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魂缘伊梦
第一章摇铃
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陆玥泽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西南凶险,他本不该冒险而来趟这趟浑水的,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只能听天由命。
他躺在潮湿的泥土里,衣袍早就被泥水侵湿,四周都是土腥味和杂草味。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眼皮沉沉地往下耷。
叮铃铃,叮叮当……
似乎很远的地方,有声音传来,响声清脆,短促悦耳,是铃铛的声音,随着有人走动,声声响起。
西夷摇族,视黄金如命,出嫁妇人,身带摇铃。
这里是西夷摇族的聚集地,方圆几里的山岭都分散着西夷摇族的各个部落。在这附近,听到这种摇铃声,也不足为奇。
陆玥泽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也没有精力去想什么,只觉得模模糊糊中,似乎那清脆悦耳的摇铃声离他越来越近……
……
陆玥泽是被自己的伤口疼醒的,撕裂般的伤口在他的左侧腰上,巨大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他清醒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他伤口上冰冰凉凉的,似乎被敷了什么东西。
他费力地起身,用手去摸。他这么一动,又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呲”的叫了一声。他的手终于摸上了那冰冰凉凉的东西,烂泥一团,手指也沾上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
他把手收了回来,看着自己指尖那些黏稠的绿色,从那味道上能判断出来,那些是捣碎了的草药,用来治疗他的伤口的。
是谁,救了他?
大概是因为伤口的原因,他的身体在发热,令他很不舒服,额头上全是汗。他费力地转头去打量周围,一个小草棚,靠几根木头支撑,十分低矮,有几张破草席挡着,四面漏风。他躺在一张极其简陋的木板上,身下铺的是几捆干草,他的外袍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了一边,很干净,像是被人洗过了一样reads;。
他正打量着,草棚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铃铛声一顿一顿的响着,很悦耳,一点都不会令人厌烦。
随着铃铛声的靠近,草席被掀开,走进来一个……小姑娘。
陆玥泽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一手掀着草席,一端着碗,站在那里,也直勾勾地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单手捂着伤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忍不住去想,这么小的姑娘,竟然已经嫁人了?!
那个小姑娘大约只十三四岁的模样,小脸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身上穿着典型的西夷摇族服饰,衣服半旧不新,应该是穿了很久了。她赤着脚,左脚踝上绑着个金色的铃铛,不大,只有普通骰子那么大,却金光闪闪的。陆玥泽知道,那是真正的黄金。
西夷摇族虽然大多数的部落都过的清贫,但是这个民族有着对黄金的疯狂执着,他们敬奉黄金甚至高于神明,甚至高于自己的性命!也是因此,陆玥泽这次冒险过来趟这趟浑水,别的都没有准备,而是把黄金备的足足的。
他来之前特意对对西南之地做过了解,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西夷摇族。西夷摇族的姑娘出嫁,家里人会用黄金为她做一只摇铃戴在脚上,一辈子也不能摘下来。这只摇铃会伴着姑娘一辈子,直到百年之后,随她一同入土。
陆玥泽看着那个小姑娘,也没有故作深沉,直接问她:“是你,救了我?”
他说的是西南之地常用的南夷话,他学的时间不长,用的不算流畅,但是一般情况下,交流是没问题的。
小姑娘依旧保持着一手掀着草席,一手端着碗的动作,陆玥泽说完话之后,她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了手里握着的草席。
她端着那只碗,朝着陆玥泽一步步地走了过来。随着她的动作,那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也时不时地响起,很动听。
她走到木板前,弯腰蹲在了陆玥泽的面前,双手捧着碗,递到了陆玥泽的面前,拱了拱下颌,意思让他吃。
陆玥泽扶着伤口,缓缓坐起,这才看见,那只碗里是浓浓的糠米粥,熬得很烂,米粥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上,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饿了。
他毫不客气地单手从她手里接过了那碗糠米粥,一口气没停,全喝了进去。他喝完之后,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饱嗝。小姑娘主动伸过手接走了他手里的空碗,然后朝着他甜甜的笑着。
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陆玥泽不是第一次见西夷摇族的姑娘,但是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还这么小的姑娘。
不过,她既然已经嫁人了,或许她只是看起来比较小,实际上应该已经及笄了。
他笑着朝她道了谢。
小姑娘似乎听懂了,脸上的笑容扯得更大了。
陆玥泽问她:“你的夫君呢?”
小姑娘的笑容顿时就没了,她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动,也不说话,表情呆呆的。
最后在陆玥泽注视着的目光中,她忽然起身,端着碗就跑了。
那清脆的铃声随着她逃跑的脚步声,也变得杂乱无章。
陆玥泽皱着眉头,回忆着自己刚刚说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问错了,她竟然被吓得落荒而逃reads;。
他躺在草棚中,透过草席的缝隙,能看见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很快天就黑了,四周的蝉鸣声也此起彼伏的响起。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陆玥泽快要睡着时,草棚外面又传来了摇铃的声音。那摇铃声又浅又淡,陆玥泽缓缓醒了。他以前没有注意过摇族妇人身上的摇铃,如今听起来,觉得这种铃铛似乎与普通的铃铛不一样的,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工艺,竟然声音能这么悦耳,甚至在黑夜中响起也不突兀。
摇铃的声音靠近,在陆玥泽的预料之中,草席被掀开了,小姑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似乎是怕吵醒陆玥泽,所以动作格外的轻,甚至比她脚踝上本来声音不大的铃铛声还要轻了许多。
陆玥泽睁着眼睛,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她。
小姑娘似乎没有注意到陆玥泽醒了过来,她走到了草棚的一个角落里,团起手脚,缩成一团,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陆玥泽怔愣地看着她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喊她:“喂……”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小姑娘被陆玥泽的声音惊醒,瞪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也实在是躺不下去了,他一个大男人,就算是自己受着伤,也不可能让一个小姑娘睡在地上他睡在床上!
他捂着伤口,撑着床,费力地坐了起来,朝小姑娘招手,用他们当地话与她说:“过来。”
小姑娘缓缓起身,摇铃声也响了起来。她走到了陆玥泽身边,弯腰低头去打量他腰侧的伤口,似乎以为他是伤口疼了才叫她的。
她看见他的手捂着伤口,小手伸了过来,抓住他的手指,要把他的手挪开。她的手冰凉,比陆玥泽自己的手还要凉。陆玥泽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团团地包裹在自己手里,皱着眉头,不悦地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小姑娘要做的事被陆玥泽打断,抬起眼去看陆玥泽,眼神里全是迷茫,似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陆玥泽问她:“这里,是你家?你晚上就住在这里吗?”
很有可能她平时晚上睡在这里,他睡的这个木板,就是她原来住的地方。
小姑娘这一次似乎明白了陆玥泽的话,朝着他点了点头。
陆玥泽默然,果然是这样。
他依旧握着她的小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帮她暖手。不过,西南之地夜露寒重,他的手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他也顾不上男女之妨,把她拉到木板床边,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下铺的那几捆干草,随后就放开了她的手,把自己那件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外袍拿了过来抖开。他自己忍着伤口的疼,撑着身体往木板里面挪了挪,把外袍铺在了他让出了的空位,拍了拍,让小姑娘过来睡。
小姑娘似乎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整个过程中,一直木讷地看着他,也不阻止,也不帮忙。她后来看见他拍着身边的位置,眼睛瞪得更圆了。
陆玥泽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后,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一笑,可坏了,直接扯动了他的伤口,他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弯着腰捂住自己的伤口。
小姑娘看见他疼得不行,满脸都是担忧,也顾不上许多,急忙爬到了木板床上,想要伸手去扶他。
陆玥泽见了她靠来过,趁其不备,长臂一捞,直接将她捞到了床上……
第二章心疼
陆玥泽突如其来地偷袭,让小姑娘丝毫没有防备。她吓得不轻,眼睛瞪得更圆,小嘴张得大大的,却一声都没有发出来,就那么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陆玥泽轻咳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与她说了声:“抱歉。”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了干草上面铺着的外袍上,又把他之前枕着的那捆干草塞到了她的头下,朝她笑了笑,“地上凉,你在这里睡。”
他虽然受了伤,可是常年的强身健体加上多年的走马帮经历,这点伤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抱起一个轻飘飘的小姑娘,那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她比他想的还要轻。
小姑娘被陆玥泽放到了木板之上后,一动不动,像一个木头人似的。
陆玥泽忍不住看了她几眼,厚着脸皮说:“我也知道这样不妥。不过,你看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有什么坏心思,也干不了什么坏事,你就放心大胆的睡吧!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你不说,我不说,就谁都不知道了。”
他说的这段南夷话有些长,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句式用的对不对,小姑娘也只是跟他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反正,他行走商道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不拘小节,什么男女之妨的他也不在意。他默默叹气,他就怕人家小姑娘在意。
小姑娘只看了他几眼,目光就从他的脸上移到了他的腰上,缓缓的伸手去摸他的伤口。
陆玥泽先是一愣,见小姑娘极其仔细地检查他的伤口,直到确认他没有大碍才收回了手。他好气又好笑,问她:“难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就听懂了一句我受伤了?”
小姑娘不爱说话,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说话。
陆玥泽缓缓地躺了下来,躺在了她的身侧。这个草棚很简陋,他们也没有被子可以盖,好在并不是那么冷。
小姑娘没有表现出不乐意,闭着眼睛,准备睡了,反倒是始作俑者睡不着了。他从小到大,二十好几了,这还是第一次离一个姑娘这么近,还是一个这么安静的姑娘reads;。
他微微侧头,偷偷地打量她。她很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她的皮肤白皙,西夷摇族的人都有这样的特点。她闭着眼睛,又黑又长的睫毛随着她的呼吸忽闪忽闪地颤抖。
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心疼了起来,开口问她:“我昨晚是不是就被你带回来,睡在这里了?”
他的外袍都被洗干净晾干了,他昏迷的时间肯定不短,至少昨天晚上他应该就是在这里过的夜。
小姑娘果然没有睡着,他一开口问话,她就睁开了眼睛。她朝着他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陆玥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心疼地问她:“那么,你昨晚就是……那么睡在地上的?”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陆玥泽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双脚上,她的脚很小,脚踝上那只金子做的摇铃格外的明显。
她是嫁了人的,可是,为什么她的夫君不好好疼她?
他有些恼怒,“你的夫君就忍心让你睡地上?让你住这种地方?他人呢?”
小姑娘安静地看着他,只看了很短的时间,就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
陆玥泽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很难受,比他腰侧的伤口还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日醒过来时,小姑娘已经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躺着了木板床的干草上。他的外袍依旧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他的床头。
小姑娘给他用的草药很起作用,早上时已经比前一日好了许多,没有那么疼了,他甚至在自己捂着伤口,能顺利地下了木板床去如厕,天知道他忍了多久!
小草棚附近根本没有茅房这种高级的配置,所以陆玥泽也不讲究,直接寻了个树根就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这里是西南之地,到处都是合抱粗的大树,树冠很高。周围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地上的泥土也是湿漉漉的。小草棚就搭在几棵树之间,隐约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这里应该离河不远。
陆玥泽有点口渴了,他也不知道小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索性也不继续留在这里等她,大步朝着流水声走了过去。
踩着湿漉漉的泥土,绕过几条大树,他就看到了一条河,曲折蜿蜒,河水清澈,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小姑娘。她赤着脚,踩在软软的河边沙滩之上,弯着腰,正在从河里捞什么东西,脸上挂着笑,眉眼弯弯,显得极其开心。
她笑起来很好看,陆玥泽远远地看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走过来的动静惊动了小姑娘,小姑娘回头,看见是他,笑着朝他使劲地招手,然后欢快地拎着东西就跑了过来,悦耳的摇铃声瞬间在整个林子里响起。
他看着她光着脚踩在湿漉漉的泥里,吓了一跳,急忙迎了过去,生怕她踩到了石头之类的尖锐之物,伤了脚。
小姑娘似乎对于自己光着脚的事情十分的不在意,她跑到陆玥泽面前,气喘吁吁地站定,高兴地把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举到了他的面前,让他看。
是藤条编的鱼篓,里面抓了不少小鱼小虾。原来小姑娘就是为了这个高兴,陆玥泽夸了她一句:“你真能干。”
小姑娘笑得更欢了。
陆玥泽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他不过就去河边捧着河水喝了几口,回来就看见小姑娘竟然生起了火,支起了锅,把那些小鱼小虾都放到了锅里,煮起了香喷喷的鱼塘reads;。见他回来,她还朝着旁边的一个木头墩子上拍了拍,那意思是让他坐在那里等。
陆玥泽就真的坐在了一旁,看着她忙活。
她光着脚,像是一只欢快的小蝴蝶似的,围着生着火的,殷勤地把锅里面的小鱼小虾翻来翻去,最后盛了一碗,递到了陆玥泽手边。
陆玥泽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味道十分的鲜美。其实,鱼篓里的鱼虾不算多,她把那几条最大最鲜美地全都盛到了他的碗里。
小姑娘看见陆玥泽喝了之后,更加开心了,自己也捧起了自己的那只碗,慢慢地喝了起来。
陆玥泽一边喝,一边打量着她。
她轻轻地吹着自己的手里的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里面热乎乎地汤,唇角挂着笑,好像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陆玥泽仔细回忆,似乎他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不说话,甚至连个声响都没有发出过。
她,大概是不会说话吧?
两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之后,小姑娘就来检查陆玥泽的伤口。
陆玥泽的脸颊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她已经看过他的伤口好几次了,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索性坦然了起来。
小姑娘的小手很灵活地就掀开了他的衣摆,弯腰低头,仔细地检查。她冰凉的手指偶尔会碰到他,他瑟缩地动了动,小姑娘警觉了,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的伤口,很快就离开,转身出了草棚。铃声渐渐地消失,小姑娘跑远了。
陆玥泽看着她就这么突然地走了,先是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放下自己的衣摆。过了不久,草棚外面又传来了铃声,陆玥泽知道,小姑娘回来了。
小姑娘掀开了草席走了进来。她的小脸两颊微红,气息有些不顺,好像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她还没有靠近陆玥泽,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小姑娘的手里捧着一团黏稠的绿色,是捣碎了的草药。她走到了陆玥泽身旁,示意他把衣摆掀开。
陆玥泽听话的照作,小姑娘又弯腰低头,去处理他的伤口。这一次,时间有些长,她先是细心地把过了药效的草药清除干净,才给他糊上了新的草药,依旧是冰冰凉的,黏糊糊地,糊在伤口并不舒服。
这个过程中,他不敢动,只是微微地垂着目光,看着她发顶。她的头发梳的很简单,西夷摇族妇人典型的发髻,他甚至能看到她发顶的漩涡。
小姑娘一点都不知道陆玥泽在打量她,她把他的伤口处理结束之后,猛地就站了起来。陆玥泽正盯着她的发顶漩涡发愣,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咚”,小姑娘的后脑勺和陆玥泽下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起。
由于小姑娘起身太快,两人相撞的力道不轻,陆玥泽闷哼了一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结果这一下子不要紧,他的伤口顿时又被扯开了。
小姑娘也疼得够呛,双手捂着后脑勺,小脸皱巴巴的,眼泪汪汪,泪珠在她的眼眶里直打转,却没有流出来。她只是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玥泽,一声都没有出。
看见陆玥泽伸手去捂伤口,她也顾不上后脑勺疼了,放开双手,就急急忙忙要去检查他的伤口。
陆玥泽见她过来,单手一拧,就把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大掌覆上了她的后脑。
他问她:“疼吗?”
第三章吃鱼
他问她:“疼吗?”
小姑娘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摸着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陆玥泽收回手,把她扶稳,笑着与她说:“我的伤口没事,不疼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要担心。”
似乎得到了陆玥泽的保证,小姑娘这才放下了心来,退后了两步,低着头,不再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也有些不自在,别过了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多一会儿,摇铃声响起,小姑娘又跑了出去。陆玥泽以为她能很快回来,坐在木板床上等她,等的都要睡着了,也没有看见她回来。
他捂着伤口起身,不敢动作过大,怕扯动了伤口。他掀了草席走出了草棚,外面就是林子,附近没有摇铃的声音,他知道小姑娘不在这里。
西南之地,他其实也是来过几次,对这里的一些情况也算了解,湿漉漉是这里的一大特点,与京城皇都的四季分明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小姑娘去了哪里,也不敢随意走动,怕小姑娘回来找不到他,又要担心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无法判断这地具体是什么地方,听着河水声,大概可以推断出,这里离他受伤的位置可能不远。
那么,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吗?
陆玥泽正想得出神,远远地就听到了摇铃声,是小姑娘的摇铃声,因为她每次出现,都是一路欢快地小跑。
循着铃声,陆玥泽看见了一路而来的小姑娘,她一直笑着,好像是很高兴。
他看着她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大步迎了上去,看着她手里拿着东西,问她:“又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小姑娘立即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塞到了陆玥泽的手里。那个果子不大,石榴大小,椭圆形的,陆玥泽以前没见过这种果子,不知道这种果子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发现陆玥泽盯着果子发愣,却不吃,有些急了,朝着他直点头,试图努力地证明那个果子是好吃的。
陆玥泽朝她笑了笑,把果子握在了手里,一使劲,直接徒手掰成了两半reads;。
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惊讶,小嘴长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他竟然把那个果子掰成了两半。
陆玥泽看她那么惊讶,忍不住逗她:“我厉害吗?”
别以为他在西南的这几年,功夫都是白练的,不过就是徒手掰开一个果子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他绝对不会承认,刚刚用力过猛,好像伤口又有些裂开了。
小姑娘诚实地点头,眼神里都是敬佩。
陆玥泽心情大好,伸手把其中较大的那一半递到了她的面前,“你吃。”
小姑娘这一次的眼睛比上一次瞪得更大更圆,怔怔地盯着他手里的那半只果子,一动不动。
陆玥泽又把手往她伸了伸,让她自己过来拿,他则毫不客气地朝着另一半只咬了一口,一股甜腻解渴,瞬间就充斥了他整个口中,他忍不住称赞:“好吃,真甜!”
小姑娘听见他说好,立即就笑了起来,好像是他夸了她一样。
他这边又咬了一口,发现小姑娘还没有把那半只果子接过去,立即就把自己的那半只叼在了嘴里,腾出手拉过小姑娘的手,把果子塞到了她的手里,含糊地说了句:“你也吃。”
小姑娘这才把那半只果子接到了自己手里。她的小手很白,果子的外皮很红,两相对比,极其好看,陆玥泽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立即避开了视线。
小姑娘没有吃那个果子,就那么一直小心翼翼地捧着,直到陆玥泽把自己的那一半吃完,转过头,发现她还那么低着头,盯着果子发呆。
陆玥泽忍不住拍了她的脑袋一下:“发什么呆,怎么不吃?”
小姑娘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抬起头朝着陆玥泽甜甜的笑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咬着,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
陆玥泽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不过,他喜欢她笑,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笑靥如花,这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他侧着头,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小姑娘的脸色忽然一变,随即陆玥泽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扎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那东西,刚刚就是从他的耳边飞过的,如果再稍微偏颇一点,可能就是扎在了他的头上了。
他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回头去看,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匕首刀柄上,镶着金子。
那把匕首扎在树上,刀刃之下,钉着一条蛇。
那条蛇起初还挣扎地抽搐了几下,最后一动不动,死了。
小姑娘啃完了果子,随意地在自己的衣摆上蹭了蹭手,就走到了陆玥泽的身后,熟练的把匕首和蛇从树上摘了下来,然后又熟练的把蛇去皮取胆切肉,放到了锅里,点起了火,做起了一顿香喷喷的蛇肉汤。
陆玥泽:“……”
他没有想过,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把匕首使得这么好!
小姑娘把蛇肉煮好了,就招呼陆玥泽去吃。她依旧如之前一样,把最大最好的部分都盛到了陆玥泽的碗里,让他吃。
陆玥泽虽然在京城皇都长大,在西南之地也混了几年,吃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忌讳的,别说只是蛇肉,就是那些油炸虫子他也是吃过的。
于是,两个人又吃了一顿饱餐reads;。
陆玥泽吃完,就对小姑娘的那只匕首起了兴趣。她过得如此清贫,脚踝上却带着金子,就连一只匕首上,也镶了金子。陆玥泽不得不说,他对西夷摇族对于黄金的痴迷之法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喜欢收集黄金,然后把这些金光闪闪的金子都放到自己的身上,却不把这些金子当成货币,去换更好的东西。
小姑娘的匕首很锋利,是把质地上好的,陆玥泽赞不绝口。他看见刀柄镶着黄金地方,刻了两个南夷的大字。
“巴益?”
小姑娘原本正低头处理地上的锅,忽然听到陆玥泽念出了这两个字,立即伸手,把匕首从陆玥泽的手里抢了回来。
陆玥泽不死心,追问她:“巴益是人名吗?他是你的什么人?”
小姑娘继续低头处理她的锅和火堆,不理陆玥泽。
陆玥泽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也没有继续问,低头帮小姑娘一起处理火堆。小姑娘指了指他的腰,摆了摆手,意思是他有伤,不用他帮忙。
陆玥泽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依旧是动手处理了。
他在小姑娘这里养了几天伤,那草药的效果不错,他的伤好了很快,已经开始愈合了。他发现,他们在林子里的这几天,吃的东西很单一,除了那天吃了一顿蛇肉之外,不是吃河里的小鱼小虾,就是吃林子里的各种果子。有的果子陆玥泽能叫出名字,有的果子,他却是以前见也没有见过的。至于糠米粥,他只吃过那一次,他猜想,可能是小姑娘特意去别地方给他要的。
小姑娘的作息很规律,每天早中晚三次都要去河边,回来的时候,就会带着小鱼小虾的,然后他就跟着小姑娘美美地喝一顿鱼汤。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有见到小姑娘的夫君。
一天早上,陆玥泽起来后,一直都没有看见小姑娘,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她回来。他出了草棚,去了河边找她。
小姑娘不在河边,陆玥泽不用走近就知道。因为每次她在河边时,悦耳的摇铃声就会响个不停,他听见铃声,就知道她有多欢快。他们平日里做饭的地方也都是凉的,应该是没有动过的,平日里这个时候,火堆的火都会点燃了。
陆玥泽有些不放心,最后还是去河边找了一圈,小姑娘果然不在。他在河边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到河里有扑腾的动静,他立即回头,看见了一条大鱼。
那条鱼看起来又肥又大,在河里扑腾的正欢。陆玥泽已经是吃了好几天果子,喝了好几天小鱼小虾的汤,如今看到了这么一条结实肥美的大鱼,怎么可能不流口水?
这可是肉啊,实实在在的肉啊!他馋了好久的肉啊!
陆玥泽几乎是两眼放光地就把那条鱼捉住了,拍头、剃鳞、去内脏,他几乎是一口气就完成了。
他今天要跟小姑娘一起吃顿大餐。
不过,他奇怪,这条鱼在这河里都长这么大了,按照小姑娘抓蛇的本领,她怎么每次都没有捉住它呢?
他把鱼做好了之后,就一直等着小姑娘回来。
日头升到了很高,远远地传来了摇铃声,小姑娘回来了。
陆玥泽一听到摇铃声,立即起身,把鱼的最中间最肥美的地方装到了碗里,看见小姑娘走了过来,邀功似的递到了她的面前,笑着说:“我打的大鱼,犒劳你!”
小姑娘手里拎着的布袋“啪”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她惊恐地盯着陆玥泽手里的那碗鱼汤,脸色瞬间惨白。
第四章亡夫是条鱼
小姑娘惊恐地盯着那碗鱼汤,脸色瞬间惨白。
陆玥泽原本笑着邀功,立即就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刚要问她怎么了,小姑娘忽然就动了。她从他手里把那只碗抢了过来,看也没看直接就放到了一旁的木墩上,然后小手拉起他的大掌,拽着他就朝着林子里的一个方向跑了起来。
陆玥泽发懵,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顺着小姑娘的力道就跟着她一路狂奔。两个人踩着湿漉漉的泥土,穿梭在林子里,没头没脑地跑。
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跑了多远,小姑娘忽然就停住了,然后放开了陆玥泽的手。
她又软又小的小手离开他的掌心,陆玥泽有些不舍得。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小姑娘的身边,眼神一直盯着她的小手,瞬间有种想要把那只小手再抓回自己掌心的冲动。不过,好在理智还在,他忍住了。
小姑娘转头,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陆玥泽,立即就急了,又拉起他的手,把他往前面拽了拽,又双手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推了个踉跄。
陆玥泽此刻是真懵了,完全不知道小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与满脸都是迷茫陆玥泽不一样,小姑娘表现的很急,她时不时地回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追来了似的。她发现陆玥泽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更急了,又朝他跑了两步,使劲地推他。
陆玥泽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让他快走。
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赶我走?”
小姑娘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地焦急不安,她什么都不说,就是一个劲地推陆玥泽,指着林子里的一个方向,意思是让他往那里走。
陆玥泽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小手,一字一句地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让我走?”
小姑娘这次是真的急了,推着陆玥泽功夫,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她朝着陆玥泽摇头,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然后站在原地,坚决地摇着头,努力地赶着他走。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声道:“既然你让我走,我就走,你多保重reads;。”
小姑娘点了点头,眼眶却红红的,眼神里是一股陆玥泽看不懂的情绪。他缓缓转身,迈步离开。
之后,他听到了背后响起了摇铃声,越来越远,很快他就听不到了。
陆玥泽在树木错杂的林子里走了一段路后,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尤其小姑娘最后的那个眼神,那么复杂。
究竟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陆玥泽越想越不放心,最后一咬牙,索性转了身,大步朝着他来的方向跑了回去。
他要回去,如果不回去看看小姑娘,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不安生。
他按照记忆顺着原路,很快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小姑娘住的地方就在小河附近,他很快就要到了。
忽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有杂乱无章的摇铃声,还有一群人叽叽哇哇大吵大闹的声音。
陆玥泽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些闹人的声音就是从小姑娘住的地方传来的,小姑娘果然是出事了。他顾不上许多,抬腿就朝着那些声音的方向狂奔。
他穿过几棵合抱粗的大树之后,就看见了小姑娘。她站在火堆旁,身后就是放着那碗鱼肉的木墩,她的面前围满了人。那些人都穿着西夷摇族特有的服饰,每个人都满脸愤怒,手里拎着棒子,一步步地朝着小姑娘逼近。
小姑娘似乎有些害怕,身体发抖,胆怯地不自觉地向后退,退了两步,她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那些拎着大棒子的族人叽叽哇哇地吼着什么,陆玥泽根本听不懂,不过他能看得出,那些人越吼越愤怒,也不知道谁起了头,有几个人拎着木棒就朝着小姑娘狠狠地挥了过去。
陆玥泽倒吸了一口气,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跨过那个木墩,一把就把小姑娘搂进了怀里,迅速地转了个身,把自己的后背向外,结结实实地挡了好几棍子。
手腕粗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扎在了陆玥泽的身上,他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手臂不自觉地收拢,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
小姑娘被陆玥泽箍在怀里,见他挨了打,紧张地去抓他。她的小手一碰到他的腰,就摸到了一把湿,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满手的红色,全是陆玥泽的血。
陆玥泽腰侧的伤口裂开了。
小姑娘急得要哭了,抱着陆玥泽推他,让他躲开那些人。
可是,那些人像是打红了眼睛,原本极为愤怒不已地要打小姑娘,结果忽然冒出了一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护住了小姑娘,怒气更重了,下手也更重了。
小姑娘发现陆玥泽被打得越来越狠,终于是急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噼里啪啦地淌个不停。陆玥泽抱着她,努力地安抚她,咬着牙说:“别哭,我没事!”
他与小姑娘说了一句之后,就朝着那些蛮不讲理动手打人的族人们用南夷话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打一个小姑娘?”
那些人中有人气得不轻,大吼着:“打她?打她是轻的?我们还要她给我们族人的神明殉葬呢!她杀了我族人的神明,只有死路一条!”
“都给我住手!什么神明?!她杀了什么?!”陆玥泽大吼着,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小姑娘,生怕她也挨了棒子。
“我们族人的神明就是那条鱼!她竟然敢胆大包天地把我们族人的神明煮了吃了!”
神明是那条鱼?他炖了吃的那条鱼?
他直言道:“那条鱼是我……”
炖的,要杀要剐,冲我来reads;!
可是,陆玥泽的话还没有喊完,小姑娘顿时急了,小手去捂他的嘴,拼命地把他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把他的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那些愤怒的族人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姑娘和陆玥泽的这个举动,依旧是大吼着:“她是神明的妻子,她有责任照顾好神明!自从她嫁给神明的那一天,这就是她神圣的职责!神明为我们族人带来了幸福,带来了安康,也带来了黄金!可是她,竟然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必须要杀了她,以抚神明之怒!”
“杀了她,杀了她……”
“神明的妻子?!”陆玥泽听了那些人的话,眼睛都瞪圆了。
古有河伯娶妻,今有河鱼娶妻!
他不可置信地去看怀里的小姑娘,难怪她嫁了人,却生活在这种地方!难怪他在这里与她住了几天,都没有看见她的夫君!
原来她的夫君是一条鱼,还是一条已经被他炖了的鱼!
他心疼地低头去看小姑娘,她的小脸上全是泪水,小手却死死地捂着他的嘴,拼命地跟他摇头,不要他把是他煮了那条鱼的真相说出来。
她是在护着他!她是怕他说出了实情,那些族人连他也不会放过!
陆玥泽此刻是彻底明白了,难怪刚才小姑娘那么急着要赶他走,她是要保护他!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可是,她那么弱小,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还不及他的胸膛一半宽,她竟然会如此地护着他!
族人越说越愤怒,所有的族人都在声讨小姑娘,甚至那些与与小姑娘一样身带摇铃的妇人们,也义愤填膺的。
陆玥泽忽然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他抱紧小姑娘,忽然转过身,面向了那些族人。他问他们:“你们说她嫁了给你们的神明的?”
“是!”族人们连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都是凶残的。
陆玥泽抱着小姑娘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几分。他看着那些族人,找到了其中一个看似首领的人,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的神明能为你们带来什么?是黄金吗?她的夫君,你们的神明已经死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寡妇了。把她改嫁给我,我给你们足够的黄金!”
缩在陆玥泽怀里的小姑娘,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眼睛顿时瞪得又大又圆,比以往任何时候瞪得都圆,满脸的震惊。
“你、你说……你要给我们足够的黄金?”那个首领似乎不相信,怀疑地盯着陆玥泽。
“对,把她改嫁给我,我给你们足够的黄金。这就是你们神明的旨意,上天注定,是你们的神明通过它的死,把自己的妻子改嫁为你们换得黄金!这是你们神明为你们的牺牲!”
陆玥泽揪着“神明给黄金”胡说了一通,生怕那些人不信,换成单手抱着小姑娘,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扔到了那个首领模样的人手里。“这是二十两黄金,我随身携带的,先给你们,荷包里面有我的信物,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要黄金,只要把她改嫁给我,要多少我都给你们!我的名号,你们这些西南之地的人应该是听过的,我是陆玥泽,西南商道上的陆爷。”
“你……你是陆爷?传说中,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
第五章跟我走
“你……你是陆爷?传说中,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
陆玥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身子不停地发抖,轻轻地拍了拍她,与那人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我陆爷的名号,有人敢随便冒充?”
那个人拿着陆玥泽的信物仔细确认了半天,又跟着自己的族人确认了半天,“这好像真的是西南商路上的陆爷?你确定会给我们金子?”
陆玥泽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太可笑了,之前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他们族人的神明怎么怎么样,转眼他说给他们金子,这些人就直接掉进了金子眼里,急忙确认他的身份,想要从他这里拿到金子。
他说:“我的商队就在这附近,我已经给我商队发了信号,他们马上就能找过来。你们如果不相信,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直到我给你们金子为止,但是,我决不允许你们不可信伤害她!”
小姑娘在陆玥泽的怀里抖了抖,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的衣襟,眼神却是盯着她的族人的,另一只手摸上了她腰间的匕首。
陆玥泽低头,就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不由地想笑。估计这个小姑娘以为他是在忽悠她的族人的,所以时刻地防备着她的族人反应过来,对他们下手。
她的身体小小的一团,竟然时时刻刻地想着要保护他。
陆玥泽手臂一紧,把她抱得更紧了,看着那个首领模样的人,等待着他做决定。对于这个嗜金如命的西夷摇族,陆玥泽觉得,答案不会出乎他的意料之中。
果然,那个首领一样的族人看着陆玥泽和他怀里的小姑娘,阴沉着脸道:“既然我们族人的神明已经死了,我们就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这三天时间,你给我们族人足够的金子,我们就把云珠改嫁给你,如果你是骗人的,我们就会让云珠去为她的夫君殉葬,到时候你也一起陪葬吧。族人们,把这两个人看起来,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陆玥泽和那个小姑娘被押回了那个小草棚,草席外面围了一圈的人,也不知道真的怕他跑了,还是怕他跑了之后他们得不到黄金了。
陆玥泽暗暗地骂了一句:愚蠢野蛮的民族!
他坐在木床上,转头去看小姑娘reads;。她静静地站在一边,默默地低着回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小姑娘动了,她朝着陆玥泽走了过来。
她走到陆玥泽的身边,弯腰蹲在了下去,伸手去摸他的腰侧。陆玥泽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挨了几棒子,伤口早就裂开了。
他刚想与小姑娘说自己没什么事,就发现小姑娘的小手一直搭在他被血染红了的外袍上,低着头,传来了极低的抽泣声,随后他就看见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落在了自己的脚边。
她哭了。
陆玥泽要说出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他记得清楚,他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是不哭的。而她仅仅哭的这两次,一次是刚才他被打时,一次就是此刻。
小姑娘只哭了一小会儿,就胡乱地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吸了吸鼻子,伸手去解陆玥泽的外袍。
陆玥泽一动不动,她想做什么,他就由着她做。
小姑娘又像之前几次检查了陆玥泽的伤口,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彻底地崩开了,小姑娘的眼圈又红了红。她起身,出去了一趟,陆玥泽担心她出事,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她脚上的摇铃声。
那些族人似乎知道陆玥泽才是主要看管的那个,毕竟他才是要给他们金子的人,所以也没有刻意为难小姑娘。很快,小姑娘的摇铃声又近了,她回来了。陆玥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掀开了草席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布袋。陆玥泽记得这个布袋,这就是早上他炖了那条鱼时,她好像去了什么地方拿回来的。
小姑娘回来后,立即又蹲到了陆玥泽身边,解开了那个布袋,从里面拿出了几副膏药,黑乎乎的一团,应该是熬制出来的。她又掀开了陆玥泽的衣摆,冰凉的手指碰到陆玥泽,动作轻柔,熟练地覆在了他的伤口上。
陆玥泽一动不动,心中却是明白了。她之所以一早上就不见了,应该就是为了他去拿这些膏药。他胸口憋着一口气,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堵在他的胸口。他微微低头,盯着在自己伤口处忙碌的小姑娘。他坐着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她发顶的漩涡,更能看见她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几乎是瘦的皮包骨头。
陆玥泽心中蓦然一痛,她那么小,那么瘦,她的族人却忍心让她这么一个姑娘,嫁给了一条鱼?!
陆玥泽越想越气,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正在给他上药的小姑娘发现了他的异常,小手去摸他的手,似乎努力地想要把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抚平。陆玥泽一个反握,就把她的手抓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她的手也是那么小,那么瘦,跟她的人一样。
他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忽然起身,系好自己的外袍,走到了草席旁边,与那几个看门地族人说:“我想出去小解。”
那几个人似乎商讨了一番,最后没有拦着陆玥泽,却一直跟着他,生怕他逃跑了。
陆玥泽一路冷笑,小解之后,他往草棚走时,特意拐了弯,走到了已经熄灭的火堆旁,把那锅鱼汤连同木墩上的那碗鱼肉一起抱了起来。
几个族人似乎想要阻止陆玥泽,陆玥泽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给你们金子!”说完,还真的扔了两颗金豆子给那几个人。
两颗金豆子,僧多肉少,那几个族人立即发疯似的地抢了起来。
陆玥泽才不管他们几个到底谁抢得过谁了,抱着一锅鱼汤,回到了小草棚里reads;。他进去之后,把锅放下,朝着床边一脸莫名的小姑娘招手:“过来。”
小姑娘在他进来时,就一直抬头看着他,见他招了手,她听话地走了过去。
陆玥泽把之前就想给她的那碗鱼肉递到了她的手里,丝毫不在意,直接就与她说:“尝尝我的手艺,可能有些凉,味道不那么好了!”
他说完,就朝着她笑。
小姑娘盯着那碗鱼肉,缓缓抬手,接了过去。
陆玥泽则直接席地而坐,抱着鱼锅就开始吃。
哼,让你们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了一条鱼,老子今天就把它吃了,一口气吃个够!
陆玥泽其实也说不上有多饿,就是气愤不已,为小姑娘不平,三下五除二,就把整锅鱼汤都喝了,还十分豪放地打了个饱嗝。
小姑娘一直不动,就盯着他看,最后也坐到了他的身边,安静地吃起了自己碗里的鱼肉。
陆玥泽看她吃了,心里更高兴了!看来这个小姑娘对她的这个鱼夫君,也没什么感情,他觉得十分的解恨,比他自己吃了那条鱼还解恨!
小姑娘吃过鱼之后,就一直盯着陆玥泽,眼睛里全是担忧。
陆玥泽看着她这副小模样,忍不住抬头摸了摸她的发顶,跟她说:“不要担心我,我之前已经给我的商队发了烟信号,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的。”
他之前被小姑娘急忙赶走时,就已经发了烟信号给自己的商队,那信号是他特有的联系方式。
他问她:“你叫云珠?”
小姑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点头。
陆玥泽默默地念了念这个名字,发音与与中原汉话中的“云珠”十分的相近,可惜,他不知道这两个字在南夷话中是怎么写的。
他说:“我叫陆玥泽。”
云珠盯着他又看了许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她又低下了头,双手环膝盖,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一时之间,小草棚之内一片寂静。
陆玥泽想,她可能是真的不会说话。
看着她缩成要小小的一团,他鼻子尖莫名地一酸,缓缓起身,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不要长时间坐在地上,你是姑娘家,受不得凉的。”
云珠被他扶了起来,乖巧地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两只白皙的小手揪在了一起,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陆玥泽发现,她的眼圈红红的,满脸自责,似乎以为是她把他连累到了这个地步的。
陆玥泽叹气,摇着头与她说:“云珠,我很好,你不要哭。”
云珠吸了吸鼻子,没有哭,只是一直仰着头,看着他。
陆玥泽觉得心头一颤,望向身前的姑娘,朝她伸了手,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问她:“你,愿意跟我走吗?”
云珠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盯着他伸过来的手掌,直勾勾地看着。许久之后,她极其用力地点头,小手搭在了他的大掌上。
陆玥泽朝她一笑,大掌一合,把她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开了!
第六章砸金子
陆玥泽就这么握着云珠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云珠似乎有些不自在,想要把手收回来,试了两次,却发现陆玥泽依旧是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还别开头刻意不看她,装的像是没事人似的,只是耳尖却是红的,她索性也放弃了,任由他握着。
陆玥泽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妥,不过一想到她马上就要跟他走了,便厚着脸皮,索性无赖到底了。他牵着她走到了木板床旁边,拉着她让她坐到干草上。
云珠没有反驳,听话地坐了上去,还拍了拍自己的身侧,让陆玥泽一起过来坐着。
陆玥泽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她的手,按照她指着的位置坐在了她的身边。他坐稳之后,又想了想,大掌朝着云珠的小手抓了过去,又把她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云珠似乎很意外,低头盯着两个人的手掌看了半天。不过,她到底是没有挣扎,十分乖顺地任由陆玥泽握着。
不久之后,外面一阵子嘈杂声,是陆玥泽的商队找来了。
陆玥泽从床上站起,抓着云珠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开,直接牵着她走到了草棚外面。
商队其中一个为首的,见了陆玥泽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开始哭:“爷,我们总算是找到您了!”
陆玥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哭什么哭,你家爷还没死呢!”
那个人抹着眼泪抬头,看见陆玥泽衣袍腰侧染了血迹,立即惊吼了一声:“爷,您受伤了?!”
他这么一喊,商队的十几个人,立即都凑了过来,团团地就把陆玥泽围住。知道自家爷受伤了,这些兄弟们顿时就怒了,说什么要把弄伤他们爷的人找出了。
陆玥泽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他说:“我受伤的事,回去慢慢说。你们去把这次带过来的黄金,都给爷搬下来。”
几个人立即应了声“是”,就回到了商队队伍里,指挥其他的伙计们成箱成箱地搬黄金,这些人中,就连那个为首的,都没有问一句陆玥泽要做什么reads;。
云珠就被陆玥泽拉在身边,转着头,满眼好奇地去看那些人搬箱子。很快,那些箱子就在陆玥泽的身边堆成了几排。陆玥泽也不客气,直接拉着云珠坐到了上面,还十分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稳如泰山,等着那些西夷摇族人过来。
不过,他这次有点高估了自己,因为他的那个嚣张的二郎腿姿势,瞬间就扯动了他腰侧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连带着抓着云珠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云珠是立即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从他的手掌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弯着腰要去检查他的伤口。陆玥泽立即把她拦住,抓住她的小手,柔声地与她说:“我没事。”
商队为首的那个人一直站在陆玥泽的身后,把自家爷的举动一点不落地都看在了眼里,惊讶地瞪眼了眼睛,张了大嘴,不可置信地看了半天。
这么温柔说话的人,真的是他们家的那位陆爷吗?这才几天不见,他们的陆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会是被妖怪附身了吧?
就在陆玥泽的随从担心自家的爷被妖怪护身时,云珠的族人很快就来了。
见他们过来,陆玥泽一挥手,命令道:“弟兄们,把箱子盖子都给爷打开!”
“是!”陆玥泽商队的这帮人,个个都是身手利索的,几乎陆玥泽的命令一下,一瞬间所有木箱子的盖子都被打开了,里面放着的全是金灿灿地黄金元宝,刺眼的金色,直接能晃瞎眼睛。
陆玥泽懒洋洋地坐在木箱子盖子上,看着云珠族人中那个为首的,阴阳怪气地道:“这回你该相信,爷就是陆玥泽了吧?”
那人立即变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急忙与陆玥泽行礼:“不知道陆爷亲自大驾光临,是我们族人冒犯了。”
陆玥泽朝他摆了摆手,拉着云珠缓缓起身,说道:“陆爷我说话算话,也希望你们族人说话算话。”
“自然,自然。”
“好,”陆玥泽轻声笑道:“你们不是喜欢金子吗?爷给你们!来人,给爷砸!”
听到了陆玥泽一声令下,他手下商队里的那些人立即就行动了起来,十分熟练地捡起箱子里的金元宝,就朝着那些族人砸了过去!
是真砸,实实在在地砸,怎么过瘾怎么砸!
商队里的这些人好像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做起来也毫无违和感,显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大规模地砸金子了,不仅动作熟练,而且手法老道,专门往那些主族人身子上的死穴上砸。
那大大的金元宝的重量,加上那砸人的力道,和故意往人身上的死穴砸,顿时那些族人一阵哀嚎,惨叫声不断,可不比当时陆玥泽被打时小。不过,陆玥泽不得不佩服那些族人对于黄金的痴迷,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人竟然一心一意地去抢金子,甚至有几个人为了抢金子还大打出手打了起来。
他看得起劲,忽然动了动,放开了云珠的手,忍着疼弯腰从旁边的箱子里捞出两个金元宝,塞到了云珠的手里,得意洋洋地告诉她:“你也来砸!”
沉甸甸的两个金闪闪的金元宝被云珠捧在了手里,她低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心。陆玥泽笑了,又跟她说:“云珠,放心大胆的砸,你家爷别的不多,就金子多!随便砸,怎么开心怎么砸!”
然后,出乎陆玥泽意料,云珠迅速地一手握着一个金元宝,把手背到了身后,抬着头瞪着眼睛,盯着陆玥泽,眼睛一眨一眨的。
陆玥泽向她迈了一步,她立即后退了一步,似乎以为陆玥泽要来抢她手里的金子,背在身后的胳膊又往后面藏了藏reads;。
“……”陆玥泽顿时觉得自己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简直被她气得哭笑不得!
他让她砸金子解气,她倒是自己藏起来了!
他摇着头,无奈地叹气,是他忘了,云珠她可是货真价实的西夷摇族人,也有着他们族人的嗜金如命的本性,对黄金的喜爱那是实打实的!
云珠似乎发觉他的脸色不太好,睁圆了眼睛看着半天,犹豫纠结了许久,最后缓缓地把背到背后的手又拿了出来,有些不情愿地举到了陆玥泽的面前,手心上翻,把那两个金元宝露了出来。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手心,眼睛像是黏在了那两个金元宝上,一眼都舍不得离开。
陆玥泽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既然你喜欢,就留着吧!”
他说完,云珠那双又大又圆地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立即就把手缩了回去,抱着金元宝笑眯眯的,说什么都不撒手了。
陆玥泽简直被她这副小财迷的模样,逗的直想笑,长臂一伸,把人搂进了怀里,对着自己的那些手下下令:“行了,都停手吧,把金子都给他们,我们该走了。”
为首的那个人立即应了一声“是”,然后大家立即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很快,东西都收拾好了,整个商队整装待发。
陆玥泽看着那些西夷摇族之人,明明被金子砸得鼻青脸肿却满脸喜气洋洋的,他忽然间生出了一种疲惫感,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他牵着云珠,朝着自己的商队走去。
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住了,低头看向云珠那双脚。她光着脚踩着湿漉漉地土里,脚又小又白,脚踝上还挂着摇铃,随着她的走动,一响一响的。
陆玥泽放开了她的手,蹲到了她的身前,指着自己的背,说道:“上来,爷背你。”
云珠正美滋滋地玩着手里的金元宝,忽然听到陆玥泽话,满眼都是惊讶。
陆玥泽本来身上就有伤,蹲了半天见她也没反应,立即回头,与她说:“发什么愣?快上来!”
云珠没动。
陆玥泽瞪着眼睛威胁她:“你不上来,爷把你的金子没收了!”
他话音未落,小姑娘迅速就抱着金子爬到了他的背上,细细地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安安静静地趴着了他的背上。
陆玥泽:“……”
他背着她缓缓起身,把她背稳了,忍不住训了她一句:“小财迷。”
趴着他背上的“小财迷”,立即就笑了起来,搂着他脖子的小胳膊不自觉地勒紧了,整个人放松地趴在了陆玥泽的背上,全然信任。
陆玥泽背着轻飘飘的小姑娘,感受着她的喜悦,他自己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跟着她一起高兴了起来。
跟着陆玥泽身后的几个商队里人都傻了眼,他们的陆爷,竟然不顾自己受了伤,去背一个干巴瘦的小姑娘?!
商队为首的那个随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陆爷,这位是?”
“你们的东家夫人!”
第七章爷不甘心
“陆爷,这位是?”
“你们的东家夫人!”陆玥泽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只觉得自己背上的小姑娘浑身一颤,他转过头,朝她笑了笑,没有太在意。他说的是中原汉话,无论他说的什么,她都是听不懂的。
跟在陆玥泽身后的那个随从满脸的惊讶,盯着陆玥泽背上的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夫人?他们竟然有了夫人?陆爷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陆玥泽背着云珠朝着自己的商队走了过去。他走到了一匹黑色的骏马旁,把自己背上的云珠抱了下来,直接放到了马上,自己拎着马缰,纵身一跃,上了马之后,把云珠往自己的怀里一搂,勒了马缰,吩咐道:“出发。”
“是!”
这里是西南比较偏隅之地,四周都是林子,路并不好走,商队里能进来的这部分人都是带着马匹进来的,还有一大部分商队的人是留在了官道上,他们要出去与那些人汇合的。
云珠乖巧地坐在陆玥泽的身前,后背靠着他的胸口,整个人绷得直直的,似乎很紧张。西南之地,山路崎岖,不及西北草原,养马的少,陆玥泽笑着问她:“第一次骑马?”
她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儿,她便伸出小手,壮着胆子去摸他们骑着的马背。她起初是不敢的,先是摸到了陆玥泽拎着马缰的手,然后一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腾出了另一只手去摸马背上的短毛。
陆玥泽的这匹马是驯养了好些年的,云珠的小手摸到了它身上的毛,它也不在意,继续尽职尽责地驮着自己的主子穿梭在林子里。
陆玥泽看着云珠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云珠试着摸了摸马背上的毛,见这匹马没有什么反应,又大着胆子,抻着身子要去够马鬃。陆玥泽双臂一箍,就把她捞了回来,扣在了怀里,“好好坐着,小心摔下去。”
没有摸到马脑袋上的长毛,云珠似乎有些失望,乖巧地窝在了陆玥泽的怀里,小手搭在陆玥泽的手背上,似乎在低着头研究着马缰。
陆玥泽看着她的这副小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地想笑。他说:“日后,爷亲自教你骑马!”
云珠顿时就乐了,坐在陆玥泽的身前,转着身朝他笑着。
陆玥泽把她搂了搂,骑着马继续向前reads;。
他们走了没多久,就出了林子。出了林子,转眼就是宽阔的大路,陆玥泽的商队停在了不远处,浩浩荡荡,很是威武。
陆玥泽跳下了马,把云珠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他没有让她的双脚着地,直接打横地把她抱起,朝着自己商队里一辆极其豪华地马车走了过去。
云珠似乎很不习惯自己被人这么打横抱着,在陆玥泽的怀里小小地挣扎了几下,见陆玥泽没有放手,这才放弃了挣扎。
陆玥泽朝着那辆马车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搬了脚蹬,掀了帘子,早早地恭候在了一旁。等他走近时,立即行了礼:“陆爷!”
朝着那人点了点头,陆玥泽双臂一抬,就把怀里轻飘飘地小姑娘放到了马车上了。
云珠在马车里坐稳,眼睛瞪得大大的,扭着头四周打量这辆豪华的马车。
马车上是镂空的木质轿厢,漆着红漆,轿厢里面的空间很大,甚至比她呆的那个小草棚还大。轿厢底铺了厚厚的毯子,软软的,她坐下去时,陷出了一个坑。毯子红黄相称,绣着繁复的花纹,很是艳丽,贵气十足。
陆玥泽把她放好之后,转身与身后的人说了几句话,又回头看她。见她还傻乎乎地四处打量,唇角忍不下地翘了起来。他说:“你往里面去,里面小桌上有茶水、点心之类,渴了饿了,你先垫垫胃,我们估计要走一段才能到镇子上。若是累了,车里有靠枕,你可以小憩一下。你先呆在这里,我还有些事情处理,很快就能回来。”
云珠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缓缓起身,从马车门口朝着里面挪了几步,最后寻了个靠枕地地方坐了下去。
陆玥泽见她安顿好,这才放心地放下了帘子,朝着自己的商队前头走去了。
过了一会儿,坐在马车里的云珠感觉到自己身下的马车动了。
商队启程了。
她靠着马车车厢,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不安地看着晃动的车厢。她的面前不远,就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镂空桌子,上面有一套茶壶,周围整齐地摆了几只茶碗,还有几碟小盘子,是云珠叫不名字的吃食,显然就是陆玥泽刚才说的点心之类的。桌子侧面的轿厢墙上,是与轿厢同种木料打成的柜子。桌子里侧,靠马车轿厢车尾,铺着厚厚的床垫和整齐地摆着几个厚实的迎枕,显然是主人家平日里休息睡觉的地方。
云珠看着看着,就越来越不安,随着马车晃动,她看着自己一身脏兮兮的,再看着这个富丽堂皇的马车,整个人缩得越来越小。
她……好像来到了一个她不该来的地方,这里与她格格不入。
很快,她听到了马车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随后,马车听了下来。马车帘被马车夫掀开,她看见陆玥泽从那匹黑马上跳了下来,朝她一笑,随手把自己手里的马缰扔给了身后的随从,与她说:“我回来。”
云珠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这才知道,他刚才好像是带着人离开了商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她看见他,下意识起身,要从马车里爬出来,伸手想要去抓他。
陆玥泽先她一步把手递给了她,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捏了捏,与她说道:“别急,我马上就上来。”
说罢,他也没用脚蹬,一个跃身,就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里的东西都没有动,陆玥泽拉着云珠寻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给自己和云珠倒了杯茶,说道:“这是贡茶,京城皇都里的皇上都喝这样的茶,你尝尝味道如何?”
西南之地聚集着不少的异族,许多人都十分喜爱中原之茶,所以陆玥泽行走商道这么多年,在茶叶这里没少获利,算是深谙其中之道的reads;。
云珠坐在陆玥泽的身边,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杯茶,令她惊奇的是,茶水竟然还是温的。她小小地啜了一口,茶香溢口。
她喝过之后,就抬起头,看向陆玥泽,笑得甜甜的。
陆玥泽把桌子上的几样点心推到了她的面前,说道:“这是他们准备,你吃些垫垫。”他与她说完,就朝着马车外面喊了一句:“启程吧!”
这一句,他用的是中原汉话,怕云珠听不懂,他又与她解释:“我在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我们要离开这里的。”
他用南夷话说“离开”两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毕竟她是要孤身一人与他走,他怕她会后悔。
云珠手里还捧着茶杯,听见他的话,用力地点头。
陆玥泽伸手去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你若是后悔,爷也不会放过你了!”
云珠连忙摇头。
陆玥泽笑了,只要她不后悔就好。
商队行了一段路程,云珠似乎有些困了,坐在陆玥泽身边,眼皮一点点地往下沉,小脑袋不断地打转晃着。
陆玥泽拿着一摞书信,皱着眉头看,忽然一转头,就看见身侧的小姑娘困得不行。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小桌上,伸手把云珠抱了过来,轻手轻脚地放到了马车后面的床垫上,又拿过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这几个动作可能是大了,又加上之前骑马颠簸,腰侧的伤口又被扯开了。起初他也没在意,看着云珠睡着,眼睫毛随着呼吸颤抖,小眉头锁得紧紧的,十分的不安,他就坐在云珠的身边,学着他奶娘哄他睡觉的动作轻拍着她。在他的轻拍中,云珠皱紧的眉头终于缓缓地放开了,陆玥泽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见云珠睡得安稳了,这才又坐回坐回书桌前,继续低头去看那几封书信。看着看着,他就觉得腰侧的伤口似乎越来越疼,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外袍已经被血染湿了。
果然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陆玥泽怕吵醒云珠,蹑手蹑脚地叫马车夫停了马车。商队为首的那个人见陆玥泽让马车停了,又见他腰侧全是血迹,顿时就要惊呼,被陆玥泽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嘘!”
那人委委屈屈的,看着陆玥泽也不敢说话,看着他腰侧的血就要流眼泪。陆玥泽靠在马车门上,不客气地拍了他脑袋一下,瞪眼睛,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还愣着干什么,给你家爷找药去啊!”
陆玥泽坐回马车里,那个为首的很快就回来了,爬到了马车上,给陆玥泽上药。他知道那个干巴瘦的小姑娘睡在马车里面,也不敢抬头去看,专心致志地给陆玥泽上药。
当陆玥泽解开衣袍,掀开了衣服下摆,露出自己再次被扯开的伤口之后,为首的顿时就哭了,也不管陆玥泽不让他说话的命令,直接就哭着说:“爷,德福求求您了,咱们这趟浑水能不趟了吗?!”
“德福,你跟着爷身边多少年了?”
“回爷的话,我六岁就跟着爷身边了,已经十五年了!”
陆玥泽看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随从,一字一句地说道:“德福,爷不甘心一辈子留在西南之地,爷要回到京城皇都去,风风光光地回去!”
德福哭着说:“可是,爷,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挣的,何况这还是与当年那位被偷走的大皇子之事有关,多少人盯着呢,你就铁了心一定要走这条凶险的道路吗?”
第八章罗袜
德福说完,陆玥泽注意到,那一边随睡着的云珠似乎动了动,她可能是被吵醒了。
他抬手朝着德福比量一个“嘘”的手势,直到云珠不动了,他才开口说话:“这次,我们损失了多少兄弟?”
德福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没有牺牲,不过有几个弟兄受伤了,爷您又下落不明,所以我做主让人先把受伤的弟兄们送了回去,带着其余的人继续找您。”
“嗯,有长进,总算知道你家爷不在的时候能当顶梁柱了。”
德福气急:“爷,您就别打趣我了!爷,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这次来袭击我们商队的人,没有奔着我们商队财产,就直接下手伤人。爷您下落不明时,他们就立即都撤了!那些人的目的不是我们商队,是爷您!”
陆玥泽淡定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他们是要杀我。”
德福立即紧张了起来,连带着给陆玥泽上药的手都开始不停地发抖。他哭唧唧地说:“究竟是什么人啊?这么丧尽天良,要袭击您?”
“那些人是职业杀手。”陆玥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钱大的铁皮,低头盯着手里的东西,沉思了片刻,“这是我处理掉那个杀手时,从他身上得到的,你拿去查一查,这应该是个有组织的杀手,而且……是从京城皇都来的。”
德福立即听话地从陆玥泽的手里接过了那个铁皮,像是捧着烫手山芋一般,皱着眉头,满脸担忧:“京城皇都来的杀手?可是……可是这些杀手为什么要刺杀爷啊?难道是与……那位巴益公子的事情有关?”
他说完时,陆玥泽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随睡着的云珠,见她似乎没有醒,这才问道:“可有他的下落?”
德福摇头:“爷,我们派出去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回来,只知道大概是一年前左右,那位巴益公子忽然就离开了族里,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日后也没有人再见到过他。”
“行,爷知道了,这件是继续盯着。”
“爷!”
“你不要再劝了,爷心里有数。”
“是,德福告退reads;。”
德福走了之后,陆玥泽扣好外袍,继续看着桌子上的那几封信,眉头不由地皱的更紧了。他没有注意到,睡在一旁的云珠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无声地打量着他。
商队陆陆续续地继续向前走,在太阳落山前,终于到了一家客栈。陆玥泽把还在睡着的云珠叫醒,柔声地与她说:“我们到了客栈,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云珠睡眼惺忪地,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见陆玥泽朝她伸手,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手里。陆玥泽握着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然后先她一步下了马车,直接把她从马车上抱了起来,朝着客栈的天字号房间走去。
天字号房间的里间已经备了热水,陆玥泽把云珠抱到了浴桶旁,又把一个小包裹放到了旁边,与她说:“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下我带你去吃饭。”
他交代完,转身就退出了里间,走了两步,发觉身后有摇铃的声音,他一回头,就看见云珠正手足无措地跟着他。
他先是一愣,朝她笑:“你放心洗,我就在外面等你,不离开的。”
似乎是得到了他的保证,云珠又转了回去,进了里间。
陆玥泽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别的姑娘家洗澡时是害怕有男人靠近的,可是他们家的云珠,却是怕他离开的。
他坐在外面的桌子上,听着里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水声之中,隐隐还有摇铃的声音。陆玥泽坐着坐着,就有些坐不住了,立即去了隔壁的天字号房里,草草地冲了个凉水澡。
因为有伤在身,他速战速决,换了身衣服就回到了云珠的房里。
哗啦啦的水声和摇铃声依旧欢快的响着,陆玥泽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发现他离开过。
不久之后,水声停了,接着是悦耳的摇铃声,不规则的响起,最后他就看见云珠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看见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只穿了白色的里衣里裤,手里抱着一团花花绿绿的衣服,光着脚,站在里间门口,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陆玥泽立即起身,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她见他走了过来,有些不安地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衣服,陆玥泽一下子就懂了,她是不会穿这些衣服。
她是西夷摇族的姑娘,他派人去寻的是他们中原汉族姑娘的衣服。那些衣服一层又一层的,繁琐复杂,她第一次穿不会穿也是正常的。
不过,陆玥泽还是忍不住去想,他的小姑娘实在是太过于相信他了,就连穿衣服这种事,竟然也敢大着胆子来找他?
他低头,看着她光着脚踩着地上,忽然一伸手把她连人带衣服一起抱了起来,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云珠似乎没有预料都陆玥泽会抱她,小手有些惊慌,只是还记得死死地抱住陆玥泽给她的那些衣服。
陆玥泽笑着说:“我们去床上,我给你穿。”
他把她抱在了床上,把那些衣服放到了一边,一件一件抖开……
然后,他就犯难了。
他一直以为中原汉人姑娘的衣服与他们这些男人的衣服是差不多的,里衣外衫外袍,可是,谁能告诉他,这左一层右一层的都是什么啊?为什么给姑娘家穿个衣服这么费劲?难怪云珠自己穿不明白reads;!
他拿着那些衣服在云珠身上比量来比量去,最后总算是手忙脚乱地给她穿好了。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姑娘就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是站在床上的,陆玥泽仰着头去看她,视线一下子就集中在她的胸前。嫩粉色绸缎小袄裹着她的身上,那里平平的,像是根本没有发育过似的。
陆玥泽忍不住问了她一句:“云珠,你今年多大了?”
她看起来小小的,根本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如果她真的没长大,她的族人却那么残忍地把她就那么嫁给了一条鱼……他忽然有些后悔,怎么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了她的族人!
云珠听懂了他的问题,没有犹豫,朝着他伸出了两只手。一只手伸出了食指,一只手五根手指头全部分开。
陆玥泽看着她白皙的小手,惊讶地问道:“十五了?”
云珠点了点头,收回了手。
陆玥泽有些哭笑不得,拦腰把站在床上的小姑娘抱起让她坐到了床边,蹲在了她的身前,仰着头与她说:“你既然已经及笄,为何看起来还是这么小?”
人小小的,手小小的,就连她的脚也是小小的。
他伸手去抓她的脚踝,把她的小脚捧了起来,然后拿过旁侧的白色罗袜,顺着她的脚尖,一点一点地套进去。套完了右边的这一只,他的大掌就去抓她左边那只小脚。
云珠似乎觉得有些痒痒,忍不住笑着就躲开了,脚踝上的那颗小巧的摇铃叮叮当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陆玥泽见她躲得快,故意伸手去逗她,小姑娘笑个不停,躲了几次,最后发现他都是虚晃地抓她,就放松警惕不躲了,可是刚放松,就被陆玥泽抓了个正着。
他把她的小脚连同那只摇铃一起放在了手心里,手指捏了捏摇铃上的铃铛,故意地拨弄了几下。
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极其悦耳。
云珠一直很乖,她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任由陆玥泽动作。
陆玥泽觉察到自己有些过了,立即轻咳了一声,然后把另一只罗袜拿了过来,如同上一只一样,一点一点极其仔细地套在了她的脚上,路过她的脚踝时,他把罗袜的袜腰塞进摇铃的环里,然后让金色的摇铃熨帖地套在了白色的罗袜,大小刚刚好,白色衬着金色,倒也十分地好看。
陆玥泽给她穿好了罗袜之后,云珠似乎有些不适应。她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穿这样的袜子,穿上去之后,感觉怪怪的,她的小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一直观察着她表情的陆玥泽,立即就发现了她那不怎么欢喜的表情,脸上还略带疑惑,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要穿罗袜。
陆玥泽的大掌没有放开她的小脚,他就那么蹲在她的面前,笑着与她说:“我们中原汉族习俗,姑娘家的脚,一生只能给自己的夫君一个人看,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来的,记住了吗?”
云珠愣了愣,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陆玥泽放开她的脚,缓缓起身,弯着腰,盯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云珠,你记住了吗?”
云珠点了点头。
陆玥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走开了。
云珠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正要起身从床上跳下去追他,陆玥泽忽然回头,说道:“别动,坐在床上等我!”
第九章不安
陆玥泽说不让云珠动,云珠就真的十分地听他的话,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等他。
很快,陆玥泽就从里间走了出来,一只手里拎着一双绣花女鞋,巴掌大小,是他派人按照他自己估量的尺寸买的最小号,另一只手拿了一块厚实地干布。
他走到云珠身边,把鞋子放到了床上,然后就站在她的面前,拿起干布盖在了云珠的头上,动作轻柔地给她擦干头发。
他是第一次给别人擦头发,动作很不熟练,起初的几下,直接把云珠的头连同小脸都一起盖住了。云珠即使不舒服,也不吭声,就一直任由他擦着。擦了几下,陆玥泽就找到了技巧。
他把云珠又黑又长的头发放到了云珠的身后,一捋一捋地给她擦,很快,就把她的头发擦干了。
他与她说:“这里与你们西南之地的林子里不一样,这边的气候不及那边暖,不能随便光脚走路,也不能湿着头发,会着凉生病的。”
他说完,就把干布往旁侧的矮凳上一扔,又拿起鞋子套在了云珠的脚上。不是很合脚,略有些大。
他看着云珠的双脚,叹了一声说道:“你实在是太瘦了,爷要把你喂胖些才行。”
他牵着她让她从床上走了下来,低头与她说:“略有些不合脚,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小号了,你先忍忍,等回了宅子,爷找几个绣娘给你量量。”
云珠似乎是第一次穿鞋子,扶着陆岳泽,不怎么会走路。她小心翼翼地迈着自己的双腿,脚上的摇铃也跟着小心翼翼地响。陆玥泽觉得她有意思极了,不过他不放心就这么带着她下楼,所以便牵着她让她在屋子里试着习惯走几圈。
鞋子不是很合脚,倒也不至于掉下来,云珠走了几步后,也大概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整个人不自觉地高兴了起来。她的小手一直都抓着陆玥泽的手,很快就从小心翼翼地走两步,变成了又蹦又跳,又活泼了起来。
陆玥泽喜欢她这样的活泼劲,自然也希望她可以一直这么活泼下去。
衣服穿好了,鞋子穿好了,头发也擦干了,云珠自己把自己的头发随意地挽了起来,就高高兴兴地跟着陆玥泽去吃饭了。
德福一直在门口等着陆玥泽,看着自家爷一脸高兴地牵着人家小姑娘走了出来,他满脸都是震惊。
他不明白,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他们家爷竟然会这么供着这位小祖宗?
看到德福,陆玥泽停了下来,与云珠说:“这是德福,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是靠得住的,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与他说就是reads;。”
德福立即朝着云珠行礼:“德福见过……姑……夫人!”
他本来是想说“见过姑娘的”,可是他家爷眼神却瞪了过来的!
陆玥泽与云珠说:“他说的是汉话,在与你问好。”
云珠挪了两步,躲到了陆玥泽身后,她一动脚腕上的摇铃也响了起来。
陆玥泽转头看她,发现她正从他背后抻着脑袋,似乎在打量德福他,看了几眼之后,朝着德福笑了一下。
德福尴尬地回了一个笑,脑子里却不停地想这个姑娘究竟是何方来路。
陆玥泽把她从背后捞了出来,笑着与她说:“不要怕他。”
小姑娘点了点头,可是手指却依旧紧紧地钩着陆玥泽的手。
德福看着自家爷领着的小姑娘,心中不由地纳闷,这姑娘怎么不说话?不会说汉话?可是自家爷与她说的都是南夷话,也不见她回答一句?
他正愣着,就听到陆玥泽吩咐:“德福,去通知厨房,加一道猪脚汤,再切一个木瓜果,嗯……再来碗热羊奶。”
德福愣了愣,不知道自家爷怎么忽然点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吃食?不过,发愣归发愣,他还是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吩咐厨房去加菜了。
笑话,别说他们爷只是要加这么几样,就是要金山银山,也是能加上的!
陆玥泽牵着云珠,去了客栈的一个雅间,里面已经摆好了一桌菜。他领着云珠坐下,柔声问她:“走了一天了,饿了吧?”
说话的功夫,已经把碗筷塞到了她的手里,又给她夹了几样菜。
云珠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盯着满桌子的菜,直勾勾地发愣。陆玥泽看她,问道:“不喜欢?”
她摇了摇头,咬着筷子,纠结了半天,然后抬头看向陆玥泽。陆玥泽被她看着,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索性也放下了碗筷,等着她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不会说话,他也不会为难她,他有的是耐心可以等她。
云珠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了筷子,从桌子上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了陆玥泽的碗里,然后转头去看了看关着的雅间门,又转回来迅速地夹了一块放到了自己碗里。
陆玥泽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震动他自己的胸腔发颤。他低着头,看着身边坐着的云珠,笑着与她说:“放心,都是我们的,我们可以慢慢吃。”
似乎听了他的话,云珠忽然就笑了起来,两眼放光,低下头认真的吃饭。
陆玥泽也坐直了身子,看着自己碗里的排骨,夹起了塞到嘴里。
真甜,比他吃过的任何一块都甜!
他看着吃得极其开心的云珠,忍不住去想,这小姑娘以前要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的?她刚才似乎以为还有别人要来,所以才会那么注意门口的动静,又挂着他碗里没有,先夹给了他,才夹给了自己。
很快,德福带着陆玥泽要加的菜就上了来。
云珠正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听见雅间的门响了,瞪圆了眼睛回头去看reads;。陆玥泽怕她又要误会,急忙说:“是来加菜的,你不要怕,乖乖吃饭。”
德福带着店小二进门,就听到了他们家爷这柔柔的一声,简直就跟哄孩子似的。不过,德福打六岁起,就跟在了陆玥泽的身边,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他可没有见过他们爷对族里任何一个弟弟妹妹有过这样的语气。
那语气简直是柔的都能滴下水了,让他的鸡皮疙瘩都止不住地往外冒。
不行,他一定要查明白,能让他们家爷变成这样的这位小祖宗,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概是他打量云珠的目光过于凶狠,让捧着碗努力地嚼着嘴里东西的云珠忍不住去看他。有意思的是,她虽然警惕地去盯着德福,可是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却一直都没有停。
陆玥泽亲手给她盛了一碗猪脚汤,放到了她的手边,发现她正盯着德福看,陆玥泽顿时就不乐意了。
爷这么大的人你不看,去看别人,他怎么可能乐意?
本来德福还在偷偷地打量那个小姑娘,尤其是与她眼睛对视之后,更想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怎么迷住他们家爷的?又是怎么被他们家爷这么捧着的?可是,才看了两眼,就感觉到自家爷的目光跟刀子一样射了过来,他立即垂头,可算是熬到了菜上完,就跟着店小二灰一起,顶着他们家爷那几乎能杀人的目光,溜溜地跑了。
陆玥泽把德福弄走之后,就低头去看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她依旧是在吃着,腮帮子鼓鼓的,小嘴努力地嚼着,可是,她却没有之前那样高兴了。
陆玥泽问她:“云珠,怎么了?”
他知道云珠不会说话,可是云珠从开心到不开心,中间也就只有德福进来过。
云珠忽然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朝着陆玥泽的怀里扑了过去,纤细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了陆玥泽的腰,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她不是不高兴,她是在害怕!
陆玥泽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他本能地抬起双臂,把她小小的身体箍在了怀里,抱得结结实实。
他仔细回忆,刚刚德福似乎打量了她?
德福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对他是忠心耿耿,所以……
陆玥泽明白了,他闭了闭眼睛,把怀里不安的小姑娘又用力地抱了抱。他俯身低头,贴着她的耳边,哄她道:“云珠,别怕,有我在,没有人能让你离开。我既然带你出来了,就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放你离开的。”
他怀里的小姑娘抖了抖,细得不能再细的胳膊把他搂得更紧了,整个小脸也往他的胸口靠得更紧了,似乎恨不得钻进去。
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陆玥泽心疼不已,他学着自己奶娘的动作,轻拍她的背,直到她平静下来,他才算是放心下来。
云珠缓缓地从他的怀里抬头,大概是刚才闷到了,小脸有些红。陆玥泽笑着看她,小姑娘仰着头,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在看他。
大概是看见他在朝她笑,她努力了半天,也朝着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陆玥泽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又把小姑娘紧紧地搂回了怀里。
心……疼啊!
第十章分床给你
吃过饭之后,陆玥泽哄着小姑娘喝了一碗热羊奶,见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又让人把木瓜果装了碟子,带回了天字号房里,让她晚上当零食吃。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安顿好小姑娘,他正要转身离开,刚迈了一步,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紧紧地抓住。他缓缓回头,看见小姑娘正坐在床边仰着头看他,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在屋子里昏黄的油灯之下,看起来更可怜。
陆玥泽回身蹲在了她的身前,与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交代几句话,很快就回来。”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情愿地放开了他的袖子,眼睛里全是不安。
陆玥泽伸手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乖,等我,很快的,我保证。”
云珠这才算是笑了起来,大力地朝他点头。
陆玥泽站起来,转身的过程中,发现她的小手已经摸上了自己腰间的那把匕首,不安地打量着整个屋子。
陆玥泽叹气,他还是速去速回吧!
找来了德福,商量了近几日的行程,最后他提了云珠的事:“德福,不要针对云珠,她会害怕的。日后,她就是你们的女主人,对她就要跟对爷一个样。如果让我发现,有人敢阳奉阴违、刻意针对她,直接乱棍打死,你也不例外!”
“爷,您是认真的?”
陆玥泽笑道:“自然。”
“可是……”德福有些为难,“京城陆家那边?”
陆玥泽道:“派人去给他们送个信,告诉他们爷要成亲了,记得把贺礼都给爷送过来!送的少了,绝对不行!”
德福应了声“是”,可是还是有话要说,他是跟陆玥泽一起长大的,又跟着陆玥泽在商道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过命的交情,比一般的主仆来讲更像兄弟。
他说:“爷,您就这么成亲了,京城陆家那边一定会炸了锅的,到时候……”
陆玥泽怒了:“怎么,爷都过了弱冠之年,二十有一了,娶个媳妇儿怎么了?难道还指望他们给爷指一个?呵呵,就算是他们敢给爷指一个,爷也不敢娶啊!”
他知道德福是为他好,不过一提到京城陆家的那些人,他就是一肚子气,脾气自然爆了些。他定了定神,舒了一口气,说:“时候不早了,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着吧。”
“是,陆爷!”
德福行了礼之后,就看见他们家爷抬了脚,走了几步,就进了……云珠姑娘的房里reads;。
他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他们家爷之前不是说要住隔壁那间天字号么,怎么就走到了云珠姑娘房里?难道是不放心云珠姑娘,特意回去看的?
可是,他站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里面的油灯熄灭了,也没见他们家爷出来!
德福的嘴巴慢慢的张大了,满眼的震惊,他们家爷,竟然真的跟一个姑娘家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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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玥泽交代完后,就直接回了云珠的房里。他担心耽搁久了,她会更害怕。
他回去时,一打开门,原本坐在床上的小姑娘摸着匕首一脸戒备,看清是他之后,脸上就像是开了花一样,立即就笑了起来,跳下床,踩着鞋就朝他扑了过来。
陆玥泽怕她跌倒,几步上前,把她迎进了怀里。他说:“等急了吧?我回来了。”
之后,云珠就一直抱着他傻笑。
陆玥泽知道她是高兴,索性带着她坐到了桌子边,把之前留下的木瓜果碟子端了过来,与她说:“甜的,要不要吃?”
西南之地位处偏隅,倒也不算是一点优点都没有,除了到处都是发财之机外,这里的瓜果种类可要比皇城京都里多上很多。因为路途遥远,有许多味道极其鲜美的瓜果,无法送到皇城京都去,就连皇宫里都未能尝过,只能在当地一饱口福。陆玥泽也曾想研究一些瓜果储运的方法,开辟这样一条商路,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东西的利润,可没有他的黄金来得快。
云珠的眼睛亮亮的,陆玥泽拿过竹签子,插了一块,喂到了她的嘴边。云珠张开小嘴,一口就咬掉了。甜甜的,她很喜欢,开心地就笑了起来。
她也学着陆玥泽,插了一块,要送到他的嘴边,喂给他吃。
陆玥泽伸手挡住,笑着与她说:“我不吃这个,你一个人吃。”
他说话时,目光落到了她的胸前,扫过那一览平地。他觉得,有必要在他的果园里多种一些木瓜果了。嗯,回去就与果园的农户提。
云珠见陆玥泽不吃,似乎有些失望,捏着签子,盯着碟子里的果子,看个不停。陆玥泽拿了竹签子继续喂她,要她张口哄着她吃。他说:“这东西对你有好处,多吃一些。我不好这口,你不要挂着我。”
似乎发现陆玥泽是真的不吃,所以那一碟木瓜果最后都进了云珠的肚子里。她吃的很开心,一直与陆玥泽笑着。油灯之下,明眸善睐,笑靥如花。
见她喜欢吃,陆玥泽也就放心了。他起身,收了盘子,就领着她去洗漱,最后牵着她往床边走去。
他把她带到床边,云珠立即脱了鞋子,就爬了上去,然后就贴墙躺在了最里面,让出了一大半的床给陆玥泽。
陆玥泽站在床边,还在犹豫。
云珠看他不上来,就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示意让他睡在这里。
陆玥泽借着昏黄油灯的光,打量着云珠。她正仰着头,满脸认真地看着他,见他迟迟不上来,整个人也有些紧张。
毕竟两个人在草棚里也是一起睡过木板床的,陆玥泽叹了一声,也没有矫情,脱了靴子,坐到了床边。
云珠看见他上来了,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表情立即轻松了起来,然后,掀开被子,就钻进去,睡觉了reads;。
陆玥泽:“……”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她真的要睡着了,这才伸手过去,轻轻地把她唤醒:“云珠,把外衣脱了再睡,这样睡不舒服。”
云珠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叹气,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哄她说:“过来,我帮你。”
云珠很听陆玥泽的话,几乎他一开口,她就朝着陆玥泽挪了过去。
陆玥泽帮她脱了那套繁琐复杂的衣服,放到了一旁,这才让她继续躺下去睡觉。云珠乖乖地躺下,陆玥泽起身脱了自己的外袍,转身要去吹油灯。
原本已经躺下了的云珠,迅速就起了身,伸手去拉他。陆玥泽回头看她,就看见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是惊恐与不安。
她这是以为他要走!
陆玥泽轻拍下她的手背,指了指桌子上的油灯,道:“我不走,我去灭灯。”
云珠松开了手,眼睛去一直紧盯着陆玥泽,直到他回来了,她才放心大胆地躺下。
陆玥泽上了床,躺在了云珠的身侧。床上只有一张薄被,他给云珠盖好之后,余下地才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刚躺下不久,就听到了云珠均匀地呼吸声,她睡得很快。
陆玥泽翻了个身,看着乖巧睡着的云珠,不由地好笑。真是个心大的小家伙,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也不管管,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看着睡得十分安稳的小姑娘,陆玥泽郁闷了。她究竟知不知道男女之妨?就算他要做他的夫君,可是他们还没拜堂成亲呢,她怎么就那么的信任他呢?
想着想着,陆玥泽就睡着了,这一觉他睡得十分的香甜。
第二日一早,陆玥泽先醒了,云珠依旧在睡着。她的睡相十分地好,无论是以前两个人一起睡在草棚里木板床床上,还是现在,她睡觉的姿势就没有变过,晚上怎么睡的,早上就是什么样。倒是陆玥泽这一晚上翻了好几次,生怕自己睡相不好,把人家小姑娘压住了。
他醒了,看着云珠还没回过神时,云珠就已经醒了。
他朝着她笑了笑,云珠也笑了笑,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玥泽也正要起身,只是还没有动,就感觉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了过来,直接就朝着他的腰间摸了过去。
顿时,陆玥泽只觉得血气倒流,汇集到一处去了。
他屏住呼吸,想要去抓云珠淘气的手,还没伸出去,云珠的小手就停在了他的腰侧。
陆玥泽:“……”
原来她是要检查他腰侧的伤口,不是要干坏事,是他自己想多了。
云珠掀开了被子,拨开了他腰上的衣襟下摆,低着头仔细地查看他的伤口。原本愈合地伤口又撕裂了几回,虽然情况不是很好,但是好在这几次药都不错,只要养着,也不算大碍。云珠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抬头,发现陆玥泽整个人的脸都是红的。
陆玥泽发现自己的异样被发现了,立即转头避开她的目光,故意装死,不敢在看她。
他别着头,忽然一只软软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第十一章婚书
这一下子,陆玥泽是装死也不能了。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自己脸上的那只小手,软软的,不算凉了,比之前在林子里时,他第一次握她的手好多了。不过,他还是心疼不已,小姑娘既然不是天生手脚发凉的体质,那么在林子里她那么凉,一定就是受了不少的苦了。
陆玥泽抓着她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腰侧的伤口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了,那点疼,他还是能忍住的。
云珠满脸担忧地看着陆玥泽,他只好朝她一笑,掩饰点自己的尴尬。他说:“我的身体没事,你不要胆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我之外,不要去随便摸其他男人,记住了吗?”
也不知道云珠听没听懂,她只是朝着他笑,笑得十分地开心,连带着陆玥泽也跟着唇角上翘。
德福一大早上就见到自家爷神清气爽地,唇角挂笑,明显是心情舒畅的模样。可是,他仔细回忆,昨晚他就睡在了云珠姑娘房间的隔壁,好像也没有听到什么不能听到的声音,那么他们家爷到底在自顾自地乐着什么呢?
因为要赶路,早饭就比较简单了,陆玥泽怕云珠吃不惯,哄着她喝了半碗热羊奶,又叫厨房做了许多新奇的小点心,带着让云珠路上吃的。
云珠似乎还有点害怕德福,只是德福却不敢招惹云珠了。
开玩笑,那是陆爷亲自交代的人,他们陆爷什么脾气,说好听点叫做嚣张跋扈,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混世魔王,连京城陆家的那些人都对他们爷有所忌惮,他不过就是个仆人,他可不敢去随便去招惹他!
所以,德福尽平生最大的努力,朝着云珠笑了笑。
云珠立即躲到了陆玥泽身后,陆玥泽的目光也瞬间就朝德福射了过来。
德福垂下了头,心中哀嚎:爷,我冤枉啊,我是认真的在笑啊!我真的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啊!
云珠虽然躲在了陆玥泽身后,但也不是那种怕的不敢见人的躲reads;。她是把陆玥泽当成了一道墙,隔着陆玥泽去看,可是要她自己出来,她又不愿意。
陆玥泽也不为难她,这都是小事情,日子久了,她慢慢就能习惯了。
商队整顿完毕,该补给东西也都补全了,陆玥泽朝着德福点了头,表示可以出发了,然后就牵着云珠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
他的这辆马车,是按照他个人习惯打造的。车厢虽小,五脏俱全。毕竟,一年到头,他有大半年都在路上走着,不把自己弄得舒服些,赚钱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他看了看云珠,想着,日后若是云珠也喜欢与他一起走,马车还是要改一改的,至少要给云珠弄得舒服些才行。
想着想着,就到了马车前,车夫利索地搬出了脚凳,陆玥泽扶着云珠,让她上去了。她这么一往马车上走,脚腕上的摇铃声就响个不停。商队里许多弟兄都听到了铃铛声,下意识地朝着马车这边看过来。陆玥泽不悦,不动声色地把云珠遮住,眼神却瞪了回去。于是,根本就没有人敢看过来。
扶了云珠上了车,随后陆玥泽也跟着上了车,云珠只坐在马车门口,没有往里去。陆玥泽伸手牵起她,带着她朝着里面走去。他把她带到了一个大迎枕前,让她坐下,又是摆了吃的,又是摆了茶水,这才自己在她的旁边坐下。
很快,马车动了。
大概是因为有陆玥泽在身边,云珠的胆子大了不少,竟然蹲在迎枕上,扒着马车的车窗,抻着脖子往外看。
怕她跌倒,陆玥泽一手虚扶在她身后,一手是帮她开窗子。马车窗被打开,有凉凉的清风吹了进来。
陆玥泽的马车车窗上都挂着帘子,清风一吹,帘子掀起。云珠毫无防备地就被吹起来的帘子打在了脸上,整个人一个不稳,就向后倒去。陆玥泽原本就护着他,见她向后仰,立即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小姑娘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陆玥泽的怀里。
动静有些大,商队里而弟兄们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的陆爷,竟然白日宣淫?!
陆玥泽才顾不上去想车外面的人都胡思乱想的一堆什么,他把云珠抱了起来,仔细检查她的身上,急忙问:“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陆玥泽把她放到了大迎枕上,与她说:“你坐着别动,我去把对面的窗子开了,这样你就能看到风景了。”
马车里的两扇窗子全都打开,陆玥泽把小桌子对面的那个窗子的帘子也掀开了,这样,云珠就不用那么费力地去看风景了。
他想,她大概是无聊,才会想去看风景。可是,他的马车上除了账本、书信和笔墨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让她打发无聊的。
他想了想,拿出了笔墨,铺了一张上好镶金宣纸,提笔挥腕,写了几行大字。
云珠起初是看风景,很快就被陆玥泽吸引了过去。陆玥泽的大字苍劲有力,笔峰大气,他几乎是一气呵成,然后撂了笔,把上面的字迹晾干,才与云珠说话:“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珠摇头,不知道。
陆玥泽笑道:“在我们中原汉族,成亲是要报与官府的,这是婚书。”
云珠坐在陆玥泽身边,漆黑如墨的眼睛瞪得溜圆,正好奇地打量着陆玥泽手里的那张纸。
见她好奇,他把手里的婚书递到了她的手里,然后把她连同婚书,一起又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到了他的膝头上reads;。
他抱着她,指着上面的字,念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他念完之后,云珠睁大了眼睛,也不去看婚书了,只是扭着头,好奇地去看他。
陆玥泽被她看得直想笑,他忍着笑意道:“这些话用你们南夷话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想娶你做我的媳妇儿,跟我白头偕老一辈子,你愿意吗?”
他说话时,就一直盯着云珠脸上的表情看,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云珠的小手捏着那张婚书,皙白如玉的手指搭在镶金宣纸之上,衬得分明。她看着陆玥泽,朝着他大力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同意了,陆玥泽这才算是笑了出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一个姑娘家求亲,万一……
他甩了甩头,不想了,反正她答应了。他拿过了红色的印台,拿出了自己的小印,想了想,没有把小印盒子打开,而是在婚书之下,用毛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旁边写下了云珠的名字。
他用大拇指沾了印台,在婚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然后与云珠说:“云珠,你若是愿意嫁我,就过来按个指印。按下去之后,你就不能变了,也不能后悔了。”
云珠丝毫没有犹豫,也学着陆玥泽的模样,就在上面结结实实地按了一个手印。
黑字金底,两个红彤彤的指印,这是他们的婚书。
陆玥泽拿着这张婚书笑个不停,伸手就把云珠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说:“云珠,我陆玥泽在此起誓,绝对不会让你有后悔的一天的。”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一双纤细的手臂缓缓抬起,搂住了陆玥泽的腰。
陆玥泽怕她坐着累了,索性自己也不去信、账本了,直接抱着她就去了马车尾的软垫上,挑了一本游记,翻译给她听。
游记算是他这些书中比较有意思的了,其他那些,估计说了她更不感兴趣了。
也不知道是陆玥泽翻译的无聊,还是这本游记被对云珠来说真的无聊,也或许她就累了,陆玥泽没读几句,她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想,回去之后他要去寻些姑娘家喜欢的话本、戏折子之类的,至少下一次不要让她睡得这么快。
她很轻,小小的一团压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沉。陆玥泽不敢大动,又怕开着的窗子进了风凉到她,轻手轻脚地拿了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她果然是太瘦了,明明都已经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了,竟然还是这么轻,回去之后要多请几个厨子,试试她喜欢什么菜肴。他想,她可能是比较喜欢甜的,毕竟是个小姑娘……
陆玥泽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很快商队停了下来,德福过来隔着马车帘子禀报:“陆爷,刚刚咱们到了咦头边界了。”
陆玥泽看了看自己怀里睡着的小姑娘,吩咐道:“绕个远,争取赶在夜晚前找家像样点的客栈。”
陆爷下了令,自然有人去探路了。
得了命令的德福有些纳闷,以往这种时候,他们家爷是十分不喜绕远去住客栈的,更喜欢夜晚寻个宽敞地方扎帐子,这个是怎么了?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第十二章发簪
云珠醒来的时候,商队已经要到了客栈了。
这里的地界是咦头,在西南之地不算是个大镇子,也没什么名气,就连客栈也是十分简陋的,吃的用的,就更别提了,又因为远离大道,来往的商人很少住这里。所以许多时候陆玥泽宁愿在外面安营扎寨,也不愿意绕远路过来。
只是,他不舍得带着云珠住在外面,所以能住客栈,就尽量住客栈吧。
抱着云珠下了马车,陆玥泽拉着她一路进了客栈。这家客栈与他们之前住的那一家完全无法比,无论是吃食,还是客栈的房间。陆玥泽让人选了间最好的屋子,带着云珠住了进去。
德福也是个机灵的,这一次,他直接给陆玥泽和云珠订了一间房,反正多了也是浪费。
客栈里没什么好东西,陆玥泽就让德福拿了一些肉干之类的东西送到后厨,让他们给做。
大概是因为昨天有了一次住客栈的经历,云珠比昨天的胆子大了许多,陆玥泽换衣服时,她还大着胆子去开了窗子。
陆玥泽一边换外袍,一边与她说:“这边镇子景色一般,等我们回去,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好好看看。”
云珠扶着窗子,转头去看陆玥泽,似乎想起什么,立即把窗子关上了,还去把屏风移了过来,挡住了风口。
陆玥泽一脸莫名地看着她,随即明白过来,她是要帮他挡风,见她做得十分认真,他也没有阻拦。
云珠忙完了,陆玥泽的衣服也换完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云珠,入眼地是她带着漩涡的发顶。她的头发是随意挽起来的,西夷摇族简单的发髻,虽然与她身上汉族姑娘的衣服不是很匹配,倒也挺可爱的。只是……陆玥泽皱了皱眉头,细想了片刻,也没再说什么reads;。
他牵着她下了楼,去了单独的一个房间里吃饭。就算是他们自己带了东西,吃的东西也赶不上之前的客栈,陆玥泽担心云珠吃不惯,只能哄着她多吃些。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是白担心了。估计是坐了一整天的车,中午也只是随意地吃了一些,云珠可能是饿了,根本不挑食,什么都吃,反而显得他比较挑食了。
他想了一下,就觉得自己之前果然担心过头了,云珠自己一个人生活在林子里,她的生存本领,要比他强多了。
不管怎样,看着云珠吃得开心,他也算是放心了。他最担心的就是小姑娘在他这里受了委屈。
客栈的条件实在不适合洗澡,所以他只带着云珠去洗漱,就哄她去睡觉了。临睡之前,他把德福叫了过来,吩咐了几件事。
德福立即应了,转头就派人去办了,只是这心里却不停滴犯嘀咕,他们家的陆爷究竟是怎么了?
第二天,陆玥泽要比云珠先醒过来,怕出现昨日早上那样尴尬的事情,陆玥泽立即起了身,蹑手蹑脚地穿衣服。
穿好之后,这才又坐到了床边等云珠醒来。云珠睡觉依旧是那样老实,就是躺成了一条,乖乖巧巧的,一动不动。看着看着,陆玥泽就有些心疼了。
哎,真是个处处让人怜爱的小姑娘。他苦笑着想,你要是没有遇到我,该怎么办啊?
这样想来,他忽然觉得,想要吃鱼了!
德福一脸发懵,昨晚上他们家爷胡乱地吩咐了一堆东西,也就罢了,怎么一早上就要吃鱼呢?好在西南之地,鱼塘坑洼不少,就算是咦头这地方别的东西没有,活鱼还是能捉到的。
陆玥泽回来时,云珠已经醒了。
他进门时,她就坐在床上,不安地抓着床单,一动不动。等看到陆玥泽时,她才动了动,低头去拿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之前陆玥泽给她穿了一次衣服之后,小姑娘自己也学会了,这几天都没有再去劳烦陆玥泽。
陆玥泽隔着桌子,远远地看着她穿衣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有些痒痒的。他其实还是挺喜欢帮她穿衣服的,可惜,她不喊他,他就不能贸然过去,万一吓到她了怎么办?
云珠穿好衣服,陆玥泽就带着她去洗漱。洗好之后,她自己又是随意地把头发挽起个发髻。
陆玥泽把她拉了过来,随手一抬,云珠只觉得自己眼前金光一闪,随即头发上多了一只金簪子。
她满脸好奇的去摸,手指先碰到的是薄薄如蝉翼的两片,之后好像是一朵大花。
陆玥泽牵着她走到了屋子里的铜镜,让她照着镜子看。这房里的铜镜质地一般,映出的人影算不得清晰,不过云珠看见自己脑袋上有那么一大块的金子,顿时就高兴坏了。
陆玥泽觉得好笑,他实在是想问问她,究竟是因为得了好看的发簪高兴,还是因为那是一块金子而高兴?
不过,他觉得,这话不必问出口,就她那个笑眯眯的模样,与上次得了两个金元宝时一模一样,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尤其是她已经要把那根发簪从头发上拿下来,放到自己的荷包里了。
他叹了一声,把她拉了过来,握住她的手,与她说:“你是姑娘家,头发上怎么可能空荡荡的?不要摘下来,就这么戴着吧!”
他又牵着她,把她带到桌子旁,把与那金簪子一套其余几样金饰也拿了出来。两只镂空的手镯,大小是按照她的手腕尺寸打造的,戴上去刚刚好reads;。还有一只金色的项圈,是中原汉族仿照西南之地的习俗改良的,这种项圈在西南之地的汉族姑娘里很是受欢迎,据陆玥泽所知,连京城皇都里的许多贵族女儿,也已经流行起这个了。
这一套首饰工艺算得上是顶级的,德福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按照他的吩咐把东西置办齐了,也算是难为他了。
给云珠戴好项圈,那一套首饰里,还剩了一对纯金的耳坠,同样是做工精致,小小的耳坠之上,竟然还匠心独运地也运用了薄薄的蝉翼点缀,只是……
陆玥泽摸着云珠如玉的耳垂,惊讶了一下:“原来是没有耳洞的!”
云珠只是乖乖地站在他的身前任由他打扮,被他略带薄茧的指腹摸了耳垂,她也只是嫌痒地躲了躲,却没有抗拒他的动作。
陆玥泽朝她一笑,柔声道:“没有就没有吧,那耳洞扎起来也是疼的,大不了日后我们不带耳坠就是了。”
他说完,捏起那两只好看的耳坠,伸手去摸云珠腰间的荷包,把两粒金灿灿的耳坠装到了她的荷包里。陆玥泽知道,那里面可是有那两个金元宝的,被云珠爱不释手地收着。
看着金子进了自己的腰包,云珠顿时就笑了,小手紧紧地压着荷包口,别提有多开心了。
陆玥泽见她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简直气急,挑着眉与她道:“爷装你荷包里的是金子,挂你身上的就不是了?”
云珠这才伸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金项圈,小小的手指摸到镂空的项圈边,先是仔细地摸了摸,随后她忽然放开手,仰着头朝着陆玥泽笑,又在陆玥泽面前转了几圈,就一脸期待地看着陆玥泽,似乎等着的夸奖。
陆玥泽也不吝啬,直接摸着她的发顶就说:“我们云珠真漂亮。”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陆玥泽的表扬,云珠又乐得不行,小手钩着陆玥泽的手,蹦蹦跳跳地玩了起来。
陆玥泽看这么开心的云珠,忍不住去想,原来把一个姑娘家打扮的漂漂亮亮,竟然是这么有成就感的,甚至比他赚了几笔大钱都要有成就感。他忽然记起家里一母同胞的妹妹,小时候她就喜欢打扮布娃娃,或许他也有与妹妹一样的嗜好?
陆玥泽摸着自己的下颌沉思,其实陆家族里的弟弟妹妹不少,与他亲近的却不多,只有唯独一个亲妹妹略微亲近了一些。可是这几年来,他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地给她带些东西派人送回去,也不曾想念,更不曾有要去把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法。
他看着欢快的云珠,忍不住又笑了,几年没有回过京城了,他妹妹年岁与云珠差不多,估计也是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许了人家没?
想着想着,他便叹了一声。
京城皇都,他一定会回去的!陆家的那些人,你们都给爷等着!
云珠先是玩闹了一会儿,忽然就停了下来。
陆玥泽原本就是牵着她的,她一停下来,他立即就发现了。他问她:“云珠,怎么了?”
云珠没做声,哦,她不会说话。她只是朝着陆玥泽走了过来,然后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陆玥泽先是一愣,莫名其妙地低头去看自己怀里的小姑娘,不知道她这究竟是怎么了。他这么一低头,就感觉到有一只白皙的小手朝着他的脸摸了过来,然后细软的手指,轻抚他皱着的眉头。
云珠一手扶着陆玥泽腰,借着他的力道,踮脚去摸陆玥泽的眉头,想要把他皱着的眉头抚平。
她看出他不开心了。
第十三章匕首
陆玥泽觉察出她的意图,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下子,他皱着的眉头就不见了。
云珠见他好了,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任务似的,收回了手,自己整个人却被陆玥泽抱在了怀里。
她之前那么费力地踮脚去够他的眉头,根本就是站不稳的,陆玥泽抱她也不过就是顺势,只是把她抱进了怀里之后,他就不想放手了。
软软的,小小的一团,他现在算是明白文人口中的“温香软玉”的意思了,何止是温香软玉,简直就是让人爱不释手。尤其云珠一直都是乖巧的,就是他抱着她,她也不挣扎,安安静静地呆着他的怀里。
陆玥泽忽然叹气道:“云珠,我们回去就把亲事办了吧!”
他怀里的云珠只是笑,眉眼弯弯,十分开心。
抱着云珠,陆玥泽原本的不快都一扫而光,什么京城陆家,更是被他扔在了脑后。他把云珠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牵着她出门了。
德福一直守着门口等着他们家爷的,一见他们家爷一脸带笑的出来,就知道他们家爷今天的心情不错,又看了一眼云珠姑娘,金光闪闪地站在那里,果然,昨天晚上他们家爷临时吩咐的那些东西,就是给这个小姑娘准备的。
不过,还别说,这姑娘天生丽质,肤白剔透,那些金晃晃的东西挂在她的身上,倒是很是好看的。
云珠见了德福,依旧是下意识地往陆玥泽身边靠,但是比前几次好多了,至少不躲到他的后背去了reads;。陆玥泽与云珠说:“云珠,我们去吃饭,今天有鱼汤,大鱼炖的鲜鱼汤。”
一提鱼汤,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她根本没有注意,陆玥泽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咬了咬“大鱼”两个字。
一向对自家爷了如指掌的德福,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们家爷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嘀咕:“我们家爷,这是跟鱼有仇?”
云珠似乎很喜欢吃鱼,陆玥泽观察了一早上,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他笑眯眯的,心里想:喜欢吃鱼好啊,喜欢吃鱼,他日后就多多给她准备鱼吃。
云珠不知道陆玥泽在想什么,看他不动筷吃,便挑了一块头的鱼肉放到了他的碗里,然后也不等他反应,就继续自己吃自己的。
陆玥泽盯着自己碗里的鱼肉,哑然失笑,幸好德福没在这里,不然又要一番大惊小怪了。他拿着筷子,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吃了。刚吃完,就看见云珠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只是他低头去云珠时,她依旧在自己吃自己的。
不知道是故意逗云珠,还是只想试试云珠的心思,这一早上,陆玥泽一口菜都没有自己夹。云珠见他不吃,就在自己吃的同时,不忘往他的碗里夹菜。起初她也只是试探,后来发现自己每一次夹的菜,他都会吃光,索性就一直给他夹,最后直到陆玥泽原本空着的小碗堆成了小山,她还在忙碌。
这一顿,陆玥泽吃的尤为饱,略有几分撑,不过这心里却是甜甜的,没有什么比这更甜了。
早饭过后,一切就绪,之后就又是启程了。这一次,陆玥泽下令要急些赶路了。
德福很奇怪,自家的爷为什么忽然就变了计划,陆玥泽道:“过了咦头,就没有像样的镇子了,客栈什么的更是没有,快些赶路,我们也早些回府,免的要在外面多扎寨几夜。”
陆爷发话了,自然是没有人敢异议的,于是路上都不由地加快了脚程。
坐在马车里的云珠并没有被影响,她正专心致志地趴在马车的小桌子上,拿着茶杯,摆来摆去。陆玥泽的马车是特意设计过的,就算是快速行路或者是走在不算平坦的路上,也不会过于颠簸。
要回府了,陆玥泽手头上的事情就更多了,他就靠在桌子的另一侧,拿着笔翻着账本,边写边记着什么。他写完了一封信,吹干封了漆,叫来了德福,交给他让他送走后,一回头,就看见在玩茶杯的云珠。
起初他没有看明白云珠在玩什么,只看着她摆来摆去的。看着她专注的模样,他不由地觉得好笑。好在这几日小姑娘与他混熟了,也不像以往那么拘谨了。他忙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玩,不忙的时候,他会抱着她给她读书。只是,每一次讲了几句,她就开始犯困打哈欠,陆玥泽心道,她果然是不喜欢看游记的。
后来,他大概看出来她在玩什么了,小姑娘的过家家游戏!
只是,她就是默默地玩,也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她究竟玩的是哪一个故事。云珠似乎觉察道陆玥泽在看她,抬起头朝着陆玥泽一笑,然后见陆玥泽又要忙了,便低着头继续自己玩自己的。她的面前除了茶杯,还在许多小点心,不过陆玥泽发现,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吃点心,偶尔有些新鲜的瓜果,她还是比较喜欢吃的。于是,陆玥泽便又给德福出了难题,多备一些新鲜瓜果。
德福:“……”
他想哭啊,他们身处西南之地,瓜果是不少的,可是这一次出来匆忙,又路遇袭击,如今是紧着返程,他们家爷以往也不是非要那些新鲜瓜果的,所以他也没准备多少啊!这几日急着赶路,也没有去加什么补给,仅有的新鲜瓜果,也都已经送到了马车上了……
不过,难办归难办,却不能不办,德福只得哭丧着脸去想办法了。
云珠自然是不知道她日日能吃到的小零食是这么麻烦的,只是觉得坐在马车里,她一向乖巧,从来不去打扰陆玥泽reads;。
陆玥泽见她转着头去看窗外,笑着问她:“可是无聊了?”
云珠摇了摇头,朝他笑了笑。
陆玥泽说:“再忍几日,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夜晚,因为没有去投宿客栈,所以就是在野外扎寨了,寨子周围生了篝火,吃的东西多以烤肉为主,在熬一些肉汤。
商队里的人对这种生活早已为常了,云珠却很兴奋。停了马车之后,就跳了下去,想要跟那些人一起升火。
那可是她的拿手活!
陆玥泽自然是不肯让她动手的,一把就把她捞了回来,抱在了怀里,柔声哄她:“云珠,不许乱跑,乖乖地跟着我。这里男人多,冲撞了你可不好。”
云珠瞪着大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陆玥泽,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被陆玥泽带到了一处已经升好的篝火旁。
篝火上架着一只烤的滋香流油的羊腿,陆玥泽见烤得差不多了,就让人片了一大块下来,他亲自切给她。
云珠对切肉什么的很感兴趣,见陆玥泽低头切肉,她也把自己的匕首掏了出来,坐到了他的身边,眼睛一直盯着陆玥泽盘子里的那一大块肉,满眼都是跃跃欲试。
德福正过来禀报陆玥泽事情,一眼就看见云珠握着匕首,锋利的匕首尖正对他们家的爷!德福的眼睛顿时就冒出了凶狠,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就朝着云珠抓了过去。
云珠原本的注意力都在陆玥泽盘子里肉上了,忽然感觉有人要来抓她,下意识地拿着匕首一挡。
德福平日里虽然是商队里的总管,而他本身却是陆玥泽的随从护卫,保护自己主人安全,才是他的第一职责。他的身手平日里看不出来,却是一等一的好手,想要拿下一个小姑娘,那可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挡在了云珠面前的是陆玥泽。
陆玥泽一脸地不悦:“陆德福,你要干什么?”
德福自然是不能与自己爷动手的。
陆玥泽一手扣着德福的手,一手扣着云珠的手,把两个人拦住了。德福看着云珠还是握着匕首站在他们家爷身后,匕首尖依旧是明晃晃地对准他们家爷,整个人就不淡定了。尤其那小姑娘的眼睛,目光凶狠,锐利如刀,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一匹盯着猎物地饿狼。
陆玥泽一挡出来,云珠倒是没有动,就静静地站在陆玥泽的身后。
见自家爷的脸色不好,德福立即解释说:“爷,她拿匕首,德福以为……”
他没有往下说,陆玥泽却是明白了。
德福和德顺自幼就是他的贴身护卫,保护他的安全已经是他们的本能了。他回头,看见依旧握着匕首死死盯着德福的云珠,摇了摇头与的德福说:“那是她的贴身匕首,不碍事的,她没有对我怎么样,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德福不放心,眯着眼睛,一直盯着云珠。
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究竟是做什么的?之前还装作很怕他的模样,如今握着匕首,面对他却是毫无畏惧!一想到自家爷晚上与这么个身带匕首的姑娘同床共枕,德福觉得毛骨悚然!
不行,这个姑娘,不能留!
第十四章请罪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德福劝走了,陆玥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德福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尤其是为了陆玥泽的事,死心眼的要命。他对云珠一直有芥蒂,甚至可以说是敌意,陆玥泽是知道的,要不然云珠为了单单就怕这个德福?
不过,德福本性就是如此,陆玥泽也不想去勉强他。不过以前德福有个好处,就是一向都听他的话,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只是,这一次他已经明确地告诉德福,云珠是他陆玥泽要娶的人,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是如此戒备云珠?
陆玥泽没有功夫去想德福的事,立即把像是炸了毛的云珠抱进了怀里,哄她说:“云珠,别怕,别怕,德福他是误会了。他刚刚看到你拿着匕首,以为你要对我不利,所以才过来的。这是一场误会,乖,不怕,我在这里呢,我不会让人伤你一根汗毛的……”
他说话时,云珠握着匕首的手一直都没有放松过,整个人依旧是警惕着,陆玥泽又是哄又是拍的,总算是让僵着身子的小姑娘缓缓地放松了。
他让她坐在他的膝头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端着盘子,哄她吃肉。
见云珠不动,他又握着她的手,让她用匕首去切肉,让她喂到她的嘴里。
吃了肉,小姑娘总算是笑了,陆玥泽不自觉地跟着松了一口气。忽然,只觉得唇边一热,是云珠拿着匕首,切好的肉喂到了他的嘴边。陆玥泽也没推辞,就着她的手就把肉给吃了。
随后陆玥泽也拿着自己的匕首,切了肉喂云珠,两个人你喂我,我喂你,算是把晚饭吃好了。
陆玥泽带着云珠,简单地用清水洗漱,就抱着她回了马车。他把她放到了马车上,并没有立即跟着上去,而是与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与德福说两句话。”
云珠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袖,有些不想松开,但是还是咬着牙松开了reads;。
陆玥泽看着她一脸的不情愿,捏了捏她的小手,与她说:“云珠,我知道今晚你委受了屈,是我对不起你,我保证,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你愿意原谅德福一次吗?”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陆玥泽,最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把马车帘子放下,转身去找德福了。
德福打得什么主意,他比谁都知道,这件事必须扼杀在摇篮,否则……德福这个人可能就不能用了。
德福一口一口地嚼着肉,很是委屈。刚刚陆爷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怒了,明明就是不信任他,甚至……他看得清楚,陆爷可能会不要他了!可是……一想到那么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还是握着那样一把匕首!他可不是瞎子,那种匕首,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姑的身上,那明明就是一把世上少有的利器!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德福立即起身,头也没抬,立即叫了一声:“爷!”
他们太熟了,十五年的朝夕相处,十五年的舍命相互,他听到脚步声,哪里还需要抬头?
陆玥泽叹气,坐到了他的身边,拿起了水囊,灌了一口,又扔了回去。他们商队有规定,走马帮时,无论何时均不可饮酒,就算是为了御寒,也是不允许的。
陆玥泽开门见山,与德福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个“她”指的是什么人,德福立即就懂了。
陆玥泽说:“所以,如果她想杀我,不救我就可以了。”
“可是……她的那把匕首?”德福有些吃惊,他真的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竟然救过他们家的爷?
陆玥泽的语气很淡,“那把匕首的来历或许不简单,但这不妨碍我想娶她。”
“爷,您这是……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德福不可置信地问。
陆玥泽忽然淡淡地笑了,看着德福说:“你我年岁都不小了,这些年,咱们的生意也做大了,钱也有了,何况我手里还有那么多的金山,至少这一辈子的吃穿用是不用愁了,也该成家了。云珠没有什么不好,她是你家爷我喜欢的模样,娶她也不错的。等这趟回去,爷帮你和德顺一人挑个好姑娘,把你们的亲事都办了。”
“爷,我和德顺是不急的!”说到成亲,就连一向老练的德福都人不住红了脸,扭捏地直跺脚。
陆玥泽笑了起来,仰着头望着天上高高悬起的明月。
他说:“你们不急,爷急!如果当初,你们不是跟着爷出来了,现在应该早就成家了,或许孩子都可以去打酱油了。这些年,你们跟爷吃了这么多的苦,爷这心里都有数!所以,德福,我不希望你针对云珠,也不允许你针对云珠。你知道的,你们两个,我只能留下她。你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吗?”
德福低头,朝着陆玥泽行礼:“德福知道,爷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手下,而不是一个自作主张的手下。可是她不一样,他是爷你选的夫人,无论好坏,爷都会受着的!”
所以,我才不想让爷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
陆玥泽说:“既然你懂,我就把云珠的安危交给你了,若是她受了一丝委屈,少了一根汗毛,你就直接提头来见吧!”
德福二话没说,立即应道:“德福遵命!”
交代完德福,陆玥泽立即回了自己的马车reads;。他掀开马车车帘时,云珠就坐在门口,手里依旧是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陆玥泽眯了眯眼睛,盯着上面闪亮的黄金看了几眼,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上了马车,抱起云珠,带着她去了马车尾的软垫上,轻轻地把她放在了上面。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哄她道:“云珠,不要害怕,没事了,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的。”
云珠的小手还捏着自己的匕首,他说了两句之后,她就一直枕着枕头仰头去看陆玥泽,最后皱了皱眉,把自己的匕首收了起来,别在了腰间。
看着她这样,陆玥泽也算是放心了,脱了外袍,直接就躺着了她的身侧。
两个人静默了许久,马车之外有无数的蝉鸣虫叫之声,倒也算不上静。陆玥泽一侧头,发现怀里的小姑娘竟然还瞪着大眼睛,一直都没有睡。
他轻拍了她一下,问她:“住在马车这里不习惯?”
云珠转头去看他,借着月色,陆玥泽可以把她的大眼睛看得清明。
他朝她笑了笑,解释说:“这一路上没有什么像样的镇子和客栈,可能这几日都要睡在这里,委屈你了。”
小姑娘起初是看着他的,忽然一个翻身,两条细细地胳膊一伸,整个人把他抱住了。
陆玥泽先是一愣,随即也抬起手,算是把扑到怀里的小姑娘接住了。他无声叹气,今天晚上德福还是吓到了她。
为了让她开心一些,陆玥泽便故意逗她,伸了手去挠她的痒痒。云珠一向怕痒,陆玥泽又是直奔要害,不多一会儿,云珠就笑个不停,胡乱地动了起来,脚腕上的摇铃也响个不停。
叮铃铃,叮叮当……
她先是被陆玥泽挠的无力反抗,笑得都要没有力气了,不过很快她就反手去袭击陆玥泽了。陆玥泽并不怕痒,不过小姑娘软软的小手伸过来,他还是觉得有些痒的,忍不住抱着她就笑了起来……
两个人扑通扑通地闹腾,整个马车都跟着晃了起来,尤其是夜色之中,那不断响起的摇铃声,守在马车外面的一众人不想歪才怪呢!
德福没有进帐子里去,就一直站在外面,看着天上的明月,不停地叹气。
第二天,马车里的陆玥泽先醒了过来,云珠就窝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马车里软塌原本只是为他一个人休息准备的,他带着云珠一起睡在这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挤的。所以,只得这么抱着云珠睡了。好在云珠也不反对,睡着的时候,还不自觉地抱着他的腰,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他醒了之后,把迷迷糊糊的云珠也唤醒,与她说:“我们先去洗漱吃早饭,若是还困,白日里再睡。”
云珠揉了揉眼睛,从她的怀里坐了起来。他把云珠收拾整齐,刚要起身抱她下马车,忽然就觉得云珠的小手去摸他的腰侧了。
她的手还在摸他的伤口。
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把她伸过来的手握在了手心里,与她说:“伤口已经愈合了,没什么大碍,你不要担心。”
听了他的话,云珠这才放心地把手收了回来。
陆玥泽把云珠抱下了马车,洗漱过后,就带着她去吃早饭。早饭商队里有人已经专门准备好了,实在是轮不到陆玥泽动手的。
他带着云珠刚走过去,德福忽然上前,朝着云珠跪了下去。
“德福给夫人请罪!”
第十五章金豆子
“德福给夫人请罪!”
云珠看见德福,吓了一跳,本能地就往陆玥泽身后躲。不过,德福这一次说的是南夷话,她也听懂了,躲到了一半,就顿住了脚,一脸莫名地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很是高兴,德福虽然于他来说是仆人,可是这么多年生里来死里去,他更把德福当成兄弟。德福已经表了态,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拉着云珠,没有让她躲起来,而是低着头,满脸期许地去看云珠。
云珠不知道陆玥泽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她侧了侧头,看了看身前跪着的德福,似乎想了想,然后朝着陆玥泽点了点头。
陆玥泽顿时就笑了,对跪在地上的德福说:“你起来吧,夫人宽厚仁慈,原谅了你。”
德福悄悄抬头,发现云珠的表情十分淡定,甚至还破天荒地朝他笑了笑。他心中纳闷,这个姑娘根本就没说话,他们家陆爷怎么就能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
把德福与云珠的事情解决完,陆玥泽可以算得上是神清气爽。商队启程时,德福忙着过来问他:“爷,您是骑马,还是继续坐马车?”
陆玥泽看了一眼马车,说道:“云珠一个人在里面,我去坐马车陪她吧!”
说完,他就朝着马车走了过去。刚走了两步,又转身与德福说:“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了?”
德福立即把一个沉甸甸地荷包叫交了陆玥泽的手里:“爷,您吩咐的事,我都已经办好了。”
陆玥泽颠了颠手里的荷包,朝着德福的肩头拍了拍,“这一阵子辛苦你了。”
德福满脸激动,急忙行礼说自己不辛苦。他知道,他们家爷这话,含着的是他与云珠姑娘道歉的事。
陆玥泽上马车时,云珠已经坐在了小桌子旁,盯着小桌子上切成片的枣糕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陆玥泽以为她是饿了,又把旁侧的白糖糕也推了过去,道:“你若是不喜欢那个上面的枣味,就吃这个,这个除了甜味,没什么怪味道。”
云珠抬起头,朝他摇了摇头reads;。
她不饿的,她就是觉得,这些东西都太好了,摆在这里又没人吃,很是浪费。不过,她抬眼偷瞄了一下又要开始处理账务的陆玥泽,便抱着膝头,靠着迎枕,转头去看外面的风景了。
陆玥泽拿着昨日送来的信件看了看,眉头不由地皱紧了。最近这一路上,他接到的消息,没有一个是好消息,个个都是这般麻烦。不过这些事情除了处理起来麻烦,倒也不算是大事,他轻叹了一声,就开始写回信。能处理一件是一件,总不能一直把事情压着。
他回了信之后,一抬头,就看见云珠缩成一团,正一脸严肃地看着马车窗外。他看过去时,云珠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回头,两个人目光相撞。
陆玥泽朝她一笑,然后朝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云珠起身,摇铃声瞬间响起,极为悦耳。陆玥泽伸手,把她扶稳,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侧,低头问她:“可是无聊了?”
云珠摇了摇头。
陆玥泽抬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又看了自己眼前的一堆书信,与她说:“我给你讲故事?”
云珠的眼睛瞪了圆了些,然后目光就落到了他身后摆着书的柜子上,表情有些纠结。
顺着她的目光,陆玥泽一眼就看见她是在看那本游记。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把她搂进怀里,与她道:“看样子,你是实在不喜欢那书啊!看这小脸纠结的,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云珠满脸无辜,眨着眼睛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觉得好笑,看着她笑了半天,才说:“既然你不喜欢游记上的故事,我就给你讲讲别的故事吧!”
说故事,对陆玥泽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从小他也是看了不少戏折子的,又加上东南西北行走商帮这么多年,随口编几个故事糊弄怀里的小姑娘,还是不在话下的。
这一次的云珠可是一点都没困,听得津津有味的,小眼睛越睁越亮,陆玥泽索性也不管桌子上堆着的那些要处理的信,开始给她把狐狸獐子黄大仙编了一通,最后总算是把人哄睡了。
又行了几日,陆玥泽已经发现云珠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了。她喜欢听鬼故事,也喜欢听各种狐狸精獐子精化成人的故事。陆玥泽觉得好笑,捏着她的鼻子,故意逗她:“你这么喜欢听这种故事,是不是你就是那山上来的小狐狸精,要勾引爷的?”
也不知道云珠究竟听没听懂,只是窝在他的怀里,笑个不停。
进了西南府界,也就是进了西南城,行了这一路,陆玥泽他们总算是要到家了。
陆玥泽把云珠拉过来,与她交代:“云珠,我们到家了。”
云珠看着陆玥泽,很是不安。
陆玥泽笑道,摸着她的头说:“不要怕,这里日后就是你的家,你是家里的女主人,除了我你最大,你说什么,要是有人敢不听,直接罚他就是了。”
他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出来,就是几日前,德福交给他的那只。他把荷包塞进了云珠的手里,告诉她:“当然,表现好的,你也要赏他们,恩威并施,才能当好一个女主人。这里是我让德福备的金豆子,你可以用来赏人的,看谁顺眼,谁让你高兴了,你都可以赏。”
一听手里的东西是金豆子,云珠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打开荷包一看,金光光闪闪的金豆子,眼睛都笑眯眯了。
陆玥泽一见她这个模样,顿时就知道,她这是自己喜欢上了reads;。
西夷摇族的人,对黄金的执着,可真是出乎他的想象啊!
他哭笑不得地与她说:“这是让你打赏下人的,若是你喜欢,我让德福给你备些别的形状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云珠把这荷包往自己的腰间一挂,然后两只小手把腰间的荷包捂得严严实实,眼睛却时不时地就盯着他看。
陆玥泽的眼睛都瞪起来了,敢情刚刚与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了!
他摇着头,无奈地笑着,伸手去捏了她的鼻子,以示惩罚:“小财迷,让你给别人的,你倒好,自己留下了!哎,既然你喜欢,留下就留下吧!”
说完,他起身,去了马车门口,喊了一声“德福”。很快德福就过来了,与他在马车门口上说了什么,不大一会儿,陆玥泽就放了帘子回来了。这一次,他的手里依旧是多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
他把荷包放到了云珠的手里,笑着说:“这回你不许留着了,这里面是银叶子,拿去赏人,听懂了吗?”
陆玥泽知道,云珠是乡野里出来的姑娘,她没有见识过大家族生活的模样。不过,他不担心,什么事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她不会,他慢慢教就是了。何况,这里是西南府界,家里他就是老大,他也不需要一个女人帮他掌管内宅,她只要做好她的女主人,不受人欺负了,被人捧着敬着就行。至于日后,若是真能回京城皇都……他的唇角勾了勾笑,表情却是冷冷的。
若是他回到京城皇都,陆家人但敢挑衅,他绝对会让挑衅的人后悔的。到时候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
云珠不安地捏着那一袋银叶子,悄悄地抬眼看着陆玥泽。陆玥泽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过于凌厉,或许会吓到云珠,他朝她笑了笑。云珠却悄悄地挪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陆玥泽失笑,抬手抱住了怀里的小姑娘,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不安。
他果然还是对陆家耿耿于怀的,每一次一想起来,情绪就受不住控制,云珠又一向敏感,他这是又吓到了她了。
安抚好云珠,整个商队也停了下来,这是到了陆宅门前了。陆玥泽的马车没停,与商队分开后,直接就进了陆家的宅子。
这座宅子是陆玥泽到了西南府界做生意后置办的,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宅院设计,都体现了陆玥泽的任性和嚣张跋扈。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他有的是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有能耐你们来抓我啊!
云珠被陆玥泽扶下了马车之后,顿时目瞪口呆,被眼前之景震惊的小嘴长得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看来看去,全是惊讶。
亭台楼阁,假山湖水,红瓦砖墙,金碧辉煌。
这时,有人上前,朝着陆玥泽和云珠行礼:“德顺拜见爷,拜见夫人。”
德顺是德福的哥哥,要年长陆玥泽和德福两岁,早在陆玥泽决定娶云珠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到信了,所以看见云珠,自然就是行了礼。
德顺这般,陆玥泽很满意。德福比较倔强,德顺却是最为忠心的。有他在,陆玥泽也算是放了心。
云珠看着眼前给她行礼的人,又看了看露出了欣慰之笑的陆玥泽,然后,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了什么递了过去。
德顺受宠若惊地恭敬地接了过去,陆玥泽也好奇地去看了一眼。
摊在德顺手心里的,是几颗金豆子。
第十六章陆爷府
看见云珠给德顺的是金子,陆玥泽要比德顺更加的震惊。
先不管云珠这个打赏做法对不对,单凭她肯给德顺金子,就足以让陆玥泽惊讶。他看着同样是一脸受惊的德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是夫人给你的,你就好生收着吧!她给你,就说明她喜欢你,日后好生照顾夫人就是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对那几颗金子依依不舍的云珠,笑着把她搂进了怀里,半真半假地叹道:“德顺比爷强,我家夫人噬金如命,连爷都不肯给,却肯给你,爷这心头要酸上一酸的。”
靠在他怀里的云珠动了动,似乎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把小手伸进了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了两个金元宝,一咬牙,一闭眼,塞到了陆玥泽手里。
捧着金元宝的陆玥泽:“……”
他之前教过她,“看谁顺眼,谁让你高兴了,你都可以赏”,那么这丫头给了他两个大的,是不是说明,看他很顺眼,至少要比德顺顺眼多了?
守在一旁的德顺低着头,强烈地压着自己要喷出的笑。
他起初接到这个夫人的赏时,有些尴尬,他在陆玥泽身边这么多年了,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如此轻蔑地赏他?就连陆玥泽也是把他当作了兄弟。所以,刚刚那一瞬,他对陆玥泽要娶的这个夫人很是不看好。可是,当他发现,就连自家的爷都被夫人给赏了,之前那股不快顿时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还可以看着自家爷吃瘪的模样,实在是爽透了。
陆玥泽握着那两个金元宝,还真是哭笑不得reads;。他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对金元宝依依不舍的云珠,忽然生出了逗她的心思,随手就把金元宝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还像模像样地与她道谢:“多谢夫人赏我。”
云珠一脸可怜,最后还是把小手放到了自己的荷包上,低着头紧紧地捂着。
陆玥泽强忍着笑意,牵着云珠往院子里走。
德顺一路带着人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按照爷的吩咐,选了最大的院子,给夫人布置了起来。那院子离爷的前院不远,爷到时候过去也方便。”
陆玥泽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丫鬟婆子呢?”
他们两个说的是汉话,云珠就一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两个人,直到陆玥泽低头朝着她笑了笑,她才缩回了头。
德顺说:“以往爷身边没有伺候的丫鬟和婆子,咱们陆宅里的大都是粗使的丫鬟婆子,所以我就做主在外面挑了几个干净的丫鬟,拿了卖身契让她们进了府。调教了几日,看着都挺规矩的,爷您看是先送到夫人身边伺候着,还是再调教几日?”
陆玥泽看了一眼云珠,想了想说:“先送过来吧。”
云珠不是汉族姑娘,有许多汉族习俗都是不懂的,他毕竟是个男人,也不能时时刻刻地守着她,若是有年纪相仿的丫鬟陪着,或许她不会那么不安。
德顺立即应了声“好”,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这次挑的几个丫鬟,都是会说南夷话的,所以夫人可以直接用南夷话吩咐他们。”
他之前得了信,知道自家夫人不是汉族姑娘,汉话可能也不通,所以特意细心地挑了会南夷话的丫鬟。
他说完,陆玥泽顿了顿,看了一眼还在低头纠结自己荷包的云珠,无声地叹了一声。德顺大概不知道,云珠不会说话。他朝着德顺点头,与他道:“辛苦你了。”
云珠的院子很大,可以说是除了陆玥泽前院的院子里最大的。当初陆玥泽设计自己宅院的时候,就是特意把这院子留给自己未来夫人。夫妻一体,他也不是反感成亲的人,所以自然要给自己夫人最好的。
不过,这个院子对云珠来说,就是实在是太大了。
她看着院子里的开满了荷花的小湖,看着远处的假山与树林,还有那望不到边际的围墙……
陆玥泽看着她目不转睛地四处看,便笑着问她:“喜欢这里吗?”
云珠点了点头。
陆玥泽握着她的手,道:“日后,你就住在这里。”
手心里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极其地不安,她朝着他靠了过来,仰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陆玥泽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我也住这里。”
得到了陆玥泽的话,云珠顿时就笑了,只是握着陆玥泽的小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德顺看着自家的爷,这么温柔的陆玥泽,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或许,这个夫人也不错,至少让这几年戾气愈来愈重的他们家爷变得更有了人情味。
到了云珠的房间,云珠更开心了,金光闪闪的,满屋子都是黄金制品,最次的也是镶金的,整个一个暴发户。陆玥泽看着这个屋子里的布置,先是一愣,随即看了一眼德顺,又看了一眼高兴极了的云珠,只得扶着额,无声地叹气。
好吧,布置成这样,只要云珠喜欢,他就忍了。
德顺是接了陆玥泽的吩咐才这么办的,又打听到夫人是西夷摇族出身,又想着反正日后他们家爷也不过是偶尔到这里过夜,所以直接就按照了夫人的喜好办了reads;。
不过,看他们家爷这表情,显然是要打算在这里常住了?
常住?住在夫人的屋子里,难道日后他们家爷不纳小妾了?他们如今离了陆家,算是商人出身了,纳几房小妾不算什么,就算是娶个平妻也不算什么,但愿他们家爷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带着云珠进了屋,又把那是个丫鬟叫进来见了见。因为云珠不会说话,陆玥泽也不费事,丫鬟原来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了,他没有给重起名。见过了丫鬟,就是针线房的婆子,给云珠量身做衣裳和鞋子。陆玥泽直接告诉她们赶工,明天一早就要把能穿的送来。于是,针线房的婆子立即接了命令回去赶制了。
几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小声地议论新夫人。
“这新夫人模样长的真俊,不过看那派头,也不过就是乡下的丫头,也不知道是在上辈子在哪里积了德,这辈子竟然做了西南商道陆爷的夫人!”
“可不是吗?我们陆爷,那可是移动的金山,这若是嫁了进来,别说得不得陆爷的宠,至少这一辈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是没问题的!这西南府界里,有多少名门闺秀都想嫁陆爷呢!何况,我们陆爷年纪轻轻的,又是玉树临风,嫁了他那是一点都不亏的。”
不管这些妇人怎么议论,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夫人的命就是好。
几个小丫鬟也是殷勤的,立即带着云珠去洗了澡,换了新衣裳,这期间云珠一直惴惴不安的,她不习惯有人服侍。
陆玥泽握着她的手,与她说:“乖,你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还真的坐在了屋子里,等云珠去洗澡。云珠是不习惯洗澡时有人在旁侧呆着,毕竟是要脱衣服的,她把几个丫鬟赶了出去,说什么都不要她们进了。陆玥泽知道她不习惯,也没有勉强他,只是吩咐那些个丫鬟守着,小心地听着声音,别让夫人跌到摔到。几个小丫头低着头,瞬间就红了脸。
陆玥泽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没有出声。
云珠很快就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衣服倒是穿的整齐,鞋子罗袜也穿了,他给她的金项圈、金手镯也戴在了身上,头发上的那根金簪子,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陆玥泽怕她着凉,立即让人帮她绞干头发,梳起了头发,亲手把她的发簪把她戴上了。
他牵着她走到了屋子里的梳妆镜前,打开妆匣,站在她身后道:“这里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一些首饰发簪,你看看喜欢吗?若是不喜欢,我让人再去给你寻。”
他边说,便从妆匣里拿出了几根金晃晃的簪子,都是做工精巧的。他饶有兴趣地在云珠的发顶比量了几下,直到把云珠打扮到让他满意为止。
云珠就静静地坐在锃亮的铜镜前,盯着镜子里的姑娘,一动不动地发呆,最后目光落到了她身后的男人,再也没挪开。陆玥泽虽然以前也做过许多珠宝首饰的生意,不过真的认真选择哪个更好,今天还是头一遭。看着把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别提他有多舒畅了。
几个小丫鬟看着陆玥泽打扮夫人,皆是羡慕不已。她们都垂着头,仔细地打量夫人,发觉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小姑娘,甚至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心中升起了各种不同的想法。
晚上,陆玥泽带着云珠去吃了饭,见云珠不挑食,吃的很饱,他也算是放了心。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含笑望着她,道:“倒是个好养活的,不过,云珠,你要多吃点,爷要把你喂胖一些才行。”
他说话时,目光看向了她的一马平川,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朝着门外候着的丫鬟招手:“把热羊奶端上来。”
第十七章偷吻
大概是睡前喝了一杯热羊奶的缘故,或许是陆玥泽在她身边的缘故,云珠虽然换床睡这里,却是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饱满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陆玥泽早她一步起来,已经穿好了衣服。他不习惯有小厮丫鬟在身边服侍,所以从来都是自己穿,不劳烦他人之手。看见云珠醒了,他抱着针线房新作的几件衣服走了过来,放到了她的床边,“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云珠只穿了白色的里衣坐在床上,纤瘦的身子被包在衣服里,骨瘦如柴。陆玥泽看在眼里,忍不住在脑里想,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小姑娘快点胖起来,她一直这么瘦可是不行的,将来生养娃娃都不好生。
一想到自己将来要与云珠有孩子,陆玥泽的脸微微的红了,他果然是到了想要成亲的年纪。他走神的功夫,云珠已经把衣服穿好了,一点都没有用他帮忙。
陆玥泽有些遗憾,心里想着,下一次,他是不是可以主动伸手帮忙?云珠会嫌弃他躲开他吗?
云珠穿好衣服,第一件事就是往自己的腰间挂东西,匕首、她自己的荷包、装金豆子的荷包……
忽然,她的动作顿了顿,捧着沉甸甸的荷包打开,原本已经空了的那只荷包里面,赫然有两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满脸欢喜,不可置信地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道这个丫头,竟然真的以为他会私自留下那两个金元宝?他昨夜趁她睡熟之后,就放到了她的荷包里reads;。
看着两个金元宝,云珠简直是乐坏了,捧着自己的荷包在床上又蹦又跳,最后直接站在床上,搂住陆玥泽的脖子,高高兴兴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陆玥泽怕她掉下来,又怕弄皱她的新衣裳,也不敢乱动,只是托着她,让她在他的怀里乖乖的。他转头看向云珠,忽然觉得自己的腮边一热,有软软湿润的东西贴了过来,只轻轻一下,就又离开了。
陆玥泽明白过来那是什么时,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是热的,脸和脖子更是红的不成样子了!
云珠,她刚才,竟然、竟然亲了他的脸颊!
陆玥泽僵着身子去看云珠,小姑娘依旧笑眯眯地挂在他的身上,丝毫没有异样,小脸虽然也是红扑扑的,却不是害羞的那种红。
陆玥泽顿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好想抱着他怀里的小姑娘,摇晃着问她:你到底懂不懂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刚才那个是意味着什么啊?!
不过,红了脸的陆玥泽,根本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云珠在陆玥泽的怀里美滋滋地玩了半天,一抬头就看见陆玥泽红了脸。她一脸好奇地伸手去摸,原本就因为被她吻了羞得不行的陆玥泽,发现她的手肆无忌惮地摸了过来,立即吓得躲开了,哑着嗓子低声训她:“云珠,别闹。”
云珠听话地收回手,看着十分不正常的陆玥泽,也不理他了,自顾自地低头玩自己腰上的荷包。
陆玥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抱着云珠坐到了床上,弯腰给她穿鞋子。鞋子是按照她的脚掌尺寸新作的,大小刚刚好,陆玥泽捧着她的小脚,使坏地捏了捏,摇头笑道:“别人家的姑娘都是为了自己脚大发愁,我们家的姑娘却要是为了脚小发愁。”
云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转头去看陆玥泽的脚,然后她把着自己脚伸到了陆玥泽的脚边,与他的脚比量了起来。
他穿着长皮黑靴的大脚,她穿着嫩粉绣鞋的小脚,两只脚放在一起,大小分明。云珠看着看着,就笑倒在床上了。
陆玥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不过马上就要吃上饭了,不可能让她一直这么笑着,于是他起身牵起云珠,带着她出了房门。
房门外,新来的四个丫鬟守着门,见陆玥泽和云珠出来,立即毕恭毕敬地伺候两个人洗漱、梳妆,等云珠打扮好了,陆玥泽就直接带着她去吃了早饭。
吃了早饭过后,陆玥泽有事要忙,与云珠交代:“你先回院子里去,我中午过去跟你一起用膳。”
云珠点了点头,乖巧地跟着几个丫鬟走了。
陆玥泽的宅子很大,服侍云珠的几个丫鬟之前得了命令,要带着夫人在花园里走一走,消消食。云珠这才算是把陆玥泽整个后院的布局摸了个清楚。不过,看清楚了,并不是她都去走了,毕竟这院子实在是太大,仅凭她的一双脚,还真没有办法一个上午就逛完。
看着云珠盯着院墙发呆,其中一个伺候她的丫鬟立即上询问:“夫人,您是要去那边看看吗?”
问完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她忘记他们家的夫人是个不会说话的了,若是她真有什么吩咐,比量来比量去,她这个做丫鬟的又听不懂,这冒头露脸的事,不仅要白瞎了,而且她还会落个伺候不周的罪名!她以往也是在别的宅子里做过丫鬟的,不过别的宅子再好,哪里有西南商道上的陆爷有钱奢侈啊?!
小丫鬟提心吊胆了半天,就看见云珠摇了摇头,一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了去。自家的夫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转了身变了方向,愣了一下,才跟了上去reads;。这不跟上去可不行,万一她们的夫人在院子里迷了路,她们就又是罪责一条!
只是,云珠的表现很出乎这些丫鬟的意外,她竟然轻车熟路地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一点迷路的迹象都没有。
几个跟在云珠身后的丫鬟都面面相觑,她们来这个院子里,也是适应了好几天才没有迷路的,毕竟陆爷的宅子实在是太大了,单单一个后院,就能让人走蒙了,这夫人不过是自己来了一天,竟然就一点都没有迷路?她们想归想,不过都立即抬了脚步,跟了回去。
云珠回了院子,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照顾她的四个丫鬟都被拦在了门口。其中一个丫鬟愤愤道:“神气什么啊?不过就是的乡下丫头,要不是命好,也比我们高不到哪里去!你们看看早上,她与陆爷的那股亲热劲,这两个人还没成亲呢,就这么不顾礼义廉耻地住在了一起,说她不是山上来的小狐媚子,谁信啊!”
另一个看不过去了,急忙推了她一下,“你小点声,我们的卖身契可是捏在人家手里的,你若是惹恼了夫人,万一把你打发出去卖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先头说话的那个丫头得意洋洋地道:“我说的是汉话,她一个南夷人,又听不懂汉话,就算我当面骂她,她都不会知道的,我又怕什么!再说了,如果陆爷喜欢她这种调调的,你我姐妹们也不是没有机会的,论身材容貌,我们姐妹几个可不比夫人差!”
“你这个小妮子,原来肚子里竟然是装了这种主意的!那陆爷是什么人,也是你能觊觎的?!”另一个一直不说话的丫鬟忽然开了口,训斥了胡说八道的丫鬟。
说话的丫鬟不服气,“姐姐莫要说我,姐姐自己摸一摸自己的良心,难道看到陆爷那么英俊一个人,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我们几个也是十五六了,早就是可以许人的年岁了,可惜家里人不疼,早早就把我们卖了出来做婢子,给人家当奴才。如果真是伺候什么大家闺秀、名门之女我也认了,云泥之别,我心里也是有数。可是,我们的夫人就是的乡野村姑,甚至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凭什么我们就要伺候她?凭什么我就不能做做当陆爷姨娘的美梦?”
“花莲妹妹,这种浑话你怎么能说出口!你这心思若是让陆总管和宅子里的其他人知道了,那是万万不能留你的啊!你……”
说话的姑娘说着说着,忽然顿了,急忙朝着名叫花莲的丫鬟身后行礼,改了南夷话道:“夫人,有何吩咐?”
花莲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转身朝着自己身后行礼,整个人哆嗦地说不出一句话。她偷偷抬头,看向了云珠,也不知道云珠究竟在她们的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多久,又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不敬的话都是用的汉话,顿时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不过就是乡野丫头,唯独不过就是陆爷看着顺眼,宠了宠,看她自己也是没什么本事的。
云珠看着眼前的几个丫鬟,朝着那个名为花莲的姑娘指了指,然后回了屋子。
身侧的那个丫鬟很机灵地推了推花莲,说道:“花莲妹妹,夫人是叫你进去,你快进去,看看夫人有何吩咐?”
花莲脸色有些不好,毕竟刚刚说了那些大不敬的话,不过她也不怎么怕这位夫人,立即抬了脚,就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之后,入眼的就是金光闪闪的各种布置,她忍住不心里又嘀咕了一句:“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她正嘀咕着,忽然只觉耳边“嘭”的一声,一个明晃晃地东西从她的耳边飞过,扎在了她身后紧闭的木门上。
屋子深处,云珠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她虽然长得瘦小,却个子不矮,站在了丫鬟的面前,比这个圆润的丫头还要高出小半头。
花莲第一次觉得,她服侍的这个夫人,竟然这么有压迫感……
第十八章猜透
因为许久都没有回过陆宅,陆玥泽的书房里堆了一堆需要他处理的帖子。这些中大多数都并不是很急,所以德顺也并未一路快马加鞭地送到商队。
陆玥泽刚进了书房不久,德顺就带着德福进来了,当着陆玥泽的面就跪了下去。
德顺道:“德顺带德福向爷赔罪了!德福此次所为,以下犯上,冒犯了爷和夫人,请爷看在我们兄弟多年跟随着爷的份上,原谅德福一次。”
德福也立即磕头道:“德福日后再也不敢冒犯夫人,不敢以下犯上了,请爷恕罪!”
陆玥泽本就没打算怪他们,也知道一定是德福回去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与自家的哥哥说了,所以才引得德顺过来带弟弟恕罪。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德福,道:“你们兄弟两人都起来吧,既然德福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爷再交代给你一件事。”
德福立即说:“爷有命令尽管吩咐,德福一定全力照办,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陆玥泽轻笑一声,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家爷我成亲的事情就交给你办了,至于怎么办,你就看着办吧!”
陆玥泽的看着办,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办。陆玥泽是谁?那可是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说他富可敌国,都是往谦虚了说。何况,陆爷成亲也就这么一次,不热热闹闹的大办,也实在是委屈了陆爷的。
所以德福领了命令,就一心一意地去办这件事了。
陆玥泽把前院的事情处理完,就回到了后院去找云珠。把云珠交给了一群丫鬟,陆玥泽其实很不放心的,生怕云珠被那些丫鬟给欺负了,她又不会说话,估计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
越是这么想,陆玥泽走得越急,几乎也不等人通报,就进了云珠的房里。
房里,云珠正在与一个小丫鬟玩翻花绳,两个人坐在小榻上,你一下,我一下,玩的不亦乐乎。这期间,陆玥泽看着云珠坐在那里笑个不停,好像是很喜欢翻花绳的游戏。
他看着她笑,心情也是大好,大步走到了她的小榻旁边,俯身低头,看着她笑着问:“玩什么呢,这么开心,也教爷玩玩!”
云珠抬头,看见是他过来了,笑得更加开心了,见牙不见眼reads;。旁侧的小丫鬟很是机灵,立即让了位置,让陆玥泽坐到了小榻上。云珠就把红色的小绳子在手上套了几下,一个崭新的花样就冒了出来。
翻花绳毕竟是姑娘家的游戏,陆玥泽还真是从未玩过这个,学了半天,累得满头是汗,这才算是摸到了些门路,最后倒也不错,能与云珠打了一个平手了。
陆玥泽与云珠玩翻花绳的时候,旁侧的几个丫鬟都十分乖巧地站在一侧。心思细腻的陆玥泽第一眼就发现,其中有个丫鬟的脸色一直是惨白的,站在一侧时身子一直不停地发抖,她的左耳侧的发髻明显是被利刃削过了,垂下的几缕发丝杂乱地搭在耳侧。
陆玥泽不动声色,眯了眯眼睛。
花莲一天都在心惊肉跳,整个人魂不守舍,好不容易从夫人的房里伺候完毕,一走出来,陆管家就派人来找她了。
她心里有些不安,急忙给来找她传话的小丫鬟塞了两个铜板,还是以前别人赏她的。
“好妹妹,能与姐姐说个实话吗?这陆总管日理万机的,怎么会想着让人过来找我的。”
小丫鬟原本是粗使丫鬟,以前陆宅的后院里没有女主人,所以很多时候陆爷都是用小厮来传话的。这一次,陆爷带回来一位女主人,小厮们不便进后院传话了,她们这些粗使的小丫鬟就被派了新活计,负责前院与后院传话的。这活计可是要比她原来的粗使伙计好多了,不仅活计轻松了不少,时不时地还能捞到油水。
小丫鬟笑眯眯地把铜板收到了自己的手心里,与花莲姑娘道:“姐姐莫要心急,或许不是什么坏事,妹妹刚才过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我们陆爷也在那里,似乎等着姐姐过去呢。姐姐长得花容月貌,又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入了我们陆爷的眼睛也是可能的,或许这一次过去就是姐姐的造化呢!”
花莲原本悬着的心,听到小丫鬟的话落下去了几分。她也知道,自己是有几分姿色的,甚至是伺候夫人的四个大丫鬟中长得最好的。
当初她被卖进陆爷府时,就有传言,说这一次要挑长得漂亮的丫鬟进去,除了服侍人之外,也是要为陆爷选伺候的人的。陆爷一向很少收用丫鬟,甚至有人传言陆爷至今身边也没有伺候的房里人,所以她的心思也是活络了起来,尤其是见到要她服侍的夫人,不过就是个乡下丫头,还是个哑巴,她那股活络了的心更加的活络了。
这不,听这小丫鬟的话,陆爷也在那里,难免就是对她刮目相看了。她一边跟着小丫鬟去前院,一边仔细回想刚刚在夫人的房里,陆爷打量她那几眼。当时她是不安的,知道陆爷在打量她,她连头都不敢抬,现在她有些后悔了,不如当时就壮着胆子抬头,再与陆爷来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美滋滋地想着,脸上露出了不经意地笑容,带着她一路向前走的小丫鬟低着头,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里骂道:真是个没有脑子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做春秋美梦呢!你以为就那么容易飞上枝头变凤凰?
想归想,她是不会表露出来的。毕竟这是得罪人的事,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一个小丫鬟别人随随便便就能摁死,若是这个花莲姑娘若是这次没死,下次倒霉的就是她自己了。
把花莲送到了地方,小丫鬟抬脚就溜了。
花莲进了屋子,叩见了陆总管,也就是陆德顺,陆宅里的大总管。
德顺看了她一眼,皱着眉摇了摇头。说实话,德顺在给夫人选择贴身伺候的丫鬟时,却是抱着选几个漂亮的,将来如果他们家爷收到了房里,也不委屈他们家爷。只是,他当时还觉得这个花莲是个好的,稳重的,人长得也不错,没想到……
他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与她道:“你进去吧,陆爷在里面等你呢。”
一听到真的是陆爷在等她,花莲的心思立即就雀跃了起来,感觉自己马上就能做姨娘了,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reads;。
进了里屋之后,她规规矩矩地给陆爷行了礼,正准备抬头,朝着陆爷露一个自认为极其完美的笑,就听到陆爷忽然大喝一声:“跪下!”
花莲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死命地磕头。这几个动作,她原本松开的左边发髻,随着她的动作,一下子就散开了。
陆玥泽坐在书桌后面,眯着眼睛,盯着她散开的发髻,只轻声道:“说吧,头发怎么弄得?”
原本吓得不轻地花莲,听到陆爷轻飘飘地问了这么一句,立即觉得是自己想错了,陆爷注意到她的头发,那么可能就是怜惜她!
她顿时就摆出了委屈状,哭哭滴滴,我见犹怜。
“陆爷,您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这头发,是夫人拿着匕首削的,是夫人威吓奴婢!”她边说边哭,还时不时地拿眼睛去看上位坐着的陆玥泽。
在门口听着的德顺,无声地叹了句:“真是个蠢到家的。”
陆玥泽的神情没有变,只是也懒得去看地下跪着的这个人,轻飘飘地问了句:“夫人为何要威吓你呢?”
花莲跪在地上,偷瞄了陆玥泽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又仔细回味陆玥泽这话,觉得也不像是回护夫人,于是立即自作聪明道:“奴婢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或许夫人是觉得这容貌长得好,所以才起了妒忌之心……”
“啪”的一声,一只茶碗摔在了花莲的身前,茶碗里的茶渍溅了她一身。
花莲吓了一跳,立即磕头求饶,“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请陆爷息怒,请陆爷息怒!”
陆玥泽缓缓起身,朝着她一步步地走了过去,盯着她。
花莲顿时觉得自己毛骨生寒,只得一边磕头一边说:“陆爷,不是奴婢的过错,是夫人,对,是夫人要那匕首威吓奴婢,奴婢只是……奴婢只是……陆爷!陆爷!”
陆玥泽已经不再看她,走了出去,与门口的德顺道:“既然是个不安分的,就把她送到不安分的地方吧。”
“德顺遵命!”他说完,只是同情地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求饶的丫鬟,摇着头叫人把她拖了下去。
不仅是个没有眼色,还是个自命不凡蠢到家的!
陆玥泽回到后院时,云珠还在跟着那个小丫鬟玩着翻花绳,两个人笑笑闹闹的,看得出来,云珠挺喜欢她的。
见陆玥泽过来,小丫鬟立即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过不久就备了热水,云珠和陆玥泽分别洗漱之后,两个人就躺在了床上睡觉。
云珠睡觉的时候很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陆玥泽躺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摸向了她的腰侧。
他的手伸过去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她在颤抖。陆玥泽轻笑,手搭在了她腰侧的匕首上,摩挲着匕首柄。云珠的眼睛睁开了,转头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对上她的眼睛后,手从她腰侧的匕首上挪开,轻拍到她的身上,小声哄她:“云珠,睡吧!”
很快,云珠闭上了眼睛,陆玥泽却睁着眼睛,一夜未睡。
他以前并不知道,云珠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是把匕首带在身侧的。
这个姑娘,该有多不安啊!
第十九章嫁衣
跟云珠玩的挺好的那个小丫鬟叫做平喜,是这一次进来的四个丫鬟中年岁最小的,也是其中最不爱说话的。自从那个名叫花莲的丫鬟被陆玥泽处理了,云珠院子里剩下的这三个,都十分的乖巧,就算是真有什么主意,也不会现在表现出来。
陆玥泽对此很满意,本来他要这些丫鬟过来就是照顾云珠的,可不是要她们有别的想法的。
至于云珠,陆玥泽对她很是心疼。她发现了花莲的心思,又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才会动手威吓了花莲。其实她不知道,这些丫鬟的生死何须她来恐吓,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了。
他摸着她的头,当着那几个丫鬟的面,与她说:“云珠,这些人的卖身契都是捏在你的手里的。你若是开心,便留着她们,不开心,无需自己动手,只要交代一下,把她们卖了就是了。你是她们的主人,她们的一切都是掌控在你的手里的,一切由你说的算!”
他说话的时候,云珠一直瞪着大眼睛在看他,小手摸着自己腰间的匕首,不安地去看了那几个丫鬟。那几个丫鬟早就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没有人比她们自己知道,如果再一次被卖,将要面临着什么。
陆玥泽握着云珠的手,朝她笑了笑。云珠看了他一会儿,也抬起头朝他笑了笑,最终是点了点头。
陆玥泽松了一口气,她若是真的知道,他也就放心了。不过,想到她对付那个花莲的鲁莽办法,他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不用担心她会被欺负。
他转头去看,云珠似乎还是挺高兴的,一直笑眯眯的reads;。陆玥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笑起来带着弧度的脸颊,软软滑滑的,触感极好。
冷不丁地就被捏了脸,云珠一脸懵懂地去看陆玥泽,最后只换来他继续捏着她的脸。
云珠明白了,这个叫做得寸进尺!
近几日,陆宅里十分的忙碌,所有的人都在忙着陆爷要成亲的事情。陆爷成亲,不是小事,就算是拿金子砸,也要把这场亲事办理的热热闹闹的。
与这些忙碌的人相比,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玩的云珠就十分的轻松了。因为她没有什么嫁妆,也不需要去为自己嫁人准备什么。唯一算是比较忙碌的,就是忙着试穿嫁衣。
她的嫁衣是陆玥泽特意找了针线巧手师傅打造的。西南商道上的陆爷别的不多,就是金山银山珠宝玉石比较多,所以为了体现云珠嫁衣的华贵,那些针线师傅在她的嫁衣上镶嵌了无数的珠宝玉石和镂空金饰。
所以,最后成型的大红嫁衣,足足有十几斤重,抱在怀里都是沉甸甸的。
云珠试穿嫁衣时,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件衣服这么沉。穿好之后,沉甸甸的衣服压在身上,根本就一动不能动,跟一个僵住的木偶似的。
陆玥泽一直坐在外间等她,见她进去了半天也没出来,有些迫不及待,索性起身,绕过守在门口的丫鬟,直接进了里间去看她。
他绕过里间屏风,忽然脚步就顿住了。
在里间的铜镜前,一身大红嫁衣的小姑娘,就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她身上的嫁衣镶嵌了无数的珍珠玛瑙珠宝玉石,还在数不尽的镂空金饰,金光闪闪,贵气十足,显得无比大气端庄。原本就白皙娇嫩的云珠,被这衣装裹着,好像那年画上的漂亮娃娃,惹人怜爱极了。
看见陆玥泽进了,她似乎有些局促不安,挪着脚步,两只白嫩地小手揪在了一起,整个人僵在铜镜前面,既不敢向前一步,也不敢向后一步。
陆玥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拳,朝着云珠走了过去。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扶着她的肩头,让她转了一个身,面向对面那个一人高的铜镜,与她道:“云珠,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嫁衣,喜欢吗?”
铜镜里的小姑娘,小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大红嫁衣的颜色映衬的,还是她的小脸真的红了。
她的小手动了动,从自己的身侧挪了过去,抓住了陆玥泽的手指。
陆玥泽只觉得自己的手指指尖一凉,低头一看,原来地她的小手摸了过来。
既然她的手摸了过来,他也不客气了,大掌直接一握,反手就把小姑娘的手攥到了自己的掌心里,紧紧地抓着,说什么都不放手。
云珠试图动了动,发现毫无作用,索性不动了,任由陆玥泽拉着。不过,陆玥泽明显地看到,对面铜镜里面映着的小人,原本粉嫩的小脸上,更加的红了。
不知道是怎么了,陆玥泽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痒痒的。他忽然大掌一挥,让那几个丫鬟出去了,手一拉,就把云珠往怀里一拽,紧紧地将她扣到了自己的胸口。
云珠的眼睛大大的,仰着小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陆玥泽,一脸的茫然。
陆玥泽心思一动,低头额头抵上了云珠的额头。
两个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看了半天,视线与视线纠缠在一起,眸中都是醉人的笑意。云珠被陆玥泽抱在怀里,先是身子僵住的,慢慢地,等她回过神来,她就伸出了小手,去抱陆玥泽的腰reads;。
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一双细小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原本脑子里就一堆想法的陆玥泽顿时就满脸通红,忍不住低了头,含住了他期待已久的那张樱桃小嘴。
云珠一直仰着头,盯着陆玥泽看,忽然就感觉到陆玥泽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了,随即就觉得自己的唇被一股温热包裹住。
她惊呆了,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圆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陆玥泽抱着她,吻的正来劲,甚至正试图撬开碧齿、得寸进尺些时,却忽然发现小姑娘根本就不在状态,甚至眼睛还在亮亮地看着他。
陆玥泽觉得好气又好笑,不过抱着她吻的动作却没有变,继续跟着发呆的小姑娘较劲。他甚至腾出了一只手,捂住了云珠瞪圆的眼睛,与她在耳侧说:“云珠,乖,闭上眼睛,感受我。”
“唔……”云珠似乎想要张口,又被陆玥泽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堵住了小嘴。
很快,陆玥泽发现,怀里原本僵住的小姑娘软软瘫在了他的怀里,迷迷糊糊的任由他为所欲为,小手却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开。
陆玥泽一边吻着怀里的云珠,一边长臂一捞,打横就把她抱了起来。
沉甸甸的嫁衣穿在云珠的身上,总算是让她不再那么轻飘飘的了,抱在怀里,让陆玥泽有了许多的踏实感。不过,趁着换气的功夫,他还是说:“云珠,你要多吃一些,再胖些,不穿嫁衣也要这么沉甸甸的才行。”
打横躺在他怀里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叮嘱的话。
陆玥泽一边低头吻着云珠,一边大步流星地抱着她往房里走。很快,他就抱着她走到了床边。他把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她的大红嫁衣整个在床上摊开,仿若绽放的大红牡丹,娇贵逼人。
云珠仰躺在床上,身下是软软的被褥,这才找回些理智,刚要挣扎着起身,陆玥泽却已经欺身上来,压在了云珠的身上,也不等她反应,又俯身低头,啄上了她娇滴滴的红唇。
鲜嫩樱桃,蜜汁红桃,都不及她一分香甜……
小姑娘被陆玥泽吻得上不来气,等陆玥泽放开她时,小脸都是红扑扑的。
陆玥泽看着鲜嫩欲滴的云珠,唇角忍不住地上翘,笑了许久之后,才伸手把她从软软的床上捞了起来,扶着她坐稳,与她说:“云珠,这嫁衣穿在你身上果然十分的合身,爷会好好去赏那些针线师傅的,果然手艺不错。”
其实云珠想说,这件嫁衣实在是太沉了,可不可以把上面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石头都拿下去,只留那些金子就好?
不过,她看着陆玥泽一脸满意的笑容,最后,自己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哎,沉就沉吧,谁让他这么高兴呢?!
陆玥泽只知道云珠红着一张小脸,一直低着头,根本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然一定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扶着云珠的肩头,单手捏着她的下颌,强行把她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看着她从耳根到脖子都红彤彤的,他忍不住红了脸,最后只得清咳了几声,哑着嗓子道:“云珠,过来,既然嫁衣已经试好了,为夫就先帮你脱下来,不然这嫁衣太沉,容易压到你……”
他发现自己说完,云珠的小脸顿时就更红了,像是着了火似的。
陆玥泽虽然也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但是还是伸了手,一颗一颗地去解她嫁衣上的盘扣……
第二十章有客来访
陆宅热热闹闹地准备陆爷成亲的事情,这期间上门送了拜帖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想要与陆玥泽拉拉关系走后门的。不过,一向桀骜不驯、不按常理出牌的陆玥泽,自然是不可能亲自接见这些人的。
于是,这期间,最繁忙的反而是德顺和德福。陆玥泽自己却是在后院里躲了个清净,天天陪着云珠一起玩。
云珠这几日已经比刚来的时候更加开朗了,除了她依旧是不怎么待见德福之外,对其他的人都是一脸笑眯眯的。她手下的那些丫鬟也十分的乖巧,做起事来也格外认真。毕竟,经过花莲的事,她们几个都知道想要让陆爷收房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夫人不是一个难以伺候的人,对她们都挺不错的,如果能一直伺候夫人,倒也不是一条坏路。
这一日,陆玥泽躺在了小榻上,看着云珠在那边拿着剪子给花剪枝叉,忽然来了兴致,笑着喊她:“云珠,给你家爷剪一朵花过来。”
云珠正在剪的这株花,叫做万里香,粉嫩颜色如桃花般,花朵要比桃花大上几分,十分的清香。这花在西南之地,乃至整个中原之地都是罕见的,能有这么一株,也是陆玥泽花了大价钱弄来的,相当于许许多多的金子了。毕竟,他觉得这个颜色实在是适合他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粉嫩嫩的,像极了他的小姑娘。
他虽然知道贵,却觉得剪一枝花下来,也没什么的,就算是不剪下来,到时候也只是干瘪的份。不过,花盆旁边的云珠有些纠结了,她似乎不怎么想要剪下了。
陆玥泽一见她那个不舍得小眼神,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了,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立即就从小榻上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角子,朝着云珠晃了晃。
云珠看见闪闪地黄金,顿时就笑了,眼睛也变得亮闪闪的。她手里拿着剪子,直接朝着陆玥泽跑了过来。
陆玥泽见她空手过来,立即把金角子攥在了手心里,又挑眉看了看那盆名为万里香的花。
云珠站在屋子中间,可怜兮兮地看着陆玥泽,纠结了半天,终于转回来身,听话地剪下了一朵粉嫩嫩的花。嗯,她挑了一朵最小的剪了下来的。
看着她那副小模样,陆玥泽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珠撅着嘴,走到了他的身前,把手里的花递给他,同时朝他伸了手。
陆玥泽故意使坏,伸手把花接了过来,金角子却没有给她。
原本还一脸期待的云珠顿时就急了,直接朝着陆玥泽扑了过去,伸手去掰他的手指,想要把他手里的金角子拿出来。
陆玥泽忽然一抬手,就把那朵粉嫩嫩的花枝插在了她的发髻上reads;。
人面桃花,粉嫩可人,说的就是云珠!
不过,云珠却一点都不领情,依旧执着那块金角子。陆玥泽气得哭笑不得,捏住她淘气的双手,故意吓唬她,“你的花爷已经还给你了,你怎么还打爷这锭金子的主意?”
云珠从小榻上站了起来,一脸委屈地看了陆玥泽,那圆圆的大眼睛里,全都是对他的控诉。
陆玥泽坏笑地骂了她一句:“小财迷!”然后,掌心一摊,把那锭金光闪闪的金角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云珠这回是真的高兴了,握着金角子,扑到了陆玥泽的怀里,笑着在他怀里打滚。
陆玥泽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一脸期待地看向了云珠。
云珠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就脸红了。
他想让她亲他!
云珠有些扭捏,低着头,故意装死,表现出了一副你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也看不懂的模样。
陆玥泽气急,伸手要把那块金角子从她的手里拿回来。
云珠这次急了,敷衍差事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立即就把手背到了身后,把那块金角子藏了起来,还得意洋洋地朝着陆玥泽笑。
陆玥泽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是不会放过云珠的。何况,自从上次两人试过嫁衣之后,他已经尝到了她的甜头,这几日时不时地就抱着她继续尝着甜头,今日这天时地利人和,他当然不会放过她。
云珠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自己整个人就被陆玥泽抱到了小榻上,还来不及反应,他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亲亲密密,缠缠绵绵,云珠迷迷糊糊地就掉进了陆玥泽的陷阱里,甚至连手里的那块金角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一松手,掉了出去,滚到了地上。
过了瘾的陆玥泽抱着的云珠在小榻上喘气。他们还没有成亲,他也只能抱着她亲两口解解馋,自然是望梅止渴,不能越那雷池。
他低头叹气,忍不住又在云珠的脸上亲了一口,两眼如火,满目期待是说道:“云珠,爷真是想把你现在就娶了,抱到洞房里去!”
可惜还要等上好几日!
枕着他腿的云珠愣了愣,随即小脸就红了起来,比刚才被他亲得死去活来还要红。自然,她这一副娇羞模样是不可能被陆玥泽错过的。他一把就抱起她,强迫她抬了头,与她道:“云珠,你是不是也想着早日嫁给爷?”
被陆玥泽逼问了,云珠在他的怀里不安地动来动去,想要扭头不回答。陆玥泽自然是不会让她跑了的,掐着她的腰,把她又从小榻上抱到了怀里,继续笑着问她:“说,想不想嫁爷?!”
云珠被他碰到了痒痒肉,顿时就痒得不行,在他怀里歪歪扭扭地笑了起来,小脚乱蹬,一脚就把小榻旁侧的小桌子踹翻了,好巧不巧,上面正好有一壶凉茶,直接全都洒在了陆玥泽的身上。
陆玥泽:“……”
云珠:“……”
看着陆玥泽外袍上身湿漉漉的一大片,云珠知道自己闯祸了,立即做出了犯错状,乖巧地低头认错。湿了那么一大片,肯定是连里面的里衣都难逃一劫了。
陆玥泽看着云珠那副模样,真是被气急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他只得摇头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与她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你家爷拿衣服去reads;!”
云珠这才反应了过来,敏捷地从小榻上一跃就跳到了地上。她这动作实在是太惊险了,吓得陆玥泽立即伸手去接她。
可是小姑娘比他想的灵巧多了,毫发无损,甚至连步子都没乱,一撒欢地就跑了出去,陆玥泽只得坐在小榻上笑着摇头。
云珠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所以很快就回来了。她抱着衣服进了屋,一眼就看见脱了上衣光着身子的陆玥泽,正悠哉地坐在小榻上等她。
她吓得眼睛眼睛顿时瞪圆了,立即抱着衣服背过身,不去看他。
陆玥泽:“……”
他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姑娘竟然跟他害羞了。他们亲亲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不过,他也算是欣慰,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小姑娘还是知道男女大妨之事的?
看着半天不过来的云珠,陆玥泽只得出声叫她:“云珠过来,伺候爷穿衣服。”
云珠抱着他的衣服,站着不动,不过陆玥泽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她细长白皙的脖颈,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既然她不过来,他便去把她拉过来,所以,陆玥泽就大摇大摆地光着上身走到了云珠身后,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
云珠一边抱着衣服,一边捂着眼睛,不去看他。陆玥泽就故意与她作对,偏偏要她看他。最后云珠实在是没辙,只能眯着眼睛帮他穿衣服。
陆玥泽见她终于动了,就故意站得笔直,等着她来动手。
云珠红着脸,抱着他的里衣,给他穿上,忽然手上的动作就顿了,她的目光落到了陆玥泽左臂上方的内侧。
陆玥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笑着道:“吓到了吗?”
他的手臂内侧,是一片疤疤癞癞的疤痕,足足有成人巴掌那么大。
云珠看着心疼,忍不住伸手去摸,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那道疤痕,动作极轻。她仰着头,目光闪闪,似乎在问陆玥泽,疼吗?
陆玥泽朝着她摇头,笑着说:“没事,不疼,我一点都不疼。听我母亲讲,这道疤痕是我几个月大时,打翻了烛台烧成了这个样子。那时候还是个小婴儿,就算疼,我现在也不记得了。”
看着云珠一脸担忧模样,陆玥泽也跟着心疼了起来。云珠是他这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个心疼他的女人。
这么多年来,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不曾在乎过他身上这道烧伤的疤痕,只有云珠,唯有云珠,她每一次都在乎他身上的伤,如上次腰侧的伤口,如这一次这道伤疤。
两个人正在屋子里互相看着,门外传来了那个叫做平喜的丫鬟的声音,“爷,前院陆总管派人来说,有客来访,请爷过去。”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能让德顺特意派人过来叫他的客人,在整个西南府界里并不多,看来这来人定然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
只是,会是哪一位?
陆玥泽心里盘算了一番,朝着门外应了一声,穿好了外袍,系好腰带。
临走前,他伸手拍了拍云珠的脑袋,笑着与她说:“爷先过去一趟,看看是谁来了,你自己在后院玩,晚膳不必等爷回来一起吃。”
云珠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把陆玥泽送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从龙和真龙
陆玥泽到了书房,德顺就把人领了进来。
那人进了后,直接朝着陆玥泽拱手作揖,极其有礼地问好:“陆三爷,好久不见!”
陆玥泽没有与他回礼,甚至都没有与他客气,直接瞪眼看他,皱着眉头,满脸不悦,“李轩仁,你怎么来了?”
“啧啧啧,看看陆三爷说的,你说说你这么大事,我能不来吗?”
德顺已经让人给两个人备了茶水退了出去,书房里只留下这个陆玥泽和那个名叫李轩仁的。
陆玥泽随手把书桌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推,很是随意地与李轩仁说话:“说吧,你来到底是什么事?”
李轩仁端着茶,笑眯眯地说道:“我是来恭喜陆三爷成亲的事啊!”
陆玥泽斜眼看着他,露出了三分冷笑。
李轩仁不在乎陆玥泽的这个态度,继续道:“你可是不知道,你陆爷的婚书一出,整个西南地界都惊动了!”
陆玥泽坐到了椅子上,语带讽刺地开口:“我陆玥泽不过就是商人,走马帮的泥腿子,士农工商中最低层的那种,沾染了一身铜臭味,文人官宦都是瞧不起的,不过就是成个亲,怎么可能惊动你说的那些人?”
李轩仁嘿嘿地笑道,一点都不在乎陆玥泽的态度,“哪能哪能,您这是过谦了,您陆爷有钱能砸死人,这些官哪个敢不看你脸色?”
陆玥泽随手把什么东西扔到了李轩仁的怀里,不耐烦地与他说:“别跟我贫嘴了,这是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你喝了我的茶,赶快滚吧!”
李轩仁接到手里的东西,立即笑眯眯地说:“还是我的陆三爷最心疼我。”
陆玥泽挑眉,骂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嘿!”李轩仁故意傻笑,又看向陆玥泽,舔着脸问他:“陆三爷,既然你要成亲了,怎么的也应该让小弟见一见嫂夫人不是?”
陆玥泽顿时就不乐意了,怒瞪着他:“怎么,你嫂子也是你能随便见的?!”
“啧啧啧!”李轩仁撇着嘴去看陆玥泽,很是不满意:“呦,看来我们的陆三爷这是动情了。这还没成亲呢,就把嫂夫人护成这样?这哪里还是咱们当年那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貌若潘安的陆三少啊……啊!哎呦喂,我的哥哥啊,你还真拿金子砸我啊!”
李轩仁刚刚说的正欢,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脑门子上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低头往地上一瞧,竟然是金角子reads;!
他气得跳脚,指着陆玥泽气呼呼地说不出话来!这个世上,能把金子当石头的,也就只有陆玥泽了。
陆玥泽淡定自若地坐在了椅子上,根本不理气得直跳脚的李轩仁,低头处理自己案子上喜帖样式,这是德顺之前送过来让他挑选的。
李轩仁只得气呼呼地捂着自己的脑袋,收起那一副玩世不恭,看向了陆玥泽,道:“行了,行了,不和你贫嘴了,说正事!陆玥泽,听说你这次受伤了,怎么样了?”
陆玥泽从书案上缓缓抬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已无大碍,你不用担心。”
“是什么人做的?查出来了吗?”李轩仁恢复到一本正经的模样,倒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陆玥泽说:“是杀手组织里的人,至于是什么来头,目前还没有线索。”
“杀手?”李轩仁皱着眉头,轻轻地念了这两个字,忽然就抬了头,目光落到了陆玥泽的脸上,仔细地打量起他来。
陆玥泽一向敏感,自然一下就知道对面的李轩仁在看自己,顿时就心生不悦,皱了眉头,不耐烦地问:“你要是没有事了,就赶快走,爷就不留你用晚膳了。”
说完,他就继续低头,处理书案上的账本,不理会坐在下面的李轩仁。
书房里一阵寂静,最后,还是李轩仁先开了口:“陆玥泽,你这一趟,可是有了那位巴益公子的消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这事不急,如果一下子就有了消息,也不见得就是真的消息。毕竟,距离当今圣上大皇子被偷走,已经整整过去了二十年。如果这位大皇子真的还活着,那么他定然是被藏得极深的,怎么可能仅凭一点点的消息就找得到呢?”
李轩仁的话成功地引起了陆玥泽的注意,坐在书案前的陆玥泽抬起头,看向了他,只是满脸不悦。
李轩仁笑得谄媚。
陆玥泽没有好气:“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我去找这位巴益公子?”
李轩仁说:“哎呦喂,我的陆三爷诶,您别急,我慢慢与你说便是了。”
陆玥泽放下手里的东西,靠到了椅背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对面的人。
李轩仁叹气,道:“陆三爷,你也是知道的,当今圣上的皇长子,一直对外宣称因常年体弱,被寄养在了寺庙里,待到时机成熟在回宫继承太子储君之位。”
陆玥泽抿着唇不说话,静静地等着李轩仁继续说。
“其实,这些不过是当今圣上对外宣称的话罢了,毕竟这件事涉及到当初的宫廷秘闻,自然是不能对外人所讲,让天下人所知的。这件事,你也是心知肚明的,我也就不与你卖关子了。当今圣上还是身为不受宠的皇子时,与原配皇子妃也就是已故的先皇后生下了长子,正是传说中的这位大皇子。可惜,好景不长,先后因产后身子虚弱,一病不起,大皇子却被有心人趁机偷走,下落不明。先皇后念子心切,最后郁郁而终,这位丢失的大皇子就成了圣上心头的一块肉,时时刻刻地惦念着。如今正圣上后宫之中,佳丽三千,虽然中宫主位空虚,但其余妃嫔所出皇子,均不受宠。据说,这是圣上刻意所为的,就是为了将来把大皇子找回来,名正言顺地许他皇储之位。所以,这对你我来说,未必不是个好机会!”
陆玥泽轻笑,道:“你与我浪费口舌说这些,不就是怕我因为这次遇袭之事,便不再趟这趟浑水了?”
李轩仁抬眼轻笑:“陆三爷,您这话说的实在,小弟就是怕你半路撂挑子reads;。毕竟,这从龙之功不好赚,何况,您这马上就要成亲娶媳妇了,估计你的心里也是有着日后好好过日子的想法!”
陆玥泽没吱声。
李轩仁却抢先一步说了话:“可是,小弟说句不得当的话,如今正巧有消息说这位皇长子就在西南之地,难道你就看着这块肥肉落到了别人手里?你是谁?你可是当年京城陆家才华横溢、当有状元之才的陆三少陆玥泽,却被家族所逼,空有满腹才华却不得入仕,且退居在这西南之地,不得回京,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躲在这里吗?”
他声声质问,陆玥泽却淡淡地笑着,最后把李轩仁笑得毛骨悚人,抱着自己的茶杯问他:“陆三爷,您别这么笑啊,笑得我心肝颤!”
陆玥泽轻声一叹,看向他道:“也就是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然我现在就能让人把你扔出去!”
李轩仁吐了吐舌头,谄媚地坐在椅子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等着陆玥泽回答。
陆玥泽挑眉瞪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道:“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人了!”
李轩仁这才笑眯眯地收回了目光,提了自己的事情。
“哎,我知道,我说的事你不爱听,可是如今你已经插手这件事了,难道要半途而废?嗯,这阵子我得到了一样东西,你先看看,我们再说?”他说话时,就把怀里的什么东西放到了陆玥泽的书案上,他自己又坐回了原位。
陆玥泽拿起摆着自己书案上的信,皱着眉头看了看,又抬眼看向了正在喝茶的李轩仁。
李轩仁故作高深莫测地问他:“怎么样?感兴趣吗?要不要亲自跑一趟?”
陆玥泽把东西轻飘飘地放到了桌子上,朝着门口喊了一句:“来人,换茶!”
陆玥泽这吩咐一出,李轩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就算陆玥泽对从龙之功不感兴趣,对生意倒是很感兴趣的。
随身伺候的小厮换了茶之后,陆玥泽和李轩仁才算是正经地开始说话。
陆玥泽问他:“这消息,你从哪里得到的?”
“从哪里得到的不重要,但我保证这消息准着呢。而且这上面提到的那位浑奴,就是当年带走大皇子之人。他当初良心不安,曾经给还是皇子的圣上送了一封信,提到了大皇子还活着的事情,所以如果有谁知道大皇子如今身在何处,大概这位浑奴是知道的。毕竟,关于巴益公子就是大皇子消息流传之处,与这个浑奴的所在之地十分相近,都是险恶的西南之地。这其中有没有联系,显而易见。”
李轩仁的嘴一直在说服陆玥泽,看见陆玥泽的拳头紧握了几分,他忍不住唇角微微上翘。
陆玥泽这是动心了。
见自己煽风点火差不多了,李轩仁起身告辞,临走前,与陆玥泽道:“估计这一次,陆三爷的喜酒要晚些时候才能喝到了,到时候老弟一定要多喝几杯!”
陆玥泽淡淡地笑,把人送走之后,自己静静地站在书房里,看着书案上的东西,目光微眯。
出了陆宅,上马车前,李轩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阔气十足的陆府,心中默念:陆玥泽,你知道这件事我为什么要找上你吗?难道仅仅因为你是西南府界有名的陆爷?或是我们之间的那点交情?
他摇着头叹道:呵呵,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可是长了一张与当今圣上一模一样的脸!那么,你究竟是从龙之功,还是那位传说中的真龙之子?
第二十二章成双配对
陆玥泽在书房内站了很久,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德顺敲了门,他才回过神来。
德顺站在陆玥泽的面前,直言道:“爷,这个李轩仁,又来耍什么阴谋诡计?难道我们就一直要顺着他吗?”
陆玥泽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笑着道:“他以为他在利用爷,爷又何尝不是利用他?不过……”
他想了想,笑着说:“你那个弟弟德福,可真是个蠢脑子,只知道忠心,却不知道要动动脑筋,他还以为你家爷真的要拼了命,去挣这份从龙之功?”
德顺脸色刷的就白了,他那个弟弟,他真是无力管教。何况,因为之前德福与夫人之间的事情,直到如今,夫人还对着德福一心戒备。
陆玥泽把之前李轩仁给他的东西交给了德顺,与他道:“记得给穆大人,至于怎么来的,无需要告诉穆大人。”
“爷,这个穆大人靠得住吗?”
陆玥泽轻笑:“你们家爷不需要他靠得住,只要他知道就行了。这做生意和办事情,其实有个最省力的法子,你家爷是个懒人,可不愿意亲自插手。”
俗话说,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陆玥泽眯着眼睛看了案上摆着的喜帖样子,只得叹气,他还是只能先辜负云珠。
“这些喜帖样子先放在这里吧,爷日后再来挑选,先回夫人那里去,也该就寝了。”
德顺立即应了声“是”,急忙叫人掌了灯。走了几步,他不得已地提醒陆玥泽,“爷,您还没用晚膳,要不要一起摆到夫人那里?”
陆玥泽顿了顿,问了时辰,摇头说:“我倒是把晚膳的事情忘了,先摆在我这里吧,估计夫人先睡了,就不要她起来了。”
云珠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床上微动,被褥下陷,有人躺在了她的身侧,是熟悉地气息,陆玥泽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睁眼睛,忽然陆玥泽一个翻身,把她搂进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吵醒你了?乖乖睡觉,别怕,是我回来了reads;。”
声音低哑暗沉,浑厚润泽,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令人很是安心,云珠真就连眼睛都没有睁,往他怀里一滚,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陆玥泽抱着自己怀里软软的一团,忽然觉得十分的踏实,白日里与李轩仁斗智斗勇的一番较量的不快,一扫而空。
他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熟了,睡觉时,他的唇角还不自觉地带着笑。
陆玥泽这一觉,一睡就睡过了头,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大亮了。他只觉得自己怀里空空的,好像是少了什么。
云珠已经起床了。
他摇头失笑,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穿好衣服,推了门出去,就看到云珠正坐在外间的小榻上,跟着她的丫鬟一起做针线。她的针线笸箩里,摆满了绣着金色花纹的红布。
陆玥泽走到了云珠的身旁,低头从她的针线笸箩里拎出了一块,拿到手里看。那些红布上面的花纹,很是精致,几层金色的丝线一针一针地把图案雕刻了出来,技艺精巧,活灵活现。他看着这些花纹,觉得有些眼熟,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云珠见他走了过来,立即在自己身侧翻东西,很快就从小榻上拿出了一条三指宽的红色长带子,上面也绣满了金丝花纹。陆玥泽正盯着那个花纹好奇,就看到云珠走到了他的身前,要他把胳膊抬起来,拿着那条红色的带子在他的腰上比量。
他低着头,笑着问她:“这是腰带?给我做的?”
云珠的小手在陆玥泽的身上挪动着,听到他的问话,立即仰起头,满脸笑容地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说:“红色的腰带,是让我成亲时带上?”
云珠这一次笑得更加开心了,小脑袋点的更加地用力了。
她跟着陆玥泽点过头之后,就欢欢喜喜地跑回了小榻旁,拿出了许许多多红色的小玩意。陆玥泽看半天,这才意识到,她做的这些小玩意,很有可能就是她们西夷摇族成亲时用的东西。
云珠抱着这些东西,像是献宝一样挨个地拿给他看。其中,有一个红色的香囊,里面塞了香草,是用来驱除西南之地的蚊虫的。她把其它的东西都放到了小榻的桌子上,就单单地拿了这一只,绑在了他的腰侧。
陆玥泽低头,盯着自己腰侧的香囊,发现上面用金线绣了四个南夷字。
百年好合。
他看到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本想要和云珠说的那些关于推延婚期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云珠把那只香囊给他带好之后,把自己腰上的一串荷包露了出来,陆玥泽看见在她的腰间也别了一只香囊,花纹样式与他的是一样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拉住云珠的手,另一只手去捏了她的鼻子,“你这是要和爷用成双配对的?”
云珠的小脸瞬间地就红了,小脑袋一低,不好意思去看他。
陆玥泽伸手就把快要缩成一团的云珠抱进了怀里,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爷也愿意与你用成双配对的东西。”
云珠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口,不好意思地蹭来蹭去,弄得陆岳泽痒痒的,他一低头,就发现,他怀里的小姑娘已经要红透了,白皙的脖颈已经红得都要看不出本来颜色了reads;。
这样的小姑娘,真是让他爱不释手。
两个人摆了早饭,陆玥泽一边给云珠夹菜,一边低头打量自己腰侧的这只香囊。看着上面的花纹,真是越看越眼熟,看着看着,他就想起来了。
他第一次见到云珠时,云珠身上穿着的是她们西夷摇族姑娘才会穿着的衣服,那时她衣服上的花纹样式,就与这只香囊和云珠做的腰带上的花纹是一模一样的。
“云珠,你做这些东西,可是你们西夷摇族成亲时要用的?”
云珠的小嘴里正塞着一颗鲜饺,鼓鼓囊囊的,她侧过头看向陆玥泽,估计是想要点头,就吃得急了,顿时就被噎住了。
陆玥泽立即过去拍她的背,又急忙给她递了一碗热汤。
云珠捧着热汤,眼泪巴巴地与他点头。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记回答他的问题。
陆玥泽看着专心喝汤的云珠,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那只香囊,无声地叹气。
云珠应该是很期待嫁给他吧?那么要延迟婚期的消息,就再晚一些与她说吧!
这一顿早饭,陆玥泽吃的三心二意,云珠却一直很开心,陆玥泽要去前院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云珠,发现她趴在小榻上,半个身子悬在榻沿上,正开心地翻着眼前的针线笸箩,一手握着针,一手拿着线,各种比量。
陆玥泽踏出门槛的脚步缩了回来,朝着云珠走了过来,直接从她背后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到了小榻上。他低头去看云珠的针线笸箩,见里面有好多已经裁好的布料,似乎还有很多东西要做。
他抬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与她说:“仔细眼睛,别累到自己,你有什么要做的,只管吩咐针线婆子就行。这样吧,我今天让德顺去找两个西夷摇族的针线婆子,让她们过来帮你做,你不要让自己这么辛苦。”
云珠坐在小榻上,仰着头,一脸忐忑地看着陆玥泽,手里捏着针,紧紧地攥着,十分的不安。
陆玥泽发觉,可能是刚才他的话吓到她了。他急忙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解释道:“我不是不让你做,我是怕你做的太辛苦了,那样我会心疼的。”
他感觉自己怀里的云珠动了动,然后一双小手环住了他的腰。
陆玥泽的唇角忍不住上翘。
从云珠这里出来,去了前院,跟德顺提了再找两个西夷摇族的针线婆子之后,陆玥泽就和德福一起准备这次走马帮的事情。
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依旧是去偏僻的西南之地,所以着重要考虑带什么人去更合适,还要准备好这一次的带去的货物。就算到了最后,依旧是无功而返,也不能空跑一次。蚊子再小也是肉,能赚一些是一些。
陆玥泽忙到了晚上,回到了云珠那里,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了清脆悦耳的摇铃声,很是欢快。他笑着掀开了帘子,发现是云珠正在往自己的身上挂着不同小玩意,旁侧是两个西夷摇族的针线婆子。
他一走进来,云珠就看见他了,立即朝着他跑了过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然后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看,满脸期待。
陆玥泽笑着夸她:“真漂亮。”
云珠顿时就笑了起来,快快乐乐地又跑了回去,欢快地像一只小蝴蝶似的。
陆玥泽也跟着笑起来,抬腿跟了上去……
第二十三章婚期推迟
这几日里,云珠在后院玩得很开心,估计是有那几个西夷摇族的针线婆子在的原因,云珠白日里一直跟着她们做针线,缝制一些具有西夷摇族特色的小东西。
陆玥泽发现,他不仅仅收到了身上带的、睡觉枕的,就连他的书房里,都有几件云珠做的具有西夷摇族特色的小东西。那些小玩意摆在他的书案上,虽然有些突兀,倒也算是有趣。他偶尔伏案累了,也会拿起来在手里把玩一番。
这几日,为了准备走马帮的事情,陆玥泽一直很忙碌。中午时,德顺进了书房,手里捧着一封信,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陆玥泽,“爷,京城陆家的信。”
短短几日,关于陆玥泽要成亲的消息,就算是快马加鞭,也根本不可能到达京城。所以,这封来自陆家的信,自然不是京城陆家回复陆玥泽成亲的,那么只能是陆家还有别的事情。
德顺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心中忐忑,这陆家的来信,每一次都能气得他们家爷暴跳如雷,这一次又不知道要如何惹怒他们家爷呢。
陆玥泽接过了信,让德顺出去了。他自己站在书案之前,手里捏着那封信,眼神微眯,神色不悦。
呵呵,陆家的来信!
他快速地撕开了信封,拿出信纸,看过之后,一套上好的茶具转眼就被他砸成了碎片。他不解气,正要继续砸,手指却触碰到书案上的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摆件,是云珠绣的。
指尖软软的触觉,让陆玥泽瞬间的冷静了下来。他伸手把那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握在了手里,原本堆积在胸口的怒气,一下子就散去了。
他看着手里云珠绣着的东西,摇着头道:“我果然是太较真了,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我又何必与他们计较呢?”
陆玥泽把手里的小摆件又放到了自己的书案上,朝着门口喊道:“来人,把爷的书房收拾干净了。”
说罢,他便抬了脚,出了书房。
德顺自从把那封陆家的来信递到了陆玥泽的手里后,一直没敢离开前院去忙别的,生怕自家爷被气个好歹。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陆玥泽竟然这么快就出了书房,而且是神情愉悦,甚至唇角还不自觉的上翘着,显然是心情舒畅。
看到陆玥泽是这副神情,德顺放了心。看来这一次,京城陆家的信没有激怒他们爷,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陆家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事,能让他们家爷这么高兴?他刚刚在外面时,明明听到了书房里面茶碗摔碎的声音!
他迎了过去,“爷,您这要去哪?”
“回后院。”
陆玥泽一路愉悦地走到了后院,进了云珠的院门,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摇铃声,是云珠在屋子里欢快地玩耍。
他忽然觉得,家里有个人在等他回来,竟然也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立即朝着云珠的屋子走去。
刚走到回廊口,他看到了云珠身边的一个丫鬟,似乎叫做平喜reads;。平喜站在回廊里,身前是那两个西夷摇族的针线婆子。两个人正在与平喜说着什么,她们几个都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陆玥泽。
其中一个老婆子用南夷话说:“平喜姑娘,我们刚刚去针线房挑金线时,听说陆爷根本没有要成亲,府里也没有在准备成亲的事情。现在整个陆府里都在准备几日后的走马帮的事情。我们过去时,也没有人愿意愿意搭理我们,管事的说,这事不着急,等陆爷走马帮回来再说也来得及。可是,夫人那里已经没有金线了,正是等着急用呢!平喜姑娘,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呀?”
另一个婆子立即说道:“我就多了一句嘴,问要等到什么时候?针线房那边就说,陆爷这次出门,少说两三个月,让我们两三个月之后再来拿……平喜姑娘,您看,我们这是想办法找来金线继续做下去,还是等着陆爷回来后再做?”
平喜年纪不大,似乎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表情也是纠结,为难地说:“事情怎么会这样?我们这里不过就是要些金线罢了,怎么会如此的被敷衍?什么叫做陆爷没有要成亲?那……那如果真是这样,夫人那边我们要怎么解释的?”
三个人都低着头,为难成一团。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脸色立即就黑了下来。
他何时说过不成亲的?他只是把婚期推迟罢了,这针线房是怎么办事的?一群嚼舌头的下人!
他出声喊了平喜:“你,过来。”
平喜闻声抬头一看,看见回廊外面站着的是陆爷,顿时是又惊又怕,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反应过来,立即与陆玥泽行了礼,两个针线婆子有样学样,俯身行礼。
陆玥泽吩咐:“把刚才你听到的事,派人去和陆总管学一遍。告诉他,针线房里的人都撵出!敢敷衍夫人的命令,就是敷衍我陆爷的命令!”
平喜得了命令,立即一路小跑地去通知了。
陆玥泽有些生气,没想到自己的宅子里,竟然有这种敢对云珠身边的如此敷衍的人,这些人究竟是把他陆爷的夫人当成什么了?
他站在屋子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算是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掀了帘子,刚要往里走,忽然传来一阵欢快的摇铃声,紧接着云珠就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与正要进门的他撞了个正着。
云珠似乎没有预料到陆玥泽这个时候回来,脚步一顿,摇铃声也是一顿,消失了。
陆玥泽单手掀着门帘,笑着望着她,好奇地问:“这要去干什么,跑得这么快吗?”
眼前的小姑娘顿时红了脸,羞羞答答地扭捏了好一会儿。
陆玥泽也不急,放下了手里的帘子,带着云珠进了屋子里。
云珠红着脸纠结了半天,最后才挪着脚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从身后拿出一块红色绸缎,四四方方的,递到他的眼前。
陆玥泽伸手接过,仔细地看着上面绣了一半的花纹。起初,他没有认出这块红色绸布是做什么的,后来忽然就反应过来了,惊喜地问她:“这是……我们成亲的红盖头?”
云珠低着头,晃着小脑袋点头。
握着手里的这一块红色盖头,陆玥泽只觉得心中一甜,笑着问云珠:“这你亲手绣的?”
云珠一直低着头,小脑袋又点个不停。陆玥泽低头,能看到她的发顶,也能看到她细长的脖颈上微微的红晕。
小姑娘这是害羞了reads;。
陆玥泽忍着笑意,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打趣道:“呦,我们家云珠在自家夫君面前,竟然也害羞了?”
云珠一直低着头,就是不看陆玥泽,小手却搭在陆玥泽的掌心里,小小的,他大掌一合,紧紧地攥住。他笑着伸出了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小脸,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他说:“云珠,我是你的夫君,你若是总害羞,这可不行!”
云珠被迫仰着头,看着他,整个人红成一团,娇滴滴的,看得陆玥泽心痒痒的。他故意使坏地捏了捏云珠的小脸,只捏了两下,就把手收了回来,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家云珠都绣了盖头,你家爷也要奖赏你才行。”
听到“奖赏”两个字,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目光落到了陆玥泽的腰间,准确的说是,是他腰间挂着钱袋的地方。
陆玥泽简直被她这个小动作气笑了,他直接道:“爷不是要奖赏你金子,你不用盯着爷的钱袋了。”
顿时,云珠满脸失望。
陆玥泽握住她的小手,抓在手心里,又用了几分力,俯身低头,缓缓靠近她,声音带着蛊惑,道:“爷会奖励你更喜欢的东西的。”
他的话音刚落,也不给云珠反应的机会,头一低,就啄住了她粉嫩的小嘴。
云珠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被陆玥泽给吻了!
陆玥泽扶着云珠的腰,专心致志地吻着怀里的小姑娘,直到把小姑娘吻得软成了一团,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她。
他把软绵绵的云珠抱了起来,把她放到了小榻上,双臂撑在她的身侧,俯身笑问:“云珠,你可喜欢爷的这个奖赏?”
云珠坐在小榻上,小脸红红的,仰着头,眼睛睁得圆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陆玥泽忍不住,又低头,在她的唇角咬了一口。
云珠吓了一跳,小手立即捂住了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陆玥泽笑着,坐到了她的身侧,把那块红色的盖头拿了出来,摊在榻上仔细地看,奇怪地问她:“怎么没有绣完?”
云珠指了指自己的针线笸箩,拿出了只剩一小截的金线,满脸可惜地摇头。陆玥泽想起之前针线房的所作所为,胸口又憋了气。
他这么一生气,云珠立即就觉察到了,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陆玥泽立即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握住她的小手,道:“云珠,我会让人立即把金线送过来的,不过,你慢慢绣就行,不急的。”
云珠点了点头,小脸上终于又挂了笑。陆玥泽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说了句:“真是个鬼机灵。”
他的喜怒哀乐,她似乎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
陆玥泽看着云珠,忽然想起了针线房的传言。为了怕她误会,他决定还是先与她说说婚期推迟的事,否则府里人多口杂,到时候若是传到了云珠这里,不一定变成什么样了。
他握了握云珠的手,与她说:“云珠,我有件事与你说。”
云珠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眉眼弯弯。
“我们的婚期,要推迟一阵子。”
他说完,原本笑眯眯的云珠,脸上的笑容瞬间就不见了,小手大力地从他的手心抽了出来,漆黑的大眼睛里全都是绝望。
第二十四章哄媳妇儿
陆玥泽看着云珠这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急忙唤她的名字:“云珠!”
云珠正看着他,目光暗了下去,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陆玥泽急了,去抓云珠的手,云珠却把手藏到了自己身后,躲开了他。陆玥泽也顾不上自己抓了个空,急忙与她解释:“云珠,我是有一笔很急的生意要做,必须要出远门走一趟。时间不会很长,大概两三个月我就能回来,到时候等我回来,我们再风风光光的把亲事办了。”
他解释完,云珠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看着他,眼里死如灰烬。
陆玥泽这下是真急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云珠这个样子,她这是……生气了!
他往她的身边靠,云珠就往后挪,一直躲着他。他只好哄她:“云珠,你不要生气。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自己私自改了婚期。只是,这笔生意也是突然来的,我实在是必须要去一趟。再说,我又不是不娶你,只不过就是把婚期推迟了些时日罢了,我们云珠大人大量,就不要生气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云珠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他只好厚着脸皮,凑过去抱云珠,想要好好的哄哄她。云珠不等他靠了过,一个跃身,直接从小榻上跳了下去,摇铃声叮铃铃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陆玥泽扑了个空,也是哭笑不得,立即也下了小榻,往云珠身边走。他边走边笑着说:“怎么,云珠这是气的,连抱都不让爷抱一下了?”
他努力地笑着,试图缓解两个人的尴尬气氛,但是云珠就是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看见他朝着她走了过来,她躲得更远了。
陆玥泽自然是不舍得她生气的,放低了姿态,好声好气地唤她:“云珠……”
他只喊了她的名字,嘴里原本要说“爷这不是已经给你道歉了吗,你怎么还气?”的话,顿时就说不下去。
因为他看见,云珠的眼眶里,渐渐地蓄满了泪水。
云珠哭了……
云珠竟然哭了!
在陆玥泽的印象里,云珠一向是个坚强的小姑娘。她就算是不安,就算是身处逆境,她是很少哭的。他记得,唯独她哭过的那两次,都是因为他受伤了。那两次,她一定是认为,是因她的缘故他才会受了伤的,所以才会忍不住哭了。
可是,现在,云珠竟然哭了。
她就站在那里,与他只有几步之遥,但是她不向他靠近,就自顾自地站在原地哭着,很快她的眼眶里已经蓄不住那些汹涌而出的眼泪了,他清晰地看到,那些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串串的,噼里啪啦地淌个不停……
陆玥泽心疼不已,朝着她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抱她,“云珠,别哭……”
云珠倔强地向后退了一步,陆玥泽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敢往前走继续逼她,只得远远停了脚步,看着她,认真地说:“云珠,是我错了。推迟婚期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你商量。可是,云珠,你要信我,我没有不想娶你,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的,这辈子,我也只娶你一个人!”
云珠依旧是倔强地看着他,眼泪却淌得更加的汹涌了。
陆玥泽试图靠近她,柔声说道:“云珠,我求求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这一次你可以记一笔账,算我欠你的,日后你可以随时向我讨要,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不许离我那么远,也不许不理我!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你都不理我了,我该多可怜?”
他故意说了软话,与她撒娇,他知道云珠是个心软的。
果然,这次他一边说着软话,一边靠近云珠,云珠虽然依旧是站在那里哭,却没有再次躲开他。陆玥泽眼疾手快,立即就把云珠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再也不准备放开了。
刚刚,云珠不肯让他碰的时候,陆玥泽觉得自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心都差一点被吓得不跳了。这种恐惧,比他八年前,被京城陆家驱赶出家门,逼迫他永远不得踏进京城皇都时,更让他觉得恐惧。
如果,云珠真的就此不理他了,他可该怎么办啊?
他的手臂用力地箍着云珠,紧紧的。云珠却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一点回应都不给。陆玥泽叹气,心道:这还是气着呢!
不过,气着就气着吧,他哄着就是了,只要云珠别不让他靠近就好。
后来,云珠哭累了,眼圈红红的,站在地上,瘦小单薄。陆玥泽越看越心疼,也不顾她的挣扎,直接把她抱到了房里,放到了床上。
云珠一到了床上,立即裹着被子,倒头就闭了眼睛,装睡觉。
陆玥泽只好坐在床边,无奈叹气,一边轻拍她的被子,一边温声与她解释:“云珠,我这一次是要去西南之地的桓晃,要做一笔很重要的生意。你知道的,我陆玥泽是一个商人,常年在这西南之地走马帮,这生意就是我来钱的路子,活着的根本。我要靠这些养活我自己和整个陆宅和马帮兄弟们。当然,也包括养你和我们将来的孩子们。这行商与当官不同,那些当官的,有些事可以做,也可以不做,不管做不做,旱涝保收,朝廷都会给他们俸禄的。可是,我却不一样,我若是不做,那么只有饿死的一条路。或许你要说,你陆玥泽已经是金山成堆的陆爷了,为何单单在乎这一笔生意?”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云珠,士农工商,我们商人是最底层,算得上是唯利是图,沾染了一身的铜臭味。但是,这是我唯一的生存之道。我如果不当这个商人,我又怎么能过上如此的生活?做生意讲究的是个信誉,也讲究放开眼界。桓晃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地方,但于我而言,算是我通往西南之外的一个必经之路。恰好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不想放弃。”
其实,陆玥泽之所以答应李轩仁,去走这么一趟,除了李轩仁给的那些消息之外,他确实是相中了桓晃的要塞之地。桓晃之外,便不是中原之地了,那边盘踞着各路小国,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大商机,若是他能握在手里……
躺在床上的云珠一直闭着眼睛,陆玥泽轻拍着她,也知道她根本就是睡不着的。只是,他一低头,就看到有眼泪,又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他低声叹气,忽然俯身低头,温热的唇吻上了她的脸颊,将她的眼泪都裹进了唇里。
凉凉的,咸咸的。
这是云珠的眼泪。
云珠的睫毛微动,可是她又不敢睁眼睛,也不敢动,就掩耳盗铃地一动不动,装做自己已经睡着了。陆玥泽的唇又湿又热,轻柔地在她的脸上游移,又痒又暖,她努力地强忍着,紧紧地咬着牙,这才没有睁开眼睛。
云珠的小动作,陆玥泽全都看在了眼睛里,他也故意不揭穿她,就继续在她的脸上使坏。估计因着他这么一打岔,云珠倒真的不哭了。陆玥泽这才放了心,脱了自己的外衣,掀开了云珠的被子,也钻了进去。
这一次,云珠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全是愤怒。她一把抓过被子,一个打滚都裹在了身上,然后就滚到了床的最里面,只留了一个后朝着床外,离陆玥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十万八千里!
陆玥泽只穿了里衣,坐在床边,哭笑不得地看着裹成了一个蚕茧的云珠,忍不住痛恨起来!
到底是谁把他们夫妻的床做的这么的大?这分明就成了楚河汉界了!
反正天气也没那么冷,此刻又是午后,两人只是睡个午觉,陆玥泽也懒得去找人再抱床被子进来,就直接穿着里衣躺在了云珠的身侧。
他近几日实在是有些累了,几乎躺下不久,沾了枕头,就结结实实地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外面的日头已经西斜了。红色的夕阳,顺着屋子里的窗子洒了进来,照在床边,暖洋洋的。
他打着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是盖着被子的,只是床上已经没有了云珠,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下了床的。
他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无声地笑了笑,心道:果然是个心软的小姑娘!
陆玥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把自己穿戴整齐,就出了里屋。到了外屋,打量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云珠。
外屋的小榻上还放着小桌子,旁边放着云珠的针线笸箩,上面有几缕金色的绣线,看来德顺已经让人把云珠要的线送了过来。
这个德顺,还算是个会办事的。不过,陆玥泽微微地眯了眯眼睛,他还是要敲打敲打他才行,竟然在德顺这个陆宅的大总管眼皮底下,有人竟敢敷衍夫人,这就是德顺的失职!
他越想越气,抬了脚,立即出了门,到了院子里也没有看到云珠,倒是云珠的几个丫鬟都守在门口。
陆玥泽本就气不顺,顿时就更加的不悦了。
这三个大丫鬟都是德顺选给云珠做贴身大丫鬟用的,云珠要去哪里,她们是必须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才行。可是眼前这几个,竟然都木愣愣地守在屋子门口!
陆玥泽皱着眉头,压着怒火问道:“你们的夫人呢?你们几个,不跟着夫人,却守在门口,这规矩都是怎么学的?!”
其中那个叫做平喜的,算是云珠最器重的丫鬟,另外两个直接推了她,让她去回话。平喜立即低头行礼,跟陆玥泽请罪,语带哭腔:“请爷恕罪,是……是夫人不让婢子们跟着的!硬是把我们几个赶了回来!”
陆玥泽心下一跳,急忙问道:“夫人,她去哪里了?”
“回爷的话,婢子们不知。”
“一群废物!”陆玥泽顾不上处理这几个不顶事的丫鬟,立即抬脚出了院子去找云珠。
陆宅的后院很大,严格的来讲,陆宅的府院规格远远超过了京城皇都的是亲王、郡王们住的王府,甚至比圣上的一些私人园子都大。但是,俗话说“天到皇帝远”,没有人能管得着。陆玥泽一介商人,又不考功名入仕途,更不用遵照那些朝廷规矩,想要怎么奢侈就怎么奢侈,自然这宅子也就按照他的心意随便建。
越大越好,越霸气越好!
爷就是有钱,爷就是金子多,爷就是想任性!
陆玥泽平日里很忙,很少到后院来,这突然出了云珠的院子,又没有人跟着,他也是一直不知要去哪里找云珠。
他不管不顾,抓了院子里的一个婆子,板着脸问她:“可有看到夫人去了哪里?”
这个婆子是后院打杂的粗使婆子,也不曾在陆爷和夫人面前露过脸,这忽然就被抓住问了话,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上下两片嘴唇更是哆哆嗦嗦的,磕磕巴巴地说了半天,陆玥泽才听明白。
“老奴好像是看到夫人去了后院的花园里!”
陆玥泽一听后院的花园,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也忍不住变了颜色,惨白一片。
他这个陆宅建的大,但是人口少,所以当初建宅子的时候,他命人在后院大花园里挖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湖深水量,甚至可以在上面行船的。
若是云珠一时想不开……陆玥泽猛地摇了摇头,抬腿就往花园里狂奔过去。
他边跑边吩咐一旁候着的仆人,也不管他们究竟是负责什么的,直接命令他们去喊人:“赶快去喊几个会凫水的,再叫人备了姜汤热水,再叫人去请大夫!”
他一路狂奔,总算是到了后院的大花园。陆玥泽忍不住去怨恨,自己为什要把宅子建的这么大,让他跑了这么久,耽误了他这么多的时间!
陆宅的院子里,正是花开的正盛的时节,放眼望去,满园都是争奇斗艳。
尤其在这西南之地,四季如春,常年绿树鲜花开个不停,这一茬花落了,那一茬花就又开了,总是如此生机勃勃,倒真的让他的这个园子花开不败了。
他越过满园的花海,朝中心湖看了过去,当看到湖边,有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时,他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了。
在大湖边,云珠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偶尔袭来的风吹起了她的衣角,似乎她的身影在跟着风在摇晃。
那个身影实在是太单薄了,单薄如纸。
陆玥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云珠的方向大步地走了过去。
云珠站在湖边,面对着一池湖水。湖水之上也开着花,随着湖风吹来,她能闻到一阵阵的清香。
忽然,云珠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身,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匕首,整个人都防备了起来。
陆玥泽走到云珠的身后,伸手想要抱她,忽然一直锃亮的匕首袭了过来。好在陆玥泽身手不错,一个侧身就避开了,疑惑去喊:“云珠?”
云珠发现身后的人是陆玥泽时,已经先一步的收回了匕首。
她没有想过要伤害他的。
陆玥泽自然也是知道云珠大概是把他误认为别人了,才会下意识防备的。他笑了笑,朝她伸手,语气轻柔:“云珠,别怕,是我。”
湖边站着的云珠侧着头,漆黑的眼眸看着他,小脸绷得紧紧的,自然也没有去搭理陆玥泽伸过来的那只手。
陆玥泽才不管她的态度,本着多年的行商经验,立即“先下手为强”,趁她不备,眼疾手快地把她的小手抓到了手心里,依旧是厚着脸皮笑着哄她:“媳妇儿,还生气呢?”
他这一声“媳妇儿”,用的不是南夷话,而是他们的中原汉话。他念着这个称呼,觉得既好听又顺耳,难怪那些汉子们到了年纪就都想着娶媳妇儿,原来有个媳妇儿能唤着,竟然也是如此馋人的。
陆玥泽觉得自己果然是到了馋媳妇儿的年纪了,竟然拉着云珠软软的小手,就会生出这么多的想法!
他唤了她,云珠终于是有了表情,只是那么表情却是更加的不开心了,小脸也绷得更加的紧了。
陆玥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长臂一捞,就把云珠整个人打横地抱了起来,直接抱着她走到了大湖的最边缘,双脚踩着湖边,故意使坏地威胁她:“云珠,你若是再生气,不肯原谅爷,爷就只能带着你一起跳湖了,我们就做一对水中鸳鸯。”
云珠小小的一团,他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不费吹灰之力。他说完那些威胁的话,怀里的云珠几乎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露出了,倒是陆玥泽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低头咬了一口她鼻子,故意吓唬她:“你真的不信?爷可是真的会抱着你一起跳下去的!”
云珠依旧是云淡风轻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惧怕,甚至她的神情很笃定,他是不可能把她扔到湖里的。
她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眼眸漆黑深邃,让陆玥泽一时就想歪了。他想,改日要让德顺在院子里多种几个葡萄架,他馋葡萄了。不过,葡萄一直都是西北之地的特产,也不知道这西南之地是否可以种出葡萄。
他低头,朝着她的唇角咬了一口,有些气笑了,“我们云珠这小脾气还挺大的,你家爷都这么低声下气地哄你了,就不能给你家爷一个面子,不气了?”
云珠别过头,不看他,目光落到了旁侧的湖水上。
陆玥泽就知道,这是根本就没有哄好啊,小姑娘这脾气拧着呢!
他忽然把云珠往湖边旁侧的石台阶一放,一转身背对着湖水,看着云珠,道:“既然,你生气了,不肯理我,那么你家爷只能自己罚自己了。”
说完,他猛地向后一倒,“扑通”一声,就把自己整个人摔进了湖水里。
湖□□,陆玥泽倒下去的时候是背朝水面,他自己又故意加了力道,整个人几乎一碰到水,就沉了下去。湖水一下子被荡开了涟漪,陆玥泽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下子,云珠是彻底急了,不管不顾,一个跃身,立即跟着跳了下去。
故意沉在湖底的陆玥泽,看到云珠也跳了下来,心都要跟着跳了出去,急忙浮上来去抱她。
他本就是看云珠不消气,故意跳水逗她玩的。如今虽然夕阳西下,斜阳打在了湖水里,但是西南之地一向都是潮湿的,陆玥泽也是凫水高手,这花园里的湖,他闭着眼睛都能游个来回,自然玩个“跳水哄美人”不在话下。
可是,他没想到,云珠竟然当真了,还跟着他一起跳了下来。
这个实心眼的傻姑娘!
她怎么就那么可爱,让他那么爱不释手呢?!
云珠在湖水里,抓到了陆玥泽,发现他平安无事,这才算是心安了下来,立即拉着他要带他回到岸上。
原本陆玥泽是想立即回到岸上的,可是他发觉云珠也是一个会凫水的,而且水性和他相比,一点都不差。他抱着水里的云珠,看着她被湖水荡起的衣摆,心顿时生了邪恶的念头,立即装出了一副自己要往水底沉的模样。
云珠原本以为陆玥泽是没事的,她只要带着他回到岸上,两个人就安全了。可是,不知为何,陆玥泽一直向下沉。云珠急了,她不知道这个湖究竟有多深,但以她的经验来判断,这个湖绝对不浅,如果陆玥泽真的沉了下去,绝对是凶多吉少……
她反应迅速,立即去抱陆玥泽,想把他拖回到岸上。可是,她刚把陆玥泽抱在怀里时,明明已经沉下去的陆玥泽,忽然一反手,就把云珠的搂在了怀里,结实有力的双臂直接将她带到了他的身前……
美人在怀,不过如此!
云珠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被陆玥泽给骗了,顿时又气又恼,小手直接去推陆玥泽的胸口。
他个骗子!
他这个天底下最大的骗子!
她才不要管他的死活呢!
陆玥泽知道自己大概又把云珠惹恼了,脑筋一歪,立即想出了一个奇烂无比的补救措施,一把就把正在推他的云珠又拽了回来,低头就含住了她的唇。
两个人身处湖水之中,四周都是冰凉的湖水,也不知道这湖究竟有多深,陆玥泽竟然还是这么胡闹?!
云珠又气又急,在水里就是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但是陆玥泽却甘之如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打了,他牢牢地抱着她,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依旧专心致志地吻她。
水下鸳鸯,这滋味也是不错的!
云珠简直不被陆玥泽的无赖气坏了,尤其是他在水里,不管不顾,对着她就是一阵猛亲。这水里这么深,她又不能真的推开他,只能一边挣扎着一边想要往岸上去。
陆玥泽亲着亲着,就带着云珠冒出了水面,把云珠抵在在了湖岸边缘,又是一场意犹未尽。
因为之前陆玥泽的吩咐,花园里已经过来了许许多多的仆人,见到自家的爷正忘情的时候,也不好过来打扰,都避得远远的。
在水里虽然是好,但是此刻毕竟已经是夕阳下山了,陆玥泽也不忍心继续把云珠泡在这湖水里,立即就抱着云珠从湖里出来上了岸,用大斗篷把浑身湿透的云珠过了个严严实实,打横抱起,也顾不上自己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匆匆忙忙地抱着云珠回来她的院子。
早有丫鬟把沐浴的热水准备好了,陆玥泽也不假他人之手,直接大步跨进洗漱间,把浑身湿漉漉的云珠摘了斗篷,连同衣服就把她泡进了滚烫的热水里。云珠在浴桶里坐稳之后,陆玥泽就站在浴桶旁,伸手想要去帮她解扣子脱衣服。
云珠抬眼一瞪,陆玥泽立即讪讪地收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那个……呃……云珠,我刚刚是急糊涂了,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我马上就出去,你记得把湿衣服脱了,好好泡个热水澡。”
说完,陆玥泽也是红了脸,不敢去看白雾水气里之下的云珠,立即抬了腿,落荒而逃。
他刚刚竟然想要的这里直接替云珠脱衣服!他也真是胆子够大的!
陆玥泽也是浑身湿透了,他从洗漱间的浴室里出来时,衣服上的水滴滴了一路。他也顾不上自己此刻的狼狈,抓住了守在门口伺候的那个叫做平喜的丫鬟,立即吩咐她:“你进去伺候夫人,记得给夫人准备好热姜汤,劝她立即喝一碗。”
平喜立即遵命去办事,陆玥泽又加了一句:“若是你们几个再出现今天的失职,就等着做好被卖出去的准备吧!”
“多谢陆爷饶命,婢子们知道错了,日后定然不敢了!”平喜和其他的几个丫鬟纷纷跪了下去认错。
陆玥泽黑了脸:“在这里跪着干什么?你们夫人等着伺候呢!”
这些丫鬟,真是没有一个成器的!
陆玥泽自己也匆匆地洗了一个热水澡,他平日里不喜欢丫鬟伺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随意地梳了头发,也不管头发没干,就又跑到了前屋去守着云珠。
直到他盯着云珠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实在是他闹的过了,也难怪云珠此刻还在生气,不理他。不过,陆玥泽看着自己手里的这碗热腾腾的姜汤,顿时觉得甜蜜。别以为他不知道,刚刚是云珠让平喜也替他准备了一碗的。
陆玥泽立即一口气就把整碗的姜汤喝了,甜啊甜啊真甜啊,还是娶了媳妇儿好啊!
陆宅的大总管德顺在前院,听到了他们家陆爷这一下午的所作所为,惊得眼睛胡子都要飞了起来了!
这么幼稚的人,真的是他们家英明无比的陆爷吗?他怎么觉得他们家陆爷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他犹豫着,是不是要请个会跳大神的,帮着他们家陆爷驱驱邪?
当然,德顺是怎么想的,陆玥泽自然是没有心情想知道的,他此刻看着摆好的一桌子晚膳发愁,因为云珠真的生气了,气的连晚膳都不吃了。
他这一闹,果然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他坐到了云珠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哄她:“云珠,媳妇儿,气归气,咱们的晚饭总是要吃的。”
云珠坐在小榻上,低头摆弄着自己身上的小荷包,就是不肯理陆玥泽。
陆玥泽想了想,立即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只金锭子,不算重,大约只有三四两左右,他也不记得是自己什么时候放在身上的。不过,这有总比没有好,临时如果能救场,也是好的。
他献宝似的把金锭子举到了云珠的眼前,哄她道:“云珠乖乖……”
云珠回头,看了一眼他摊开的掌心,目光落在那锭金灿灿的金锭子上时,眼睛亮了亮,就在陆玥泽以为她会伸手来拿这锭金子时,云珠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荷包。
陆玥泽一时无语,心道:坏了,这次云珠是真的气到了,连金子都不管用了。
他失望极了,只好把那锭金子拿了回来。收手的时候,云珠又朝着他的掌心看了一眼。陆玥泽兴奋地去看她,云珠立即就觉察到陆玥泽的眼神,最后只是一脸失望地看了一眼那块金锭子,就真的避开了眼,不看了。
陆玥泽:“……”
这下子,真是坏了菜了,云珠竟然真的不要金子了!
他看着她,忽然就笑了起来,也不顾屋子里是否还有丫鬟,直接就问:“云珠,你真的不吃?”
云珠不理他。
陆玥泽唇角上翘,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了云珠,坏笑着道:“你若是不吃,爷可就要亲自喂你了,嗯?”
他最后的那个“嗯”,声音上挑,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
云珠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陆玥泽自然是不舍得云珠饿肚子的,他今天算是豁出去了,就算连哄带骗,也要让小姑娘吃了饭填了肚子才行。
至于她还在生气,这个不急,他有的是耐心,可以慢慢哄。
他立即从榻上跳了下去,长臂一捞,就把原本坐在小榻上的云珠捞进了怀里。
云珠原本是想要的躲的,可是小榻地方有限,陆玥泽也是练过身手的,哪里会给她躲得机会?
她几乎一下子就落到了陆玥泽的怀里。
陆玥泽看着自己怀里刚刚沐浴过的小姑娘,粉雕玉琢,估计是刚刚擦了护肤的花露,整个人香喷喷的,比外面院子里的花香还香。他不由地贴着她的脖颈,深深地吸了一口。
香,果然人比花香!
云珠在他的怀里,原本就是要挣扎的,结果陆玥泽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哪里可能会给她挣扎的机会,甚至是当着满屋子丫鬟的面,就把她从小榻上抱到了餐桌旁,还时不时地想要偷亲她一口,只是可惜,几次都被云珠机敏地避开了。
陆玥泽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偷香窃玉成功。不过他也不急,人就在他怀里,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抱着云珠做到了餐桌前,也不放云珠下来,就让她整个人坐在他的膝头上,拿起了筷子,选了一颗鲜果蘸甜奶,喂到了云珠嘴边。
云珠倔强地别过头,不吃。
屋子里的丫鬟们毕竟都是未经事的姑娘,虽然知道陆爷和夫人是夫妻,可是刚刚还是羞得不好意思抬头,直到陆玥泽抱着云珠坐到了饭桌前,这才反应了过来,立即围了过去,给他们布菜。
不过,坐在陆玥泽膝头的云珠,就是倔强的别着头,说什么也不张嘴。
几个丫鬟都是外面来的,来之前听了许多关于陆爷的传说。她们记得清楚,陆爷在西南之地的名声一向是嚣张跋扈的,有一句经典的名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说的就是陆玥泽的为人处世态度。
她们虽然与夫人也只相处了不长的日子,算不上主仆情深,可是看着夫人一次次的撂陆爷的面子,几个人也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陆爷受不住发了火。
陆玥泽已经试着拿了几样东西去喂云珠,可是云珠就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红润润的小嘴闭得紧紧的,让陆玥泽都想去直接咬一口算了。
他最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笑眯眯地看着云珠,问她:“爷亲手喂你,真的不吃?”
云珠两个腮帮气的鼓鼓的,毫不畏惧地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笑道:“既然爷亲手喂你,你还是不吃,那么你家爷只能换个喂法了。”
说话时,他已经把云珠放到了饭桌旁的榻上,挥了挥手,吩咐正在布菜的几个丫鬟,“都出去!”
几个丫鬟立即低了头,迅速地避了出去。
陆玥泽单手撑在云珠的身侧,拿过一碗热羊奶,看着云珠,笑道:“别急,爷来亲口喂你!”
第二十五章男女授受不亲
被压在榻上的云珠,看着头顶上的陆玥泽,顿时就觉得不妙,还没来得及跑,就看见陆玥泽就着碗喝了一口热羊奶,迅速低头,按住了想要逃的她……然后,真的是嘴对嘴的喂她喝羊奶!
浓郁的奶香,瞬间就在两个人的唇齿间散开,香浓醇厚。
陆玥泽怕云珠乱动呛到她自己,扣着云珠的手也多了几分的力气。他口舌灵活,直接就把那一口羊奶喂到了云珠的口里,甚至还十分有技巧地逼着她咽了下去。
他缓缓离开云珠的樱桃小口,盯着小脸通红的她,也不知她是被羞得,还是被气得。看着她这个娇羞的小模样,陆玥泽又忍不住低头,亲了她的脸颊一口,然后贴着她的耳边,笑着问她:“你是自己起来吃,还是爷继续喂你?”
云珠气得直接伸手去推他,陆玥泽笑着,大掌一合,就抓住了那一双小手。云珠的手腕实在是太过纤细,他的手掌又大,这么一握,倒是把云珠又固定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低头,怜惜地又吻上了怀里的小姑娘,边吻边放柔了声音道:“云珠,你实在是太瘦了!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不理我,但是,你不能不吃东西。”
他还要把云珠养胖一些呢,她若是这么赌气不吃东西,那可是不行的。
只是,陆玥泽看着依旧纤瘦如骨的云珠,不由地叹气,她怎么就是一点都没有胖些呢?云珠在陆宅也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他还特意请了擅长做姑娘家喜欢的菜肴的大厨回来,专门依照云珠的口味做三餐。
云珠其实不挑食,几乎给她什么都吃,可是就是不见她长些肉,也不知道那些东西都被她吃到哪里去了。云珠在同龄姑娘里,个子不算是矮的,算得上是标准,只是这体重,陆玥泽不免要担心一些。
他伏在她的身上,贴着她的耳边,与她说好话:“云珠乖乖,气归生气,我们先吃饭,吃饱了再生气,好不好?等你吃饱了,你可以随便处罚爷的,嗯?”
骗子!
云珠满眼的控诉!
看见云珠动了动,陆玥泽见有希望,立即起身,把她扶了起来,然后殷勤地拿了碗筷过来,放到了她的手边,之后就是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云珠侧头看他,陆玥泽朝她笑,声音放得更柔了,哄她道:“吃吧,我让厨房做了几样你爱吃的,来,过来尝尝?”
他拿了筷子,给云珠挑了几样她爱吃的夹给她。云珠低着头,拿着筷子,闷声地吃了起来。
看到云珠终于吃饭了,陆玥泽也总算是放了心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着云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就走了神。
忽然,他的碗里多了一块香醋排骨,小小的一块,上面全是蜜汁,看起来就甜腻腻的,这是云珠喜欢吃的。
陆玥泽看了过去,发现云珠给他夹了这一块排骨之后,就收了筷子,继续闷头吃自己的饭,陆玥泽看过去,她还刻意地别过了头,依旧不肯理他。
看着云珠这副模样,陆玥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只得看着她说了一句,“气性真大!”
云珠吃过饭,陆玥泽喊了丫鬟进了收拾。等云珠漱过口,净了手之后,陆玥泽把她拉来了过来,抱进了怀里。
她十分的不愿意,正要挣扎,就感觉都陆玥泽的手摸到了她的腰间。她气呼呼地低头,想要去推他的手,就看到陆玥泽正在把她腰间的荷包打开了一个小口,把那一块金锭子放了进去。之后,又把她的荷包原样扣好,抬起头,对着她一直笑。
陆玥泽长得很是英俊,毕竟他曾经是京城皇都里数一数二的俊公子。遥想当年,他也是京城皇都姑娘愿意嫁的良婿,他们陆家当年可是差一点就被提亲的媒人把门槛给踏平了。
不过,当年,他也不过才十三岁,还是个半大孩子,见过他的人不多。他当时扬名,也完全是借着他的一身诗书才气,如今……他除了着一张脸越来越英俊外,哪里还有半分灵气,浑身上下都已经沾染了一身铜臭。
他这么对着云珠一笑,眸中带笑,容颜俊美,自有一股别样的风味。云珠怔怔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一时愣住,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生陆玥泽气的这件事。
陆玥泽趁机就道:“爷今天身上只揣了这一锭金子,先给你放荷包里,日后爷再补给你。”
云珠回过神,立即低了头,小手下意识地摸到了自己腰侧的荷包。她就那么低着头,细嫩的手指一直勾着装金子的小荷包,勾来勾去的。
陆玥泽盯着她的发顶,实在是觉得她这个模样太可爱了,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听到他的笑声,云珠的目光朝着他看了过来。最后,一脸不乐意地,又低下了头,不再理他了。
陆玥泽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是个小姑娘,还是个脾气拧得很的小姑娘!
晚上睡觉时,陆玥泽刚走进云珠的屋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屋子里点了蜡烛,他知道云珠喜欢金灿灿的黄金,所以特意吩咐人准备的是金子融的烛台,十足十的纯黄金,云珠当时还围着这个烛台看了好半天呢。
可是,今晚却有些奇怪,屋子里明明是点了蜡烛,陆玥泽却觉得这个屋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显得十分的冷清,也不知道哪里有些不对劲。
在内间里换好了寝衣,陆玥泽抬腿就往大床走去。他刚刚走到床边,整个人就傻了。
他们的大床上,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枕头也摆的整整齐齐的,像是根本就没有人过来睡觉似的。
而云珠,也不见了。
陆玥泽立即拎了一件外跑,随意地披到了自己的身上,也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立即出了屋子去找云珠。
这一次,云珠没有自己一个人离开,她只是搬到了院子里的西厢房去住了,把正屋留给他住。
陆玥泽听了之后,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在他面前回话的小丫鬟吓得要死,腿一软,“噗通”一下子就跪到了下来,脑袋抵着冰凉的石板地面,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陆玥泽没理她,直接朝着云珠住的那间西厢走了进去。
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拦下他的是平喜,经常在云珠身边伺候的那个丫鬟。
陆玥泽原本脸色就难看,看到平喜竟然敢大着胆子拦着他,顿时就更气了,“让开!”
“爷,您消消气,夫人她……”
“让开。”陆玥泽懒得与她废话,直接抬脚就要踹开她,忽然一抬头,就看到西厢房紧闭的房门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中原汉字,“男女授受不亲”。
原本一肚子怒气的陆玥泽,在看到这六个字时,顿时就气乐了,胸口的怒气一下子就散了。
他黑着脸问平喜,“这是什么东西?”
“回爷的话,是夫人让婢子写了,贴在这里的。夫人的意思是说,您和夫人目前还没有成亲,男女授受不亲,晚上更是不能同床……”平喜说这几句话时,整个人都在打颤,上下牙更是不听话的打架个不停。她艰难地说出了这些话之后,立即就觉得她自己一定是离死不远了。
惹怒陆爷的下场,不是她这种小鱼小虾可以承受的。
出乎平喜意料之外,对面的陆玥泽却是笑了,她偷偷抬眼,发现陆玥泽竟然是真的在笑,脸色也已经不难看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陆玥泽这是在笑什么,心里更是打鼓。陆玥泽忽然开口,道:“你倒是个忠心的!嗯,不错,继续保持,好好照顾夫人,日后少不了你好处。”
平喜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然被陆爷表扬了?她有些发懵,陆爷这是在表扬她吧?这是真的表扬她吧?不是逗着她玩,说的反话吧?
就在她发愣时,陆玥泽已经抬了脚,直接朝着西厢房的房门走了过去,也没揭开上面贴着的那张纸,就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平喜吓了一跳,立即起身跟了上去,西厢房的门“嘭”的一声就被关上了。平喜实在是担心一个人在里面的夫人,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冲,立即被躲在一侧的另外两个丫鬟拉住了,捂着她的嘴,死命地把她拖到了旁侧的耳房里。
她好不容易能说出话来,急忙喊了一声:“你们拖我过来干什么?夫人可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呢!”
“平喜姐姐,你怎么是个实心眼的傻蛋呀!”其中一个叫做闫蝶的丫鬟恨铁不成钢地道:“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陆爷和夫人两个人是夫妻,他们两个之间闹一闹,那就叫做情趣!你没看到咱们陆爷看着夫人耍小性子时,那嘴角都是上翘的,甭提心里有多高兴呢!可是你我这当丫鬟的若是搅了进去……”
闫蝶说到这里,就没往下说,但是平喜也是理解了。她忽然,有些开始羡慕夫人了。
能耍性子,是因为有人肯宠着。
陆玥泽进了西厢房的里间,就看到了云珠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低着头,正摆弄着她那几只小荷包。
小荷包看起来就沉甸甸的,陆玥泽知道,那里装着云珠全部的家当,他忍不住摇头,真是个小财迷!
云珠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了陆玥泽走了进来,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陆玥泽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了脚,故意问她:“怎么?见到爷很不高兴?”
云珠的小嘴撅了起来。
“你难道以为写了那么几个大字的纸条,就能把爷拦在门外?”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云珠逼近,五步之后,陆玥泽就已经站在了云珠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云珠被迫仰着头去看他。
陆玥泽俯身低头,双臂撑在云珠的身侧,把她禁锢在他的手臂之间,似笑非笑的问她:“云珠,你告诉爷,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云珠的小腮帮又鼓了起来,整个人气呼呼的。
陆玥泽却一动不动,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迫使云珠不得不仰着头去看他。
他轻笑:“男女授受不亲?如果你家爷没记错的话,我们两个在西南之地,你那个小草棚里,就已经同床共枕了!”
云珠顿时就脸红了,立即像是一个炸了毛的斗鸡,怒火冲冲地瞪着陆玥泽。
陆玥泽不理会生气的云珠,只用眼神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又坏笑着低头,咬了她的唇角一口,笑着问她:“云珠,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不负责的,嗯?”
云珠小脸红红的,满眼都是怒气,可是她不明白陆玥泽刚刚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不讲道理?他不负责?她做了什么?
她满脸疑惑地去看陆玥泽,就听到陆玥泽故作委屈地小声抱怨:“我一个守身如玉了二十余年的俊公子,抱也被你抱了,亲也被你亲了,从里到外的便宜都被你占了,我的金子也被你拿走了,可是你说不认帐就不认账,说男女授受不亲就男女授受不亲,说不让我靠近就不让我靠近了。云珠,你说说,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这么不负责任呢?”
云珠:“……”
这是颠倒黑白的歪理邪说!
陆玥泽自己说完,也被自己的话逗乐了,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双臂一收,就把云珠搂在了怀里,往床上一滚,两个人就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地倒在了床上。
西厢的床不及云珠正午的床大,不过,毕竟是陆宅里的屋子,自然是要比普通的床要大上许许多多的。陆玥泽此刻又觉得,还是床大好啊。
他整个人罩在了云珠身上,看见她的小手似乎想要过来推他,立即眼疾手快地把她的小手腕一抓,压在了她的头顶。
他看着自己怀里,整个人都要红透了的云珠,娇娇嫩嫩,实在是可爱。他忍不住开口唤她的名字,“云珠……”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暗哑,却浑厚润泽,柔情似水。他缓缓地低下头,贴着她的耳侧,故意使坏地舔了舔她的晶莹剔透的耳垂,笑着道:“云珠,可还要男女授受不亲?”
她被他弄得痒痒的,不断的挣扎,小脸也更红了。
陆玥泽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就低了头,得寸进尺,去咬她衣服上的扣子。那些盘扣繁琐复杂地扣在衣襟上,陆玥泽其实没有想要做什么,所以也并没有真的去咬开那些扣子,他就是想吓唬吓唬云珠。
可是没想到,云珠却忽然一个起身,扭着头抻着脖子,一口咬了他的耳朵。
陆玥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啊”了一声。云珠的唇舌软软的,小牙咬在他的耳朵上,力道并不大,对陆玥泽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显然小姑娘也是不舍得他疼的。
陆玥泽被吓了一跳之后,就笑了,一个翻身,就把云珠抱到了自己的胸口,把她正在作怪的小脸掰了回来,一口就咬在了她的红唇上。先是惩罚性地咬了咬她,之后便是沉迷其中……
滋味甘甜,美不胜收!
陆玥泽亲够了,在她的耳边轻笑,一字一句地与她道:“云珠,其实你记得‘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也算是对的,只是这可不能放到你家爷身上的!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明媒正娶有朝廷婚书的娘子,我们是夫妻,要生儿育女,要携手共白头的……”
他说着,就去看云珠的表情。
她脸上的表情委屈极了,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水意。很快,一滴眼泪就从她的眼角淌了出来。陆玥泽立即凑了过去,用自己的唇接住了那滴咸咸的眼泪。
她又哭了。
他从床上起身,把云珠也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膝头,侧头看着她的眼睛,叹了一声,问她:“云珠,你是不是……是不是害怕我不娶你了?”
他问完,立即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在打颤。陆玥泽心疼不已,手臂一伸,就把她搂在了胸口。
原来,小姑娘跟他闹了一天的脾气,竟然是因为怕他变了心意,不肯娶她了?!
他无声叹气,手臂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把怀里瘦弱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
他问她:“云珠,你信我吗?”
云珠自顾自地在他的怀里哭着,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陆玥泽又问了一遍:“云珠,你信我吗?”
这一次,他迫使云珠抬起了头,直视她的眼睛,丝毫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云珠的眼睛里,全是眼泪,眼眶红红的,她看着陆玥泽,努力滴吸了吸鼻子,试图想要把自己的眼泪憋回去。
陆玥泽抱着她,真是越看越心疼,他也实在是忍不住了,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的云珠紧紧地箍住。他怀里云珠动了动,似乎想要远离他的怀抱,陆玥泽却是不肯松手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与她说:“云珠,你信我。”
云珠也在看陆玥泽,两个人的目光相对。她看到陆玥泽的漆黑如星辰的眼眸,纯粹而干净,坚毅果决。
他,没有在骗她。
云珠犹豫了许久,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陆玥泽才等到了她的点头。
她终于点头了,他也不自觉地长舒了一口气。
陆玥泽搂着云珠,一字一句,坚定地与她说:“云珠,我陆玥泽对天起誓,此生只娶你云珠一人,绝不负你!若我陆玥泽日后违背此誓言,天打雷劈!”
云珠似乎没有想到陆玥泽竟然起了这么个毒誓,急得立即去捂他的嘴,不让他说出来。
陆玥泽抓住云珠的小手,笑着问她:“急什么?怕我应了誓言?”
云珠的眼眶里顿时又蓄满了泪水,让陆玥泽又心疼不已,急忙哄她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承诺了,绝对不会食言。云珠,我是你夫君,你要信我!”
他怀里的云珠,忽然一动,扑到了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脖颈间,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眼泪又急又快,汹涌而来,很快就打湿了陆玥泽衣服。隔着那层湿漉漉的衣服,他能感觉到她冰凉的眼泪,又多又凉。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有这么多的眼泪啊!
他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温柔地哄着她,也不急着拉开她,任由她趴在他的肩头哭着。
云珠紧紧地搂着陆玥泽的脖子,哭得不能自已。
他说,要她信他。
她真的可以信任他吗?
曾经,也有一个人笑着与她说,要娶她做媳妇儿的。可是,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那个人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陆玥泽,如果我愿意信你,求你,求你千万不要抛下我……
听着肩头上的哭声越来越小了,陆玥泽轻柔地把云珠抱了过来,放到了床上,又下了床,把她的脚上的绣花鞋子脱了,摇铃声随着他的动作响个不停。
叮铃铃叮当当……倒是十分的悦耳。
陆玥泽扯过了被子,盖在了云珠身上,也没有去脱她的外袍,直接就把她裹住了。他转身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床上闭着眼睛的云珠,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忽然一热,陆玥泽正在拿蘸了热水的软布给她擦脸。他的动作十分的轻柔,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力道大了,弄破了云珠脸上的细嫩的皮肉。
他看到云珠睁了眼睛,立即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教训她说:“以后有什么不满意不开心的,都直接告诉我,不许闹脾气,不许哭鼻子。你看看,这水嫩嫩的小脸,都让你哭得都要裂开了。”
云珠睁着大眼睛,安静地看着陆玥泽,他去哪里,她的目光就落在哪里。
陆玥泽把热水盆和软布都送了出去,回来就看到躺在床的云珠,眼睛一直跟着他。他轻叹了一声,走到她的床边,掀开了被子,随意地把披在身上的外袍扔了在一旁,躺在了她的身侧。
这一次,云珠没有躲,只是也没有动。陆玥泽仰头躺了一会儿,一个翻身,就把云珠抱进了怀里。
他的大掌轻拍她单薄的背脊,哄她道:“睡吧,我在这里呢。”
云珠闭了眼睛,很快,陆玥泽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陆玥泽轻轻地紧了紧手臂,把云珠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云珠哭成了这样,他也不舍得带着云珠挪位置,索性两个人这晚上就直接睡在了西厢里。
只是,陆玥泽却有些睡不着了。
刚刚,云珠哭了,是哭出了声音的。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云珠的声音。原来云珠只是不会说话,并不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一想到平日里异常安静的云珠,陆玥泽就忍不住又心疼了起来。
是他,还做得不够好吧?
所以,才会让云珠如此的不安,甚至害怕他不想娶她了?
傻姑娘哎,他的傻姑娘!
他陆玥泽既然决定要娶她了,怎么可能会中途变卦呢?
看来,他应该做些什么了,来让她安心。
第二日一早,德顺就忙碌了起来,急忙安排陆宅前院后院的所有仆人,不论是管事还是小仆,都分批次分先后地去给新夫人磕头。
当然,命令是陆玥泽下的。
只是,德顺不得不暗中叫苦。这好好的,他家爷这是抽了什么风?怎么突然就让府里的人去见夫人了?德顺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别说府里的所有仆人,就是府里的管事们,他们家爷自己都没有全见过。而且,这让管事去给夫人磕头,也就罢了,算是够得上级别的,怎么把府里的所有的仆人,也不管阿猫阿狗的都叫去了?
这真是让仆人们给夫人磕头,还是觉得夫人一个人在院子里太无趣,所以陆爷想出了个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把戏?
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德顺也是个识时务的。陆玥泽的话,就算是再没道理,他也会照办的。这如果要是换了他的兄弟德福在这里,肯定是要多嘴挨骂的。
云珠的院子里架起了屏风,如果是女眷过来磕头,平喜她们就会把人带到云珠面前,让她们当着云珠的面磕头。如果是男管事和仆人,就只能在门口,隔着屏风,大声地自我介绍一番,再对云珠说几句吉祥话,磕了头就离开了。
不过,过来的磕头的这些人,离开时,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因为,他们磕了头,夫人是给了赏银的。不是铜板,是实打实的银叶子,掂着分量,每一个都足足有八钱呢!这可是相当于他们好几个月的工钱呢!
不愧是夫人,出手真是大方。
陆玥泽坐在云珠的身旁,一边看着自己手里的几封急着处理的信件,一边看着云珠喜笑眉开地给别人发银子,他实在是忍不住摇头,简直是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不喜欢银子,只喜欢金子,所以嫌弃手里的银子碍事,就把她手头的所有银子都赏了出去,捞得个自己浑身轻松。
可是她要不看看那是多少银子?没看到她身旁的那几个丫头,一脸的肉疼,估计是她们也没想到,她们伺候了这么久的夫人,竟然是个这么大手笔的!
不过,幸好他陆玥泽有的是银子,供得起她这么挥霍,只要她高兴,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他不在乎!
他注意到,过来磕头的仆人,接到赏钱时,都先是一愣,之后就露出了虔诚的眼神。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这点银子能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仆人们知道云珠的分量,他倒是觉得这笔生意十分的合适。
仅仅一天,陆宅里的风向就变了。
过来给云珠磕过头的,都知道了这位夫人在陆爷心里的位置了。
那位置,绝对是一顶一的,所有人办起事来都更加的积极了,甚至有些有机会在夫人面前露脸的婆子妇人,都积极地到云珠面前献殷勤。
私下里,有人道:“也就是有那些不长眼睛的,竟然敢敷衍夫人?这下好了吧,整个针线房的都被撵了出去!”
旁侧,有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接道:“也是针线房的那些人往日里实在是太嚣张,以为全府的针线都要在她们那里做,就拽的跟二百五似的。她们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咱们陆爷,在西南之地整整八个年头了,何时身边有过女人?别说通房侍妾,就是连个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如今一回来就带了个夫人,她们不好好的供着,还敢在夫人面前摆谱,不等着被收拾等着什么呢!”
之前说话的那个人立即凑了过来,殷勤地给说话的婆子递了一杯茶:“依老姐姐看,咱们这夫人?”
这些仆人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都是人精,话不用说完,就都明白话里的意思了。
那个婆子把手里的瓜子往果盘里一扔,笑着说道:“妹妹就好生伺候夫人吧,前途定然是无量的。”
话不用再说明白了,陆爷能允许夫人拿银叶子随便的赏人玩,显然这夫人就是被陆爷惯着呢。何况,大花园那日,他们陆爷在湖里抱着夫人在湖里亲到忘情……也是多少人看到的,这可是陆爷要明媒正娶的夫人,造化定然还要大着呢。
听了婆子的点拨,另外一个婆子也是机敏,立即求到了陆总管那里,主动请求去夫人的院子里伺候。
夫人的院子里至今只有几个大丫头,顶事的婆子是一个也没有。若是得了这个机会,入了夫人的眼,定然就是要飞黄腾达的。只是,这婆子去了前院才知道,这几日要去夫人那里办差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些人托了七大姑八大姨三叔老舅二大爷,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
云珠其实挺奇怪的,觉得十分的诡异,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都一股脑儿地跑到她面前献殷勤。前几日,她不是已经让他们都磕过头了吗?她还给了他们不少的银叶子呢,他们怎么还来?!
她满脑子疑问,疑惑地转头去看陆玥泽。陆玥泽正在西间的桌案前,提着毛笔写着什么。
自从上次云珠生气之后,陆玥泽直接命人把云珠正房的西间改成了书房,他把前院大部分信件账簿也都搬了过来,除非十分重要的事情,其余的他一般就直接在后院里处理好,再派人送到前院去。
有他在后院坐镇,云珠明显比以前更加的活泼了。
有时,她会陪他在西间里呆着。他在书案前处理事情,她就坐在西间的小榻上做针线。那个小榻是陆玥泽特意为云珠准备的,采光极好,午后会有暖洋洋的日光照进来。云珠也是个懒得,时不时晒着暖阳就睡着了。她也是神奇,每一次睡着都能把自己窝成奇奇怪怪各种不舒服的姿势,弄得陆玥泽担心不已,之后就养成了时刻盯着她在干什么的习惯。说来也奇怪,就算是他总是分神去看云珠,倒也没有影响他看账办事的速度。
其余的时候,云珠会跑到院子里去摘花摘草,回来后就养着自己的屋子里,甚至还往陆玥泽的书案上摆了几株香喷喷的花枝。陆玥泽猜测,云珠是不是把这些花当成了林子里的野花了。他也不好去提醒云珠,告诉她这个院子里的花都价值连城,只得背地里吩咐德顺,“夫人要摘花,就让她随便的摘,谁敢阻拦,直接撵出去。”
他还吩咐花匠,去寻些更加惹眼的奇异花草给夫人玩。
花匠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地让陆爷和夫人满意,毕竟陆爷宠媳妇儿,这事已经是全陆宅所有人心照不宣的,能伺候好夫人,就是能伺候好陆爷,才不会被撵出去。
陆玥泽一抬头,就看到云珠正满脸疑惑地看着她,连手里的针线活都不做了。陆玥泽这几日发现,云珠是特别喜欢用金色的丝线做东西,别的线他从来没有看道她用过。那金色的丝线并不是真的黄金,只是里面放了金丝,所以看起来金光闪闪的。
他的小姑娘,还真是个小财迷啊!
他向后靠在椅子上,朝她招手,叫她过来。
云珠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他的书案走了过去。陆玥泽长臂一伸,就把她搂进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膝头上。
他问她:“这是怎么了?这小眉头皱成了这样?”
云珠指了指屋子外面,陆玥泽看了过去,一下子就明白云珠在苦恼什么。他在这里坐了一下午,自然知道,过来求见云珠的人可不少。
他笑着说:“云珠,让平喜把那些人挡回去就行,你不用理她们,我暂时不打算在你院子里放顶事的婆子。”
婆子和丫鬟不同,云珠是在乡野长大的,不懂大宅里的规矩,若是进来的婆子为了规矩替云珠自作主张,定然会委屈了云珠的,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何况,过几日,他就要启程了。
他拉着云珠的手,与她说:“云珠,五日之后,我就带着马队商帮启程了,预计要去三个月左右……”
他话还没说完,云珠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第二十六章给爷笑一个!
陆玥泽捏了捏云珠的手,与她道:“你别怕,爷走了,德顺还在家里呢。。。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就是了。若是他办的不好,你就直接下令罚他,爷回来也给你出气。”
云珠不安地看着他,明显是不高兴了。
陆玥泽只好抱着她,与她保证:“爷一定速去速回,等爷回来之后,我们就热热闹闹的把亲事办了。到时候,摆上三个月的流水席,宴请整个西南府界,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西南商道上的陆爷成亲娶媳妇儿!”
云珠被他说的红了脸,陆玥泽趁机朝着她红扑扑的脸颊亲了一口,打趣地又补充了一句:“哈哈哈,到时候,你可就不许害羞了!你可是我陆玥泽的夫人,不用害羞,只要挺直腰板,扬眉吐气就好!看谁不顺眼,咱们就拿金元宝银元宝直接砸,看他们哪个敢不服气!”
他故意逗云珠,可是云珠只是朝着他扯了扯唇角,终究是没笑起来。他叹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忍不住凑过去咬了一口,哄她说:“云珠,给爷笑一个。乖,爷这不是还能呆五天呢吗,这五天你可要好好陪我,不许哭鼻子。”
云珠抬起头,眼神里委委屈屈的。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平喜的声音,“爷,前院陆总管刚刚派人来说,有事请您过去。”
陆玥泽道了一声“知道了”,便把云珠从自己的膝头放了下来,轻拍了她一下,柔声道:“在这里乖乖地等爷回来,不许自己胡思乱想。”
云珠一脸懵懂地看着他,陆玥泽低头朝着她的小嘴香了一口,这才转身出了西间,去了前院。
云珠很乖,陆玥泽说让她在这里等她,她就真的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去自己的小榻上坐着等。
陆玥泽走了许久,一直没有回来。云珠觉得有些无聊,就开始晃着脑袋,大眼睛四处的乱瞟。忽然,她的目光不动了,直勾勾地盯着陆玥泽书案上摊开的一封信。
那封信用的是极其普通的信纸,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上面也仅仅只有一行中原汉字,“浑奴此人十分狡诈,狡兔三穴,桓晃曾经说他露过行踪之地,望公子好生查探。”
落款不是中原汉字,也不是南夷大字,而是一个符号,是一个云珠看不懂的符号。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起了陆玥泽书案上的信纸,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摸上那张单薄的信纸,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淌了出来。
她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念了一个名字……
……
前院里是马帮商队出了一点小问题,急需陆玥泽处理。他看着天色晚了,立即派人去后院传话:“去告诉夫人,爷晚些回去,让她先传膳先吃。”
云珠那么瘦,他可不舍得让她饿着。
他回到后院时,天色已经黑了,云珠的屋子里大灯已经吹了,只留了几颗夜明珠照明。这是陆玥泽特意为云珠准备的,云珠也十分地喜欢。当然,云珠更喜欢的是镶嵌着夜明珠的金底座,这让每一次都十分的花心思给云珠送礼物的陆玥泽很是无力,明明他送的是另一个,她却依旧是独独地喜欢金子。
买椟还珠,不过如此。
他怕吵醒云珠,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去了内间换好寝衣,又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床边。
云珠背对着床位,缩成一团,躺在床的最里侧,应该是睡着了。陆玥泽上了床,她也没有动。
陆玥泽躺着她的身侧,刚闭上眼睛,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即起了身,去看云珠。
她在哭,缩成了一团,纤细的胳膊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地流眼泪。
看见云珠这样,陆玥泽立即被吓了一大跳。
云珠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立即起身坐了起来,用袖子把她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得干干净净,又努力地吸着鼻子,试图掩饰自己刚刚哭过的事情。
不过,她做了这一番动作,根本就是掩耳盗铃,她脸上被抹得跟一只小花猫似的,已经完完全全地出卖了她。
云珠故意装作若无其事,陆玥泽却已经给她递过来一只帕子,“别抹了,擦擦脸。”
知道自己暴露了,云珠接过方方正正的帕子,听话地擦脸,头却低的很低,有些不好意思去看陆玥泽。
看着云珠的眼睛哭得红红的,陆玥泽问她:“怎么哭了?可是哪里受了委屈?”
他不问似乎还好,这么一问,云珠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淌了下来。陆玥泽伸手把她抱进怀里,笑着说:“原来我们家云珠是这么娇滴滴的呀,可真是个水做的。”
云珠靠着陆玥泽的怀里,这一次是真的不哭了。她的胳膊伸了出去,紧紧地搂住了陆玥泽的腰,似乎以为这么搂着他,他就不会离开了似的。
陆玥泽也猜出来了,大概就是云珠不舍得他走。毕竟,云珠此刻虽然是住在陆宅里的,但是她对这个宅子,对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熟悉,她熟悉的只有他一个。他如果离开,她必然是不安的。
他抱着云珠躺下,粗糙的指腹去抹她眼角的泪,与她保证:“云珠,我会尽快赶回来了,你在家里好好的,不要害怕。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里你说的算,别人都要听你的,你无需去迁就任何人,明白吗?”
他怀里的云珠点了点头。
她虽然是不哭了,但是看起来情绪似乎一点都不高。陆玥泽忽然想起了什么,把云珠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笑着说:“云珠,你乖乖地闭眼睛,我给你唱催眠小曲。”
“催眠小曲”用南夷话怎么说,陆玥泽并不知道,所以他说完又加了一句,“就是哄小孩儿睡觉的曲子,是我奶娘经常唱给我的。”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无声地问:我是小孩子吗?
陆玥泽也是第一次给别人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微地变红了。他避开云珠的眼睛,大掌抚在她的身后,一下下地轻拍着,刻意压低了声音哼起了调子。
他其实记不清这一首催眠小曲的词了,只记得几句调子,也不知道自己唱的究竟准不准。他的声音一向低哑有磁性,云珠靠着他的胸口,甚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也不知道怎么,云珠觉得痒痒的,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清脆可爱,就跟她脚上的摇铃似的。
陆玥泽听着她的笑声,一时就分了神,结果曲子唱了一半,忘了调子了……
云珠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陆玥泽也只好笑着解释:“我……记不住了,这是我奶娘以前唱给我听的。”
提到奶娘,他忽然叹了一声,道:“若是我奶娘看到你,定然会喜欢的。她临去时,时时刻刻都是念着我成亲的事。”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眨着眼睛看着他。
陆玥泽朝她笑了笑,“我没有给你讲过我的奶娘吧?她是一个十分温柔善良的人,我小时候身子弱,胆子小,晚上不敢自己睡觉,奶娘就哄我睡觉,就唱得这首调子。我十三岁离开陆家时,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废了,奶娘她却跪在正院里,跟着我父亲母亲磕头,自请要跟着我离开京城陆家。奶娘她本是家里的奴才,她的女儿……又做了我父亲的小妾,如果她留在府里,自然是有人养老送终的。可是,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跟在我身边,陪着我舟车劳顿,到了这西南之地。刚开始,我在西南没有立足之地,过得清贫潦倒,是奶娘做绣活填补家用,养活我和德顺德福他们。后来,我总算有些起色,奶娘却病倒了。奶娘走那年,我十五,她临走前就拉着我的手,哭着跟我说,放心不下我,要将来无论多么艰难,一定要娶个媳妇儿,只有媳妇儿才是知冷知热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闷声笑了起来,低头看着云珠,道:“我如今也知道了媳妇儿的好处,奶娘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云珠仰着头看着他,看着他在笑,可是眼角却有水珠。只有一滴,却是陆玥泽所有的心酸。她缓缓起身,爬到了陆玥泽的身上,低头,去吻他的眼角,学着他舔她眼泪的动作,把他的眼泪含在了唇里。
她的温热的唇舌靠近时,陆玥泽整个人浑身一僵,顿时觉得七魂出窍了。他下意识地抱着云珠的腰,忍不住唇角上翘,心满意足地想,奶娘的话果然是对的,媳妇儿果然是个知冷知热的。
……
第二天一早,陆玥泽起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方,云珠都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陆玥泽回头看她,云珠却故意别开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看着旁边的花花草草,好像她只是随便走走,并不是故意跟在他的身后的。
见她这样故意装傻,陆玥泽只是觉得好笑,也故意不戳破,任由她跟在他的身后,然后……他就大步向前,朝着前院走去了。
云珠立即抬了腿,一路小跑地追了过去。
前院和后院,一向是泾渭分明的,少有来往。尤其是陆宅有了新夫人后,陆宅大总管德顺就把前院和后院的人都约束得更紧了,生怕他们不懂事冲撞了夫人。
陆玥泽去了前院,按照大宅院的规矩,云珠是不能跟着去的。可是,云珠她是乡野来的姑娘,根本不懂这方面的规矩,周围就算是有仆人想要拦住她,也没有人敢上前。尤其是走在云珠前面的陆爷,似乎根本就没有要拦着云珠的意思,甚至走了几步,发现云珠没跟上,他还会刻意停下来等她跟上。
众人见此情形,也都默默地低了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他们陆爷都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呢!
前院,大总管德顺看到陆玥泽身后的云珠时,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立即把前院伺候的人撵出去了一大半,自己上了前去迎接陆玥泽和云珠。
陆玥泽觉得德顺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里是西南之地,男女大防不如京城皇都那样规矩,他们陆宅也不是什么世家贵族,云珠作为陆宅的女主人,在自己的家里,自然是想要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那是她的自由,别人管不着!
所以陆玥泽并不在乎带着云珠到前院来,他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笑着对身后的云珠道:“夫人,请。”
云珠不安地回头看了德顺一眼,见他正毕恭毕敬地与她行礼,她立即转过头,抬腿一路小跑地进了陆玥泽的书房。
陆玥泽看着云珠刚才的小动作,实在是忍俊不禁,转头也去看了一眼德顺。
一直低头行礼的德顺,只觉得自己满额头都在冒汗。他心中哀嚎着:爷,我的爷哎,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啥也没干啊,我就是给夫人行了个礼,绝对没有冒犯夫人的想法啊!我也不知道夫人刚刚是跑什么啊?!
陆玥泽只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进了书房。
书房之内,云珠正在仔细打量着。陆玥泽的书房,以古朴素雅基调为主,色调偏向于水墨暗色,与云珠房里的金光闪闪的暴发户姿态完全不一样。书房里,虽然摆设之物都是价值连城,却大都是以珍贵的瓷器古物、书法字画为主,整个书房里的色调很是淡雅,自然是不会有那么黄白金银之物。
云珠看了一圈,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失望之色。
陆玥泽自认为,整个陆宅之中,他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他自己的书房。只是,看云珠这表情,她是不喜欢的。
没有看到金灿灿的金子,她当然会失望了。
陆玥泽并没有意外她的失望,审美不同,这是她作为西夷摇族人骨子里带着的,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他也不会去强求她变。她这个模样就挺好的,无需做任何的改变。
他走到她的身侧,大掌搭着她的肩头,笑着问她:“喜欢你家爷的书房吗?”
听到他的问话,云珠老实地摇了摇头。
陆玥泽轻笑,倒真是个诚实的姑娘。
他又问:“可是失望了?”
云珠这一次是摇了摇头,不失望。她很诚实,既没有情不敢,也没有心不愿。
陆玥泽看了半天,没明白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把自己的书房好生地逛了逛,如数家珍似的,给她一一介绍自己的得意收藏。
“云珠,这几幅字画,阳德年间的清空大师所做,距今已有三百余年的历史了,世间仅此几幅流传在世。”
“云珠,这个雕角玉台,相传是远古时的镇邪之物。”
“云珠,这个是……”
……
陆玥泽滔滔不绝的讲着,格外的兴奋,云珠却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兴趣。
这些东西,看起来稀奇古怪的,哪里有沉甸甸的金元宝们可爱?
她正在走神,陆玥泽从自己的书柜上,拿下来一只自己收藏的鲁班锁,递给了云珠,“等下让德顺泡一壶好茶过来,你坐在小榻上,玩这个打发时间吧,等我处理完事情,中午我们一起回后院吃饭。”
德顺很快就进来了,他带了两壶茶。一壶是给陆玥泽准备的,就是平日里陆玥泽习惯喝的。另一壶是特意给云珠准备的甜花茶,是用了时下的盛开的鲜花晒干后,又辅了上好茶叶子,加了一大勺的蜂蜜调制的,喝起来香香甜甜的,很适合小姑娘的口味。
云珠端起茶碗尝了一口,顿时就笑了起来。
陆玥泽见她喜欢喝,便吩咐德顺,立即给后院送去,叫着平日里备上。德顺急忙应了声,心里却想,陆爷这怎么糊涂了?陆爷这是忘了?这茶原本就是陆玥泽特意吩咐为夫人调制的,自然是要送到夫人的院子里去的。其实,厨房负责研制茶的人还尝试了很多样式呢,其中就有陆爷特意提的关于羊奶入茶之事。
德顺得了陆玥泽的吩咐,没敢再书房里多逗留,立即就退了出去,急忙把陆玥泽的命令传了下去。
陆玥泽见云珠喝的开心,便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茶碗,抬腿朝着云珠迈了过来,笑着问她:“就那么好喝?”
云珠高兴地朝着他点着头。陆玥泽忽然上前,凑到了云珠的一侧,低头俯身,握住她拿着杯子的小手,也不嫌弃,就着她喝过的茶碗尝了一口。
花香浓郁,入口香甜。
他觉得满意,正要起身,就发现云珠正侧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一点都不介意他刚刚自作主张喝了她的茶。
陆玥泽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觉得不过瘾,忽然一侧头,就含上了云珠润红的小嘴。
云珠没有想到陆玥泽会忽然地偷袭她,整个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等陆玥泽蜻蜓点水离开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顿时小脸羞得通红。
他这个大坏蛋,又偷袭她了!
陆玥泽倒是不在意刚刚两个人的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道:“你在这里玩,我去处理事情。”
他说完,就走到回了自己的书案前,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因为五日后一早,他就要启程,许多事情必须是这几日处理好,耽搁不得。
云珠自己坐在小榻上,把茶杯放到了榻上的小桌子,随手就把刚刚陆玥泽给她的那一套鲁班锁拿了过去,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云珠第一次见到鲁班锁这种东西,虽然不如黄金让她喜爱,上面稀奇古怪的结构,倒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不知道怎么玩,凭着直觉,低着头就开始拆。
陆玥泽的这套鲁班锁,是二十四柱鲁班锁,由上好的白玉打造的,白玉剔透,毫无瑕疵,触手冰凉圆润滑手。做这个鲁班锁的工匠也称得上是中原之地数一数二的,做功自然是精细的。
云珠起先只是随意地玩一玩,只是等着她三下五除二,几下子就把原本呈紧密契合的鲁班锁给大卸八块了之后,她的眉头就不由地皱了起来,小脸都快纠结成包子了。
陆玥泽在后院书房时,已经养成了时刻盯着云珠的习惯,她的几次表情变化,他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他估摸着,小姑娘这是犯难了,她这是……装不上了。
二十四柱鲁班锁,即二十四方锁,又称八面玲珑,共有二十根长短不一的柱子,易拆难装,就连他自己要装好,也要花费一些功夫的。看着苦着脸的云珠,陆玥泽憋着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此刻满脸发愁的云珠实在是太有趣了。
云珠一直低着头,愁眉苦脸的。她为难地看着自己桌子上这一堆长长短短的小柱子,忽然一抬头,就看到了陆玥泽一脸的憋笑。尤其是,当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陆玥泽竟然一点都没有收敛,还一脸光明正大地对着她笑得更开心了。
云珠忽然起身,把桌子上那一大堆的玉石一股脑儿地抱到了怀里,快步走到了陆玥泽的书案前,一松手,哗啦啦,全扔掉他的书案上。
陆玥泽:“……”
云珠扔完之后,扬着小下巴,一脸得意地看着陆玥泽,也不等陆玥泽说话,又转身跑回到小榻上继续去喝花茶,脚上的摇铃声叮铃铃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陆玥泽看着迅速逃跑的云珠,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云珠捧着茶杯,红着脸,故意装得若无其事,一脸镇定,也不去看陆玥泽。
她哪里知道那个东西一动就会散开,她若是知道,绝对不会去碰的!而且那个东西无论她怎么弄,就是弄不回原样了!
陆玥泽没有想到云珠竟然还能跟他玩的一手金蝉脱壳,甚至还能装得若无其事,他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小姑娘这是变聪明了。
他随意地拿起自己书案上一根鲁班锁的玉柱,笑着问云珠:“云珠,这若是金子,你可会给我送回来?”
听到“金子”两个字,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立即就转过来头来。但是,当她看到陆玥泽手里的玉柱时,满眼的失望。
再好的玉也不是金子!
陆玥泽其实很想告诉云珠,他手里的这些玉,可是要比金子更加的值钱的,如果拿出去可以换到好多金子的。不过,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告诉云珠了。万一这个小财迷,过几日趁着他不在家时,把他这些宝贝都搬出去换了金子怎么办?
他随手把那根玉柱扔回到了桌子上,朝着云珠走了过去。云珠依旧淡定的喝茶,陆玥泽注意到,她紧张的已经把杯子里的水全都喝空了,此刻就抱着个空杯子装模作样。
陆玥泽走近她身侧,故意板了脸,吓唬她:“云珠,你把我的东西弄坏了,你说,该怎么办?”
云珠终于把手里的空杯子放到了小榻上,乖乖地仰着头,眨着大眼睛,去看陆玥泽,朝着他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然后,陆玥泽就清楚地看见,云珠在露出这个表情时,竟然还调皮地朝着他吐了舌头,显然是一点都不怕他的。
陆玥泽顿时就被她逗乐了。
呦,他的小姑娘这是进步了,竟然知道跟他挑衅了?!
陆玥泽原本只是与她开玩笑,并没有真的要生气。别说她只是把鲁班锁拆开了,就算是她把这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打碎了,他也不会怨她一丝一毫的。
陆玥泽伸手去抱她,云珠极其配合,小手伸了出去,紧紧地抱住了陆玥泽的腰,整个人窝在了他的怀里,小脑袋不停地在他的怀里蹭着,蹭的陆玥泽痒痒的。
她这是在讨好他呢!
只是这方式?
陆玥泽不得不叹气,还以为她是有了进步呢,其实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这是温香软玉在怀,她真的以为,他次次都能把持得住?!
可是,再把持不住,也必须把持住!谁让他自己作死把婚期推迟了呢?他又能怪得了谁?
陆玥泽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起身牵着云珠回到了自己的书案旁,指着上面的那些长短不一的小玉柱,转头问云珠:“想把它们变回原样吗?”
云珠站在陆玥泽身侧,手指勾着陆玥泽手指,伸着脖子,朝着他的书案上看了看,出乎陆玥泽预料,她竟然摇头了。
陆玥泽:“……”
这一次,陆玥泽真是要哭笑不得了。他原本是想要借着组装鲁班锁,好在云珠面前大展身手一番,如今她果断地摇头,根被就不给他展示的机会啊!
他低头含笑,去看云珠,无奈地摇头,他的小姑娘,怎么就是这么刁钻可爱,不按常理出牌呢?
既然,云珠对着鲁班锁重装没有兴趣,他便要勾着她起了兴趣才行。他蛮横地把云珠抱到了他的膝头,逼着她坐在他怀里,让她只能看着他组装鲁班锁。
云珠觉得十分无聊,在他认真的组装鲁班锁时,她就趁机地抓了一根较长的玉柱,淘气似的往陆玥泽的头发上插。
陆玥泽正专心致志地组装着,知道她在淘气,却空不出手去阻止她。云珠发现陆玥泽好像并没阻止她的意思,便又伸手去拿了第二根,快速地插在了他发间。
“……”
陆玥泽终于是忍不住了,出声道:“不许淘气。”
云珠窝在他的肩窝里,咯咯地笑了起来,整个人在他的怀里乱动着。陆玥泽手上拼了一半的鲁班锁,“啪”的一身散开了,终于是彻底地又散了架子。
陆玥泽把淘气的云珠抓了过来,惩罚似的在她的小脸颊咬了一口,咬牙道:“磨人的小东西!”
云珠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满脸的无辜。她的目光落到了陆玥泽发间,他的发髻上有两只白玉剔透的玉柱。她觉得,他戴着,也挺好看的。
公子冠玉,世无双。
两个人正闹着,德顺忽然隔着门道:“陆爷,西南府界的穆大人来访。”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抱着云珠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
呵呵,该来的,终于来了。只是,要比他想的晚了几日。不过,来了,总比不来好。
他吩咐德顺:“立即备水,爷要更衣。”
“是。”德顺应了一声,立即退了下去。
陆玥泽把云珠从膝头放了下来,随手摘了头上的玉柱,扔到了书案上,抬到就朝着洗漱间走了过去。他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喊云珠:“愣着干什么,过来给爷梳头。”
云珠乖乖听话地跟在了他的身后,看了他洗了脸,散了头发,然后真的就坐了下来,等着她梳头。
云珠握着梳子,一脸无措,站到了陆玥泽身后,抓起他的头发,一下下地梳。
陆玥泽的头发又黑又直,还很硬,握在手里手感极好,云珠梳着梳着玩了起来,甚至还好心情地把他的几缕头发绑在了一起,头发自然是越梳越慢。
受不住云珠的慢动作,陆玥泽反手回握,就把云珠的小手抓到了手里,把她手里的梳子缴了下来。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去书房里玩吧,爷自己来。”
云珠站在他身侧,没有动。
她不走陆玥泽也不撵她,梳好头后,就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换了衣服,再一转头,就看到云珠红了脸,小脑袋耷拉着,几乎要埋到胸口了。
陆玥泽觉得好笑,问她:“云珠,你羞什么呢?你家爷,你又不是没看过?”
这一次,云珠的脸更红了,直接转了头,拒绝去看他了。
陆玥泽哈哈大笑,上前拉了她的手,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头亲了一口,道:“好了,别害羞了,你在书房等我,我速去速回。”
说完,他把云珠送回到书房,自己就出去了。
云珠静静地坐在书房里的小榻上,脸上的红晕也退下了许多。许久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小榻上站了起来,快步地走到了陆玥泽的书案前,迅速地去翻他摆在书案上的那些信件纸张。
她一边翻着,一边竖着耳朵,注意着书房外的动静。书房外很安静,估计陆玥泽把平日里伺候他的那个几个人都带走了。
云珠在陆玥泽的书案一无所有后,又把目光转向了陆玥泽放着账簿的柜子和抽屉。她丝毫没犹豫,立即跑了过去,脚上的摇铃也随着她的动作响个不停。
云珠没时间去管自己脚上的摇铃,半蹲着抽屉上开始翻东西。除了几个陆玥泽上了锁的柜子和抽屉,云珠几乎把书房翻了个遍。
什么都没有,她的脸上不禁地露出了失望。
她站在书房里,怀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到了陆玥泽放在许多书的书柜上。陆玥泽平日里除了账本和诗词歌赋之外,更喜欢看策论和游记。他曾说过,策论是看思想,游记是看视野。只可惜,他的雄才大略和一心抱负,在他被迫离开陆家时,就已经注定没有施展的机会了。
云珠想起陆玥泽以前读给她的那本游记,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书柜前,伸手就从书柜上抽出了一本极厚的游记。
“云珠?”
忽然,她身后传来了陆玥泽的声音,云珠整个人浑身一僵,心开始狂跳不止,手里抽到了一半的那本书,一个不稳,“啪”的一声,从她的手里滑落到了地上。
陆玥泽走到她的身侧,弯腰建起了地上的那本书,随意地看了一眼,朝着云珠笑道:“这是一本游记,你之前一听游记就能睡着。我知道你对游记不感兴趣,反而对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倒是很喜欢。我已经让德顺帮你准备了话本和戏折子,估计这两日就能送到后院去,不过大部分都是中原汉话写的,你若是看不懂,就让平喜她们翻译了念给你听……”
他说话时,把那本厚实的游记,顺手塞回了书柜,没有注意到他身侧的云珠的异样。
看着笑着的陆玥泽,云珠的手指都揪在了一起。他没有发现她刚刚在书房里想做什么,反而还念着她喜欢那些有趣的故事。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伸手去钩他的手指,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陆玥泽看着她这副不自在的表情,满脸担心地问她:“云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云珠仰头去看他,摇了摇头,眼眶却禁不住红了起来。她害怕自己真的哭出来,心一横,朝着陆玥泽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说什么也不松手。
陆玥泽不知道云珠这是怎么了,起初还试图推开她问问,不过试了两次,小姑娘就是紧紧是抱住他,他也没敢再使力气,只好也伸了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他贴着她的耳边,柔声道:“云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的。”
他怀里的云珠,这一次真的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陆玥泽对不起……
第二十七章因怜生爱
五日,听起来时间很长,其实转眼就到了。
天还没亮,陆玥泽就已经蹑手蹑脚地起身了。看着睡在自己身侧的云珠,他忍不住低头轻吻了她的额头,很轻很轻,生怕吵醒云珠。
云珠不舍得他走,他又何尝舍得云珠?
他不知道那日在书房里,云珠究竟是怎么了,他直觉上,一定是有事情发生。可是,他问过当时守在书房的几名小厮,都说并没有事情发生,云珠也没有告诉他。陆玥泽不放弃地查探了几日,一点线索也没有得到。
其实,如果仔细来想,云珠这几日都很正常,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只是越来越黏他了罢了,也不知是因为书房里的事情,还是因为他马上就要走了的缘故。
他知道今日一大早就启程,昨晚有不放心地把云珠拉了过来叮嘱她,“云珠,你自己在家里,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德顺、平喜他们,千万不要嫌弃麻烦自己委屈自己。”
他说话时,把怀里的小姑娘,掂了掂,摇着头,“你实在是太轻了,记得每一顿都要多吃一些,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热羊奶日后你顿顿都要喝上一碗。”
见云珠听到热羊奶时,似乎有些不情愿,陆玥泽顿时就瞪圆了眼睛,“不许因为你自己不爱喝就不喝,羊奶是个好东西,你多喝一些是有好处的……”
他絮絮叨叨的讲个不停,云珠就一直窝在他的怀里,乖乖的朝着他笑,小手却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不愿意放开。
最后,还是陆玥泽见时辰太晚了,才吹了灯,带着云珠去睡觉的。小姑娘好像是很不安,就连睡觉的时候,小手都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的。
陆玥泽用过早上,想到云珠,实在是不放心,又把德顺找了过来,反复叮嘱:“德顺,夫人不会说话,有些事你费心看着些,她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你也别等她开口吩咐,你自己时刻注意着些。”
“陆爷放心,德顺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绝对不会让夫人受了委屈的。”他又说:“陆爷,此次您去西南桓晃之地,那里穷山恶水多刁民,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可再受伤了。”
“行了,爷知道了,你下去吧。”
陆玥泽让德顺去忙了,他这边也一切准备得当,最后命人把商队里的一切事务再核对一遍,如无问题,即刻出发。
商队里的人正在忙碌着,忽然后院有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陆玥泽的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悦。
德顺这是怎么办事的?
作为陆宅的大总管,德顺也是不悦,立即板了脸,派人去问后院冲过来的那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等问了的人回了话,德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也觉得大事不妙了!
陆玥泽注意到德顺的脸色,朝他招手:“德顺,出了什么事?”
“回爷的话,后院来禀报,说……说夫人不见了!”
“你说什么?!”陆玥泽脸色顿时就黑了。
德顺额头冒汗,急忙解释:“刚刚后院的人说,一早上起来,见夫人的屋子里没有动静,几个丫鬟就没有冒然进去叫醒夫人。可是,实在是看着天色已经大亮了,夫人身边的丫鬟平喜就进了屋子去找夫人,结果发现夫人不在屋子里,爷……您……”
他正说了一半,就看见陆玥泽已经大步流星地朝着后院走去。
一直在商队里等着的德福忍不住喊了一句:“爷,这时辰马上就到了,咱们商队该出发了!”
“德福,你闭嘴!”德顺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个德福怎么一点火候都看不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胆量去提醒陆玥泽时间到了?真是不嫌弃命长!他这个蠢不可及的弟弟难道就看不出来,夫人在陆爷心目中的分量绝对比这这一次带着走马帮要重!
真是个榆木脑子,当年出生的时候也没有被驴给踢了啊,怎么就笨成这样了?!
陆玥泽去了后院,从平喜口里才知道,云珠具体不见的过程。
“回爷的话,爷离开之后,婢子们是一直守在门口的,绝对没有离开半步,可是等到天大亮的时候,婢子要去叫醒夫人,就发现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夫人却不见了。刚刚,婢子们已经清点过夫人的衣物用具,除了夫人时刻带在身上的那几只荷包,别的都没有被动过,依旧是原样留在屋子里的。请爷恕罪,婢子们实在是不知,夫人究竟去了哪里。”
“啪”的一声,这已经是陆玥泽砸的第三只茶杯了。
平喜、闫蝶连同院子里服侍云珠的所有仆人,都跪在陆玥泽的面前,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婢子们真的没有看见夫人!真的不知道夫人究竟去了哪里啊!”
陆玥泽双目眦裂,额头青筋暴起。
“废物!一群废物!夫人那么大的一个人,你们怎么守不住!”
满院子的仆人立即跪下了磕头求饶,陆玥泽又怒吼着:“都在这里跪着干什么!去给爷找!”
他这一嗓子吼完,跪着的仆人们立即作鸟兽散,瞬间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德顺也已经从前院赶了过来,战战兢兢地守在陆玥泽的身侧,等着他吩咐。
德顺悄悄地打量着站在云珠的院子里陆玥泽,只见他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想什么。
陆玥泽压着自己狂跳的心,竭力地忽视那种袭来的恐惧之感。他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转着脑子去猜测云珠可能去的地方。
云珠,究竟会去了哪里呢?
可是无论他怎么尽脑汁,依旧是毫无头绪。
陆玥泽仔细回忆着这几日的云珠,似乎也没有特别异常的地方。他记得,她这几日经常掰着手指,数他要出发的日子,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粘着他,要多乖就有多乖。
忽然,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从他的心里冒了出去,他立即又给压了回去。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陆玥泽竭力地把这个不可能的想法压了回去,可是就是有不长眼的人,又撞到了陆玥泽的跟前。之前出去寻找云珠的那些仆人,有的回来复命,战战兢兢地禀报陆玥泽:“爷,婢子仆妇们把整个后院都翻了一遍,后院哪里都没有夫人的身影。婢子们想,是不是,是不是夫人已经出了陆宅,根本就不在后院里啊?”
“闭嘴,不许胡说!”陆玥泽暴怒。
“是,婢子没这就继续去找,这就继续去找!”
那几个仆人退下了去,陆玥泽的心却更乱了。他刚刚,也想到了,是不是云珠此刻,已经不在后院了?她……是不是觉得他陆玥泽不够好,后悔了,不告而别了?
他只要一想,就觉得浑身冰凉,一股灭顶的恐惧袭来。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云珠,绝对不会离开他的!她明明昨天晚上还对着他笑,那笑容就如满园绽开的花儿似的,让他似乎闻到了花香……
“爷,我们要不要……派些人去外面寻找夫人?”德顺试探地问陆玥泽。
陆玥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吩咐下去,无论是陆宅内,还是陆宅外,都给爷继续找!找到为止,否则不许回来!”
“是,德顺这就吩咐下去。”
德顺跑下去吩咐,心里却不断地哀嚎:我的姑奶奶哎,你究竟去了哪里?你这是要把满陆宅的人都折腾个兵荒马乱,您才能罢休?
陆玥泽一直焦躁的在云珠的院子里等在消息。他站着院子里,能听到外面人跑来跑去的声音,却一点好消息也等不到。
时间渐渐流逝,他觉得极其的漫长,其实也仅仅是过了一刻钟而已,可是这对陆玥泽来说却像是漫长的几年一样难熬,而且过来回话的,次次都没有好消息。
云珠,你究竟去哪里了?你究竟……为什么要离开我?
德顺也一直跟着紧张着,他能看到自家爷在一次次地听到那些无果的消息后,眼神逐渐地黯淡了下去,丝毫没有精神。他也忍不住皱了眉头,奇怪夫人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会在他们陆宅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咱们这陆宅各处,戒备森严,是有家丁护院的,各个身手不凡,这夫人究竟是怎么从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出来,陆玥泽听到后,目光瞬间就扫了过来,极其凶狠,“这自然要问你了,陆大总管?!”
德顺立即听出了陆玥泽不满的语气,急忙请罪,“请陆爷息怒,是德顺的失职,是德顺的过错,我一定会整顿陆宅的守卫的……”
陆玥泽平复自己的怒气,淡淡地道:“德顺,若是夫人平安无事,一切都好说,若是……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爷,德顺明白。”德顺知道自家爷的话不是假的,立即派了更多的人手去找。
为了尽快找到云珠,陆宅大总管德顺已经忙得团团转了。就在整个陆宅都陷入了惊慌失措的氛围里时,前院的商队忽然有人过来回话。
大总管德顺顿时就不乐意地骂了一句:“德福这个榆木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派人过来添乱!真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
他再生气,也只能忍着一肚子的怒火,把德福派过来的人叫过来问话。如果他这个哥哥都不给自己弟弟面子,德福日后在陆宅将很难做人。
“说吧,你们德福总管让你过来传什么话?”
那人立即毕恭毕敬地回道:“回陆总管的话,德福总管让小的过来传话,说夫人找到了。”
原本德顺还是漫不经心地听着眼前的人回话,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夫人究竟去了哪里?究竟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陆宅里消失的?他如欧式派人去找,应该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呢?
结果,眼前的人话一出,德顺立即急了,忙让那人再说一遍!
回话的人,是商队里一个小跑腿的,见陆大总管的眼睛都瞪圆了,也是吓了一跳,胆战心惊地又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德福总管说,夫人找到了!”
“夫人在哪里?”
“在、在……在陆爷的马车里!”
夫人在陆爷的马车里?!
德顺也顾不得震惊,立即吩咐下去:“快!快!快去通知爷,说夫人在商队的马车里!”
他边说边抬了腿,立即就朝着前院的商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他自然要亲眼确认夫人是否真的在马车里才行,不然他这个心啊,总是不踏实的!
云珠坐在陆玥泽的马车里,四处打量。他的马车依旧是布置的十分的豪华,里面的东西,样样都是精致。因为云跟着陆玥泽一路回来都是坐的这辆马车,所以她对这辆马车里的一切并不陌生,坐在里面也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晃着小脑袋四处的乱瞧,是不是地笑眯眯的。
只是她左等右等,也不见陆玥泽过来,倒是商队里的其他人,都纷纷地忙碌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云珠等在马车里有些无聊,掀了帘子,好奇地向外看过去。
帘子一掀开,她顿时就和德福两个人对视了。
德福看到她时,眼珠子差一点就要瞪出来了,眼神里恶狠狠的。云珠吓了一跳,立即把手上的马车帘子扔了下去,自己抱成一团躲到了马车的最里面。
陆玥泽说过让她原谅德福,她已经原谅了他。可是,她不是傻子,陆玥泽身边的德顺和德福两个人有多不喜欢她,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德顺那个人,就算是再不喜欢她,只要陆玥泽不下命令,他就会对她一直尊敬的。德福……云珠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日后还是躲着他些好,他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子。当然,德福就算是不是善茬子,也会在陆玥泽不在的时候。
譬如此时!
德福看到了云珠之后,先是愣了好长功夫,这才想起来派人去陆宅里给自己的哥哥送信。
他的消息刚送出去不久,德顺就亲自来了:“德福,夫人……真的在?”
德福点头:“弟弟绝对没有看错,夫人确实在爷的马车里。”
“可是,”德顺十分的不解,“夫人,她是怎么躲过陆宅和商队里的那些侍卫,到了爷的马车里?”
自然,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们兄弟两个。
陆玥泽听了消息,几乎是一路狂奔而来。当他看到自己的马车门帘紧闭时,整个人都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他在马车前停了脚步,隔着帘子,刻意放柔了声音,唤道:“云珠。”
云珠听到了陆玥泽的声音,立即往马车里面爬了过去,躲到了马车的最里面。
陆玥泽见云珠没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帘子,很快就看到他的小姑娘。她安安稳稳地坐在了马车的最里面,陆玥泽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在这里,她没有离开!
云珠见到陆玥泽后,没有上前,反而是出乎陆玥泽的意料,立即又往马车里挪了挪,然后就紧紧地抱住了马车里的柜子,一脸警惕地盯着马车门帘口的陆玥泽。
陆玥泽一个跃身,跳上了马车,不等云珠反应,一把就将云珠抱进了怀里,双臂勒得紧紧,恨不得把怀里这小小的一团直接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她就不会忽然不见了。
云珠的小手,起初还抓住马车上的柜子,忽然间她就落入到了陆玥泽的怀里,整个人窝在了陆玥泽的怀里。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陆玥泽的表情怪怪的,他似乎很难过。
她缓缓抬手,纤细的手臂环住了陆玥泽的腰。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笼罩着陆玥泽,他放开怀里的云珠,这才发现,她一脸的懵懂,好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把整个陆宅折腾成什么样了。
他问她:“云珠,你怎么在我的马车里?”
他怀里的云珠抬头,见他一脸严肃,立即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然后……她做了一个让陆玥泽哭笑不得的动作。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竟然又跑到了马车的最里面,抱着最里面的那个柜子不撒手,正极力地要把她整个人都要黏在柜子上。
陆玥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云珠却向后躲开了他,依旧死命地抱着柜子,还大力地朝着陆玥泽摇头,一脸誓死不从的表情。
他无奈地喊她:“云珠?”
云珠还是抱着柜子不撒手。
陆玥泽却看明白了,他问她:“你是想跟我一起去?”
这一次,云珠总算是有了回应,大力地朝着陆玥泽点头,抓着柜子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开。
陆玥泽朝着她伸手,想把她抱回来。他的长臂都已经抱住了她的腰,她却一个翻滚,留了一个后背给他,两只腿乱蹬,两个小手却还是死命地抓着马车里的柜子,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陆玥泽这下算是明白了,敢情云珠是怕他把她撵下去!
他气得不轻,也不管云珠如何的挣扎,一把就把云珠整个人捞了过来,云珠人小力气小,哪里抵得陆玥泽的力气,两只小手不得不被迫松开了柜子。
陆玥泽这次算是气急了,也不把她翻过了,就让她面朝下地趴着的他的膝头上,然后抬手朝着她的屁股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啪”!
云珠被打了,还是被打了那一处,整个人都在发懵,不安地别着头,去看一脸铁青的陆玥泽。
她的小脸抽抽着,委屈极了。
陆玥泽绷着脸,盯着她教训道:“云珠,你想要跟我一起去,你可以和我说,可是你一声不吭地自己私自跑过来,算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刚刚我……我以为你……算了,你平安无事就好。”
他原本想要说几句狠话,可是说了两句就不下去了。他叹了一声,把一脸无措的云珠从膝头捞起来,又抱到了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大掌轻抚她的背脊,久久不愿放开。
压下了自己的怒气之后,他问她:“你想要跟我去,是吗?”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急忙点头,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也不怕把他的衣襟抓皱了。她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怀里扬起了脑袋,满脸哀求地看着他,似乎生怕他说一个“不”字。
陆玥泽叹气:“你若是想,就跟我去吧。”
他刚说完,他怀里的云珠顿时就笑了,兴奋地一下子就从他的怀里跳了出去,摇铃声叮铃铃叮当当地响个不停。结果,乐极生悲,她起来时,好巧不巧,正撞到了马车上小桌子的桌角。
“嘭”的一声,结结实实。
云珠顿时就抱着脑袋蹲了下去,疼得眼泪汪汪的,小嘴撇着,可怜巴巴的。
陆玥泽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活该!”
可是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还是伸手把云珠抱了过来,大掌摸到了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替她揉着。
果然,云珠的后脑勺上,鼓起了一个大包。陆玥泽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这也算是她淘气的代价了吧?
因为云珠的失踪,陆宅一早上就人仰马翻的,没有得到消停,此刻听说夫人找到了,整个陆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找到了,陆爷就不会用一脸要杀人的目光,继续盯着他们了。
真是心惊胆战的一早上啊!
陆宅大总管德顺,算是这些人中松了最大一口气的。只是,他松了一口气之后,却装了满脑子的疑问。夫人明明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究竟是怎么避过陆宅和商队的所有人,跑到了陆玥泽的马车上的?
他们陆家的商队的护卫,就算比不上朝廷的军队,但也都是养的一等一的高手。毕竟西南之地险阻万分,流寇野匪层出不穷,他们陆家的商队走的都是大买卖,陆玥泽又是西南商道上有名的陆爷,这被人瞄上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所以陆家商队一向是自己养护卫。
只是,他们的夫人,究竟是怎么越过这些护卫的火眼金睛的?
这件事,必须要查一查,而且必须要好好地查一查!
比德顺更加纳闷的人是德福,因为自从商队要启程起,他就是一直守着商队,寸步不离。可是,云珠究竟是如何到了陆爷的马车上,他实在是不知道。
他毕恭毕敬地弯着腰,抹着额头的汗,回答陆玥泽:“爷,德福敢起誓,德福绝对没有离开过半步,德福真的不知道夫人是何时上了马车!更不知道夫人是怎么上了马车的!”
陆玥泽也是满头疑惑,他回头看向紧闭着帘子的马车,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把德顺叫了过来,吩咐道:“夫人会跟我一起启程,德顺你去安排一下。”
“是,德顺遵命。”都已经出过一次纰漏了,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再出纰漏了。否则,他这陆宅的大总管几乎就要做到头了。
陆玥泽想了想,又说:“把夫人身边的丫鬟也带上两个。”
毕竟云珠是个姑娘家,整个马帮商队里其余的都是男人,她一个小姑娘身边没丫鬟实在是不方便。
德顺立即得了命令,转身要走,陆玥泽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他吩咐:“把之前我给夫人准备的那些小玩意都一起带着,那些话本和戏折子也装了车。一辆马车装不下,就再加一辆,绝对不能少了夫人用的。”
“德顺遵命。”德顺立即点头,陆玥泽的话,他必须照办。
因为要准被云珠的箱笼,陆家商队出发的时辰只能向后挪。陆玥泽吩咐完之后,怕云珠自己一个人在马车里等得无聊,就上了马车去陪她。
他上了马车才发现,云珠已经睡着了。她躺着软垫上,身上盖着薄被,枕在大大迎枕,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可能是热了,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十分的香甜。
陆玥泽上车时,估计是弄出了声响,惊动了云珠,她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睛,看到是陆玥泽之后,便又把眼睛闭上了,放心大胆地继续睡了。
他刻意放轻的动作,坐到了云珠的身边,手掌不自觉地搭在了她的被子上。他看着安稳睡着云珠,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今早云珠的失踪,他不得不重新去正视他对云珠的感情了。
他或许……是真的喜欢她吧?
云珠出现时,是他的救命恩人,她又差一点被那些西夷摇族的人给杀了,他当时也不过就是顺势说自己要娶她而已。
之后,云珠全心全意地信赖他,跟着他,他觉得,既然自己说出了口的话,云珠也不反对,那么就和她成亲吧。和云珠成亲,没有什么不好的,她很听话,很乖,还很淘气很调皮,他和她相处起来,也觉得十分的有趣。
而他,也已经过了弱冠之年,早到了年纪,也该成亲了。毕竟,让他成亲是他奶娘临终前最后的遗愿。与其在这西南府界选一个不知根知底、不知脾气秉性的姑娘,还不如娶了云珠省心。
何况……他转头看向岁数的云珠,唇角不自觉的上翘,小姑娘这么乖巧听话,惹人怜爱,他又怎么舍得不娶她呢?
因怜生爱,日久生情,大概如此吧!
他缓缓低头,吻上了云珠的额头。
我的姑娘,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绝对不会!
云珠睁开了眼睛,看着陆玥泽近在咫尺。她睡得有些迷糊,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整个人懵懵懂懂的,就那么睁着眼睛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原本只是蜻蜓点水,轻轻一吻,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直勾勾地盯着他。反正偷亲也被抓了个正着,陆玥泽索性光明正大地继续去亲她。
他的吻从她的额头划过,又划过她的眼皮。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打在他的脸上,痒痒的。陆玥泽失笑,却不愿意放过她,又一路亲吻了她的鼻子,最后才抵达她那樱桃小口。
甜甜的,软软的,滋味究竟有多好,外人不足道也。
……
云珠被陆玥泽吻得气喘吁吁的,直到她彻彻底底红了脸,他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云珠软成一团,靠在陆玥泽的怀里,小手攀在他的胸口,晶莹剔透的手指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襟。
陆玥泽低头,看见自己刚刚新换过的一身衣裳,在云珠的手里又变得褶皱了,他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有这么一个小磨人精,他日后大概要时常换衣服了。
他抓起云珠细软的小手,她的指头晶莹剔透,惹人怜爱,他使了坏,故意去咬她淘了气的手指。
云珠见他真的要咬她,吓了一跳,立即哭丧着小脸哀求他。她可是没有忘记,他之前还打她了!狠狠地打了!
陆玥泽自然是不舍得真咬她,只不过就是逗逗她玩,没想到她竟然当真了,还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满脸的控诉。
他实在是气笑了,果真就咬了她的手指,边咬边说:“这表情是干什么?这是要跟爷算账?”
云珠紧张不已,看着他的牙马上就要咬了下去,吓得闭了眼睛。
十指连心,她怕疼。
可是,预料到疼痛没有出现,倒是指尖上痒痒的,陆玥泽正在温柔地吻着她……
“轰”的一下子,云珠的脸又红了。
原来,他不是要咬她,他是要吻她啊!
陆玥泽把她的手指吻够了,一抬头,就看见云珠瞪圆了眼睛,小脸火辣辣地红,他笑着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害羞了?”
他觉得好笑,他也又不是第一次亲她吻她,她怎么突然害羞成这个模样。他伸手把她抱了过来,低头朝着她的脸颊又是一口。
云珠立即躲开了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不去看他。
他故意喊她:“云珠?”
云珠扭头,脑袋埋得更低了。
陆玥泽失笑,头抵着头问她:“这是闹什么别扭呢?”
这一次,云珠气呼呼地抬了头,满脸的愤怒,而且小脸越来越红。
嗯,果然是闹别扭了,陆玥泽眸中含笑。
陆玥泽问她:“怎么,爷亲你一口,你也要闹别扭?嗯?”
出乎陆玥泽意料,他怀里云珠摇了摇头,只是小脸却更红了。
这一下,陆玥泽却犯难了,她这么不自在,究竟是怎么了?他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
云珠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气呼呼地站在他的面前,然后极其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屁股,之后就立即把自己的头埋到了被子里,不再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了,小姑娘这是在跟他秋后算账呢!只因为他今天打了她!
真是个记仇的小姑娘啊!
他实在是觉得她有趣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就直接无被子里把脑袋藏得看不见的云珠拖了出来,严肃地与她说:“云珠,因为今天我打你了,你委屈了?”
云珠的小脸红红的,委屈极了!
从小到大,她那里从来没有被人碰过的。他不仅碰了她,还打了她,虽然不疼,可是羞死人了!
陆玥泽见她提起这个话题,也变得一本正经,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云珠,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打你吗?”
云珠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乖乖地坐在陆玥泽的面前,耷拉着脑袋,果断地……摇头。
陆玥泽只觉得一口老血就喷了出去。
他是不忍心训斥云珠的,可是云珠竟然不知道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看着陆玥泽的脸色黑了下去,云珠也是不安。她小步地挪着自己,悄悄地朝着陆玥泽靠了过去,纤细白嫩的手指勾住了陆玥泽手,小幅度地晃动着他。
陆玥泽原本还在生气,可是看到云珠这个模样,他也实在是气不下去了。他把云珠拉了过来,与她对视,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云珠,你听好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的身边有了我。所以,你要记住,无论你要去哪里,你都要告诉我,不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知道吗?不然,不知道你在哪里,我会担心,我会着急,我会发疯似的去找你,我会去猜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委屈的事没有跟我讲……”
他说着说着,就把云珠抱进了怀里。他说:“云珠,你知道吗?今日一早,听说你不见了之后,有多少个恐怖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冒了出去!我害怕,我会永远的失去你。”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异常的安静,不动不闹,就是静静地听着他说着。
陆玥泽把下颌抵到她的肩窝,闷声说道:“云珠,我想,我是喜欢你的,比我想的还要喜欢你。你说,这可怎么办?”
他怀里云珠一僵。
陆玥泽大掌抚着她后背,笑着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只能罚你了!”
云珠好奇地抬头,满眼疑惑地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笑道:“爷要罚你!罚你一辈子不许离开我!罚你一辈子只能喜欢我!”
他怀里的云珠,忽然就笑了,立即扑了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朝着他的脸颊就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声音清脆,陆玥泽的耳朵,禁不住红了……
第二十八章金子多多,她发财了!
云珠亲完陆玥泽,双手搂着陆玥泽的脖子,整个人挂在陆玥泽身上。
陆玥泽的耳根子红红的,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别过头,不去看云珠,但又担心她掉下去,只能双手将她抱得更紧了。
云珠就在他的怀里笑眯眯的,似乎还要继续淘气地往他身上爬,幸好马车外面的陆宅大总管德顺过来禀报陆玥泽:“爷,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夫人的丫鬟带了平喜和闫蝶,我把她们安排在后面的马车上了,和夫人的衣物箱笼放在了一起。”
陆玥泽清咳了一声,把怀里淘气的云珠按住。云珠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身上的摇铃声也停了下来。
他隔着帘子吩咐德顺:“既然一切都准备好,就启程吧。”
“是,爷!”
陆玥泽与德顺说完话,拍了拍云珠的手,把她放到了马车上,与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先下去一趟,你若是累了就先歇着,我把事情处理完,立即就回来。”
云珠透过掀开的帘子,看见陆玥泽下了马车,从旁侧商队里随行的人手里接过了马缰。那匹马看起来就是上次陆玥泽带着她起的那匹,不过,在云珠的眼睛里,商队里的马匹其实长得都一样,她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她隔着帘子,看着陆玥泽纵身一跃,上了马,然后他似乎说了什么,整个马帮商队立即动了起来。随后陆玥泽的马车也动了,云珠怕自己跌倒,格外小心地坐到了垫子上,背后是一个软软的大靠枕。
她此刻才发现,陆玥泽的马车的布局,与上一次不大一样。整体布局没有大变样,但是还是有些许的小细节变化。譬如她发现,这一次陆玥泽的马车里,除了休息的软床之外那里原来就有好几个大迎枕之外,马车的四壁也摆了好几个大迎枕,似乎方便有人坐在那里的。
而且,她之前自己在陆玥泽马车上的软床里睡觉,也发觉那个软床变大的,大的足足可以睡下两个人。其实,以前那个软床也可以睡下两个人的,只是并不宽松,不如这个新的大床大,云珠甚至可以在上面打滚。
她正打量的出奇,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陆玥泽一跃就上来了。他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个木匣子,大红漆木,方方正正,上面雕刻了许许多多繁琐复杂的花纹,看起来沉甸甸的。
陆玥泽上了马车,先把红漆木匣放到了马车的小桌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了灌了进去,显然是口渴了。他喝完,问云珠,“要喝吗?”
云珠摇头,她不渴。
陆玥泽朝她笑道:“若是渴了,你就告诉我。这次出门,我让德顺把你之前喜欢的那种蜂蜜花茶也带了几包,路上渴了可以喝那个的。对了,你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如果我不在,就让她们过来伺候你。”
云珠看着陆玥泽,懵懂地点头。
陆玥泽喜欢她这种迷迷糊糊的小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滑腻入手。
云珠被他捏的,眉头皱了起来。
陆玥泽笑着收回了手,问她:“可发现这马车里,有什么不同了吗?”
他问云珠时,满眼都是期待和得意,脸上就差写上“快来表扬我”几个大字了。
云珠指了指自己背后靠着大大迎枕,朝着陆玥泽笑了起来。
陆玥泽不满意,追问她:“还有呢?”
云珠的小脸红了红,终于抬手指了指马车最里面的软床。
陆玥泽把云珠拉到自己的怀里,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与她道:“值得表演,观察的挺细致的。”
他拉着云珠的小手,指着马车里的布置,说道:“除了你看到的这几处,还有其他的地方呢。你就没有发现,我们的马车空间变大了?”
云珠一惊,靠在陆玥泽的怀里扭着头,仔细去打量。陆玥泽不说她还真的没有注意,好像真的比上一次要大一些。
陆玥泽笑着与她解释:“这辆马车,是我让人新打造的,依照我原来马车的布局,不过空间上,却让它变得更大一些,方便日后你跟着我坐在里面。”
他的话音未落,就看见云珠的眼睛都瞪圆了。她扬着小脑袋,盯着陆玥泽,似乎很意外听到陆玥泽说出这样的话。
陆玥泽低头,朝着她的鼻头咬了一口,笑着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让你一直留在陆宅的后院里,日后出行都不会带着你了?”
云珠踟蹰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道:“我当时想着,你若是喜欢跟着我在路上,日后我便带着你。”
他说完,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小脸上瞬间就挂上了笑容,又惊又喜。
陆玥泽喜欢看她笑,她笑了,他也跟着笑了。而且,他不仅笑了,他还笑着亲了她一口。
云珠躺着他的膝头,立即捂了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总是无缘无故的就亲她!
陆玥泽见她这样,实在是觉得可爱,又低头朝着她的额头亲了一口。云珠的小手已经捂住了嘴和小脸,结果自然是没有空余的手去捂额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玥泽亲了她之后,舔着嘴唇,一脸的意犹未尽。
陆玥泽还没和她说完话,自然也不好再闹她了,又继续与她解释:“这一次,我原本不打算带你出来的。因为这次要去的桓晃之地,我不曾去过,听闻路途险阻,穷山恶水,我怕路上……又想着不过就是两三个月的事情,你留在陆宅里,我会更放心。”
他是走马帮的商人,基本上一年能有大半年都在路上奔波,自然他也不曾想过要把云珠一直都关在陆宅里,所以上一次他命人重新设计了马车,好方便两个人在一起出行。只是,正如他与云珠所说的,这一次去桓晃之地,其实算是他的计划之外,他确实把握不大。云珠又是刚刚跟着他从西南之地回来不久,舟车劳顿,她的身子骨又那么瘦,他也实在是不舍得让她继续跟着他再跑一趟。
只是,没有想到,小姑娘竟然大着胆子,自己跟来了!
哎,既然跟来了,就让她跟着吧!她若是喜欢,他依了她就是了,没有什么难的。
云珠乖乖地枕着他的膝头,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把手伸到了面前的小桌上,把之前他上马车抱上来的那只红漆木匣子打开,然后随意地从里面随意地掏出了样东西,举到了云珠眼前。
金光闪闪的,是金子!
云珠立即兴奋地伸着两只小手去抓,陆玥泽却故意使坏,立即大掌一合,把东西扣在了自己的掌心里,故意朝着云珠挑眉。
看到了金子,云珠怎么可能坐得住,立即就从陆玥泽的膝头爬了上去,眼神乖乖巧巧地盯着陆玥泽,小手却不放弃地想要去把他的手掰开。
陆玥泽十分地配合云珠,也不躲也不藏,就把自己的手举到云珠的身前,示意让云珠自己来。
云珠人小力气小,陆玥泽又是故意的,无论她怎么使劲,根本就捍不动陆玥泽一根手指。
陆玥泽哈哈大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忙的小脸通红,心情格外的愉悦。
他这么一笑,云珠顿时就怒了,低下头,直接朝着陆玥泽的手就咬了过去!
陆玥泽见她气呼呼地低头,就觉得大事不妙了,果然,小姑娘这是急了,急得已经开始咬他了!
她的小牙齿咬在他的手背上,她没有舍得用力,只是一下下地磨他,想让他尽快放手。陆玥泽只觉得自己的手背痒痒的,他忍不住笑着哄她:“我的云珠,我的好云珠,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这就给你……”
云珠总算是抬起头,看着陆玥泽,得意洋洋的笑。
陆玥泽把手摊开,他的手心里,是一只金子打的小兔子。小兔子被工匠做得极为精致,栩栩如生的,趴在陆玥泽的手心里,似乎下一刻就能跳出去的。这只兔子只有骰子大小,跟云珠脚踝上的摇铃差不多,因为是纯金打造的,金光闪闪的……
云珠立即就从陆玥泽的手心里,把小兔子抓在了手里,笑眯眯地玩个不停,简直是见牙不见眼。
陆玥泽无奈摇头,拍了拍云珠的肩头,指了指小桌上上的红漆木匣子,笑着告诉她:“都是给你的。”
云珠回头,看到那只掀开了盖子的红漆木匣子,顿时眼睛就圆了!
金子!满匣子的金子!
都是给她的!
那只红漆木匣子里面,塞满了整整一箱子的金子,放眼望去,金光闪闪的。
云珠立即扑了过去,笑眯眯地趴着红漆木匣子上,纤细的双臂把整个匣子都抱在了怀里,笑得合不拢嘴了,惹得陆玥泽笑着骂了一句:“小财迷!”
红漆木匣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金子打造的小玩意,有跟云珠手里那只兔子一套的十二生肖,大小相等,个个都是栩栩如生,摆成一排,霸气十足!还有一些方方正正的,各种形状,云珠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起,应该也是可以玩的,好像是要可以摞在一起的,只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玩。自然,其中最惹眼的就是一只金光灿灿的一大块金子,上面是长短不一的金柱子契合在一起。
这是金子做的鲁班锁!
陆玥泽见她发愣,他伸手把那只金灿灿、沉甸甸的鲁班锁拿到了手里把玩,笑着和她说:“知道你不喜欢玉的,我便让人打造了这只金子做的,这一次,你可要学了?”
云珠盯着他手里的金子,终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了。
陆玥泽见她总算是对鲁班锁这一类的东西感了兴趣,立即高兴地道:“过来,爷亲自教你。”
云珠看着陆玥泽,一脸为难。
她其实,不是很想学如何去组装鲁班锁的,她只是想要那金子。
陆玥泽见喊了云珠,小姑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竟然没有过来。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立即一伸手,把人抱了过来,直接让云珠坐在他的怀里,背靠他的胸膛,他给她演示。
“云珠,这是二十四柱鲁班锁,即二十四方锁,又称八面玲珑,共有二十根长短不一的柱子。上次给你的是白玉打造的,与这只大小相仿,结构一样。你看,只有轻轻一拆,它就散了。”
随着陆玥泽的话音落下,云珠看着一大坨的金子,在陆玥泽的手里“噼里啪啦”,全都散在了小桌上,都是金光闪闪的金柱子。云珠顿时就笑眯眯的,一脸满足的财迷样,小手忍不住就去乱抓。
陆玥泽气得低头朝着她的耳垂咬了一口,告诉她:“别盯着那些金柱子看了,那些都是空心的。”
鲁班锁主要是用来把玩的,他手里的这个规格不小,若是真的全用实打实的黄金,别说拿到手里拼着玩了,就云珠那点小力气,能不能抱得动都是问题。所以,工匠在制作的时候很是为难,提出了镀金和空心等几种减轻鲁班锁过重的解决办法。不过,最后陆玥泽还是吩咐要以纯金打造,毕竟他的小姑娘别的不喜欢,就只喜欢金子而已。
云珠被陆玥泽轻轻地咬了一口,浑身一僵,立即不自然了起来,小脸也红了。
陆玥泽把她往怀里抱了抱,让她坐的更稳了些,就双臂圈着她,在小桌上教她如何组装鲁班锁。
“你看,这几只金柱子与其它的几只不同,是有缺口……”陆玥泽耐心细致地讲解,云珠却不去看他手里的那些金子,反而扭着头去看他。她窝在他的胸膛前,陆玥泽就坐在她的身后,她侧头时,能看到他的喉结。
他正说着话,所以喉结一动一动的,云珠觉得有趣,不知不觉地就看上了瘾。她还十分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平平的,什么都没有。然后,她做了一件令陆玥泽哭笑不得的事情,她竟然伸出小手,丝毫不避忌地去摸了他的喉结……
话说了一半的陆玥泽:“……”
因为怀里小姑娘的淘气,鲁班锁的教学,是不可能继续下去了。陆玥泽把手里拼装了一半的金鲁班锁往小桌上一扔,然后就把云珠小手抓住了,一个翻身,就把淘气的某人压在了身下。
估计是压到了云珠的痒痒肉,云珠躺在马车垫子上,“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边笑还一边打滚,想要从陆玥泽的禁锢中跑出去。
陆玥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抿着唇,故意吓唬她:“云珠,你不是爱听故事吗?在我们中原,有一个故事,叫做‘老虎的胡须摸不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云珠愣了愣,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满脸的懵懂,似乎真的没有听过这个故事。
为了保证她能听懂,陆玥泽与她讲的是南夷话,见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个故事,陆玥泽觉得可能是中原汉话与南夷话之间的诧异,所以他决定大发慈悲地与她好好地讲讲这个故事。
他握着云珠的纤细的手腕,不让她乱动,笑着说:“既然你没听过,也不要紧,为夫慢慢讲给你就是了。传说山中之王的老虎,它占据山林称霸为王,林子里的动物们却不服气,总想这挑衅它的权威,把它赶下王者之位。但是,动物们都害怕的老虎,不敢去反抗老虎,其中,就有一只小狐狸,它摇着尾巴与其它的动物打赌,若是它能摸到老虎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便要其它的动物们也称它为王。”
云珠乖乖地躺在马车垫子上,静静地听着陆玥泽讲故事。
陆玥泽笑着道:“后来,这只狐狸还真的是胆大妄为,真的去找了老虎。它想,不能从老虎的去摸老虎,于是自作聪明地想到了要去摸老虎的胡须,你猜那只狐狸的最后怎么样了?”
云珠眨着大眼睛,认真的摇了摇头。她在西南之地,没见过老虎,不知道老虎长得什么样子,不过她见过狐狸,狐狸跑得都挺快的,应该不会被轻易抓住吧?
陆玥泽坏笑道:“老虎的权威不容挑衅,那只狐狸既然敢惹老虎,自然是要做好被吃掉的觉悟!”
云珠的眼睛瞪圆了,这个故事里的狐狸……被老虎吃了?!
陆玥泽看着一脸惊讶的小姑娘,笑着说:“云珠,你刚刚做了什么?”
云珠仔细地想了想,果断地摇了摇头。
陆玥泽觉得好笑,他说:“你刚才摸了爷的喉结,你知不知道,你这就是在挑衅爷的权威?”
云珠更加迷糊了,她只是摸了他的脖子,并没有摸他的胡须,难道他的胡须长在了脖子上?她觉得奇怪,没有被陆玥泽抓住的那只手,淘气地动了动,毫不避讳,直接去挑衅了他的权威……
……
陆玥泽:“……”
云珠想起他今天打了她,觉得不解气,于是,她不仅摸了,还使了力气朝着他的……狠狠地拍了一下。之后,她大概觉得大仇已报,就立即收回了手,满脸笑眯眯的,得意极了。
陆玥泽:“……”
他实在是已经被云珠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了!敢情他给她讲的故事,都是白讲了!她不仅没有听懂他讲的故事,竟然还大着胆子来打他?!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就记得他打了她,却不记得他对她的好!
云珠报了仇,整个人心满意足的,然后也不管陆玥泽了,就自顾自地去玩手里的金子了。陆玥泽此刻才发现,原来她被他抓住的那只手里,竟然一直握着一只小金猪,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藏在手里的。
陆玥泽缓缓起身,把云珠也抱了起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你,爷真是拿你没办法!”
云珠就“嘿嘿”地朝着他笑,却一直不忘了玩手里的自己的金子。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云珠一脸的好奇,陆玥泽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你在这里等着,商队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话音刚落,隔着马车帘子,德福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陆爷,我们的商队和别的马车队伍在路上撞上了。”
西南之地远离皇城京都,这里虽然也有驿道,可是却不如皇城京都和起附近的几座大城宽敞通畅。陆玥泽行走商道这么多年,商队与别人在驿道上相撞,也是经常发生的。
区别在于,谁来让这个路。
其实,按照身份地位来讲,陆玥泽一介商人,身份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可这里是西南府界,远离京城皇都,所谓的皇亲国戚、世家贵族少之又少,陆玥泽又是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就连西南府界京城派来的地方官,都要略给他几分薄面,所以一般来说,但凡知道他陆爷的人,基本都会主动来让这个路的。
德福既然过来说了,那么就说明,另一队人马,是没有主动来让这个路的。
陆玥泽心中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头,隔着帘子问道:“派人去打听打听,是何人的马车?”
德福立即领命下去派人了。
云珠似乎觉察到陆玥泽的不悦,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安安静静地抱着自己的金子坐着。陆玥泽回头看到她,立即隔着帘子吩咐:“来人,给夫人沏一壶蜜花茶送上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热腾腾的茶水就被送了上来,同时伺候的人还送上了一盘鲜果。那些鲜果是时下新结的,被切成小块摆在一直青花盘子里。
陆玥泽看到之后,很是满意。
他手下的这些人,总算是知道要好好伺候云珠了。
前面被派出去探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德福总管,小的们去探过了,那边的马车队伍大约有十几辆,马车看起来都十分的精致,应该是大户人家的马车。可是,他们所有的马车上都没有旗子,也没有表明身份的符号,小的们实在是看不去他们的身份。德福总管,您看,咱们要怎么跟陆爷回话?”
德福也是犯难,马上商队一直都有专门负责探路的。在他面前回话的这位,算得是探路的老手了。一般来讲,只要他看一眼对方的马车,就能大概猜出对方的来历。这一次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对方的马车,也实在是太过神秘了。
在这西南之地搞神秘的,不是不懂事的,就是真神秘的。
德福一个人不敢做这件事的主,立即朝着陆玥泽的马车走了过去,隔着马车帘子回话。
马车里的陆玥泽正在给云珠倒茶。
云珠坐在他的身侧,两只手捧着茶杯,乖巧地举到了陆玥泽身前,看着他提着壶,精准地把她的茶杯倒满。陆玥泽笑着问她:“这是爷喜欢的茶,你也喜欢?”
没等云珠回答,德福就过来回话了。
陆玥泽听了之后,皱了皱眉,把茶壶放到了桌子上,只略微的沉思了片刻,便果断的吩咐下去:“不必让路,直接前行。”
“爷?”德福没有想到陆玥泽竟然回答的这么果断,难道就不怕招惹上了什么麻烦人物?
陆玥泽却说:“无妨,若是对方真的是什么大人物,既然他们有意隐瞒身份,自然是不希望泄露行踪的,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过去。”
“是,德福遵命。”德福领了命令,商队又再一次启程了。
陆玥泽的商队,马匹、货物、人员,规模自然是庞大,浩浩荡荡地行进着,自然是引得旁人注意。
“那边是何人的马车队伍,竟然有如此的气势?”
“回公子的话,是西南商道上的陆爷。”
“陆爷?可是那位传说中金山成堆的陆爷?”
“正是!”
“果然是个如此霸气的,我对此人越发的好奇了。”说话的人,笑吟吟的,眼睛里却丝毫没有情绪,也不知道他说的这话是真是假。
“公子,我们此次而来,是为了正事的,万万不可节外生枝啊!”
“先生放心,既然我想谋那个位置,自然该舍弃的都会舍弃。”那人依旧在笑,可是任谁都看得出,他眼睛里全是寒意。
陆爷?陆玥泽?我倒是想会会你了,看看你究竟有多少的金子,呵呵……
……
与相撞的那队马车在驿道上擦肩而过时,陆玥泽掀了马车帘子,仔细地打量了那些马车。果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地方有能透露身份的地方,就连马车的车辕用料也是用的极其常见的木头。
陆玥泽心道,果然是个大人物啊!
往往藏得越深,藏得越仔细,就越说明里面有不能见人的事。
他放下了马车的帘子,转头去看云珠。云珠正趴在小木桌上,摆弄着那匣子金子。金子的光折射在她的脸上,她眉眼弯弯的,整个人笑眯眯的,也不知道那些金子究竟有什么好处的。
陆玥泽看着自娱自乐的云珠,忽然跟着笑了。
倒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开心果。
因为白日里云珠失踪一事的耽搁了时间,他们行程上慢了大半日,眼瞧着日头快落山了,却依旧没有抵达最近的一家投宿客栈。
德福骑着马,隔着帘子,过来与陆玥泽请示:“爷,我们是行夜路,还是就地驻扎?”
陆玥泽低头看了一眼云珠,想了一下附近的地势,道:“吩咐下去,寻个河水滩涂边沿,就地驻扎吧。”
“是!”
德福领了命令,正要退下去,陆玥泽忽然开口,道:“给我和夫人也备一顶帐子。”
“是!”
寻好了地方,商队就停了下来。商队里的弟兄们轻车熟路地寻地点、搭帐子,其中也专门负责商队伙食的,已经支起了炉灶,生了火,远远的就能闻到浓汤的香味。
这次跟过来伺候云珠的是平喜和闫蝶,她们两个虽然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却也是第一次跟着马帮商队前行,起初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但可能是全商队除了夫人之外,就只有她们两个姑娘家,商队里的其他人对她们十分的照顾,令她们受宠若惊。
她们也算是本分的,就算是被优待了,也没敢敷衍差事。商队停了下来后,两个人就立即跑到了云珠的马车外面,等着伺候。
陆玥泽先下了马车,随手就把云珠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平喜和闫蝶早已经习惯了陆爷对夫人的处处照顾,不过此刻两个人还是低了头,不敢去看。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但若是真的羡慕,她们也知道,自己是没有那个命的。
日头已经到了山尖,红色的斜阳打在云珠的脸上,映得她小脸格外的红。陆玥泽问她:“可是热了?”
云珠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热了。
西南之地,可以算得上是四季如夏,除了早晚偶尔夜深露寒,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要比京城皇都等中原之地偏热些。
陆玥泽朝着云珠伸手,“这里有条河,要去看看吗?”
云珠立即点头,小手直接搭在了陆玥泽的大手上,欢快地拉着他的手跳来跳去,脚上的摇铃更是响个不停。
陆玥泽扶住活蹦乱跳的云珠,叮嘱她:“小心点摔倒,这里地不平。”
他和商队里的兄弟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个河边驻扎了,所以对这里的一切听都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他与德福说了一声,便牵着云珠的去了河边。还没有走到河边,远远的地就听到了小河流水的声音,清脆悦耳。
陆玥泽扶着云珠,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到了河边。云珠也不娇气,自己蹲了下去,捧着清凉的水就往脸上抹。
洗了脸之后,她就欢快地玩起了水。
她玩着玩着,发现陆玥泽并没有蹲下来碰水,就好奇地侧仰着头去看他。陆玥泽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道:“你自己一个人玩就好。”
他说完,云珠还真的就自己一个人玩了起了。她起初是在河水边玩,后来抻着脖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就起了身,朝着不远处的小林子里跑去了。
陆玥泽原本再打量着周围地势,等他反应过来,立即就追了上去。这里是荒郊野岭的,天色马上就要黑了,哪里能让云珠一个人乱跑?
他追了过去,就看见云珠在树林里的矮灌木丛里,捡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云珠……塞进了嘴里。
陆玥泽急了,喊她:“不许吃!”
云珠听到陆玥泽喊声,转过头,笑眯眯地朝他招手,她手里还抓了好几个那东西。
陆玥泽走近了才发现,云珠手里拿着的是蘑菇。那些灰黑色的蘑菇一簇簇地长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的难看,云珠却像是得了好东西似的,爱不释手。
她看见陆玥泽过来,立即挑了手里最大的一只,递到了陆玥泽的嘴边,让他吃。
陆玥泽看着云珠手里黑了吧唧的蘑菇,实在是为难,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他不是没吃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不管这蘑菇有没有毒,哪里有蘑菇生吃的道理?
云珠见陆玥泽不吃,立即拉了他的手,指了指身后的灌木群,眼睛亮亮的,十分的兴奋。
陆玥泽明白了,她这是告诉他,这里有很多,可以放心大胆的吃。
他看了一脸开心的云珠,她此刻就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的兴奋,那表情简直可以和她看见了黄金时媲美。
他微眯着眼睛,盯着那些蘑菇看了半天,最后在云珠期许的目光下回了头。看着开心的云珠,他心疼地问她:“云珠,你以前在林子里,是不是……是不是经常吃这种蘑菇?”
云珠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点头,她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个,拿着手里的蘑菇还要往嘴里塞。陆玥泽一把就把她抱住了,双臂紧紧地箍着她,让她一动不能动。
云珠整个人都被禁锢住,手里的蘑菇没拿稳,掉了下去。她抬头去看陆玥泽,眼神楚楚可怜的,那意思明显是想把蘑菇捡回来。
陆玥泽握了她的手,柔声地与她说:“云珠,如果你想吃蘑菇,等下就让德福派人过来摘,我们扔锅里把蘑菇煮熟了再吃,好不好?”
他怀里的云珠点了点头,答应了。
陆玥泽看着云珠,却无比的心疼。他忍不住与她道:“云珠,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不会少了你的吃喝的,也绝对不会舍得你去生吃这些东西。你是我的媳妇儿,我要把你娇养起来,让你一辈子娇滴滴的,一辈子无忧无虑……”
他一句句的承诺,他怀里的云珠却是一脸的懵懂,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她只是踮着脚尖,抱着陆玥泽的腰,然后小脑袋不停地向上拱,最后朝着陆玥泽的下颌亲了一口。
嗯,因为她踮高了脚尖后,只能够到他的下颌。
陆玥泽低头,朝着怀里淘气的小姑娘亲了一口。说她是个身省心的姑娘,她又是一个不省心的姑娘,说她是个不省心的姑娘,她又实在是个乖巧省心的。
不管怎样,她终究是让他想要怜惜的。
因为云珠的发现,整个商队晚上又多了一道汤,新鲜的蘑菇汤。汤里是新摘的蘑菇,佐料是陆家商队里大厨亲自调配的,喝起来格外的鲜美。那些蘑菇里,有云珠和陆玥泽一起亲手摘的,剩下的就是有采摘蘑菇经验的商队里的兄弟们去摘的。
毕竟,行在路上,入口的东西尤其要仔细,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吃饱喝足,就该洗漱睡觉了。
这一次,云珠是跟着陆玥泽住在帐子里的。不算小的帐子扎在河边平坦的地上,比云珠自己在林子里住的那个小木棚要大了许多。
这是云珠第一次住帐子,她满眼都是新奇。陆玥泽牵着云珠进了帐子后,云珠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在这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布帐子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除了必备床和桌椅之外,竟然还有屏风和沐浴地地方!
陆玥泽与她说:“我命人备了热水,你好好洗个热水澡。”说完,他朝着帐子外把平喜她们喊了进来。
云珠的小手一直勾着陆玥泽,整个人惴惴不安的。
陆玥泽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哄她:“别怕,我不走,我就在帐子里等你。”
得了陆玥泽的保证,云珠这才放心大胆地去了屏风后面。她洗好之后出来,果然看见陆玥泽坐在桌子边等她,她顿时就眉开眼笑,抬腿就朝着陆玥泽跑了过来,叮铃铃叮当当,摇铃声欢快的响起。
陆玥泽起身迎她,伸手把她扶稳,笑着说:“你慢点跑。”
他的小姑娘刚洗了澡,带了一身的水汽,整个人小脸通红,粉雕玉琢的。
看着这样的云珠,陆玥泽又一次后悔了。
看得见,吃不成,他怎么就作死地推迟了婚期呢?!
乃自作自受也!
夜晚寂静,虫鸣声却响个不停,睡在床上的云珠忽然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陆玥泽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云珠,醒醒,快起来,我们遇袭了。”
帐子之外,火光冲天。
第二十九章遇袭
陆玥泽迅速地把云珠拉了起来,找了衣裳给她套上,这才顾得上自己穿衣裳。
云珠也立即跟着紧张了起来,小手一直摸着自己腰间的匕首,不安地看着帐子外面。
帐子之外,火光越来越大了,到处都是凄惨喊叫,马声嘶鸣,还有兵刃相碰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寒而栗。陆玥泽已经拿起了自己惯用的长刀,一手握着云珠的手,小声地安抚她:“别怕,我在这里。”
他的话音未落,他们的帐子迅速起了火,大火碰到帐子,即刻就越烧越旺。陆玥泽长刀在手,立即把云珠拉到了身后,把她护了起来,躲过几处砸下来的帐子火团,带着她朝着外面跑去。
夜色漆黑,没有灯光,唯独只有那些烧起的帐子火光冲天,一晃一晃的,忽明忽暗,混乱之中,能大概把人看个轮廓。
陆玥泽和云珠出了帐子,就看到的他们商队的人正和那些来袭击他们的人缠斗在一起。那些人各个身手矫捷,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蒙着面看不清容貌,下手又准又狠,刀刀致命,毫不留情,陆玥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兄们中了刀。
他来不及过去帮忙,就已经有两个人朝着他袭了过来。他讯速地把云珠挡在身后,长刀一挡,就和那些人缠斗在了一起。
这些人的目标不是别人,更不是货物,只是他陆玥泽一个人,跟上一次他遇袭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来袭击他的人比上一次来袭击他的人更加的胆大,人数也更多。上次,那些人是趁着他带着小队伍落单时下的手,这一次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在他们夜晚驻扎时下手!
真是得寸进尺!
营地里所有的帐子都已经起了火,又因为他们宿在了河边,夜风极大,火势蔓延,一发不可收拾。德福和商队里的其他兄弟和那些黑衣人还在缠斗,情况十分的混乱。
德福和其他马帮商队里弟兄们和那些人僵持不下,看见陆玥泽被围攻了,也分身乏术,不能及时朝着陆玥泽靠过来,只能远远地喊着,“爷,小心刀剑!”
围攻陆玥泽的两个人,身手了得,若不是陆玥泽有一些功夫底子,还真是未必能扛上几分的。以一敌二,陆玥泽也只能地防守,却无法进攻,尤其是他还要分心去护着云珠。
几番缠斗之后,陆玥泽因为顾忌太多,明显处了下风,对面的两个人,可是处处下的杀手,刀刀要他置于死地。陆玥泽心一狠,也不准备留活口,刀刃一横,直接割向了眼前人的喉咙。他担心云珠被吓到,下手的时候,刻意地腾出了一直手,大掌一遮,捂住了云珠的眼睛。
云珠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就听到有“噗通”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陆玥泽贴着她的耳边,柔声道:“云珠,别怕,跟着我。”
他放开了云珠的眼睛,牵着云珠的手,拉着她朝着他们的马车方向冲了过去。
德福和商队里的大部分兄弟都在那边,他们个个都算的是上高手,大家凑到一起,多少可以相互帮衬一些,陆玥泽和云珠自己在这一边落单,实在是太过危险。而且,这些杀手明明就是冲着陆玥泽来的,他处理掉两个,其余的那些也不怕死,除了被德福和商队里兄弟们缠住的,都一股脑儿的朝着陆玥泽袭来。
人数实在是太过了,陆玥泽再半路被拦住了,不能再行进一步。他被逼的停了脚,继续与这些人缠斗在了一起,远远地给德福扔了一句话:“不必留活口。”
喊完这话,陆玥泽也顾不上其他,他自己单手提刀,一手护着云珠,与围攻过来的那些杀手纠缠在了一起。
忽然,有人朝着陆玥泽的要害偷袭而来,远处的德福瞧见,却也来不及了,只能大喊:“爷,小心背后!”
陆玥泽意识到时,已经躲闪不及,只能别过身,护住要害,手臂挡了出去。就在此刻,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云珠,忽然纵身一跃,从他的身后跳到了他的身前。随即而来,是“咣当”一声,兵刃相碰,他预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那把朝着他要害袭来的大刀,被跃到他身前的云珠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握着那只明光锃亮的匕首,正面扛着了对面那个黑衣人的攻击。
对面那个偷袭的人,一见云珠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然一把匕首就来了个“美人救英雄”,顿时就气急败坏,怒火中烧,朝着云珠一路袭来。
云珠面对足足高出她好几个人头的黑衣人,丝毫没有胆怯,更没有避让,而是仅仅用一只匕首,身手灵巧,步伐轻盈,刀刀致命,把那个拎着长刀的黑衣人,逼得节节后退,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好身手!”远处一直想要突破重围拼到陆玥泽身边的德福,看了这一幕,忍不住称赞出声。
行家交手,长刃和短刃,若是不分伯仲,绝对是使短刃的人功夫更胜一筹。此刻的云珠,明明手里只有一把匕首,又是身形娇小的一个小姑娘家,却处处能把对方逼得还不得手,这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何况,云珠一步步逼退的人,那可是职业的杀手啊,如果功夫不行,也不可能靠这一行吃饭啊!
陆玥泽盯着云珠,也是一脸的震惊,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小姑娘,竟然身手如此了得,甚至完全在他之上!
他回过神来,立即追到云珠之后,长刀过手,配合着云珠的攻势,轻而易举地把那人活捉了。
德福和其他的兄弟们也动作迅速,该杀的杀,该捉的捉,该处理的处理了。
来袭击他们的黑衣人见形势不妙,迅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是德福想要去追,也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一丝行踪。
这些人就跟夜幕下的魑魅魍魉似的,来无影,去无踪。
当然,穷寇莫追,这个道理德福是懂的。他也不去管那些逃跑的,而是对付那个被陆玥泽活捉的倒霉蛋去了。
陆玥泽顾不上那些黑衣人,他此刻扶着云珠的肩头,把她转来转去地检查:“云珠,有没有哪里磕到了?或者是哪里受了伤?”
云珠的小匕首已经收回了腰间,此刻正乖巧地站在陆玥泽身前,任由摆弄来摆弄去。确定云珠身上看起来没有外伤,陆玥泽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袭击过来的黑衣人,从袭击到逃走,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若不是往日里他的商队在行进路上格外的仔细,说不定就让那些人得逞了。
陆玥泽知道云珠没有受伤,这才算是放了心,他把云珠抱起来,送到了他的马车上,叫来吓得不轻的平喜和闫蝶,吩咐道:“不许哭了,去车上照顾夫人。”
平喜和闫蝶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们在家里见过的最大的阵仗,也不过就是她们的爹爹拎着棍子打淘气的娃娃们!
两个人吓得哭都不会哭了,浑身瑟瑟发抖。经过陆玥泽这么一吼,两个人更是腿肚子一软,差一点就跌倒在地。
她们听了吩咐上了马车,却发现马车上的夫人,一脸的平静,小小的一团趴在小桌上,纤细的小手伸到了小桌上一个红漆木匣子里,正在玩着什么,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两个丫鬟佩服不已,她们刚刚可是看得清楚,那些黑衣人都是朝着他们陆爷袭击过去的,当时夫人就在陆爷身旁,是离那些人最近的!
云珠见她们上来,两个人都是小脸惨白,惊恐不安。她朝着两个人笑了笑,然后极其大方地把小桌上的一盘白糖甜糕,推到了两个人面前,这是刚才陆玥泽给她准备的。实在是此时太乱了,没有办法给她沏壶热茶,陆玥泽就想到了之前的白糖甜糕还有,便让她带到马车上压压惊用的。
平喜和闫蝶在云珠面前伺候,也是有一段时间了。可以说,云珠这个女主人,一点都不难伺候,只要她们不去冒犯她,她也不会去找她们麻烦。云珠的膳食用度,有剩下的时候,她们偶尔也会仗着胆子,再撤下去的时候,直接吃了,云珠从来都不说什么。
但是,若是让云珠主动赏她们些什么,除了上次的银叶子,她们还真没有额外得过什么赏的。
这盘白糖甜糕,是第一次。
云珠看两个人不动,又把面前的盘子朝她们推了推,小脑袋晃来晃去的,示意你们赶快吃吧,不要跟她客气。
平喜和闫蝶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是鼓起勇气伸手,一人拿了一块白糖甜糕。
这个血腥恐怖的夜里,一块白糖甜糕下肚,也总算是让两个人恢复了一些精神。今日,真的是兵荒马乱的一天,先是夫人无故失踪,闹得整个陆宅人仰马翻,后来她们两个小丫鬟,毫无防备地就被命令跟着商队一起出发,晚上又经历了这么一场……
只是,两个人偷偷抬头去看云珠,发现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气色极好,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她们的夫人,真的是与众不同!
陆玥泽把云珠安顿好了之后,看着两个丫鬟上了马车,他这才放心地去找德福。
德福见了陆玥泽时,一脸的垂头丧气,愤愤不平道:“爷,那个被活捉的,竟然……竟然口内带毒,服毒自尽了。是我反应慢了,没来得及阻止他!请爷责罚!”
现在不是罚人的时候,陆玥泽摆了摆手。
德福立即禀报:“这次抓到的刺客,一共十三人,无一活口。除了那个服毒自尽的之外,其余死于兄弟们的刀下。我刚刚检查过了,那几个人的口中都带着毒,他们是不是普通的杀手,他们是死士!”
陆玥泽皱眉,上一次他在西南之地遇袭,因为防备不足,让那些人跑了,自己的兄弟也受了伤,当时他只察觉出对方是杀手,目的就是要杀他。
这一次,从身手和情形上看,与上次来袭击他的人是一拨人。只是,这一次的规模更大,目的更急。
“死士?”陆玥泽轻念着这两个字,眼神微眯:“爷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这帮人竟然动用了死士?”
死士和杀手不同,杀手大都是江湖组织,只要有银子,就能雇来的。但是死士,尤其是京城来的死士,那可不是一般的杀手,而是某些权贵人物蓄养的,可以说,十分的珍贵。有能力蓄养死士的家族,不仅要富,而且要贵。
德福看着陆玥泽一脸的凝重表情,忍不住开了口,“爷,这些人要来杀爷您,是不是……是不是跟那位大皇子的事情有关?除了这个,德福实在是想不起来别的原因啊!”
他们陆家的商队,在西南商道上行商足足八年了,就算是商队偶有遇到不长眼睛的打劫的,但是那些都不是来杀人的,他们也只会为了他们的货物而来。
尤其是陆玥泽的货物里携带了大部分金子,这些人却只想着杀人,对那些金子简直视如粪土!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就是在陆玥泽接触了那位所谓的大皇子事情之后,他们的商队便接二连三的遇袭。说不与那些人有关,打死德福他都是不能信的。
陆玥泽却说:“德福,你觉得,就因为爷想要去找那位传说中被偷走的大皇子,这些人死士就来杀爷?”
德福心中焦急,满脸担心:“难道不是吗?”
陆玥泽轻笑:“德福,你家爷我至今连那位传说中的大皇子的汗毛都不曾摸到,就仅仅是因为我动了想要去找大皇子的心,就有人不惜派死士过来杀我?你也太看得起你家爷了!”
“爷?”
“这个原因解释不通,绝对不是这个原因,一定还有其他原因。”陆玥泽看向德顺,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只是……是什么原因?陆玥泽实在是想不明白。
德福糊涂了,一脸发懵地问:“怎么不是这个原因?可是,这些杀手死士出现,就是在爷您听说了那位大皇子事情之后啊!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也实在是……实在是太巧了!”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缓缓与德福分析:“德福,如果你觉得就是你说的这个原因,那么那些人杀我,又是什么目的呢?”
“自然是阻碍您这位金山成堆的陆爷,不让你参与到大皇子的事情里!毕竟您可是富可敌国的,如果您的那些黄金拿出来,帮助那位传说中的大皇子去谋那个位置,定然是挡了别人的路!”
陆玥泽听完,轻笑出声:“德福,你可真是看得起你家爷。那些金子是死物,就算是爷死了,那些金子也还在原地,就算爷不是那些金子的主人了,那些金子也会有新的主人,或者是你或者是德顺,或者是其他的人,难道,金子的新主人就不会带着金子去投奔大皇子吗?”
“这……?”
陆玥泽不去看越来越迷糊的德福,他继续说:“与其花费大精力来杀爷,不如直接去杀那位大皇子才对。何况,爷如今虽然听闻了大皇子之事,可是却一点都没有和对方有过干系。如果是你,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得来的死士,难道会耗费在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爷,您不要妄自菲薄,您怎么可能无无关紧要?您可是西南商道上的陆爷,如果往深了说,您可是京城陆家的三公子啊!”德福也是急了,才会不顾陆玥泽忌讳,提到了京城陆家。
提到京城陆家,陆玥泽简直要气笑了。他瞪了一眼德福,不悦道:“京城陆家?算得上什么?不过是祖上风光过罢了,如今在京城皇都,这样的家世一抓一大把,府里也没有能成器的东西,不过就是靠着老祖宗的阴翳混口饭吃罢了。你以为就仅仅凭着陆家,就能引来这些死士?太过天真了!”
曾经,年少的他,还想过要靠自己之力重振陆府,可惜……
德福这次也算是真的明白过来了,“爷,您的意思是说,这些都不是这些死士来杀您的理由?可是,既然这些都不是,那么这些死士盯上了您的原因又是什么?”
这一次,德福又招了陆玥泽的白眼:“你问爷,爷问谁?”
德福:“……”
哎,他们家爷气不顺,怎么说都是错的。
陆玥泽沉吟了片刻,想起了什么,问道:“上次我给你的那个小铁皮可查出来历了?”
“回爷的话,是德福无能,至今依旧毫无头绪。而且,这次的这十三个死士,我亲自去搜了身,并无相同的东西。”
“嗯,爷知道了。”陆玥泽应了一声,继续沉思。
德福在一旁,惴惴不安地看着他,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说:“爷,德福一直有个疑问,不值当不当问?”
陆玥泽气得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不当讲话的时候胡言乱语,什么都敢说的,此刻怎么犹犹豫豫了起来?”
德福一下就被陆玥泽说的不好意思,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不会讲话的,用他大哥的顺德话说,他就是个说话先动嘴后动脑子的。他大哥德顺恨铁不成钢地骂他:“德福德福,我都知道你会是怎么死的!你绝对会是被你一张不把门的嘴说死的!”
陆玥泽见德福似乎被他吓到了,他开口道:“什么事,快说吧!”
他有些不难烦地催促着德福,头却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马车方向看去。云珠还在马车里,也不知道此刻怎么样了。
德福看见陆玥泽的目光落到了马车的放心,心下一沉,立即说道:“爷,德福要说的,就是关于夫人的事情。”
他的话音未落,陆玥泽的目光扫了过来。德福也不管自己要说的话,究竟合不合适说,索性一咬牙一闭眼,立即把自己要说的话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去:“爷,夫人的来历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个西夷摇族的普通村姑,怎么会有如此身手?她只一个人,就能把一名武艺精绝的死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何况,她手里的那只匕首,无论从做工和材质来看,绝对不是凡物,来历绝对不简单的!她一个普通的姑娘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身,实在是太过奇怪了!爷……”
他说着,就看到陆玥泽朝他摆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德福气急,反正话已经开始说了,他也不在乎自己是所以句还是说两句,索性继续说下去:“爷,今日一早,夫人失踪一事,就是疑点重重。我们陆宅平日里的戒备有多森严?可是,夫人她竟然可以避过陆宅里所有人自己跑了出来,还避过了我们商队所有的弟兄,自己一个人跑到了您的马车上!结合她如今的身手,爷,您要仔细想想,夫人她身份神秘,来历不明,千万不可忽视啊!”
德福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云珠究竟是怎么在一大清早就避过了所有人,跑到了陆玥泽的马车上。不过,看到刚刚那些黑衣人来袭时,云珠显露出的那几手,他也明白了。
他们陆爷的这个夫人,是个会功夫的!还是个功夫中的高手!所以,早上才会轻而易举地避开所有人,没有被人发现她上了陆玥泽的马车!
“行了,德福,你下去吧,这件事不用你操心,爷亲自处理的。商对兄弟们受了伤的要好生照顾着,让其他的人都打起精神了,加强戒备。我们到桓晃的路还长着呢,不可松懈!”
“是,爷!”德福心不甘情不愿地领了命令,一抬头,就看到陆玥泽已经负手朝着他的马车走去。
德福暗中想着,陆爷不在乎,他却不能不在乎,一定要好好地查探查探这位夫人的来历!
陆玥泽回了马车,平喜和闫蝶立即下了马车,给主人家腾位置。马车的小桌上点了油灯,罩了灯罩,灯光略有些暗,倒是把马车照的还算是明亮。
陆玥泽上了马车,就看到云珠自己一个人趴在小桌上,一只手里拿了小金猪,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只小金马,再往前,小桌上摆了一排的小动物,队列整齐,倒像是在听云珠指挥着。
她这是在玩过家家呢!
这都什么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玩过家家?!
陆玥泽摇头失笑,不过,一看到云珠,原本神情绷紧的情绪,立即就松缓了下来。
他坐到她身侧,朝她招手,把她拉到身前,仔细地又把她看了一遍,才开口问她:“吓到了吗?”
之前在马车上,云珠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也是重新梳的,陆玥泽看到她被收拾好了,也算是真的放心了。
她听到陆玥泽的问话,没有犹豫,直接摇了头。
陆玥泽伸手,把她额角掉下来的一缕发丝把她捋了上去,想要问的话,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其实,是他一直大意,他应该早就知道云珠是个会功夫的。只怪他自己粗心,实在是忽略了太多的细节。
云珠的身上,匕首一直不离身。在林子里,她一只匕首可以抓住一条活蛇。他们两个在床榻上玩闹时,她曾经几次都是纵身一跃地从小榻上跳下去了,次次都吓得他心惊胆战,生怕她摔倒。他当时以为她只是身子灵巧才会没事,如今再想起来,才意识到,云珠是个会功夫的,身手了得,甚至远在他之上。
云珠其实一直都没有在他面前刻意隐瞒过自己会功夫的事,就像是此刻,她挺身而出保护了他,因此在众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手,她也丝毫没有在意,一脸的坦然,好像这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是他自己迟钝,没有提早发现云珠的与众不同,他又怎么能此刻就来质问她这个问题?
他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抱进了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胸口。他哄她说:“不怕就好,我一直在这里,怕就告诉我。”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小手主动地环上了他的腰。她刚抱了他一下,立即就发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是被利刃划伤的。
看到这道伤口,云珠立即急了,从陆玥泽的怀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捧了起来,一脸的焦急。
陆玥泽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我没事,不过就是皮外伤,明天就好了。”
今晚,商队的帐子遭了大火,此刻还有弟兄们无法休息,陆陆续续地灭火检查损失。他这不过就是刚才与那些黑衣人交手的时候擦伤了,不碍事的,明天就好了,他也懒得去寻人上药。
只是云珠却不干,气呼呼地拉着他的手,然后起身想要下马车。外面很乱,陆玥泽知道云珠要去找什么,自然不舍得让她下去的。他拉住她,说:“云珠,不用下去,我马车上的柜子里有金疮药,你去帮我拿过来就行了。”
云珠听了,立即甩开了陆玥泽的手,急急忙忙地去翻他指的那个柜子。
陆玥泽一时间就被冷落了,只能自己靠在答应镇上,微微侧头,看着忙碌的云珠。
云珠小小的一团,蹲在柜子前一阵的翻找,总算是找了他说的金疮药。她似乎不放心,还打开塞子,仔细地闻了闻,确认没有问题,才拿过来给他上药。
陆玥泽不动声色,心中却想:云珠不仅会武,还懂医术,至少她是懂药的。想到西南之地的林子里,她曾经几次地为他换药,她又怎么可能不懂药呢?
原来云珠有这么多被他忽视的地方,他一直以为自己待云珠十分的细心,如今看来,他还是很粗心。
陆玥泽自责不已时,云珠已经坐在他的身侧,捧起他的手,仔细地把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药粉碰到伤口,略微的有着疼,陆玥泽不自觉地咧了咧嘴,云珠立即就注意到了,手上的动作更轻巧了,整个人小心翼翼的,甚至连呼吸都被她放轻了。
她给他上好了药,确定他没有问题,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陆玥泽觉得她这个小模样十分的好笑,忍不住与她说:“云珠,我是一个大男人,用不着这么娇气的。”
云珠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伤口,一点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陆玥泽知道,小姑娘这是心疼他了。
他单手把云珠搂了过来,朝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好,好,一切就依你,我这只手今晚就一动不动了,好好的养着!”
他说话时,已经牵了云珠到了马车最里面的软床,把云珠塞进了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下,又扯过被子,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他哄她:“天色不早了,我们睡一会儿吧!”
如今已经是后半夜了,外面的火已经被灭的差不多了,周围还能听到商队里的弟兄们在来来回回的收拾东西。陆玥泽不想让云珠一直跟着他熬夜,反正外面的事情他们也帮不上忙,不如就哄着云珠睡觉了。
改造后的马车软床,比之前要大了很多,也深了很多,两个人躺在上面极其地宽阔。但云珠却一直抓着陆玥泽的手,小心翼翼地依偎在他的身侧,把另一半软床空出了一大片的地方。
陆玥泽也不说她,只伸了手,把她身上的被子裹了裹,又把被角掖好,很快就感觉云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倒是个心大的姑娘,竟然真的就睡着了!
他侧头,看着云珠熟睡的小脸,烦躁的心也安静了下来。只是,他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个问题一直盘桓在他的脑子里,究竟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原因,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他之前从那些黑衣人身上得到的小铁片,明确地指向了京城,却不知道指向了何人。可是这一次,来刺杀他的死士身上却完全没有小铁片,这又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们级别不同,所以才会没有那个小铁片?还是,他们其实不是一拨人,只是为了混淆视听?
陆玥泽仔细回忆今日与那些黑衣人交手的情形,又回忆上一次他在西南之地遇到的,似乎身手和行事作风并没有不同,究竟是一拨人,还是两股势力?
陆玥泽只想了一会儿,看着自己怀里的云珠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掀了帘子,下了马车。他还没来得及把帘子放下,就看到云珠坐了起来,瞪着大眼睛迷迷糊糊地朝着他的方向望。
陆玥泽柔声地与她说:“云珠,你先睡,我去看看德福他们怎么样了。”
他是主人,自然不必去做一些事情,但是不去做和不关心下属,就是两层意思了。他是个商人,自然知道如何做才能获得最大的好处。其实,这个道理,上到君王天子,下到平民百姓,都是通用的。
云珠揉了揉眼睛,终于是听话地点了头,躺下去乖乖地睡了。陆玥泽放下了手里的马车帘子,就朝着忙碌的德福他们走去。
商队虽然遭了重创,但依旧是井井有条。众人看见陆玥泽过来,立即行了礼,几个商队的管事立即让陆玥泽放心,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陆玥泽与他们说了句,就吩咐下去:“今晚兄弟们辛苦一些,明日我们启程之后就寻家客栈,调整三日再走,也好上受了伤的弟兄们好好地养养伤。”
商队里的人一听,立即对着陆玥泽感恩戴德,其喊着:“谢谢东家!”
等到陆玥泽和所有人说过话之后,德福又忍不住凑了过来,又提了云珠的事情。
“爷,夫人的事情,您可是问了?您打算怎么办?”
陆玥泽瞪着德福,怒道:“怎么,你家爷娶个媳妇儿,也是你能置喙的?她是云珠,是你家爷想娶的姑娘,至于她会不会武,有何来历,还轮不到你来质疑!德福,你管好你自己的事,爷的私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玥泽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德福低了头,默不作声。
是啊,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其实也是有卖身契的奴才,是这么多年跟在了陆玥泽身边,陆玥泽把他当成兄弟看,才给了他这么大的脸面的。
可是,他德福敢起誓,他在陆玥泽身边十五年,对陆玥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可是爷为何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也不听他的劝告呢?
第二日一早,商队启程了。
经过一晚上,损失不少,幸好陆玥泽商队一向物资充足,就算真差了什么,只要能买到的,他陆爷是从来不在乎砸钱的。
商队浩浩荡荡地前行,在正午时,终于到了镇子。
在镇子的客栈门口,陆玥泽的商队又和之前遇到的那个神秘马车队伍遇上了。
小天使,订阅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会第一时间显示新章呦\(≧▽≦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我之外,不要去随便摸其他男人,记住了吗?”
也不知道云珠听没听懂,她只是朝着他笑,笑得十分地开心,连带着陆玥泽也跟着唇角上翘。。
德福一大早上就见到自家爷神清气爽地,唇角挂笑,明显是心情舒畅的模样。可是,他仔细回忆,昨晚他就睡在了云珠姑娘房间的隔壁,好像也没有听到什么不能听到的声音,那么他们家爷到底在自顾自地乐着什么呢?
因为要赶路,早饭就比较简单了,陆玥泽怕云珠吃不惯,哄着她喝了半碗热羊奶,又叫厨房做了许多新奇的小点心,带着让云珠路上吃的。
云珠似乎还有点害怕德福,只是德福却不敢招惹云珠了。
开玩笑,那是陆爷亲自交代的人,他们陆爷什么脾气,说好听点叫做嚣张跋扈,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混世魔王,连京城陆家的那些人都对他们爷有所忌惮,他不过就是个仆人,他可不敢去随便去招惹他!
所以,德福尽平生最大的努力,朝着云珠笑了笑。
云珠立即躲到了陆玥泽身后,陆玥泽的目光也瞬间就朝德福射了过来。
德福垂下了头,心中哀嚎:爷,我冤枉啊,我是认真的在笑啊!我真的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啊!
云珠虽然躲在了陆玥泽身后,但也不是那种怕的不敢见人的躲。她是把陆玥泽当成了一道墙,隔着陆玥泽去看,可是要她自己出来,她又不愿意。
陆玥泽也不为难她,这都是小事情,日子久了,她慢慢就能习惯了。
商队整顿完毕,该补给东西也都补全了,陆玥泽朝着德福点了头,表示可以出发了,然后就牵着云珠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
他的这辆马车,是按照他个人习惯打造的。车厢虽小,五脏俱全。毕竟,一年到头,他有大半年都在路上走着,不把自己弄得舒服些,赚钱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他看了看云珠,想着,日后若是云珠也喜欢与他一起走,马车还是要改一改的,至少要给云珠弄得舒服些才行。
想着想着,就到了马车前,车夫利索地搬出了脚凳,陆玥泽扶着云珠,让她上去了。她这么一往马车上走,脚腕上的摇铃声就响个不停。商队里许多弟兄都听到了铃铛声,下意识地朝着马车这边看过来。陆玥泽不悦,不动声色地把云珠遮住,眼神却瞪了回去。于是,根本就没有人敢看过来。
扶了云珠上了车,随后陆玥泽也跟着上了车,云珠只坐在马车门口,没有往里去。陆玥泽伸手牵起她,带着她朝着里面走去。他把她带到了一个大迎枕前,让她坐下,又是摆了吃的,又是摆了茶水,这才自己在她的旁边坐下。
很快,马车动了。
大概是因为有陆玥泽在身边,云珠的胆子大了不少,竟然蹲在迎枕上,扒着马车的车窗,抻着脖子往外看。
怕她跌倒,陆玥泽一手虚扶在她身后,一手是帮她开窗子。马车窗被打开,有凉凉的清风吹了进来。
陆玥泽的马车车窗上都挂着帘子,清风一吹,帘子掀起。云珠毫无防备地就被吹起来的帘子打在了脸上,整个人一个不稳,就向后倒去。陆玥泽原本就护着他,见她向后仰,立即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小姑娘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陆玥泽的怀里。
动静有些大,商队里而弟兄们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的陆爷,竟然白日宣淫?!
陆玥泽才顾不上去想车外面的人都胡思乱想的一堆什么,他把云珠抱了起来,仔细检查她的身上,急忙问:“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陆玥泽把她放到了大迎枕上,与她说:“你坐着别动,我去把对面的窗子开了,这样你就能看到风景了。”
马车里的两扇窗子全都打开,陆玥泽把小桌子对面的那个窗子的帘子也掀开了,这样,云珠就不用那么费力地去看风景了。
他想,她大概是无聊,才会想去看风景。可是,他的马车上除了账本、书信和笔墨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让她打发无聊的。
他想了想,拿出了笔墨,铺了一张上好镶金宣纸,提笔挥腕,写了几行大字。
云珠起初是看风景,很快就被陆玥泽吸引了过去。陆玥泽的大字苍劲有力,笔峰大气,他几乎是一气呵成,然后撂了笔,把上面的字迹晾干,才与云珠说话:“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珠摇头,不知道。
陆玥泽笑道:“在我们中原汉族,成亲是要报与官府的,这是婚书。”
云珠坐在陆玥泽身边,漆黑如墨的眼睛瞪得溜圆,正好奇地打量着陆玥泽手里的那张纸。
见她好奇,他把手里的婚书递到了她的手里,然后把她连同婚书,一起又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到了他的膝头上。
他抱着她,指着上面的字,念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他念完之后,云珠睁大了眼睛,也不去看婚书了,只是扭着头,好奇地去看他。
陆玥泽被她看得直想笑,他忍着笑意道:“这些话用你们南夷话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想娶你做我的媳妇儿,跟我白头偕老一辈子,你愿意吗?”
他说话时,就一直盯着云珠脸上的表情看,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云珠的小手捏着那张婚书,皙白如玉的手指搭在镶金宣纸之上,衬得分明。她看着陆玥泽,朝着他大力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同意了,陆玥泽这才算是笑了出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一个姑娘家求亲,万一……
他甩了甩头,不想了,反正她答应了。他拿过了红色的印台,拿出了自己的小印,想了想,没有把小印盒子打开,而是在婚书之下,用毛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旁边写下了云珠的名字。
他用大拇指沾了印台,在婚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然后与云珠说:“云珠,你若是愿意嫁我,就过来按个指印。按下去之后,你就不能变了,也不能后悔了。”
云珠丝毫没有犹豫,也学着陆玥泽的模样,就在上面结结实实地按了一个手印。
黑字金底,两个红彤彤的指印,这是他们的婚书。
陆玥泽拿着这张婚书笑个不停,伸手就把云珠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说:“云珠,我陆玥泽在此起誓,绝对不会让你有后悔的一天的。”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一双纤细的手臂缓缓抬起,搂住了陆玥泽的腰。
陆玥泽怕她坐着累了,索性自己也不去信、账本了,直接抱着她就去了马车尾的软垫上,挑了一本游记,翻译给她听。
游记算是他这些书中比较有意思的了,其他那些,估计说了她更不感兴趣了。
也不知道是陆玥泽翻译的无聊,还是这本游记被对云珠来说真的无聊,也或许她就累了,陆玥泽没读几句,她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想,回去之后他要去寻些姑娘家喜欢的话本、戏折子之类的,至少下一次不要让她睡得这么快。
她很轻,小小的一团压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沉。陆玥泽不敢大动,又怕开着的窗子进了风凉到她,轻手轻脚地拿了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她果然是太瘦了,明明都已经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了,竟然还是这么轻,回去之后要多请几个厨子,试试她喜欢什么菜肴。他想,她可能是比较喜欢甜的,毕竟是个小姑娘……
陆玥泽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很快商队停了下来,德福过来隔着马车帘子禀报:“陆爷,刚刚咱们到了咦头边界了。”
陆玥泽看了看自己怀里睡着的小姑娘,吩咐道:“绕个远,争取赶在夜晚前找家像样点的客栈。”
陆爷下了令,自然有人去探路了。
得了命令的德福有些纳闷,以往这种时候,他们家爷是十分不喜绕远去住客栈的,更喜欢夜晚寻个宽敞地方扎帐子,这个是怎么了?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第十一章婚书
这一下子,陆玥泽是装死也不能了。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自己脸上的那只小手,软软的,不算凉了,比之前在林子里时,他第一次握她的手好多了。不过,他还是心疼不已,小姑娘既然不是天生手脚发凉的体质,那么在林子里她那么凉,一定就是受了不少的苦了。
陆玥泽抓着她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腰侧的伤口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了,那点疼,他还是能忍住的。
云珠满脸担忧地看着陆玥泽,他只好朝她一笑,掩饰点自己的尴尬。他说:“我的身体没事,你不要胆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我之外,不要去随便摸其他男人,记住了吗?”
也不知道云珠听没听懂,她只是朝着他笑,笑得十分地开心,连带着陆玥泽也跟着唇角上翘。
德福一大早上就见到自家爷神清气爽地,唇角挂笑,明显是心情舒畅的模样。可是,他仔细回忆,昨晚他就睡在了云珠姑娘房间的隔壁,好像也没有听到什么不能听到的声音,那么他们家爷到底在自顾自地乐着什么呢?
因为要赶路,早饭就比较简单了,陆玥泽怕云珠吃不惯,哄着她喝了半碗热羊奶,又叫厨房做了许多新奇的小点心,带着让云珠路上吃的。
云珠似乎还有点害怕德福,只是德福却不敢招惹云珠了。
开玩笑,那是陆爷亲自交代的人,他们陆爷什么脾气,说好听点叫做嚣张跋扈,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混世魔王,连京城陆家的那些人都对他们爷有所忌惮,他不过就是个仆人,他可不敢去随便去招惹他!
所以,德福尽平生最大的努力,朝着云珠笑了笑。
云珠立即躲到了陆玥泽身后,陆玥泽的目光也瞬间就朝德福射了过来。
德福垂下了头,心中哀嚎:爷,我冤枉啊,我是认真的在笑啊!我真的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啊!
云珠虽然躲在了陆玥泽身后,但也不是那种怕的不敢见人的躲。她是把陆玥泽当成了一道墙,隔着陆玥泽去看,可是要她自己出来,她又不愿意。
陆玥泽也不为难她,这都是小事情,日子久了,她慢慢就能习惯了。
商队整顿完毕,该补给东西也都补全了,陆玥泽朝着德福点了头,表示可以出发了,然后就牵着云珠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
他的这辆马车,是按照他个人习惯打造的。车厢虽小,五脏俱全。毕竟,一年到头,他有大半年都在路上走着,不把自己弄得舒服些,赚钱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他看了看云珠,想着,日后若是云珠也喜欢与他一起走,马车还是要改一改的,至少要给云珠弄得舒服些才行。
想着想着,就到了马车前,车夫利索地搬出了脚凳,陆玥泽扶着云珠,让她上去了。她这么一往马车上走,脚腕上的摇铃声就响个不停。商队里许多弟兄都听到了铃铛声,下意识地朝着马车这边看过来。陆玥泽不悦,不动声色地把云珠遮住,眼神却瞪了回去。于是,根本就没有人敢看过来。
扶了云珠上了车,随后陆玥泽也跟着上了车,云珠只坐在马车门口,没有往里去。陆玥泽伸手牵起她,带着她朝着里面走去。他把她带到了一个大迎枕前,让她坐下,又是摆了吃的,又是摆了茶水,这才自己在她的旁边坐下。
很快,马车动了。
大概是因为有陆玥泽在身边,云珠的胆子大了不少,竟然蹲在迎枕上,扒着马车的车窗,抻着脖子往外看。
怕她跌倒,陆玥泽一手虚扶在她身后,一手是帮她开窗子。马车窗被打开,有凉凉的清风吹了进来。
陆玥泽的马车车窗上都挂着帘子,清风一吹,帘子掀起。云珠毫无防备地就被吹起来的帘子打在了脸上,整个人一个不稳,就向后倒去。陆玥泽原本就护着他,见她向后仰,立即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小姑娘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陆玥泽的怀里。
动静有些大,商队里而弟兄们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的陆爷,竟然白日宣淫?!
陆玥泽才顾不上去想车外面的人都胡思乱想的一堆什么,他把云珠抱了起来,仔细检查她的身上,急忙问:“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陆玥泽把她放到了大迎枕上,与她说:“你坐着别动,我去把对面的窗子开了,这样你就能看到风景了。”
马车里的两扇窗子全都打开,陆玥泽把小桌子对面的那个窗子的帘子也掀开了,这样,云珠就不用那么费力地去看风景了。
他想,她大概是无聊,才会想去看风景。可是,他的马车上除了账本、书信和笔墨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让她打发无聊的。
他想了想,拿出了笔墨,铺了一张上好镶金宣纸,提笔挥腕,写了几行大字。
云珠起初是看风景,很快就被陆玥泽吸引了过去。陆玥泽的大字苍劲有力,笔峰大气,他几乎是一气呵成,然后撂了笔,把上面的字迹晾干,才与云珠说话:“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珠摇头,不知道。
陆玥泽笑道:“在我们中原汉族,成亲是要报与官府的,这是婚书。”
云珠坐在陆玥泽身边,漆黑如墨的眼睛瞪得溜圆,正好奇地打量着陆玥泽手里的那张纸。
见她好奇,他把手里的婚书递到了她的手里,然后把她连同婚书,一起又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到了他的膝头上。
他抱着她,指着上面的字,念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他念完之后,云珠睁大了眼睛,也不去看婚书了,只是扭着头,好奇地去看他。
陆玥泽被她看得直想笑,他忍着笑意道:“这些话用你们南夷话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想娶你做我的媳妇儿,跟我白头偕老一辈子,你愿意吗?”
他说话时,就一直盯着云珠脸上的表情看,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云珠的小手捏着那张婚书,皙白如玉的手指搭在镶金宣纸之上,衬得分明。她看着陆玥泽,朝着他大力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同意了,陆玥泽这才算是笑了出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一个姑娘家求亲,万一……
他甩了甩头,不想了,反正她答应了。他拿过了红色的印台,拿出了自己的小印,想了想,没有把小印盒子打开,而是在婚书之下,用毛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旁边写下了云珠的名字。
他用大拇指沾了印台,在婚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然后与云珠说:“云珠,你若是愿意嫁我,就过来按个指印。按下去之后,你就不能变了,也不能后悔了。”
云珠丝毫没有犹豫,也学着陆玥泽的模样,就在上面结结实实地按了一个手印。
黑字金底,两个红彤彤的指印,这是他们的婚书。
陆玥泽拿着这张婚书笑个不停,伸手就把云珠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说:“云珠,我陆玥泽在此起誓,绝对不会让你有后悔的一天的。”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一双纤细的手臂缓缓抬起,搂住了陆玥泽的腰。
陆玥泽怕她坐着累了,索性自己也不去信、账本了,直接抱着她就去了马车尾的软垫上,挑了一本游记,翻译给她听。
游记算是他这些书中比较有意思的了,其他那些,估计说了她更不感兴趣了。
也不知道是陆玥泽翻译的无聊,还是这本游记被对云珠来说真的无聊,也或许她就累了,陆玥泽没读几句,她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想,回去之后他要去寻些姑娘家喜欢的话本、戏折子之类的,至少下一次不要让她睡得这么快。
她很轻,小小的一团压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沉。陆玥泽不敢大动,又怕开着的窗子进了风凉到她,轻手轻脚地拿了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她果然是太瘦了,明明都已经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了,竟然还是这么轻,回去之后要多请几个厨子,试试她喜欢什么菜肴。他想,她可能是比较喜欢甜的,毕竟是个小姑娘……
陆玥泽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很快商队停了下来,德福过来隔着马车帘子禀报:“陆爷,刚刚咱们到了咦头边界了。”
陆玥泽看了看自己怀里睡着的小姑娘,吩咐道:“绕个远,争取赶在夜晚前找家像样点的客栈。”
陆爷下了令,自然有人去探路了。
得了命令的德福有些纳闷,以往这种时候,他们家爷是十分不喜绕远去住客栈的,更喜欢夜晚寻个宽敞地方扎帐子,这个是怎么了?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于是,这期间,最繁忙的反而是德顺和德福。陆玥泽自己却是在后院里躲了个清净,天天陪着云珠一起玩。
云珠这几日已经比刚来的时候更加开朗了,除了她依旧是不怎么待见德福之外,对其他的人都是一脸笑眯眯的。她手下的那些丫鬟也十分的乖巧,做起事来也格外认真。毕竟,经过花莲的事,她们几个都知道想要让陆爷收房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夫人不是一个难以伺候的人,对她们都挺不错的,如果能一直伺候夫人,倒也不是一条坏路。
第三十章怂“猫”一只
吃了石榴之后,午饭也备好了。
陆玥泽原本只是想拿石榴让云珠尝个鲜儿的,没想到两个人一发没控制住,把整盘四五只大石榴全吃光了。
云珠吃饱了,就已经吃不下午饭了。
陆玥泽让平喜她们退了出去,自己亲自坐到了云珠的身旁,哄她道:“云珠,把这碗饭吃干净,我就带你去逛集市。”
石榴虽然撑肚子,可是那毕竟不顶饿,不吃饭等下哪有力气出去走?何况云珠那么瘦,他还想把她养胖些呢。
云珠又想去逛集市,又不想吃饭,小脸抽抽着,一脸的委屈,可是陆玥泽的勺子已经喂到了她的嘴边,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是咬着牙,一口一口地把饭吃了reads;。
吃完之后,陆玥泽竟然还没有放过她,还让平喜端了一碗热羊奶进来。
“……”
云珠想哭。
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求放过!
最后,那碗热羊奶,陆玥泽没有逼着云珠喝,到底算是放过了云珠。云珠的小肚子吃得鼓鼓的,显然是撑到了。
陆玥泽净了手之后,摸了摸云珠的头顶,笑着表扬她:“真乖。”
云珠原本就皱皱巴巴的小脸,更是一脸的委屈了。
陆玥泽让平喜她们给云珠换了衣裳后,又亲手把帷帽给她戴着,带她出了门。
怕她带着帷帽不习惯,下楼梯时,他一直牵着云珠的手,小心翼翼地提醒她脚下的台阶。云珠却不像他这般谨慎,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就往下跑,脚上的摇铃响个不停,一边走还一边嫌弃他走得慢,小手使劲地扯着他。
陆玥泽拉着云珠的手,脸上一直挂着笑。不是他不想在外人面前,保持他陆爷一贯的清冷作风,实在是云珠太可爱,他根本就忍不住。
云珠脚踝上的摇铃声响彻了整个客栈,就连居住在二楼的那位神秘的公子,也忍不住探了头,隔着窗子,朝着陆玥泽的方向看了过来。
正巧,陆玥泽似乎觉察到了,转头也看了过去。
那人看见陆玥泽之后,十分淡定,举起了手里正喝着的茶杯,朝着陆玥泽示意了一下,然后一口就干了。
以茶代酒,敬陆玥泽!
陆玥泽见那人的衣着打扮和行为举动,一眼就看出,他就是那列马车队伍的主人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人,真不知道究竟有何来头。
他虽然不悦今日这位主人派自己仆人过来就想来打发他的行为,但是既然此刻,此人已经有了表示,他也不好揪着人家不放。不过就是萍水相逢,何必得罪?
他点头示意,接了那位主人的敬意,然后就毫不留情地转头,带着云珠出了客栈。
那位公子看了陆玥泽的行为,忍不住叹了句:“倒是个有骨气的。”
不卑不亢,一身傲骨。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陆玥泽,直到陆玥泽牵着他的夫人出了客栈的大门,他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陆玥泽的夫人,背影看起来竟然如此的眼熟,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忽然起身,出了茶室,朝着客栈能看到街角的二楼围栏走去。在二楼的围栏处,他迅速地在人群里找到了陆玥泽和他的那位夫人。
他的夫人身形娇俏,此刻正亲昵地搂着陆玥泽的胳膊,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差要挂在陆玥泽的身上了。
他看着街市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摇了摇头,道:“果然,不可能是她。”
即使身形再相似,也不是她。
跟在他身后的手下,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忽然听到自家耳朵公子说了话,他好奇地接了一句:“公子说的是何人?”
他家公子似乎心情不错,淡淡地笑着,竟然破天荒地回答了他的问话,“一个小姑娘reads;。”
他说话时,右手无意识地地抿着指尖,似乎若有所思。
那是一个一身戒备、生人勿近的小姑娘,一把匕首在手,将所有人拒之千里之外,无人敢靠近。他曾试着逗她,说一定要摸到她的手,可是直到他离开时,也不曾成功。
陆玥泽的这个夫人,背影看起来与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十分的相似,不过,再相似,终究不是一个人。
何况,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与一个男人做出如此亲昵举动的。
他看着街上,陆玥泽似乎低头与怀里的小姑娘说着什么,一脸的温柔。他淡淡一笑,果然是个宠媳妇儿的男人。
他顿时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转身离开了围栏。
客栈围栏之下的街上,陆玥泽一脸无奈地看着云珠,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不是要逛集市吗?躲在爷身后做什么?”
云珠小手一直勾着他的手指,另一只手去抓陆玥泽的袖子,十分的用力,都快把陆玥泽的衣袖都抓出了褶皱了。她整个是抱着陆玥泽胳膊的,紧紧地贴着他,几乎都要挂在他的胳膊上了。
陆玥泽被她气得直笑,伸手穿过帷帽的幔子,去捏她的小脸,气道:“在家不是跟爷挺厉害的吗?还小心眼的记仇,找机会跟爷报仇呢!这怎么出了门就这么怂?家虎一只,出门就是怂猫!”
云珠委屈极了,可是抱着却一直抱着陆玥泽,说什么也不肯没撒手,还有越抱越紧的趋势。
镇子上实在是热闹,小商小贩,八方行客,人来人往。陆玥泽知道她是见了集市上这么人才会不安。气归气,倒也不至于跟她计较,他长臂一伸,把云珠抱到了怀里,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爷不是在这里吗?你怕什么?你身边有平喜和闫蝶跟着呢,我们也带了护卫。爷跟你保证,绝对没有事的。”
云珠听后,还真的回头去看了看,发现平喜和闫蝶,还有几个陆玥泽身边伺候的小厮,加上商队里的几个护卫,她这才有转过头,只是抓着陆玥泽的手还是紧紧地抓着,看样子是不打算松开了。
陆玥泽大掌反握,把云珠的小手结结实实地握在掌心里,笑着与她承诺:“爷会拉着你的,不会放手。”
云珠终于仰起了头,隔着帷帽,陆玥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小姑娘又往他的身边凑了凑,凑到不能再往前凑为止。
他眸中含笑,唇角上翘。他牵着她的手,朝着热闹的街市走去,小姑娘一直紧紧地跟在他身侧,寸步不离。
被依赖的感觉,似乎也不错。陆玥泽觉得,他自己整个人都是美滋滋的。
镇子上的集市,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琳琅满目。云珠是第一次逛集市,满眼的新奇,小脑袋不停地东瞧瞧西看看。可是她就是只是看,整个人却一直靠在陆玥泽的身边,一点都不往那些小摊子凑。
看着她这样胆小,陆玥泽实在是觉得好笑,却也不忍心看她这一副想去又不敢去纠结模样,他只得自己牵着她,带着她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
集市上大都是小商小贩,摊位不大,云珠戴着帷帽,小脑袋晃来晃去,玩的不亦乐乎。那些商贩老板,各个都是人精,见云珠好奇,就各种忽悠着陆玥泽买。当然,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陆玥泽才是付钱的主,所以几乎都是朝着陆玥泽使劲的。
陆爷一向不差钱,只要云珠多看了两眼的,他就直接命跟着身后的小厮付钱提东西。不多时,平喜闫蝶和几个小厮,怀里都抱了东西,满满当当的,都要看不清路了reads;。
陆玥泽带着云珠继续向前走,走了不远,就看到了一个做糖人的小摊子。
糖人老板身边放了一个担子,一头是加热的锅,上面放着正在熬着的糖,另一头是一个案子,旁侧的木条上插着已经做好了的糖人,兔子、小猪,还有年画娃娃,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案子前,糖人老板正在拿着勺子随意地挥着,几下子,一只活灵活现的糖猴子就出来了。
云珠满眼的惊讶,抓着陆玥泽的小手都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陆玥泽笑着看她,“喜欢?”
糖人老板立即与陆玥泽和云珠搭话:“爷和夫人喜欢什么样的?我这里都能做得出来。”
陆玥泽见云珠喜欢的都要移不动脚步了,便和那老板道:“你看着什么好玩,给爷的夫人画两个。”
那老板是个极其聪明的,立即殷勤道:“不如,我就画一画爷和夫人?”
陆玥泽还没说话,云珠就已经点头了,兴奋地手舞足蹈,甚至还把自己的帷帽也摘了下来,老老实实地等在了案子前面。
陆玥泽看着她发笑,也没说什么,伸手从她手里拿过帷帽,递给了身后的平喜她们。
糖人老板立即开动,拎了勺子,几下之后,活灵活现的云珠就被画了出来。
云珠满脸笑容地从他手里接过“自己”,开心极了。但是,她只看了看“自己”糖人,吸着鼻子闻了糖味,就转手递给了陆玥泽。
陆玥泽先是一愣,随即就接了过来。不得不说,糖人老板的手艺实在是好,这个小小的“糖人云珠”,几乎就是云珠的翻版。他看了半天,自然是不会吃的,当然也不舍得吃,便一直拿在手里把玩。
很快,他的糖人也做好了,玉树临风的贵公子,栩栩如生,彰显了他的气质。
陆玥泽正仔细地看着“自己”,云珠已经先他一步去接那个糖人了,握在手里,笑眯眯地看着,显然是喜欢极了。
陆玥泽看云珠一脸满意,笑得都见牙不见眼了,便吩咐人拿了银子去赏糖人老板。他欣慰地想,也不知云珠是看着糖人开心,还是看着“他”开心。
他的银子还没付过去,就听到身侧,“咔嚓”一声,清脆极了。
他猛地转头,就看到云珠正把“他”的脑袋一口咬了下来,然后就咔嚓咔嚓地……吃了……
是真的吃了……
她就那么嘎巴嘎巴地把“他”那只糖人给吃了!
吃的时候,她的小舌头还不忘去舔甜甜的糖汁,吃的可谓是意犹未尽,心满意足!
陆玥泽:“……”
说好的喜欢“他的糖人”呢?说好的欢喜他呢!
陆玥泽一脸悲愤!
云珠自顾自地吃着,忽然转头,看到陆玥泽一脸的悲愤,又看了看陆玥泽手里的那个糖人“她”,她一脸地疑惑,似乎不明白,陆玥泽怎么不吃呢?
她注意到陆玥泽的目光正盯着她手里的糖人,想了想,依依不舍地把自己手里的那只糖人递到了他的嘴边,示意他吃。
陆玥泽看着凑到了自己嘴边的那个糖人,哭笑不得reads;。如果刚刚他没看错的话,云珠已经是咬了一大半,还从上到下舔了一堆口水……可是,他看着身前一脸讨好的云珠,又不舍得她失望,只得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又拍了拍她的头,夸道:“真甜!你自己吃就好,爷不吃这个的。”
不是他不吃,实在是他一个大男人,没办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舔着糖人吃。那副情形,想想就不忍直视!
云珠见陆玥泽确实不吃,就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自己的糖人,连咬带舔,乐呵呵地吃着。
陆玥泽牵着云珠一路走着,既然她不喜欢戴帷帽,就暂时不戴,等他们回去时再戴也来得及。
日头西沉,夕阳火红,终于要回去了。云珠看着渐渐散场的集市,依依不舍,眼神里有些失望。
陆玥泽承诺着:“等日后有机会,爷再带你来。”
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朝着陆玥泽直点头。陆玥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他们出来时,没有带马车,回去的时候,也只能步行。走了两步,陆玥泽就发现云珠的小脑袋一直打晃。
这是……困了?
他伸手把云珠的头抬起来,就看见她困得眼泪汪汪的,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
吃饱喝足就困了!倒是个省心的!
陆玥泽扶着云珠的小手,蹲在了她的面前,把后背朝着她,“上来。”
云珠困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就朝着陆玥泽的后背趴了上去,小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陆玥泽见她趴稳了,这才回手扶着她,站起了身。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吩咐平喜:“把帷帽给夫人戴上。”
平喜立即上前,给云珠带好了帷帽。云珠也不反抗,乖乖的任由她摆弄。等帷帽戴好了,她很快就趴在陆玥泽的肩头睡着了。
陆玥泽一路走得极稳,动作不是很快,生怕把自己背上的云珠吵醒了。他背着云珠,进了客栈,立即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陆玥泽面不改色,毫不避讳地就直接背着云珠上了楼。
他陆玥泽要背自己的媳妇儿,还用在乎他人的眼光?!
不过,幸好他想到给云珠戴了帷帽,不然那些不长眼睛的人,不知道要如何打量云珠呢!
到了房间门口,平喜和闫蝶立即上前开了房门。估计是开门的声音吵到了云珠,她在陆玥泽背上不安地动着,头上的帷帽也被她一动,就拽了下去。
已经到了房门口,帷帽掉了,陆玥泽也不管,直接就背着云珠走了进去。平喜和闫蝶立即捡了帷帽,替他们关了房门,退了下去。
客栈二楼走廊的尽头阴影里,有人正默默地朝着陆玥泽这边看了过来。他目光先是落到了陆玥泽紧关的房门,随后落到了那两位侍女手中的帷帽。
刚刚陆玥泽背上的那个身影,真的是越看越眼熟,让他忍不住去想起那个姑娘。就算明知道不是一个人,可是,见到一个如此相似的背影,他……
“如果,我看上了陆玥泽的女人,怎么办?”
“公子?”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让跟在他身边的人,一头雾水。
他冷冷一笑:“陆玥泽?呵呵,他不是喜欢西夷摇族的姑娘吗?那就想办法给他多送几个过去,让他好好地享享福!”
第三十二章唱小曲的姑娘
陆玥泽背着云珠进了房间,就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了床上,替她脱了鞋,掖好被子,自己才转身去换衣服。
云珠这一睡,时间倒不是很长,天色刚刚黑了不久,要到晚饭的时候,陆玥泽就把她叫了起来,让她先醒醒觉。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躺在一个张软软的床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似乎正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床上。她侧过头,就看到了坐在她床边的陆玥泽。看见他后,云珠忽然就朝着他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陆玥泽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笑着和她说:“小懒猪,别睡了,快起来,太阳都下山了。”
云珠似乎不相信陆玥泽的话,他说完后,她就立即转头去看看窗子,紧闭的窗子上面糊着白色窗纸,外面果然黑了。
躺着床上的云珠,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下了床,只来得及趿拉着鞋,就跑出了里间。陆玥泽不明所以,立即起身跟在云珠身后,问她:“云珠,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他绕过屏风,就看到云珠站在桌子边,笑眯眯地盯着桌子上的大包小包,一脸满足。这些都是他们今日去集市时,拎回来的东西。
在桌子上的茶壶上,半开的茶壶里就插着那只“云珠糖人”,因为怕糖人掉下来,陆玥泽还特意用茶壶的盖子倚住了支撑糖人的竹签。
云珠看着这一桌子的东西都是属于她,兴奋的手舞足蹈,差一点就在屋子里蹦了起来。
陆玥泽急忙跨了几步,走到了她的身边,拉住她哄着:“鞋子还没穿好呢,不许乱跳。”
说话时,他已经抱着云珠坐到了桌子旁的椅子上。他把云珠放到自己的膝头,单手环着她的腰,弯身替她穿鞋。
云珠坐在陆玥泽的怀里,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离开她的那些“宝贝”,如果不是陆玥泽抱着她,估计她一早就会跳下去的。
给她把两只鞋子都穿好,陆玥泽总算是把云珠从膝头上放了下来,叮嘱她:“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不许多吃!”
云珠离了陆玥泽的手,就像是撒了欢似的,一股脑儿的冲了过去,拆开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小吃,也不自己先吃,每一样都要递到陆玥泽的面前,让她先吃。
陆玥泽把她递过来的东西接了过来,却没有吃,反而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先去净了手,然后挑了两样不算是占胃口,放到了云珠的手边,交代她:“只许吃几个垫垫,别急,晚饭马上就开了reads;。”
他放到云珠手边的,是几样蜜糖腌制的小果子,可以用来开胃的,不过云珠只来得及吃了几颗,就被他转手拿走了。
云珠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小腮帮气得鼓鼓的,整个人气呼呼的。
陆玥泽把那些小果子都收起来之后,又拿了干净的帕子给云珠擦手。看着她腮帮鼓鼓的,忍不住凑了过去咬了一口。
云珠原本还在生气自己的小果子被拿走了,结果陆玥泽竟然还咬她!她顿时眼睛就瞪圆了,不肯善罢甘休,气呼呼地去找陆玥泽报仇,抓着他的肩头就朝着他的脸上咬了去。
陆玥泽身手敏捷,下意识扭头一躲,结果好巧不巧,云珠就直接咬到了他的唇上。
她刚刚吃过蜜糖腌制的小果子,整个人的嘴里香甜甜的。陆玥泽与她近在咫尺,自然也尝到了蜜饯果子的香甜味道。他抓住了机会,一把就把想要跑的云珠抱住,反客为主,继续品尝她唇舌的香甜。那些蜜糖腌制的小果子的味道很是独特,尤其是如此品尝,更是独特不已,令陆玥泽意犹未尽。
小姑娘被他弄得晕乎乎的,直到他放开她,她还差一点没站稳,幸好陆玥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陆玥泽忍不住打趣她:“还想要?”
云珠此刻的小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听了陆玥泽的打趣,又气又急,气呼呼地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陆玥泽张开双臂,稳稳地将她接在了怀里,把她张牙舞爪的两只小手全都抓住。他想起白日里她在集市上怯生生的小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故意逗她:“白日里跟一只怂猫似的,晚上就跟爷这里当小老虎了?”
云珠正在生气,看见陆玥泽的手指头过来捏她的鼻子,她小脑袋一动,趁着他的手指还没收回去,一口就咬住了。
陆玥泽:“……”
果然是一只家虎!就知道在他面前不吃亏!
云珠虽然咬了陆玥泽,自然是不舍得用力气的,只是用着牙磨他,让自己占个上风。陆玥泽没怎么理她,回手捏了一颗拇指甲大小的蜜饯果子,塞进了云珠的嘴里,笑着说:“来,给你这个。”
有了果子吃,云珠立即笑眯眯地放过了陆玥泽的手指,自顾自地含着那颗果子去了,吃的过程上,还朝着陆玥泽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陆玥泽:“……”
坏姑娘,真是拿她没办法!
平喜过来敲门,说晚饭准备好了。
陆玥泽拉起还想要偷吃蜜糖果子的云珠,说什么也肯再给她了。“那些东西吃多了伤胃,过来,我们去吃晚饭。”
云珠不动,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蜜糖果子,也不理陆玥泽伸过来的手。
陆玥泽气急,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金锭子,摊在了手心里,朝着云珠伸了过去。
虽然对蜜糖腌制的小果子依依不舍,不过看着陆玥泽伸过来的手,尤其是他手心里那明晃晃的金锭子,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眼神更是移不开了!至于那些蜜糖果子什么的,对她来说都已经是浮云了!
金子!金子!金子!
陆玥泽看见云珠盯着他手心里金锭子的小眼神,顿时就觉得好笑,唇角忍不住地上翘。他晃了晃手里的金子,故意逗她,“去吃晚饭吗?”
去reads;!去!去!
为了金子也去!
云珠几乎是扑到了陆玥泽的手边的,陆玥泽却转了个身,让她扑了个空。
云珠眼睛瞪圆了,直勾勾地盯着他,正要生气,就听到陆玥泽笑着说:“吃完饭,再给你。”
云珠一脸委屈,但是又忍不住伸着脖子去看他手里的金子,然后几乎是一蹦三个高就朝着房间外跑了出去,比陆玥泽跑的都快,脚上的摇铃更是叮铃铃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二楼除了他们商队的人之外,还有两间房住的是别人,陆玥泽怕她被人冲撞到,不敢让她随意乱跑,立即抬脚就追了出去。
不过,显然是他高估了云珠。
云珠几乎就是跑了他们的房间门口,就停了下来,乖巧地站在门口,扭着脖子等他,再也不肯向前走一步了。就算平喜和闫蝶等着外面,她也不动。直到陆玥泽过来,她扯了他的衣袖,小手抓住他的手,跟在他的身侧,这才肯迈出了房门。
陆玥泽抓着她的小手,知道她是怂“猫”一只,也不为难她,一直牵着去了厢房。大概是因为客栈的走廊里人少,云珠虽然一直紧紧地牵着陆玥泽的手,但并不像是在集市上那样怯生生的。
陆玥泽偶尔低头看她,还能看到她在笑着,笑的就跟一只偷吃了得逞的小猫似的。
能笑着,就说明,至少在客栈里,她并不是真的害怕。她不怕,他就放心了不少。
两个人进了客栈的厢房,厢房里的饭菜已经上齐整,平喜和闫蝶上前,摆碟摆碗,服侍着陆玥泽和云珠吃饭。
陆玥泽行走在外,很少用人服侍。不过,这一次带着这两个丫鬟出来,就是为了让她们照顾云珠的。他也没有将两个人赶了出去,默认地让她们照顾云珠。
云珠之前吃了好多个蜜饯果子,虽然陆玥泽霸道地控制了数量,但是她还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了桌上的饭菜,一时间又吃不下了。
陆玥泽就只好亮出了杀手锏,把怀里的那锭金子拿了出来,哄她,“你若是乖乖吃饭,爷就给你两个。”
两锭金子和吃晚饭,云珠丝毫没有犹豫,立即就端了碗,吃得无比认真。
就在此刻,厢房外有人敲门。
陆玥泽让丫鬟闫蝶去开门,闫蝶把门打开一看,门口的守卫带着一个陌生的管事模样的人过来。那个管事身后,跟了几个提着红漆圆筒盒子的人,看得出里面似乎是装了菜的。
那人立即朝着闫蝶行礼作揖,极其地能说会道:“这位姑娘,麻烦您帮小的通报一声。我家主人感念陆爷让出了两间客房,此等恩情,无以为报,特意送了几道菜和唱小曲的过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陆爷能笑纳。”
闫蝶自己不敢自己做主,立即进去禀报陆玥泽。
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都送上门来了,陆玥泽也不好再推脱出去了,便让平喜和闫蝶去接了菜,让唱小曲人的姑娘隔着屏风来一曲。
云珠看着桌子上的菜又多了,小脸顿时就垮了。她可怜兮兮地望着陆玥泽,一直晃着脑袋。
她吃不下了,不要再吃了!
陆玥泽被她逗乐了,也不继续为难她,把承诺她的那两锭金子拿出来,一只小手给她塞了一只,笑着说道:“你若是不想吃了,咱们就不吃了。不是说送了个唱小曲的过来吗?来,我们坐在这里听小曲,消遣消遣reads;。”
云珠笑眯眯地握着手里的两锭金子,似乎只对手里的金子感兴趣,对唱小曲的不感兴趣。
厢房那边的屏风摆好,随后,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摇铃声,叮铃铃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熟悉的摇铃声一响,陆玥泽和云珠都是一愣,一起朝着屏风方向看了过去。
水墨山水的屏风挡着,看不到后面唱小曲的人。
不多时,琴曲和歌声响起,悦耳的女声,宛若黄鹂,宛转悠扬……
陆玥泽听不懂歌词,细品了几番,意识到唱小曲的唱词是南夷话。他曾经为了去西南之地,对那里的风俗做过许多了解,其中关于西夷摇族,除了知道他们喜爱金子之外,也知道他们的许多族人都是擅长器乐的。
只是……
他缓缓转头,去看云珠。她正低着头玩自手里的两锭金子,对于厢房内环绕的琴声和歌声,丝毫没有反应,更没有什么表现出思乡之情。似乎她对这样的曲调一点都不感兴趣,还不如他上一次哄她睡觉时唱的调子,让更她感兴趣呢。
云珠正低着头玩着,感觉到陆玥泽看她的目光,她也抬了头,朝着陆玥泽看了过去。两个人的目光相对,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她:“不喜欢?”
云珠看着陆玥泽,眼睛眨了眨,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很快,屏风后面的曲子停了。
陆玥泽摆了摆手,吩咐下去:“赏了银子,把人带下去吧。”
闫蝶立即拿了银子去赏,只是还没有走到屏风,就看见一个女子,抱着一把类似于琵琶的奇异乐器,穿着西夷摇族的服饰,脚上带了摇铃,正步姿婀娜地款款而来。
她越过屏风,朝着闫蝶一行礼,就继续向前走了两步,福身朝着陆玥泽和云珠行了礼,柔柔弱弱地道:“小女子阿沽给陆爷和夫人请安。”
她说的是中原汉话,语气不算流利,说出来却别有一番风情。她行礼说话时,目光特意地落到了陆玥泽的身上,眉目波转,好生妩媚。
这样的女人,陆玥泽见多了。他也不大在意,直接吩咐闫蝶:“赏了银子,带下去。”
刚刚被留在了屏风处的闫蝶,应了一声“是”,便立即走了过来。
就在此时,之前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云珠,忽然起身,挡着了陆玥泽的身前,盯着前面行礼的那个姑娘,目光冷冷的。
云珠整个人十分的纤瘦,小小的身子骨,哪里能挡得住人高马大的陆玥泽?
她这么一动,却把陆玥泽直接逗笑了。陆玥泽一笑,云珠头去看他,那个行礼的女人也抬起头,更加大胆地去看他,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意味。
云珠只看了一眼陆玥泽,当着他的面,瞬间就掏出了腰间的匕首,转身就朝着那个西夷摇族的姑娘走了过去。
原本那个姑娘心中还尚存着些侥幸,若是今日她能入了这位传说中的陆爷的眼,那么她的后半生便不用在这风尘里卖唱了,所以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柔情妩媚了,似乎想要进一步打动这位陆爷。
不过,很快,她就妩媚不起来了,因为一把明晃晃的、极其锋利的匕首,已经逼近了她的喉咙。
她吓得哆哆嗦嗦,害怕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夫、夫人……”
云珠弯着腰,手里握着匕首,抵着她的喉咙,面无表情,眼神愈发的冰冷reads;。
丫鬟闫蝶就站在两个人身侧,也不敢动,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似乎这个时候,无论她做什么,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陆玥泽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他刚刚笑,只是笑云珠霸道护食的小模样,没有别的意思,云珠这估计……是醋了?
僵持不久,云珠忽然起身,从闫蝶的手里拿过银子,亲自弯腰塞到了那个唱小曲的姑娘手里,然后指了指门。
那意思,赶紧走!
那姑娘已经被云珠的匕首吓得腿都软了,那么一把锋利的匕首刚刚就抵在她的脖子上,如若再往前一分,就能要了她的命!她不过就是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不害怕?此刻,就算是让她跑,她也已经吓得没有力气了。
陆玥泽看不过去,立即吩咐闫蝶和平喜:“把人送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平喜和闫蝶也是被云珠突然而来的举动吓得不轻,她们都想起了当初那个丫鬟花莲,她跟她们一起进陆宅的,就是因为有了别样的心思,被夫人削了头发,后来又被陆爷发卖了出去。
虽然,当初花莲与她们不亲,自然这种事不可能告诉她们的,但是她们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夫人是为什么那么做的?
从此,就算是她们几个丫鬟真的对陆爷有一些别的想法,也不敢再表露出来一分了。不然,就是花莲的下场,也是此刻眼前这个唱小曲的姑娘的下场。而且,明显无论夫人做什么,她们的陆爷都是纵着的。
平喜和闫蝶把那个吓得腿软的姑娘扶了起来,那姑娘见云珠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她自己此刻已经平安无事了,原本死掉的心思忽然就活络了起来,声声哀怜地低泣,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陆爷、夫人,求求你们发发慈悲,救救婢子!婢子是个可怜人,小小年纪就沦落到这风尘里卖唱,因为我是西夷摇族的姑娘,那些客人喜欢听我脚上的摇铃声,我明明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却被迫带上了这摇铃!我如今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身子,请陆爷和夫人发发慈悲,收了我吧!我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陆爷和夫人的恩情的!若是婢子今日就这么被送回去,定然要逃不过妈妈的责罚的,求求陆爷了,求求夫人了……”
她说话时,虽然说得求着陆爷和夫人,却是一直朝着陆玥泽可怜兮兮地望着,等着陆玥泽发话。
西南商道上,如这姑娘般的女人比比皆是,各家客栈都会有些这种见不得人的买卖。这些姑娘除了提供小曲弹唱之外,若是客人有意,自然也可以提供别的服务。尤其此地是西南府界最大的镇子,他们住的又是最好的客栈,这种事更是少不得的。
毕竟,所谓商人,大部分都是常年在外行走的汉子,有的甚至一年到头都回不去家里,孤身在外,难免会有些需求的。有需求,就会有解决地方式。于是,很多客栈养着的这种姑娘就越来越多。
她们与那些沦落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不一样,她们都是怀有一身才艺,其中甚至有的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不在京城皇都的那些世家贵族的才女之下。像是眼前的这一位,就是不仅会南夷话,还会说中原汉话。这些女子学这些的才艺,就是为了做商人老板眼中的解语花,慰藉他们旅途上的孤独。若是一朝得了眷顾,被纳做平妻,就算是有了造化的。
士农工商中,商人除了地位被人看不起之外,令那些文人墨客不耻的便是家里平妻众多,妻妾嫡庶不分。尤其在这西南之地,天高皇帝远,商人又不用受士族大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有的人甚至在各地都有平妻,多者可达二十余人!
这些姑娘是如何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各有各的遭遇,陆玥泽不是观世音菩萨,自然不会去过问这种事。刚刚这姑娘过来唱小曲,陆玥泽就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只是他想着,云珠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便让云珠听个新鲜,他自然也没有别的意图reads;。只是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大胆,当着他和云珠的面,就敢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他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轰出去!”
那个姑娘顿时满眼绝望。原本以为陆爷是个能怜香惜玉的,尤其她与陆爷的夫人同是西夷摇族的姑娘。那个陆爷的夫人看起来那么凶,一看就不是什么解语花,她这种柔柔弱弱的,定然会招了陆爷的喜欢的。更何况,今日有人承诺,若是她真的能入了这位西南商道陆爷的眼,就会保她在陆爷的后宅里,一世荣华……
可是,事情明明想的挺美好的,她的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到了现在就不一样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不按她预想的走?
还不等她想明白,闫蝶已经去喊了人,叫人把这个姑娘拖了出去。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云珠把匕首收回了腰间,拍了拍手,像是做完了一件事,大功告成。
陆玥泽怕云珠误会,大步走到她身侧,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低笑着问她:“可是醋了?”
云珠仰头,看着陆玥泽,脸上的表情,不算是……很高兴。
陆玥泽低头亲了她一口,与她解释:“我叫她进来,只是想让她唱个小曲的让你听听,没有别的意思。”
云珠听后,立即就笑了。
陆玥泽觉得奇怪,云珠既然地第一次来到这个镇子上,她是怎么知道那个姑娘对他有意思的?难道仅仅就是从那个姑娘的眼神里?
只是,他的傻姑娘,就算他陆玥泽饥不择食,真的有要收用哪个女人,也不可能要这种来历不明的。更何况,这个姑娘还是二楼那位神秘的公子送的。他躲着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去招惹?
……
闫蝶平日里,算是除了平喜之外,在云珠面前最得脸的丫鬟。因为陆爷宠夫人,是整个陆宅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闫蝶在一众的丫鬟小厮面前,地位自然很高。
这一次,她刚刚命人把那个不长眼的唱小曲的姑娘扔了出去,就有人殷勤地过来帮忙。
闫蝶看着那个哭成泪人的姑娘,只觉得这个姑娘除了命不及她们夫人好,还是个不长眼睛的。
其实要仔细来讲,这个姑娘也是西夷摇族的姑娘,容貌也算是娇丽,妩媚多姿,楚楚可怜,应该是男人喜欢的那一类。如果不是遇到了陆爷和夫人,或许还真有那么一些造化的。
只是,她的脑子不算太好用,先是朝着她们陆爷暗送秋波也就罢了,在被她们夫人拿着匕首抵了喉咙之后,竟然还敢说出那样的话!要知道,这是夫人没有下狠手,就算是夫人在这里把她杀了,按照他们陆爷宠媳妇儿和护短的性子,估计都没有人会为她申冤。那她可就是真真的白死了。
闫蝶正想着,就有人匆匆忙忙地从走廊的那一头跑了过来。她抬头一看,正是之前过来给他们陆爷送这位姑娘过来的那位管事。
那位管事到了闫蝶面前,立即行礼作揖赔不是,忙着说道:“请姑娘消消气!看看这个不长眼睛的蠢货,这事情闹得,我们家公子本是一片好心,想着给陆爷和陆夫人送个唱小曲的解解闷,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想着心里存了这么龌龊的想法,我定然让她们家的妈妈好好地给她紧紧皮!只盼着姑娘能在陆爷和夫人面前,替我家公子说说好话……千万不能结了怨啊!”
他说话时,一边朝着闫蝶作揖,一边迅速地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闫蝶的手里。闫蝶心下一惊,摸着手心里的东西,是一个荷包,里面似乎塞了一锭沉甸甸的元宝。
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被没有人注意到她,她立即就把荷包塞进了袖子里,故意皮笑肉不笑地教训那位管事:“你的话,我会转达给我家主人,只是你们家这事情办的太不地道了reads;!”
“多谢姑娘肯美言几句,我这就回去禀报我家公子,等陆爷和夫人得了空闲,定然携了厚礼登门赔罪!”
闫蝶冷笑:“厚礼就不用了,我家爷不差那点东西,只望你们日后办事,长长脑子,不要让这种碍眼的东西出来惹事!”
“姑娘教训的是,姑娘教训的是。”那位管事急忙赔礼道歉,这才把那位哭哭啼啼的姑娘提走了。
闫蝶看着那位管事走了,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袖口,深吸了一口气,才状若无事地朝着厢房走了回去。
不是她贪图那一锭元宝,只是人家出手大方,她也没有一定要拒绝的道理。不拿白不拿,在夫人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在外面捞些油水也不算是犯错。
她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平喜守在了厢房的门口。平喜见她回来,立即机敏地朝她比量了个“嘘”,她也不用多问,紧闭的厢房里面,定然是陆爷在哄夫人呢。
闫蝶猜得不错,陆玥泽确实在哄云珠。只是,他悄悄地打量云珠的脸色,见她似乎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可是想到刚刚云珠都已经气得掏了匕首,他觉得还是好哄哄她的好。
云珠这姑娘,是个实心眼的,他若是不好好解释,还真容易误会。
他自然是饭也顾不上吃了,把云珠抱到自己的膝头,笑着捏她的小手,好声好气地与她说话,“这是怎么了?不理爷呢?”
云珠的小手里,一手握着一只金元宝,只是在低着头把玩,却不见她之前笑眯眯的模样。陆玥泽说完话,她就抬起了头,然后……她忽然就伸了胳膊,抱住了陆玥泽的脖子,把自己的头埋进了陆玥泽的颈窝间,一动不动了。
陆玥泽先是一愣,随即就把云珠抱了过来,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地哄她:“云珠,爷在这里呢,别怕,别怕……”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云珠她在不安,可是他却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
是本能吗?
是刚刚那个西夷摇族的姑娘,露出的眼神让云珠有了威胁?那个姑娘一直说的都是汉话,何况云珠对她掏出匕首的时候,那个姑娘还未曾说出自己的来意呢!
陆玥泽曾经听说过一个说法,只是如今已经无从去考据了。他记得那个说法说的便是,如果一个人常年处在不安中,他就比别人更具有对危险预感的本能。
云珠是因为不安,才觉察到那个姑娘不怀好意?
一想到自己怀里不安的小姑娘,陆玥泽顿时就心疼不已,把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搂得更紧了。当然,反正此刻厢房里也没有别人,他自然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让她更安心的……
云珠被陆玥泽吻迷迷糊糊的,若不是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两锭金元宝,肯定就要和上次一样,不知道就把金元宝滚落到哪里去了。
陆玥泽抱着云珠,低声在她耳边笑着,“媳妇儿,你想什么呢?想金元宝?你家爷就在你面前呢,你倒是好,去想别的,嗯?!你说你,该不该罚?”
云珠总算是回过神了,窝在他的怀里,“咯咯”地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陆玥泽把她抱了起来,忍不住朝着她粉嫩嫩的小脸又亲了一口,这才正经地问她:“刚刚看到那个唱小曲的,就真的那么生气?”
云珠往他的怀里缩了缩reads;。
陆玥泽有些无奈,又有些气,伸手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以为,你家爷是来者不拒?什么香的臭的都要?”
云珠怔怔地看着他,小手把他的衣襟抓得更紧了。
陆玥泽捏了捏她的小手,笑道:“行了,爷哄你一个就够累的了,爷也不想着再去哄别人了。这样,你可是放心了?”
他怀里的云珠先是愣着,随后就伸了手臂,搂了陆玥泽的脖子,笑了起来。她挂在陆玥泽的脖子上,整个人都在笑,十分地开心。陆玥泽看着她笑的这么开心,忽然觉得,其实只哄一个,这感觉也蛮好的。
平喜和闫蝶一直守在厢房的门口,不多时,就听到里面夫人的笑声,显然是十分的开心。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夫人能笑了,就证明没有事情了。其实,她们一直觉得,她们家的夫人还是很好哄的。
两个人在门口等了不久,陆玥泽就牵着云珠走了出来。云珠一只手拉着陆玥泽着,一只手抱在怀里。仔细看过去,就能发现,她的手里抓了两只金元宝。
云珠被陆玥泽牵着,一路被带回了房间。
平喜和闫蝶伺候完云珠洗漱之后,就纷纷退了出去。两个人也是累了一天了,疲乏的狠。上午一直跟着赶路,下午又跟着云珠去逛了集市,晚上吃饭时又闹了那么一出,此刻总算是能轻松下来,又不用守夜,她们立即就回了房间里休息。
平喜去洗漱时,闫蝶正在换衣裳。忽然摸到了袖口里的那只荷包,是之前那家管事送的,她差一点就忘了。
她看平喜没有回来,就把荷包打开了,整个人顿时就傻了。
荷包里面,有一锭十两元宝的银锭子,还要一张银票。闫蝶是个识字的,自然认得银票上的面值,竟然足足有一千两!
她顿时就像是拿了烫手的山芋似的,战战兢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可是一千两的银票啊!是她这一辈子都赚不回来的银子啊!
闫蝶激动不已,立即就把银票放回了荷包,抚着狂跳的胸口。她先是慌乱地把荷包放到了自己的包袱里。过了片刻,又觉得不妥,立即又把那只荷包拿了出来,塞进了自己的里衣里。
平喜从洗漱间出来时,见闫蝶竟然已经躺到了床上,准备睡觉,觉得奇怪,“闫蝶,你不洗漱了?”
“不洗了,我、我有点不舒服,我先睡了。”
听到闫蝶说自己不舒服,平喜立即要过去看看她。闫蝶急忙阻止她,喊道:“平喜姐姐,你不用过来了,我没事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平喜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但见她确实不想让她过去,她就没有过去,只得交代了一句:“闫蝶,你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闫蝶那一边,没有回声。
……
“公子,陆爷把那个唱小曲的西夷摇族的姑娘,送了回来。”说送了回来,还算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是被人扔出来的。
“哦,送回来就送回来。”那公子十分的不在意,“事情讲究循环渐进,我没指望着一次成功。”
回话的那人又说:“银票已经塞给了那个婢子。”
“办得好,下去领赏吧!”
“多谢公子。”
第三十三章美人救美人
第二日一早,云珠起的尤其早。
陆玥泽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听着悦耳的摇铃声在房间里响个不停。云珠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他微微侧头,笑着看云珠。窗子洒进了的晨光,打在云珠身上,把她身上那套粉嫩的锦缎,照得格外好看。
不大一会儿,云珠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云珠糖人”。她跑到了床边,站定了脚步,举着糖人看着陆玥泽,满脸地渴望。
陆玥泽朝她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云珠走近一步,就让陆玥泽给拉到了床上。她乖乖巧巧地坐在床边,眼睛还是盯着自己手里的那个“糖人”。
陆玥泽问她:“你想吃?”
云珠立即点头reads;。
陆玥泽先是有些好奇,一时没明白,云珠既然想吃,为什么要跑过来找他?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原来,昨天买了两个糖人,她应该是以为,其中的这个“云珠糖人”是属于他的,没有他的允许,他是不能吃的。
他想明白了,陆玥泽从床上坐了起来,摸了摸云珠的头,柔声地告诉她:“想吃就吃,我的就是你的。”
云珠听了,顿时就笑了。她立即把糖人塞进了自己嘴边,刚要张嘴去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手上的动作顿住。
陆玥泽见她想吃没吃,便在心里猜测着,或许是糖人过夜了,味道已经不好,云珠大概不喜欢吃了。他决定等下去吩咐德福,让他今日派人去街上买些现场做好的回来。
他正想着,忽然觉得唇边一甜,云珠竟然把那个“云珠糖人”的小脑袋塞到了他的嘴边。陆玥泽下意识地去看云珠,见她一脸焦急地盯着糖人,又一脸焦急地盯着他,那意思就是,你快吃啊,你吃了我才能吃啊!
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张了嘴,小心翼翼地把“云珠糖人”上面的小发髻给咬掉了。他可不像云珠那么残忍,昨天把糖人的那个“他”,咔哧咔哧地就吃了。
他咬了一小口,就朝着云珠摇头,道:“你吃吧。”
大概是因为要在客栈调整三日,陆玥泽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闲下来了,所以放纵自己睡了个懒觉,这才一直懒洋洋地赖在床上。
云珠似乎没有觉得陆玥泽赖在床上有什么不对,她只顾着高高兴兴地吃着自己的糖人,时不时地还要去喂陆玥泽吃。
陆玥泽并不喜欢吃甜食,尤其是糖人这种,咬起来就十分地不雅观,也就适合云珠那么大的小姑娘吃。不过看着云珠一直挂念着他,他也不好屡次都拒绝云珠,每一次都象征性地咬上一口。
两个人正热热闹闹地吃着糖人,忽然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是云珠的丫鬟平喜。
平喜隔着房门,毕恭毕敬地禀报:“爷,夫人,刚刚德福总管过来,说是有急事找爷商量。”
陆玥泽答了一声“好”,也就不能继续赖床,起来穿了衣服,又叫了热水洗漱。正好云珠的糖人也吃完了,陆玥泽又把云珠也拉到了洗漱间,给她洗了脸洗了手,吩咐平喜和闫蝶过来照顾她。
闫蝶的脸色极差,脸色有些发白。原本平喜以为她是真的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夫人,想让她在房间里休息的,她去与德福总管替她请个假。不过,闫蝶却摆了摆手,说不用。
“平喜姐姐,我不是病了,只是昨夜忽然换了床,有些认床不习惯,没有睡好罢了。”
平喜和闫蝶也是到了陆宅之后才算是相识的,以前两个人也不曾有过交情,互相不了解。昨夜是两个人第一次跟着夫人出行,闫蝶这话一说,平喜就信了。
只有闫蝶自己心里明白,她刚刚的话,不过是胡诌的。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被转卖都已经被转卖了几次了,哪里还有什么认床的毛病,有个倭瓜棚子,她也能对付一宿的。
她是因为那张烫手的银票。
因为银票是跟着票号才能兑换的。西南之地远离中原,票号不发达,反而限制了银票的流通。在西南之地,大多数人是不认银票的。出门在外,大都只认金银。但是,就算是人们不认银票,这银票也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啊,足足有一千两呢!
如果陆宅肯放了她的卖身死契,让她赎身,这些钱,够她赎好几个自己的。到那时候,她就自由了,再也不是生死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贱命丫鬟了。
可是,这银票此刻在她手里,是花也花不掉,扔了她也不舍得,带在身上又怕被别人发现,简直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实在是让她为难reads;。她昨晚为了背着同屋的平喜,可是连洗漱都没敢去洗漱的。
而且,最让她惴惴不安地是,这足足是一千两银票啊!那家的管事,是无意中给错了,还是为了其他目的故意给她的?
她咬着牙,也不敢声张,想等着那家的管事过来找她。不管那管事是弄错了,还是真的有目的,她到时候都要把银票还给他,免得惹祸上身。
不过,过了一晚上,那个管事也没有来找她。今日她过来伺候夫人,特意在二楼的走廊里,邻着那管事主人的房间附近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过来找她。
她的心,越来也不安了。
这什么事,被人吊着,就是最难受的。
“公子,那家夫人的那个婢子,已经在我们门口晃悠了好几圈了,我们是不是……?”
端着茶碗,那公子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轻轻地把自己的茶杯放了下来,淡淡地笑着:“按兵不动,等她自乱阵脚。”
“是,公子。”
“听说,那位陆爷遇到了些麻烦,打听出来了吗?”那公子淡淡地问道。
“属下无能,什么都没有打探出来,还望公子恕罪。”回话的人立即做出了拱手作揖,低头认罪。
那公子摆了摆手,道:“无妨,陆玥泽的事,与我无关。他不在更好,我倒要会一会他的夫人。”
厢房里,陆玥泽正在和云珠用早饭。他一边给云珠盛了厨房新熬制的猪脚汤,一边和她说:“云珠,商队遇到了一点麻烦,我今日要和德福出去一趟。你自己一个人在客栈里,让平喜和闫蝶陪着你,不要乱跑。若是想在客栈之内走走,就带上侍卫。你先忍一忍,等我回来,我再带你去镇子上好玩的地方。”
云珠结果陆玥泽递过来的猪脚汤,乖巧地点头。
陆玥泽摸了摸她的头发,怕她不安,安抚她:“你不要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云珠又点了点头,只是这一次,她把那碗猪脚汤放下了,去拉陆玥泽的手。
陆玥泽回握了她的小手,把她的手放回了饭桌上,笑着道:“乖乖吃饭!你实在是太瘦了。”
云珠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可怜兮兮的,委屈极了。
陆玥泽为了哄她吃饭,于是亲手端了汤碗,拿了勺子,舀了一口热腾腾的汤,喂到了云珠的嘴边。云珠不是很想吃,但是看到陆玥泽亲手喂她,她这才勉勉强强地吃了。
吃过早饭后,陆玥泽带着德福就要走了。
云珠牵着陆玥泽的手,把他送到了二楼走廊的楼梯口,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陆玥泽长臂一伸,把云珠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他知道,云珠虽然不舍得他,但是她一直都是个懂事的,绝对不会耽搁他的正事。
他下楼梯时,云珠就一直笑眯眯地朝着他挥手,陆玥泽跟她说:“等我。”
云珠用力地点头。
陆玥泽带着德福,一路步伐轻盈,干劲十足。他心里想着,事情要尽快解决,他早些回来陪云珠。
陆玥泽走后,云珠转了身,带着平喜和闫蝶,往自己的房间走,她脚上的摇铃声轻轻地响着reads;。
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半开着。
屋子里坐着的那位公子,忽然抬头,问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谁的摇铃声?”
伺候的那人立即出去看了一眼,二楼的走廊里并没有人。他立即转身回了话,“公子,走廊里并无他人。属下想着,这二楼是天字号房,除了我们之外,住的都是那位陆爷的人。那些个唱小曲的姑娘没有召唤,是不可能上来的,所以……”
“是陆爷的那位夫人。”那位公子没有等自己的属下说完,就已经开了口。他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怪我疏忽,我早该想到的。能在陆爷身边出现的摇铃声,也就只有他的那位夫人了。”
“公子说的是。”
“说来,我还不曾见过陆爷的夫人,除了只看过她带着帷帽身影,还不知道她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他手下的那个人,躬身行礼,没有接话,心里却一直在纳闷:他们家公子还不曾见过陆爷的夫人?那么,他们家公子昨日所说的,看上了陆爷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仅仅是看上了陆爷的“女人”,而不是特指陆爷的这位夫人?
他有一肚子疑问,但是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继续听着自家主人的吩咐。
那位公子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异想天开地说了一句,“你去想个办法,把陆爷的夫人引到客栈的院子里,让我与她巧遇一次。”
“呃……属下遵命。”
西南之地,虽然不如中原汉地对男女大妨那般苛刻,但是,一个已成亲的妇人若是与一外男私会,这绝对是不妥的。可是,他们家公子偏偏就下了这么个不顾礼义廉耻的吩咐,他也只能照办。
整整一个上午,那个属下都在发愁,因为陆爷的夫人,一个上午都未曾出过门。
他家公子下了命令,想要见见陆爷的那位夫人。即使他知道这种行为不妥,但是他作为他们家公子最得力的干将,这种事若是做不好,难免会落下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所以,他一直默默地盯着陆爷夫人那边的情况,盼着陆爷的夫人能自己出来到客栈的院子里走走,这样他也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可是,事与愿违。
陆爷的那位夫人,自从陆爷离开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她贴身的两个丫鬟,都只能守在门口。
这位夫人一关,就把自己整整关了一上午,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那位属下擦着自己额头的汗,心里叫苦,我的夫人诶,你到底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云珠自然是不知道外面还有人不怀好意地等她出去呢。她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过得相当的有趣。
她的床上,铺满了各种金光闪闪的小东西,都是陆玥泽给她的那个红漆木匣子里的。她半趴在床上,翘着脚,玩的不亦乐乎。玩高兴的时候,还会把脚上的摇铃晃得直响。
叮铃铃叮当当,极其地悦耳。
平喜和闫蝶两个人守在门口,闫蝶的脸色却一直不好。守着门时,眼睛时不时地朝着二楼尽头的那两间客房看。
平喜一直就站在她的对面,一次两次的,就发现了闫蝶的心不在焉。她有些不乐意了,压低了声音提醒她,“闫蝶妹妹,我们这次出来,是爷要我们伺候夫人的,不是要我们有别的想法的。”
闫蝶的心思一直都在走廊尽头了,平喜说了什么,她没有往心里去,自然也没有深想reads;。
平喜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是在陆宅里,个个都是人精,她就算是好心去管别人的闲事,说不清就又得罪了谁呢。可是,这一次,从陆宅里出来的丫鬟,就她和闫蝶两个人,她没有办法看着闫蝶办糊涂事。
她清了清喉咙,又看了看守在二楼的那些护卫,离她们两个不算是太近,应该是听不到她说话的。
她喊了闫蝶一声,把走了神的闫蝶喊了回神,便语重心长道:“夫人性子如此,爷又是个纵着夫人的,我们那些想爷身上谋出路的心思,都只能作罢了。或许,你是不甘心,想要另辟蹊径,在外面寻出路,所以才会一直盯着那边的客房看。可是,闫蝶妹妹,你我的卖身契都是死契,是捏在了爷和夫人手里的,就算是你动了心思,真的在外面谋了路子,不说爷会不会把你送过去。就单说,你对那家一点都不了解,去了人家那里做小,你就觉得一定会过得舒服?我劝你,还是歇了这条心吧,等将来咱们年纪大了,寻了爷和夫人恩典,或许是配府里的奴才,或者能被放出去配了庄稼汉子,也未必不是好造化,未必就过的不好!”
说到最后,平喜见闫蝶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得道:“我知道我的这几句你不爱听,也管不着你是不是乐意,反正我是为了你好,你爱听不听,就当我与你提个醒了。”
闫蝶久久地回过神来,惊讶不已,急忙朝着平喜摆手,忙着解释:“姐姐,你是误会我了,我没有想要另攀高枝的心思。我心里明白,这辈子卖身契被捏在爷和夫人的手里,我生是陆宅的人,死是陆宅的鬼,自然没有别的心思的。”
平喜觉得奇怪了,问道:“你既然没有别的心思,为何却要频频地往那走廊的尽头看过去?”
闫蝶被平喜一问,立即脸色发白,心虚不已。想到自己怀里的那一千两银票,她终究是没有胆量告诉平喜,咬着牙,跺脚道:“哎,平喜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就不要问了。我敢对天起誓,我绝对没有你说的那样的心思的。”
“没有就好,我也不问了,你自己既然心里有数,就好自为之吧!”平喜觉得,自己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就算是闫蝶真的做出了什么事,她只要不牵连到她,她便不再去管她。
平喜在云珠的门口守着,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去看看云珠,为她添些茶水,送些吃食。上次,在陆宅里,云珠自己消失不见,闹得整个陆宅人仰马翻,平喜是实在不敢让她一个人待太久。
如果夫人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消失一次,那么她和闫蝶的小命几乎就可以交代了。她正想着,正巧陆玥泽临走时,交代让人给云珠买的糖人被送了过来。
那个画糖人的老板不错,知道云珠喜欢,不仅给她画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还送了一条可以把糖人放一排的木条。商队里的人送过来时,整整齐齐地端了一排。
那个商队小伙计嘴巧地叫了“平喜姐姐”、“闫蝶姐姐”后,就交代了陆玥泽的吩咐,“二位姐姐,陆爷之前交代过,让二位姐姐看着夫人些,不让夫人一下子吃的过多,免得伤了脾胃。”
平喜谢过之后,就让闫蝶守在门口,自己去给云珠送了进去。
云珠一个人玩她的“小金库”,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整个人笑眯眯的,高兴极了。平喜端了糖人进了,云珠看见之后,立即就从床上一跃,整个人轻盈地跳了下来。
平喜先是吓了一跳,直到看到云珠平安无事,还一路朝着她跑了过来,脚踝上的摇铃响个不停,她这才偷偷地抚了胸口,放了心。
她倒是忘记了,她们的夫人不是个简单的,是个会身手的。
云珠看到一大排的糖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发财了。她围着那一大排的糖人绕了好几圈,这才从上面拔出了一只,递给了身侧的平喜reads;。
平喜只是在服侍云珠,没有想到云珠竟然递给了她一只小猪形状的糖人。她不明白云珠这是什么意思,抬头只看着云珠一直朝着她笑。
她有些犹豫:“夫人?”
云珠见她不接,立即拉起她的手,把那只糖人塞进了她的手里。这之后,云珠又拿了一只兔子的,也塞进了她的手里,还指了指门外。
平喜明白了,这两只糖人,是夫人赏给她和闫蝶的。平喜立即行礼道谢,心中五味复杂。或许,她们伺候的夫人不如别人家的当家主母那般时刻赏钱。但是她们的夫人,却像一个邻家的姑娘,自己得了一些好吃的,总是牵挂着要分她们的。
或许,一辈子伺候这样一个夫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平喜道了谢,拿着云珠给的糖人,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出了门口,就看到闫蝶一脸的惨白,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平喜心下一惊,朝着走廊看过去。走廊里除了他们商队的侍卫,并没有其他的人。那些侍卫看起来也地一脸的平静,不像是遇到了什么事的。
平喜把手里的糖人塞给了闫蝶,道:“别慌里慌张的,这是夫人赏你的,你好好办差事,自然是有好处的。”
闫蝶木讷地接过了糖人,足足了愣半柱香,被平喜推了一下,她才回过神的。
平喜见她回过了神,也不和她多说了,就自己站到了一旁。当然,云珠给的糖人,她们自然是不能在这里吃的。
闫蝶也看着自己手里的糖人,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刚刚,那些人送来糖人时,明明是平喜接的,可是她不知道怎么的,她又在自己的袖子里发现了一只荷包,里面依旧塞了一张银票!
一千两的银票!
闫蝶握着云珠给的糖人,又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袖口,纠结不已。
她究竟要不要还回去?
两张银票,就是足足两千两,足以够她花到下辈子的……
门外的闫蝶在纠结,门内的云珠却兴奋不已,此刻完全是沉寂在一片甜腻腻的香甜糖人中。平喜记得陆玥泽的吩咐,几乎在门口守了一会儿,就推门进了屋子。看到云珠果然是没有节制的吃糖人,她立即上了前。
“夫人,爷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不能让你多吃糖人。何况,这眼瞧着就要到了午饭时候,爷交代让你好好吃午饭……”
平喜说着时,云珠的小脸就垮了下来。
见到云珠这样,平喜以为云珠是生气了,她这个做丫鬟的越规矩。可是,她看到云珠的小脸虽然没了笑容,看起来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是她却真的听话地把手里的糖人放下,只是眼神还一直黏着那个糖人,明显的不舍得。
平喜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她似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陆爷愿意宠着夫人了。如果夫人在陆爷的面前,也是这般听话乖巧,惹人怜惜,陆爷怎么可能不宠她?
或者,平喜自嘲的笑了笑,刚刚是她糊涂了,夫人哪里是因为她这个丫鬟说了几句,就那么乖巧地放下了那个糖人的,一定是因为这话是陆爷交代的,夫人才会照做的。
午饭时,因为陆玥泽没有回来,云珠只能自己去了。
其实,上午时,平喜和闫蝶以为夫人白日无聊,会在客栈的院子里逛一逛。他们住的西南府界最大最好的客栈,客栈不仅提供食宿,客栈还为了过往的商客们提供了各种不同的需求reads;。除了昨日那个唱小曲的姑娘之外,自然也有些游玩的,就譬如客栈的院子里,就种了许许多多的花草。
客栈的院子其实不大,但是却别具匠心地布置了一番。平喜和闫蝶昨日听说了之后,一直都想着找机会去看看的。今日陆爷临走之前也交代过,如果夫人想去院子里走走,带上侍卫就可以去的。
只是,云珠却一点心思都没有,一个上午,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这到了中午吃饭,她才不得不勉强地出了房间门。
云珠今日穿的这一身,早上陆玥泽就夸过,艳若桃花,娇俏怜人。她一从房间里走出来,商队里的几个侍卫都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云珠不过就是去吃个饭,自然是不会戴帷帽了,何况这里是客栈,也没有那么多人,陆玥泽也没有一定要她戴。
这些侍卫,早上也见过云珠。当时云珠依依不舍地送陆玥泽出门,也是没有戴帷帽的。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就在身旁守着,心里都暗暗地想,“人比花娇”,大概说的就是夫人这种的。
此刻,云珠在一出来,这些人一想到自己那时的心思,自然是不好意思的,纷纷地低了头,避开了云珠。毕竟是陆爷的夫人,就算是再好看,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有别的想法。
他们这些护卫是不敢有别的想法的,不过,别人就不一样了。
云珠在二楼的走廊里一出现,围栏之下正堂里坐着的一些商客就看见了她。
有人顿时就心痒痒了,吹口哨喊着:“呦,哪里来的小妞,可长得真俊啊!”
他身边的大汉立即拍了他一巴掌,压低了声音,道:“老弟,你可不许胡乱招惹,免得惹出了麻烦!”
“什么麻烦,不就是个西夷摇族的小妞吗?那些姑娘身上的摇铃声真是悦耳啊……”
“行啦!楼上的那位,你就别想了!那可不是这客栈里唱小曲的姑娘!能住二楼天字号的,那可是非富即贵,我们不过就是跑跑马帮,养家糊口,可不能随便招惹人家的!”
他们说话的功夫,云珠已经进了厢房。那人再想看云珠,也看不到了,满脸全是遗憾。他不满地推着自己身边的那个大汉,骂道:“就是你拉着我胡说八道,都耽误我看小美人了!”
“你呀你!你若是喜欢!就从客栈里找个唱小曲的过来解解馋,你可不能不要命的什么人都敢招惹!”
一脸淫相的大汉不服,“呸!就听你一天到晚的教训我了!你还有没有完?”
他旁边那个大汉,好心地与他道:“老弟,也不是我说你!你日后办事,可不能这么鲁莽啊!顾前不顾后的!你刚刚看到的那位,就只看到了人家长得标致,却不想想人家的身份?”
“什么身份啊?在这客栈里的姑娘,哪个能有身份?!”
“你啊你!真是不长脑子!刚刚二楼的那位,你看看人家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那可都是一身的贵气啊!再看看她身边跟着的,丫鬟侍卫,样样不落,那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行了行了,我既然带你出来跑这趟马帮,自然不能让你心生了怨气。我给你叫个唱小曲的过来,让你好好地解解馋。”
那个大汉说完不久,店小二就领过来一位姑娘。她抱着一把琴,脚上的摇铃随着她的脚步,响个不停。
那女子到了二位客人的跟前,屈膝行礼,“小女子阿沽,给二位爷请安。”
那个一脸淫相的大汉立即盯着眼前姑娘,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问道:“你可是西夷摇族的姑娘?”
“回爷的话,奴家是reads;。”
这个阿沽,不是别人,就是昨晚被陆玥泽命人扔回去的那个。她平日里,算是这个客栈里拔尖的姑娘,所以一直都是伺候尊贵的客人,也因此,她才能一直待价而沽,卖艺不卖身。
可是,昨日,她被陆爷派人扔了出来。妈妈是个会看脸色的,立即就对她冷眼相待了,今日就开始让她下了楼,伺候这些不入流的客人。
她满眼悲哀,愤愤不平。
如果昨日,不是那个陆爷的夫人那么善妒,陆爷也不会做出如此不怜香惜玉之事!如今,她因为惹怒了陆爷,惹得妈妈不高兴了,被逼得只能接待这些不入流的客人!
这些不入流的客人,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身材容貌,更别提身家背景了,哪里比得上陆爷半分?就算不是陆爷,就是平日里租得起天字号的那些富商,也要比这些不入流的客人好上几百倍!
她越想,越不敢想,若是……若是被这些不入流的客人占了身子,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她悲愤时,对面的大汉已经坐到了她的身侧。一边让她弹着曲子,一边摸着她,不停地对她动手动脚。
她们就是做这一行的,客人要怎么样,自然是不能反抗的。她咬着牙强忍着,心中却把陆爷的夫人怨恨了起来!就是因为她,她才会落入到如此境地的!才会不得不忍受这眼前这个粗鲁不堪的大汉。这个大汉的牙上还沾着菜叶子,满嘴的口臭,已经朝着她亲了过来……
她吓得不轻,手上弹琴的调子都错乱了!
凭什么!凭什么!同是西夷摇族的姑娘,为何陆爷的夫人就能那么好命,跟在陆爷的身边吃香的喝辣的,甚至善妒还不容她,她却偏偏要一朵鲜花落在眼前这种男人的手里?
忽然,只听“嘭”的一声,随后传来身侧的男人惨叫声,“啊!”
弹琴的阿沽惶恐不已,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她停了自己弹琴的手,急忙转头朝着自己身侧那个恶心人的大汉看了过去。
只见他刚刚对她动手动脚的那只手,血淋淋的,上面插了一只竹筷子!
是有人在帮她报仇!
她明白过来,立即转头去看,就看到二楼走廊地围栏旁,站着个一身粉嫩的小姑娘,华贵的锦袍穿在她的身上,极为合体。她梳着高高的发髻,发髻上带着各种金饰头面,黑发镶金,恰到好处。脖子上有一只金项圈,衬托着她的调皮可爱。
阿沽认得她,她就是让她憎恨的那个夫人!
云珠是吃过了午饭,刚一从厢房里出来,就看到了令人恶心的一幕,尤其是那个姑娘明显是一脸的不愿意!她脚步没停,回到厢房里,抓了一根筷子就飞了过去,正中那个男人在作恶的手。
跟着云珠身边的平喜和闫蝶,两个人几乎都要吓傻了。吓傻的不仅仅是她们两个,跟着云珠身侧的几个侍卫也傻了。那么普通的一根竹筷子,就把那么一个大男人的手掌整个贯穿了?!
这些侍卫,各个都算得上是高手了。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至少在这西南之地,是没有几个人能打得过他们的。可是,他们几个扪心自问,如果让他们也如夫人这般扔筷子,他们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把一个大男人的手掌钉成那副模样!
云珠看见那个做恶的大男人得了报应,第一反应,不是得意,而是伸手拉着平喜和闫蝶,头也不回地……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平喜和闫蝶先是一愣,只顾着跟着跑了。随即,两个人就反应了过来,夫人她这是……闯完祸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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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满脸担忧地看着陆玥泽,他只好朝她一笑,掩饰点自己的尴尬reads;。他说:“我的身体没事,你不要胆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我之外,不要去随便摸其他男人,记住了吗?”
也不知道云珠听没听懂,她只是朝着他笑,笑得十分地开心,连带着陆玥泽也跟着唇角上翘。
德福一大早上就见到自家爷神清气爽地,唇角挂笑,明显是心情舒畅的模样。可是,他仔细回忆,昨晚他就睡在了云珠姑娘房间的隔壁,好像也没有听到什么不能听到的声音,那么他们家爷到底在自顾自地乐着什么呢?
因为要赶路,早饭就比较简单了,陆玥泽怕云珠吃不惯,哄着她喝了半碗热羊奶,又叫厨房做了许多新奇的小点心,带着让云珠路上吃的。
云珠似乎还有点害怕德福,只是德福却不敢招惹云珠了。
开玩笑,那是陆爷亲自交代的人,他们陆爷什么脾气,说好听点叫做嚣张跋扈,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混世魔王,连京城陆家的那些人都对他们爷有所忌惮,他不过就是个仆人,他可不敢去随便去招惹他!
所以,德福尽平生最大的努力,朝着云珠笑了笑。
云珠立即躲到了陆玥泽身后,陆玥泽的目光也瞬间就朝德福射了过来。
德福垂下了头,心中哀嚎:爷,我冤枉啊,我是认真的在笑啊!我真的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啊!
云珠虽然躲在了陆玥泽身后,但也不是那种怕的不敢见人的躲。她是把陆玥泽当成了一道墙,隔着陆玥泽去看,可是要她自己出来,她又不愿意。
陆玥泽也不为难她,这都是小事情,日子久了,她慢慢就能习惯了。
商队整顿完毕,该补给东西也都补全了,陆玥泽朝着德福点了头,表示可以出发了,然后就牵着云珠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
他的这辆马车,是按照他个人习惯打造的。车厢虽小,五脏俱全。毕竟,一年到头,他有大半年都在路上走着,不把自己弄得舒服些,赚钱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他看了看云珠,想着,日后若是云珠也喜欢与他一起走,马车还是要改一改的,至少要给云珠弄得舒服些才行。
想着想着,就到了马车前,车夫利索地搬出了脚凳,陆玥泽扶着云珠,让她上去了。她这么一往马车上走,脚腕上的摇铃声就响个不停。商队里许多弟兄都听到了铃铛声,下意识地朝着马车这边看过来。陆玥泽不悦,不动声色地把云珠遮住,眼神却瞪了回去。于是,根本就没有人敢看过来。
扶了云珠上了车,随后陆玥泽也跟着上了车,云珠只坐在马车门口,没有往里去。陆玥泽伸手牵起她,带着她朝着里面走去。他把她带到了一个大迎枕前,让她坐下,又是摆了吃的,又是摆了茶水,这才自己在她的旁边坐下。
很快,马车动了。
大概是因为有陆玥泽在身边,云珠的胆子大了不少,竟然蹲在迎枕上,扒着马车的车窗,抻着脖子往外看。
怕她跌倒,陆玥泽一手虚扶在她身后,一手是帮她开窗子。马车窗被打开,有凉凉的清风吹了进来。
陆玥泽的马车车窗上都挂着帘子,清风一吹,帘子掀起。云珠毫无防备地就被吹起来的帘子打在了脸上,整个人一个不稳,就向后倒去。陆玥泽原本就护着他,见她向后仰,立即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小姑娘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陆玥泽的怀里。
动静有些大,商队里而弟兄们都竖起了耳朵reads;。
他们的陆爷,竟然白日宣淫?!
陆玥泽才顾不上去想车外面的人都胡思乱想的一堆什么,他把云珠抱了起来,仔细检查她的身上,急忙问:“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陆玥泽把她放到了大迎枕上,与她说:“你坐着别动,我去把对面的窗子开了,这样你就能看到风景了。”
马车里的两扇窗子全都打开,陆玥泽把小桌子对面的那个窗子的帘子也掀开了,这样,云珠就不用那么费力地去看风景了。
他想,她大概是无聊,才会想去看风景。可是,他的马车上除了账本、书信和笔墨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让她打发无聊的。
他想了想,拿出了笔墨,铺了一张上好镶金宣纸,提笔挥腕,写了几行大字。
云珠起初是看风景,很快就被陆玥泽吸引了过去。陆玥泽的大字苍劲有力,笔峰大气,他几乎是一气呵成,然后撂了笔,把上面的字迹晾干,才与云珠说话:“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珠摇头,不知道。
陆玥泽笑道:“在我们中原汉族,成亲是要报与官府的,这是婚书。”
云珠坐在陆玥泽身边,漆黑如墨的眼睛瞪得溜圆,正好奇地打量着陆玥泽手里的那张纸。
见她好奇,他把手里的婚书递到了她的手里,然后把她连同婚书,一起又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到了他的膝头上。
他抱着她,指着上面的字,念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他念完之后,云珠睁大了眼睛,也不去看婚书了,只是扭着头,好奇地去看他。
陆玥泽被她看得直想笑,他忍着笑意道:“这些话用你们南夷话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想娶你做我的媳妇儿,跟我白头偕老一辈子,你愿意吗?”
他说话时,就一直盯着云珠脸上的表情看,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云珠的小手捏着那张婚书,皙白如玉的手指搭在镶金宣纸之上,衬得分明。她看着陆玥泽,朝着他大力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同意了,陆玥泽这才算是笑了出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一个姑娘家求亲,万一……
他甩了甩头,不想了,反正她答应了。他拿过了红色的印台,拿出了自己的小印,想了想,没有把小印盒子打开,而是在婚书之下,用毛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旁边写下了云珠的名字。
他用大拇指沾了印台,在婚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然后与云珠说:“云珠,你若是愿意嫁我,就过来按个指印。按下去之后,你就不能变了,也不能后悔了。”
云珠丝毫没有犹豫,也学着陆玥泽的模样,就在上面结结实实地按了一个手印。
黑字金底,两个红彤彤的指印,这是他们的婚书。
陆玥泽拿着这张婚书笑个不停,伸手就把云珠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说:“云珠,我陆玥泽在此起誓,绝对不会让你有后悔的一天的reads;。”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一双纤细的手臂缓缓抬起,搂住了陆玥泽的腰。
陆玥泽怕她坐着累了,索性自己也不去信、账本了,直接抱着她就去了马车尾的软垫上,挑了一本游记,翻译给她听。
游记算是他这些书中比较有意思的了,其他那些,估计说了她更不感兴趣了。
也不知道是陆玥泽翻译的无聊,还是这本游记被对云珠来说真的无聊,也或许她就累了,陆玥泽没读几句,她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想,回去之后他要去寻些姑娘家喜欢的话本、戏折子之类的,至少下一次不要让她睡得这么快。
她很轻,小小的一团压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沉。陆玥泽不敢大动,又怕开着的窗子进了风凉到她,轻手轻脚地拿了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她果然是太瘦了,明明都已经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了,竟然还是这么轻,回去之后要多请几个厨子,试试她喜欢什么菜肴。他想,她可能是比较喜欢甜的,毕竟是个小姑娘……
陆玥泽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很快商队停了下来,德福过来隔着马车帘子禀报:“陆爷,刚刚咱们到了咦头边界了。”
陆玥泽看了看自己怀里睡着的小姑娘,吩咐道:“绕个远,争取赶在夜晚前找家像样点的客栈。”
陆爷下了令,自然有人去探路了。
得了命令的德福有些纳闷,以往这种时候,他们家爷是十分不喜绕远去住客栈的,更喜欢夜晚寻个宽敞地方扎帐子,这个是怎么了?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陆玥泽发懵,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顺着小姑娘的力道就跟着她一路狂奔。两个人踩着湿漉漉的泥土,穿梭在林子里,没头没脑地跑。
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跑了多远,小姑娘忽然就停住了,然后放开了陆玥泽的手。
她又软又小的小手离开他的掌心,陆玥泽有些不舍得。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小姑娘的身边,眼神一直盯着她的小手,瞬间有种想要把那只小手再抓回自己掌心的冲动。不过,好在理智还在,他忍住了。
小姑娘转头,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陆玥泽,立即就急了,又拉起他的手,把他往前面拽了拽,又双手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推了个踉跄。
陆玥泽此刻是真懵了,完全不知道小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与满脸都是迷茫陆玥泽不一样,小姑娘表现的很急,她时不时地回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追来了似的。她发现陆玥泽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更急了,又朝他跑了两步,使劲地推他。
陆玥泽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让他快走。
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赶我走?”
小姑娘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地焦急不安,她什么都不说,就是一个劲地推陆玥泽,指着林子里的一个方向,意思是让他往那里走。
陆玥泽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小手,一字一句地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让我走?”
小姑娘这次是真的急了,推着陆玥泽功夫,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她朝着陆玥泽摇头,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然后站在原地,坚决地摇着头,努力地赶着他走。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声道:“既然你让我走,我就走,你多保重。”
小姑娘点了点头,眼眶却红红的,眼神里是一股陆玥泽看不懂的情绪reads;。他缓缓转身,迈步离开。
之后,他听到了背后响起了摇铃声,越来越远,很快他就听不到了。
陆玥泽在树木错杂的林子里走了一段路后,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尤其小姑娘最后的那个眼神,那么复杂。
究竟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陆玥泽越想越不放心,最后一咬牙,索性转了身,大步朝着他来的方向跑了回去。
他要回去,如果不回去看看小姑娘,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不安生。
他按照记忆顺着原路,很快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小姑娘住的地方就在小河附近,他很快就要到了。
忽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有杂乱无章的摇铃声,还有一群人叽叽哇哇大吵大闹的声音。
陆玥泽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些闹人的声音就是从小姑娘住的地方传来的,小姑娘果然是出事了。他顾不上许多,抬腿就朝着那些声音的方向狂奔。
他穿过几棵合抱粗的大树之后,就看见了小姑娘。她站在火堆旁,身后就是放着那碗鱼肉的木墩,她的面前围满了人。那些人都穿着西夷摇族特有的服饰,每个人都满脸愤怒,手里拎着棒子,一步步地朝着小姑娘逼近。
小姑娘似乎有些害怕,身体发抖,胆怯地不自觉地向后退,退了两步,她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那些拎着大棒子的族人叽叽哇哇地吼着什么,陆玥泽根本听不懂,不过他能看得出,那些人越吼越愤怒,也不知道谁起了头,有几个人拎着木棒就朝着小姑娘狠狠地挥了过去。
陆玥泽倒吸了一口气,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跨过那个木墩,一把就把小姑娘搂进了怀里,迅速地转了个身,把自己的后背向外,结结实实地挡了好几棍子。
手腕粗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扎在了陆玥泽的身上,他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手臂不自觉地收拢,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
小姑娘被陆玥泽箍在怀里,见他挨了打,紧张地去抓他。她的小手一碰到他的腰,就摸到了一把湿,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满手的红色,全是陆玥泽的血。
陆玥泽腰侧的伤口裂开了。
小姑娘急得要哭了,抱着陆玥泽推他,让他躲开那些人。
可是,那些人像是打红了眼睛,原本极为愤怒不已地要打小姑娘,结果忽然冒出了一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护住了小姑娘,怒气更重了,下手也更重了。
小姑娘发现陆玥泽被打得越来越狠,终于是急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噼里啪啦地淌个不停。陆玥泽抱着她,努力地安抚她,咬着牙说:“别哭,我没事!”
他与小姑娘说了一句之后,就朝着那些蛮不讲理动手打人的族人们用南夷话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打一个小姑娘?”
那些人中有人气得不轻,大吼着:“打她?打她是轻的?我们还要她给我们族人的神明殉葬呢!她杀了我族人的神明,只有死路一条!”
“都给我住手!什么神明?!她杀了什么?!”陆玥泽大吼着,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小姑娘,生怕她也挨了棒子。
“我们族人的神明就是那条鱼!她竟然敢胆大包天地把我们族人的神明煮了吃了!”
神明是那条鱼?他炖了吃的那条鱼?
他直言道:“那条鱼是我……”
炖的,要杀要剐,冲我来reads;!
可是,陆玥泽的话还没有喊完,小姑娘顿时急了,小手去捂他的嘴,拼命地把他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把他的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那些愤怒的族人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姑娘和陆玥泽的这个举动,依旧是大吼着:“她是神明的妻子,她有责任照顾好神明!自从她嫁给神明的那一天,这就是她神圣的职责!神明为我们族人带来了幸福,带来了安康,也带来了黄金!可是她,竟然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必须要杀了她,以抚神明之怒!”
“杀了她,杀了她……”
“神明的妻子?!”陆玥泽听了那些人的话,眼睛都瞪圆了。
古有河伯娶妻,今有河鱼娶妻!
他不可置信地去看怀里的小姑娘,难怪她嫁了人,却生活在这种地方!难怪他在这里与她住了几天,都没有看见她的夫君!
原来她的夫君是一条鱼,还是一条已经被他炖了的鱼!
他心疼地低头去看小姑娘,她的小脸上全是泪水,小手却死死地捂着他的嘴,拼命地跟他摇头,不要他把是他煮了那条鱼的真相说出来。
她是在护着他!她是怕他说出了实情,那些族人连他也不会放过!
陆玥泽此刻是彻底明白了,难怪刚才小姑娘那么急着要赶他走,她是要保护他!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可是,她那么弱小,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还不及他的胸膛一半宽,她竟然会如此地护着他!
族人越说越愤怒,所有的族人都在声讨小姑娘,甚至那些与与小姑娘一样身带摇铃的妇人们,也义愤填膺的。
陆玥泽忽然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他抱紧小姑娘,忽然转过身,面向了那些族人。他问他们:“你们说她嫁了给你们的神明的?”
“是!”族人们连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都是凶残的。
陆玥泽抱着小姑娘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几分。他看着那些族人,找到了其中一个看似首领的人,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的神明能为你们带来什么?是黄金吗?她的夫君,你们的神明已经死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寡妇了。把她改嫁给我,我给你们足够的黄金!”
缩在陆玥泽怀里的小姑娘,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眼睛顿时瞪得又大又圆,比以往任何时候瞪得都圆,满脸的震惊。
“你、你说……你要给我们足够的黄金?”那个首领似乎不相信,怀疑地盯着陆玥泽。
“对,把她改嫁给我,我给你们足够的黄金。这就是你们神明的旨意,上天注定,是你们的神明通过它的死,把自己的妻子改嫁为你们换得黄金!这是你们神明为你们的牺牲!”
陆玥泽揪着“神明给黄金”胡说了一通,生怕那些人不信,换成单手抱着小姑娘,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扔到了那个首领模样的人手里。“这是二十两黄金,我随身携带的,先给你们,荷包里面有我的信物,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要黄金,只要把她改嫁给我,要多少我都给你们!我的名号,你们这些西南之地的人应该是听过的,我是陆玥泽,西南商道上的陆爷。”
“你……你是陆爷?传说中,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
跟在陆玥泽身后的那个随从满脸的惊讶,盯着陆玥泽背上的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三十五章
这一只糖人,吃得云珠面红耳赤,羞着脸,把头埋在了陆玥泽的颈窝里,不肯去看他了。她觉得他是个坏蛋!明明她吃,他偏偏要到她的口里抢,可是,他自己吃了,又要亲口喂到她的口里……
陆玥泽把那只吃完的糖人竹签放到了一旁,故意逗着云珠:“还要不要再吃一个?爷今日允许你多吃一只。”
他肩头的云珠拼命地摇头,小脑袋在他身上滚来滚去的,惹得陆玥泽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就发现,云珠的小手在摸他的头发。
他刚刚出来的急,头发没有绞的全干,反正这西南之地也不算冷,他又是个大男人,这种程度是不碍事的reads;。
云珠摸了他几把,立即就起身,从他的膝头跳了下去,蹭蹭蹭地就跑了,脚上的摇铃声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陆玥泽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时间哭笑不得,实在是闹不明白他的小姑娘这又是怎么了。他正要起身去找她,就见云珠已经跑了回来,手里拿着帛布,直接就向他跑了过来。
然后,她就站在他的身边,小手朝着他的头发伸了过来,来解他的发髻。只是……她解了半天,也没有解开。
云珠的小脸垮了,一脸的泄气。
陆玥泽一把就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忍不住亲着她的撅起的小嘴,笑着与她说:“我的傻姑娘,我梳的是男人的发髻,当然用你们女人的解法是解不开的。”
云珠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陆玥泽把她拉了过来,让她站在自己的身边,亲手给她演示怎么解他的发髻。
他常年行走在商道上,这些年自己照顾自己,早就自己梳头发了。
男人的发髻和女人发髻的梳法不一样,解法也不一样。云珠没见过,看着他解发髻,觉得神奇极了,眼睛都瞪圆了。
陆玥泽披散着头发坐着,捏着云珠的小手,笑着提醒她:“爷的发髻解了,你要干什么?”
他自然知道云珠要干什么,只是他也不戳破,就悠闲悠闲地坐在那里等着她。云珠脸上还是有些惊讶,盯着陆玥泽的脑袋看了一圈,大概是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她煞有其事地绕着椅子围着陆玥泽走了一圈。
陆玥泽:“……”
他怎么有种自己被当成了猴子的错觉呢?
云珠把他观察完,这才开始干正事。她挽起袖子,手法轻柔地帮陆玥泽绞干头发。她的手很小,陆玥泽头发又黑又直又多又硬,绞干了几下之后,云珠就觉得自己的手酸了。
陆玥泽不过就是让她试一试,哪里舍得让她累到。他伸手想从云珠手里拿过帛布,准备自己擦,云珠却摇着头,不给他,还要亲自继续给他擦。
陆玥泽把她抱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发顶,亲了她脸颊一口,眸中带笑,“好,你的心意也领了,爷自己来就行。等下,你给爷梳头?”
云珠的眼睛瞪了瞪,又圆又可爱,随后她又摇了摇头。
她不会梳男人的发髻。
陆玥泽忍不住又亲了一口,捏着她的小手,道:“爷教你!日后,你就负责给爷梳头,当爷一辈子的梳头丫鬟吧!”
云珠听了之后,立即笑眯眯的,见牙不见眼,也不知道什么事情竟然这么好乐。
陆玥大掌拿着帛布,迅速把自己的头发擦干,然后拉着云珠就坐到了房间里的铜镜前,把梳子给了云珠,一个劲地朝着她笑。
云珠接过梳子,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陆玥泽的身后,一下下地替梳着头发。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陆玥泽的头发,没有注意到陆玥泽正透着镜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眸里含着满满的情谊。
除了那些伺候过他的仆人,云珠,是此生第一个肯自愿为他梳头的人。
结发为夫妻,或许这才是夫妻的真谛。
云珠给他通了发之后,陆玥泽就握着云珠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教她如何梳男人的发髻。其实,男人的发髻要比女人的更加好梳,除了梳高的发髻,只要加了发冠就好reads;。
陆玥泽平日里大部分用的质地上好的玉冠,他手把着手的,教着云珠把玉冠带着了发髻上。他这才转过头就把云珠抱进了怀里,不停地亲着她,满脸都是笑意:“我媳妇儿手真巧,我这发髻梳的好。”
大概是得了表扬,云珠高兴极了,在陆玥泽的怀里不停的打着滚。
陆玥泽伸手把她抱住,看了看时辰,马上就要吃完饭了,他这才把她扶稳,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哄她说:“别闹了,等下就要吃饭了。”
他怀里的云珠乖巧地点头,趴在他的膝头就不动了,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还时不时地扬着小脑袋看他。
陆玥泽实在是忍不住了,笑着把云珠抱了起来。这姑娘,真是个实心眼的,他是不让她闹了,又不是不让她一动不动,她还真那么听话地就一动不动了!
吃完饭前,陆玥泽从自己手下那里知道了云珠今日扔筷子的事情。他听完后,皱了皱眉头,问回话的那人:“夫人,真的是扔了筷子就跑了?”
“回爷的话,确实如此。不过,爷不用担心,这件事已经解决了,那个受了伤的人也已经花了银子打发了。当时夫人出手迅速,几乎没有人知道是夫人所为。小的就对外宣称,是我们商队里的人看不过眼,才出手英雄救美的,这件事就算是平了下来。”
“行,这件事办得好,你去德福总管那里领赏。”
“多谢爷!”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转身进了厢房。
厢房里的饭菜已经备好了,云珠自己坐在饭桌前,碗筷都已经摆好了,她却没有动。陆玥泽进来时,她就一脸的不安,眼睛一直盯着他,白皙手指搭在自己的腿上,都要揪成了一团了。
陆玥泽看见云珠,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大步走到她的身前,摸了摸她的头顶,问她:“不吃饭,看什么呢?”
云珠看了看他,又抻着脖子看了看门口。那个位置就是那个回话的商队手下,刚刚站着的位置。
陆玥泽把她的小脑袋掰了回来,坐到了她的身侧,把她揪成一团的手指拉了过来,柔声地与她说:“吃饭!”
云珠抬眼,怯生生地看着他,没有去伸手拿碗筷。
陆玥泽抬头看了一眼平喜和闫蝶,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平喜和闫蝶都为夫人捏了一把汗,刚刚爷回来的时候,那些人还没找到机会和爷提今天白天的事情,刚刚那些人过来,一定就是说夫人的事情的。她们两个不敢不听陆玥泽的命令,只能看着夫人,让她自求多福了。
云珠看了她们两个一眼,两个丫鬟以为云珠是像她们求救,她们两个还没来得及露出为难之色,云珠就把头转了回去,根本再没看她们两个。两个丫鬟顿时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人家夫人根本就没有向她们两个求救的心思!
厢房里只剩下云珠和陆玥泽两个人后,一阵寂静。云珠不安地坐着,她等了一会儿,小手就朝着手摸了过去,紧紧地勾住了他的手指。她抬起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淘气的手指,忍着唇角的笑意,故意板了脸问她:“云珠,听说你今日闯了祸?”
云珠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抓着陆玥泽的小手更紧了。然后,她朝着陆玥泽,老老实实地点头了。
陆玥泽松开了她的手,一把就把云珠连人带椅子摆到了他的正面。
他盯着云珠的眼睛,极其严肃地问她:“云珠,你知道你今天错在哪里了吗?”
云珠盯着这样认真的陆玥泽,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也不点头,也不要摇头,委委屈屈的,简直就要哭了reads;。
陆玥泽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云珠,你错在了不该跑!”
马上就要哭出来的云珠,听了陆玥泽的话,忽然就愣住了,一脸懵懂地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认真地告诉她:“看不惯就可以砸,有爷给你兜着,不用跑!你是我陆玥泽的夫人,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你的份!只要有爷在,你就可以随意任性,恣意妄为!你记住了吗?”
他的对面,云珠先是一脸的认真,随后是一脸的震惊,黑漆漆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水汪汪的,就跟那葡萄似的,让陆玥泽都忍不住想要去咬一口。
他伸手握住云珠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他抱着她,贴着她耳边道:“云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你不用不安,也不要害怕!而且,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媳妇儿,是我陆玥泽的夫人,就算是你做错了事,在这西南之地,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有权利来惩罚你!”
云珠在他的怀里,坚定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又摸了摸云珠的头发,只是这一次他笑了。他说:“我的傻姑娘,我们商队的侍卫不是吃素的,你若是下一次再看什么不顺眼,不用亲自动手,让侍卫他们去做就好。爷养着他们,可不是让他们看热闹的!”
他说完,云珠就咯咯地笑了起来,整个人又变回了原来的活泼。陆玥泽这才算放心。
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小姑娘。
他把云珠拉回了她的座位上,好生地哄她吃饭,“你好好吃饭,晚上爷带你去听戏!”
云珠一愣。
陆玥泽笑着道:“爷带你听小曲,你看到人家姑娘就醋了,爷带你去看男人唱戏,这下你就不会醋了吧?”
云珠还是有些发懵,似乎不知道陆玥泽说的是什么。陆玥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好好吃饭,不许走神,“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一边看着她吃,一边心疼不已。
云珠是长在山野里的姑娘,她自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他和她说要带她去听戏,她却是一脸懵懂,什么都不知道。
云珠一边吃着饭,还一边朝着陆玥泽笑,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这般如此,他又怎能不心疼?
吃过饭之后,陆玥泽就让云珠去换了衣裳,他带着她去镇子上的戏园子里看戏。
平喜和闫蝶在房间里伺候云珠,陆玥泽等在外面,这时商队里一个跑腿的就过来禀报,“爷,咱们让出两间房的那家又派人过来了。”
“来做什么?”陆玥泽心不在焉地问。
那人立即回话:“说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冒犯了爷和夫人,特意送了礼,过来赔罪。”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道:“去告诉他,心意领了,礼物拿回去吧。”
那个人似乎有些为难,一时没敢走。
陆玥泽有些不悦地瞪着他,他立即回话,声音却越说越小:“那家派过来的那人说,除了礼物之外,还有今日夫人无意中遗落的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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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陆玥泽身后的那个随从满脸的惊讶,盯着陆玥泽背上的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夫人?他们竟然有了夫人?陆爷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陆玥泽背着云珠朝着自己的商队走了过去。他走到了一匹黑色的骏马旁,把自己背上的云珠抱了下来,直接放到了马上,自己拎着马缰,纵身一跃,上了马之后,把云珠往自己的怀里一搂,勒了马缰,吩咐道:“出发。”
“是!”
这里是西南比较偏隅之地,四周都是林子,路并不好走,商队里能进来的这部分人都是带着马匹进来的,还有一大部分商队的人是留在了官道上,他们要出去与那些人汇合的。
云珠乖巧地坐在陆玥泽的身前,后背靠着他的胸口,整个人绷得直直的,似乎很紧张。西南之地,山路崎岖,不及西北草原,养马的少,陆玥泽笑着问她:“第一次骑马?”
她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儿,她便伸出小手,壮着胆子去摸他们骑着的马背。她起初是不敢的,先是摸到了陆玥泽拎着马缰的手,然后一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腾出了另一只手去摸马背上的短毛。
陆玥泽的这匹马是驯养了好些年的,云珠的小手摸到了它身上的毛,它也不在意,继续尽职尽责地驮着自己的主子穿梭在林子里。
陆玥泽看着云珠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云珠试着摸了摸马背上的毛,见这匹马没有什么反应,又大着胆子,抻着身子要去够马鬃。陆玥泽双臂一箍,就把她捞了回来,扣在了怀里,“好好坐着,小心摔下去。”
没有摸到马脑袋上的长毛,云珠似乎有些失望,乖巧地窝在了陆玥泽的怀里,小手搭在陆玥泽的手背上,似乎在低着头研究着马缰。
陆玥泽看着她的这副小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地想笑。他说:“日后,爷亲自教你骑马!”
云珠顿时就乐了,坐在陆玥泽的身前,转着身朝他笑着。
陆玥泽把她搂了搂,骑着马继续向前。
他们走了没多久,就出了林子。出了林子,转眼就是宽阔的大路,陆玥泽的商队停在了不远处,浩浩荡荡,很是威武。
陆玥泽跳下了马,把云珠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他没有让她的双脚着地,直接打横地把她抱起,朝着自己商队里一辆极其豪华地马车走了过去。
云珠似乎很不习惯自己被人这么打横抱着,在陆玥泽的怀里小小地挣扎了几下,见陆玥泽没有放手,这才放弃了挣扎。
陆玥泽朝着那辆马车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搬了脚蹬,掀了帘子,早早地恭候在了一旁。等他走近时,立即行了礼:“陆爷!”
朝着那人点了点头,陆玥泽双臂一抬,就把怀里轻飘飘地小姑娘放到了马车上了。
云珠在马车里坐稳,眼睛瞪得大大的,扭着头四周打量这辆豪华的马车。
马车上是镂空的木质轿厢,漆着红漆,轿厢里面的空间很大,甚至比她呆的那个小草棚还大。轿厢底铺了厚厚的毯子,软软的,她坐下去时,陷出了一个坑。毯子红黄相称,绣着繁复的花纹,很是艳丽,贵气十足。
陆玥泽把她放好之后,转身与身后的人说了几句话,又回头看她reads;。见她还傻乎乎地四处打量,唇角忍不下地翘了起来。他说:“你往里面去,里面小桌上有茶水、点心之类,渴了饿了,你先垫垫胃,我们估计要走一段才能到镇子上。若是累了,车里有靠枕,你可以小憩一下。你先呆在这里,我还有些事情处理,很快就能回来。”
云珠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缓缓起身,从马车门口朝着里面挪了几步,最后寻了个靠枕地地方坐了下去。
陆玥泽见她安顿好,这才放心地放下了帘子,朝着自己的商队前头走去了。
过了一会儿,坐在马车里的云珠感觉到自己身下的马车动了。
商队启程了。
她靠着马车车厢,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不安地看着晃动的车厢。她的面前不远,就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镂空桌子,上面有一套茶壶,周围整齐地摆了几只茶碗,还有几碟小盘子,是云珠叫不名字的吃食,显然就是陆玥泽刚才说的点心之类的。桌子侧面的轿厢墙上,是与轿厢同种木料打成的柜子。桌子里侧,靠马车轿厢车尾,铺着厚厚的床垫和整齐地摆着几个厚实的迎枕,显然是主人家平日里休息睡觉的地方。
云珠看着看着,就越来越不安,随着马车晃动,她看着自己一身脏兮兮的,再看着这个富丽堂皇的马车,整个人缩得越来越小。
她……好像来到了一个她不该来的地方,这里与她格格不入。
很快,她听到了马车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随后,马车听了下来。马车帘被马车夫掀开,她看见陆玥泽从那匹黑马上跳了下来,朝她一笑,随手把自己手里的马缰扔给了身后的随从,与她说:“我回来。”
云珠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这才知道,他刚才好像是带着人离开了商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她看见他,下意识起身,要从马车里爬出来,伸手想要去抓他。
陆玥泽先她一步把手递给了她,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捏了捏,与她说道:“别急,我马上就上来。”
说罢,他也没用脚蹬,一个跃身,就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里的东西都没有动,陆玥泽拉着云珠寻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给自己和云珠倒了杯茶,说道:“这是贡茶,京城皇都里的皇上都喝这样的茶,你尝尝味道如何?”
西南之地聚集着不少的异族,许多人都十分喜爱中原之茶,所以陆玥泽行走商道这么多年,在茶叶这里没少获利,算是深谙其中之道的。
云珠坐在陆玥泽的身边,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杯茶,令她惊奇的是,茶水竟然还是温的。她小小地啜了一口,茶香溢口。
她喝过之后,就抬起头,看向陆玥泽,笑得甜甜的。
陆玥泽把桌子上的几样点心推到了她的面前,说道:“这是他们准备,你吃些垫垫。”他与她说完,就朝着马车外面喊了一句:“启程吧!”
这一句,他用的是中原汉话,怕云珠听不懂,他又与她解释:“我在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我们要离开这里的。”
他用南夷话说“离开”两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毕竟她是要孤身一人与他走,他怕她会后悔。
云珠手里还捧着茶杯,听见他的话,用力地点头。
陆玥泽伸手去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你若是后悔,爷也不会放过你了!”
云珠连忙摇头。
陆玥泽笑了,只要她不后悔就好。
商队行了一段路程,云珠似乎有些困了,坐在陆玥泽身边,眼皮一点点地往下沉,小脑袋不断地打转晃着reads;。
陆玥泽拿着一摞书信,皱着眉头看,忽然一转头,就看见身侧的小姑娘困得不行。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小桌上,伸手把云珠抱了过来,轻手轻脚地放到了马车后面的床垫上,又拿过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这几个动作可能是大了,又加上之前骑马颠簸,腰侧的伤口又被扯开了。起初他也没在意,看着云珠睡着,眼睫毛随着呼吸颤抖,小眉头锁得紧紧的,十分的不安,他就坐在云珠的身边,学着他奶娘哄他睡觉的动作轻拍着她。在他的轻拍中,云珠皱紧的眉头终于缓缓地放开了,陆玥泽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见云珠睡得安稳了,这才又坐回坐回书桌前,继续低头去看那几封书信。看着看着,他就觉得腰侧的伤口似乎越来越疼,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外袍已经被血染湿了。
果然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陆玥泽怕吵醒云珠,蹑手蹑脚地叫马车夫停了马车。商队为首的那个人见陆玥泽让马车停了,又见他腰侧全是血迹,顿时就要惊呼,被陆玥泽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嘘!”
那人委委屈屈的,看着陆玥泽也不敢说话,看着他腰侧的血就要流眼泪。陆玥泽靠在马车门上,不客气地拍了他脑袋一下,瞪眼睛,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还愣着干什么,给你家爷找药去啊!”
陆玥泽坐回马车里,那个为首的很快就回来了,爬到了马车上,给陆玥泽上药。他知道那个干巴瘦的小姑娘睡在马车里面,也不敢抬头去看,专心致志地给陆玥泽上药。
当陆玥泽解开衣袍,掀开了衣服下摆,露出自己再次被扯开的伤口之后,为首的顿时就哭了,也不管陆玥泽不让他说话的命令,直接就哭着说:“爷,德福求求您了,咱们这趟浑水能不趟了吗?!”
“德福,你跟着爷身边多少年了?”
“回爷的话,我六岁就跟着爷身边了,已经十五年了!”
陆玥泽看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随从,一字一句地说道:“德福,爷不甘心一辈子留在西南之地,爷要回到京城皇都去,风风光光地回去!”
德福哭着说:“可是,爷,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挣的,何况这还是与当年那位被偷走的大皇子之事有关,多少人盯着呢,你就铁了心一定要走这条凶险的道路吗?”
陆玥泽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妥,不过一想到她马上就要跟他走了,便厚着脸皮,索性无赖到底了。他牵着她走到了木板床旁边,拉着她让她坐到干草上。
云珠没有反驳,听话地坐了上去,还拍了拍自己的身侧,让陆玥泽一起过来坐着。
陆玥泽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她的手,按照她指着的位置坐在了她的身边。他坐稳之后,又想了想,大掌朝着云珠的小手抓了过去,又把她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云珠似乎很意外,低头盯着两个人的手掌看了半天。不过,她到底是没有挣扎,十分乖顺地任由陆玥泽握着。
不久之后,外面一阵子嘈杂声,是陆玥泽的商队找来了。
陆玥泽从床上站起,抓着云珠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开,直接牵着她走到了草棚外面。
商队其中一个为首的,见了陆玥泽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开始哭:“爷,我们总算是找到您了!”
陆玥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哭什么哭,你家爷还没死呢!”
那个人抹着眼泪抬头,看见陆玥泽衣袍腰侧染了血迹,立即惊吼了一声:“爷,您受伤了?reads;!”
他这么一喊,商队的十几个人,立即都凑了过来,团团地就把陆玥泽围住。知道自家爷受伤了,这些兄弟们顿时就怒了,说什么要把弄伤他们爷的人找出了。
陆玥泽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他说:“我受伤的事,回去慢慢说。你们去把这次带过来的黄金,都给爷搬下来。”
几个人立即应了声“是”,就回到了商队队伍里,指挥其他的伙计们成箱成箱地搬黄金,这些人中,就连那个为首的,都没有问一句陆玥泽要做什么。
云珠就被陆玥泽拉在身边,转着头,满眼好奇地去看那些人搬箱子。很快,那些箱子就在陆玥泽的身边堆成了几排。陆玥泽也不客气,直接拉着云珠坐到了上面,还十分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稳如泰山,等着那些西夷摇族人过来。
不过,他这次有点高估了自己,因为他的那个嚣张的二郎腿姿势,瞬间就扯动了他腰侧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连带着抓着云珠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云珠是立即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从他的手掌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弯着腰要去检查他的伤口。陆玥泽立即把她拦住,抓住她的小手,柔声地与她说:“我没事。”
商队为首的那个人一直站在陆玥泽的身后,把自家爷的举动一点不落地都看在了眼里,惊讶地瞪眼了眼睛,张了大嘴,不可置信地看了半天。
这么温柔说话的人,真的是他们家的那位陆爷吗?这才几天不见,他们的陆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会是被妖怪附身了吧?
就在陆玥泽的随从担心自家的爷被妖怪护身时,云珠的族人很快就来了。
见他们过来,陆玥泽一挥手,命令道:“弟兄们,把箱子盖子都给爷打开!”
“是!”陆玥泽商队的这帮人,个个都是身手利索的,几乎陆玥泽的命令一下,一瞬间所有木箱子的盖子都被打开了,里面放着的全是金灿灿地黄金元宝,刺眼的金色,直接能晃瞎眼睛。
陆玥泽懒洋洋地坐在木箱子盖子上,看着云珠族人中那个为首的,阴阳怪气地道:“这回你该相信,爷就是陆玥泽了吧?”
那人立即变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急忙与陆玥泽行礼:“不知道陆爷亲自大驾光临,是我们族人冒犯了。”
陆玥泽朝他摆了摆手,拉着云珠缓缓起身,说道:“陆爷我说话算话,也希望你们族人说话算话。”
“自然,自然。”
“好,”陆玥泽轻声笑道:“你们不是喜欢金子吗?爷给你们!来人,给爷砸!”
听到了陆玥泽一声令下,他手下商队里的那些人立即就行动了起来,十分熟练地捡起箱子里的金元宝,就朝着那些族人砸了过去!
是真砸,实实在在地砸,怎么过瘾怎么砸!
商队里的这些人好像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做起来也毫无违和感,显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大规模地砸金子了,不仅动作熟练,而且手法老道,专门往那些主族人身子上的死穴上砸。
那大大的金元宝的重量,加上那砸人的力道,和故意往人身上的死穴砸,顿时那些族人一阵哀嚎,惨叫声不断,可不比当时陆玥泽被打时小。不过,陆玥泽不得不佩服那些族人对于黄金的痴迷,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人竟然一心一意地去抢金子,甚至有几个人为了抢金子还大打出手打了起来。
他看得起劲,忽然动了动,放开了云珠的手,忍着疼弯腰从旁边的箱子里捞出两个金元宝,塞到了云珠的手里,得意洋洋地告诉她:“你也来砸reads;!”
沉甸甸的两个金闪闪的金元宝被云珠捧在了手里,她低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心。陆玥泽笑了,又跟她说:“云珠,放心大胆的砸,你家爷别的不多,就金子多!随便砸,怎么开心怎么砸!”
然后,出乎陆玥泽意料,云珠迅速地一手握着一个金元宝,把手背到了身后,抬着头瞪着眼睛,盯着陆玥泽,眼睛一眨一眨的。
陆玥泽向她迈了一步,她立即后退了一步,似乎以为陆玥泽要来抢她手里的金子,背在身后的胳膊又往后面藏了藏。
“……”陆玥泽顿时觉得自己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简直被她气得哭笑不得!
他让她砸金子解气,她倒是自己藏起来了!
他摇着头,无奈地叹气,是他忘了,云珠她可是货真价实的西夷摇族人,也有着他们族人的嗜金如命的本性,对黄金的喜爱那是实打实的!
云珠似乎发觉他的脸色不太好,睁圆了眼睛看着半天,犹豫纠结了许久,最后缓缓地把背到背后的手又拿了出来,有些不情愿地举到了陆玥泽的面前,手心上翻,把那两个金元宝露了出来。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手心,眼睛像是黏在了那两个金元宝上,一眼都舍不得离开。
陆玥泽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既然你喜欢,就留着吧!”
他说完,云珠那双又大又圆地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立即就把手缩了回去,抱着金元宝笑眯眯的,说什么都不撒手了。
陆玥泽简直被她这副小财迷的模样,逗的直想笑,长臂一伸,把人搂进了怀里,对着自己的那些手下下令:“行了,都停手吧,把金子都给他们,我们该走了。”
为首的那个人立即应了一声“是”,然后大家立即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很快,东西都收拾好了,整个商队整装待发。
陆玥泽看着那些西夷摇族之人,明明被金子砸得鼻青脸肿却满脸喜气洋洋的,他忽然间生出了一种疲惫感,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他牵着云珠,朝着自己的商队走去。
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住了,低头看向云珠那双脚。她光着脚踩着湿漉漉地土里,脚又小又白,脚踝上还挂着摇铃,随着她的走动,一响一响的。
陆玥泽放开了她的手,蹲到了她的身前,指着自己的背,说道:“上来,爷背你。”
云珠正美滋滋地玩着手里的金元宝,忽然听到陆玥泽话,满眼都是惊讶。
陆玥泽本来身上就有伤,蹲了半天见她也没反应,立即回头,与她说:“发什么愣?快上来!”
云珠没动。
陆玥泽瞪着眼睛威胁她:“你不上来,爷把你的金子没收了!”
他话音未落,小姑娘迅速就抱着金子爬到了他的背上,细细地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安安静静地趴着了他的背上。
陆玥泽:“……”
他背着她缓缓起身,把她背稳了,忍不住训了她一句:“小财迷。”
趴着他背上的“小财迷”,立即就笑了起来,搂着他脖子的小胳膊不自觉地勒紧了,整个人放松地趴在了陆玥泽的背上,全然信任。
第三十七章一直留在我身边
“姑娘,可是为了大皇子而来?”
云珠一下子就看懂了那个人在说什么。那人说完话,也不等云珠反应,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云珠急了,什么也顾不上,推开守在身边的那些侍卫,抬腿就去追。
平喜和闫蝶都被云珠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跟着追了过去。那些侍卫也反应了过来,只觉得大事不妙,也立即抬腿就追了过去。
他们追的卖命,要知道他们陆爷绝对不是吃素的,若是夫人在他们护卫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他们可真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云珠一向身手了得,又穿了一身的男装,追人的速度不慢。两个丫鬟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那些侍卫追着云珠也是吃力。
可是,即使云珠跑的再快,刚刚与她说话的那人几乎是一眨眼就不见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那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他一定也是会功夫的。连云珠都追不上的功夫,想必此人的功夫绝对不在云珠之下!
云珠站在空空如也的街道,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什么都没有,一点也没有那个人的踪影。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寻了个方向,正要抬腿继续追。忽然,她只觉自己手腕被扯住,整个人被扯进了一个宽厚的怀里,一声暴怒传来:“云珠,你要去哪里?!”
是陆玥泽。
云珠整个人是被扣在陆玥泽的怀里的,他结实有力的双臂,把她勒得紧紧的,似乎要把她塞进他的胸口里。
他的下颌抵着云珠的头顶,云珠能清楚地听着他咬牙切齿地问:“云珠,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带着一股怒气,一字一句地质问她。
云珠在陆玥泽的怀里,不安地僵了僵身子。她刚刚追出来的时候,把陆玥泽忘得一干二净。
他的小姑娘是紧紧地紧贴在自己胸口,云珠的不安,陆玥泽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他自然是不舍得她不安的,他的大掌轻抚着她的单薄的背脊,试图安抚她。可是他抱着她的手臂,却一点都没有松开。
他轻叹着:“你倒是跟爷说说,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连爷都不要了吗?”
他说话的声音过于悲凉,消沉至极,云珠忍不住心疼,终于动了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腰reads;。
她的小手刚刚抱住陆玥泽的腰,就感觉到抱着她的陆玥泽,浑身一僵。然后,云珠感觉到了,她的耳后,有一地冰凉的水滴滴落,好像天上掉下了一滴雨点。
陆玥泽哭了。
云珠这下子慌了,急忙要从陆玥泽的怀里钻出来,小手撑着他的胸膛。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陆玥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在不停地挣扎,顿时气得不行,瞪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他刚刚一低头,就看到云珠的小手朝着他的脸颊摸了过来,冰凉的指尖摸到他的脸颊,轻轻地抹去他眼角的泪。
她正仰着头,一脸心疼地看着他,那双明眸似乎说着,不要哭。
陆玥泽觉得好气又好笑,明明就是因为她不见了,他才会……
他越想越气,忽然一个弯身,直接把云珠扛在了肩上,也不管肩头上的云珠怎么挣扎,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马走了过去。
云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就大头朝下地趴在了陆玥泽的肩头上,他坚硬的肩头抵着她的胃,让她顿时觉得脾胃里翻滚个不停。她觉得不舒服,极力地在陆玥泽的肩头上挣扎着,余光扫了过去,这才发现,他们的周围已经围了一群的侍卫,就连她的两个人婢女,也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了。
那些侍卫原本就觉得自家夫人是个好看的,尤其是今日自家夫人还装扮成了一个俊美的小儿郎,格外地好看。如今看着自家夫人被以如此诱人的姿势,扛在肩上,那些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被陆玥泽扛在肩头的云珠没有功夫去看周围,她努力地扒着陆玥泽的肩膀,想让他把她放下了。
走了几步,陆玥泽见她不老实,朝着她就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你老实点,等回去看爷怎么收拾你!”
云珠顿时委委屈屈地,小脸可怜兮兮的。可是她是到趴在陆玥泽的肩上的,陆玥泽也看不见,更何况陆玥泽是铁了心了不想放过她!
陆玥泽把云珠放到了马背上,一个纵身上马,长臂一伸,把她抱进了怀里,喊了一声“驾!”
他们骑着的马就像是离弦的箭,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的。
云珠没见过这么快的马,顿时有些不安,陆玥泽也只顾着驾马,迎着风说不出话,只得将自己的手臂箍得更紧,试图让云珠不要害怕。
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客栈。
陆玥泽随手把自己的马缰一扔,把马背上的云珠打横抱了下来,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就连德福过来请安,他都视而不见。
云珠是被陆玥泽扔在床上的,她一股脑儿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刚要爬起来,陆玥泽就已经上了床了。
他把沾了一路灰的外袍脱了,随手扔到了地上,虎视眈眈地坐在床边,有力地大手固定住云珠的肩头,一个用力,就把她又按回了床上。
云珠仰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陆玥泽撑着她的上方。
她听见陆玥泽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她:“云珠,你还记不记得爷前两天和你说过的话,嗯?”
他最后的那声“嗯?”,云珠听得出,带着怒气,似乎随时都要爆发reads;。
云珠被陆玥泽钳子办的大掌扣在床上,动弹不得,她觉得十分地委屈。陆玥泽和她讲了那么多的话,她怎么知道他指的是哪句?
陆玥泽看着一脸委屈的云珠,想要放过她,可是转念一想,今天他必须要把话说清楚,今晚上的事情,日后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次。
他望着云珠,说:“云珠,你记不记得,爷和你说过,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是我陆玥泽的媳妇儿,你要去哪里,不能说走就走,你要告诉我!”
云珠一愣,她刚刚,忘了。
陆玥泽的眼睛红红的,他说:“你知不知道,刚刚听说你不见了,我的心都吓得差点不跳了!”
云珠缓缓抬手,去抱陆玥泽。是她错了,她刚刚,只顾着去找那个人,却把陆玥泽忘得一干二净。
陆玥泽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俯身低头,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她感觉自己的颈窝冰凉,之后听到陆玥泽沙哑哽咽地声音,道:“云珠,怎么办啊?我可怎么办啊?”
云珠整个人一僵,抱着陆玥泽的胳膊,不自觉地紧了紧。
她听到陆玥泽说:“我发现你不见了,我自己就像是疯了一样,所有的理智也都不见了。云珠,我说过的,如果你消失不见,我会担心,我会发疯。可是,刚刚我发现,不仅仅是这样……如果,如果你真的不见了,我想,我会活不下去的。”
云珠一抖,眼泪也不自觉地顺着她的眼角淌了下来。
陆玥泽依旧没有抬头,他贴着云珠,故意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似乎不想让云珠看到他此刻的模样。
“云珠,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模样的,可是,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的,我陆玥泽竟然脆弱到不能承受失去你?”
云珠抱着在她身上哭着的男人,小手胡乱地拍着他,努力地想要安抚他,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能安抚他。
陆玥泽才不理会云珠在他的身上胡乱地拍着,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此刻的陆玥泽,脆弱的如同一个孩提,谁能把他同西南商道上的陆爷联系在一起?
云珠纤细的胳膊抱着他,正努力地安抚他,就听到陆玥泽语气极慢地质问她:“云珠,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珠想要动,想要去亲身上的男人。可是陆玥泽就是把她压得死死的,让她像是被钉在了床上似的,半分也不能移动。
陆玥泽还在说,他还在声声质问着云珠:“云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不知不觉之间,你已经在我心里那么重要了?”
云珠对他做了什么?陆玥泽自己也说不出来。其实,他觉得,自从他把云珠从西南之地捡了回来之后,明明是他付出的极多。他知道云珠不会说话,所以他努力地去替云珠设身处地地着想,努力地去照顾云珠,想让他在她的身边过得开心,想看着她天天的笑着……
云珠对他做了什么?
云珠可能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她唯一做的,就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家人,一个她在乎的家人。她只是一心一意地牵挂他,全心全意地信赖他。
这些,是他从小到大,二十余年,都不曾得到过的。
他既然得到了,就不想再失去,也害怕失去。
他说:“云珠,你会不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小天使,订阅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会第一时间显示新章呦\(≧▽≦第二十章有客来访
陆宅热热闹闹地准备陆爷成亲的事情,这期间上门送了拜帖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想要与陆玥泽拉拉关系走后门的reads;。不过,一向桀骜不驯、不按常理出牌的陆玥泽,自然是不可能亲自接见这些人的。
于是,这期间,最繁忙的反而是德顺和德福。陆玥泽自己却是在后院里躲了个清净,天天陪着云珠一起玩。
云珠这几日已经比刚来的时候更加开朗了,除了她依旧是不怎么待见德福之外,对其他的人都是一脸笑眯眯的。她手下的那些丫鬟也十分的乖巧,做起事来也格外认真。毕竟,经过花莲的事,她们几个都知道想要让陆爷收房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夫人不是一个难以伺候的人,对她们都挺不错的,如果能一直伺候夫人,倒也不是一条坏路。
这一日,陆玥泽躺在了小榻上,看着云珠在那边拿着剪子给花剪枝叉,忽然来了兴致,笑着喊她:“云珠,给你家爷剪一朵花过来。”
云珠正在剪的这株花,叫做万里香,粉嫩颜色如桃花般,花朵要比桃花大上几分,十分的清香。这花在西南之地,乃至整个中原之地都是罕见的,能有这么一株,也是陆玥泽花了大价钱弄来的,相当于许许多多的金子了。毕竟,他觉得这个颜色实在是适合他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粉嫩嫩的,像极了他的小姑娘。
他虽然知道贵,却觉得剪一枝花下来,也没什么的,就算是不剪下来,到时候也只是干瘪的份。不过,花盆旁边的云珠有些纠结了,她似乎不怎么想要剪下了。
陆玥泽一见她那个不舍得小眼神,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了,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立即就从小榻上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角子,朝着云珠晃了晃。
云珠看见闪闪地黄金,顿时就笑了,眼睛也变得亮闪闪的。她手里拿着剪子,直接朝着陆玥泽跑了过来。
陆玥泽见她空手过来,立即把金角子攥在了手心里,又挑眉看了看那盆名为万里香的花。
云珠站在屋子中间,可怜兮兮地看着陆玥泽,纠结了半天,终于转回来身,听话地剪下了一朵粉嫩嫩的花。嗯,她挑了一朵最小的剪了下来的。
看着她那副小模样,陆玥泽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珠撅着嘴,走到了他的身前,把手里的花递给他,同时朝他伸了手。
陆玥泽故意使坏,伸手把花接了过来,金角子却没有给她。
原本还一脸期待的云珠顿时就急了,直接朝着陆玥泽扑了过去,伸手去掰他的手指,想要把他手里的金角子拿出来。
陆玥泽忽然一抬手,就把那朵粉嫩嫩的花枝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人面桃花,粉嫩可人,说的就是云珠!
不过,云珠却一点都不领情,依旧执着那块金角子。陆玥泽气得哭笑不得,捏住她淘气的双手,故意吓唬她,“你的花爷已经还给你了,你怎么还打爷这锭金子的主意?”
云珠从小榻上站了起来,一脸委屈地看了陆玥泽,那圆圆的大眼睛里,全都是对他的控诉。
陆玥泽坏笑地骂了她一句:“小财迷!”然后,掌心一摊,把那锭金光闪闪的金角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云珠这回是真的高兴了,握着金角子,扑到了陆玥泽的怀里,笑着在他怀里打滚。
陆玥泽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一脸期待地看向了云珠。
云珠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就脸红了。
他想让她亲他!
云珠有些扭捏,低着头,故意装死,表现出了一副你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也看不懂的模样reads;。
陆玥泽气急,伸手要把那块金角子从她的手里拿回来。
云珠这次急了,敷衍差事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立即就把手背到了身后,把那块金角子藏了起来,还得意洋洋地朝着陆玥泽笑。
陆玥泽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是不会放过云珠的。何况,自从上次两人试过嫁衣之后,他已经尝到了她的甜头,这几日时不时地就抱着她继续尝着甜头,今日这天时地利人和,他当然不会放过她。
云珠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自己整个人就被陆玥泽抱到了小榻上,还来不及反应,他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亲亲密密,缠缠绵绵,云珠迷迷糊糊地就掉进了陆玥泽的陷阱里,甚至连手里的那块金角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一松手,掉了出去,滚到了地上。
过了瘾的陆玥泽抱着的云珠在小榻上喘气。他们还没有成亲,他也只能抱着她亲两口解解馋,自然是望梅止渴,不能越那雷池。
他低头叹气,忍不住又在云珠的脸上亲了一口,两眼如火,满目期待是说道:“云珠,爷真是想把你现在就娶了,抱到洞房里去!”
可惜还要等上好几日!
枕着他腿的云珠愣了愣,随即小脸就红了起来,比刚才被他亲得死去活来还要红。自然,她这一副娇羞模样是不可能被陆玥泽错过的。他一把就抱起她,强迫她抬了头,与她道:“云珠,你是不是也想着早日嫁给爷?”
被陆玥泽逼问了,云珠在他的怀里不安地动来动去,想要扭头不回答。陆玥泽自然是不会让她跑了的,掐着她的腰,把她又从小榻上抱到了怀里,继续笑着问她:“说,想不想嫁爷?!”
云珠被他碰到了痒痒肉,顿时就痒得不行,在他怀里歪歪扭扭地笑了起来,小脚乱蹬,一脚就把小榻旁侧的小桌子踹翻了,好巧不巧,上面正好有一壶凉茶,直接全都洒在了陆玥泽的身上。
陆玥泽:“……”
云珠:“……”
看着陆玥泽外袍上身湿漉漉的一大片,云珠知道自己闯祸了,立即做出了犯错状,乖巧地低头认错。湿了那么一大片,肯定是连里面的里衣都难逃一劫了。
陆玥泽看着云珠那副模样,真是被气急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他只得摇头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与她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你家爷拿衣服去!”
云珠这才反应了过来,敏捷地从小榻上一跃就跳到了地上。她这动作实在是太惊险了,吓得陆玥泽立即伸手去接她。
可是小姑娘比他想的灵巧多了,毫发无损,甚至连步子都没乱,一撒欢地就跑了出去,陆玥泽只得坐在小榻上笑着摇头。
云珠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所以很快就回来了。她抱着衣服进了屋,一眼就看见脱了上衣光着身子的陆玥泽,正悠哉地坐在小榻上等她。
她吓得眼睛眼睛顿时瞪圆了,立即抱着衣服背过身,不去看他。
陆玥泽:“……”
他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姑娘竟然跟他害羞了。他们亲亲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不过,他也算是欣慰,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小姑娘还是知道男女大妨之事的?
看着半天不过来的云珠,陆玥泽只得出声叫她:“云珠过来,伺候爷穿衣服。”
云珠抱着他的衣服,站着不动,不过陆玥泽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她细长白皙的脖颈,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reads;。
既然她不过来,他便去把她拉过来,所以,陆玥泽就大摇大摆地光着上身走到了云珠身后,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
云珠一边抱着衣服,一边捂着眼睛,不去看他。陆玥泽就故意与她作对,偏偏要她看他。最后云珠实在是没辙,只能眯着眼睛帮他穿衣服。
陆玥泽见她终于动了,就故意站得笔直,等着她来动手。
云珠红着脸,抱着他的里衣,给他穿上,忽然手上的动作就顿了,她的目光落到了陆玥泽左臂上方的内侧。
陆玥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笑着道:“吓到了吗?”
他的手臂内侧,是一片疤疤癞癞的疤痕,足足有成人巴掌那么大。
云珠看着心疼,忍不住伸手去摸,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那道疤痕,动作极轻。她仰着头,目光闪闪,似乎在问陆玥泽,疼吗?
陆玥泽朝着她摇头,笑着说:“没事,不疼,我一点都不疼。听我母亲讲,这道疤痕是我几个月大时,打翻了烛台烧成了这个样子。那时候还是个小婴儿,就算疼,我现在也不记得了。”
看着云珠一脸担忧模样,陆玥泽也跟着心疼了起来。云珠是他这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个心疼他的女人。
这么多年来,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不曾在乎过他身上这道烧伤的疤痕,只有云珠,唯有云珠,她每一次都在乎他身上的伤,如上次腰侧的伤口,如这一次这道伤疤。
两个人正在屋子里互相看着,门外传来了那个叫做平喜的丫鬟的声音,“爷,前院陆总管派人来说,有客来访,请爷过去。”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能让德顺特意派人过来叫他的客人,在整个西南府界里并不多,看来这来人定然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
只是,会是哪一位?
陆玥泽心里盘算了一番,朝着门外应了一声,穿好了外袍,系好腰带。
临走前,他伸手拍了拍云珠的脑袋,笑着与她说:“爷先过去一趟,看看是谁来了,你自己在后院玩,晚膳不必等爷回来一起吃。”
云珠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把陆玥泽送了出去。
德顺道:“德顺带德福向爷赔罪了!德福此次所为,以下犯上,冒犯了爷和夫人,请爷看在我们兄弟多年跟随着爷的份上,原谅德福一次。”
德福也立即磕头道:“德福日后再也不敢冒犯夫人,不敢以下犯上了,请爷恕罪!”
陆玥泽本就没打算怪他们,也知道一定是德福回去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与自家的哥哥说了,所以才引得德顺过来带弟弟恕罪。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德福,道:“你们兄弟两人都起来吧,既然德福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爷再交代给你一件事。”
德福立即说:“爷有命令尽管吩咐,德福一定全力照办,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陆玥泽轻笑一声,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家爷我成亲的事情就交给你办了,至于怎么办,你就看着办吧!”
陆玥泽的看着办,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办。陆玥泽是谁?那可是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说他富可敌国,都是往谦虚了说。何况,陆爷成亲也就这么一次,不热热闹闹的大办,也实在是委屈了陆爷的。
所以德福领了命令,就一心一意地去办这件事了reads;。
陆玥泽把前院的事情处理完,就回到了后院去找云珠。把云珠交给了一群丫鬟,陆玥泽其实很不放心的,生怕云珠被那些丫鬟给欺负了,她又不会说话,估计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
越是这么想,陆玥泽走得越急,几乎也不等人通报,就进了云珠的房里。
房里,云珠正在与一个小丫鬟玩翻花绳,两个人坐在小榻上,你一下,我一下,玩的不亦乐乎。这期间,陆玥泽看着云珠坐在那里笑个不停,好像是很喜欢翻花绳的游戏。
他看着她笑,心情也是大好,大步走到了她的小榻旁边,俯身低头,看着她笑着问:“玩什么呢,这么开心,也教爷玩玩!”
云珠抬头,看见是他过来了,笑得更加开心了,见牙不见眼。旁侧的小丫鬟很是机灵,立即让了位置,让陆玥泽坐到了小榻上。云珠就把红色的小绳子在手上套了几下,一个崭新的花样就冒了出来。
翻花绳毕竟是姑娘家的游戏,陆玥泽还真是从未玩过这个,学了半天,累得满头是汗,这才算是摸到了些门路,最后倒也不错,能与云珠打了一个平手了。
陆玥泽与云珠玩翻花绳的时候,旁侧的几个丫鬟都十分乖巧地站在一侧。心思细腻的陆玥泽第一眼就发现,其中有个丫鬟的脸色一直是惨白的,站在一侧时身子一直不停地发抖,她的左耳侧的发髻明显是被利刃削过了,垂下的几缕发丝杂乱地搭在耳侧。
陆玥泽不动声色,眯了眯眼睛。
花莲一天都在心惊肉跳,整个人魂不守舍,好不容易从夫人的房里伺候完毕,一走出来,陆管家就派人来找她了。
她心里有些不安,急忙给来找她传话的小丫鬟塞了两个铜板,还是以前别人赏她的。
“好妹妹,能与姐姐说个实话吗?这陆总管日理万机的,怎么会想着让人过来找我的。”
小丫鬟原本是粗使丫鬟,以前陆宅的后院里没有女主人,所以很多时候陆爷都是用小厮来传话的。这一次,陆爷带回来一位女主人,小厮们不便进后院传话了,她们这些粗使的小丫鬟就被派了新活计,负责前院与后院传话的。这活计可是要比她原来的粗使伙计好多了,不仅活计轻松了不少,时不时地还能捞到油水。
小丫鬟笑眯眯地把铜板收到了自己的手心里,与花莲姑娘道:“姐姐莫要心急,或许不是什么坏事,妹妹刚才过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我们陆爷也在那里,似乎等着姐姐过去呢。姐姐长得花容月貌,又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入了我们陆爷的眼睛也是可能的,或许这一次过去就是姐姐的造化呢!”
花莲原本悬着的心,听到小丫鬟的话落下去了几分。她也知道,自己是有几分姿色的,甚至是伺候夫人的四个大丫鬟中长得最好的。
当初她被卖进陆爷府时,就有传言,说这一次要挑长得漂亮的丫鬟进去,除了服侍人之外,也是要为陆爷选伺候的人的。陆爷一向很少收用丫鬟,甚至有人传言陆爷至今身边也没有伺候的房里人,所以她的心思也是活络了起来,尤其是见到要她服侍的夫人,不过就是个乡下丫头,还是个哑巴,她那股活络了的心更加的活络了。
这不,听这小丫鬟的话,陆爷也在那里,难免就是对她刮目相看了。她一边跟着小丫鬟去前院,一边仔细回想刚刚在夫人的房里,陆爷打量她那几眼。当时她是不安的,知道陆爷在打量她,她连头都不敢抬,现在她有些后悔了,不如当时就壮着胆子抬头,再与陆爷来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美滋滋地想着,脸上露出了不经意地笑容,带着她一路向前走的小丫鬟低着头,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里骂道:真是个没有脑子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做春秋美梦呢!你以为就那么容易飞上枝头变凤凰?
第三十九章女儿香
第二日一早,云珠睡了一夜的好觉,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窗子外面已经是大亮了,陆玥泽依旧还是维持着昨晚的姿势,长臂一伸,把她箍在怀里。
他还在睡,没有醒reads;。云珠不敢动,生怕吵醒他。她微微侧头,去看陆玥泽。明亮的晨光打在陆玥泽的脸上,把他的脸照的更白皙了几分。他的五官清秀,棱角分明,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地颤抖。
因为实在是太过诱人,云珠的小手毫无预兆地就摸了过去。她的指尖顺着陆玥泽脸庞,轻轻地描绘着,忽然手就被一个有力的大掌紧紧地握住。
陆玥泽摸着她微凉的小手,哑着嗓子问:“醒了?”
云珠顿时就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甜甜的笑,好像一朵花开了一样。
陆玥泽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抓着她小手的大掌,却一直没有松开。
他握了握云珠的小手,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道:“这手怎么这么凉?”
按理说,云珠的手一般不会这么凉,陆玥泽不觉地担忧了起来,放开了她的手,摸到了被子里。
摸了她几把,陆玥泽就放心了。只有露在外面的这只小手是凉的,估计是刚刚淘气时一直露在外面所致。他把她的小手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就把她连人带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云珠此刻就像是一只裹了茧的蚕蛹似的,除了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整个人都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陆玥泽刚刚虽然摸过了被子里的她,但是还是不放心,把她就这么抱进了怀里,额头就贴到了她的额头。
额头温度正常,不冷也不热。
然后,他就继续向下地贴着她,先是脸颊,不算凉,也算是正常。
之后就是颈窝,暖暖地,让陆玥泽忍不住蹭了蹭,随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是云珠身上的香气,自然的女儿香。
或许是因为是西夷摇族的姑娘,云珠天生丽质,皮肤更是白皙细腻,平日里她也很少用香粉之类的东西。她身上的香气,就是让他欲罢不能的那种女儿家天生的香气。他特别喜欢云珠身上的这股子香气,比什么都好闻。当然,这种香气,就算是被那些胭脂水粉的香气盖着,也掩饰不掉的。倒不是说云珠的这香气有多浓,而是陆玥泽与她同床共枕这么久,早就已经能闭着眼睛靠闻就知道是她过来了。
确定云珠身体没有问题之后,陆玥泽也算是放了心。把她放到了床上,也不召唤平喜和闫蝶她们进来伺候,就亲手给云珠穿衣服了。
现在的陆玥泽已经能弄清楚这些女人衣服了,左一件右一件的一层层,究竟是怎么穿,他已经全都记住了,甚至还十分地熟练,毕竟他现在十分地喜欢帮云珠穿衣服。
云珠也十分地乖巧,一脸地听话。他给她穿衣服,她就十分地配合。不多时,陆玥泽就觉得自己成就感十足,这个属于他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是他自己亲手打扮的!
他弯了腰,给云珠穿了鞋子,就牵着云珠下了床,这才想起自己换衣服。他走到了屏风之后,刚把寝衣脱了,就下意识地一回头,发现云珠在屏风的后面,露着一个小脑袋,正扒着屏风往里面看。
陆玥泽忍不住笑了起来,逗她:“云珠,你这是要……偷看爷?”
云珠被抓了个现行,小脸有些红,但是也没有继续躲,整个身子越过了屏风,朝着陆玥泽走了过来。
她走到了陆玥泽身侧,拿起了一侧的衣服,抱在怀里,又走到了陆玥泽的身边,然后把衣袍打开了。
陆玥泽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问他:“你这是要伺候爷穿衣服?”
云珠老实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说:“好reads;。”然后极其配合她张开了双臂。
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被人伺候过穿衣服了,云珠站在他的身侧,正拿着衣服费力地往他的身上套。有那么一瞬间恍惚,陆玥泽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京城陆家,又回到了那个无人理会的陆府里。他孤苦伶仃的,甚至连母亲的一句嘘寒问暖都得不到,只能每天盼着自己快些长大,长大了他就不需要仰仗陆家的鼻息生活了。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就已经被赶出了陆家。他永远忘不掉,他的祖父、他的父亲用那么一种冷漠地眼神看着他。他的祖父拄着拐杖吼道:“陆玥泽,从今日起,你就去往西南之地吧,永远不得再踏进京城一步,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那个时候的他,甚至都没有去求一声,因为他心里知道,陆家这个家族做了这样的决定,他无论去是求谁,都是无济于事的。因为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没有为了出面求一声的情,他又能指望谁呢?
他想到了这里,鼻尖传来熟悉的香气,是云珠身上淡淡的香气,他这才回过神来,弯了腰半蹲了下来。因为他太高了,云珠踮着脚够他,实在是太费力了。
因为有了他的配合,云珠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了,几下就把陆玥泽外衫外袍都穿好了,然后小手就拿着腰带,在他的腰上比量了起来。
其实,不能说云珠的动作快,只是照比中原汉族姑娘的衣服,他们男士衣袍实在是太过简单,没有那么的繁琐复杂。不过,之前一直顺利的云珠,还是被腰带为难住了。
她……不太会系这种腰带。
陆玥泽只得低了头,手把手地教她,毕竟男人系腰带和女人系腰带的方法是不一样的,如果不是他给云珠穿过衣服,他原本也是不知道的。
“对,这里拐一下,嗯,这就好了,是不是?”他握着云珠的小手,柔声地教着她,还一边教她,一边笑着和她说:“其实比你们姑娘家的腰带要好系一些吧?”
云珠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她觉得,汉人的东西都好麻烦。她以为她的衣服就已经够麻烦了,原来原来他的衣服,竟然也是如此的麻烦!
两个人穿好了衣服,陆玥泽自己熟练地梳了发髻。云珠想要帮他,陆玥泽摇了摇头,拒绝了。他喊了平喜和闫蝶进来,吩咐着:“给你们夫人梳头,通知厢房那边把早饭备了。”
吩咐完,他才和云珠说:“我自己梳就好,你让她们给你梳,这样能节约些时间,我们就可以快点去吃早饭了。”
陆玥泽此刻已经有了雄心壮志,他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把云珠喂得胖一些。
云珠要梳的是姑娘家的发髻,不是她以前自己随意挽的那种,所以时间上就花费的多了些。
等她梳好头发,陆玥泽那边已经和德福更改了几个行程,之后他就和德福说:“吩咐下去,如果那几个厨子再不能让夫人多吃些,我们陆宅的厨子就可以换人了。”
德福现在也学乖了些,陆玥泽吩咐的命令,他立即就派人传达了下去。
前些日子,他给自己大哥德顺去了信,把夫人诡异的地方说了,也跟德顺说了自己想要查夫人的事。他大哥德顺在信中回道:“事情可以查,但是要陆爷心思为重。陆爷敬重夫人,你就要敬重夫人。”
他起初还没有完全明白他大哥的意思,后来经历了这几日客栈的事情,他在夜晚睡觉的时候,忽然一个激灵就醒了,明白了他大哥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和德顺,虽然如今看着风光,陆玥泽也把他们当兄弟看待,不曾轻视过他们,但是这只是因为,他和德顺对陆玥泽忠心耿耿,一片赤诚。现在夫人来了,陆爷明显就是敬重夫人的,他若是不敬重夫人,就是和陆爷唱对台戏,拆陆爷的台,打陆爷的脸,就是不敬重陆爷reads;。往深了说,就是已经做不到忠心耿耿了!即使,他的出发点是因为夫人来历不明,他是为了陆爷好,但是他也是先忤逆了他们陆爷!
德福想明白这个,顿时浑身都在冒冷汗,后怕不已。
他何时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这是陆爷还容着他,不跟他计较,这如果是换了别的主人,他或许小命都不在了!毕竟,那是夫人啊,是他们陆爷要明媒正娶的夫人啊!
此刻,想明白的德福,虽然心里依旧对云珠的来历不放心,依旧会继续调查云珠,但是因为已经想通了,他自然是不会再去做忤逆他们陆爷的事情。陆爷吩咐什么,他只要原话不动,让下面人照做就是了。
陆玥泽看了一眼德福,德福有了些变化,他第一时间就觉察出来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神态上的变化,陆玥泽却很满意。毕竟,他是真的把德顺和德福当兄弟了。这兄弟和自己的女人不合,那可不是他陆玥泽愿意见到的情景。
其实,仔细想想,云珠在这一方面,就要比德福乖了许多。陆玥泽不是傻子,他自然能看到出来,云珠不喜欢德福,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不喜欢的,但是她总是不直接去面对德福,甚至还能大度地朝着德福笑,这完全是因为他当初问了她一句:“你能原谅德福吗?”
一想到云珠,他又忍不住心疼了。她真的是一个……乖到让人心疼的地步了。其实,他还是喜欢云珠在他面肆无忌惮地露出小爪牙的模样,调皮可爱,还能想着报仇。
不过,他笑了笑,估计云珠也就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如此大胆吧,毕竟他连带着她去人多的地方,她都要不安。
带着云珠去吃了早饭,他又是一边自己吃,一边喂着云珠吃,好不容易哄她吃了一大碗,他这才满意地放下了筷子。
云珠觉得自己吃的撑撑的,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果然是吃撑了。就在此刻,陆玥泽又让人端了热羊奶过来。云珠吓得,立即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想要往外跑。
不过,可能是她一动,她脚上的摇铃立即就出卖了她,陆玥泽已经先一步把她按在了椅子上,然后挑着眉毛,朝着她笑,那笑容好像是在说:“想逃出爷的手掌心,你还嫩着呢!”
云珠就这么被按回了椅子,只能乖乖巧巧地张了嘴,把一整碗的热羊奶都喝了。
见着云珠总算是把该吃的该喝的都用了,陆玥泽这才算是满意,盯着云珠道:“云珠,你要多吃一些,要胖一些才好的。”
云珠只得乖乖地点了头,她觉得自己已经要被撑死了!如果有人要问她日后是怎么死的,她敢保证,一定是撑死的!被陆玥泽活生生地撑死的!
她的小眼神如“刀”,不停地扫着陆玥泽。陆玥泽忽然开口,吩咐下去:“把给夫人的东西拿过来。”
立即有人殷勤地下去取了,不大一会儿,云珠就听到门外有叽叽喳喳的声音,清脆悦耳。
云珠听到之后,也顾不得去等陆玥泽说话,她就已经迎了出去。
是小鸟!她听到了小鸟的叫声!
果然,就在门口,有人提了一只鸟笼子,里面装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
不过,陆玥泽明显看到,云珠的眼睛只从那只小鸟的身上扫过,然后就目不转睛地落到了那只装鸟的笼子里,整个人顿时就笑眯眯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因为那个笼子是金灿灿的,纯黄金打造!
陆玥泽扶额叹气,他家这个小财迷,真的是没救了!
小天使,订阅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会第一时间显示新章呦\(≧▽≦靠在他怀里的云珠动了动,似乎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把小手伸进了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了两个金元宝,一咬牙,一闭眼,塞到了陆玥泽手里。
捧着金元宝的陆玥泽:“……”
他之前教过她,“看谁顺眼,谁让你高兴了,你都可以赏”,那么这丫头给了他两个大的,是不是说明,看他很顺眼,至少要比德顺顺眼多了?
守在一旁的德顺低着头,强烈地压着自己要喷出的笑。
他起初接到这个夫人的赏时,有些尴尬,他在陆玥泽身边这么多年了,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如此轻蔑地赏他?就连陆玥泽也是把他当作了兄弟。所以,刚刚那一瞬,他对陆玥泽要娶的这个夫人很是不看好。可是,当他发现,就连自家的爷都被夫人给赏了,之前那股不快顿时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还可以看着自家爷吃瘪的模样,实在是爽透了。
陆玥泽握着那两个金元宝,还真是哭笑不得。他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对金元宝依依不舍的云珠,忽然生出了逗她的心思,随手就把金元宝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还像模像样地与她道谢:“多谢夫人赏我。”
云珠一脸可怜,最后还是把小手放到了自己的荷包上,低着头紧紧地捂着。
陆玥泽强忍着笑意,牵着云珠往院子里走。
德顺一路带着人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按照爷的吩咐,选了最大的院子,给夫人布置了起来。那院子离爷的前院不远,爷到时候过去也方便。”
陆玥泽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丫鬟婆子呢?”
他们两个说的是汉话,云珠就一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两个人,直到陆玥泽低头朝着她笑了笑,她才缩回了头。
德顺说:“以往爷身边没有伺候的丫鬟和婆子,咱们陆宅里的大都是粗使的丫鬟婆子,所以我就做主在外面挑了几个干净的丫鬟,拿了卖身契让她们进了府。调教了几日,看着都挺规矩的,爷您看是先送到夫人身边伺候着,还是再调教几日?”
陆玥泽看了一眼云珠,想了想说:“先送过来吧。”
云珠不是汉族姑娘,有许多汉族习俗都是不懂的,他毕竟是个男人,也不能时时刻刻地守着她,若是有年纪相仿的丫鬟陪着,或许她不会那么不安。
德顺立即应了声“好”,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这次挑的几个丫鬟,都是会说南夷话的,所以夫人可以直接用南夷话吩咐他们。”
他之前得了信,知道自家夫人不是汉族姑娘,汉话可能也不通,所以特意细心地挑了会南夷话的丫鬟。
他说完,陆玥泽顿了顿,看了一眼还在低头纠结自己荷包的云珠,无声地叹了一声。德顺大概不知道,云珠不会说话。他朝着德顺点头,与他道:“辛苦你了。”
云珠的院子很大,可以说是除了陆玥泽前院的院子里最大的。当初陆玥泽设计自己宅院的时候,就是特意把这院子留给自己未来夫人。夫妻一体,他也不是反感成亲的人,所以自然要给自己夫人最好的。
不过,这个院子对云珠来说,就是实在是太大了。
她看着院子里的开满了荷花的小湖,看着远处的假山与树林,还有那望不到边际的围墙……
陆玥泽看着她目不转睛地四处看,便笑着问她:“喜欢这里吗?”
云珠点了点头。
陆玥泽握着她的手,道:“日后,你就住在这里reads;。”
手心里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极其地不安,她朝着他靠了过来,仰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陆玥泽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我也住这里。”
得到了陆玥泽的话,云珠顿时就笑了,只是握着陆玥泽的小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德顺看着自家的爷,这么温柔的陆玥泽,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或许,这个夫人也不错,至少让这几年戾气愈来愈重的他们家爷变得更有了人情味。
到了云珠的房间,云珠更开心了,金光闪闪的,满屋子都是黄金制品,最次的也是镶金的,整个一个暴发户。陆玥泽看着这个屋子里的布置,先是一愣,随即看了一眼德顺,又看了一眼高兴极了的云珠,只得扶着额,无声地叹气。
好吧,布置成这样,只要云珠喜欢,他就忍了。
德顺是接了陆玥泽的吩咐才这么办的,又打听到夫人是西夷摇族出身,又想着反正日后他们家爷也不过是偶尔到这里过夜,所以直接就按照了夫人的喜好办了。
不过,看他们家爷这表情,显然是要打算在这里常住了?
常住?住在夫人的屋子里,难道日后他们家爷不纳小妾了?他们如今离了陆家,算是商人出身了,纳几房小妾不算什么,就算是娶个平妻也不算什么,但愿他们家爷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带着云珠进了屋,又把那是个丫鬟叫进来见了见。因为云珠不会说话,陆玥泽也不费事,丫鬟原来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了,他没有给重起名。见过了丫鬟,就是针线房的婆子,给云珠量身做衣裳和鞋子。陆玥泽直接告诉她们赶工,明天一早就要把能穿的送来。于是,针线房的婆子立即接了命令回去赶制了。
几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小声地议论新夫人。
“这新夫人模样长的真俊,不过看那派头,也不过就是乡下的丫头,也不知道是在上辈子在哪里积了德,这辈子竟然做了西南商道陆爷的夫人!”
“可不是吗?我们陆爷,那可是移动的金山,这若是嫁了进来,别说得不得陆爷的宠,至少这一辈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是没问题的!这西南府界里,有多少名门闺秀都想嫁陆爷呢!何况,我们陆爷年纪轻轻的,又是玉树临风,嫁了他那是一点都不亏的。”
不管这些妇人怎么议论,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夫人的命就是好。
几个小丫鬟也是殷勤的,立即带着云珠去洗了澡,换了新衣裳,这期间云珠一直惴惴不安的,她不习惯有人服侍。
陆玥泽握着她的手,与她说:“乖,你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还真的坐在了屋子里,等云珠去洗澡。云珠是不习惯洗澡时有人在旁侧呆着,毕竟是要脱衣服的,她把几个丫鬟赶了出去,说什么都不要她们进了。陆玥泽知道她不习惯,也没有勉强他,只是吩咐那些个丫鬟守着,小心地听着声音,别让夫人跌到摔到。几个小丫头低着头,瞬间就红了脸。
陆玥泽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没有出声。
云珠很快就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衣服倒是穿的整齐,鞋子罗袜也穿了,他给她的金项圈、金手镯也戴在了身上,头发上的那根金簪子,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陆玥泽怕她着凉,立即让人帮她绞干头发,梳起了头发,亲手把她的发簪把她戴上了。
他牵着她走到了屋子里的梳妆镜前,打开妆匣,站在她身后道:“这里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一些首饰发簪,你看看喜欢吗?若是不喜欢,我让人再去给你寻reads;。”
他边说,便从妆匣里拿出了几根金晃晃的簪子,都是做工精巧的。他饶有兴趣地在云珠的发顶比量了几下,直到把云珠打扮到让他满意为止。
云珠就静静地坐在锃亮的铜镜前,盯着镜子里的姑娘,一动不动地发呆,最后目光落到了她身后的男人,再也没挪开。陆玥泽虽然以前也做过许多珠宝首饰的生意,不过真的认真选择哪个更好,今天还是头一遭。看着把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别提他有多舒畅了。
几个小丫鬟看着陆玥泽打扮夫人,皆是羡慕不已。她们都垂着头,仔细地打量夫人,发觉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小姑娘,甚至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心中升起了各种不同的想法。
晚上,陆玥泽带着云珠去吃了饭,见云珠不挑食,吃的很饱,他也算是放了心。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含笑望着她,道:“倒是个好养活的,不过,云珠,你要多吃点,爷要把你喂胖一些才行。”
他说话时,目光看向了她的一马平川,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朝着门外候着的丫鬟招手:“把热羊奶端上来。”
小姑娘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摸着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陆玥泽收回手,把她扶稳,笑着与她说:“我的伤口没事,不疼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要担心。”
似乎得到了陆玥泽的保证,小姑娘这才放下了心来,退后了两步,低着头,不再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也有些不自在,别过了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多一会儿,摇铃声响起,小姑娘又跑了出去。陆玥泽以为她能很快回来,坐在木板床上等她,等的都要睡着了,也没有看见她回来。
他捂着伤口起身,不敢动作过大,怕扯动了伤口。他掀了草席走出了草棚,外面就是林子,附近没有摇铃的声音,他知道小姑娘不在这里。
西南之地,他其实也是来过几次,对这里的一些情况也算了解,湿漉漉是这里的一大特点,与京城皇都的四季分明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小姑娘去了哪里,也不敢随意走动,怕小姑娘回来找不到他,又要担心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无法判断这地具体是什么地方,听着河水声,大概可以推断出,这里离他受伤的位置可能不远。
那么,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吗?
陆玥泽正想得出神,远远地就听到了摇铃声,是小姑娘的摇铃声,因为她每次出现,都是一路欢快地小跑。
循着铃声,陆玥泽看见了一路而来的小姑娘,她一直笑着,好像是很高兴。
他看着她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大步迎了上去,看着她手里拿着东西,问她:“又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小姑娘立即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塞到了陆玥泽的手里。那个果子不大,石榴大小,椭圆形的,陆玥泽以前没见过这种果子,不知道这种果子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发现陆玥泽盯着果子发愣,却不吃,有些急了,朝着他直点头,试图努力地证明那个果子是好吃的。
陆玥泽朝她笑了笑,把果子握在了手里,一使劲,直接徒手掰成了两半。
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惊讶,小嘴长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他竟然把那个果子掰成了两半。
陆玥泽看她那么惊讶,忍不住逗她:“我厉害吗?”
别以为他在西南的这几年,功夫都是白练的,不过就是徒手掰开一个果子罢了,不是什么大事reads;。他绝对不会承认,刚刚用力过猛,好像伤口又有些裂开了。
小姑娘诚实地点头,眼神里都是敬佩。
陆玥泽心情大好,伸手把其中较大的那一半递到了她的面前,“你吃。”
小姑娘这一次的眼睛比上一次瞪得更大更圆,怔怔地盯着他手里的那半只果子,一动不动。
陆玥泽又把手往她伸了伸,让她自己过来拿,他则毫不客气地朝着另一半只咬了一口,一股甜腻解渴,瞬间就充斥了他整个口中,他忍不住称赞:“好吃,真甜!”
小姑娘听见他说好,立即就笑了起来,好像是他夸了她一样。
他这边又咬了一口,发现小姑娘还没有把那半只果子接过去,立即就把自己的那半只叼在了嘴里,腾出手拉过小姑娘的手,把果子塞到了她的手里,含糊地说了句:“你也吃。”
小姑娘这才把那半只果子接到了自己手里。她的小手很白,果子的外皮很红,两相对比,极其好看,陆玥泽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立即避开了视线。
小姑娘没有吃那个果子,就那么一直小心翼翼地捧着,直到陆玥泽把自己的那一半吃完,转过头,发现她还那么低着头,盯着果子发呆。
陆玥泽忍不住拍了她的脑袋一下:“发什么呆,怎么不吃?”
小姑娘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抬起头朝着陆玥泽甜甜的笑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咬着,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
陆玥泽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不过,他喜欢她笑,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笑靥如花,这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他侧着头,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小姑娘的脸色忽然一变,随即陆玥泽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扎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那东西,刚刚就是从他的耳边飞过的,如果再稍微偏颇一点,可能就是扎在了他的头上了。
他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回头去看,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匕首刀柄上,镶着金子。
那把匕首扎在树上,刀刃之下,钉着一条蛇。
那条蛇起初还挣扎地抽搐了几下,最后一动不动,死了。
小姑娘啃完了果子,随意地在自己的衣摆上蹭了蹭手,就走到了陆玥泽的身后,熟练的把匕首和蛇从树上摘了下来,然后又熟练的把蛇去皮取胆切肉,放到了锅里,点起了火,做起了一顿香喷喷的蛇肉汤。
陆玥泽:“……”
他没有想过,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把匕首使得这么好!
小姑娘把蛇肉煮好了,就招呼陆玥泽去吃。她依旧如之前一样,把最大最好的部分都盛到了陆玥泽的碗里,让他吃。
陆玥泽虽然在京城皇都长大,在西南之地也混了几年,吃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忌讳的,别说只是蛇肉,就是那些油炸虫子他也是吃过的。
于是,两个人又吃了一顿饱餐。
陆玥泽吃完,就对小姑娘的那只匕首起了兴趣。她过得如此清贫,脚踝上却带着金子,就连一只匕首上,也镶了金子。陆玥泽不得不说,他对西夷摇族对于黄金的痴迷之法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喜欢收集黄金,然后把这些金光闪闪的金子都放到自己的身上,却不把这些金子当成货币,去换更好的东西。
小天使,订阅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会第一时间显示新章呦\(≧▽≦第二十一章从龙和真龙
陆玥泽到了书房,德顺就把人领了进来。
那人进了后,直接朝着陆玥泽拱手作揖,极其有礼地问好:“陆三爷,好久不见!”
陆玥泽没有与他回礼,甚至都没有与他客气,直接瞪眼看他,皱着眉头,满脸不悦,“李轩仁,你怎么来了?”
“啧啧啧,看看陆三爷说的,你说说你这么大事,我能不来吗?”
德顺已经让人给两个人备了茶水退了出去,书房里只留下这个陆玥泽和那个名叫李轩仁的。
陆玥泽随手把书桌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推,很是随意地与李轩仁说话:“说吧,你来到底是什么事?”
李轩仁端着茶,笑眯眯地说道:“我是来恭喜陆三爷成亲的事啊!”
陆玥泽斜眼看着他,露出了三分冷笑。
李轩仁不在乎陆玥泽的这个态度,继续道:“你可是不知道,你陆爷的婚书一出,整个西南地界都惊动了!”
陆玥泽坐到了椅子上,语带讽刺地开口:“我陆玥泽不过就是商人,走马帮的泥腿子,士农工商中最低层的那种,沾染了一身铜臭味,文人官宦都是瞧不起的,不过就是成个亲,怎么可能惊动你说的那些人?”
李轩仁嘿嘿地笑道,一点都不在乎陆玥泽的态度,“哪能哪能,您这是过谦了,您陆爷有钱能砸死人,这些官哪个敢不看你脸色?”
陆玥泽随手把什么东西扔到了李轩仁的怀里,不耐烦地与他说:“别跟我贫嘴了,这是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你喝了我的茶,赶快滚吧!”
李轩仁接到手里的东西,立即笑眯眯地说:“还是我的陆三爷最心疼我。”
陆玥泽挑眉,骂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嘿!”李轩仁故意傻笑,又看向陆玥泽,舔着脸问他:“陆三爷,既然你要成亲了,怎么的也应该让小弟见一见嫂夫人不是?”
陆玥泽顿时就不乐意了,怒瞪着他:“怎么,你嫂子也是你能随便见的?!”
“啧啧啧!”李轩仁撇着嘴去看陆玥泽,很是不满意:“呦,看来我们的陆三爷这是动情了。这还没成亲呢,就把嫂夫人护成这样?这哪里还是咱们当年那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貌若潘安的陆三少啊……啊!哎呦喂,我的哥哥啊,你还真拿金子砸我啊!”
李轩仁刚刚说的正欢,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脑门子上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低头往地上一瞧,竟然是金角子!
他气得跳脚,指着陆玥泽气呼呼地说不出话来!这个世上,能把金子当石头的,也就只有陆玥泽了。
陆玥泽淡定自若地坐在了椅子上,根本不理气得直跳脚的李轩仁,低头处理自己案子上喜帖样式,这是德顺之前送过来让他挑选的。
李轩仁只得气呼呼地捂着自己的脑袋,收起那一副玩世不恭,看向了陆玥泽,道:“行了,行了,不和你贫嘴了,说正事!陆玥泽,听说你这次受伤了,怎么样了?”
陆玥泽从书案上缓缓抬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已无大碍,你不用担心。”
“是什么人做的?查出来了吗?”李轩仁恢复到一本正经的模样,倒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陆玥泽说:“是杀手组织里的人,至于是什么来头,目前还没有线索。”
“杀手?”李轩仁皱着眉头,轻轻地念了这两个字,忽然就抬了头,目光落到了陆玥泽的脸上,仔细地打量起他来。
陆玥泽一向敏感,自然一下就知道对面的李轩仁在看自己,顿时就心生不悦,皱了眉头,不耐烦地问:“你要是没有事了,就赶快走,爷就不留你用晚膳了。”
说完,他就继续低头,处理书案上的账本,不理会坐在下面的李轩仁。
书房里一阵寂静,最后,还是李轩仁先开了口:“陆玥泽,你这一趟,可是有了那位巴益公子的消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这事不急,如果一下子就有了消息,也不见得就是真的消息。毕竟,距离当今圣上大皇子被偷走,已经整整过去了二十年。如果这位大皇子真的还活着,那么他定然是被藏得极深的,怎么可能仅凭一点点的消息就找得到呢?”
李轩仁的话成功地引起了陆玥泽的注意,坐在书案前的陆玥泽抬起头,看向了他,只是满脸不悦。
李轩仁笑得谄媚。
陆玥泽没有好气:“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我去找这位巴益公子?”
李轩仁说:“哎呦喂,我的陆三爷诶,您别急,我慢慢与你说便是了。”
陆玥泽放下手里的东西,靠到了椅背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对面的人。
李轩仁叹气,道:“陆三爷,你也是知道的,当今圣上的皇长子,一直对外宣称因常年体弱,被寄养在了寺庙里,待到时机成熟在回宫继承太子储君之位。”
陆玥泽抿着唇不说话,静静地等着李轩仁继续说。
“其实,这些不过是当今圣上对外宣称的话罢了,毕竟这件事涉及到当初的宫廷秘闻,自然是不能对外人所讲,让天下人所知的。这件事,你也是心知肚明的,我也就不与你卖关子了。当今圣上还是身为不受宠的皇子时,与原配皇子妃也就是已故的先皇后生下了长子,正是传说中的这位大皇子。可惜,好景不长,先后因产后身子虚弱,一病不起,大皇子却被有心人趁机偷走,下落不明。先皇后念子心切,最后郁郁而终,这位丢失的大皇子就成了圣上心头的一块肉,时时刻刻地惦念着。如今正圣上后宫之中,佳丽三千,虽然中宫主位空虚,但其余妃嫔所出皇子,均不受宠。据说,这是圣上刻意所为的,就是为了将来把大皇子找回来,名正言顺地许他皇储之位。所以,这对你我来说,未必不是个好机会!”
陆玥泽轻笑,道:“你与我浪费口舌说这些,不就是怕我因为这次遇袭之事,便不再趟这趟浑水了?”
李轩仁抬眼轻笑:“陆三爷,您这话说的实在,小弟就是怕你半路撂挑子。毕竟,这从龙之功不好赚,何况,您这马上就要成亲娶媳妇了,估计你的心里也是有着日后好好过日子的想法!”
陆玥泽没吱声。
李轩仁却抢先一步说了话:“可是,小弟说句不得当的话,如今正巧有消息说这位皇长子就在西南之地,难道你就看着这块肥肉落到了别人手里?你是谁?你可是当年京城陆家才华横溢、当有状元之才的陆三少陆玥泽,却被家族所逼,空有满腹才华却不得入仕,且退居在这西南之地,不得回京,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躲在这里吗?”
他声声质问,陆玥泽却淡淡地笑着,最后把李轩仁笑得毛骨悚人,抱着自己的茶杯问他:“陆三爷,您别这么笑啊,笑得我心肝颤!”
陆玥泽轻声一叹,看向他道:“也就是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然我现在就能让人把你扔出去!”
李轩仁吐了吐舌头,谄媚地坐在椅子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等着陆玥泽回答。
陆玥泽挑眉瞪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道:“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人了!”
李轩仁这才笑眯眯地收回了目光,提了自己的事情。
“哎,我知道,我说的事你不爱听,可是如今你已经插手这件事了,难道要半途而废?嗯,这阵子我得到了一样东西,你先看看,我们再说?”他说话时,就把怀里的什么东西放到了陆玥泽的书案上,他自己又坐回了原位。
陆玥泽拿起摆着自己书案上的信,皱着眉头看了看,又抬眼看向了正在喝茶的李轩仁。
李轩仁故作高深莫测地问他:“怎么样?感兴趣吗?要不要亲自跑一趟?”
陆玥泽把东西轻飘飘地放到了桌子上,朝着门口喊了一句:“来人,换茶!”
陆玥泽这吩咐一出,李轩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就算陆玥泽对从龙之功不感兴趣,对生意倒是很感兴趣的。
随身伺候的小厮换了茶之后,陆玥泽和李轩仁才算是正经地开始说话。
陆玥泽问他:“这消息,你从哪里得到的?”
“从哪里得到的不重要,但我保证这消息准着呢。而且这上面提到的那位浑奴,就是当年带走大皇子之人。他当初良心不安,曾经给还是皇子的圣上送了一封信,提到了大皇子还活着的事情,所以如果有谁知道大皇子如今身在何处,大概这位浑奴是知道的。毕竟,关于巴益公子就是大皇子消息流传之处,与这个浑奴的所在之地十分相近,都是险恶的西南之地。这其中有没有联系,显而易见。”
李轩仁的嘴一直在说服陆玥泽,看见陆玥泽的拳头紧握了几分,他忍不住唇角微微上翘。
陆玥泽这是动心了。
见自己煽风点火差不多了,李轩仁起身告辞,临走前,与陆玥泽道:“估计这一次,陆三爷的喜酒要晚些时候才能喝到了,到时候老弟一定要多喝几杯!”
陆玥泽淡淡地笑,把人送走之后,自己静静地站在书房里,看着书案上的东西,目光微眯。
出了陆宅,上马车前,李轩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阔气十足的陆府,心中默念:陆玥泽,你知道这件事我为什么要找上你吗?难道仅仅因为你是西南府界有名的陆爷?或是我们之间的那点交情?
他摇着头叹道:呵呵,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可是长了一张与当今圣上一模一样的脸!那么,你究竟是从龙之功,还是那位传说中的真龙之子?
软软的,小小的一团,他现在算是明白文人口中的“温香软玉”的意思了,何止是温香软玉,简直就是让人爱不释手。尤其云珠一直都是乖巧的,就是他抱着她,她也不挣扎,安安静静地呆着他的怀里。
陆玥泽忽然叹气道:“云珠,我们回去就把亲事办了吧!”
他怀里的云珠只是笑,眉眼弯弯,十分开心。
抱着云珠,陆玥泽原本的不快都一扫而光,什么京城陆家,更是被他扔在了脑后。他把云珠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牵着她出门了。
德福一直守着门口等着他们家爷的,一见他们家爷一脸带笑的出来,就知道他们家爷今天的心情不错,又看了一眼云珠姑娘,金光闪闪地站在那里,果然,昨天晚上他们家爷临时吩咐的那些东西,就是给这个小姑娘准备的。
不过,还别说,这姑娘天生丽质,肤白剔透,那些金晃晃的东西挂在她的身上,倒是很是好看的。
云珠见了德福,依旧是下意识地往陆玥泽身边靠,但是比前几次好多了,至少不躲到他的后背去了。陆玥泽与云珠说:“云珠,我们去吃饭,今天有鱼汤,大鱼炖的鲜鱼汤。”
一提鱼汤,云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她根本没有注意,陆玥泽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咬了咬“大鱼”两个字。
一向对自家爷了如指掌的德福,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们家爷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嘀咕:“我们家爷,这是跟鱼有仇?”
云珠似乎很喜欢吃鱼,陆玥泽观察了一早上,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他笑眯眯的,心里想:喜欢吃鱼好啊,喜欢吃鱼,他日后就多多给她准备鱼吃。
云珠不知道陆玥泽在想什么,看他不动筷吃,便挑了一块头的鱼肉放到了他的碗里,然后也不等他反应,就继续自己吃自己的。
陆玥泽盯着自己碗里的鱼肉,哑然失笑,幸好德福没在这里,不然又要一番大惊小怪了。他拿着筷子,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吃了。刚吃完,就看见云珠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只是他低头去云珠时,她依旧在自己吃自己的。
不知道是故意逗云珠,还是只想试试云珠的心思,这一早上,陆玥泽一口菜都没有自己夹。云珠见他不吃,就在自己吃的同时,不忘往他的碗里夹菜。起初她也只是试探,后来发现自己每一次夹的菜,他都会吃光,索性就一直给他夹,最后直到陆玥泽原本空着的小碗堆成了小山,她还在忙碌。
这一顿,陆玥泽吃的尤为饱,略有几分撑,不过这心里却是甜甜的,没有什么比这更甜了。
早饭过后,一切就绪,之后就又是启程了。这一次,陆玥泽下令要急些赶路了。
德福很奇怪,自家的爷为什么忽然就变了计划,陆玥泽道:“过了咦头,就没有像样的镇子了,客栈什么的更是没有,快些赶路,我们也早些回府,免的要在外面多扎寨几夜。”
陆爷发话了,自然是没有人敢异议的,于是路上都不由地加快了脚程。
坐在马车里的云珠并没有被影响,她正专心致志地趴在马车的小桌子上,拿着茶杯,摆来摆去。陆玥泽的马车是特意设计过的,就算是快速行路或者是走在不算平坦的路上,也不会过于颠簸。
要回府了,陆玥泽手头上的事情就更多了,他就靠在桌子的另一侧,拿着笔翻着账本,边写边记着什么。他写完了一封信,吹干封了漆,叫来了德福,交给他让他送走后,一回头,就看见在玩茶杯的云珠。
起初他没有看明白云珠在玩什么,只看着她摆来摆去的。看着她专注的模样,他不由地觉得好笑。好在这几日小姑娘与他混熟了,也不像以往那么拘谨了。他忙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玩,不忙的时候,他会抱着她给她读书。只是,每一次讲了几句,她就开始犯困打哈欠,陆玥泽心道,她果然是不喜欢看游记的。
后来,他大概看出来她在玩什么了,小姑娘的过家家游戏!
只是,她就是默默地玩,也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她究竟玩的是哪一个故事。云珠似乎觉察道陆玥泽在看她,抬起头朝着陆玥泽一笑,然后见陆玥泽又要忙了,便低着头继续自己玩自己的。她的面前除了茶杯,还在许多小点心,不过陆玥泽发现,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吃点心,偶尔有些新鲜的瓜果,她还是比较喜欢吃的。于是,陆玥泽便又给德福出了难题,多备一些新鲜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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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玥泽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太可笑了,之前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他们族人的神明怎么怎么样,转眼他说给他们金子,这些人就直接掉进了金子眼里,急忙确认他的身份,想要从他这里拿到金子。
他说:“我的商队就在这附近,我已经给我商队发了信号,他们马上就能找过来。你们如果不相信,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直到我给你们金子为止,但是,我决不允许你们不可信伤害她!”
小姑娘在陆玥泽的怀里抖了抖,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陆玥泽的衣襟,眼神却是盯着她的族人的,另一只手摸上了她腰间的匕首。
陆玥泽低头,就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不由地想笑。估计这个小姑娘以为他是在忽悠她的族人的,所以时刻地防备着她的族人反应过来,对他们下手。
她的身体小小的一团,竟然时时刻刻地想着要保护他。
陆玥泽手臂一紧,把她抱得更紧了,看着那个首领模样的人,等待着他做决定。对于这个嗜金如命的西夷摇族,陆玥泽觉得,答案不会出乎他的意料之中。
果然,那个首领一样的族人看着陆玥泽和他怀里的小姑娘,阴沉着脸道:“既然我们族人的神明已经死了,我们就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这三天时间,你给我们族人足够的金子,我们就把云珠改嫁给你,如果你是骗人的,我们就会让云珠去为她的夫君殉葬,到时候你也一起陪葬吧。族人们,把这两个人看起来,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陆玥泽和那个小姑娘被押回了那个小草棚,草席外面围了一圈的人,也不知道真的怕他跑了,还是怕他跑了之后他们得不到黄金了。
陆玥泽暗暗地骂了一句:愚蠢野蛮的民族!
他坐在木床上,转头去看小姑娘。她静静地站在一边,默默地低着回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小姑娘动了,她朝着陆玥泽走了过来。
她走到陆玥泽的身边,弯腰蹲在了下去,伸手去摸他的腰侧。陆玥泽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挨了几棒子,伤口早就裂开了。
他刚想与小姑娘说自己没什么事,就发现小姑娘的小手一直搭在他被血染红了的外袍上,低着头,传来了极低的抽泣声,随后他就看见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落在了自己的脚边。
她哭了。
陆玥泽要说出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他记得清楚,他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是不哭的。而她仅仅哭的这两次,一次是刚才他被打时,一次就是此刻。
小姑娘只哭了一小会儿,就胡乱地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吸了吸鼻子,伸手去解陆玥泽的外袍。
陆玥泽一动不动,她想做什么,他就由着她做。
小姑娘又像之前几次检查了陆玥泽的伤口,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彻底地崩开了,小姑娘的眼圈又红了红。她起身,出去了一趟,陆玥泽担心她出事,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她脚上的摇铃声。
那些族人似乎知道陆玥泽才是主要看管的那个,毕竟他才是要给他们金子的人,所以也没有刻意为难小姑娘。很快,小姑娘的摇铃声又近了,她回来了。陆玥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掀开了草席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布袋。陆玥泽记得这个布袋,这就是早上他炖了那条鱼时,她好像去了什么地方拿回来的。
小姑娘回来后,立即又蹲到了陆玥泽身边,解开了那个布袋,从里面拿出了几副膏药,黑乎乎的一团,应该是熬制出来的。她又掀开了陆玥泽的衣摆,冰凉的手指碰到陆玥泽,动作轻柔,熟练地覆在了他的伤口上。
陆玥泽一动不动,心中却是明白了。她之所以一早上就不见了,应该就是为了他去拿这些膏药。他胸口憋着一口气,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堵在他的胸口。他微微低头,盯着在自己伤口处忙碌的小姑娘。他坐着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她发顶的漩涡,更能看见她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几乎是瘦的皮包骨头。
陆玥泽心中蓦然一痛,她那么小,那么瘦,她的族人却忍心让她这么一个姑娘,嫁给了一条鱼?!
陆玥泽越想越气,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正在给他上药的小姑娘发现了他的异常,小手去摸他的手,似乎努力地想要把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抚平。陆玥泽一个反握,就把她的手抓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她的手也是那么小,那么瘦,跟她的人一样。
他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忽然起身,系好自己的外袍,走到了草席旁边,与那几个看门地族人说:“我想出去小解。”
那几个人似乎商讨了一番,最后没有拦着陆玥泽,却一直跟着他,生怕他逃跑了。
陆玥泽一路冷笑,小解之后,他往草棚走时,特意拐了弯,走到了已经熄灭的火堆旁,把那锅鱼汤连同木墩上的那碗鱼肉一起抱了起来。
几个族人似乎想要阻止陆玥泽,陆玥泽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给你们金子!”说完,还真的扔了两颗金豆子给那几个人。
两颗金豆子,僧多肉少,那几个族人立即发疯似的地抢了起来。
陆玥泽才不管他们几个到底谁抢得过谁了,抱着一锅鱼汤,回到了小草棚里。他进去之后,把锅放下,朝着床边一脸莫名的小姑娘招手:“过来。”
小姑娘在他进来时,就一直抬头看着他,见他招了手,她听话地走了过去。
陆玥泽把之前就想给她的那碗鱼肉递到了她的手里,丝毫不在意,直接就与她说:“尝尝我的手艺,可能有些凉,味道不那么好了!”
他说完,就朝着她笑。
小姑娘盯着那碗鱼肉,缓缓抬手,接了过去。
陆玥泽则直接席地而坐,抱着鱼锅就开始吃。
哼,让你们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了一条鱼,老子今天就把它吃了,一口气吃个够!
陆玥泽其实也说不上有多饿,就是气愤不已,为小姑娘不平,三下五除二,就把整锅鱼汤都喝了,还十分豪放地打了个饱嗝。
小姑娘一直不动,就盯着他看,最后也坐到了他的身边,安静地吃起了自己碗里的鱼肉。
陆玥泽看她吃了,心里更高兴了!看来这个小姑娘对她的这个鱼夫君,也没什么感情,他觉得十分的解恨,比他自己吃了那条鱼还解恨!
小姑娘吃过鱼之后,就一直盯着陆玥泽,眼睛里全是担忧。
陆玥泽看着她这副小模样,忍不住抬头摸了摸她的发顶,跟她说:“不要担心我,我之前已经给我的商队发了烟信号,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的。”
他之前被小姑娘急忙赶走时,就已经发了烟信号给自己的商队,那信号是他特有的联系方式。
他问她:“你叫云珠?”
小姑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点头。
陆玥泽默默地念了念这个名字,发音与与中原汉话中的“云珠”十分的相近,可惜,他不知道这两个字在南夷话中是怎么写的。
他说:“我叫陆玥泽。”
云珠盯着他又看了许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她又低下了头,双手环膝盖,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一时之间,小草棚之内一片寂静。
陆玥泽想,她可能是真的不会说话。
看着她缩成要小小的一团,他鼻子尖莫名地一酸,缓缓起身,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不要长时间坐在地上,你是姑娘家,受不得凉的。”
云珠被他扶了起来,乖巧地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两只白皙的小手揪在了一起,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陆玥泽发现,她的眼圈红红的,满脸自责,似乎以为是她把他连累到了这个地步的。
陆玥泽叹气,摇着头与她说:“云珠,我很好,你不要哭。”
云珠吸了吸鼻子,没有哭,只是一直仰着头,看着他。
陆玥泽觉得心头一颤,望向身前的姑娘,朝她伸了手,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问她:“你,愿意跟我走吗?”
云珠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盯着他伸过来的手掌,直勾勾地看着。许久之后,她极其用力地点头,小手搭在了他的大掌上。
陆玥泽朝她一笑,大掌一合,把她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开了!
他是第一次给别人擦头发,动作很不熟练,起初的几下,直接把云珠的头连同小脸都一起盖住了。云珠即使不舒服,也不吭声,就一直任由他擦着。擦了几下,陆玥泽就找到了技巧。
他把云珠又黑又长的头发放到了云珠的身后,一捋一捋地给她擦,很快,就把她的头发擦干了。
他与她说:“这里与你们西南之地的林子里不一样,这边的气候不及那边暖,不能随便光脚走路,也不能湿着头发,会着凉生病的。”
他说完,就把干布往旁侧的矮凳上一扔,又拿起鞋子套在了云珠的脚上。不是很合脚,略有些大。
他看着云珠的双脚,叹了一声说道:“你实在是太瘦了,爷要把你喂胖些才行。”
他牵着她让她从床上走了下来,低头与她说:“略有些不合脚,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小号了,你先忍忍,等回了宅子,爷找几个绣娘给你量量。”
云珠似乎是第一次穿鞋子,扶着陆岳泽,不怎么会走路。她小心翼翼地迈着自己的双腿,脚上的摇铃也跟着小心翼翼地响。陆玥泽觉得她有意思极了,不过他不放心就这么带着她下楼,所以便牵着她让她在屋子里试着习惯走几圈。
小天使,订阅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会第一时间显示新章呦\(≧▽≦小姑娘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摸着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陆玥泽收回手,把她扶稳,笑着与她说:“我的伤口没事,不疼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要担心。”
似乎得到了陆玥泽的保证,小姑娘这才放下了心来,退后了两步,低着头,不再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也有些不自在,别过了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多一会儿,摇铃声响起,小姑娘又跑了出去。陆玥泽以为她能很快回来,坐在木板床上等她,等的都要睡着了,也没有看见她回来。
他捂着伤口起身,不敢动作过大,怕扯动了伤口。他掀了草席走出了草棚,外面就是林子,附近没有摇铃的声音,他知道小姑娘不在这里。
西南之地,他其实也是来过几次,对这里的一些情况也算了解,湿漉漉是这里的一大特点,与京城皇都的四季分明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小姑娘去了哪里,也不敢随意走动,怕小姑娘回来找不到他,又要担心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无法判断这地具体是什么地方,听着河水声,大概可以推断出,这里离他受伤的位置可能不远。
那么,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吗?
陆玥泽正想得出神,远远地就听到了摇铃声,是小姑娘的摇铃声,因为她每次出现,都是一路欢快地小跑。
循着铃声,陆玥泽看见了一路而来的小姑娘,她一直笑着,好像是很高兴。
他看着她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大步迎了上去,看着她手里拿着东西,问她:“又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小姑娘立即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塞到了陆玥泽的手里。那个果子不大,石榴大小,椭圆形的,陆玥泽以前没见过这种果子,不知道这种果子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发现陆玥泽盯着果子发愣,却不吃,有些急了,朝着他直点头,试图努力地证明那个果子是好吃的。
陆玥泽朝她笑了笑,把果子握在了手里,一使劲,直接徒手掰成了两半。
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惊讶,小嘴长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他竟然把那个果子掰成了两半。
陆玥泽看她那么惊讶,忍不住逗她:“我厉害吗?”
别以为他在西南的这几年,功夫都是白练的,不过就是徒手掰开一个果子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他绝对不会承认,刚刚用力过猛,好像伤口又有些裂开了。
小姑娘诚实地点头,眼神里都是敬佩。
陆玥泽心情大好,伸手把其中较大的那一半递到了她的面前,“你吃。”
小姑娘这一次的眼睛比上一次瞪得更大更圆,怔怔地盯着他手里的那半只果子,一动不动。
陆玥泽又把手往她伸了伸,让她自己过来拿,他则毫不客气地朝着另一半只咬了一口,一股甜腻解渴,瞬间就充斥了他整个口中,他忍不住称赞:“好吃,真甜!”
小姑娘听见他说好,立即就笑了起来,好像是他夸了她一样。
他这边又咬了一口,发现小姑娘还没有把那半只果子接过去,立即就把自己的那半只叼在了嘴里,腾出手拉过小姑娘的手,把果子塞到了她的手里,含糊地说了句:“你也吃。”
小姑娘这才把那半只果子接到了自己手里。她的小手很白,果子的外皮很红,两相对比,极其好看,陆玥泽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立即避开了视线。
小姑娘没有吃那个果子,就那么一直小心翼翼地捧着,直到陆玥泽把自己的那一半吃完,转过头,发现她还那么低着头,盯着果子发呆。
陆玥泽忍不住拍了她的脑袋一下:“发什么呆,怎么不吃?”
小姑娘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抬起头朝着陆玥泽甜甜的笑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咬着,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
陆玥泽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不过,他喜欢她笑,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笑靥如花,这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他侧着头,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小姑娘的脸色忽然一变,随即陆玥泽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扎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那东西,刚刚就是从他的耳边飞过的,如果再稍微偏颇一点,可能就是扎在了他的头上了。
他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回头去看,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匕首刀柄上,镶着金子。
那把匕首扎在树上,刀刃之下,钉着一条蛇。
那条蛇起初还挣扎地抽搐了几下,最后一动不动,死了。
小姑娘啃完了果子,随意地在自己的衣摆上蹭了蹭手,就走到了陆玥泽的身后,熟练的把匕首和蛇从树上摘了下来,然后又熟练的把蛇去皮取胆切肉,放到了锅里,点起了火,做起了一顿香喷喷的蛇肉汤。
陆玥泽:“……”
他没有想过,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把匕首使得这么好!
小姑娘把蛇肉煮好了,就招呼陆玥泽去吃。她依旧如之前一样,把最大最好的部分都盛到了陆玥泽的碗里,让他吃。
陆玥泽虽然在京城皇都长大,在西南之地也混了几年,吃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忌讳的,别说只是蛇肉,就是那些油炸虫子他也是吃过的。
于是,两个人又吃了一顿饱餐。
陆玥泽吃完,就对小姑娘的那只匕首起了兴趣。她过得如此清贫,脚踝上却带着金子,就连一只匕首上,也镶了金子。陆玥泽不得不说,他对西夷摇族对于黄金的痴迷之法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喜欢收集黄金,然后把这些金光闪闪的金子都放到自己的身上,却不把这些金子当成货币,去换更好的东西。
小姑娘的匕首很锋利,是把质地上好的,陆玥泽赞不绝口。他看见刀柄镶着黄金地方,刻了两个南夷的大字。
“巴益?”
小姑娘原本正低头处理地上的锅,忽然听到陆玥泽念出了这两个字,立即伸手,把匕首从陆玥泽的手里抢了回来。
陆玥泽不死心,追问她:“巴益是人名吗?他是你的什么人?”
小姑娘继续低头处理她的锅和火堆,不理陆玥泽。
陆玥泽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也没有继续问,低头帮小姑娘一起处理火堆。小姑娘指了指他的腰,摆了摆手,意思是他有伤,不用他帮忙。
陆玥泽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依旧是动手处理了。
他在小姑娘这里养了几天伤,那草药的效果不错,他的伤好了很快,已经开始愈合了。他发现,他们在林子里的这几天,吃的东西很单一,除了那天吃了一顿蛇肉之外,不是吃河里的小鱼小虾,就是吃林子里的各种果子。有的果子陆玥泽能叫出名字,有的果子,他却是以前见也没有见过的。至于糠米粥,他只吃过那一次,他猜想,可能是小姑娘特意去别地方给他要的。
小姑娘的作息很规律,每天早中晚三次都要去河边,回来的时候,就会带着小鱼小虾的,然后他就跟着小姑娘美美地喝一顿鱼汤。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有见到小姑娘的夫君。
一天早上,陆玥泽起来后,一直都没有看见小姑娘,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她回来。他出了草棚,去了河边找她。
小姑娘不在河边,陆玥泽不用走近就知道。因为每次她在河边时,悦耳的摇铃声就会响个不停,他听见铃声,就知道她有多欢快。他们平日里做饭的地方也都是凉的,应该是没有动过的,平日里这个时候,火堆的火都会点燃了。
陆玥泽有些不放心,最后还是去河边找了一圈,小姑娘果然不在。他在河边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到河里有扑腾的动静,他立即回头,看见了一条大鱼。
那条鱼看起来又肥又大,在河里扑腾的正欢。陆玥泽已经是吃了好几天果子,喝了好几天小鱼小虾的汤,如今看到了这么一条结实肥美的大鱼,怎么可能不流口水?
这可是肉啊,实实在在的肉啊!他馋了好久的肉啊!
陆玥泽几乎是两眼放光地就把那条鱼捉住了,拍头、剃鳞、去内脏,他几乎是一口气就完成了。
他今天要跟小姑娘一起吃顿大餐。
不过,他奇怪,这条鱼在这河里都长这么大了,按照小姑娘抓蛇的本领,她怎么每次都没有捉住它呢?
他把鱼做好了之后,就一直等着小姑娘回来。
日头升到了很高,远远地传来了摇铃声,小姑娘回来了。
陆玥泽一听到摇铃声,立即起身,把鱼的最中间最肥美的地方装到了碗里,看见小姑娘走了过来,邀功似的递到了她的面前,笑着说:“我打的大鱼,犒劳你!”
小姑娘手里拎着的布袋“啪”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她惊恐地盯着陆玥泽手里的那碗鱼汤,脸色瞬间惨白。
云珠没有反驳,听话地坐了上去,还拍了拍自己的身侧,让陆玥泽一起过来坐着。
陆玥泽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她的手,按照她指着的位置坐在了她的身边。他坐稳之后,又想了想,大掌朝着云珠的小手抓了过去,又把她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云珠似乎很意外,低头盯着两个人的手掌看了半天。不过,她到底是没有挣扎,十分乖顺地任由陆玥泽握着。
不久之后,外面一阵子嘈杂声,是陆玥泽的商队找来了。
陆玥泽从床上站起,抓着云珠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开,直接牵着她走到了草棚外面。
商队其中一个为首的,见了陆玥泽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开始哭:“爷,我们总算是找到您了!”
陆玥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哭什么哭,你家爷还没死呢!”
那个人抹着眼泪抬头,看见陆玥泽衣袍腰侧染了血迹,立即惊吼了一声:“爷,您受伤了?!”
他这么一喊,商队的十几个人,立即都凑了过来,团团地就把陆玥泽围住。知道自家爷受伤了,这些兄弟们顿时就怒了,说什么要把弄伤他们爷的人找出了。
陆玥泽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他说:“我受伤的事,回去慢慢说。你们去把这次带过来的黄金,都给爷搬下来。”
几个人立即应了声“是”,就回到了商队队伍里,指挥其他的伙计们成箱成箱地搬黄金,这些人中,就连那个为首的,都没有问一句陆玥泽要做什么。
云珠就被陆玥泽拉在身边,转着头,满眼好奇地去看那些人搬箱子。很快,那些箱子就在陆玥泽的身边堆成了几排。陆玥泽也不客气,直接拉着云珠坐到了上面,还十分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稳如泰山,等着那些西夷摇族人过来。
不过,他这次有点高估了自己,因为他的那个嚣张的二郎腿姿势,瞬间就扯动了他腰侧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连带着抓着云珠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云珠是立即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从他的手掌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弯着腰要去检查他的伤口。陆玥泽立即把她拦住,抓住她的小手,柔声地与她说:“我没事。”
商队为首的那个人一直站在陆玥泽的身后,把自家爷的举动一点不落地都看在了眼里,惊讶地瞪眼了眼睛,张了大嘴,不可置信地看了半天。
这么温柔说话的人,真的是他们家的那位陆爷吗?这才几天不见,他们的陆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会是被妖怪附身了吧?
就在陆玥泽的随从担心自家的爷被妖怪护身时,云珠的族人很快就来了。
见他们过来,陆玥泽一挥手,命令道:“弟兄们,把箱子盖子都给爷打开!”
“是!”陆玥泽商队的这帮人,个个都是身手利索的,几乎陆玥泽的命令一下,一瞬间所有木箱子的盖子都被打开了,里面放着的全是金灿灿地黄金元宝,刺眼的金色,直接能晃瞎眼睛。
陆玥泽懒洋洋地坐在木箱子盖子上,看着云珠族人中那个为首的,阴阳怪气地道:“这回你该相信,爷就是陆玥泽了吧?”
那人立即变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急忙与陆玥泽行礼:“不知道陆爷亲自大驾光临,是我们族人冒犯了。”
陆玥泽朝他摆了摆手,拉着云珠缓缓起身,说道:“陆爷我说话算话,也希望你们族人说话算话。”
“自然,自然。”
“好,”陆玥泽轻声笑道:“你们不是喜欢金子吗?爷给你们!来人,给爷砸!”
听到了陆玥泽一声令下,他手下商队里的那些人立即就行动了起来,十分熟练地捡起箱子里的金元宝,就朝着那些族人砸了过去!
是真砸,实实在在地砸,怎么过瘾怎么砸!
商队里的这些人好像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做起来也毫无违和感,显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大规模地砸金子了,不仅动作熟练,而且手法老道,专门往那些主族人身子上的死穴上砸。
那大大的金元宝的重量,加上那砸人的力道,和故意往人身上的死穴砸,顿时那些族人一阵哀嚎,惨叫声不断,可不比当时陆玥泽被打时小。不过,陆玥泽不得不佩服那些族人对于黄金的痴迷,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人竟然一心一意地去抢金子,甚至有几个人为了抢金子还大打出手打了起来。
他看得起劲,忽然动了动,放开了云珠的手,忍着疼弯腰从旁边的箱子里捞出两个金元宝,塞到了云珠的手里,得意洋洋地告诉她:“你也来砸!”
沉甸甸的两个金闪闪的金元宝被云珠捧在了手里,她低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心。陆玥泽笑了,又跟她说:“云珠,放心大胆的砸,你家爷别的不多,就金子多!随便砸,怎么开心怎么砸!”
然后,出乎陆玥泽意料,云珠迅速地一手握着一个金元宝,把手背到了身后,抬着头瞪着眼睛,盯着陆玥泽,眼睛一眨一眨的。
陆玥泽向她迈了一步,她立即后退了一步,似乎以为陆玥泽要来抢她手里的金子,背在身后的胳膊又往后面藏了藏。
“……”陆玥泽顿时觉得自己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简直被她气得哭笑不得!
他让她砸金子解气,她倒是自己藏起来了!
他摇着头,无奈地叹气,是他忘了,云珠她可是货真价实的西夷摇族人,也有着他们族人的嗜金如命的本性,对黄金的喜爱那是实打实的!
云珠似乎发觉他的脸色不太好,睁圆了眼睛看着半天,犹豫纠结了许久,最后缓缓地把背到背后的手又拿了出来,有些不情愿地举到了陆玥泽的面前,手心上翻,把那两个金元宝露了出来。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手心,眼睛像是黏在了那两个金元宝上,一眼都舍不得离开。
陆玥泽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既然你喜欢,就留着吧!”
他说完,云珠那双又大又圆地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立即就把手缩了回去,抱着金元宝笑眯眯的,说什么都不撒手了。
陆玥泽简直被她这副小财迷的模样,逗的直想笑,长臂一伸,把人搂进了怀里,对着自己的那些手下下令:“行了,都停手吧,把金子都给他们,我们该走了。”
为首的那个人立即应了一声“是”,然后大家立即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很快,东西都收拾好了,整个商队整装待发。
陆玥泽看着那些西夷摇族之人,明明被金子砸得鼻青脸肿却满脸喜气洋洋的,他忽然间生出了一种疲惫感,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他牵着云珠,朝着自己的商队走去。
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住了,低头看向云珠那双脚。她光着脚踩着湿漉漉地土里,脚又小又白,脚踝上还挂着摇铃,随着她的走动,一响一响的。
陆玥泽放开了她的手,蹲到了她的身前,指着自己的背,说道:“上来,爷背你。”
云珠正美滋滋地玩着手里的金元宝,忽然听到陆玥泽话,满眼都是惊讶。
陆玥泽本来身上就有伤,蹲了半天见她也没反应,立即回头,与她说:“发什么愣?快上来!”
云珠没动。
陆玥泽瞪着眼睛威胁她:“你不上来,爷把你的金子没收了!”
他话音未落,小姑娘迅速就抱着金子爬到了他的背上,细细地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安安静静地趴着了他的背上。
陆玥泽:“……”
他背着她缓缓起身,把她背稳了,忍不住训了她一句:“小财迷。”
趴着他背上的“小财迷”,立即就笑了起来,搂着他脖子的小胳膊不自觉地勒紧了,整个人放松地趴在了陆玥泽的背上,全然信任。
陆玥泽背着轻飘飘的小姑娘,感受着她的喜悦,他自己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跟着她一起高兴了起来。
跟着陆玥泽身后的几个商队里人都傻了眼,他们的陆爷,竟然不顾自己受了伤,去背一个干巴瘦的小姑娘?!
商队为首的那个随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陆爷,这位是?”
“你们的东家夫人!”
德顺脸色刷的就白了,他那个弟弟,他真是无力管教。何况,因为之前德福与夫人之间的事情,直到如今,夫人还对着德福一心戒备。
陆玥泽把之前李轩仁给他的东西交给了德顺,与他道:“记得给穆大人,至于怎么来的,无需要告诉穆大人。”
“爷,这个穆大人靠得住吗?”
陆玥泽轻笑:“你们家爷不需要他靠得住,只要他知道就行了。这做生意和办事情,其实有个最省力的法子,你家爷是个懒人,可不愿意亲自插手。”
俗话说,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陆玥泽眯着眼睛看了案上摆着的喜帖样子,只得叹气,他还是只能先辜负云珠。
“这些喜帖样子先放在这里吧,爷日后再来挑选,先回夫人那里去,也该就寝了。”
德顺立即应了声“是”,急忙叫人掌了灯。走了几步,他不得已地提醒陆玥泽,“爷,您还没用晚膳,要不要一起摆到夫人那里?”
陆玥泽顿了顿,问了时辰,摇头说:“我倒是把晚膳的事情忘了,先摆在我这里吧,估计夫人先睡了,就不要她起来了。”
云珠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床上微动,被褥下陷,有人躺在了她的身侧,是熟悉地气息,陆玥泽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睁眼睛,忽然陆玥泽一个翻身,把她搂进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吵醒你了?乖乖睡觉,别怕,是我回来了。”
声音低哑暗沉,浑厚润泽,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令人很是安心,云珠真就连眼睛都没有睁,往他怀里一滚,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陆玥泽抱着自己怀里软软的一团,忽然觉得十分的踏实,白日里与李轩仁斗智斗勇的一番较量的不快,一扫而空。
他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熟了,睡觉时,他的唇角还不自觉地带着笑。
陆玥泽这一觉,一睡就睡过了头,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大亮了。他只觉得自己怀里空空的,好像是少了什么。
云珠已经起床了。
他摇头失笑,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穿好衣服,推了门出去,就看到云珠正坐在外间的小榻上,跟着她的丫鬟一起做针线。她的针线笸箩里,摆满了绣着金色花纹的红布。
陆玥泽走到了云珠的身旁,低头从她的针线笸箩里拎出了一块,拿到手里看。那些红布上面的花纹,很是精致,几层金色的丝线一针一针地把图案雕刻了出来,技艺精巧,活灵活现。他看着这些花纹,觉得有些眼熟,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云珠见他走了过来,立即在自己身侧翻东西,很快就从小榻上拿出了一条三指宽的红色长带子,上面也绣满了金丝花纹。陆玥泽正盯着那个花纹好奇,就看到云珠走到了他的身前,要他把胳膊抬起来,拿着那条红色的带子在他的腰上比量。
他低着头,笑着问她:“这是腰带?给我做的?”
云珠的小手在陆玥泽的身上挪动着,听到他的问话,立即仰起头,满脸笑容地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玥泽说:“红色的腰带,是让我成亲时带上?”
云珠这一次笑得更加开心了,小脑袋点的更加地用力了。
她跟着陆玥泽点过头之后,就欢欢喜喜地跑回了小榻旁,拿出了许许多多红色的小玩意。陆玥泽看半天,这才意识到,她做的这些小玩意,很有可能就是她们西夷摇族成亲时用的东西。
云珠抱着这些东西,像是献宝一样挨个地拿给他看。其中,有一个红色的香囊,里面塞了香草,是用来驱除西南之地的蚊虫的。她把其它的东西都放到了小榻的桌子上,就单单地拿了这一只,绑在了他的腰侧。
陆玥泽低头,盯着自己腰侧的香囊,发现上面用金线绣了四个南夷字。
百年好合。
他看到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本想要和云珠说的那些关于推延婚期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云珠把那只香囊给他带好之后,把自己腰上的一串荷包露了出来,陆玥泽看见在她的腰间也别了一只香囊,花纹样式与他的是一样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拉住云珠的手,另一只手去捏了她的鼻子,“你这是要和爷用成双配对的?”
云珠的小脸瞬间地就红了,小脑袋一低,不好意思去看他。
陆玥泽伸手就把快要缩成一团的云珠抱进了怀里,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爷也愿意与你用成双配对的东西。”
云珠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口,不好意思地蹭来蹭去,弄得陆岳泽痒痒的,他一低头,就发现,他怀里的小姑娘已经要红透了,白皙的脖颈已经红得都要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这样的小姑娘,真是让他爱不释手。
两个人摆了早饭,陆玥泽一边给云珠夹菜,一边低头打量自己腰侧的这只香囊。看着上面的花纹,真是越看越眼熟,看着看着,他就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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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玥泽原本笑着邀功,立即就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刚要问她怎么了,小姑娘忽然就动了。她从他手里把那只碗抢了过来,看也没看直接就放到了一旁的木墩上,然后小手拉起他的大掌,拽着他就朝着林子里的一个方向跑了起来。
陆玥泽发懵,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顺着小姑娘的力道就跟着她一路狂奔。两个人踩着湿漉漉的泥土,穿梭在林子里,没头没脑地跑。
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跑了多远,小姑娘忽然就停住了,然后放开了陆玥泽的手。
她又软又小的小手离开他的掌心,陆玥泽有些不舍得。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小姑娘的身边,眼神一直盯着她的小手,瞬间有种想要把那只小手再抓回自己掌心的冲动。不过,好在理智还在,他忍住了。
小姑娘转头,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陆玥泽,立即就急了,又拉起他的手,把他往前面拽了拽,又双手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推了个踉跄。
陆玥泽此刻是真懵了,完全不知道小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与满脸都是迷茫陆玥泽不一样,小姑娘表现的很急,她时不时地回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追来了似的。她发现陆玥泽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更急了,又朝他跑了两步,使劲地推他。
陆玥泽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让他快走。
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赶我走?”
小姑娘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地焦急不安,她什么都不说,就是一个劲地推陆玥泽,指着林子里的一个方向,意思是让他往那里走。
陆玥泽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小手,一字一句地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让我走?”
小姑娘这次是真的急了,推着陆玥泽功夫,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她朝着陆玥泽摇头,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然后站在原地,坚决地摇着头,努力地赶着他走。
陆玥泽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声道:“既然你让我走,我就走,你多保重。”
小姑娘点了点头,眼眶却红红的,眼神里是一股陆玥泽看不懂的情绪。他缓缓转身,迈步离开。
之后,他听到了背后响起了摇铃声,越来越远,很快他就听不到了。
陆玥泽在树木错杂的林子里走了一段路后,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尤其小姑娘最后的那个眼神,那么复杂。
究竟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陆玥泽越想越不放心,最后一咬牙,索性转了身,大步朝着他来的方向跑了回去。
他要回去,如果不回去看看小姑娘,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不安生。
他按照记忆顺着原路,很快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小姑娘住的地方就在小河附近,他很快就要到了。
忽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有杂乱无章的摇铃声,还有一群人叽叽哇哇大吵大闹的声音。
陆玥泽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些闹人的声音就是从小姑娘住的地方传来的,小姑娘果然是出事了。他顾不上许多,抬腿就朝着那些声音的方向狂奔。
他穿过几棵合抱粗的大树之后,就看见了小姑娘。她站在火堆旁,身后就是放着那碗鱼肉的木墩,她的面前围满了人。那些人都穿着西夷摇族特有的服饰,每个人都满脸愤怒,手里拎着棒子,一步步地朝着小姑娘逼近。
小姑娘似乎有些害怕,身体发抖,胆怯地不自觉地向后退,退了两步,她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那些拎着大棒子的族人叽叽哇哇地吼着什么,陆玥泽根本听不懂,不过他能看得出,那些人越吼越愤怒,也不知道谁起了头,有几个人拎着木棒就朝着小姑娘狠狠地挥了过去。
陆玥泽倒吸了一口气,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跨过那个木墩,一把就把小姑娘搂进了怀里,迅速地转了个身,把自己的后背向外,结结实实地挡了好几棍子。
手腕粗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扎在了陆玥泽的身上,他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手臂不自觉地收拢,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
小姑娘被陆玥泽箍在怀里,见他挨了打,紧张地去抓他。她的小手一碰到他的腰,就摸到了一把湿,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满手的红色,全是陆玥泽的血。
陆玥泽腰侧的伤口裂开了。
小姑娘急得要哭了,抱着陆玥泽推他,让他躲开那些人。
可是,那些人像是打红了眼睛,原本极为愤怒不已地要打小姑娘,结果忽然冒出了一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护住了小姑娘,怒气更重了,下手也更重了。
小姑娘发现陆玥泽被打得越来越狠,终于是急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噼里啪啦地淌个不停。陆玥泽抱着她,努力地安抚她,咬着牙说:“别哭,我没事!”
他与小姑娘说了一句之后,就朝着那些蛮不讲理动手打人的族人们用南夷话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打一个小姑娘?”
那些人中有人气得不轻,大吼着:“打她?打她是轻的?我们还要她给我们族人的神明殉葬呢!她杀了我族人的神明,只有死路一条!”
“都给我住手!什么神明?!她杀了什么?!”陆玥泽大吼着,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小姑娘,生怕她也挨了棒子。
“我们族人的神明就是那条鱼!她竟然敢胆大包天地把我们族人的神明煮了吃了!”
神明是那条鱼?他炖了吃的那条鱼?
他直言道:“那条鱼是我……”
炖的,要杀要剐,冲我来!
可是,陆玥泽的话还没有喊完,小姑娘顿时急了,小手去捂他的嘴,拼命地把他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把他的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那些愤怒的族人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姑娘和陆玥泽的这个举动,依旧是大吼着:“她是神明的妻子,她有责任照顾好神明!自从她嫁给神明的那一天,这就是她神圣的职责!神明为我们族人带来了幸福,带来了安康,也带来了黄金!可是她,竟然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必须要杀了她,以抚神明之怒!”
“杀了她,杀了她……”
“神明的妻子?!”陆玥泽听了那些人的话,眼睛都瞪圆了。
古有河伯娶妻,今有河鱼娶妻!
他不可置信地去看怀里的小姑娘,难怪她嫁了人,却生活在这种地方!难怪他在这里与她住了几天,都没有看见她的夫君!
原来她的夫君是一条鱼,还是一条已经被他炖了的鱼!
他心疼地低头去看小姑娘,她的小脸上全是泪水,小手却死死地捂着他的嘴,拼命地跟他摇头,不要他把是他煮了那条鱼的真相说出来。
她是在护着他!她是怕他说出了实情,那些族人连他也不会放过!
陆玥泽此刻是彻底明白了,难怪刚才小姑娘那么急着要赶他走,她是要保护他!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可是,她那么弱小,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还不及他的胸膛一半宽,她竟然会如此地护着他!
族人越说越愤怒,所有的族人都在声讨小姑娘,甚至那些与与小姑娘一样身带摇铃的妇人们,也义愤填膺的。
陆玥泽忽然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他抱紧小姑娘,忽然转过身,面向了那些族人。他问他们:“你们说她嫁了给你们的神明的?”
“是!”族人们连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都是凶残的。
陆玥泽抱着小姑娘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几分。他看着那些族人,找到了其中一个看似首领的人,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的神明能为你们带来什么?是黄金吗?她的夫君,你们的神明已经死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寡妇了。把她改嫁给我,我给你们足够的黄金!”
缩在陆玥泽怀里的小姑娘,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眼睛顿时瞪得又大又圆,比以往任何时候瞪得都圆,满脸的震惊。
“你、你说……你要给我们足够的黄金?”那个首领似乎不相信,怀疑地盯着陆玥泽。
“对,把她改嫁给我,我给你们足够的黄金。这就是你们神明的旨意,上天注定,是你们的神明通过它的死,把自己的妻子改嫁为你们换得黄金!这是你们神明为你们的牺牲!”
陆玥泽揪着“神明给黄金”胡说了一通,生怕那些人不信,换成单手抱着小姑娘,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扔到了那个首领模样的人手里。“这是二十两黄金,我随身携带的,先给你们,荷包里面有我的信物,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要黄金,只要把她改嫁给我,要多少我都给你们!我的名号,你们这些西南之地的人应该是听过的,我是陆玥泽,西南商道上的陆爷。”
“你……你是陆爷?传说中,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陆爷?”
陆玥泽突如其来地偷袭,让小姑娘丝毫没有防备。她吓得不轻,眼睛瞪得更圆,小嘴张得大大的,却一声都没有发出来,就那么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陆玥泽轻咳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与她说了声:“抱歉。”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了干草上面铺着的外袍上,又把他之前枕着的那捆干草塞到了她的头下,朝她笑了笑,“地上凉,你在这里睡。”
他虽然受了伤,可是常年的强身健体加上多年的走马帮经历,这点伤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抱起一个轻飘飘的小姑娘,那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她比他想的还要轻。
小姑娘被陆玥泽放到了木板之上后,一动不动,像一个木头人似的。
陆玥泽忍不住看了她几眼,厚着脸皮说:“我也知道这样不妥。不过,你看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有什么坏心思,也干不了什么坏事,你就放心大胆的睡吧!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你不说,我不说,就谁都不知道了。”
他说的这段南夷话有些长,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句式用的对不对,小姑娘也只是跟他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反正,他行走商道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不拘小节,什么男女之妨的他也不在意。他默默叹气,他就怕人家小姑娘在意。
小姑娘只看了他几眼,目光就从他的脸上移到了他的腰上,缓缓的伸手去摸他的伤口。
陆玥泽先是一愣,见小姑娘极其仔细地检查他的伤口,直到确认他没有大碍才收回了手。他好气又好笑,问她:“难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就听懂了一句我受伤了?”
小姑娘不爱说话,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说话。
陆玥泽缓缓地躺了下来,躺在了她的身侧。这个草棚很简陋,他们也没有被子可以盖,好在并不是那么冷。
小姑娘没有表现出不乐意,闭着眼睛,准备睡了,反倒是始作俑者睡不着了。他从小到大,二十好几了,这还是第一次离一个姑娘这么近,还是一个这么安静的姑娘。
他微微侧头,偷偷地打量她。她很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她的皮肤白皙,西夷摇族的人都有这样的特点。她闭着眼睛,又黑又长的睫毛随着她的呼吸忽闪忽闪地颤抖。
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心疼了起来,开口问她:“我昨晚是不是就被你带回来,睡在这里了?”
他的外袍都被洗干净晾干了,他昏迷的时间肯定不短,至少昨天晚上他应该就是在这里过的夜。
小姑娘果然没有睡着,他一开口问话,她就睁开了眼睛。她朝着他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陆玥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心疼地问她:“那么,你昨晚就是……那么睡在地上的?”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陆玥泽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双脚上,她的脚很小,脚踝上那只金子做的摇铃格外的明显。
她是嫁了人的,可是,为什么她的夫君不好好疼她?
他有些恼怒,“你的夫君就忍心让你睡地上?让你住这种地方?他人呢?”
小姑娘安静地看着他,只看了很短的时间,就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
陆玥泽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很难受,比他腰侧的伤口还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日醒过来时,小姑娘已经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躺着了木板床的干草上。他的外袍依旧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他的床头。
小姑娘给他用的草药很起作用,早上时已经比前一日好了许多,没有那么疼了,他甚至在自己捂着伤口,能顺利地下了木板床去如厕,天知道他忍了多久!
小草棚附近根本没有茅房这种高级的配置,所以陆玥泽也不讲究,直接寻了个树根就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这里是西南之地,到处都是合抱粗的大树,树冠很高。周围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地上的泥土也是湿漉漉的。小草棚就搭在几棵树之间,隐约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这里应该离河不远。
陆玥泽有点口渴了,他也不知道小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索性也不继续留在这里等她,大步朝着流水声走了过去。
踩着湿漉漉的泥土,绕过几条大树,他就看到了一条河,曲折蜿蜒,河水清澈,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小姑娘。她赤着脚,踩在软软的河边沙滩之上,弯着腰,正在从河里捞什么东西,脸上挂着笑,眉眼弯弯,显得极其开心。
她笑起来很好看,陆玥泽远远地看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走过来的动静惊动了小姑娘,小姑娘回头,看见是他,笑着朝他使劲地招手,然后欢快地拎着东西就跑了过来,悦耳的摇铃声瞬间在整个林子里响起。
他看着她光着脚踩在湿漉漉的泥里,吓了一跳,急忙迎了过去,生怕她踩到了石头之类的尖锐之物,伤了脚。
小姑娘似乎对于自己光着脚的事情十分的不在意,她跑到陆玥泽面前,气喘吁吁地站定,高兴地把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举到了他的面前,让他看。
是藤条编的鱼篓,里面抓了不少小鱼小虾。原来小姑娘就是为了这个高兴,陆玥泽夸了她一句:“你真能干。”
小姑娘笑得更欢了。
陆玥泽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他不过就去河边捧着河水喝了几口,回来就看见小姑娘竟然生起了火,支起了锅,把那些小鱼小虾都放到了锅里,煮起了香喷喷的鱼塘。见他回来,她还朝着旁边的一个木头墩子上拍了拍,那意思是让他坐在那里等。
陆玥泽就真的坐在了一旁,看着她忙活。
她光着脚,像是一只欢快的小蝴蝶似的,围着生着火的,殷勤地把锅里面的小鱼小虾翻来翻去,最后盛了一碗,递到了陆玥泽手边。
陆玥泽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味道十分的鲜美。其实,鱼篓里的鱼虾不算多,她把那几条最大最鲜美地全都盛到了他的碗里。
小姑娘看见陆玥泽喝了之后,更加开心了,自己也捧起了自己的那只碗,慢慢地喝了起来。
陆玥泽一边喝,一边打量着她。
她轻轻地吹着自己的手里的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里面热乎乎地汤,唇角挂着笑,好像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陆玥泽仔细回忆,似乎他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不说话,甚至连个声响都没有发出过。
她,大概是不会说话吧?
两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之后,小姑娘就来检查陆玥泽的伤口。
小天使,订阅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会第一时间显示新章呦\(≧▽≦德福也是个机灵的,这一次,他直接给陆玥泽和云珠订了一间房,反正多了也是浪费。|
客栈里没什么好东西,陆玥泽就让德福拿了一些肉干之类的东西送到后厨,让他们给做。
大概是因为昨天有了一次住客栈的经历,云珠比昨天的胆子大了许多,陆玥泽换衣服时,她还大着胆子去开了窗子。
陆玥泽一边换外袍,一边与她说:“这边镇子景色一般,等我们回去,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好好看看。”
云珠扶着窗子,转头去看陆玥泽,似乎想起什么,立即把窗子关上了,还去把屏风移了过来,挡住了风口。
陆玥泽一脸莫名地看着她,随即明白过来,她是要帮他挡风,见她做得十分认真,他也没有阻拦。
云珠忙完了,陆玥泽的衣服也换完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云珠,入眼地是她带着漩涡的发顶。她的头发是随意挽起来的,西夷摇族简单的发髻,虽然与她身上汉族姑娘的衣服不是很匹配,倒也挺可爱的。只是……陆玥泽皱了皱眉头,细想了片刻,也没再说什么。
他牵着她下了楼,去了单独的一个房间里吃饭。就算是他们自己带了东西,吃的东西也赶不上之前的客栈,陆玥泽担心云珠吃不惯,只能哄着她多吃些。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是白担心了。估计是坐了一整天的车,中午也只是随意地吃了一些,云珠可能是饿了,根本不挑食,什么都吃,反而显得他比较挑食了。
他想了一下,就觉得自己之前果然担心过头了,云珠自己一个人生活在林子里,她的生存本领,要比他强多了。
不管怎样,看着云珠吃得开心,他也算是放心了。他最担心的就是小姑娘在他这里受了委屈。
客栈的条件实在不适合洗澡,所以他只带着云珠去洗漱,就哄她去睡觉了。临睡之前,他把德福叫了过来,吩咐了几件事。
德福立即应了,转头就派人去办了,只是这心里却不停滴犯嘀咕,他们家的陆爷究竟是怎么了?
第二天,陆玥泽要比云珠先醒过来,怕出现昨日早上那样尴尬的事情,陆玥泽立即起了身,蹑手蹑脚地穿衣服。
穿好之后,这才又坐到了床边等云珠醒来。云珠睡觉依旧是那样老实,就是躺成了一条,乖乖巧巧的,一动不动。看着看着,陆玥泽就有些心疼了。
哎,真是个处处让人怜爱的小姑娘。他苦笑着想,你要是没有遇到我,该怎么办啊?
这样想来,他忽然觉得,想要吃鱼了!
德福一脸发懵,昨晚上他们家爷胡乱地吩咐了一堆东西,也就罢了,怎么一早上就要吃鱼呢?好在西南之地,鱼塘坑洼不少,就算是咦头这地方别的东西没有,活鱼还是能捉到的。
陆玥泽回来时,云珠已经醒了。
他进门时,她就坐在床上,不安地抓着床单,一动不动。等看到陆玥泽时,她才动了动,低头去拿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之前陆玥泽给她穿了一次衣服之后,小姑娘自己也学会了,这几天都没有再去劳烦陆玥泽。
陆玥泽隔着桌子,远远地看着她穿衣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有些痒痒的。他其实还是挺喜欢帮她穿衣服的,可惜,她不喊他,他就不能贸然过去,万一吓到她了怎么办?
云珠穿好衣服,陆玥泽就带着她去洗漱。洗好之后,她自己又是随意地把头发挽起个发髻。
陆玥泽把她拉了过来,随手一抬,云珠只觉得自己眼前金光一闪,随即头发上多了一只金簪子。
她满脸好奇的去摸,手指先碰到的是薄薄如蝉翼的两片,之后好像是一朵大花。
陆玥泽牵着她走到了屋子里的铜镜,让她照着镜子看。这房里的铜镜质地一般,映出的人影算不得清晰,不过云珠看见自己脑袋上有那么一大块的金子,顿时就高兴坏了。
陆玥泽觉得好笑,他实在是想问问她,究竟是因为得了好看的发簪高兴,还是因为那是一块金子而高兴?
不过,他觉得,这话不必问出口,就她那个笑眯眯的模样,与上次得了两个金元宝时一模一样,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尤其是她已经要把那根发簪从头发上拿下来,放到自己的荷包里了。
他叹了一声,把她拉了过来,握住她的手,与她说:“你是姑娘家,头发上怎么可能空荡荡的?不要摘下来,就这么戴着吧!”
他又牵着她,把她带到桌子旁,把与那金簪子一套其余几样金饰也拿了出来。两只镂空的手镯,大小是按照她的手腕尺寸打造的,戴上去刚刚好。还有一只金色的项圈,是中原汉族仿照西南之地的习俗改良的,这种项圈在西南之地的汉族姑娘里很是受欢迎,据陆玥泽所知,连京城皇都里的许多贵族女儿,也已经流行起这个了。
这一套首饰工艺算得上是顶级的,德福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按照他的吩咐把东西置办齐了,也算是难为他了。
给云珠戴好项圈,那一套首饰里,还剩了一对纯金的耳坠,同样是做工精致,小小的耳坠之上,竟然还匠心独运地也运用了薄薄的蝉翼点缀,只是……
陆玥泽摸着云珠如玉的耳垂,惊讶了一下:“原来是没有耳洞的!”
云珠只是乖乖地站在他的身前任由他打扮,被他略带薄茧的指腹摸了耳垂,她也只是嫌痒地躲了躲,却没有抗拒他的动作。
陆玥泽朝她一笑,柔声道:“没有就没有吧,那耳洞扎起来也是疼的,大不了日后我们不带耳坠就是了。”
他说完,捏起那两只好看的耳坠,伸手去摸云珠腰间的荷包,把两粒金灿灿的耳坠装到了她的荷包里。陆玥泽知道,那里面可是有那两个金元宝的,被云珠爱不释手地收着。
看着金子进了自己的腰包,云珠顿时就笑了,小手紧紧地压着荷包口,别提有多开心了。
陆玥泽见她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简直气急,挑着眉与她道:“爷装你荷包里的是金子,挂你身上的就不是了?”
云珠这才伸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金项圈,小小的手指摸到镂空的项圈边,先是仔细地摸了摸,随后她忽然放开手,仰着头朝着陆玥泽笑,又在陆玥泽面前转了几圈,就一脸期待地看着陆玥泽,似乎等着的夸奖。
陆玥泽也不吝啬,直接摸着她的发顶就说:“我们云珠真漂亮。”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陆玥泽的表扬,云珠又乐得不行,小手钩着陆玥泽的手,蹦蹦跳跳地玩了起来。
陆玥泽看这么开心的云珠,忍不住去想,原来把一个姑娘家打扮的漂漂亮亮,竟然是这么有成就感的,甚至比他赚了几笔大钱都要有成就感。他忽然记起家里一母同胞的妹妹,小时候她就喜欢打扮布娃娃,或许他也有与妹妹一样的嗜好?
陆玥泽摸着自己的下颌沉思,其实陆家族里的弟弟妹妹不少,与他亲近的却不多,只有唯独一个亲妹妹略微亲近了一些。可是这几年来,他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地给她带些东西派人送回去,也不曾想念,更不曾有要去把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法。
他看着欢快的云珠,忍不住又笑了,几年没有回过京城了,他妹妹年岁与云珠差不多,估计也是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许了人家没?
想着想着,他便叹了一声。
京城皇都,他一定会回去的!陆家的那些人,你们都给爷等着!
云珠先是玩闹了一会儿,忽然就停了下来。
陆玥泽原本就是牵着她的,她一停下来,他立即就发现了。他问她:“云珠,怎么了?”
云珠没做声,哦,她不会说话。她只是朝着陆玥泽走了过来,然后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陆玥泽先是一愣,莫名其妙地低头去看自己怀里的小姑娘,不知道她这究竟是怎么了。他这么一低头,就感觉到有一只白皙的小手朝着他的脸摸了过来,然后细软的手指,轻抚他皱着的眉头。
云珠一手扶着陆玥泽腰,借着他的力道,踮脚去摸陆玥泽的眉头,想要把他皱着的眉头抚平。
她看出他不开心了。
德福气急:“爷,您就别打趣我了!爷,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这次来袭击我们商队的人,没有奔着我们商队财产,就直接下手伤人。爷您下落不明时,他们就立即都撤了!那些人的目的不是我们商队,是爷您!”
陆玥泽淡定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他们是要杀我。”
德福立即紧张了起来,连带着给陆玥泽上药的手都开始不停地发抖。他哭唧唧地说:“究竟是什么人啊?这么丧尽天良,要袭击您?”
“那些人是职业杀手。”陆玥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钱大的铁皮,低头盯着手里的东西,沉思了片刻,“这是我处理掉那个杀手时,从他身上得到的,你拿去查一查,这应该是个有组织的杀手,而且……是从京城皇都来的。”
德福立即听话地从陆玥泽的手里接过了那个铁皮,像是捧着烫手山芋一般,皱着眉头,满脸担忧:“京城皇都来的杀手?可是……可是这些杀手为什么要刺杀爷啊?难道是与……那位巴益公子的事情有关?”
他说完时,陆玥泽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随睡着的云珠,见她似乎没有醒,这才问道:“可有他的下落?”
德福摇头:“爷,我们派出去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回来,只知道大概是一年前左右,那位巴益公子忽然就离开了族里,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日后也没有人再见到过他。”
“行,爷知道了,这件是继续盯着。”
“爷!”
“你不要再劝了,爷心里有数。”
“是,德福告退。”
德福走了之后,陆玥泽扣好外袍,继续看着桌子上的那几封信,眉头不由地皱的更紧了。他没有注意到,睡在一旁的云珠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无声地打量着他。
商队陆陆续续地继续向前走,在太阳落山前,终于到了一家客栈。陆玥泽把还在睡着的云珠叫醒,柔声地与她说:“我们到了客栈,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云珠睡眼惺忪地,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见陆玥泽朝她伸手,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手里。陆玥泽握着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然后先她一步下了马车,直接把她从马车上抱了起来,朝着客栈的天字号房间走去。
天字号房间的里间已经备了热水,陆玥泽把云珠抱到了浴桶旁,又把一个小包裹放到了旁边,与她说:“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下我带你去吃饭。”
他交代完,转身就退出了里间,走了两步,发觉身后有摇铃的声音,他一回头,就看见云珠正手足无措地跟着他。
他先是一愣,朝她笑:“你放心洗,我就在外面等你,不离开的。”
似乎是得到了他的保证,云珠又转了回去,进了里间。
陆玥泽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别的姑娘家洗澡时是害怕有男人靠近的,可是他们家的云珠,却是怕他离开的。
他坐在外面的桌子上,听着里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水声之中,隐隐还有摇铃的声音。陆玥泽坐着坐着,就有些坐不住了,立即去了隔壁的天字号房里,草草地冲了个凉水澡。
因为有伤在身,他速战速决,换了身衣服就回到了云珠的房里。
哗啦啦的水声和摇铃声依旧欢快的响着,陆玥泽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发现他离开过。
不久之后,水声停了,接着是悦耳的摇铃声,不规则的响起,最后他就看见云珠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看见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只穿了白色的里衣里裤,手里抱着一团花花绿绿的衣服,光着脚,站在里间门口,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陆玥泽立即起身,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她见他走了过来,有些不安地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衣服,陆玥泽一下子就懂了,她是不会穿这些衣服。
她是西夷摇族的姑娘,他派人去寻的是他们中原汉族姑娘的衣服。那些衣服一层又一层的,繁琐复杂,她第一次穿不会穿也是正常的。
不过,陆玥泽还是忍不住去想,他的小姑娘实在是太过于相信他了,就连穿衣服这种事,竟然也敢大着胆子来找他?
他低头,看着她光着脚踩着地上,忽然一伸手把她连人带衣服一起抱了起来,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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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不舍得带着云珠住在外面,所以能住客栈,就尽量住客栈吧。
抱着云珠下了马车,陆玥泽拉着她一路进了客栈。这家客栈与他们之前住的那一家完全无法比,无论是吃食,还是客栈的房间。陆玥泽让人选了间最好的屋子,带着云珠住了进去。
德福也是个机灵的,这一次,他直接给陆玥泽和云珠订了一间房,反正多了也是浪费。
客栈里没什么好东西,陆玥泽就让德福拿了一些肉干之类的东西送到后厨,让他们给做。
大概是因为昨天有了一次住客栈的经历,云珠比昨天的胆子大了许多,陆玥泽换衣服时,她还大着胆子去开了窗子。
陆玥泽一边换外袍,一边与她说:“这边镇子景色一般,等我们回去,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好好看看。”
云珠扶着窗子,转头去看陆玥泽,似乎想起什么,立即把窗子关上了,还去把屏风移了过来,挡住了风口。
陆玥泽一脸莫名地看着她,随即明白过来,她是要帮他挡风,见她做得十分认真,他也没有阻拦。
云珠忙完了,陆玥泽的衣服也换完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云珠,入眼地是她带着漩涡的发顶。她的头发是随意挽起来的,西夷摇族简单的发髻,虽然与她身上汉族姑娘的衣服不是很匹配,倒也挺可爱的。只是……陆玥泽皱了皱眉头,细想了片刻,也没再说什么。
他牵着她下了楼,去了单独的一个房间里吃饭。就算是他们自己带了东西,吃的东西也赶不上之前的客栈,陆玥泽担心云珠吃不惯,只能哄着她多吃些。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是白担心了。估计是坐了一整天的车,中午也只是随意地吃了一些,云珠可能是饿了,根本不挑食,什么都吃,反而显得他比较挑食了。
他想了一下,就觉得自己之前果然担心过头了,云珠自己一个人生活在林子里,她的生存本领,要比他强多了。
不管怎样,看着云珠吃得开心,他也算是放心了。他最担心的就是小姑娘在他这里受了委屈。
客栈的条件实在不适合洗澡,所以他只带着云珠去洗漱,就哄她去睡觉了。临睡之前,他把德福叫了过来,吩咐了几件事。
德福立即应了,转头就派人去办了,只是这心里却不停滴犯嘀咕,他们家的陆爷究竟是怎么了?
第二天,陆玥泽要比云珠先醒过来,怕出现昨日早上那样尴尬的事情,陆玥泽立即起了身,蹑手蹑脚地穿衣服。
穿好之后,这才又坐到了床边等云珠醒来。云珠睡觉依旧是那样老实,就是躺成了一条,乖乖巧巧的,一动不动。看着看着,陆玥泽就有些心疼了。
哎,真是个处处让人怜爱的小姑娘。他苦笑着想,你要是没有遇到我,该怎么办啊?
这样想来,他忽然觉得,想要吃鱼了!
德福一脸发懵,昨晚上他们家爷胡乱地吩咐了一堆东西,也就罢了,怎么一早上就要吃鱼呢?好在西南之地,鱼塘坑洼不少,就算是咦头这地方别的东西没有,活鱼还是能捉到的。
陆玥泽回来时,云珠已经醒了。
他进门时,她就坐在床上,不安地抓着床单,一动不动。等看到陆玥泽时,她才动了动,低头去拿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之前陆玥泽给她穿了一次衣服之后,小姑娘自己也学会了,这几天都没有再去劳烦陆玥泽。
陆玥泽隔着桌子,远远地看着她穿衣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有些痒痒的。他其实还是挺喜欢帮她穿衣服的,可惜,她不喊他,他就不能贸然过去,万一吓到她了怎么办?
云珠穿好衣服,陆玥泽就带着她去洗漱。洗好之后,她自己又是随意地把头发挽起个发髻。
陆玥泽把她拉了过来,随手一抬,云珠只觉得自己眼前金光一闪,随即头发上多了一只金簪子。
她满脸好奇的去摸,手指先碰到的是薄薄如蝉翼的两片,之后好像是一朵大花。
陆玥泽牵着她走到了屋子里的铜镜,让她照着镜子看。这房里的铜镜质地一般,映出的人影算不得清晰,不过云珠看见自己脑袋上有那么一大块的金子,顿时就高兴坏了。
陆玥泽觉得好笑,他实在是想问问她,究竟是因为得了好看的发簪高兴,还是因为那是一块金子而高兴?
不过,他觉得,这话不必问出口,就她那个笑眯眯的模样,与上次得了两个金元宝时一模一样,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尤其是她已经要把那根发簪从头发上拿下来,放到自己的荷包里了。
他叹了一声,把她拉了过来,握住她的手,与她说:“你是姑娘家,头发上怎么可能空荡荡的?不要摘下来,就这么戴着吧!”
他又牵着她,把她带到桌子旁,把与那金簪子一套其余几样金饰也拿了出来。两只镂空的手镯,大小是按照她的手腕尺寸打造的,戴上去刚刚好。还有一只金色的项圈,是中原汉族仿照西南之地的习俗改良的,这种项圈在西南之地的汉族姑娘里很是受欢迎,据陆玥泽所知,连京城皇都里的许多贵族女儿,也已经流行起这个了。
这一套首饰工艺算得上是顶级的,德福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按照他的吩咐把东西置办齐了,也算是难为他了。
给云珠戴好项圈,那一套首饰里,还剩了一对纯金的耳坠,同样是做工精致,小小的耳坠之上,竟然还匠心独运地也运用了薄薄的蝉翼点缀,只是……
陆玥泽摸着云珠如玉的耳垂,惊讶了一下:“原来是没有耳洞的!”
云珠只是乖乖地站在他的身前任由他打扮,被他略带薄茧的指腹摸了耳垂,她也只是嫌痒地躲了躲,却没有抗拒他的动作。
陆玥泽朝她一笑,柔声道:“没有就没有吧,那耳洞扎起来也是疼的,大不了日后我们不带耳坠就是了。”
他说完,捏起那两只好看的耳坠,伸手去摸云珠腰间的荷包,把两粒金灿灿的耳坠装到了她的荷包里。陆玥泽知道,那里面可是有那两个金元宝的,被云珠爱不释手地收着。
看着金子进了自己的腰包,云珠顿时就笑了,小手紧紧地压着荷包口,别提有多开心了。
陆玥泽见她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简直气急,挑着眉与她道:“爷装你荷包里的是金子,挂你身上的就不是了?”
云珠这才伸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金项圈,小小的手指摸到镂空的项圈边,先是仔细地摸了摸,随后她忽然放开手,仰着头朝着陆玥泽笑,又在陆玥泽面前转了几圈,就一脸期待地看着陆玥泽,似乎等着的夸奖。
陆玥泽也不吝啬,直接摸着她的发顶就说:“我们云珠真漂亮。”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陆玥泽的表扬,云珠又乐得不行,小手钩着陆玥泽的手,蹦蹦跳跳地玩了起来。
陆玥泽看这么开心的云珠,忍不住去想,原来把一个姑娘家打扮的漂漂亮亮,竟然是这么有成就感的,甚至比他赚了几笔大钱都要有成就感。他忽然记起家里一母同胞的妹妹,小时候她就喜欢打扮布娃娃,或许他也有与妹妹一样的嗜好?
陆玥泽摸着自己的下颌沉思,其实陆家族里的弟弟妹妹不少,与他亲近的却不多,只有唯独一个亲妹妹略微亲近了一些。可是这几年来,他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地给她带些东西派人送回去,也不曾想念,更不曾有要去把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法。
他看着欢快的云珠,忍不住又笑了,几年没有回过京城了,他妹妹年岁与云珠差不多,估计也是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许了人家没?
想着想着,他便叹了一声。
京城皇都,他一定会回去的!陆家的那些人,你们都给爷等着!
云珠先是玩闹了一会儿,忽然就停了下来。
陆玥泽原本就是牵着她的,她一停下来,他立即就发现了。他问她:“云珠,怎么了?”
云珠没做声,哦,她不会说话。她只是朝着陆玥泽走了过来,然后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陆玥泽先是一愣,莫名其妙地低头去看自己怀里的小姑娘,不知道她这究竟是怎么了。他这么一低头,就感觉到有一只白皙的小手朝着他的脸摸了过来,然后细软的手指,轻抚他皱着的眉头。
云珠一手扶着陆玥泽腰,借着他的力道,踮脚去摸陆玥泽的眉头,想要把他皱着的眉头抚平。
她看出他不开心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我之外,不要去随便摸其他男人,记住了吗?”
也不知道云珠听没听懂,她只是朝着他笑,笑得十分地开心,连带着陆玥泽也跟着唇角上翘。
德福一大早上就见到自家爷神清气爽地,唇角挂笑,明显是心情舒畅的模样。可是,他仔细回忆,昨晚他就睡在了云珠姑娘房间的隔壁,好像也没有听到什么不能听到的声音,那么他们家爷到底在自顾自地乐着什么呢?
因为要赶路,早饭就比较简单了,陆玥泽怕云珠吃不惯,哄着她喝了半碗热羊奶,又叫厨房做了许多新奇的小点心,带着让云珠路上吃的。
云珠似乎还有点害怕德福,只是德福却不敢招惹云珠了。
开玩笑,那是陆爷亲自交代的人,他们陆爷什么脾气,说好听点叫做嚣张跋扈,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混世魔王,连京城陆家的那些人都对他们爷有所忌惮,他不过就是个仆人,他可不敢去随便去招惹他!
所以,德福尽平生最大的努力,朝着云珠笑了笑。
云珠立即躲到了陆玥泽身后,陆玥泽的目光也瞬间就朝德福射了过来。
德福垂下了头,心中哀嚎:爷,我冤枉啊,我是认真的在笑啊!我真的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啊!
云珠虽然躲在了陆玥泽身后,但也不是那种怕的不敢见人的躲。她是把陆玥泽当成了一道墙,隔着陆玥泽去看,可是要她自己出来,她又不愿意。
陆玥泽也不为难她,这都是小事情,日子久了,她慢慢就能习惯了。
商队整顿完毕,该补给东西也都补全了,陆玥泽朝着德福点了头,表示可以出发了,然后就牵着云珠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
他的这辆马车,是按照他个人习惯打造的。车厢虽小,五脏俱全。毕竟,一年到头,他有大半年都在路上走着,不把自己弄得舒服些,赚钱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他看了看云珠,想着,日后若是云珠也喜欢与他一起走,马车还是要改一改的,至少要给云珠弄得舒服些才行。
想着想着,就到了马车前,车夫利索地搬出了脚凳,陆玥泽扶着云珠,让她上去了。她这么一往马车上走,脚腕上的摇铃声就响个不停。商队里许多弟兄都听到了铃铛声,下意识地朝着马车这边看过来。陆玥泽不悦,不动声色地把云珠遮住,眼神却瞪了回去。于是,根本就没有人敢看过来。
扶了云珠上了车,随后陆玥泽也跟着上了车,云珠只坐在马车门口,没有往里去。陆玥泽伸手牵起她,带着她朝着里面走去。他把她带到了一个大迎枕前,让她坐下,又是摆了吃的,又是摆了茶水,这才自己在她的旁边坐下。
很快,马车动了。
大概是因为有陆玥泽在身边,云珠的胆子大了不少,竟然蹲在迎枕上,扒着马车的车窗,抻着脖子往外看。
怕她跌倒,陆玥泽一手虚扶在她身后,一手是帮她开窗子。马车窗被打开,有凉凉的清风吹了进来。
陆玥泽的马车车窗上都挂着帘子,清风一吹,帘子掀起。云珠毫无防备地就被吹起来的帘子打在了脸上,整个人一个不稳,就向后倒去。陆玥泽原本就护着他,见她向后仰,立即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小姑娘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陆玥泽的怀里。
动静有些大,商队里而弟兄们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的陆爷,竟然白日宣淫?!
陆玥泽才顾不上去想车外面的人都胡思乱想的一堆什么,他把云珠抱了起来,仔细检查她的身上,急忙问:“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陆玥泽把她放到了大迎枕上,与她说:“你坐着别动,我去把对面的窗子开了,这样你就能看到风景了。”
马车里的两扇窗子全都打开,陆玥泽把小桌子对面的那个窗子的帘子也掀开了,这样,云珠就不用那么费力地去看风景了。
他想,她大概是无聊,才会想去看风景。可是,他的马车上除了账本、书信和笔墨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让她打发无聊的。
他想了想,拿出了笔墨,铺了一张上好镶金宣纸,提笔挥腕,写了几行大字。
云珠起初是看风景,很快就被陆玥泽吸引了过去。陆玥泽的大字苍劲有力,笔峰大气,他几乎是一气呵成,然后撂了笔,把上面的字迹晾干,才与云珠说话:“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珠摇头,不知道。
陆玥泽笑道:“在我们中原汉族,成亲是要报与官府的,这是婚书。”
云珠坐在陆玥泽身边,漆黑如墨的眼睛瞪得溜圆,正好奇地打量着陆玥泽手里的那张纸。
见她好奇,他把手里的婚书递到了她的手里,然后把她连同婚书,一起又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到了他的膝头上。
他抱着她,指着上面的字,念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他念完之后,云珠睁大了眼睛,也不去看婚书了,只是扭着头,好奇地去看他。
陆玥泽被她看得直想笑,他忍着笑意道:“这些话用你们南夷话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想娶你做我的媳妇儿,跟我白头偕老一辈子,你愿意吗?”
他说话时,就一直盯着云珠脸上的表情看,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云珠的小手捏着那张婚书,皙白如玉的手指搭在镶金宣纸之上,衬得分明。她看着陆玥泽,朝着他大力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同意了,陆玥泽这才算是笑了出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一个姑娘家求亲,万一……
他甩了甩头,不想了,反正她答应了。他拿过了红色的印台,拿出了自己的小印,想了想,没有把小印盒子打开,而是在婚书之下,用毛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旁边写下了云珠的名字。
他用大拇指沾了印台,在婚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然后与云珠说:“云珠,你若是愿意嫁我,就过来按个指印。按下去之后,你就不能变了,也不能后悔了。”
云珠丝毫没有犹豫,也学着陆玥泽的模样,就在上面结结实实地按了一个手印。
黑字金底,两个红彤彤的指印,这是他们的婚书。
陆玥泽拿着这张婚书笑个不停,伸手就把云珠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说:“云珠,我陆玥泽在此起誓,绝对不会让你有后悔的一天的。”
云珠窝在他的怀里,一双纤细的手臂缓缓抬起,搂住了陆玥泽的腰。
陆玥泽怕她坐着累了,索性自己也不去信、账本了,直接抱着她就去了马车尾的软垫上,挑了一本游记,翻译给她听。
游记算是他这些书中比较有意思的了,其他那些,估计说了她更不感兴趣了。
也不知道是陆玥泽翻译的无聊,还是这本游记被对云珠来说真的无聊,也或许她就累了,陆玥泽没读几句,她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想,回去之后他要去寻些姑娘家喜欢的话本、戏折子之类的,至少下一次不要让她睡得这么快。
她很轻,小小的一团压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沉。陆玥泽不敢大动,又怕开着的窗子进了风凉到她,轻手轻脚地拿了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她果然是太瘦了,明明都已经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了,竟然还是这么轻,回去之后要多请几个厨子,试试她喜欢什么菜肴。他想,她可能是比较喜欢甜的,毕竟是个小姑娘……
陆玥泽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很快商队停了下来,德福过来隔着马车帘子禀报:“陆爷,刚刚咱们到了咦头边界了。”
陆玥泽看了看自己怀里睡着的小姑娘,吩咐道:“绕个远,争取赶在夜晚前找家像样点的客栈。”
陆爷下了令,自然有人去探路了。
得了命令的德福有些纳闷,以往这种时候,他们家爷是十分不喜绕远去住客栈的,更喜欢夜晚寻个宽敞地方扎帐子,这个是怎么了?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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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之后,陆玥泽哄着小姑娘喝了一碗热羊奶,见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又让人把木瓜果装了碟子,带回了天字号房里,让她晚上当零食吃。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安顿好小姑娘,他正要转身离开,刚迈了一步,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紧紧地抓住。他缓缓回头,看见小姑娘正坐在床边仰着头看他,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在屋子里昏黄的油灯之下,看起来更可怜。
陆玥泽回身蹲在了她的身前,与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交代几句话,很快就回来。”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情愿地放开了他的袖子,眼睛里全是不安。
陆玥泽伸手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乖,等我,很快的,我保证。”
云珠这才算是笑了起来,大力地朝他点头。
陆玥泽站起来,转身的过程中,发现她的小手已经摸上了自己腰间的那把匕首,不安地打量着整个屋子。
陆玥泽叹气,他还是速去速回吧!
找来了德福,商量了近几日的行程,最后他提了云珠的事:“德福,不要针对云珠,她会害怕的。日后,她就是你们的女主人,对她就要跟对爷一个样。如果让我发现,有人敢阳奉阴违、刻意针对她,直接乱棍打死,你也不例外!”
“爷,您是认真的?”
陆玥泽笑道:“自然。”
“可是……”德福有些为难,“京城陆家那边?”
陆玥泽道:“派人去给他们送个信,告诉他们爷要成亲了,记得把贺礼都给爷送过来!送的少了,绝对不行!”
德福应了声“是”,可是还是有话要说,他是跟陆玥泽一起长大的,又跟着陆玥泽在商道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过命的交情,比一般的主仆来讲更像兄弟。
他说:“爷,您就这么成亲了,京城陆家那边一定会炸了锅的,到时候……”
陆玥泽怒了:“怎么,爷都过了弱冠之年,二十有一了,娶个媳妇儿怎么了?难道还指望他们给爷指一个?呵呵,就算是他们敢给爷指一个,爷也不敢娶啊!”
他知道德福是为他好,不过一提到京城陆家的那些人,他就是一肚子气,脾气自然爆了些。他定了定神,舒了一口气,说:“时候不早了,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着吧。”
“是,陆爷!”
德福行了礼之后,就看见他们家爷抬了脚,走了几步,就进了……云珠姑娘的房里。
他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他们家爷之前不是说要住隔壁那间天字号么,怎么就走到了云珠姑娘房里?难道是不放心云珠姑娘,特意回去看的?
可是,他站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里面的油灯熄灭了,也没见他们家爷出来!
德福的嘴巴慢慢的张大了,满眼的震惊,他们家爷,竟然真的跟一个姑娘家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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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玥泽交代完后,就直接回了云珠的房里。他担心耽搁久了,她会更害怕。
他回去时,一打开门,原本坐在床上的小姑娘摸着匕首一脸戒备,看清是他之后,脸上就像是开了花一样,立即就笑了起来,跳下床,踩着鞋就朝他扑了过来。
陆玥泽怕她跌倒,几步上前,把她迎进了怀里。他说:“等急了吧?我回来了。”
之后,云珠就一直抱着他傻笑。
陆玥泽知道她是高兴,索性带着她坐到了桌子边,把之前留下的木瓜果碟子端了过来,与她说:“甜的,要不要吃?”
西南之地位处偏隅,倒也不算是一点优点都没有,除了到处都是发财之机外,这里的瓜果种类可要比皇城京都里多上很多。因为路途遥远,有许多味道极其鲜美的瓜果,无法送到皇城京都去,就连皇宫里都未能尝过,只能在当地一饱口福。陆玥泽也曾想研究一些瓜果储运的方法,开辟这样一条商路,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东西的利润,可没有他的黄金来得快。
云珠的眼睛亮亮的,陆玥泽拿过竹签子,插了一块,喂到了她的嘴边。云珠张开小嘴,一口就咬掉了。甜甜的,她很喜欢,开心地就笑了起来。
她也学着陆玥泽,插了一块,要送到他的嘴边,喂给他吃。
陆玥泽伸手挡住,笑着与她说:“我不吃这个,你一个人吃。”
他说话时,目光落到了她的胸前,扫过那一览平地。他觉得,有必要在他的果园里多种一些木瓜果了。嗯,回去就与果园的农户提。
云珠见陆玥泽不吃,似乎有些失望,捏着签子,盯着碟子里的果子,看个不停。陆玥泽拿了竹签子继续喂她,要她张口哄着她吃。他说:“这东西对你有好处,多吃一些。我不好这口,你不要挂着我。”
似乎发现陆玥泽是真的不吃,所以那一碟木瓜果最后都进了云珠的肚子里。她吃的很开心,一直与陆玥泽笑着。油灯之下,明眸善睐,笑靥如花。
见她喜欢吃,陆玥泽也就放心了。他起身,收了盘子,就领着她去洗漱,最后牵着她往床边走去。
他把她带到床边,云珠立即脱了鞋子,就爬了上去,然后就贴墙躺在了最里面,让出了一大半的床给陆玥泽。
陆玥泽站在床边,还在犹豫。
云珠看他不上来,就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示意让他睡在这里。
陆玥泽借着昏黄油灯的光,打量着云珠。她正仰着头,满脸认真地看着他,见他迟迟不上来,整个人也有些紧张。
毕竟两个人在草棚里也是一起睡过木板床的,陆玥泽叹了一声,也没有矫情,脱了靴子,坐到了床边。
云珠看见他上来了,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表情立即轻松了起来,然后,掀开被子,就钻进去,睡觉了。
陆玥泽:“……”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她真的要睡着了,这才伸手过去,轻轻地把她唤醒:“云珠,把外衣脱了再睡,这样睡不舒服。”
云珠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看着陆玥泽。
陆玥泽叹气,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哄她说:“过来,我帮你。”
云珠很听陆玥泽的话,几乎他一开口,她就朝着陆玥泽挪了过去。
陆玥泽帮她脱了那套繁琐复杂的衣服,放到了一旁,这才让她继续躺下去睡觉。云珠乖乖地躺下,陆玥泽起身脱了自己的外袍,转身要去吹油灯。
原本已经躺下了的云珠,迅速就起了身,伸手去拉他。陆玥泽回头看她,就看见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是惊恐与不安。
她这是以为他要走!
陆玥泽轻拍下她的手背,指了指桌子上的油灯,道:“我不走,我去灭灯。”
云珠松开了手,眼睛去一直紧盯着陆玥泽,直到他回来了,她才放心大胆地躺下。
陆玥泽上了床,躺在了云珠的身侧。床上只有一张薄被,他给云珠盖好之后,余下地才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刚躺下不久,就听到了云珠均匀地呼吸声,她睡得很快。
陆玥泽翻了个身,看着乖巧睡着的云珠,不由地好笑。真是个心大的小家伙,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也不管管,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看着睡得十分安稳的小姑娘,陆玥泽郁闷了。她究竟知不知道男女之妨?就算他要做他的夫君,可是他们还没拜堂成亲呢,她怎么就那么的信任他呢?
想着想着,陆玥泽就睡着了,这一觉他睡得十分的香甜。
第二日一早,陆玥泽先醒了,云珠依旧在睡着。她的睡相十分地好,无论是以前两个人一起睡在草棚里木板床床上,还是现在,她睡觉的姿势就没有变过,晚上怎么睡的,早上就是什么样。倒是陆玥泽这一晚上翻了好几次,生怕自己睡相不好,把人家小姑娘压住了。
他醒了,看着云珠还没回过神时,云珠就已经醒了。
他朝着她笑了笑,云珠也笑了笑,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玥泽也正要起身,只是还没有动,就感觉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了过来,直接就朝着他的腰间摸了过去。
顿时,陆玥泽只觉得血气倒流,汇集到一处去了。
他屏住呼吸,想要去抓云珠淘气的手,还没伸出去,云珠的小手就停在了他的腰侧。
陆玥泽:“……”
原来她是要检查他腰侧的伤口,不是要干坏事,是他自己想多了。
云珠掀开了被子,拨开了他腰上的衣襟下摆,低着头仔细地查看他的伤口。原本愈合地伤口又撕裂了几回,虽然情况不是很好,但是好在这几次药都不错,只要养着,也不算大碍。云珠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抬头,发现陆玥泽整个人的脸都是红的。
小天使,订阅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会第一时间显示新章呦\(≧▽≦云珠正在剪的这株花,叫做万里香,粉嫩颜色如桃花般,花朵要比桃花大上几分,十分的清香。这花在西南之地,乃至整个中原之地都是罕见的,能有这么一株,也是陆玥泽花了大价钱弄来的,相当于许许多多的金子了。毕竟,他觉得这个颜色实在是适合他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粉嫩嫩的,像极了他的小姑娘。
他虽然知道贵,却觉得剪一枝花下来,也没什么的,就算是不剪下来,到时候也只是干瘪的份。不过,花盆旁边的云珠有些纠结了,她似乎不怎么想要剪下了。
陆玥泽一见她那个不舍得小眼神,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了,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立即就从小榻上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角子,朝着云珠晃了晃。
云珠看见闪闪地黄金,顿时就笑了,眼睛也变得亮闪闪的。她手里拿着剪子,直接朝着陆玥泽跑了过来。
陆玥泽见她空手过来,立即把金角子攥在了手心里,又挑眉看了看那盆名为万里香的花。
云珠站在屋子中间,可怜兮兮地看着陆玥泽,纠结了半天,终于转回来身,听话地剪下了一朵粉嫩嫩的花。嗯,她挑了一朵最小的剪了下来的。
看着她那副小模样,陆玥泽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珠撅着嘴,走到了他的身前,把手里的花递给他,同时朝他伸了手。
陆玥泽故意使坏,伸手把花接了过来,金角子却没有给她。
原本还一脸期待的云珠顿时就急了,直接朝着陆玥泽扑了过去,伸手去掰他的手指,想要把他手里的金角子拿出来。
陆玥泽忽然一抬手,就把那朵粉嫩嫩的花枝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人面桃花,粉嫩可人,说的就是云珠!
不过,云珠却一点都不领情,依旧执着那块金角子。陆玥泽气得哭笑不得,捏住她淘气的双手,故意吓唬她,“你的花爷已经还给你了,你怎么还打爷这锭金子的主意?”
云珠从小榻上站了起来,一脸委屈地看了陆玥泽,那圆圆的大眼睛里,全都是对他的控诉。
陆玥泽坏笑地骂了她一句:“小财迷!”然后,掌心一摊,把那锭金光闪闪的金角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云珠这回是真的高兴了,握着金角子,扑到了陆玥泽的怀里,笑着在他怀里打滚。
陆玥泽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一脸期待地看向了云珠。
云珠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就脸红了。
他想让她亲他!
云珠有些扭捏,低着头,故意装死,表现出了一副你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也看不懂的模样。
陆玥泽气急,伸手要把那块金角子从她的手里拿回来。
云珠这次急了,敷衍差事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立即就把手背到了身后,把那块金角子藏了起来,还得意洋洋地朝着陆玥泽笑。
陆玥泽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是不会放过云珠的。何况,自从上次两人试过嫁衣之后,他已经尝到了她的甜头,这几日时不时地就抱着她继续尝着甜头,今日这天时地利人和,他当然不会放过她。
云珠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自己整个人就被陆玥泽抱到了小榻上,还来不及反应,他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亲亲密密,缠缠绵绵,云珠迷迷糊糊地就掉进了陆玥泽的陷阱里,甚至连手里的那块金角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一松手,掉了出去,滚到了地上。
过了瘾的陆玥泽抱着的云珠在小榻上喘气。他们还没有成亲,他也只能抱着她亲两口解解馋,自然是望梅止渴,不能越那雷池。
他低头叹气,忍不住又在云珠的脸上亲了一口,两眼如火,满目期待是说道:“云珠,爷真是想把你现在就娶了,抱到洞房里去!”
可惜还要等上好几日!
枕着他腿的云珠愣了愣,随即小脸就红了起来,比刚才被他亲得死去活来还要红。自然,她这一副娇羞模样是不可能被陆玥泽错过的。他一把就抱起她,强迫她抬了头,与她道:“云珠,你是不是也想着早日嫁给爷?”
被陆玥泽逼问了,云珠在他的怀里不安地动来动去,想要扭头不回答。陆玥泽自然是不会让她跑了的,掐着她的腰,把她又从小榻上抱到了怀里,继续笑着问她:“说,想不想嫁爷?!”
云珠被他碰到了痒痒肉,顿时就痒得不行,在他怀里歪歪扭扭地笑了起来,小脚乱蹬,一脚就把小榻旁侧的小桌子踹翻了,好巧不巧,上面正好有一壶凉茶,直接全都洒在了陆玥泽的身上。
陆玥泽:“……”
云珠:“……”
看着陆玥泽外袍上身湿漉漉的一大片,云珠知道自己闯祸了,立即做出了犯错状,乖巧地低头认错。湿了那么一大片,肯定是连里面的里衣都难逃一劫了。
陆玥泽看着云珠那副模样,真是被气急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他只得摇头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与她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你家爷拿衣服去!”
云珠这才反应了过来,敏捷地从小榻上一跃就跳到了地上。她这动作实在是太惊险了,吓得陆玥泽立即伸手去接她。
可是小姑娘比他想的灵巧多了,毫发无损,甚至连步子都没乱,一撒欢地就跑了出去,陆玥泽只得坐在小榻上笑着摇头。
云珠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所以很快就回来了。她抱着衣服进了屋,一眼就看见脱了上衣光着身子的陆玥泽,正悠哉地坐在小榻上等她。
她吓得眼睛眼睛顿时瞪圆了,立即抱着衣服背过身,不去看他。
陆玥泽:“……”
他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姑娘竟然跟他害羞了。他们亲亲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不过,他也算是欣慰,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小姑娘还是知道男女大妨之事的?
看着半天不过来的云珠,陆玥泽只得出声叫她:“云珠过来,伺候爷穿衣服。”
云珠抱着他的衣服,站着不动,不过陆玥泽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她细长白皙的脖颈,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既然她不过来,他便去把她拉过来,所以,陆玥泽就大摇大摆地光着上身走到了云珠身后,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
云珠一边抱着衣服,一边捂着眼睛,不去看他。陆玥泽就故意与她作对,偏偏要她看他。最后云珠实在是没辙,只能眯着眼睛帮他穿衣服。
陆玥泽见她终于动了,就故意站得笔直,等着她来动手。
云珠红着脸,抱着他的里衣,给他穿上,忽然手上的动作就顿了,她的目光落到了陆玥泽左臂上方的内侧。
陆玥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笑着道:“吓到了吗?”
他的手臂内侧,是一片疤疤癞癞的疤痕,足足有成人巴掌那么大。
云珠看着心疼,忍不住伸手去摸,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那道疤痕,动作极轻。她仰着头,目光闪闪,似乎在问陆玥泽,疼吗?
陆玥泽朝着她摇头,笑着说:“没事,不疼,我一点都不疼。听我母亲讲,这道疤痕是我几个月大时,打翻了烛台烧成了这个样子。那时候还是个小婴儿,就算疼,我现在也不记得了。”
看着云珠一脸担忧模样,陆玥泽也跟着心疼了起来。云珠是他这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个心疼他的女人。
这么多年来,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不曾在乎过他身上这道烧伤的疤痕,只有云珠,唯有云珠,她每一次都在乎他身上的伤,如上次腰侧的伤口,如这一次这道伤疤。
两个人正在屋子里互相看着,门外传来了那个叫做平喜的丫鬟的声音,“爷,前院陆总管派人来说,有客来访,请爷过去。”
陆玥泽眯了眯眼睛,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能让德顺特意派人过来叫他的客人,在整个西南府界里并不多,看来这来人定然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
只是,会是哪一位?
陆玥泽心里盘算了一番,朝着门外应了一声,穿好了外袍,系好腰带。
临走前,他伸手拍了拍云珠的脑袋,笑着与她说:“爷先过去一趟,看看是谁来了,你自己在后院玩,晚膳不必等爷回来一起吃。”
云珠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把陆玥泽送了出去。
云珠似乎有些不自在,想要把手收回来,试了两次,却发现陆玥泽依旧是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还别开头刻意不看她,装的像是没事人似的,只是耳尖却是红的,她索性也放弃了,任由他握着。
陆玥泽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妥,不过一想到她马上就要跟他走了,便厚着脸皮,索性无赖到底了。他牵着她走到了木板床旁边,拉着她让她坐到干草上。
云珠没有反驳,听话地坐了上去,还拍了拍自己的身侧,让陆玥泽一起过来坐着。
陆玥泽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她的手,按照她指着的位置坐在了她的身边。他坐稳之后,又想了想,大掌朝着云珠的小手抓了过去,又把她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云珠似乎很意外,低头盯着两个人的手掌看了半天。不过,她到底是没有挣扎,十分乖顺地任由陆玥泽握着。
不久之后,外面一阵子嘈杂声,是陆玥泽的商队找来了。
陆玥泽从床上站起,抓着云珠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开,直接牵着她走到了草棚外面。
商队其中一个为首的,见了陆玥泽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开始哭:“爷,我们总算是找到您了!”
陆玥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哭什么哭,你家爷还没死呢!”
那个人抹着眼泪抬头,看见陆玥泽衣袍腰侧染了血迹,立即惊吼了一声:“爷,您受伤了?!”
他这么一喊,商队的十几个人,立即都凑了过来,团团地就把陆玥泽围住。知道自家爷受伤了,这些兄弟们顿时就怒了,说什么要把弄伤他们爷的人找出了。
陆玥泽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他说:“我受伤的事,回去慢慢说。你们去把这次带过来的黄金,都给爷搬下来。”
几个人立即应了声“是”,就回到了商队队伍里,指挥其他的伙计们成箱成箱地搬黄金,这些人中,就连那个为首的,都没有问一句陆玥泽要做什么。
云珠就被陆玥泽拉在身边,转着头,满眼好奇地去看那些人搬箱子。很快,那些箱子就在陆玥泽的身边堆成了几排。陆玥泽也不客气,直接拉着云珠坐到了上面,还十分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稳如泰山,等着那些西夷摇族人过来。
不过,他这次有点高估了自己,因为他的那个嚣张的二郎腿姿势,瞬间就扯动了他腰侧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连带着抓着云珠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云珠是立即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从他的手掌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弯着腰要去检查他的伤口。陆玥泽立即把她拦住,抓住她的小手,柔声地与她说:“我没事。”
商队为首的那个人一直站在陆玥泽的身后,把自家爷的举动一点不落地都看在了眼里,惊讶地瞪眼了眼睛,张了大嘴,不可置信地看了半天。
这么温柔说话的人,真的是他们家的那位陆爷吗?这才几天不见,他们的陆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会是被妖怪附身了吧?
就在陆玥泽的随从担心自家的爷被妖怪护身时,云珠的族人很快就来了。
见他们过来,陆玥泽一挥手,命令道:“弟兄们,把箱子盖子都给爷打开!”
小天使,订阅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会第一时间显示新章呦\(≧▽≦云珠没有反驳,听话地坐了上去,还拍了拍自己的身侧,让陆玥泽一起过来坐着。
陆玥泽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她的手,按照她指着的位置坐在了她的身边。他坐稳之后,又想了想,大掌朝着云珠的小手抓了过去,又把她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云珠似乎很意外,低头盯着两个人的手掌看了半天。不过,她到底是没有挣扎,十分乖顺地任由陆玥泽握着。
不久之后,外面一阵子嘈杂声,是陆玥泽的商队找来了。
陆玥泽从床上站起,抓着云珠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开,直接牵着她走到了草棚外面reads;。
商队其中一个为首的,见了陆玥泽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开始哭:“爷,我们总算是找到您了!”
陆玥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哭什么哭,你家爷还没死呢!”
那个人抹着眼泪抬头,看见陆玥泽衣袍腰侧染了血迹,立即惊吼了一声:“爷,您受伤了?!”
他这么一喊,商队的十几个人,立即都凑了过来,团团地就把陆玥泽围住。知道自家爷受伤了,这些兄弟们顿时就怒了,说什么要把弄伤他们爷的人找出了。
陆玥泽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他说:“我受伤的事,回去慢慢说。你们去把这次带过来的黄金,都给爷搬下来。”
几个人立即应了声“是”,就回到了商队队伍里,指挥其他的伙计们成箱成箱地搬黄金,这些人中,就连那个为首的,都没有问一句陆玥泽要做什么。
云珠就被陆玥泽拉在身边,转着头,满眼好奇地去看那些人搬箱子。很快,那些箱子就在陆玥泽的身边堆成了几排。陆玥泽也不客气,直接拉着云珠坐到了上面,还十分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稳如泰山,等着那些西夷摇族人过来。
不过,他这次有点高估了自己,因为他的那个嚣张的二郎腿姿势,瞬间就扯动了他腰侧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连带着抓着云珠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云珠是立即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从他的手掌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弯着腰要去检查他的伤口。陆玥泽立即把她拦住,抓住她的小手,柔声地与她说:“我没事。”
商队为首的那个人一直站在陆玥泽的身后,把自家爷的举动一点不落地都看在了眼里,惊讶地瞪眼了眼睛,张了大嘴,不可置信地看了半天。
这么温柔说话的人,真的是他们家的那位陆爷吗?这才几天不见,他们的陆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会是被妖怪附身了吧?
就在陆玥泽的随从担心自家的爷被妖怪护身时,云珠的族人很快就来了。
见他们过来,陆玥泽一挥手,命令道:“弟兄们,把箱子盖子都给爷打开!”
“是!”陆玥泽商队的这帮人,个个都是身手利索的,几乎陆玥泽的命令一下,一瞬间所有木箱子的盖子都被打开了,里面放着的全是金灿灿地黄金元宝,刺眼的金色,直接能晃瞎眼睛。
陆玥泽懒洋洋地坐在木箱子盖子上,看着云珠族人中那个为首的,阴阳怪气地道:“这回你该相信,爷就是陆玥泽了吧?”
那人立即变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急忙与陆玥泽行礼:“不知道陆爷亲自大驾光临,是我们族人冒犯了。”
陆玥泽朝他摆了摆手,拉着云珠缓缓起身,说道:“陆爷我说话算话,也希望你们族人说话算话。”
“自然,自然。”
“好,”陆玥泽轻声笑道:“你们不是喜欢金子吗?爷给你们!来人,给爷砸!”
听到了陆玥泽一声令下,他手下商队里的那些人立即就行动了起来,十分熟练地捡起箱子里的金元宝,就朝着那些族人砸了过去!
是真砸,实实在在地砸,怎么过瘾怎么砸!
商队里的这些人好像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做起来也毫无违和感,显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大规模地砸金子了,不仅动作熟练,而且手法老道,专门往那些主族人身子上的死穴上砸reads;。
那大大的金元宝的重量,加上那砸人的力道,和故意往人身上的死穴砸,顿时那些族人一阵哀嚎,惨叫声不断,可不比当时陆玥泽被打时小。不过,陆玥泽不得不佩服那些族人对于黄金的痴迷,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人竟然一心一意地去抢金子,甚至有几个人为了抢金子还大打出手打了起来。
他看得起劲,忽然动了动,放开了云珠的手,忍着疼弯腰从旁边的箱子里捞出两个金元宝,塞到了云珠的手里,得意洋洋地告诉她:“你也来砸!”
沉甸甸的两个金闪闪的金元宝被云珠捧在了手里,她低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心。陆玥泽笑了,又跟她说:“云珠,放心大胆的砸,你家爷别的不多,就金子多!随便砸,怎么开心怎么砸!”
然后,出乎陆玥泽意料,云珠迅速地一手握着一个金元宝,把手背到了身后,抬着头瞪着眼睛,盯着陆玥泽,眼睛一眨一眨的。
陆玥泽向她迈了一步,她立即后退了一步,似乎以为陆玥泽要来抢她手里的金子,背在身后的胳膊又往后面藏了藏。
“……”陆玥泽顿时觉得自己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简直被她气得哭笑不得!
他让她砸金子解气,她倒是自己藏起来了!
他摇着头,无奈地叹气,是他忘了,云珠她可是货真价实的西夷摇族人,也有着他们族人的嗜金如命的本性,对黄金的喜爱那是实打实的!
云珠似乎发觉他的脸色不太好,睁圆了眼睛看着半天,犹豫纠结了许久,最后缓缓地把背到背后的手又拿了出来,有些不情愿地举到了陆玥泽的面前,手心上翻,把那两个金元宝露了出来。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手心,眼睛像是黏在了那两个金元宝上,一眼都舍不得离开。
陆玥泽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既然你喜欢,就留着吧!”
他说完,云珠那双又大又圆地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立即就把手缩了回去,抱着金元宝笑眯眯的,说什么都不撒手了。
陆玥泽简直被她这副小财迷的模样,逗的直想笑,长臂一伸,把人搂进了怀里,对着自己的那些手下下令:“行了,都停手吧,把金子都给他们,我们该走了。”
为首的那个人立即应了一声“是”,然后大家立即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很快,东西都收拾好了,整个商队整装待发。
陆玥泽看着那些西夷摇族之人,明明被金子砸得鼻青脸肿却满脸喜气洋洋的,他忽然间生出了一种疲惫感,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他牵着云珠,朝着自己的商队走去。
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住了,低头看向云珠那双脚。她光着脚踩着湿漉漉地土里,脚又小又白,脚踝上还挂着摇铃,随着她的走动,一响一响的。
陆玥泽放开了她的手,蹲到了她的身前,指着自己的背,说道:“上来,爷背你。”
云珠正美滋滋地玩着手里的金元宝,忽然听到陆玥泽话,满眼都是惊讶。
陆玥泽本来身上就有伤,蹲了半天见她也没反应,立即回头,与她说:“发什么愣?快上来!”
云珠没动。
陆玥泽瞪着眼睛威胁她:“你不上来,爷把你的金子没收了!”
他话音未落,小姑娘迅速就抱着金子爬到了他的背上,细细地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安安静静地趴着了他的背上reads;。
陆玥泽:“……”
他背着她缓缓起身,把她背稳了,忍不住训了她一句:“小财迷。”
趴着他背上的“小财迷”,立即就笑了起来,搂着他脖子的小胳膊不自觉地勒紧了,整个人放松地趴在了陆玥泽的背上,全然信任。
陆玥泽背着轻飘飘的小姑娘,感受着她的喜悦,他自己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跟着她一起高兴了起来。
跟着陆玥泽身后的几个商队里人都傻了眼,他们的陆爷,竟然不顾自己受了伤,去背一个干巴瘦的小姑娘?!
商队为首的那个随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陆爷,这位是?”
“你们的东家夫人!”
很快,陆玥泽就从里间走了出来,一只手里拎着一双绣花女鞋,巴掌大小,是他派人按照他自己估量的尺寸买的最小号,另一只手拿了一块厚实地干布。
他走到云珠身边,把鞋子放到了床上,然后就站在她的面前,拿起干布盖在了云珠的头上,动作轻柔地给她擦干头发。
他是第一次给别人擦头发,动作很不熟练,起初的几下,直接把云珠的头连同小脸都一起盖住了。云珠即使不舒服,也不吭声,就一直任由他擦着。擦了几下,陆玥泽就找到了技巧。
他把云珠又黑又长的头发放到了云珠的身后,一捋一捋地给她擦,很快,就把她的头发擦干了。
他与她说:“这里与你们西南之地的林子里不一样,这边的气候不及那边暖,不能随便光脚走路,也不能湿着头发,会着凉生病的。”
他说完,就把干布往旁侧的矮凳上一扔,又拿起鞋子套在了云珠的脚上。不是很合脚,略有些大。
他看着云珠的双脚,叹了一声说道:“你实在是太瘦了,爷要把你喂胖些才行。”
他牵着她让她从床上走了下来,低头与她说:“略有些不合脚,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小号了,你先忍忍,等回了宅子,爷找几个绣娘给你量量。”
云珠似乎是第一次穿鞋子,扶着陆岳泽,不怎么会走路。她小心翼翼地迈着自己的双腿,脚上的摇铃也跟着小心翼翼地响。陆玥泽觉得她有意思极了,不过他不放心就这么带着她下楼,所以便牵着她让她在屋子里试着习惯走几圈。
鞋子不是很合脚,倒也不至于掉下来,云珠走了几步后,也大概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整个人不自觉地高兴了起来。她的小手一直都抓着陆玥泽的手,很快就从小心翼翼地走两步,变成了又蹦又跳,又活泼了起来。
陆玥泽喜欢她这样的活泼劲,自然也希望她可以一直这么活泼下去。
衣服穿好了,鞋子穿好了,头发也擦干了,云珠自己把自己的头发随意地挽了起来,就高高兴兴地跟着陆玥泽去吃饭了。
德福一直在门口等着陆玥泽,看着自家爷一脸高兴地牵着人家小姑娘走了出来,他满脸都是震惊。
他不明白,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他们家爷竟然会这么供着这位小祖宗?
看到德福,陆玥泽停了下来,与云珠说:“这是德福,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是靠得住的,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与他说就是。”
德福立即朝着云珠行礼:“德福见过……姑……夫人!”
他本来是想说“见过姑娘的”,可是他家爷眼神却瞪了过来的reads;!
陆玥泽与云珠说:“他说的是汉话,在与你问好。”
云珠挪了两步,躲到了陆玥泽身后,她一动脚腕上的摇铃也响了起来。
陆玥泽转头看她,发现她正从他背后抻着脑袋,似乎在打量德福他,看了几眼之后,朝着德福笑了一下。
德福尴尬地回了一个笑,脑子里却不停地想这个姑娘究竟是何方来路。
陆玥泽把她从背后捞了出来,笑着与她说:“不要怕他。”
小姑娘点了点头,可是手指却依旧紧紧地钩着陆玥泽的手。
德福看着自家爷领着的小姑娘,心中不由地纳闷,这姑娘怎么不说话?不会说汉话?可是自家爷与她说的都是南夷话,也不见她回答一句?
他正愣着,就听到陆玥泽吩咐:“德福,去通知厨房,加一道猪脚汤,再切一个木瓜果,嗯……再来碗热羊奶。”
德福愣了愣,不知道自家爷怎么忽然点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吃食?不过,发愣归发愣,他还是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吩咐厨房去加菜了。
笑话,别说他们爷只是要加这么几样,就是要金山银山,也是能加上的!
陆玥泽牵着云珠,去了客栈的一个雅间,里面已经摆好了一桌菜。他领着云珠坐下,柔声问她:“走了一天了,饿了吧?”
说话的功夫,已经把碗筷塞到了她的手里,又给她夹了几样菜。
云珠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盯着满桌子的菜,直勾勾地发愣。陆玥泽看她,问道:“不喜欢?”
她摇了摇头,咬着筷子,纠结了半天,然后抬头看向陆玥泽。陆玥泽被她看着,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索性也放下了碗筷,等着她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不会说话,他也不会为难她,他有的是耐心可以等她。
云珠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了筷子,从桌子上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了陆玥泽的碗里,然后转头去看了看关着的雅间门,又转回来迅速地夹了一块放到了自己碗里。
陆玥泽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震动他自己的胸腔发颤。他低着头,看着身边坐着的云珠,笑着与她说:“放心,都是我们的,我们可以慢慢吃。”
似乎听了他的话,云珠忽然就笑了起来,两眼放光,低下头认真的吃饭。
陆玥泽也坐直了身子,看着自己碗里的排骨,夹起了塞到嘴里。
真甜,比他吃过的任何一块都甜!
他看着吃得极其开心的云珠,忍不住去想,这小姑娘以前要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的?她刚才似乎以为还有别人要来,所以才会那么注意门口的动静,又挂着他碗里没有,先夹给了他,才夹给了自己。
很快,德福带着陆玥泽要加的菜就上了来。
云珠正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听见雅间的门响了,瞪圆了眼睛回头去看。陆玥泽怕她又要误会,急忙说:“是来加菜的,你不要怕,乖乖吃饭。”
德福带着店小二进门,就听到了他们家爷这柔柔的一声,简直就跟哄孩子似的。不过,德福打六岁起,就跟在了陆玥泽的身边,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他可没有见过他们爷对族里任何一个弟弟妹妹有过这样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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