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土地公
作者:徐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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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001章:一只老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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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连海八中,吴疆的名气最大。

    之所以名气大,主要是因为他特别能打。即便是八中那些体育特长生里面,也没有一个是吴疆的对手。

    去年秋天的一个晚自习,吴疆和往常一样,趴在高三二班的教室里打瞌睡。突然,三个混混,光着膀子露着纹身就从外面闯了进来。他们满嘴酒气,粗鲁地反锁了教室门,说是要寻找失散多年的“表妹”。只要看见漂亮女生,他们就说是“表妹”,并且还要动手动脚地去表妹身上寻找胎记。

    当时,班里所有女生都尖叫了,所有男生也都吓得直打颤,只有吴疆一个人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指着那三个混混道:“表哥,你们干嘛呢?要找胎记,来我这啊,我这脚底板还有三颗痣呢。”

    “哎呦喂,真刺激,这还有个变性的至尊宝?”

    一个红毛混混说着,拎起铁棍就冲吴疆头上猛砸过去。吴疆将头一歪,顺势一记侧踹,直接将那红毛踹出了两米开外。红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听见腰部咔嚓一声响,伸手一摸,原来是肋骨断了。

    “小子,你找死!”

    另外两个混混立刻掏出了刀子,迎面向吴疆扎去。吴疆面无表情,抓起一张凳子,直接就朝对方脸门劈了过去。火星撞地球一般,仅仅数秒,三个混混就被吴疆用凳子砸趴下了。

    “全都跪好了,给老子唱《难忘今宵》。”

    吴疆命令那三个混混跪在讲台前,并且要他们深情地演唱李谷一奶奶的《难忘今宵》,只要谁唱错一句,吴疆抬手就是一个大烧饼。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和海角,神舟万里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直到警察来之前,三个混混一直跪在地上唱歌吃烧饼,牙齿都掉了好几颗。

    从那次事件以后,吴疆在八中又多了一个名号,叫作“吴三跪”。

    吴疆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往往很容易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懦弱,要么刚强。很明显,吴疆是属于后者。在他年仅两岁时,他爸爸吴国平就在部队里光荣牺牲了。十八年来,一直都是妈妈刘洁一个人将吴疆拉扯长大。

    刘洁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北方女人,年轻时,她也算得上当地一枝花。十八年前,她跟着吴国平嫁到了南方,并且在一家国企酒厂上班。丈夫牺牲后,刘洁因为不肯陪秃头厂长去舞厅谈业务,直接被勒令下岗了。

    下岗之后,一无所长的刘洁只好去环卫局上临时班。为了每月一千多块的工资,每天天不亮刘洁都拿着一个扫把,将十几条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

    今年元宵节的清晨,马路上有雾,一辆无牌的卡宴,将正在埋头扫地的刘洁直接撞翻在地,司机随后驾车逃逸。

    妈妈刘洁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吴疆收到消息后,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外呆呆地守了七十二个小时。七十二个小时之内,他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直到主治医生推开门说“你妈妈没事”时,他才哐当一声,瘫倒在门口。

    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妈妈出院了,但因为手术欠下的八万块钱债,却成了母子俩沉重的负担。原本,吴疆打算辍学去打工,但每次面对妈妈坚强的微笑时,他却总开不了口。因为吴疆知道,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能考上大学,哪怕是一所野鸡大学。

    为了减轻妈妈的压力,吴疆重新回到了八中,决定参加高考。他一边上学,一边瞒着妈妈在外打工。只要不是出卖青春**的事儿,只要是能赚钱的活儿,吴疆都肯干。

    上个月,吴疆应聘上了一份兼职,是在新南小区一家披萨店里负责送外卖。每天下午放学,吴疆就跑去送披萨,直到深夜他才翻墙回寝室休息。

    这天晚上十一点半,吴疆正要下班,订餐电话又响了。

    “喂,披萨店嘛?”对方声音很粗,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您好,这里是必胜容披萨。”吴疆机械地回答。

    “必胜容?老子还以为是必胜客呢。”对方大叫道。

    对于这个问题,吴疆一般都懒得去解释。毕竟,一个八寸的披萨只卖十五块钱,而且还送一瓶金罐加多宝。这样的价格,当然只能是“必胜容”,而不是“必胜客”。

    “喂,你们那个必胜容,有狗肉披萨吗?”对方又问。

    “没有。”

    “那,猪腰子馅儿的披萨呢?”

    “没有。”

    “操,什么破店,怎么啥都没有。”

    “老板,我们这是国产披萨店,不是国产7,请你不要搞笑。”

    “搞什么笑?上个月,老子还在吉隆坡金边,吃过一顿猪腰子馅儿的披萨嘞。”

    “老板,就算您在金边吃了牛鞭,那也不关我事。”

    “操,你这什么态度?老子投诉你,电话多少?”

    “”

    “……”

    对方无语了片刻,接着道:“行,算你小子狠。赶紧给我弄两份榴莲披萨过来。”

    “住哪?”

    “国泰大酒店,号,总统套房。”

    为了体现身份,对方故意高分贝地强调了“总统套房”四个字。其实吴疆知道,国泰大酒店其实是由一座看守所改建的。而那个传说中的“号总统套房”,原来也只是两间公厕,墙角一直都挂着蜘蛛网。

    “好的,总统先生,披萨马上就到。”吴疆刚想撂电话,对方又问:“你等会儿过来的时候,能不能再帮我搞一样东西。”

    “搞什么?”吴疆问。

    “小子,你们那儿,有鸡嘛?”

    吴疆一听是搞“鸡”,足足愣了三秒。平时,为了能多赚一些外快,吴疆也帮客人带过烟酒,甚至还带过成人用品,但他却从没帮客人带过鸡。因为带鸡是犯法的,犯法的事儿吴疆不干。

    “总统先生,鸡这种玩意儿,还是你自己去挑吧,我不知道你有啥讲究。”

    “没啥讲究,只要是老母鸡就行。”

    对方这么一说,吴疆再次崩盘了。娘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重口味?见吴疆不说话,对方猛然大笑:“哈哈,你小子想歪了,老子不要站街的,老子只要下蛋的。”

    “呵呵,你不早说,菜市场早关门了。”吴疆一听此鸡非彼鸡,忍不住也笑了。

    “小子,别跟我扯犊子,是不是怕我不给钱?”对方顿了顿,道:“只要你帮我搞一只鸡,我答应给你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那我只能保证给你带半桶炸鸡翅,活鸡就没有。”

    “小子别废话了,你说多少钱吧。”对方道。

    “一只活鸡五百块,半小时后货到付款,绝对的天地一号土鸡。”吴疆吐掉嘴角的牙签,也不想跟他废话了,因为过了晚上十二点,寝室大门都进不去了。

    “天你娘个头,一只母鸡,你要收我五百块?”

    对方刚想爆粗,吴疆就把电话挂了。

    几秒钟后,对方还是乖乖地打来了电话。

    经过一番血浓于水的讨价还价,结果还是五百块钱一只鸡。只是,在挂电话之前,对方也给了吴疆一个小小的建议:“小子,我觉得你卖披萨可惜了,你心这么黑,应该去卖白-粉的。”
章节目录 第002章:请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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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十分钟,吴疆便搞到了一只鸡。

    那只脏兮兮的老母鸡,是他在新南小区的刘嫂家抓的。刘嫂是个卖麻辣烫的寡妇,她皮肤好,身材好,性格也很“外向”。

    刚才,吴疆伸手去抓母鸡的时候,刘嫂就穿着一件透光的丝绸睡衣站在他身后,吴疆甚至都能听见她那呼吸不畅的急喘声。说实话,要不是吴疆跑得快,指不定刘嫂就要干出什么天打雷劈的事来。

    “好险!”

    从刘嫂家出来后,吴疆惊出了一身冷汗。毕竟,对于“忘年交”这种事儿,身为高三学生的吴疆还是不能接受的。

    几分钟后,吴疆拎着鸡,赶到了“总统套房”门口。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盒披萨,脚上还穿着一双用铁丝扎过的拖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济公活佛转世了。

    “咚咚咚”

    吴疆敲门。

    “谁啊?”

    一名中年男子,将门拉开一条缝。

    那人身穿一件棕色貂皮衣,个头不高,身形却健硕无比。他那黝黑的大脸盘子上,一张恐怖的兔唇向上翻卷着,露出暗红的牙床和一排大马牙。他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深灰眼瞳里透着杀气。那人缓缓将门推开,吴疆看见他手腕上纹了一只墨麒麟。

    反正这年头,喜欢纹麒麟的人越来越多了,吴疆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冲麒麟哥点了点头,道:“老板,您叫的鸡。”

    麒麟哥皱了皱眉,显然是对“叫-鸡”这个词有些过敏。

    “小子,说话要注意修养!”

    麒麟哥有些不爽,上上下下打量起吴疆来。他发现眼前这个送餐小子,身高一七五,身材很是匀称,模样也算小俊。尤其是那两道浓眉之下,闪着一双大亮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鬼。

    “刚才,是你接的电话?”麒麟哥问。

    “对,我是客服,又是送披萨的。大家都说,我这人好说话。”吴疆面带微笑,心里却在盘算:今晚是不是又要动老虎钳了?

    上个星期,皇朝网吧里有一个小混混,假装从披萨里面吃出了一条鞋带,非要敲诈吴疆八百块钱精神损失费。无奈之下,吴疆只好用一把生锈的老虎钳,拔掉了他四颗牙。从那以后,吴疆每次出门送披萨,身上都会带一把老虎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兼职做电工。

    “小伙子,挺专业啊。”麒麟哥一眼就看见吴疆腰里的老虎钳。这种尖尖的电工老虎钳,合起来就像一把匕首。

    “老板说笑了,专不专业,那也得对方配合啊。”吴疆毫不避讳地用手摸了摸老虎钳。

    麒麟哥笑了笑,指着吴疆手里的母鸡问:“这鸡,看着可不像是天地一号土鸡啊?你确定它下过蛋?”

    “老板,它叫小翠。”吴疆用手揪起母鸡尾巴上一戳绿毛,表明“小翠”的由来。

    “我不管它叫小翠还是小红,我就问你它有没有下过蛋?”麒麟哥道。

    “老板您放心,小翠是母鸡中的战斗机。来这之前,小翠刚下过一个这么大的鸡蛋。不信你摸摸,它这儿都还热乎着呢。”吴疆一边说着,一边将鸡屁股递了过去。

    “行行行,拿了钱,赶紧走人吧。”

    麒麟哥受不了小翠身上的鸡屎味儿,捏着鼻子赶紧付了钱。

    吴疆接过那一叠钱,立马发现了不对劲。不是钱的数目不对,而是在那些钞票中间,夹杂了一张黄纸。吴疆将那张皱巴巴的黄纸抽出来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是一张奇怪的道符。

    黄色的符纸上面,书写着一行难辨的朱漆古字。古字与古字之间笔划相连,整体看起来就像一座镇妖宝塔。在那座宝塔下面,吴疆勉强能认出两个字——“春水”。

    “老板,您这是张假币。”吴疆笑了笑。

    麒麟看见那道符,吃了一惊:“邪门,刚才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它怎么落你手里了?”

    “还给你。”

    吴疆想把道符递过去,麒麟哥却摆了摆手:“小子,这道符是‘春水符’。正所谓覆水难收,它既然在你手里,那就说明你和它有缘,拿去当个护身吧。”

    “给我挖坑是不是?”吴疆警觉性地后退一步,用手摸了摸老虎钳。

    “小子,你别误会。说实话,我很欣赏你这一身的痞性,看起来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这张春水符,就算是我阿坤免费送给你的,交个朋友吧。”

    “哦,原来是坤哥啊。幸会幸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

    吴疆刚想说“我上厕所从来不用这种纸”时,坤哥已经转身回房了。

    因为找不到垃圾桶,吴疆只好随手将那张“春水符”塞进了上衣口袋。他转身刚要走时,却从门缝里看见了一条腿。

    一条美腿。

    幽暗的房间里,一条修长的黑丝腿正悠闲地悬在床头。那线条,那质感,恐怕也只能用“啧啧啧啧啧”五个朴素的大字来形容了。仅凭这条腿,吴疆就能断定房里必定藏着个极品。八分以上。

    “难怪坤哥要吃老母鸡,金窝藏娇,不补都不行啊。”

    吴疆看见美腿后心生醋意,他刚转身要走,那女人却探着身子,将一个黄色袋子放在了茶几上。

    那是一个奇怪的丝绸袋子。金黄色的丝绸袋子看起来不大,跟一个手提袋差不多。昏暗的光线下,鼓鼓囊囊的袋子闪着流金异光,袋子底部还有一条精彩的刺绣图案——“飞龙在天”。

    龙,是黄金五爪龙。

    天,是五彩祥云天。

    除了有刺绣,袋子口还有血迹。

    “难道,袋子里装的是死人头?”

    吴疆正吃惊时,黑丝女人开口说话了:“坤哥,时间到了,咱们开始吧。”

    坤哥抬头看了看钟,时针刚好指到十二点,于是他点了点头,猛然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只听“扑哧”一声,雪白的匕首刺进了“小翠”的脖子。刀锋一转,鸡头便断了。坤哥捧着断了头的小翠,不停地将鸡血洒在那锦囊袋上。

    坤哥一边洒鸡血,一边默念着请神咒:“天灵地灵,神明降临。鸡血滔滔,关公斩妖。天苍苍、地茫茫,众神在何方。上下虚空,东西南北,无所不在,无处不列——恭请土地公公福德正神。”

    ……

    吴疆亲眼目睹了母鸡小翠被杀,浑身都开始起鸡皮了。因为场面有些血腥,他不想再看了。可是他刚冲进电梯,立马就停电了,电梯里漆黑一片。他掏出手机,手机也没电了。

    “娘的,搞什么?”

    一想到晚上回不了寝室,吴疆一拳猛砸电梯门。

    突然,电梯里传来一串奇怪的“呜隆隆”的响声。那响声像来自电梯外的墙壁,又像是来自地底。几秒钟过后,当那“呜隆隆”的怪声渐渐消失,吴疆耳朵里,又迅速回响着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请神咒来——“恭迎土地公公福德正神。”

    恭迎土地公公福德正神。

    恭迎土地公公福德正神。

    恭迎土地公公福德正神。

    ……

    “妈的,是不是老子仙侠小说看多了,产生幻听了?”

    平时,吴疆也喜欢看一些重口味的修仙小说,比如上个月,他刚追完了一本《寂寞的何仙姑》。但小说终归是小说,吴疆始终不相信鬼怪神仙之类的传说。此刻,他觉得电梯里的诡音,应该是坤哥的恶作剧。毕竟,谁花五百块钱买了一只假冒土鸡,心里都不会太平。

    “娘的,土地公公?你咋不说是安公公李公公呢?”

    吴疆蹲在电梯一角,捂住耳朵尽量不去听那一串怪声。半分钟后,那怪声也渐渐消失了。

    怪声消失后,吴疆用老虎钳撬开天窗,然后从电梯顶爬了出去。走出大厅,他刚跨上电动车,抬头却看见号房的窗帘,“唰”的一下被人扯开了。紧接着,一个黑影跳上了窗台。

    是坤哥。

    “这大半夜的,坤哥上窗台干嘛,难道想抽风?”

    吴疆正发愣,突然,一支飞镖飞向了坤哥的咽喉。

    “啊”

    坤哥中镖后,尖叫一声,从八楼摔了下去。

    “噗”

    一声闷响,坤哥的身体重重地砸在水泥地上。橘色的路灯下,身体变形的坤哥,看起来就像一个烂柿子。
章节目录 第003章:脱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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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这么大,吴疆从没亲眼见过杀人。

    他打了个寒颤,想要报警,却发现手机没电。

    “算了,赶紧跑路吧。”

    一想到自己还是处男,吴疆就不想趟这摊子浑水。他刚想跑,突然看见脚边有一个袋子。没错,正是那个黄色锦囊袋。袋子是坤哥从八楼抛下来的,上面还有鸡血。吴疆刚想伸手去拿,突然有人说话了。

    “别动!”

    声音分明是从坤哥身体里发出的,但不知是那个部位,因为坤哥的嘴巴和鼻子已经严重扭曲变形了。

    “喂,你还没死?”

    吴疆发现,坤哥脖子上插着的那支飞镖,已经深嵌进他的皮肉里了。从他脖子上流下来的污血看,那支飞镖分明是用毒药浸泡过的。望着坤哥那不停抽动的血嘴,吴疆动了恻隐之心:“喂,是不是还有话说?”

    “脱,脱……”坤哥刚一张嘴,就喷出一大口污血。

    “行了,你都摔成这样就别脱了,就算你脱了我也不敢看。赶紧挑重点说吧,比如谁想杀你?银行密码是多少?私生子是谁?”

    吴疆一连串的问题,让奄奄一息的坤哥感到很无奈。坤哥顿了顿,在吐完第三口污血后,终于说出了三个不连贯的字:“脱,不,花。”

    “脱不花?你是说,楼上那个美腿叫脱不花?你俩不一伙儿的吗,她为啥要杀你?是因为你满足不了她吗?”吴疆感到很好奇。从坤哥打电话“叫-鸡”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好奇。

    “脱不花是盗墓贼,也是杀手,你千万,千万别碰那个……袋子。”

    坤哥在说完这几句话,猛吸了一口气,然后两眼一瞪,直接就断气了。

    “坤哥,走好啊!”

    吴疆草草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算是为坤哥送行。不知为何,吴疆隐隐地觉得,坤哥这个人其实并不坏。

    “坤哥说不能碰这个袋子,难道袋子里有金子?”

    一想到有金子,吴疆眼睛都亮了。一想到家里还欠下八万块钱巨债,吴疆的手就不由自从地伸进了那个锦囊袋。

    “嗞”

    一股电流,从手指迅速传导他全身。

    妈的,有静电?

    好强大的静电!

    吴疆浑身的汗毛都被“电”起来了。

    然而,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金子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吴疆不服气,他咬了咬牙再次将手伸进去。庆幸的是,这一次,静电竟消失了。

    “哎,我就说嘛,这装满金子的袋子就是会矫情些。”

    吴疆正要将袋子解开,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别动,不然就割断你的脖子。”

    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在吴疆身后响起。吴疆感觉到了刀锋的犀利,知道大事不妙,他连忙将袋子举到了臭水沟边。只要他一松手,袋子就会掉进沟里。

    “袋子给我。”那女人很紧张,生怕袋子会掉进沟里。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脱裤叉’小姐吧?”吴疆虽然没回头,但他知道,这个持刀女人,应该就刺杀坤哥的女盗墓贼“脱不花”。

    “你!”

    脱不花很愤怒,因为没人敢当着她的面把“脱不花”说成“脱裤叉”,吴疆是第一个不要命的。

    “少废话,袋子给我,姐姐就饶你一条贱命。”

    “姐姐你就别逗我了,袋子归了你,我就得归西。”

    “见过我的人都得死,只不过死的方式会不一样,我答应给你个痛快。”

    “可是,我也没见过姐姐的脸,我就只见过姐姐一条腿而已。”

    “呦,原来你就是那个送披萨的?”

    脱不花想起来了。刚才,吴疆趴在门缝里偷看她美腿时,其实她也从镜子里看到了吴疆。对于一个女杀手来讲,床头镜子也是一种武器。

    “姐姐,披萨好吃吗?”吴疆问。

    “难吃透了,榴莲都是馊的。”她说。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下次我一定让老板娘给姐姐您补送一份。”

    “遗憾的是,你没有下次了。”

    话音刚落,脱不花突然出手,将锦囊带夺了过去。

    吴疆猛然转身,看清了她的脸。

    娘的,果真是一个极品!

    脱不花她那张彷如蛇精般娇媚的脸孔,所有的五官均是那样的不可方物。她那张饱满的双唇,更是令人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国际明星安吉丽朱莉。尤其是她那一七五的健美身材,恐怕也只有“啧啧啧啧啧”五个朴素大字才能形容了。

    “姐姐身材这么好,躺着都能赚大钱,可为何偏偏要当杀手呢?”说话间,吴疆也出手了。

    “呼”

    一记摆拳,快如闪电。

    “呀……”

    脱不花身来不及躲闪,胸部受到了重创,发出娇滴滴的惨叫。因为出拳太快,吴疆也不知击中对方哪个部位,只是感觉到一阵反弹。

    得手之后,吴疆并没有犹豫,跟着又是一套组合拳。

    铁拳霍霍,如狂风,如奔雷,如游龙。

    脱不花挥舞着手中匕首,接二连三的猛刺回击,但是都让吴疆避开了。她万万没想到,一个送披萨的臭小子居然还这么能打,连她这个跆拳道黑带的人,几乎都拿他毫无办法。好在,杀人也是脱不花的专业,在连退数十步之后,她终于瞅准机会,使出了一记阴险的撩裆腿。

    “噗”

    吴疆中招了。

    十多年来,吴疆自认打过无数次架,但他从没跟女人交过手。说实话,脱不花这一脚,差点让他“鸡飞蛋打”了。

    “啊……好疼……”

    吴疆捂住裆,感到浑身乏力。

    此刻,他终于能够体会那些后宫公务员们的断根之痛了。

    “怎么着?踢你一脚就受不了了?你不挺喜欢偷看姐姐的长腿嘛?来,姐姐我再让你再认真看一次。”说完,脱不花作了一个难度系数更高的垂直劈腿。霎时间,两条长腿竖成了一条直线。

    “哇……”

    吴疆像个唐氏综合症一般,直接看傻眼了。不是跆拳道黑带,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腿功。吴疆知道,自己算是碰到真正的高手了。

    “小兄弟,去死吧!”

    脱不花猛一脚劈下。

    “呃”

    吴疆感到整条脊柱都要被劈断了。

    此刻,他才幡然领悟:原来女人劈腿,比男人还要猛。他趴在地上想要挣扎,脱不花却用高跟鞋踩住了他背脊,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匕首一般刺进了吴疆的皮肉。

    “姐,姐姐,饶命。”

    吴疆声音发颤,开始吐血了。但不能确定的是,他那些血究竟是从鼻子涌出来的,还是从嘴里喷出来的。

    “姐姐我该送你上路了。”

    脱不花说着,将那把二十厘米长的匕首,刺进了吴疆的胸膛。
章节目录 第004章:上善若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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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

    蒙蒙细雨中,脱不花拔出血刀,然后扫了一眼草地上的吴疆。此刻,吴疆躺在草地上,脸色煞白如纸,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迹象。他的胸部不再起伏,一丝暗红的液体正从他左胸流出。

    脱不花知道,这小子是彻底歇菜了。因为,她刀子上涂抹了剧毒“三尸粉”,即便是一只体格雄壮的成年象,被划破了皮后,都坚持不了一分钟。

    看着死去的吴疆,不知为何,脱不花竟心生一丝悲凉来。

    “小帅哥,下辈子投胎就别送披萨外卖了,干脆做姐姐一条狗吧。”

    说完,脱不花给吴疆飞了一个吻,然后抓起锦囊袋,向酒店后花园走去。在酒店后花园的那座假山下,藏着一个沙井盖。脱不花借着夜色掩护,掀开那沙井盖,灵蛇一般钻进了一条黑漆漆的地道。

    ……

    雨越下越大。

    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草地上那个平躺的少年。少年的左胸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口旁边那些凝结的血块,在大雨冲刷之下,渐渐融化和消散。

    突然!

    一卷泛黄的湿纸,从少年的衬衣口袋翻滚了出来。那黄色的湿纸,正是十分钟前,坤哥亲手送给吴疆的那张道符,名曰“春水符”。

    被雨水打湿的道符上,沾满着吴疆的污血,它在春雨的冲刷之下,缓缓展开,然后渐渐平整。道符上的朱漆古字,像一座闪光的镇妖宝塔,在大雨磅礴的夜幕下变得熠熠生辉。

    突然!

    天空炸响一道春雷。

    一条形如蛟龙般的闪电,破空而下,击中了那张道符。奇迹出现了。道符上的“春水”二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小手牵引着,缓缓地从那座镇妖宝塔里挣脱了出来。

    “春水”二字脱离符纸,它像一张精致的剪纸,又像两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它们在雨中舞动着,飘摇着,然后凝聚着天地万物的元气。数个呼吸后,“春水”二字融为一体,幻化成一道流光,冲进了吴疆伤口。

    仿佛是被瞬间灌了一股神力,僵硬的吴疆,身体猛然抽动了一下。紧接着,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想要挣扎着坐起来。他感到胸口一阵奇痒,于是伸手摸了摸左胸,他发现左胸的伤口竟然没有了。

    “天呐,怎么会这样?”

    吴疆犹如梦游一般,整个人都慌了。此刻,他终于知道,是那张发光的符纸起了神效。

    他手指颤抖地想要去拣那张符纸。突然,符纸跳跃着,在一米开外幻化成了一涓细水,然后消失在漫漫春水中。

    春雨,春雷,春水符。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

    脱不花没有想过吴疆还能活着。

    当她在地道里足足行走了十分钟,却始终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不到二十米远,有个人一直默默无声地跟着她。那人手上,紧拽着一把老虎钳。

    地道里闷热无风,一群群苍蝇、蚊子和老鼠,受到惊吓后仓惶乱窜。为了能走得更快些,身材高挑的脱不花,脱掉了高跟鞋。尽管如此,她的腿还是显得那么修长和健美。

    她双手捂着锦囊袋,感到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此刻,她只要一想起刚才在号房间里发生的那一幕,她就会激动和紧张得想哭。

    十五分钟前,在号客房里,当锦囊袋子里的东西被坤哥“请”出来后,脱不花和坤哥一起亲眼见证了那惊人的一幕。

    那一幕,超乎了所有科学的想象;

    那一幕,超出了人类智慧的想象;

    ……

    脱不花拽紧了锦囊袋,行走在地道中。

    漫长漆黑的地道,一直连着三条下水道。大约行走了七八钟,她感到浑身乏力,开始有些走不动了。

    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她受了伤。刚才吴疆那一套组合拳,轮番地砸在了她那柔软的胸口,让她感到一阵阵胸闷气短。

    “死小子,就知道袭胸。”

    脱不花深吸一口气,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突然,在那黑漆漆的后方,她猛然感觉到有一个人。

    “谁?”

    脱不花刚抽出匕首,一把锋利的老虎钳,直接戳中了她的手腕。

    “扑!扑!扑!”

    袭击者没有丝毫犹豫,在第一下得手之后,紧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第五、六、七、八、九、十下……

    短短数秒后,脱不花苗条的身体上,被一只生锈的老虎钳戳出了几十个血窟窿。

    ……

    地道里,闷热,无风。

    黑暗、蚊子、苍蝇、老鼠、血腥味、凄喘声……各种声像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立体的恐怖画面。

    吴疆用从脱不花身上扯下一块布料,擦干净身上的鲜血,然后将那把老虎钳重新插回腰间。

    “你……”

    脱不花奄奄一息了,但她却死死地搂着那个锦囊袋子不放。

    “这袋子里装的是自喂器嘛,干嘛搂这么紧啊?拿来,小弟帮你保管吧。”

    吴疆用脚踩住脱不花那柔软的身体,然后粗鲁地就将袋子抢走了。

    他转身要走,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大磐石上,传来了一声声“嘶嘶嘶”的奇怪响声。回头一看,原来在那大磐石后面,竟然还盘着一条两米多长的眼镜王。那条浑身黑漆的眼镜王,通体发亮。它高昂起头,贪婪地吐着杏子。它那比鞋底还要宽的扁扁脖子,仿佛能生吞下一个大活人。

    “卧槽,没想到这地道里,竟然还有条大家伙?”

    吴疆不敢再看那条眼镜王了,他拿起锦囊袋,冲脱不花笑了笑,道:“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要是觉得寂寞空虚无聊的话,这里还有条小宠物,等着要跟你缠缠绵绵到天涯呢。”

    脱不花顺着吴疆手指方向一看,猛然看见那条两米多长的眼镜王蛇,正扭动着身体试图向她靠近。于是,脱不花发出了这辈子最为凄惨和绝望的尖叫:“混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

    吴疆拿着锦囊袋,逃出了地道。

    地道出口,原来就在距离国泰大酒店不到八百米远的一个垃圾堆旁。吴疆趴在草丛里看见,国泰大酒店已经被警车围住了。现场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很多荷枪实弹的警察,正在对酒店做地毯式的搜查。

    “妈的,老子电动车还在里面呢。”

    此刻,吴疆开始心疼起他那辆二手的“艾玛”电动车了。如果估计没错,保安应该已经向警察举报了他。

    如今坤哥死了,吴疆又干掉了脱不花。按理说,他应该第一时间选择报警,但是当他用手摸了摸沉甸甸的锦囊袋后,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万一,袋子里真有金条呢?
章节目录 第005章:破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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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袋子真有金条的话,冒险也值了。

    俗话说,人生能有几回搏。再说,脱不花是个盗墓贼,这袋子里的东西肯定也是来路不明。老子就算是得了金子发财了,那也算是白吃黑,属于勤劳致富的范畴。

    吴疆如此一想,心宽了不少。他刚想打开袋子,猛然发现远处有几个警察正朝这边走来,他赶紧猫着身子又穿过了两条街。知道二十分钟后,吴疆终于来到了流花湖公园的西侧门。

    这里,总算安全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流花湖公园虽然关门了,但西门处还有一排昏暗的路灯。吴疆抱着袋子,悄悄来到一棵大榕树下。榕树下面有一张石凳,石凳子下面,有几张脏兮兮的卫生纸团。一看那些卫生纸,吴疆就知道,不久前在这张石凳子上肯定发生过一些不道德的事情。

    “妈的,伤风败俗。”

    吴疆骂了一句,然后将那些卫生纸踢开了。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吴疆将锦囊袋的绳子解开了。

    “嗖”

    一道金光,从袋子里猛然冲出。

    金光太盛,吴疆险些被亮瞎了眼。

    “妈呀。”

    吴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吓得连忙将袋子合上。此刻,他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袋子里,究竟是什么?

    该不会是放射性物质吧?要真是这样,老子岂不是已经中标了?吴疆下意识地摸了脸和鼻子。还好,脸和鼻子都健在,没有毁容的迹象。

    吴疆并没有受到核辐射。

    奇了怪,如果不是放射性物质,那为什么会有一道光束呢?

    哦对了,即便是放射性物质,那也不一定有光吧?

    一直以来,吴疆的物理成绩从来就没及格过,所以他完全不知道,世上除了手电筒外,还会有什么东西能够发出一道神秘的光柱来。很明显,袋子里的东西,绝不是手电筒。

    那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夜明珠?

    真要是传说中的夜明珠,那不就发达了?

    想想都好激动呀!

    要是老子有钱了,那我一定要让我妈妈过上奢华的好日子。没错,一定要在老吴家盖一栋两千平的四层别墅。对,别墅要盖在半山腰,一定要比那个开煤矿的吴德兴家的阔气。院子里必须得养四条藏獒,四条藏獒是专门用来对付吴德兴家那三条狼狗的。不,光有别墅还不行,还得标配几辆豪车。奔驰宝马?不不不,奔驰宝马都太俗,起码得是宾利。对,黑色的宾利看着稳重,内饰可以考虑用棕色的就行……

    一阵狂想之后,吴疆再次回到了“夜明珠”现场。

    “人生能有几回搏啊。”

    吴疆戳了戳手,再次冒着被“亮瞎”的危险,将锦囊袋打开了。

    “嗖”

    还是一道金光乍现。

    只不过,这一道金光,明显比刚才减弱了许多。

    “不是吧,夜明珠也会电量不足?”

    先不管了,还是先祷告祷告吧。

    吴疆假装很虔诚地闭上眼睛,一会儿在胸口划十字,一会儿双手合十,一会儿默念“上帝保佑”,一会儿又默念“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就连“扎西德勒”、“萨瓦滴噶”、“阿拉煞有”这样比较偏门的问候语他都连着念了好几遍……

    终于,做完了一切跟宗教有关的祈祷之后,他才将手伸进了袋子。

    一阵冰凉。

    吴疆感到手心传来一阵冰凉。

    他咬咬牙,使劲一抓,将那冷冰冰的东西抓了出来。路灯下,吴疆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懵了。

    一双破鞋!

    吴疆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双破鞋,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怎么可能啊?”

    刚才,吴疆好不容易从脱不花手里抢到了这个袋子。一开始,他满心以为袋子里会有几根金条。即使没有金条,恐怕也能有几块现大洋或古玉。毕竟,脱不花是个盗墓贼嘛。如果袋子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她犯得着杀人吗?

    紧接着,当吴疆看到那一道冲天光柱时,他就开始怀疑袋子里是不是该有夜明珠。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怎奈何,袋子里装的竟是一双破鞋?

    没错,那的确一双很普通的破鞋。

    一双脏兮兮、破烂不堪的圆口青布鞋。

    青布鞋的鞋底,鞋面,鞋尖,鞋跟上都沾满了恶心如屎的黄泥。说实话,吴疆对这种青布鞋并不陌生,他以前也曾在电视里见过这种鞋子,而且现在还有很多道士们脚上就穿这样的青布圆口布鞋。这种鞋面上绣着云纹的青布鞋子,据说还有一种说法,叫作“步云履”。

    不过说实话,无论从这双鞋的布料,还是从它的针线功夫来看,这都是一双粗制滥造的破鞋。它估计跟“步云”无关,倒是有可能跟“鸡眼”和“脚气”才有关。

    “麻辣隔壁的,一双破鞋,能值几个钱?”

    吴疆虽不懂古玩,但他知道,再怎么精致的破鞋也卖不出几个钱。前不久,吴疆一个小学同学,不知在哪挖到了一双明朝末年的绣花鞋。于是,他就屁颠屁颠地拿着绣花鞋去古玩市场卖。甚至,他还吹牛逼说那鞋子搞不好是“金莲奶奶”穿过的,可是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人家古玩店的老板最后就只给了他两百块。

    没错,一双明朝的号称是“金莲奶奶”穿过的绣花鞋也才值两百块。回头再看看吴疆手里这双破鞋,估计是连二十块都不值当。

    “难道,鞋子里面藏了宝贝?”

    吴疆赶紧用手扒拉掉鞋里的黄泥。接着,他还伸手到鞋子里抠了好几遍。娘的,别说是夜明珠了,就连一根卷卷毛都没有发现。更可气的是,鞋子里的黄泥被抠出来后,吴疆甚至还闻到一股陈年已久的腐臭味。那腐臭味里,好像还夹着一股淡淡的脚臭味儿。

    “娘的,老子要这双破鞋有什么用?”

    吴疆气得半死,抓起一只鞋,狠狠地朝石凳上砸了一下。

    “噗”

    黄泥脱落,鞋底露出一行刺绣来。

    那是一行色彩秀丽的刺绣图案:

    图案的外部,绣着一层层的祥云和三种不同的祥瑞:仙鹤,雄鹿,和灵龟。再一看,那些祥瑞的排列好像还有些讲究:仙鹤居上,云中展翅,翩翩起舞;雄鹿居中,昂首飞奔,踏云奔月;灵龟居下,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在那些祥云和祥瑞刺绣图案之中,竟还用金线绣着四个极小的篆字。吴疆高中时候为了修炼情书,也曾认真研习过一段时间书法,所以他认得那四个小篆字为——“脚踩乾坤”。

    吴疆不敢怠慢,连忙将左脚鞋底的黄泥也一同刮去。果然,在左脚鞋底上,同样刺绣着三种祥瑞和四个小字——“入土为安”。

    脚踩乾坤,

    入土为安。
章节目录 第006章: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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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踩乾坤,入土为安,这特么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脚踏乾坤两只船,然后直接死翘翘的意思吗?难不成,这是一双死人穿的鞋子?”

    吴疆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抓起那双破鞋,直接砸向对面垃圾桶。只听“噗”一声,那双破鞋差点儿把垃圾桶都砸烂了。

    “晦气,真他妈晦气。搞了半天,就搞了双破鞋,而且还是死人穿的破鞋。”吴疆拍了拍手,伸了个懒腰,顺势躺在了石凳上。因为太累,不到两分钟他就睡着了。

    ……

    深夜,雨停了。

    雨后的黑夜,显得格外寂静。流花湖公园的西门处,除了偶有一两只夜虫发出几声凄切鸣叫之外,这里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

    突然!

    一只巨大的白头鹰,从十几里外的黑夜破空飞来。夜幕中,它看起来就像一架隐形战斗机。老鹰的双翅完全展开,将近有一米五。

    此刻,老鹰已经来到流花湖公园上空。它在急速盘旋两圈后,最终落在了一棵古榕树枝枝上。因为它体形过于庞大,那根粗枝也随即发出一声脆响,险些被它踩断了。

    老鹰居高临下,一双犀利的鹰眼洞察着树底的一切。终于,透过婆娑的树枝,它看见了垃圾桶旁边的那双圆口青布鞋。

    鞋子并没发光,老鹰却看清了鞋底那两排刺绣的金字。因为那两排金字,老鹰的瞳孔瞬间放大。它那高耸的眉弓,也向前凸起了几分,这让它看起来更加恐怖和凶残。

    老鹰从来没有单独地出现在城市的夜空里。这次,正因为感知到了一些什么,老鹰的主人才冒险派它从远处飞来这里。

    “啾啾”

    老鹰朝天嘶鸣。

    紧接着,它扑闪着将近一米五的铁翼急速向下俯冲。黑夜里,它像一道闪电。它的爪子和鹰喙在夜幕下闪着寒光。落地了,老鹰收起巨大的双翅,向那双青布鞋走去。

    老鹰每走一步,都有地动山摇之势。

    老鹰向鞋子走去,鞋子却纹丝不动。

    老鹰凝视了它几秒后,然后迅速启动了,它张开巨大的鹰嘴,一口将那双布鞋咬在嘴里。接着,它扇动起巨大的翅膀,想要把这双布鞋带走。

    奇怪的是,任凭老鹰挣扎了数十次,它始终都没能把鞋子带走。它的身体,一次次地重新落在了地面。那双青布鞋,看上去就像是几百斤重的铁砣,让它不堪重负。

    “啾啾”

    老鹰不服,嘶鸣两声后,它企图做最后的尝试。

    突然,那只鞋底刺有“脚踏乾坤”的布鞋震动了一下,然后从鹰嘴里落在了草地上。

    “嗖”

    一道金光,从那鞋底射出,击中了老鹰的翅膀。

    “嘶”

    老鹰翅膀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蓝色的火苗。起先只是一抹星星之火,刹那间,蓝色火焰便在老鹰的身体上迅速蔓延开,它的躯体、右翅、尾巴、鸟头、尖嘴、铁爪……

    “啾啾,啾啾”

    老鹰惨叫几声,瞬间变成了火球,现场腾起一股恶臭的浓烟。

    氤氲浓烟下,两只鞋子竟不约而同地立了起来。它们默契地靠在一起,鞋跟朝下,鞋尖朝上,看上去就像一个“人”字。

    ……

    月亮,出来了。

    圆圆的月亮在婆娑树影中移动,月光如水一般照射着流花湖旁那片安静的草地,照射着草地上那个端端正正的“人”字。那个由一双布鞋构成的“人”字。

    突然。

    从那“人”字中间,生出了一缕青烟。

    青烟不疾不徐,不偏不倚,仿佛有一枝焚香置于鞋底,仔细在看鞋底却空无一物,只有那两行刺绣的金字在闪着光。

    是那两行金字,催生出了那一缕青烟。

    青烟在宁静中升起,却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向上力量。瞬间,它便以惊人的加速度开始向上穿透……须臾间,它便穿透了树影,穿透了月光,穿透了夜幕,穿透了重重云层……却不知,字穿透云层之后,那青烟又去了何方。

    ……

    半柱香后,青烟自上而下,重新回到人间。

    重返人间后,青烟不再“穿透”,而是尝试着“绕行”。它以光速一般,开始绕行于世间万物:

    它绕过了流花湖公园的榕树林,绕过了远处巍峨的神水塔,绕过了平静的入定湖,饶过了西城宁静的鬼谷街,饶过了八十里外的太虚观,绕过了八百里外的青城山,绕过了天山山脉,绕过了茫茫大漠,绕过了浩瀚南海……最后,青烟又绕回到了流花湖公园,绕回到那张冰冷的石凳旁。

    石凳上,正酣睡着一位少年。

    青烟放缓了速度,在少年的身体上方绕行了数圈。数圈之后,少年身体上方出现了一个发光的太极光晕。太极光晕看起来很大,直径超过了十五米。

    几秒钟后,巨大的太极光晕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小的龟裂缝隙。慢慢的,太极光晕开始破碎,最终碎成了九千八百四十四颗发光的碎金沙粒。九千八百四十四颗金沙,在少年上方构成了一片金色的沙海。

    沙海,即是星海。

    每一粒金沙,即是识海中一颗智星。

    星星们开始移动,开始向着少年的身体聚集。熟睡的少年感受到了召唤,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张开了身体上的每一粒毛孔。九千八百四十四颗智星,安静地从少年的毛孔中悉数进入。

    少年感到浑身一阵清凉,他身体猛然一颤,嘴巴也跟着张开了。而就在此刻,那缕在虚空中等待已久的青烟,没有作任何犹豫,直接就从少年的口中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一缕青烟,一个少年。

    回家的感觉,真好!

    ……

    天亮了,吴疆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

    透过浓浓晨雾,他看见地上有一些散落的灰烬,还看见旁边的蜘蛛网上粘着几片巨大的羽毛。他并不知道那些羽毛,是从一只巨鹰身上脱落的。

    他从石凳上坐起来,发现浑身都湿透了。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受伤的左胸。接着他站起来,深呼吸了一下。奇怪,不仅没有感到胸闷,反倒觉得更有精神了。

    他抬脚走了两步,猛然又看见了那双晦气的青布鞋。然而,这次他却惊奇地发现,那双布鞋像个“人”字一般立在草地上。

    “奇怪,难道有人来过?”

    他抓了抓头,走过去,将那双破鞋捡了起来。

    “其实也蛮新的,丢掉实在可惜了。”

    吴疆觉得,那双布鞋好像比之前干净清爽一些了。只是,轻轻一闻还能闻到一股烧焦味。他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那双拖鞋,已经烂得不能再穿了。于是,他拿着布鞋放脚上比划了一下。

    “嘿,还挺合适。”

    吴疆笑了笑,然后将那双死人穿的破鞋套在了脚上。
章节目录 第007章: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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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刚抬起脚没走几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发现,那双布鞋穿在脚上之后,好像就变得越来越紧了。紧接着,吴疆瞪大了眼睛,发现了一件更加恐怖的事情。他发现,整个世界好像在不停地放大:

    身边垃圾桶在放大;树木在放大;围墙在放大;远处的楼房在放大,高架桥和路灯在放大;对面的马路和汽车都在放大……

    一切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放大。

    全世界,都在不停地放大。

    “怎么会怎样?”

    吴疆脑袋一黑,完全懵逼了。

    突然,一辆黑色的斯巴鲁车从他身边疾驰飞过。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将头探出车窗,突然用手指着吴疆,大声地叫喊着:“妈妈,妈妈,你看你看,那个哥哥怎么在缩小啊?”

    吴疆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脑袋都要炸了。

    天呐,不是世界在变大,而是老子在缩小。

    ……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吴疆之所以会觉得整个世界在变大,那是因为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缩小。而那个天真的小男孩,才是真正看见皇帝新装的人。值得庆幸的是,车里的妈妈并没有看见逐渐缩小的吴疆,因为当汽车从吴疆身边呼啸而过时,吴疆已经是个身高只有一米二的侏儒了。

    对吴疆来说,如果身高能够停留在一米二的话,那的确是个悲剧。但最起码,身高一米二这个悲剧,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前不久,网上就爆出南非有一个侏儒,身高只有一米二,竟然还泡了个身高一米七八的金发女郎。只要有钱,身高一米二也是可以逆袭的。

    当悲剧来临时,最好的办法就想开一点,否则就只能自杀。但现在的吴疆已经完全不能淡定了,因为悲剧还在继续上演,他的身体还在继续缩小。当老天要跟你死磕的时候,一米二的身高,其实也是奢侈的幻想。

    “不,不要啊……”

    吴疆终于尖叫了。

    就在刚才,当一辆红色ini车从他身边经过时,车里的美女明明朝外面看了一眼,却已经看不见他了。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完全被一个六十公分的水泥墩子挡住了。

    “要死了,要死了,我这穿的是什么鬼鞋啊?难道真的要入土为安了吗?”

    吴疆猛然意识到,祸害的根源正是脚上的青布鞋,正是那双破鞋让他的身体不停地缩小。

    吴疆来不及多想,使出浑身力气想把那鞋子脱掉。但一切都太晚了。该死的青布鞋就像被人灌满了52神胶一般,紧紧地吸住了他的双脚。

    终于,吴疆虚脱了。

    此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缩小到什么程度了。他只是清晰地看见,当一片枫叶落下来的时候,枫叶看起来都比真实世界里的降落伞还要大。

    终于,他决定放弃了。

    一个能被一片叶子轻松遮盖的身体,再挣扎还有用吗?既然挣扎没用,那何必还要挣扎呢?俗话说的好:当你被人强行哔咚而无力反抗时,那就学着去享受吧。

    “娘的,来吧来吧,哔咚我吧,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

    吴疆闭上眼睛时,感受着身体在不断缩小。他躺在那片暗红的枫叶底下,闻着一股清新的泥土味道。不知为何,他竟释然地笑了。这时,他才猛然想起脱不花对他说的那句话来——“见过我的人都得死,只不过死的方式会不一样。”

    “看来,脱不花真的要来索命了。”

    吴疆摇了摇头,万念俱灰。

    一阵风吹来,吴疆重心不稳,落进了旁边的深渊。哦不,其实是掉进了旁边的阴沟里。

    “啊……”

    吴疆掉进了阴沟,就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在漫长而无止境的下坠过程中,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飘飘。就像一只蚂蚁,从几丈虚空中失重落下而生死未卜。

    不,此刻,他连蚂蚁都不如。

    ……

    黑暗中,吴疆一直在缩小,一直在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当吴疆的双腿,落在一块**的地面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还能活着。

    这是哪?

    地狱吗?

    吴疆恍惚中睁开了眼。刚才,在飘飘然坠落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紧闭着双眼的。他的脑子里,一直都勾勒着地狱的模样,他想到了油锅、沸屎、刀山、火海、车裂、蛆虫、骷髅山、孟婆桥、阎罗殿……

    然而,此刻,当四周环境开始慢慢变亮时,吴疆才发现他所处的“地狱”好像跟传说中的地狱不太一样。最起码,他没有看见油锅,也没有看见成堆尸骨。定睛再看,他却发现自己其实是被困在一个石屋里。

    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石屋。

    石屋高约三丈,宽约十丈,东南西三面都是封闭的,只有北向是开放的。吴疆硬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走进石壁一看,原来三面石壁,竟然都是一整块的巨石。

    “真他妈碉堡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石头?”

    吴疆说到“世上”二字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话说,这还能叫“世上”吗?

    吴疆走近石屋的西北墙角,他发现巨石与巨石之间竟然是无缝拼接的,就连指甲都塞不进去。他用手摸了摸石屋的东边的巨石墙壁,发现并不是完全光滑的,石壁上面有毛茸茸的苔藓,还有潜藏的一行一行的奇怪浮雕。

    因为光线太暗,吴疆根本看不清石壁上的浮雕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他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出来一些像山水树木一般的图形,其他的像天书一样的文字,他一概都看不懂。

    大约又向北行径了数米后,有淡淡的光线从北向隐射而来。

    在黑暗的世界里,最诱人的东西往往是光明。吴疆再也没有精力去研究巨石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图腾了。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走出去,走出这个巨大的封闭的石屋。

    心噗噗跳,他加快了脚步,向着北面有光的地方冲去。奇怪的是,当他迈开步子每走一步,两边阴森的巨石墙面就会很自然地向北延长一步。

    “难道是时光隧道?”

    吴疆越往北走,心里就越发毛。这就好比,你拿着手电筒孤零零地在黑暗的茫茫草原上徒步,当你每走一步,前方墨绿色的草原就重复性地延长一步。永无止境一般。

    但是,吴疆不敢停下。停下,就意味着体力将逐渐会很快透支,也将意味着无尽的阴冷和黑暗在等着他。他只能不停地向北走。

    大约走了足足半小时之后,吴疆感到腿都快要断了,他正打算坐地上休息片刻时,猛然间抬头看见,在距离他前方大约二十余丈开外,有一张巨大的桌子。

    吴疆连滚带爬地冲向了那张桌子。走近了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张巨大的汉白玉八仙桌。一张散发着奇特柔光的八仙桌。这种奇特的柔光,穿透了数公里的阴冷和黑暗,然后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不生不灭。
章节目录 第008章:桃源土地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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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疆呆呆地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张巨大的汉白玉桌。一时间,他感到脑子短路了。

    “这是在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桌子?”

    上前几步,吴疆才发现整张桌子竟比他还要高出将近五十公分,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房子。

    这是一张做工考究,却又显得四平八稳的巨大八仙桌,四条桌腿均有水桶般粗细,并且刻有线条优美的各种祥瑞纹样。

    吴疆站在桌子底下,伸手摸了摸粗壮的桌腿,感到一阵冰凉和酥麻。

    紧接着,他站远了一点,然后踮起脚尖朝桌子上看了一眼,他好像看见桌子上有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他跳起来一看,才真正看清楚:原来,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土黄色的葫芦。酒葫芦很大,感觉像是一个大胖娃娃。因为伸手够不着,吴疆索性爬上了桌子。

    吴疆坐在冰冷的汉白玉石桌上,拿着葫芦摇了摇,直接就闻到了一股奇香。一股醇浓的酒香。从小到大,吴疆都很贪杯,并且自问酒量还不错。高中失恋那会儿,他一口气吹了四瓶二锅头,晚自习还能照样下五子棋。

    “香归香,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如此一想,吴就更加口干舌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抓起葫芦仰头就大喝了起来。

    好酒!

    像是吃了炫迈口香糖,吴疆根本就停不下来。不到半分钟,葫芦里的酒就被他给干掉了大半。因为喝得有些撑,吴疆刚想缓一缓,突然一粒圆滑的丹丸冲进了他口腔。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啊?”

    吴疆刚想将那个丹丸吐出来,可谁料,他那粗笨的舌头竟然咕咚一声就把丹丸给卷进了肚里。

    “哇,好爽!”

    丹丸入肚,吴疆感觉浑身都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两秒钟后,他感到腹部丹田位置,好像聚聚了一个巨大的能量块一般。

    突然!

    腹部开始出现了疼痛,那个能量块,好像也开始变得调皮起来。不,确切的说不是调皮,而是暴动。能量块在吴疆的体内暴动了。

    “痛,好痛!”

    吴疆捂着肚子,发现那个聚集在腹部丹田的能量块,一直在逆流而上。短短几个呼吸,它就冲破了吴疆体内数十个经穴。

    那能量块像火山喷发一般,从吴疆的天枢穴开始发力至太乙,然后经由太乙穴神速般直入神封、深藏***最后,能量块在天鼎穴稍作停歇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达吴疆的瞳子髎。

    瞳子髎,位于人眼。

    当那股强大的能量冲入吴疆的双眼时,他猛然感到双目都被灼瞎了。

    “啊,我的眼睛……”

    吴疆惨叫一声,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八仙桌上摔了下来。双眼强烈的灼伤感,让他完全不能自控。此刻,他已经完全能够体会,那种被人当场用硫酸泼了脸的感觉。他捂着眼睛,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不知翻滚了多久,也不知尖叫了多久。

    ……

    “喂,小伙子,你没事儿吧?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叫救护车?”

    突然!一个老奶奶的声音在吴疆的耳旁响起。

    吴疆身体一抽,猛然停下所有抓狂的动作。他强忍着剧痛,猛然睁开眼一看,原来早已不在那个奇怪的冰冷石屋里了。他的眼前,也不再有一张两米多高的汉白玉八仙桌了。

    此刻,他所正躺着的地方,正是桃源街的一条马路上。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奶奶,正拄着拐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身旁的那个易拉罐。因为连续的翻滚,那个易拉罐已经被吴疆彻底压扁了。

    “老奶奶,我怎么会在这里?”吴疆说着,就将那个压扁的易拉罐递给了老奶奶。

    老奶奶如获至宝,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拐杖指了指马路对面。吴疆顺着拐杖所指,发现马路对面,是一条大约一百多米的斜坡。在那斜坡的顶端,便是本市颇有名气的一处老景点——“桃源土地神庙”。

    “天呐,这么说,我是从桃源土地神庙里面滚出来的?”

    一想到“桃源土地神庙”这六个字,吴疆浑身的鸡皮又起来了。

    桃源土地神庙,吴疆从小就听很多人提起过。听老人们说,桃源土地庙最早创建于清朝道光年间,距今约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桃源土地神庙,说是说神庙,其实面积大概只有三十几个平方。神庙里面,除了供奉着一尊残破的土地神像之外,别无他物。

    在本市,一直以来,桃源土地神庙都是人们潜意识里尽量避免去提到的一个地方。甚至,有人在私底下不称它为“土地神庙”,而干脆叫它“鬼庙”。因为,那个地方,有点儿“邪门”。

    桃源土地神庙“邪门”的地方有很多,有人总结了一下,大致有“三灵三不灵”:求生女灵,求生男则不灵;求分手灵,求和好则不灵;求死灵,求生则不灵。

    曾经有一个不识相的外地人,每年都去土地神庙祈福求子,结果他老婆一连为他生了五个女儿。当最后一个女儿呱呱坠地的时候,这家伙气得拿起菜刀就冲进了桃源土地神庙。他高举着菜刀,对着那土地神像大骂道:“你妹的,老子整整求了你八年,你却让老子生了五个女儿,你算是哪门子的土地公公啊?”

    旁边有人连忙劝阻他,道:“这位爷啊,这你可不能怪咱们这里的土地公公啊,咱们这里的土地公公是只求女不求男,只求死不求生啊。”

    那人一听,偏就不信,继续大骂道:“既然这样,老子今天就在这里求个死,看他还灵不灵了。”

    下午三点,那人刚从土地神庙出来后,就收到了人民医院发来的化验单。化验单上,赫然写着医生批复的一行字:“血检呈阳,确诊为艾滋。”

    ……

    “我真的是从桃源土地庙里滚出来的?如果这样的话,那我看见的那张八仙桌又是怎么回事儿?那葫芦里的酒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吞下的哪粒丹丸,又是怎么回事?”

    吴疆正一头雾水的时候,身边已经聚集了几十个看热闹的人,他们正用一种欣赏猩猩表演的眼神盯着吴疆看。

    “这小伙子究竟怎么了?”

    “不知道啊,刚才我路过的时候,就看见他一直不停地打滚,还一个劲儿地说眼睛疼。”

    “这小子会不会也是个疯子啊?你们看他脚上穿的,那是双什么鞋子啊?”

    “不一定是疯子,这鞋子淘宝上也有卖,跟太上老君的是同款。这年头,年轻人穿什么款式的都有。我只是不明白,他年纪轻轻的跑到咱们这个桃源土地庙里去干嘛,难道他也想要生五个女儿,难道他也想要艾滋病?”

    “哈哈哈哈哈”

    大家一听到“五个女儿”和“艾滋病”的事儿,全都大笑了起来。

    吴疆张大了嘴,像个唐氏综合症一样坐在马路上,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些笑得前俯后仰的人。

    看着看着,突然,他发现了不一样。

    自吞下葫芦里的那粒丹丸之后,他的眼睛一直都疼得睁不开。而此刻,当他完完全全看清楚周遭世界之后,他发现眼睛里的世界,竟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吴疆的眼睛,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
章节目录 第009章:做事要有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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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疆的眼睛,可以透视。

    没错,的的确确是透视。

    不是透视装,而是透视眼。

    此刻,吴疆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发现,自己所能看穿的东西,竟然全都是一些土质的东西。比如说,石头、瓷砖、石灰、水泥……这些玩意儿,他只要定睛一看,直接就能看穿它们。

    “为什么只能看穿土制品?”

    吴疆感到很奇怪。透视眼这件事儿,对于长年在网络小说里浸淫的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了。甚至,他也相信,这个世上肯定会存在那样的异能人士,他们的眼睛就像一台高能b超机,可以透视某些物质。然而,像他这样只对土制品敏感的透视眼,是不是也存在呢?

    如果超出了土质范围的东西,或是经过了现代工业深加工和提炼的矿物质,吴疆的眼睛是不能看穿的。

    比如说,老奶奶手里拿着的那个易拉罐,吴疆就不能看穿;再比如,此刻站在吴疆面前的那位少妇,她下身穿正穿着一件黑色的豹纹短裙,吴疆也不能透视它。因为,那件豹纹皮裙虽然只是淘宝便宜货,但它毕竟不是土质品,而是皮质品。皮质的短裙,吴疆是不能看穿的。

    “要是连皮裙也能看穿的话,那就好了!”

    吴疆在兴奋之余,不免也有些遗憾。

    此刻,他努力克制着内心激动,尽量不去管周围那些人的嘲笑。现在,他只有一个单纯目的,就是去努力实践他的透视眼。经过一番透视,吴疆还总结出了一条重大规律。

    他发现,他所能看穿的土质品的厚度,其实也是有限的。尽管他瞪大了眼球,他也只能看穿一尺厚的土质。

    换句话说,若是再深一点,或是再厚一点的土质,吴疆是不能看穿的。这就好比,正常人的眼睛看透明玻璃时的感受。当透明的玻璃达到一定厚度时,人们同样也是不能看穿的。

    “不能透视豹纹皮裙,而且破土也只能破一尺厚。看来,老子这双天眼也有不少缺憾啊。恩,估计还是酒里的丹丸吃少了。”

    一想到那个冰冷的石屋,一想到那葫芦里的美酒和丹丸,吴疆冷不住又打了个寒颤。说实话,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敢再去偷喝葫芦里的酒和丹丸了,那种像被人泼了硫酸般痛苦,实在太难受了。

    好吧,借着一双能够透视土质的双眼,吴疆究竟看到了些什么呢?

    他揉了揉眼睛,看穿了对面邮局的那面墙,看见在那个办公司里面,一位邮局的业务经理,趁着职务之便,正悄悄地将手伸到了另一个女员工的后腰,然后慢慢往下滑……

    他揉了揉眼睛,看穿了菜市场西侧那个小型屠宰场。在那个氤氲弥漫的环境恶劣的屠宰车间里面,一个光膀子的络腮胡屠夫,嘴里正叼着一支烟,将手伸进一只母羊肚子里狂乱抓着什么,表情显得狰狞而又猥琐……

    他揉了揉眼睛,看穿了马路对面,那个光线有些暗淡的老旧的公共厕所……

    吴疆越看越觉得恐怖,他的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他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慌、害怕、惊讶……和惊喜。当整个现实世界,毫不设防地向他敞开一扇匪夷所思的大门时,他猛然间不知所措了。

    “小伙子,你没事儿吧?”那个捡可乐瓶子的老奶奶再次问他。

    “哦,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吴疆故作镇定,内心却汹涌澎湃。

    “你没事儿,干嘛老盯着对面的厕所看啊?”

    “哦,是嘛?我没有啊!我没有老盯着厕所看啊!”

    吴疆挠了挠头,整张脸都涨红了。

    ……

    不能再看厕所了!

    做事得有底线啊!

    虽然,透视眼这件事,只是一个天知地知的秘密。但是话说回来,人在做天在看。刚才,吴疆试图想把厕所里的情况看清楚一点儿时,他明显感觉到双眼有一丝火辣辣的疼痛。于是,他立刻意识到,他这双透视眼是不能随便乱看的。上帝要谁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喂,你们看,这小子是不是智障了?”

    “不一定,我看像是眼睛出问题了,没看见他老在那儿翻白眼嘛。”

    “智障人士都是这德行啊。”

    众人还在纷纷议论着,吴疆已经起身离开了。

    离开时,吴疆不敢回头,也不敢去看那座阴森森的土地神庙。从昨晚到现在,吴疆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他只要一想到“土地庙”或者是“土地公”三个字,浑身就会起鸡皮。

    上午七点半,吴疆脱掉了那双恐怖的布鞋,并且用一张废报纸包裹好。因为没穿鞋子,吴疆只能光着脚走到了车站。公交车来的时候,他趁着人没注意,急匆匆挤上了二路汽车。

    “喂,要饭的可不能上车啊!”

    公交车上的司机,冲吴疆吼了一句。

    吴疆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那司机身材肥大,坐在驾驶室里就像一尊米莱佛。不过,这死胖子看起来可没有米莱佛那么慈祥,他见吴疆光着脚上车,手里还抱着一个包裹,立马就当人家是要饭的了。

    “死胖子,你会讲人话吗?谁他妈是要饭的了?”吴疆吼了他一句。

    “既然不是要饭的,那就赶紧把票买了。”胖司机被吴疆吼了以后,声音明显也变小了。

    吴疆摸了摸口袋,发现里面并没有零钱,最小面额都是五十元的。车票只要两块,难不成老子要做相公了?

    “喂,谁有零钱吗?我想跟谁换些零钱。”吴疆掏出一张五十的,想要换些零钱,可是车里那些乘客,立马就把脸转一边儿去了。

    “靠,换张零钱怎么还跟换个肾似的,有那么难嘛?这他妈还是和谐社会吗?”吴疆这么一说,大家又齐刷刷地把眼睛聚焦到他的光脚上。

    “这里就你不和谐。”死胖子又开始发飙了。

    “行,司机大哥,要不这样,下回我把车票给补了吧。我是八中的学生,您就当是做做好事,关心下一代成长吧。”吴疆虽然脸皮厚,但是也被大家伙看得不好意思了。不买票就坐车,也不是他的风格。

    “鞋子可以补,衣服可以补,醋女膜也可以补,但是这车票可没有下次再补的道理。你要不买票,那就赶紧滚下车。”胖司机还真就跟吴疆杠上了。

    “死胖子,你嘴巴放干净点。”

    吴疆实在不甘心将那张五十块钱投进去。但是下车的话,他又觉得掉面子。他甚至都有一股冲动,等车子到了八中时,他就把那死胖子拖下来,好好教育洗礼一番。

    “要饭的,赶紧下车!”

    死胖子最讨厌听到有人叫他“死胖子”,所以他猛然一脚刹车,将车停稳后,还顺势推了吴疆一把。吴疆反应很快,单手掐住了他的手腕,只听嘎嘎一声脆响,死胖子的手腕差点儿都被拧断了。
章节目录 第010章:雪莲花般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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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疼,疼……”

    死胖子惨叫着。被擒住了手腕后不到五秒,豆大的汗珠开始从他的额头滴下。公交车里顿时沸腾了,有人甚至掏出了手机,准备报警。

    “小伙子,不买票就不买票,你可不能打司机啊!”

    “对,哪有你这样的?”

    “大家赶紧报警吧,这小伙子像是不大正常,你们看他还光着脚。”

    ……

    吴疆懒得理会那些乘客,用力捏着死胖子的手腕不放。刚才死胖子太过嚣张,吴疆有必要给他上一节体罚课,让他知道什么叫作“文明驾驶”。

    正当死胖子拿起对讲机准呼救时,突然,一只雪白如莲藕般的玉手,从吴疆身后轻轻地伸了过来。芊芊手指上面,正捏着一张公交卡。公交卡的素色卡套上,烫印着一朵洁白的雪莲花。

    “滴”

    洁白的雪莲花,在打卡器上发出一声脆响。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那个持卡少女。

    瞬间,所有人都被少女的样子征服了。

    “嚯,真漂亮!”

    一个农民工看见那少女后,嘴角的口水直接流到了解放鞋上。紧接着,车里便出现了一阵莫名的骚动。这种骚动,多半源自于男人。

    眼前这个令人惊叹的少女,就这样亭亭玉立的站在打卡器旁。她身高一米七二,身穿一件淡蓝色连衣裙,裙摆不高不低,正好露出半截光亮洁白的小腿。她那吹弹可破的鹅蛋脸上,拥有着秋水般的大眼睛,密长睫毛,高挺鼻梁……一切的一切,让她显得那样的清新脱俗。

    “周落霞?”

    吴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拔刀相助帮人打卡的少女,正是八中赫赫有名的大美女,周落霞。

    周落霞是高三一班的班花,吴疆从高一开始就关注了她。当然,不仅是吴疆一个人关注,几乎所有的男生都密切关注过她。听人说,就连八中那个四十多岁的保安铁拐李,每次看见周落霞从大门口经过时,都会忍不住地吞咽口水。甚至有人还偷偷地看见过,铁拐李的手机里面,存满了周落霞放学时的照片。

    周落霞的爸爸是八中的历史老师,在连海八中,有人可能不认识周老师,但绝对没有人不认识周落霞。

    在八中男生的眼中,周落霞除了拥有“校花”“仙女”“雪莲花”这些常规名号外,她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叫作“周三满”。周三满”的意思就是说:“外语满分,身材满分,长相满分”。

    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仑苏,不是所有女生都能拿满分。周三满的三个满分,几乎没有人提出过异议。

    “周三满,你怎么也在这里?”

    吴疆很是吃惊,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公交车上碰到她。

    “你先把人放开吧。”

    周落霞皱了皱眉,表示对吴疆的粗鲁不满,也表示对“周三满”这个外号不满。她这么一说,吴疆只得赶紧放开死胖子的手腕。

    周落霞扬了扬手中的公交卡,冲那胖司机道:“司机大哥,人家没有穿鞋,你就骂人家是要饭的?人家没带零钱,你就要推人家下车?这样,好吗?”

    “不好,不好,不好!”

    死胖子张大着嘴,说话的样子也像个唐氏综合症患者。因为长这么大,死胖子从没见过像周落霞这样漂亮有气质的女孩。

    “我已经帮他打过卡了,这样可以吗?”周落霞问。

    “……”

    死胖子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周落霞。周落霞那软绵绵的五个字——“这样可以吗”,已经让死胖子完全陶醉了。

    司机醉了。

    吴疆醉了。

    一车男人都醉了。

    ……

    半小时后,吴疆和周落霞下了车。

    暖洋洋的晨光,照耀在八中门前的那条林荫小道上。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一步,第一次甜蜜的对话就这样在春风中开始了:

    “谢,谢谢你。”

    一贯胆大的吴疆,此刻也显得有些木讷。

    “两块钱而已,公交卡还八折,不用谢的。”周落霞说话时,宛然回头看了吴疆一眼。吴顿感受到了22伏,心跳瞬间加快。

    “受人滴水之恩,理当用拳相抱。”吴疆微冲她抱了抱拳。

    “是受人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周落霞捂着偷笑道:“看来,你身上的江湖气息真是改不了的。”

    “说吧,中午想去哪吃?”吴疆道。

    “真不用,都是同学,干嘛那么客气?”

    “没事,请你吃饭,我不差钱。”

    “知道你在新南小区那边兼职送披萨。”

    “喂,你也知道?”

    “全校女生都知道。”

    “是嘛?我吴疆有那么出名?”

    “不是你出名,是那个披萨店出名。”

    说到“必胜容披萨店”时,周落霞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笑的时候,牙齿洁白,脸颊绯红,长长的颈项也更长。

    “呵呵,那下次有空,带你去店里品尝披萨。”吴疆挠了挠头,假装客套。不过他知道,像必胜容披萨店那么脏乱差的地方,是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去的。

    “行,没问题的,下次一定去!”

    没想到周落霞竟满口答应了下来,吴疆感到很满意。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跟周落霞说话。原来,周落霞如此平易近人,一点儿都不像其他男生说的那样,她是一个冷酷的冰美人。

    两人聊了几句,很快到了校门口。

    突然,周落霞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了吴疆一眼,道:“喂,你有多高?”

    “啊,你……你说什么?”

    吴疆一下子有点儿懵了。

    她,她问我有多高是啥意思?

    难道,她这是要给我爆灯嘛?

    “不穿鞋子的话,我大概有一米七八吧?”吴疆说话时,悄悄地挺了挺身子,踮了踮脚。

    “吹牛,我看你啊,顶多就一七五。”周落霞又捂着嘴偷笑。

    “哦好吧,其实也差不多了。”谎言被识破后,吴疆略显尴尬。

    “你身高一七五的话,那个子就跟我爸爸差不多了,那么你的脚估计也跟我爸的脚差不多,要不你先在这儿等着吧,我去给你拿双鞋。你要是这样光着脚丫子进教室的话,我估计晚上你就要上校园bbs头条了。”

    周落霞说完,转身便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

    “原来,是要给我拿鞋子去啊,我还以为她要给我爆灯呢。嘿嘿,这个三满妹妹,我是越来越喜欢了。”

    站在风中,吴疆猛吸了一口气。霎那间,他闻到了一股天山雪莲花般的清香。

    ……
章节目录 第011章:第一次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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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鞋子不是周落霞送来的,而是让她弟弟送过来的。

    周落霞的弟弟叫周齐,今年刚上初三。因为学习成绩差,而且还爱玩游戏,周齐经常跟一帮红毛混在一起。上次,周齐有个好兄弟想在八中出风头,故意用钉子扎破了吴疆的车胎,吴疆逮住后二话不说,直接赏了他两个大嘴巴。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周齐跟吴疆也是有过小摩擦的。

    因为是周落霞叫他来的,所以周齐拎着他爸的皮鞋,大老远就冲吴疆板着个脸。等到走近了,周齐猛然将那双皮鞋丢到吴疆跟前,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喂,臭小子,你这啥态度?你姐姐是让你来送鞋,又不是让你来送葬的。”吴疆看了看那双皮鞋,发现是一双崭新的鳄鱼皮鞋。款式虽然有些老,但一看就知道价格很贵。平时节俭的周老师,怎么会舍得买这么名贵的鞋子呢?

    “怎么,没穿过这么好的鞋子,怕穿不习惯?”周齐猛然转身,看了看吴疆那双光脚,冷冷地说道:“就你?也想泡我姐?”

    “臭小子,你可把话说清楚了,谁想泡你姐了?你姐是方便面吗?难道说,每个人跟她随便聊两句都是在泡她吗?再说了,就算你姐是方便面,别人能泡我怎么就不能……”吴疆说了半句,又留了半句。

    “你有别墅吗?你有宝马76吗?你有一米八五嘛?”

    周齐说提出这三个“硬件”后,神经兮兮地点了支烟转身离开了。

    “喂,老子没有别墅和宝马,也没有一米八五,难道别人有吗?”吴疆有些不爽,死猪不怕开水泡地回了一句。

    周齐突然转身,然后用手指着吴疆,道:“吴疆,你当然没有,可是人家宋亚杰有啊。”

    一听到“宋亚杰”这三个字,吴疆浑身鸡皮都起来了。

    “宋亚杰,宋亚杰,又他妈是宋亚杰。”

    吴疆望着周齐吊儿郎当离开的背影,冲地上吐了一口痰,道:“去你妈的宋亚杰吧。你要真这么说,老子还真就泡定你姐姐周三满了。”

    说完,吴疆边穿起皮鞋,吹着口哨,大步向教学大楼走去。

    ……

    在教学大楼的四楼阳台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眼镜男,托着腮帮子,静静地看着吴疆从校门口走进来。他眼睛眯缝着,射出一丝令人难以捕捉的愤怒。

    他亲眼看见,吴疆和周落霞一起从公交车上走下来;

    他亲眼看见,周齐将那双皮鞋,送给了光脚的吴疆;

    那双鳄鱼皮鞋,正是他托人偷偷送给周老师的。

    “癞蛤蟆,也想啃天鹅肉?吴疆,你要是想跟我宋亚杰抢女人,那老子就弄死你!”

    身材高大的宋亚杰,伸出右手,对着楼下正埋头走路的吴疆,作了一个扣扳机的手势。

    ……

    宋亚杰是周落霞的同班同学。

    他们两个,一个校花,一个校草,妥妥的最佳拍档。私底下,谁都公认他俩金童玉女一般的般配。别的不说,单说宋亚杰吧,他身高一米八六,是八中校篮球队的铁打主力前锋,而且他单双手都能扣篮。他爸爸是法院院长,妈妈是某大型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可以说,宋亚杰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宋亚杰家在南山别墅群里,拥有一栋六百平米带泳池的三层别墅。有人说,那栋别墅买来的时候,光是装修都花了五百万。平时,大家都说宋亚杰做人很低调,因为他每天上学都只开一辆红色的吉普牧马人。不过谁都知道,他家除了有辆奔驰6外,还有一辆宝马76和一辆玛莎拉蒂。

    总之,要是拿家庭背景相比较的话,吴疆vs宋亚杰,简直就是屎壳郎vs国宝熊猫。

    ……

    吴疆从楼底下经过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宋亚杰在四楼对他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上去跟宋亚杰“理论”一番。

    虽然,吴疆没有跟身高一米八六的宋亚杰正面对抗过,但是他有信心能撂倒宋亚杰。打架这种事儿,在吴疆看来无非就是三个字,“稳准狠”。而且,“狠”字永远是排第一的。

    如果吴疆没有这份“狠”劲儿,换作其他任何人,恐怕都不能这样淡定。因为,就在十二个小时之前,他就用老虎钳,在脱不花身上戳了十几个窟窿。如果估计没错的话,脱不花应该已经歇菜了。

    从小到大,吴疆从没杀过人,但是面对穷凶极恶之人,他也从不会缩头缩脑。遇见狠的,他会让自己变得更狠。作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吴疆吃过的亏比别人吃过米饭还多。在困境中成长的他,知道如何自卫,更知道如何让对方称臣。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各就各位。

    吴疆举步上楼,他的教室在五楼,刚好也在周落霞和宋亚杰他们楼上。然而,当吴疆一步一步走上熟悉的楼梯时,他的心跳竟然开始不停地加速了。

    因为有了透视眼,他只要稍微凝视一下水泥地面,水泥地面就是完全透明的。吴疆低头,看见了空荡荡的地面,看见一条条灰色的钢筋,顿时他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了。原本熟悉的教学楼,此刻在吴疆眼里,就像一个巨大的钢筋铁笼子。

    吴疆眯缝着眼,两腿发软地上了五楼。

    行走在五楼教室走廊时,他显得格外小心。尽管他知道脚底下的透明,其实不是真正的透明,而是他透视眼下产生的错觉。但是,他还是胆战心惊,走路的时候,他会尽量让自己每一步都踩在那些细细的钢筋上。这样,他心里会踏实一点儿。

    他就这样低着头,走着直线。

    他从高三年级的走廊上经过,所有同学都纳闷了。

    “嘿,吴三跪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你们看,他走路怎么这个鸟样?”

    “是啊,伪娘指数很高啊。”

    “可不是嘛,你们看他手里拿着的那个包裹,该不会是炸弹吧?我靠,这小子自从老妈被车撞了之后,我就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了。”

    “喂,你居然敢说他脑子有问题?我看你脑子是不是也想搬家了?要我说,吴三跪这小子不是脑子有问题,而是坠入爱河了。”

    “坠入爱河?此话怎讲啊?他家都穷成那样了,有那个吓了眼的凤姐会瞧上他啊?”

    “是真的,刚才,我还看见他在外面跟周落霞说话嘞。”

    “不是吧?吴三跪想泡周三满?我的天呐,这下可有好戏看咯。”

    “看什么看?你觉得,吴疆是宋亚杰的对手?”

    “那可不一定,咱们八中,有谁打得过吴疆?”

    “打你妹啊,泡妞是泡妞,打架是打架。吴疆那么能打,能把嫦娥姐姐从月亮上打下来吗?”

    ……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吴疆只顾着走直线,别人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第一次走在透明悬空的走廊上,仅仅走了五十米,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就像一个从没穿过高跟鞋的女人,第一次走在t台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章节目录 第012章:杨蝌蚪和马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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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有双透视天眼,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有句话说得好,“眼不见,心不烦”。吴疆心想,辛亏自己只能透视土质品,要是能跟b超仪器一样能透视皮肉的话,那就更加恐怖了。要真是那样,说不定周落霞在他眼里,也都是一堆白骨了呢。

    吴疆小心翼翼地走着,终于在拐了一个直角弯后,走进了高三二班的课室。

    他刚一进门,就听见一阵热烈的掌声。

    那个带头鼓掌的,正是吴疆的同桌,杨蝌蚪。

    杨蝌蚪原名叫杨科,因为他皮肤黑,嘴巴小,而且年纪轻轻就挺着一个大肚腩,所以大家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杨蝌蚪”。用班主任的话说,杨蝌蚪是高三二班雷打不动的“地基式学霸”。所谓“地基式学霸”,意思是说他成绩永远是垫底,只要杨蝌蚪考倒数第二,那就没人敢问鼎考倒数第一。

    当然,杨蝌蚪虽然人长得丑,成绩也很差,但他身上还是有闪光点的。比如,他追女孩子时。脸皮足够的厚。这一点,高三二班几乎无人能及。

    听人说,杨蝌蚪在幼儿园小班时,就会经常偷吻其它的小女孩。搞到后来,幼儿园的老师,只好把杨蝌蚪跟别的小女孩隔离开来。到了小学,杨蝌蚪的道行就更深了。小学三年级,他就学会了跟女生约会。初中没还毕业,杨蝌蚪就加入了好几个社会上的那种乱七八糟的微信聊天群。据说,在一个叫“香香发廊交流群”里面,杨蝌蚪竟然还是群主。

    除了泡妞,杨蝌蚪还有一门绝活,那就是赌博。

    在八中,只要杨蝌蚪说自己是赌侠刘德华,那就没人敢说他是赌神周润发。无论你是想玩牌九、麻将、斗地主、拖拉机、炸金花……甚至是划拳、石头剪刀布,杨蝌蚪都会乐意陪你玩,而且一直玩到天亮。而且诡异的是,最后的赢家都将是他。

    杨蝌蚪的爸爸是个修自行车的,妈妈是个农村妇女,所以杨蝌蚪家里并不富裕。因为家境不好,所以生活费总是给不够。不过没关系,每到过完年,杨蝌蚪趁着大家手里有压岁钱的时候,都会在寝室里大开赌局。如果人多的话,杨蝌蚪只需两个晚上,就能把一年的生活费搞到手。

    杨蝌蚪是吴疆的同桌,同时又是吴疆的死党。

    刚才,吴疆一进门,杨蝌蚪就领着大家一起鼓掌。吴疆知道肯定有诈,于是指着杨蝌蚪鼻子问:“蝌蚪,你小子是不是三鞭酒喝多了,瞎起什么哄呢?”

    “哈哈哈,三哥,刚才你在外面走猫步的样子,实在是**啊。来来来,要不,大家的掌声再热烈一点,让三哥再给我们来一段电力十足的电臀,怎么样啊?”

    杨蝌蚪是个人来疯,也是个色-鬼。他一边鼓掌,一边偷偷地用眼睛瞟着前面的潘晓梅。潘晓梅今天穿了一件圆领低胸。此刻,杨蝌蚪踮着脚居高临下,正好将潘晓梅胸口的风景尽收眼底。

    “潘晓梅同学,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啊。”

    吴疆这么一说,潘晓梅立马转身发现杨蝌蚪在偷看自己。于是,她狠狠地将一本两斤重的《英汉字典》,砸向了杨蝌蚪的万恶之源。

    顿时,班上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吴疆回到座位上,杨蝌蚪还在不停地搓揉裆部。刚才,潘晓梅那本《英汉字典》,差点儿让他彻底废了。

    “三哥,你出卖朋友,不地道啊。”自从吴疆有了“吴三跪”这个名号后,杨蝌蚪一直都叫他“三哥”。

    “蝌蚪,人家潘晓梅刚发育你就偷看,你还是不是人啊?”吴疆话没说完,坐他前面的潘晓梅立马转过身来,假装用手狠狠地拧了一下吴疆。其实吴疆知道,潘晓梅从来就不舍得真用力。

    “三哥,你真讨厌!”

    潘晓梅假装板着个脸,不再跟吴疆说话了。

    “看吧看吧,三哥,你又把我们家晓梅同学给弄得不开心了。你也真是的,你怎么能说咱们晓梅同学才刚发育呢?从我刚才的观察结果来看,晓梅同学还是很有内涵的嘛。”

    杨蝌蚪一说“内涵”,吴疆忍不住也笑了,道:“蝌蚪,你他妈就知道研究女孩子的内涵。”

    “喂,三哥,你可别跟我装什么柳下惠哦,别以为我刚才没看见哦。”

    “你小子看见什么了?”

    “我刚才看见,你跟周三满同学走在一起。”

    杨蝌蚪这么一说,前排的潘晓梅立马就竖起了耳朵听。

    “顺路而已。”吴疆道。

    “顺路?你脚上这双皮鞋,也是顺路顺来的?”杨蝌蚪问。

    吴疆看了看杨蝌蚪,然后笑了笑,道:“看来,你小子刚才跟踪我了?好吧,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脚上这双皮鞋啊,的确是我老丈人周老师的。怎么着,你小子服不服?”

    “哈哈哈,三哥威武,我杨蝌蚪佩服!”

    杨蝌蚪说着就站起来,对着全班大声宣布:“喂,大家安静,大家请安静。我杨蝌蚪有重大的桃色新闻要播。就在刚才,咱们三哥终于把咱们八中的校花周三满同学拿下了。”

    杨蝌蚪这么一宣布,班上立马就沸腾了。

    “恭喜三哥,贺喜三哥。”

    “祝三哥年年有今日,睡睡有三满。”

    “三哥,啥时候摆喜酒啊?”

    “三哥,三满嫂子有喜了吧,孩子几个月了,是不是高考那天生啊?”

    ……

    高三二班的同学,全都是些人来疯。杨蝌蚪宣布“重大桃色新闻”后,全班都炸开了。有些手快的,都已经开始在发朋友圈了。整个教室闹腾起来,就像是早上**点钟的菜市场。

    突然!

    “啪!”的一声,有人重重地将椅子砸在讲台上。

    顿时,教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把眼神,聚焦到那个砸椅子的人身上。

    马奎!

    没错,刚才砸椅子的,正是马奎。

    马奎是个插班生,去年十月,他才从实验中学转过来。有人说,马奎是在实验中学犯了事才被迫转学的。还有人说,马奎用一根竹片将一个男生给捅进医院了;也有人说,马奎跟一个校外的混子抢女朋友动了刀子。总之,大家都知道,马奎原来是实验中学有名的刺头。甚至,在实验中学的时候,很多同学们私底下都叫他“马贼”。

    因为小时候不爱卫生,马奎七八岁的时候,头上长满了瘌子。十几岁时,马奎的头发几乎全掉光了。后来,他索性就理了个光头。马奎虽然皮肤黝黑,又是个光头,但还是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因为马奎这小子有令人羡慕的壮实身板。

    马奎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两百斤,长着一身的腱子肉。夏天的时候,只要马奎穿着一件短袖在过道里晃悠,很多女生都会忍不住用眼神在他那两块健硕的胸肌上狠狠挖两下。去年秋天,马奎参加过市里举办的健美大赛,还得了一个三等奖。

    马奎在实验中学犯了事儿,原本是要被开除的。后来,因为宋亚杰爸爸的面子,马奎才能转学来八中上学。有人说,马奎的爸爸是宋亚杰家里的司机;也有人说,马奎的妈妈在法院里工作,私底下就跟宋亚杰的爸爸有一腿。总之,在四中,谁都知道,马奎是宋亚杰的贴身保镖。只要宋亚杰说向东,马奎绝对不会向西。

    刚才,杨蝌蚪站起来,大声宣布“三哥拿下了周三满”。这件事,无疑是挑战了马奎的底线。所以,马奎用砸椅子来警告大家:周三满是宋亚杰的,不是吴疆的。
章节目录 第013章: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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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奎将椅子砸得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不敢作声,他们都知道马奎就是个疯子,而且是一个有绝对实力的疯子。马奎的实力,来自于他的一身腱子肉。上次在体育课上,肌肉发达的马奎为了显示一身牛力,光着膀子单手做俯卧撑,一口气做了四十个。那时候,不知道班里有多少女生,被马奎那古铜色的一身腱子肉给深深迷住了。

    “蝌蚪,你他娘的再放屁,小心老子用扫把爆了你。”

    马奎站起来,毫不避讳地冲杨蝌蚪竖了一根中指。杨蝌蚪虽然最贫,但是胆子却很小。他被马奎这么一吼,吓得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

    所有人都被马奎吓得不敢出声,只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人,就是吴疆。毫不夸张的说,目前,在高三二班主持工作的,还是吴疆同学。

    吴疆冷冷一笑,走到讲台前,然后弯腰拣起一条已经被砸烂的桌腿。那条桌腿的顶端,露出一根锋利的钉子。吴疆拿着桌腿,不紧不慢地走向马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感觉到火星就要撞地球了。

    “马奎,看来,你有点儿月经不调啊。”

    吴疆拿着桌腿,轻轻敲了敲马奎的肩膀。

    “榨菜,老子劝你,做事不要做过头了。”

    所有人都喜欢称吴疆为“三哥”,只有马奎一个人称吴疆为“榨菜”,他曾经开玩笑说吴疆的名字像“乌江”,然后就干脆不给面子地叫“榨菜”。

    “马奎,榨菜是咸的,你知不知道,你身上也有样东西是咸的。”

    吴疆面无表情,将那条桌腿轻轻旋转了一下,那根锋利的钉子,直逼马奎的劲动脉。没错,榨菜是咸的,鲜血也是咸的。吴疆在警告马奎,不要乱动,乱动的话,一根钉子就能把他的动脉戳破。

    “吴疆,你敢!”

    马奎脸色明显发白,但嘴上仍旧要说“你敢!”

    “你小子敢用竹片戳人家的肚子,我为什么就不敢用钉子戳你脖子?你是不是想说,你马奎牛逼,而我吴疆却只是个怂货?”

    吴疆冷冷一笑,然后轻轻用手一按,那根发亮的钉子就刺进了马奎的皮肉。虽然钉子刺的不深,但马奎的脖子还是流血了。

    看见鲜血后,所有同学都慌了。潘晓梅更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试图想从吴疆手里将那根有钉子的木棍夺走,但是吴疆的手劲儿太大,她根本没法抢夺。

    “吴疆,你疯了?咱们都一个班的,何必要搞得这样?”

    “是啊,千万不要弄出人命来啊,大家都还要参加高考呢?”

    “三哥,千万不要乱来啊,马奎同学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

    大家都在为马奎求情。

    马奎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刺痛,然后手指颤抖地摸了摸脖子。果然,有一股热流从脖子上流了下来。

    “娘的,吴疆,你竟然真的动手?”

    马奎完全慌了,他没想到吴疆真的会动手。他的双腿,开始不停地颤抖,豆大的汗珠也开始从他额头溢出。

    吴疆面无表情,望着马奎不停颤抖的双腿,道:“怎么着,你这是打摆子了,还是尿裤子了?”

    “榨……菜”

    “叫三哥。”

    “三,三哥”

    “恩,乖了。”

    吴疆轻轻地钉子抽出来,然后将桌腿轻轻地放下,然后藏了起来。因为就在刚才,吴疆那双透视双眼,穿透了对面那堵墙,看到政教处的薛主任正踱着步子走过来。

    所有人都没看见,只有吴疆一个人看见。因为在他面前的那面墙,现在就像是一面透明的玻璃。

    数秒钟后,薛主任来到高三二班门口,他探了个头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异样,只能又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虽然薛主任的到来,并没有抓到吴疆的现行,但是却给正在颤抖的马奎一些勇气。马奎猛然站起来,伸手捂着受伤的脖子,指着吴疆恶狠狠地说道:“吴疆,你不要嚣张!”

    “嘿,看样子,你马奎还真是个喜欢挨钉子的钉子户啊。行,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就再给你钉个钉子?”

    吴疆说话的时候,已经悄悄地坐回座位上。趁着别人不注意,他将那个用报纸包着的青布鞋,塞进了抽屉最里面。他隐隐约约地觉得,那双破鞋蕴含着无限的秘密,所以他不想让别人老盯着它看。

    “吴疆,我老实告诉你,周落霞是宋亚杰的,你没必要跟他争,你也争不过他。”马奎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在其他同学的帮助下止血了。刚才,他真的很想把受伤这种事儿告诉政教主任,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这样做的话,以后就没人会瞧得起他。

    “周落霞是宋亚杰的?你听谁说的?是宪法说的,还是你马王爷说的?”

    “吴疆,你要是敢动周落霞,那就是跟我马奎结梁子了。”

    “结梁子?老子还想给你结扎呢!”

    “行!既然这样,那咱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吴疆,有种的话,咱们光明正大地干一场,怎么样?八中,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马奎虽然很怕那根钉子,但是他也知道,吴疆绝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再痛下杀手。而且,为了宋亚杰,他马奎也愿意同吴疆搏一把。

    “行!你是马王爷,时间地点都由你来定!”

    吴疆伸了个拦腰,打了个哈欠就假装趴在桌子上看书了。因为透过对面那堵八寸厚的水泥墙,他看见班主任毛丽琴老师,正夹着一叠厚厚的卷子从对面走来。

    “蝌蚪,咱还是赶紧看书吧,毛老师要来了。”

    “三哥你说什么呢?这节课明明是化学课啊。”杨蝌蚪被吴疆说的一脸懵逼。

    吴疆笑了笑,道:“这节课是语文模拟测验,不信的话,咱们打赌你抽屉里的那瓶劲酒,怎么样?”

    “嘿!别的我可整不过你三哥,要说打赌这件事儿,我杨蝌蚪可是最在行了。行,我就跟三哥打赌,我就不信,你还能把对面那堵墙给看穿了……”

    杨蝌蚪话没说完,身材高挑的毛丽琴老师已经穿着一件红色低胸连衣裙,走进了教室。杨蝌蚪直接就看呆了。

    毛丽琴老师将一大摞卷子,放在讲台上,然后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道:“同学们,不好意思,化学老师今天请假。所以,我跟他临时交换了一节课。这两节课,咱们进行模拟测验。”

    身材高挑,长相清纯的毛丽琴老师话没说完,杨蝌蚪就张大了嘴巴,愣愣地望着吴疆道:“卧槽,三哥你是不是……能透视啊?”

    吴疆愣了两秒,然后猛敲了一下杨蝌蚪的脑门,道:“透视你个头啊,三哥我要是能透视,就不跟你赌这个了。”

    “三哥,你不跟我赌这个,那你跟我赌啥啊?”

    “三哥我要是真能透视,那我就跟你打赌毛老师内涵的颜色。”

    “嘿嘿,这个提议好,我杨蝌蚪就是对内涵感兴趣。”

    杨蝌蚪一边说着,一边依依不舍地将那瓶劲酒,塞给了吴疆。这么些年来,杨蝌蚪第一次在赌博上输给了吴疆,而且输得莫名其妙。

    ……

    两节考试课后,一个纸团飞到了吴疆桌面上。打开来一看,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下完第四节课,小树林里见,记得带两条软中华来。”

    署名:马奎。

    马奎的“战书”,写得很清楚。

    时间:下完第四节课。

    地点:操场外的小树林。

    赌注:两条软中华。
章节目录 第014章:千里走单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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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完第四节课,吴疆先回寝室冲了个凉。趁着没人注意,他将那双用报纸包裹好的青布鞋藏在了床底下。

    换上了一身运动装后,他刚走寝室大门,就看见杨蝌蚪带着十七八个兄弟站在门口。他们一个紧绷着脸,表情严肃,手里都拿着铁棍。其中,有一个外号叫“刘能”的,腰里插着一把尖刀,手里还拿着一个掏粪铁铲。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杨蝌蚪带来的。杨蝌蚪是八中的赌王,平时接着吴疆的名号,他也笼络了不少人心。刚才,他下完课后,直接就四处召集兄弟去了。

    “蝌蚪,你们这是干嘛?农民起义嘛?”吴疆问杨蝌蚪。

    杨蝌蚪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倒是站在他旁边那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八的刘能,使劲儿晃了晃手里掏粪铁铲,道:“走,三哥,我刘能决定了,以后就跟着你干。”

    “行了,你可千万别跟我干。你要是出了个什么状况,三哥我可没法向你你姐姐交代。”

    吴疆最怕刘能的姐姐。刘能的姐姐刘莉莉,据说做过美容美发厅的老板娘,在东山路那一带也很有号召力。去年,刘能因为个子矮小,打饭时被人给欺负了,他姐姐刘莉莉直接从东山路叫来十几个纹身的大佬,狠狠地给他弟弟出了口气。从那以后,身高一米五八的刘能,在八中走路就更加自信了。

    “刘能,你和杨蝌蚪的心思,三哥我心领了。不过,今天的事,是我跟马奎之间的事儿,不想你们大家都搀和进来。再说,搞定一个马奎,我吴疆还是有信心的。”吴疆道。

    “三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杨蝌蚪说着,掏出了手机给吴疆看。吴疆定睛一看,原来在微信圈子里面,马奎和宋亚杰他们一伙人早就已经串通好了。他们还在微信里面放出豪言,今天一定要把吴疆掀翻在地。甚至,还有很多跟风的同学,都已经在悄悄下赌注了。

    “三哥,这回你可不能输啊,我买了你赢,赔率是一赔八。”

    无论何时何地,杨蝌蚪想到的都是赌博赢钱。说着,他将两条软中华的烟,塞给了吴疆,道:“我们这些兄弟,全都买了你赢,所以这两条烟是我们集体捐助的。另外,我们也会给三哥助阵的。”

    “听你这意思,他宋亚杰也会想搞我?”吴疆问。

    “三哥,宋亚杰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其实心底不知道有多奸诈呢。这回,他知道你想泡周落霞后,他还偷偷跟人说,非把你给整残废了不可。”

    刘能这么一说,吴疆深吸了一口气,道:“有点儿意思。”

    说实话,吴疆此刻真没想到,他只是开了一句玩笑,宋亚杰竟然就要置他于死地。要这么说的话,他还真就不能跟宋亚杰简简单单的把事情了结了。

    原本,吴疆对周落霞,也只能说是颇有些好感。毕竟,长得好看的校花,谁都喜欢观摩一下。但是,吴疆因为初中有过“很受伤”的情史,就一直没有想过要在高中找女朋友。甚至,在吴疆内心深处,他也基本上认为,周落霞将来应该会成为宋亚杰的女朋友。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原因,有两条:第一,上午周落霞帮吴疆打了卡,并且还帮他送了皮鞋。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跟周落霞说了一些话后,他改变了对周落霞的态度了。所以他觉得,周落霞的确很不错。

    第二,周落霞的准男友宋亚杰,居然说要搞残他?那么,事情就应该这么简简单单结束了。在八中,胆敢口出狂言要搞残吴疆的,吴疆必然也要意思意思一下回来。

    这是规矩。

    江湖规矩。

    “宋亚杰要把我整残废了?刘能,这话你确定?”吴疆问。

    “这话,是我亲耳听见的。刚才,宋亚杰送周落霞回寝室后,亲口给马奎下达了指示,一定要把你搞残。所以,三哥,你是咱们的脊梁,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刘能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那个掏粪铲子。吴疆和杨蝌蚪觉得那铲子很臭,赶紧捂起了鼻子。

    “行,既然这样,兄弟们也就不用去了,干脆让我吴疆千里走单骑吧。”

    吴疆拿起两条软中华,冲大家抱了个拳。

    “好吧,既然三哥执意要单刀赴会,那我们就在操场外面负责接应吧。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三哥你就吆喝一声,我们会妥妥的杀过来。”刘能还想扬铲子的时候,吴疆已经捂着鼻子走远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杨蝌蚪眯着眼睛,望着吴疆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吟起了古诗。

    “蝌蚪,你说,咱们三哥会赢吗?”身高一米五八的刘能,心里很没有底。

    “废话!”

    杨蝌蚪抽一下刘能的脑袋,大声道:“咱们三哥啥时候输过?再说,我杨蝌蚪啥时候输过?你们没看见,我把三个月的伙食费都压进去了吗?咱们三哥,一定能赢。”

    杨蝌蚪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点头。

    ……

    晌午,皎阳似火。

    吴疆穿了一件短袖,拎着两条软中华,腰间插着那把老虎钳,穿过操场,径直来到了小树林。

    行走在小树林的荆棘小道上,吴疆又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别样的风景。他那双可以透视土层的双眼,看见了泥土里的另一翻世界:

    他看见在那小石块底下,一条条柔软的蚯蚓在伸缩蠕动着;他看见泥土中,有一窝窝老鼠的巢穴。其中一个老鼠巢穴中,还诞生了一窝刚出生的小老鼠。那些粉红色的手指般大小的小老鼠,眼睛都还没有张开,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猛然间,吴疆竟被这一幕幕感人的场景震撼了。

    以前,在没有透视眼之前,他从来没有留意过周遭的世界。他从来不知道,在他的周围,在那些被泥土覆盖的黑暗世界,竟然还生活着这么多的顽强的小生命。

    他在小树林里,一边走着,一边低头欣赏着土层下面那些可爱的小生命。突然,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从对面的草坪传来。

    抬头一看,是马奎。

    天气炎热,马奎光着膀子站在草坪中间。阳光直射下来,照他古铜色的健壮身体上,将他浑身肌肉分明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充满力量感。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冷笑一声:“榨菜,我还以为不敢来了呢?”
章节目录 第015章:摆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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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他娘的居然还敢来?”马奎先是做了一个扩胸,然后又拧了拧脖子,脖子上就发出嘎嘎响声。

    “不好意思。刚才,在路上不小心发现一窝胆小的老鼠。我跺一跺脚,它们就吓得缩成一团,别提多有意思了。”

    吴疆刚这么一说,猛然间,四五个彪形大汉从旁边的树丛中闪了出来。这几个大汉,吴疆其实都认识,他们全都是八中篮球校队的。其中那个子最高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就是宋亚杰。

    “呵呵,没想到,堂堂的三哥也学会了讽刺人。你说你刚才发现了一窝胆小的老鼠,难道不是在说我们?”

    宋亚杰这么一说,旁边几个大汉,脸上布满了怒容。其中有一个,甚至还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腰间。吴疆撇了一眼,发现那家伙腰里正插着一把用报纸裹着的菜刀。

    “说实话,就你们几个人的嘴脸,还没有那群小老鼠好看。马奎,你叫这么多人来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是说好了就两个人玩玩的嘛?”吴疆冷笑了一声,然后将两条烟丢在草坪上。

    马奎自觉有些理亏,刚想反驳,宋亚杰叼了支烟,却用手制止了他。

    吴疆从没有见过宋亚杰抽烟。但此刻,吴疆却发现,宋亚杰抽烟的姿势很娴熟。由此可见,宋亚杰不是不抽烟,而是假装不抽烟。或者说,宋亚杰只是假装在周落霞面前不抽烟而已。

    宋亚杰蹲下来,将吴疆的两条软中华拿在手里,认真检查了一下,发现是真烟后,他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哥的妈妈应该是个扫大街的吧?这两条软中华,应该够你妈扫一个月的大街吧。”

    “别拿我妈说事儿,不让拔光你的牙。”

    吴疆抽出腰间的老虎钳,在虚空中咔嚓了两下,宋亚杰和旁边几个大汉吓了一跳。毕竟,这几个人从来没有经历过实战考验,所以面对吴疆的老虎钳,他们还是有些兜不住。

    “按老规矩,今天要是马奎赢了,这烟就当是孝敬你们的。”吴疆笑了笑,然后问马奎:“说吧,今天,你们想怎么玩?”

    马奎是个冲动型的,他一听吴疆说“想怎么玩”,立刻就从腰间抽出了菜刀,道:“榨菜,你也别废话了。前面不远处就有条臭水沟。今天,咱们谁要是被砍趴下了,谁他妈就自动滚到那个臭水沟里去洗澡。”

    “没问题。马奎,你就放马过来。”

    吴疆拉开架势,紧握手中老虎钳,等着马奎先出手。

    马奎光着膀子,举着菜刀,正要冲向吴疆时,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小树林外面传来:“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大家猛然回头一看,原来是周落霞和潘晓梅。

    数秒钟后,周落霞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就站在了众人面前。因为从小就学舞蹈的缘故,所以周落霞的腿显得格外修长。可能是因为她跑得太快的缘故,她的胸部还一直在起伏不停。

    吴疆偷偷瞄了一眼周落霞的腰线和起伏的上身,不免暗自感叹:周三满就是周三满。“身材满分”,还真不是懒得虚名。相比之下,旁边那个长相和身材都不算太俗的潘晓梅,直接就显得差了好几个档次。

    “落霞,你怎么来了?”

    宋亚杰亲切地说着,然后一步上前,轻轻地用手拍了拍周落霞肩膀上的一片松针叶。吴疆知道,宋亚杰这套略显亲昵的动作,其实就故意做给他一个人看的。

    周落霞将宋亚杰的手挪开,然后面无表情地问:“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嫂子,你别误会,我们只是……”马奎刚想再说,周落霞猛然制止了他,道:“马奎,请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是你大哥,谁是你嫂子?”

    见马奎不敢作声,吴疆倒是笑了笑,道:“周落霞同学,如果他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做他大哥。”

    “你……”

    周落霞愤怒无语。

    “落霞,你都看见了吧,这小子就这品行。所以,马奎也就是想跟他练练,让他知道知道知道深浅。”宋亚杰接着道:“不过你别担心,咱们点到为止,绝对不会闹出人命。”

    “放屁!”潘晓梅猛然大叫道:“宋亚杰,我看你是不怕把事闹大。上午第一节课的时候,吴疆就已经跟马奎在教室里面动过手了。要我看,落霞,咱们还是直接报告保卫科吧。不然,你看马奎他们这么多人,我三哥肯定会吃亏的。”

    潘晓梅说到“我三哥”的时候,周落霞微微皱了皱眉。

    吴疆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看来他在周落霞心里还是起了点涟漪的。

    “反正我不管,你们两个比试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动刀子。”周落霞这么一说,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爷们之间,要想分出个胜负,不让动刀子,那还怎么整啊?难道来斗一段广场舞?

    正当大家都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宋亚杰一边鼓掌,一边给周落霞点赞道:“恩,还是咱们落霞说得对。你俩比试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动刀子。毕竟,咱们都是同学嘛。”

    “亚杰,那你说我该怎么弄?刚才,咱们可都是下过赌的,今天我跟他必须分个胜负来。”马奎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在打退堂鼓了。刚才,他抽刀的时候,看见了吴疆的眼神里面,竟然射出一丝野狼般的绿光。吴疆那发绿的眼神,充满了对杀戮的渴望,就像是一只饥饿的野狼,遇见一只肥壮的小羊。

    “我们听落霞的。”宋亚杰又朝周落霞媚笑了一下,周落霞把头转了过去。

    “吴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们俩之间非得要死一个吗?”潘晓梅追问。

    “我怎么想都无所谓啊,要不,你还是问问落霞嫂子是怎么想的吧。”吴疆嬉皮笑脸地这么一说,周落霞整张脸都红了。

    “混蛋,你胡说什么呢?”

    周落霞羞愧着背过身去,她满脸通红的样子,更加显得妩媚。

    “吴疆,你要是个男人,就别他妈的罗哩罗嗦,有种你先把今天的摊子收拾干净。”宋亚杰气得直咬牙。旁边几个大汉,也有摸刀的冲动。

    “行,那咱就开始摆摊子吧。”吴疆冲马奎勾了勾手指。他说的“摆摊子”其实是一句黑话,意思就是公开决斗。

    “怎么弄?亚杰。”

    马奎一听吴疆说要“摆摊子”,便慌慌张张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他想听听宋亚杰的想法。一直以来,宋亚杰都是他的后盾,只要宋亚杰让他向东,他就不敢向西。

    “呵呵!”

    宋亚杰轻轻捂住了嘴,尽量不让周落霞闻到他嘴里有烟味,道:“要不然,你俩就不要动刀动枪的了,干脆比比看谁的力气大,怎么样?”

    宋亚杰这么一说,马奎立刻就来劲儿了。说实话,对自己的蛮力,马奎还是很有自信的。上回体育课,他已经向大家展示过单手俯卧撑四十个了。去年,马奎还参加过市里举办的健美大赛。

    “对对对,那就比比看谁的力气大。”

    旁边几个大汉也随声附和,表示支持。

    周落霞却没有作声,她一直低着头,红着脸不敢再看吴疆的眼神。

    突然,潘晓梅拦在吴疆前面,大声地表示抗议:“不行,这样不公平。马奎那么壮,吴疆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你们不可以这样子欺负人。”

    “晓梅,那依你看怎么办?”周落霞也犯糊涂了。明知道今天的事儿,不可能就那么简单的结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让他们两个比试摔跤吧,或者柔道也行。”潘晓梅知道,吴疆摔跤是最厉害的。上个月,在室内田径场的时候,体育老师连着三次都被吴疆放倒了,而且每一次放倒都只需两秒钟。

    “不行,老子上个礼拜踢球的时候扭到脚了。”马奎一听是“摔跤”和“柔道”,立马就吓成阳伟了。

    “行了,晓梅你就别瞎费劲了。”

    吴疆耸了耸肩,将拦在他前面的潘晓梅扯到后面,然后微微一笑,道:“他们说比力气,那就比力气呗。反正三哥我啊,就喜欢入乡随俗。”

    “好!吴疆,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他妈可别反悔!”

    马奎得意万分,重重地将自己带来的两条软中华,也放在了草地上。他那胸前两块健硕的胸大肌,也激动地抖了三抖。
章节目录 第016章:搬砖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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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马奎对他的蛮力都相当有信心。他觉得,如果只是单纯的比力气,吴疆就死定了。

    然而,从小就练功不错的吴疆,自认为力气也不小。三岁那年,吴疆就从妈妈捡回来的一堆垃圾里面,找到了一个生锈的哑铃。从那以后,他天天苦练臂力。所以,吴疆之所以很能打,也跟他坚持练健身是分不开的。当然,吴疆跟马奎不一样,他是一个相对平静,而且也不喜欢显摆的人。除非,有人欺负到他头上。

    小树林的中间,有一块草坪。沿着草坪一直往西走,有一条长长的臭水沟。臭水沟约有五十多米,上面铺了一百多块水泥板。每一块水泥板,至少有两百多斤重。按照双方的约定,谁在一分钟内,将水泥板掀起来的数量越多,就算谁赢。

    吴疆和马奎站在那些水泥板的中央,撸起了袖子准备开练。突然,宋亚杰踱着步子走过来,道:“要不,咱们将赌注改改吧?我觉得两条软中华实在是太少了点儿。”

    “宋亚杰,你什么意思?”吴疆道。

    “我意思是,咱能不能玩大点儿?”

    “你想玩多大?”

    宋亚杰冷冷一笑,然后从手包里掏出一扎厚厚的钞票,丢在了草地上。整整两万块!

    “对不起,咱家三代贫农,没有这么多钱。”吴疆耸了耸肩。

    “没关系,你要是赢了,这两万块钱你就拿走。”宋亚杰道。

    “那要是我输了呢?”吴疆道。

    “输了,那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哪三件?”

    “第一,在班上给我兄弟马奎敬茶道歉,让他以后在八中堂堂正正走路。第二,以后见了我,得叫我一声宋哥。”

    “没问题,你让我叫你宋小宝都行。说吧,第三条是啥?”

    “第三,以后不许你再叫周落霞的外号。”

    “你是说周三满?我觉得挺好听的啊,大家都这么叫。”

    “大家都能叫,你吴疆不能叫。”

    宋亚杰说完,回头看了看周落霞。周落霞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她想说些什么,却又终究什么都没说。

    “行,我觉得这三条里面,第三条其实最简单。别说是让我别叫她外号了,今天我吴疆要是输了,你就是让我跟马奎一样叫她嫂子都行。”

    吴疆这么一说,宋亚杰嘴角露出了一丝邪笑,而周落霞却用一种难以言表的愤怒眼神,死死地盯着吴疆。吴疆冲她耸了耸肩,轻轻地说道:“周同学,你就放心吧,我吴疆是不会输的,因为我就喜欢叫你三满。”

    “你!有病!”

    周落霞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不过她生气的样子,吴疆觉得别有一番味道。

    “别跟个娘们似的废话了,咱们开始吧!”马奎已经等不及了,他刚想弯腰搬水泥块时,吴疆突然用手制止了他。

    “喂,你小子该不会是想反悔吧?”马奎道。

    “我吴疆做事从来不反悔。只不过,在干活之前,我一般都喜欢先走走场子。”

    吴疆此话一出,大家顿时都糊涂了。这五十米长的臭水沟上面,整整铺着一百块两百多斤重水泥板。就这样脏兮兮的水泥板,还要走什么“场子”呢?

    吴疆没有理会他们,兀自踩在那一排水泥板,认认真真地走了一个来回。而就在他走完“场子”之后,他那双能够透视土质的眼睛,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他在靠近最西边的第五块水泥板下面,竟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蜈蚣巢穴。

    在那块残缺的水泥板下面,正蜗居着六只巨大的蜈蚣。那些蜈蚣卷缩着身体,通体呈褐紫色。吴疆发现,那六只蜈蚣都很大,最小的一只都有十厘米长。六只巨大的蜈蚣,此刻正躲在那块水泥板下面,疯狂地吞噬着一只小青蛙的尸体。吴疆看着它们贪婪的样子,不禁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打了个冷颤,重新回到起始位置,然后拍了拍马奎的肩膀,道:“那边有一块水泥板缺了一个角。要不这样,我就让你占点便宜。你往西边去,我往东边来,你看怎么样?”

    马奎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西边那块残缺的水泥块。吴疆说的没错,残缺的水泥块,重量自然会轻很多。马奎心里暗爽,觉得吴疆这小子太狂妄了,于是冷冷地冲吴疆说了两个字:“作死!”

    “嘿,小爷我就喜欢作死。”

    说完,吴疆打了个响指,撸起袖子就开始掀水泥块。

    马奎不敢怠慢,鼓起了肌肉,迅速投入到战斗中去。

    烈日下,两个猛汉,低头将一块块重达两百斤的水泥板掀起来。并且按照规定,所有的水泥板,他们还必须在完全掀翻然之后,搬到距离臭水沟一米远的地方。

    马奎果然是参加过健美比赛的。看得出来,他对搬砖这种活儿轻车熟路。在他全身紧绷的肌肉群的作用下,一块块两百多斤的水泥块,就像一个个海绵,让他轻轻松松地掀翻并且放到了一旁。

    相比之下,吴疆显得有些吃力。在搬到第三十块的时候,吴疆甚至有些气喘咻咻地跟不上节奏了。

    “三哥加油,三哥加油!”

    潘晓梅捂着嘴,紧张得不敢看结果。她用手拽着周落霞的胳膊,然后背过身去,不停地尖叫着给吴疆喊加油。

    周落霞扶着她,表情严肃地望着两个人的“搬砖”比赛。表面上,她看起来很淡定。实际上,她的心跳早已飙升到最高峰值。树荫下,她那白里透红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几滴豆大的汗珠。

    “王八蛋,这货果然是头牛!”

    吴疆抬头看了看西边的马奎,这货正撅着屁股,已经掀起来四十多块水泥板了。而且看状态,这货好像还越战越勇了。

    吴疆皱了皱眉,起来伸了个腰,他感到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在掀到第四十二块水泥板的时候,马奎也站起来,冲吴疆扭了个屁股,并且竖了一个笔直的中指。吴疆冷冷一笑,也大方地回敬了他一个大拇指。既然这货是一头力大无穷的牛,那就值得吴疆佩服。

    马奎还剩下最后六块水泥板,而吴疆咬紧牙关,也把成绩追了上来。他已经掀翻了四十二块水泥板了,还差八块,他也将搞定了。

    “马奎,你小子愣着干嘛啊?赶紧快搬啊,别他妈的给我阴沟里翻船了啊。”

    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宋亚杰也很紧张。

    他之所以紧张,倒不是担心地上那两条烟和那两万块钱。钱对于他宋亚杰来说,永远不是个事儿。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他一天就花了八万块。所以,他现在只是担心马奎输了这场比赛之后,以后要想再从吴疆身上占便宜,估计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知道了,亚杰,榨菜这小子他死定了!”

    马奎一身泥巴,浑身是汗,重重地向宋亚杰点了点头,然后猛然弯腰下去,将第五十五块水泥板掀起来。没错,正是那块残缺的水泥板。

    然而,当马奎将左手伸进水泥板残角的时候,他突然感到有一条软绵绵的东西,爬到了他手臂上。紧接着,那东西爬行的速度很快。不到两秒,就从马奎的手背,一直爬到了他的经脖子上。
章节目录 第017章: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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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头大汗的马奎,双手正搬着沉重的水泥板。

    他微微扭头一看,只见一条十多厘米长的蜈蚣正在他脖子上不停地绕圈。它那通体褐紫色的恐怖身体上面,张开几十只灵活且恐怖的细腿,它那长长的触角几乎也伸到了马奎的喉结。

    “啊,蜈蚣!马奎,你脖子上有一条大蜈蚣!”

    潘晓梅使劲儿这么一尖叫,马奎整个人一慌张,双手就打了滑。那块重达两百多斤的水泥板,直接砸在了他脚上。

    “啊!”

    马奎惨叫一声,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扑通一声掉进了臭水沟。那条臭水沟里面,全是生活垃圾污水,而且有很大一部分污水都是来自于公厕。所以,在那条烟漆漆的臭水沟里面,有着各种各样令人恶心的漂浮物。

    两秒钟后,马奎张着嘴从那臭水沟里探出头来的时候,他的头顶上正粘着一块被浸泡过的带血的安尔乐。他刚刚惨叫一声“救命”之后,两腿一软,整个人又沉了下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宋亚杰和其他四个壮汉,第一时间冲到了臭水沟边。他们企图用手将马奎从臭水沟里拽起来,但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不行,不行,马奎被水泥块砸到脚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宋亚杰整个人也慌了。他站在岸边,用手捏着鼻子,简直不敢去看马奎狼狈的样子。此刻,马奎头顶着一片带血的安尔乐,鼻子和脸也全都磨出血了。

    马奎在臭水沟里浮浮沉沉,脸上满是鲜血。臭水沟很深,谁也不能轻易地将手拉拽到马奎。

    “耸亚杰,你个子最高,手也最长,只有你才能把马奎拉上来啊。”潘晓梅也慌了。

    “哇,这么脏,你让我怎么拉啊?”

    宋亚杰是个出了名的有洁癖的人。甚至每次开车的时候,他都要戴一双白手套。他低头望着马奎在阴沟里翻滚着呛水,竟然做出一副恶心不已的样子来。

    “宋亚杰,真没想到,你们几个是这样的人。”

    周落霞哼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吴疆走去。

    阳光烈日下,吴疆明明看见马奎被砸了脚后落进了臭水沟,但是他却理都懒得理会,因为他手里还有活儿没干完。尽管大家都在疯狂地狂叫着,他仍旧在哪里埋头翻水泥块。

    直到半分钟后,他将最后一块水泥板掀起来,然后平平稳稳地放在了旁边,他才拍了拍手走到臭水沟边。看见马奎狼狈不堪的样子,吴疆假装很吃惊地说道:“不是吧,掉阴沟里了?我说怎么没注意啊?”

    此时,马奎已经两眼翻白了。

    “吴疆,你快,你快救救他上来吧。我看他的腿肯好像出问题了。刚才,蜈蚣爬到他脖子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吓死了,然后水泥板砸在了他腿上。”周落霞一边说着,一边吓得浑身发抖。长这么大,他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

    “他哪条腿出问题了?该不会是第三条吧?那我也没办法啊?”吴疆蹲在臭水沟,吹着口哨看马奎继续在臭水沟里挣扎。

    “吴疆,你真是太过分了。你既然不想救人,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说风凉话?”周落霞气得直跺脚。

    “救人?他的兄弟宋亚杰都不救啊?”吴疆反问。

    “他,他说他怕脏!”周落霞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去他妈的,他宋亚杰知道怕脏,我他妈的天生就是个跳屎坑的命啊?”吴疆这么一说,周落霞也没话可说了。

    “吴疆,你小子给我等着!”

    宋亚杰狠狠地凶了一句后,连忙拨打了2的电话。

    其他四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跳下去救马奎。

    “救,救我……”

    马奎实在受不了了。他双手紧紧地扒着湿滑的墙面,不停地向臭水沟上面的人求救。现在,不是他马奎怕死,而是他实在受不了臭水沟里的味道了。刚才吞进去的污水,他好不容易吐出来后,没过两秒又有污水冲进了他的嘴里。如此重口味的画面,简直可以直逼“两女一杯”的视频。

    “马奎,你让三哥我救你,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也得像个爷们一样,向全世界宣布你马奎输了。”

    吴疆说着,将手机掏了出来,把微信视频也打开了。

    “好,我承认,我马奎输了。”

    “哎呀,信号不好,刚才那一句没有录到。要不,你再来一句吧!”

    “我马奎输了!”

    “不错,非常不错!角度,音量,清晰度……一切都录的堪称完美!”

    吴疆把那条惊心动魄的视频,直接发到了朋友圈。

    仅仅不到三秒,他就收获了三十几个赞。

    半分钟后,当远处传来2的急救车警报时,吴疆觉得是时候救人了。于是,他双腿横跨在那条臭水沟上,然后整个身体慢慢的弓下去。当马奎将手伸上来的时候,吴疆使尽全力拽紧马奎那双有屎有尿的手,一把就将他拽到了岸上。

    马奎被拽上来以后,大家全都被他的样子惊呆了。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全都不敢正眼瞧他。因为,刚才那块两百多斤重的水泥块,直接将马奎的小腿腿骨砸断了。白色的腿骨,混着血水,直接都戳了出来。那场面,估计也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得见了。

    “靠,事情有点儿严重啊。我还以为,他就是让蜈蚣给咬了一口呢。”

    吴疆捏着鼻子,将马奎脸上的那块安尔乐撕掉。发现马奎还能顺畅的喘气之后,吴疆便站起来,不紧不慢地向那片草地走去。

    他刚刚弯下腰将地上四条软中华,和那两万块钱捡起来的时候,一把冰冷的菜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因为持刀的人有些紧张,吴疆感受到菜刀在他脖子上不停地颤抖。

    “吴疆,你他娘的,不能拿这钱!”宋亚杰拿着菜刀,浑身都在颤抖。

    刚才,马奎腿骨露出来的现场,让他完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但是此刻,他脑子里闪过的唯一信念就是,绝对不能让吴疆就这么潇潇洒洒地离开。

    “宋亚杰,你这什么意思?”

    吴疆平静地回头,平静地将那两万块钱塞进了口袋,接着道:“愿赌服输,你他妈的宋亚杰是昨天才出来混的?”

    “吴疆,刚才,你他娘的耍赖!”宋亚杰将菜刀逼得更紧,道:“你明明知道,那块水泥板下面会有蜈蚣。”

    “哦,是嘛?你怎么不说,老子还知道这臭水沟里还有安尔乐呢?”

    “你……”

    “你什么你?有种你就用刀把我脑袋砍下来,没种你他妈的就给我滚。”

    吴疆理都不理,直接抱起四条软中华,径直向寝室方向走去。

    宋亚杰的四个兄弟,原本也想过来揍吴疆的。但是,他们很快就看出了苗头不对,因为在不远的操场边,杨蝌蚪和刘能已经带领着十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兄弟,气势汹汹滴地赶来接应了。

    “王八蛋,总有一天,你会死得很难看!”

    宋亚杰望着吴疆离开的背影,浑身气得发抖。

    旁边,那个腿骨都露在外面的马奎,仍旧趴在一块水泥板上不停地狂吐。马奎之所以不停地呕吐,是因为他不能肯定,刚才在臭水沟里面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将一个套子吞进肚里了。总之,那是一个软软的像鱼泡一样的东西。

    ……
章节目录 第018章:真心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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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获全胜后,理当大宴群雄。

    下午两点,吴疆在八中对面的至尊tv里面,包了一个大包间。所有去声援过吴疆的兄弟,都被请到了包厢喝酒唱歌。周落霞没有接吴疆的电话,但是潘晓梅却瞒着周落霞偷偷去了。

    喝酒,抽烟,唱歌,划拳,吹牛,讲荤段子……不到几分钟,包厢里面就整的乌烟瘴气,活像腐朽满清的鸦片馆。吴疆是个好酒之人,面对啤酒,他更是没有抵抗力。每当有兄弟过来给他敬酒,他都要以诚相待。你喝半杯,他就一杯;你喝一杯,他就吹瓶子。众兄弟集聚一堂,无不为吴疆的豪爽叫好叫绝。

    “不是我蝌蚪给三哥吹牛啊。今天,我三哥是真威猛。你们看,你们过来看仔细了,咱们三哥将马奎从臭水沟里拽上来的画面,是不是相当感人啊?哈哈哈!”杨蝌蚪翻出手机里的微信视频,不停地重复播放给大家看。

    “是啊,你们瞧,马奎那小子都哭了。哈哈哈,这一仗,打的真过瘾。”刘能因为个子小,说话的时候直接站在了沙发上。他手里拽着一瓶啤酒,一边随着音乐胡乱扭着谁也看不懂舞蹈,一边还色迷迷地盯着旁边的潘晓梅。

    潘晓梅今天特别高兴。来的时候,她特意从周落霞那里借了一件湖蓝色的迷你短裙。潘晓梅虽然没有周落霞长得那么倾国倾城,但是如果好好打扮一下,她也是可以起到祸国殃民的作用的。尤其是,潘晓梅那双火腿肠般的美腿,搭配着周落霞那件湖蓝色的迷你裙,更是让所有在场的男生为她心动。

    刘能耷拉着眼皮,一直用一股炽热的眼神盯着潘晓梅的大白腿看,这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看什么看?”潘晓梅狠狠地瞪了刘能一眼。

    “看都不让看,那你穿什么穿?穿了不就是给人看的嘛?”刘能个子小,脾气倒是也不小,潘晓梅说不让看,他还偏就把眼睛凑过去看。杨蝌蚪一直对潘晓梅有些想入非非,所以他必须见义勇为地把刘能用手拽开,道:“小刘子,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人家晓梅穿的这么火辣,那也不是穿给你看的呀?”

    “蝌蚪,那你说她是穿给谁看的?难道是穿给你看的?”刘能有些不爽,不过念在杨蝌蚪是吴疆的左右护法的份儿上,他也不大敢发飙。

    “晓梅坐在我前排,平时,我跟她的友谊也很深,她这条裙子当然是穿给我看的了。”说着,杨蝌蚪冲刘能脸上喷了一口烟。妖娆的烟雾,将刘能那张小脸全都淹没了。

    刘能不爽,但是无力反抗。

    潘晓梅见杨蝌蚪制了刘能,脸上绽开了一朵花,但是当她看见杨蝌蚪用同样火热的眼神盯着她的大白腿的时候,她浑身的鸡皮又起来了。

    “蝌蚪,你要再这样看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潘晓梅这么一骂,刘能就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晓梅,说真话,你今天真的很色西。”

    杨蝌蚪的外语不好,却总是喜欢卖弄。他原本是要说“s-e-x”的,但因为发音不标准,只好说成了色西。他这一说,听得潘晓梅浑身鸡皮又起来了。

    潘晓梅冲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从刘能伸出来的小腿上一步跨了过去,径直向吴疆走去。此刻,吴疆正在几个兄弟的簇拥下,拿着麦克风在那里吼唱着《真心英雄》。因为刚才被十几个兄弟连着灌了十多瓶啤酒和红酒,吴疆此时已经喝得大醉了。以至于,他嘴里唱的那首《真心英雄》,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听懂。

    不过没关系,三哥就是三哥,三哥唱的歌,那也是好听的歌。即便是再难听,那也得鼓掌。于是,只要吴疆每吼一句,旁边的兄弟就会很自觉地在那里为他鼓掌叫好。

    来到吴疆身旁,潘晓梅的耳朵都快要被他那破铜烂铁般的歌声吵聋了。不过,潘晓梅的感觉跟其他人一样,只要歌声是从吴疆嘴里冒出来的,她就觉得好听。她觉得,吴疆的声音,有点儿像摇滚歌手梁博的声音。那一声声破音里面,蕴含着无限男人的野性。潘晓梅喜欢这样的野性。

    潘晓梅今天不仅穿了一件短裙,也穿了一双高更鞋。原本只有一米六三的她,看起来比往常都要高很多。踩着高跟鞋的潘晓梅,手里端着一杯满满的啤酒,终于来到吴疆面前,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微笑着对吴疆说:“来,吴疆,我们也喝一杯!”

    包厢里面,烟雾妖娆。在那迷离昏暗的镭射灯光下,吴疆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正端着一杯啤酒站在他面前。此刻,他的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了。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见一双苗条的白腿,和一件湖蓝色的迷你短裙。

    即便是醉了,吴疆还认识这件短裙。

    这件湖蓝色的短裙,是周落霞的。

    没错,去年元宵晚会的时候,周落霞正是穿着这件裙子,在大礼堂的舞台上跳了一段韵律感极强的现代舞。而且,那天晚上,几乎所有的男生都被周落霞的舞姿和这条湖蓝色的短裙给征服了。吴疆也是个男生,他也被征服了。吴疆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甜美的梦。在梦里面,吴疆看见了周落霞,看见了这条湖蓝色的裙子。如果不是及时醒来,吴疆还差点儿为这条湖蓝色的裙子,付出了精浓于水的代价。

    吴疆没有看清潘晓梅的脸,却看清了这条裙子。顿时,他一激动,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当潘晓梅再次举杯,微笑着向他敬酒时,他竟迷迷糊糊地把潘晓梅当成了周落霞。在一股莫名奇妙的冲动之下,他一把抓住了潘晓梅柔软的双臂。

    顿时,包间里所有人都愣了。

    杨蝌蚪和刘能,表情也有些凝固。

    作为当事人,潘晓梅更是紧张得张大了嘴巴。被吴疆那双铁钳般的双手擒住后,她身子一紧,浑身就开始颤抖起来。

    “三哥亲她!”

    “三哥亲她!”

    “三哥亲她!”

    ……

    包厢里面,除了杨蝌蚪和刘能在那里傻愣外,所有兄弟都在起哄。

    吴疆打了个酒嗝,看看周围起哄的兄弟们,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果然,大家都安静了。于是,吴疆摇摇晃晃地站着,轻轻拍了拍他面前那个“周落霞”的肩膀,问:“你怎么才来?”

    “恩,恩,恩!”

    潘晓梅紧张兴奋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一个劲地面色羞赧地冲吴疆点头。

    “好,来了就好!”

    吴疆打了个酒嗝,然后身子一挺,双手用力抓住“周落霞”的肩膀,大声地说道:“只要你来了,我吴疆就高兴。今天,我吴疆要对在座的兄弟们发誓。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地对周三满,我绝不会让宋亚杰那个王八蛋再碰你半根手指……”

    吴疆话还没说完,一杯冰冷的啤酒,泼在了他脸上。
章节目录 第019章:马奎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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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晓梅将一杯冰镇的啤酒,泼在吴疆脸上。

    整个包间里,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

    “晓梅你别这样,三哥他是喝多了。”

    “对啊,晓梅,你怎么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较真呢?”

    “晓梅,要不你留下来继续玩,我杨蝌蚪代三哥给你赔礼道歉,你看行不行?”

    ……

    所有人都想把潘晓梅留下来,但是,潘晓梅泼完那杯啤酒后,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她二话没说捂着脸就冲出了包间。

    刘能站在包间门口,望着潘晓梅旖旎而去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眯缝着三角眼,感叹道:“好,身材真好!”

    潘晓梅挥泪离去后,包厢里的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有一位小兄弟为了暖场,故意给吴疆点了一首周杰伦的《菊花台》,差点儿就让杨蝌蚪扇了一巴掌。杨蝌蚪揪着那家伙的耳朵,大声骂道:“妈的,你做事不用过脑子的吗?这种场合下,你还让三哥唱那么低调晦气的歌?”

    “行了,蝌蚪别说了,你过来给我解释一下。”吴疆示意杨蝌蚪过去。

    此刻,被潘晓梅泼了一杯冰镇过的啤酒后,吴疆头脑也有些清醒了。他有些不解地问杨蝌蚪:“兄弟,刚才,三哥我的表白出问题了?”

    杨蝌蚪捂着嘴,尽量忍住不笑:“三哥,你的表白没错,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

    “既然没错,她为啥要用酒泼我?”

    “三哥,你表白是没错,可你表白的对象错了。”

    “什么意思?刚才泼我的人,不是周落霞?”

    “三哥,人家就穿了条周落霞的裙子,你咋就……”杨蝌蚪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

    “我去你妈的,你不早说?她不是周落霞,那她是谁?”

    “晓梅啊,咱班的潘晓梅啊。”

    “啊,她……她有病吧?”

    吴疆说完,狠狠地将一瓶啤酒,砸在了水泥地上。

    “砰!”的一声,酒水四溅,玻璃碎了一地。

    吴疆猛然低头看见,在他脚下的那个包间,五个初中小男生正搂着女同学亲亲我我。听见楼上有人砸酒瓶后,那五个胆小的小男生齐刷刷地吓得朝上面看。尽管他们看见的,只有光秃秃的天花板。

    ……

    下午六点半,夕阳西下。

    阳光如金子一般,倾洒在人民医院住院部的六楼,六零七号病房。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在靠门的一号床铺上,脸色煞白的马奎,正表情凝重地望着窗外的落日余晖。此刻,他的床头正挂着两瓶点滴,他脸上正贴着止血膏药。而他那只被水泥块砸断的左脚,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清洗消毒和开刀接骨后,也已经被打上了厚厚的一层石膏。臃肿巨大的白色石膏腿,被笨重地固定在病床上,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僵尸粽子。

    医生告诫马奎,二十四个小时之内,他不能下床走动。即便是拉屎拉尿,他也要尽量想办法在床边解决。

    刚才他尿急的时候,旁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情急之下,他只好侧着身子用一个脉动瓶子接尿。可能是因为手打抖,刚刚接了半瓶尿的脉动瓶子,突然就从他手里滑倒了地上。一个中年护士进来的时候,看见黄色液体撒了一地,气得直接骂他是猪。如果不是有人按住了他,他当场就想用手掐死那个护士。

    “小伙子,你腿都弄成这样了,就不要再冲动了。”

    主治医生摸着马奎那条受伤的左腿,温柔地告诉他,那条腿因为被砸断了一条腿筋,极有可能只能恢复百分之四十的行动时候。听到这里,马奎的眼睛漠然地流下了两行热泪。

    而就在这个时候,马奎的妈妈和宋亚杰父子两人进来看他了。

    “马奎,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养伤吧。”

    宋亚杰将五万块钱医疗费,轻轻地放在床边。马奎冷冷地将头转过去,眼睛看着窗外。他不想跟宋亚杰说话,甚至不想再看见他。通过这一次,他马奎算是看透宋亚杰这小子了。

    如果不是帮宋亚杰出头,他马奎就不会跟吴疆结梁子。如果不是在宋亚杰的怂恿之下,他马奎也不会去单挑吴疆。然而,当马奎被砸断了腿,掉进臭水沟的时候,宋亚杰这个王八蛋竟然眼睁睁地站在上面光看,连手都不伸一下。

    难道,这就是兄弟吗?兄弟在臭水沟里垂死挣扎,他宋亚杰竟然能视而不见,这算哪门子兄弟?

    说实话,如果不是吴疆最后出手相救,他马奎估计就真的溺死在那条臭水沟里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马奎要是淹死在臭水沟里的话,那简直就是轻于鸿毛了。

    “马奎,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宋亚杰见马奎转过身去不看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没有,你是大少爷,我能对你有意见?”马奎冷冷道。

    “马奎,你听我说,当时不是我不救你,实在是因为……太脏了。”宋亚杰坐在床边,有些脸红的解释道。

    他这么一说,马奎猛然转过身来,怒视着他:“是嘛?既然宋公子那么怕脏,那你为什么还把这些钱放这里?你赶紧把它们拿回去吧,我马奎也嫌这些钱脏。”

    马奎刚这么一说,他妈妈胡兰芳立刻就瞪了他一眼,道:“奎子,你怎么这样跟亚杰说话的?他好心好意来看你,难道还有错了?而且,我听人说,这一次把你的腿弄成这样的,是一个叫吴疆的人,是不是?”

    马奎不作声,眼角一行热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

    “马奎,你放心吧,这个仇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报的。”

    宋亚杰刚这么说,他爸爸宋枫城就在一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混蛋,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报仇。你们两个,要把注意力都放到学习上。”

    宋枫城今年五十多岁,他是dh区法院的院长。他身材高大,长得仪表堂堂,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声如洪钟,很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相比之下,站在他旁边的胡兰芳则显得身材苗条,小鸟依人。

    “爸,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马奎都被吴疆弄成这样了,难道我们就能这样算了吗?”宋亚杰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

    胡兰芳和宋枫城两人,对视了一眼。

    两秒钟后,宋枫城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这件事,等奎子的腿康复了以后,咱们再行商量。哦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个吴疆,他妈妈是不是叫刘洁。”

    “没错,吴疆的妈妈是叫刘洁,是一个臭扫大街的。”宋亚杰这么一说,宋枫城的脸上立马就露出了一丝冷阴的微笑,道:“那,真是巧了。”

    “怎么了?老宋。”

    马奎的妈妈胡兰芳和宋枫城都在东湖法院上班。但不一样的是,所有人都是称宋枫城为“院长”,只有胡兰成一个人称他为“老宋”。

    宋枫城转身,低头轻轻地在胡兰芳耳边道:“那个清洁工刘洁,今年元宵节的时候出了车祸,被一辆卡宴车给撞了。案子正压在刑侦科小李的手里,好像最近案子也有了点儿眉目,回头……”

    宋枫城如此这般的交代了几句,胡兰芳的脸上立马绽开了一抹笑容。因为保养的好,四十五岁的胡兰芳看起来还像是个三十几岁的少妇。

    宋亚杰因为马奎不理他,没坐几分钟就走了。宋枫城离开的时候,胡兰芳跟儿子交代了几句“要坚强”后,借故也一起离开了。两个人在离开的时候,轻轻地将门掩上。

    马奎透过一丝门缝,看见宋枫城用他那只毛茸茸的粗壮的手,狠狠地在妈妈胡兰芳的腰上捏了一把。

    “操!你妈的……”

    马奎气得差点儿吐血,他将床头的一大盆鲜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有病!”

    突然,对面床铺,那个侧躺着的女病人,冷冷地骂了他一句。
章节目录 第020章:马蹄莲梦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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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零七号病房,一共有三张床位。马奎睡在靠门的一号床位,中间空着一张床,而刚才那个骂马奎“有病”的女人,就睡在靠窗户的那张三号病床上。

    刚才,宋枫城和胡兰芳进来的时候,那女人一直侧着身子将脸朝向窗外。不过,透过夕阳射来的光线看,马奎发现那个全身都被纱布包裹着的女人,身材的确是属于极品。

    马奎的妈妈被宋枫城给潜了,他浑身充满了怒火。然而,三号病床的那个死女人,竟然还骂他有病,顿时,他就火冒三丈了:“臭三八,老子没病还会住这儿嘛?我看你他妈的也有病吧?说说看,是淋病还是艾滋?”

    马奎现在心情很不爽,尤其是当他看见宋亚杰的老爹将那双毛茸茸的咸猪手,向他妈妈**的时候,他甚至有一股杀人的冲动。

    “请你嘴巴洗干净了再说话。”

    三号床位的女人,依旧没有转身,她的言语也充满了平静的冷酷。

    “老子嘴巴洗干净了,难道你还想过来***我?”马奎说话越来于不像话了。没错,他现在见谁都他妈不顺眼,见谁都想灭。

    突然!

    三号病床的女人,缓缓转过了身。

    马奎看清了她的模样后,整个人都傻哈拉了。

    漂亮!绝对的漂亮!

    干净,洁白,大气,成熟,冷漠,高贵……那女人刀削一般俊美的脸上,几乎汇聚了所有女人该有的优点。对对对,马奎猛然觉得,她的嘴看上去很有点儿安吉利朱莉的味道。

    “变态!”

    安吉丽朱莉皱着眉,骂了两个字后,又转过身去背对马奎。

    “嘿,医院给我铁拐李叔叔送福利了。没想到,老子躺在床上,都能欣赏大美女。”

    马奎流着口水,侧着身体望着女人那优美的曲线。他一边不停地啧啧啧感叹,一边不停地说着粗俗不已的言语。

    突然!

    女人猛然抬起左手,从床头花瓶里折了一支带刺的玫瑰花枝。正当马奎还在发愣时,女人出手了。

    一根细小的五厘米长的花枝,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向马奎的伤腿飞去。

    “扑”

    一声闷响,那根玫瑰花枝,如钉子一般直接插进了马奎左腿的石膏里。

    “啊……”

    马奎感受到了左腿的剧痛,立刻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女人没有理会,只是又从花瓶了折了一根花枝,然后用兰花指捏住,用一种很平静细柔的声音道:“如果你敢再多嘴,我就把它插进你的喉咙里。”

    马奎疼得浑身是汗,他望着左脚石膏上那根插着的玫瑰花枝,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极度惊恐之中。

    一个女人,在看都不看的情况下,竟然能把一根花枝当飞镖使。他马奎还能说什么呢?再说,就真的是找死了。

    马奎吓得浑身颤抖,窝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直到三号床位上的那个女人,悄悄地将手里的花枝放下,他才战战兢兢地给宋亚杰发了一条短信:“兄弟,快来,我想换床铺。”

    “怎么了?”宋亚杰秒回。

    “我看见了一个女杀手。”马奎道。

    宋亚杰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半天,一直没看懂是什么意思。最后,他只能反省地回了一句:“兄弟,你别想太多了,以后我们还是兄弟。”

    马奎无语了。

    他缩头缩脑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三号床铺上那个女杀手的魔鬼般背影,右手情不自禁地伸进了被子里。他心想:对面这个女杀手,她到底是谁呢?

    ……

    她是脱不花。

    脱不花躺在三号病床上,已经被对面的马奎烦得要死了。如果马奎胆敢再多嘴一句,她真的会用手中的花枝,直接将他封喉。大不了她换一个安静点儿的地方躺着。

    此刻,脱不花的全身几乎都缠满了纱布,医生在她的身上一共找到了十几处深深的伤口。当医生和护士问她这些伤口究竟是怎样造成的时候,她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家暴”。当时,立马就有个年轻的女护士,直接抱着她就痛哭了起来,道:“姐姐,你真的太可怜了,究竟是哪个狼心狗肺的男人,竟然把你伤成了这样?”

    脱不花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几十个小时前,在那个阴森森的下水道里,当吴疆在她身上戳了十几个血窟窿离开后,紧接着就是一条两米多长的眼镜王蛇向她袭来。当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走出去。然而幸运的是,那条眼镜王蛇,在闻到了她刀尖上“三尸粉”的味道之后,竟知难而退放过了她一马。

    脱不花躺在病床上,静静地回想着过去几十个小时之内发生的那些事。只要一想到那个送披萨的少年,将她心爱的锦囊袋抢走的时候,她便会心如刀绞般难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并不知道,马奎刚才嘴里说的“吴疆”,正是那个送披萨的少年。如果知道的话,或许她对马奎的态度会好一点点。现在,除了锦囊袋里的东西能够吸引她之外,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动她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

    因为昨天下午“大宴群雄”的时候,吴疆喝了个大醉,所以他并没有赶去披萨店里送餐。到了晚上,店里的妖猴因为实在忙不过来,一连串给吴疆打了十几个电话。因为有些烦了,吴疆骂完妖猴一句“变态”后,直接就关机了。

    妖猴是披萨店里的另一个送餐员。他的原名叫侯元华,因为他人长得尖嘴猴腮,而且说话也是妖里妖气的,所以店里人都叫他“妖猴”。

    这天下午,老板娘也给吴疆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务必早点儿去上班。放学后,吴疆换上那件屎黄屎黄的工服,匆匆忙忙就去了必胜容披萨店。他刚一进门,就看见老板娘坐在沙发上冲他招手微笑。

    老板娘叫蔡琴,跟一个宝岛歌手是同名,而且脑门上也长了一颗痣。在必胜容披萨店里,老板娘一直都让大家管她叫蔡姐。表面上看,蔡姐为人挺友好,说话也很客气,但店里的员工都很怕她,因为蔡姐最拿手的管理手段就是扣工资。

    蔡姐是个西北女人,她身高一米六五,皮肤白皙,体态丰腴。尤其是夏天的时候,蔡姐若是穿一条低胸坐在店门口,生意明显都会好很多。据说,年轻的时候,蔡姐曾经也是他们村里的一枝花。

    听人说,蔡姐今年四十五岁,离异数年,没有小孩。所以平时的时候,蔡姐也很注重打扮和调节自己。几乎每天,她都要坚持看两本杂志,一本是《瑞丽》,另一本是《花花公子》。而且,在看《花花公子》的时候,蔡姐显得尤其投入。

    最近天气炎热,蔡姐总喜欢穿一件皮裙配一双烟丝。这样让她看起来,很有成熟中年妇女的魅力。上回,妖猴还偷偷地对吴疆说,蔡姐简直就是他心目中的“马蹄莲梦露”。吴疆虽然不知道“马蹄莲梦露”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他的感觉跟妖猴是一样一样的。他觉得蔡姐的确有几分“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