今日之事重复了一遍,余老三虽说平时是个老好人,但也是个护犊子的,一听也不爽,“这么说我们榕榕,她又有几斤几两就知道瞎胡闹。”当然余老三也把事情办妥了,还与张氏道:“汪家兄弟听说我的来意,都高兴的不行,我也让他二人按了手印,明年交税的时候只管我们给三成租子就行。”
“这倒是好,只家里的房子我们就在草埔寻人做吧?”余老三道。
张氏不解,“这是为什么?”
“隔壁真姐家找的村里人做的,结果没做好,又推了重做,那不是浪费钱不是。”余老三办起事来还是很利落的,尤其是手里有了钱之后更加不慌。
几人说着吃了一大碗饭,余榕在外面散步,打算再去店里面转一下,回来休息。却看到季双儿过来,她见到余榕才道:“有件事你知不知道?”
余榕疑惑摇头,“你这没头没脑的来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季双儿急道:“钟家把在我们家原先订的酒席都取消了,钟家跟吴家的婚事怕是吹了……”
跟赵氏说话,张氏跟余榕都觉得很无趣,张氏打算带余榕去串门,刚出门便见有人拖着麻袋回来,他个子很高,步伐稳健,余榕大喊:“哥哥……”余松见着妹妹也很是惊喜,张氏如今儿子女儿都在身边,更是乐不自胜。
余榕相貌中等,身形臃肿,可她的一兄一弟都生的很不错,余树生的聪明伶俐,余松生的高大魁梧。余榕又道:“哥哥吃饭了没?我拿点心给哥哥吃。”
余松此行颇丰,也多亏了妹妹拿回来的一两银子,他帮了他师傅的一个大忙,所以余松学了他师傅的绝活,他不多话,但会放在心里感谢妹妹。而且他经常在深山打牙祭,这次还带了两只兔子跟一只狍子过来。
张氏一喜,“这倒是好东西,我等会儿做给你们吃,你们爷好好补补。”余树发现哥哥姐姐回来他真的是太幸福,以前他在书院打杂回来,家里只有爹和娘,旁的堂兄弟姐妹有个口角都有帮衬的只有他没有。
余榕虽然极会针线,可做饭是真的不大好,但她心态不错要跟着学,可张氏看都是血淋淋的东西,便让余老三进厨房收拾,余松则被余榕带到房里拿了点心给他,“哥,你吃点吧,这是从平江府带回来的。”
“你什么时候到的?”余松也不客气,拿起点心就吃。
余榕笑道:“比你早一天而已。”余榕又问:“哥哥此番回来可有什么打算?”余榕可不想自家人每天辛苦挣钱全部给大房了,大房对他们又不好,明明家里有个童生,但弟弟妹妹们都是睁眼瞎,如果不是张氏颇有远见,把他们送出去恐怕也是一事无成,日后只能依靠长房。
余松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他在木匠大家那里待了十年,跟妹妹不同的是,他经常出没在深山手上还有点功夫。
“只是一点,哥哥我那里不发工钱,贸然分出去恐怕不成。”余松看余榕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一喜:“妹妹可是有钱?”
余榕瞬间就笑了:“搭个屋子还是没问题的,我会纺织你会木匠,小弟也机灵,不愁咱们日子过不好。”
这下余松也放心了,他在木匠家里学艺,每月还得交钱上去,可却不似妹妹有工钱,没想到妹妹竟然如此能干。
兄妹二人说的话却没想到躲在窗户下边的余香香跟余娟听了个正着,余松虽不是练家子但从小在山上长大的,本是对周围的一举一动皆十分敏感,他对余榕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猛地打开窗户,看到是余香香跟余娟,不由得道:“你二人在这里做什么?”
余香香毕竟年纪大了,倒是晓得听墙根的不好,连忙讪笑道:“都是奶的那只芦花鸡跑到这里来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余娟本来心里有个成年人的壳子,可她在想别的事情,比如余榕竟然存了不少钱,还说了搭屋子的话,而且三房的余松又会手艺活,还不如跟她们合作?
“四哥,我听说你打了狍子回来,我没见过,能不能让我看看?”余娟歪着头装天真。
余榕便道:“快别进去,血淋淋的你小姑娘家看了怕是要哭的。”
余娟也没在意,她想尽快博得三房的好感,“我可不怕,你们别看我个子小,可我胆子却不小。”余娟挺起小胸膛,余榕故意一笑,又对余香香道:“二姐快带娟儿回去吧,别看了到时候哭了可是我们的不是。等会记得吃我哥打的野味。”(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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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蝴蝶酥是从广府那边传过来的,金黄色的似蝴蝶一般,入口甜酥,由于余榕减肥也就吃过一两次。可张氏如此用心待她,怎么让余榕不能感动,她拉着张氏袖子撒娇,“娘一心为我,可女儿怕自己太笨了?”
“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只有你一个,不为你又为谁?”张氏感叹,她其实也是个狠心人,把六岁的女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学针线,也未必没有存着让女儿挣钱回来养家,可女儿对家人那是毫无保留,她现在也大小是个老板娘了,家里没有像之前那么缺钱,对女儿的未来她更加看重。
于是,余榕每日早上起床后吃清淡一些,中午吃饭她单独吃些水煮肉或者水煮菜,下午吃些水果。每日快天黑的时候,王雪陪着余榕一起在院子里面散步,一个月左右气色就很好了,就连王雪都羡慕:“榕姐你越发好看了。”
人都是三分相貌七分打扮,尤其是余榕瘦下来一点后更为明显,她相貌倒也不算差,只是之前被肥肉遮住了脸,如今她去称货物的称上称了一下,大概瘦了十来斤后,余榕虽然还有一百一十多斤。但她颇会搭配衣裳,皮肤又特意保养,看着就是个福气相。
“你也要去姑姑家,如今我娘让我不要纺织,歇息几天。你的衣裳可要准备着了,我这里有钱,你拿过去买些成衣我来帮你配就是。”因为家里布匹有限,所以家里不大存货,余榕如此一说。
王雪却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子,“我哪能要榕姐的钱,三伯母这个月又跟我涨了工钱,我买套衣裳还是可以的。”王雪做事勤快又不怕吃苦,本来又是亲戚关系,比起笨手笨脚的陈月香要好太多,所以张氏做主跟王雪涨了一百文,别小看这三百文。王雪一年下来也有三两多,而且吃住都是余家三房包了,所以王雪还是很感激的,至少余榕跟她相处的颇为融洽。
“你不够只管跟我说便是。”余榕笑着没做声。
到了去余大姑家那天,余松雇了马车带着大伙儿去,余榕提着精美的礼品盒里面放的是她自己做的蝴蝶酥。余松看妹妹今日打扮倒也觉得耳目一新,因着已经是夏天,妹妹只着水蓝色绸布裙,外边罩了轻纱,头上戴了一对木钗,既不奢华又清新。余松不禁有一种吾家妹妹初长成的感觉。
从草埔到御桥镇还是很远的,不过快马加鞭的倒是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孙家今天宾客盈门,余大姑虽长的不出色,但是是个八面玲珑的妇女,看余家三房俱穿的齐整,还带着礼品来,便让她丈夫孙掌柜迎他们进去。
孙家的米铺生意在御桥镇那是独大,镇上的人说话都跟沙河村的人说话不一样,余老太见着余榕倒是亲切了一些。当然余老太最爱的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有福之女余蓓,她虽怪会装模作样的,可对比她过的好的人都是很客气很小心。
一段时间没见余榕,倒是觉得她瘦了许多,人的轮廓也出来了,余蓓只觉得不公平。余榕却不理她,只管进去看今日的主角孙芸芸。孙芸芸是镇上的姑娘,平素不大爱跟外婆家的姑娘们一起玩,一来是觉得乡下人总显得村气,二来也是因为受余梅的影响,觉得余家的女孩子都不大气。
她玩的好的都是镇上的女子,现在大伙儿见余榕进来,又见她不村气,说话还带官话。孙芸芸很惊喜,她今天穿的胭脂红色的衣裳,因为是定亲礼,听说余大姑还专门请了梳头婆子来梳的头。
“榕姐你来了?”孙芸芸对余榕印象很不错,只是她性子比较柔软,大概因为余大姑比较强势,所以孙芸芸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个躲在母亲衣角的小姑娘。
可现在看起来,孙芸芸亭亭玉立,仿佛大人一样。余榕把做的纱花地给她,“我特地托我哥哥在临安府的玉庭轩带回来的,你看喜不喜欢?”里边是六对纱花,均是三对纱花,事实上买的并不是太贵的,但也不便宜这六枝也花了两百文。
孙芸芸立刻就把这位慷慨又大方的表姐介绍给闺中几位好友认识,余榕跟她们并不认得,但都不是什么尖酸刻薄之人,随意说几句话就行。
女孩子嘛,谁不喜欢这个?余榕见王雪一脸羡慕,小声道:“日后送你更好的。”王雪立即笑眯眯的跟在余榕后面。
余大姑家里来往多是本镇商户,张氏跟一个年轻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说话,看见余榕出来连忙对她招招手,余榕遂走过去。张氏笑道:“这是吴家的二少奶奶,知道你跟吴小姐做的嫁衣,说是很好看。”
吴二少奶奶就是那位之前跟余奉未谈妥亲事的,后来嫁给吴慈柔二堂兄的那位钱氏,她穿着很是华丽,乡下人家很少这样打扮,一身的绫罗绸缎,但是搭配不见俗,她人看上去很是宽和的样子。她跟余榕道:“是这样的,我大嫂的妹妹要成亲,想托您做一件嫁衣。您看何时方便可以去我家里看看?”
“最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明日上午都可以的。”有生意上门余榕自然不会推脱,能挣一笔是一笔。
钱氏立马抚掌笑道:“余小姐是个爽快人,那就说好了,明儿我派车去接你。”
余大姑席面做的极好,余榕因没有见到余娟还有些奇怪,便问余柳,余柳随口道:“娟儿跟二嫂俩人现在在渡口卖鸡蛋,卖菜。”余娟总算老实下来,余榕都想念阿弥陀佛了,她跟余柳俩人也没什么话说,只是中途余柳出去了一次,余榕浑不在意。只在席上照顾众人,时不时还跟孙芸芸夹菜说话,惹了旁人的不少好感,张氏也越发自豪起来。
第二日,余榕穿好衣服起床在家织了半尺布,就见吴家派了人过来,她遂带上册子过去。吴大奶奶林氏穿着十分朴素,待人略微有些畏缩,脸色苍白,她见到余榕就说明了来意。余榕也不跟她啰嗦,直接道:“您先选选?不同价位也有不同的款式。”
吴大奶奶几本图册都看了许久,看的余榕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指着其中一件问余榕,“这件是五两吗?”
余榕点头,“这件也着实不错了,您看这镶边用的都是菏泽过来的丝线,很有光泽。”
余榕便道:“正是如此,我才说哥哥若是开个铺子,那我就把布寄卖就可以了。”
“贸然开铺子若是赔了就不好了,我等会去买了担架,这几天先去附近城郊转转,你哥还没做过生意呢?”
余榕便跟张氏说想在家做些头花或者做些荷包什么的给余松去卖,正好余松回来替余榕去摊子上,张氏便同意了。余榕手很快,只需要一些铁丝她扎好了,成本不过两三文,卖价至少十文以上。等余松回来,余榕都已经做好了七八枝。而且花样很新颖,在余松看来,比湖阳县的人做的还好。
连做了几天,余松又去草埔进了点东西,这才挑着担子出门。张氏慈母心肠,做了容易储存的饼,余榕让他别去太远,余松只点头说好。
对于余松,余榕一直抱持着心疼的态度,余松小时候就被送到山里学木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现下好容易回来,又要四处奔波。可这个世道便是如此,要想过的像个人样,就得努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还好余松回来的时候担架上空了一些,他高兴道:“妹妹做的那几枝头花可真好,就是咱们摆摊的对门那家的小姐全买了。我去了附近郊区一些的地方,那红头绳卖的多,还有帕子也是,素帕子最好卖。还有麻糖,针线也卖的不错,只是想着今日是除夕,我不好走远了,便回来了。”
“也算是开门红了,过年哥哥便不出去了吧!几时去寻摸些木料,你也可以做回本行才是。”
见妹妹如此为自己着想,余松摸摸头,“我先做货郎试试,总不能拿家里这点子钱吧!”
张氏端菜上桌,听到儿子这样说,不由得眼睛一瞪,“瞧你说的,我跟你爹现在还在挣钱,也算挣的可以糊口了,你早日做自己的事才是正经。”
“娘,我也得先去周边看看,哪里木料好,这生意怎么做才行。要不然开个店放那里亏本怎么办?”余松以前跟着师傅做事,可师傅就是师傅,不会做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许多做工的事,余松还得自己咂摸。
团圆饭吃的很丰盛,余老三跟张氏都喜极而泣,他们夫妻二人算是苦尽甘来,至少不用像以前,多吃一块肉都要被余老太骂。余树紧紧挨着余榕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余榕站起来对余老三跟张氏道:“爹和娘这样辛苦都是为了我们,祝愿我们一年会比一年好。”(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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