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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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一
    文/方塘

    念姓石,一辈子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又叫念,不知道从那年那月,乡人就送他一不雅外号——眼眼子。意:哈怂,怂眼儿。

    可你甭看被我说成地痞流氓一样的念在这药王小镇也是有名的人才,琴棋书画无所不能。

    念的二胡是剽学的,可是拉的有板有眼,拉到兴致,摇头晃脑,非常陶醉。乡里红白喜事在县城请的戏班子师傅都自叹不如。也能唱,不管秦腔眉户花鼓还是孝歌,张口就来,抑扬顿挫,一点也不含糊。人也魁,一米八的大个子四方四正,人前一站,还真有赵子龙的气质。有一回邻家婶子仙逝,儿女有当官吃皇粮的,也有腰缠万贯坐地收钱当老板的,老人九十三无疾而终,在农村就是修积的好,到阴间享福去了。儿女为老人丧事大操大办,亲朋好友来吊丧财礼分文不收,所有来客还送一包芙蓉王,请省城演艺名角连唱五天歌舞大戏。最后一晚奠酒,省城来的角儿们唱毕,台下有个年轻媳妇突然高声叫:眼眼子来一段,跟角儿叫叫板!一时呼声一片,主家双手拿着烟跑到念跟前硬是把话筒塞到念手里,一向大不咧咧的念,这时还扭捏了,双手捧着话筒先是给省城名角鞠了一躬,又给场下人鞠了一躬,站定没开口又放下话筒,进门在婶子灵前毕恭毕敬作了三揖,磕了三头,然后出来清了清嗓子,说:盛情难却,我给大家献丑了。一首《母亲》唱给我的大婶子,望老人家一路走好,保佑儿孙健康平安。随着乐队的音乐响起,一嗓子雄厚的男中音堪比阎维文,场下开始还乱糟糟连声叫好,唱着唱着,唱到“你躺在病床上,有人她为你掉眼泪……”时,突然没声了,人们才发现念哭了,泪花花的在用袖子擦眼睛,场子霎时静了下来。要说还是念能行,暂短不足五秒就克制住自己,接着一气唱完。场子上之前地吵吵声在音乐还没结束前,被一浪浪掌声盖过,人们这才知道念不但戏唱的好,歌曲也唱的不赖。

    念三岁就会下象棋,跟他爷学的。他爷活了59岁,一辈子啥爱好没有,就是爱下棋,谁也没赢过,都叫他臭棋篓子。念刚会说话他爷整天拿着棋子哄念耍,所以三岁就认得车马相士将,他爷高兴得啥也不做了,天天引着念教着:马走日字相走田,炮要吃人先翻山。直来直去是车车,将士只能宫里转。教着教着念就上了小学,拿旧书纸叠了32块面包片片儿,用红蓝笔写上兵卒车马炮相士将背在书包里,老师不在教室就缠着同桌在桌子下面下。一学期下来不知道让老师收了多少纸片片儿,毛病就是不改,反而惹得全班男女生都会下象棋了。最后班主任也掺和进来,课间也要跟念杀两盘。一直到高中毕业,念在全校都是有名的象棋娃。高中毕业念没有参加高考,尽管他学习还不错,老师都说你娃没高考可惜了。可念说:阿达黄土都埋人里,我念就不爱上学。那时候改革开放都上十年了,不管在屋还是在外打工,念都背着一副碎象棋,走到哪下到哪。有次在路边看到一个残棋摊,一盘5块,念看得心痒痒,一口气输了50块,气得睡了三天没上工地,最后在书店买了本棋谱,工友每天干一天活累的死猪一样睡了,他还在一手拿书一手拨弄棋子。半年后,念碰见那个摆残棋的,连赢5盘,把摆残棋的老汉下得满头冒汗,怎样都不来了。从此,念很少缠人下棋,见人下棋只是旁观,言都不搭,渐渐人都淡忘念曾经对象棋的热爱。

    念的毛笔字是自己练来的,不爱读书的念在学校除了下棋,就是字写的好,从初中到高中,全班同学的的作业本皮子都是他写的,教室后面的黑板报每周更新,也是念出的,一年的烂书旧报纸让他用毛笔画的到处都是。所以上初中时过年他就给左邻右舍写春联,现在村里大多老人箍墓叫石匠打的门子石上的对联都出自念的手。

    有年在西安寻不到活干,念被劳务市场一个雇工的叫到寺院打短工,给寺院请美院塑佛像的打下手,一干干了一年多,直到寺院修缮竣工,念才离开。屋里农忙,念回来收麦,碰巧村里修庙,这可是村里的大事,几乎所有人都要义务帮几天工。念收了麦子也去了,吃饭的时候听几个管事的老者商量请塑神像的师傅。念心一动,自告奋勇把这事揽了下来,一分钱不要,给庙塑了几尊神像,一时在药王名声大噪,四乡八里那修庙都专门来请这把势。

    就这样一个能人,命苦堪比黄莲,四十来岁后,就破罐破摔,混了个坏名声,活的猪嫌狗不爱。

    念11岁,他大给他订了一门亲事,媳妇是岭后客话人。那时候念也不懂事,逢年过节念都要提着大人准备好的礼当送节拜年,再把媳妇叫回来过节。念上高中懂些事了,就不愿去,但耐不住大人的哄说,还是年年节节去。高中毕业念跟同乡去西安工地打工。年前大人捎书带信都没把念叫回来。二年夏忙,念回来说是帮屋里叫麦,可回来第二天悄没声去他丈人家,把婚退了。第三天一大早,念前脚出门赶镇上早班车去了西安,后脚丈人领着媳妇找上门,把上十年的亲家骂个个狗血喷头。弄明白情况的念大把儿子骂了个一无是处。临了还是好言好语把老亲家哄的吃了顿饭,送到半路,对自己一直非常喜欢的儿媳妇说:好娃里,你也甭伤心,念再不是人,只要有我这老大在,他就翻不出我的手掌心。退一万步,狗日丧良心的,我娃这模样这身段阿达寻不哈个好人家。亲家你放心,念要不同意这门亲事,我这门他就进不来。

    念大的犟劲最终被念领回来的甘肃媳妇摧毁了,前媳妇在家等了一年,知道念已经有了媳妇,经人撮合,嫁城里了。

    说起念这甘肃媳妇,是念在工地上认得的,也是农村人壮壮实实,能吃苦,嘻嘻哈哈也能说,用药王人的话形容,就是个豁拉嗨。见念能拉会唱,每天没事就找念拉二胡,她唱陕北民歌,一来二去,两人就五迷三倒睡到一块去了。这也是念那年没回家过年,夏忙回来退婚的原因。第二年过年念就把这甘肃媳妇带回了老家,也没结婚领证请客办酒席就堂而皇之睡在一块。甘肃媳妇见念大念妈,妈长大短叫的那个亲,开始念大念妈不但听着这带鼻音的话特别刺耳,还非常反感这整天喳喳呼呼不知道羞耻的女子。甘肃媳妇没在当面就斥责念:你看你引回来喔说话日日拉拉的女子像个啥,一点也不知道俭点,站没站相是坐没坐相,阿达像个姑娘娃?你给我尽早弄走!说在妈大听在念,说紧了念就把媳妇带着在狐朋狗友家一逛几天不回来。时间长了,念妈大渐渐喜欢上了这甘肃媳妇,勤快,爱干活,说啥也不躁,地里干活比男人都厉害。比岭背后那腼腆病蔫蔫的女子强多了,咱农村就要这样能说能干能吃苦的媳妇。就是熬煎没领结婚证,也没户口,怕把念闪干了。

    念和甘肃媳妇在老家呆了半年,把钱花完没事干可去西安建筑工地挣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挣一个花一个,白天工地累死累活干一天,晚上没事带上媳妇,把三朋四友一叫在饭馆不醉不归。念喝白酒跟喝凉水一样,一瓶酒倒三杯子,三歇子就灌完了,而且从来没醉过。抽烟一根接一根,人都说念早上点烟用一根火柴就行了,到黑睡烟都不灭。当然这是夸张,那时一般都抽的一毛二的晨鹤香烟,可念抽的都是干部级别三毛的大雁塔,有时候还买五毛的金丝猴,到后来就是一块钱的公主,所以一年到头都在工地干活,到年底还是个没毛的鸡蛋——光光。

    (未完待续)

    【作者***】:本人的处女作品,才疏学浅,不足之处还望读者多多指正。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二
    文/方塘

    念的这些典故看似都没多大毛病,二十来岁的人都好象是这样过来的,如果说改变,那是甘肃媳妇跟她乡党到深圳之后。

    跟念混了六七年的甘肃媳妇一直不怀孕,这把念妈大急的年年问,一问念大不咧咧说,急啥,我还小的太太呢!其实头两年念和媳妇也没在意,后来也纳闷:两人那事几乎没闲着,咋就怀不上?一次完事后媳妇摸着肚子问念:咱俩是不是谁有问题,几年了咋没动静!?念依旧怂管娃的神态说:咱俩都跟虎狼一样,有啥问题?要有问题就是弄的太多了,等想要娃了咱俩都憋哈,攒三月半年肯定就有了!

    这话一摞过了不知道多久,那年过完年,正月十五没过两人可去了西安,晃荡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活,吃饭还好有钱就成,睡是问题,天天住店钱跟流水似的,哗哗就没了。在劳务市场等了几天,念被叫去寺院打短工,人家只要男的,不要女的,管吃不管住。没办法,念找到乡党包的砖厂,好话说尽让媳妇在砖厂码砖坯子。自己白天在寺院干活,晚上回到砖厂睡觉。

    一个阴雨天,砖厂放假,媳妇没事到康复路去买衣服,碰见甘肃老乡,老乡准备去深圳打工,说那边工资高,而且都在工厂,轻松挣钱多还吃的好。媳妇立马动了心,当下求老乡把她和念带上。老乡一听媳妇要和念一块过去,怎样也不同意,说那边女的活好找,一般不要男的。耐不住媳妇的纠缠,老乡勉强同意后跟媳妇一块到砖厂等念。晚上念回来听媳妇老乡一说,怎样也不去,一来他在这干地好好的,到那边人生地不熟还不知道会怎样,如果找不到活,吃饭都是问题。何况念不吃米饭,那边天天大米饭还不把他饿死?劝媳妇不要折腾,就在砖厂干着。然而媳妇死心塌地要去深圳,没奈何,念让媳妇先过去,看看情况给他写信,如果可以,他在寺院的活干完了再过去。

    媳妇南下深圳后,念在寺院一干就是一年多。媳妇在那边一周一封信,寄到砖厂。给他说那边怎样怎样好,叫他紧快过去。念在寺院越干越起劲,越干越惬意,媳妇把深圳说的天花乱坠他都没动心。媳妇看念没心思过去,慢慢信也少了,半月一月直到有次念突然觉得很寂寞,才想起媳妇好久没有来信了。立马写信过去,一个多月才收到媳妇的回信,简短几句给念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让念有时间给她打电话。

    念办了张电话卡,电话打过去是个女的接的,带着浓重的方言问他找谁,念报了媳妇的名字,不大功夫,电话那头传来媳妇的声音,用鼻音普通话问谁?知道是念,改口方言一点热情也没有地问念还要不要她,如果要她就赶紧过去,不要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念急地破口大骂:你说的锤子话,啥要不要的,你跟老子过了六七年了,还问我要不要,你给我老实回来,不然我把这活干完过去把你狗日命要了!就听媳妇在电话那边说:就你娃喔怂样子,要跟老娘好好过,立马过来,不过就拉倒,老娘嫁谁都比你强!说话完就把电话挂了。

    念打了这个电话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寺院工程结束的第二天,就买了张火车票,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达传说中天堂——深圳,按图索骥找到媳妇说的地方,原来是家美容店,问老板说她刚接的店,不知道念找的人是谁。念一时没了着落,普通话都不会说的他整天在深圳大街乱撞,问那那都不要人,吃顿饭住个店都是他在西安几天的苦工钱,没过半月,身上的钱就花的差不多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哪里能找到媳妇?再这样晃下去,饿死街头也没人知道,臭婆娘不要我了,我为啥在这受这洋罪?念恶恨恨地骂了一句,一张火车票,直接回到老家药王。

    回到老家的念凭这两年在寺院学的塑像手艺出了名,远近各村跟赶热闹一样,这村修个财神庙,那村修个火神庙,再个村等着叫修玉皇庙、大圣庙接连不断,到后来每个小组一姓人都要修个土地庙。那几年在药王念比赵本山、周润发还吃香。也是年轻,白天跟泥巴打一天交道,晚上有没有人陪他都喝一瓶酒才睡,走到那吃到那,吃到那睡到那。自古到今,修庙敬神都是积德行善的事,只要村里有人承头,全村老少响应,帮工的帮工,捐料的捐料,给钱的给钱。所以开始念也义务塑像,到后来叫的人多了,有的为了让念早些到他们那儿去,知道念爱抽烟喝酒,就好烟好酒给念送到家里,烟酒送的多了,有些明眼人就直接给钱,要不要放下就走。这一干就是三四年,念似乎已经把甘肃媳妇忘了,甚至脑海不曾有过那么一个人。念妈大也从念回来那些日子的埋怨中缓了过来,到处托人打听给念说媳妇,不管介绍谁,念都不要,说急了几个月半年不回来一趟。

    这年春,念被人叫到山阳塑像,认得草庙沟一个刚刚30岁的寡妇,叫单玲。寡妇男人是在河南金矿殁的,留下一个10岁的女子和8岁的儿子。寡妇白白净净,说话细声细语,给念打下手和泥,说起伤心事默不作声眼泪流得跟滚豆子似的。说她命不好,小小大就得病走了,她妈磨寡把她姊妹五个经管大。她一天书都没念过,十三岁跟她姐到西安人嫌她年龄小,个子小,给人食堂洗碗,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半夜不得睡,没一星期就病了,她姐没办法可把她送了回来,她就在家里经管她弟,她妈还给她逮了两头猪娃子,她一天就是给家里做饭,喂猪,忙了跟她妈下地种庄稼。十八岁嫁个男人屋里穷的要啥没啥,她回去拼死拼活盖了三间瓦房,可塌了几万块的账。好不容易账还完,娃也大了,男人可走了,她可能就是她妈的命,天生苦命。念这几年在庙上当师傅,整天跟一帮妇女混在一块,农村三五十岁的妇女啥话粗啥话丑说啥话。三十出头的念也习惯了,每天丑话连遍,那个媳妇漂亮就逗那个,动不动就上手给漂亮媳妇摸个大花脸,要不在人屁股上摸一下,腔子上揉两把。被妇女追的满场跑,但是谁都不敢提他的甘肃媳妇,一提念就变脸日先人。山阳这寡妇跟所有山里的妇女都不一样,很少说脏话,谁说全当没听见。有天晚上念喝酒喝的太多了,上庙帮工的都来了,念还在庙里搭的临时窝棚子里睡的人事不醒。寡妇来的迟,人都嘻嘻哈哈忙活着,因为管事安排寡妇给念打下手,念没起来,寡妇不知道自己该干啥,眼看半天过去了,念还在打鼾,寡妇找了些青菜,在三块石头支起的锅里给念做了一碗半汤,到窝棚里叫了半天,念才醒来。看见寡妇站在帘子口,让他起来洗脸,吃口饭就舒服了。念晕头转向起来在寡妇倒的热水盆里洗了个脸,蹴在窝棚帘子门口一口气吃完了半汤,胃里立马舒服了许多,人也精神了,活动了半小时,胃里的饭也踏实了,招呼寡妇给他把工具和料备齐,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傍晚收工时,寡妇给念说:你把你的衣服收拾下,一会到我家里,我给你把衣服洗一下,再给你烧锅热水,把身上洗洗,你衣服和身上好久没洗了吧?还真是,来山阳都快一个月了,念天天都是他那身衣服,身上出汗一搓就是老鼠屎大的黑卷卷。山上的水都是管事安排人从三四里远的北坡槽龙王庙那眼井里担来的,用水跟用油样艰难。念吃住山上,那有工夫和时间洗衣洗澡?听寡妇这么一说,本来对寡妇动心的念巴不得,简单收拾了下,就背着他那背了几年的大拉锁帆布背包和那把走那背那的二胡,跟着寡妇下了山。

    寡妇住在草庙沟。从山上下来还要进条沟,七八里路走了四十多分钟,沟里星散住着十几户人家,寡妇的房在半沟一个三岔口,三间瓦房粉刷一新,屋里简单几样家具显得空荡荡的,前檐东西两间房子支的床,铺盖整洁。后檐东边是灶房,西边放的家具。两个娃正在东边房子看电视,听到响动,女子跑出来,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妈,我和我弟热的汤饭都吃了,你吃没?看到她妈还带个铁塔般的陌生男人,女子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我都吃了,这是庙上塑像的师傅,叫叔!寡妇对她女子说。叔!女子怯怯地叫了声,身子侧在一边,念跟着寡妇进了大门。寡妇儿子这时候也出来了,在他妈的教唆下,也叫了声叔。寡妇让女子给念倒了一缸子茶,放在柱子前的饭桌上。念看两个娃乖巧,在中山服里子口袋掏了两张20元的票子给两娃,寡妇说啥也不让娃拿。念急了,说是山上下来也没看到商店,没给娃买啥,让娃拿着明日到学校买方便面火腿肠吃,说完硬塞在娃手里。寡妇嘴里说太多了,看念态度强硬,也就不好意思再让。两娃又回到房子看电视去了,寡妇明知道刚在庙上已经吃过饭,还客气地要给念做饭,被念劝住才作罢。在房子摸了一串钥匙,打开堂屋九尺长五隔装粮食的红柜,拿了一盒窄板烟,一瓶绵竹大曲,放在小饭桌上,说:我知道你爱抽烟喝酒,夜黑都喝成那样,不想给你拿,可想你初次到我这来,不拿不好意思,你就少喝些。然后到灶房端了盘辣盐花生,像是刚炒的,看来寡妇早有准备。然后说:你慢慢喝,我给你洗衣裳。寡妇在农具房提了个大红塑料盆,又去门前河沟提了两桶水,坐在大门后给念洗衣服。念看着漂亮的寡妇从到家一刻也没闲着,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出晃进,拿烟拿酒拿花生,这会儿岔着双腿坐在自己斜对面搓衣服,心里突然暖洋洋的,这种感觉曾在甘肃媳妇在的时候才有过。这些年他天天干活,夜夜喝酒,几乎整个头脑都麻木了。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三
    文/方塘

    要知道你这客气,我都不来,来了看把你麻达的。念捏一粒花生,喝口酒,又捏粒花生,喝口茶,她被寡妇热情弄得不好意思了。因为搓衣服,寡妇低着的头跟鸡捣米一样一鹐一鹐地:我看你从来这都没换过衣裳,上午热,身上一股汗味,也不知道你舒不舒服!念知道,自己身上何止汗味?烟味酒味混杂,跟那些老妇女嬉闹人家都嫌他臭。想以前,不管是在西安工地还是在家里,只要不干活,他都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身上一点土都没有,村里人都说他打扮的像干部,现在他是懒,更多是故意,尤其整天混在女人堆里,他不想把自己弄得扎眼。听寡妇这一说,念嘿嘿一笑:一个人,懒!寡妇追问:你有三十多了吧,咋没听你说媳妇娃在屋里咋样?念美美闷口酒,三八五七地把以前岭后的媳妇和甘肃的媳妇说给寡妇。闲谝他也知道寡妇男人死两年多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两年没少有人给搓合,也有亲自上门要跟她好的,她一个也没看上,不是她眼高,在这山里,三十多没成家的男人,不是懒干手二流子,就是蔫货笨怂瓷疙瘩。寡妇又说:石师傅,你说我跟这样的人能好过蛮?念听不惯寡妇叫他师傅,可寡妇天天叫,慢慢他也习惯了:你还年轻,一个妇道人家带两个娃,也太不容易了,有好相还是找个。寡妇已经洗完了盆里的衣服,过来把酒瓶提起来给念倒了杯,说:这杯喝了再甭喝了,不是我舍不得,你看多半瓶可没了,以后少喝些酒少抽些烟,对身体好。他大那时候烟酒不沾。唉,可惜命短!我去给你烧水,你洗一下,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我一事洗了。寡妇在灶房锅里烧上水,把洗衣服的盆涮净拿到前檐西房,给念说:床我已经铺好,你进去洗了把衣服和盆给我放在门外,早些睡,我去看娃睡觉。念像个懂事的孩子,依照寡妇说的,到前檐西房把门关上,寡妇把毛巾、香皂备好,他也没客气,脱个精光,先洗头发,再把全身擦洗一遍,精着身子把水端出大门泼在场里,又把盆放在刚才寡妇洗衣服的地方,把他脱下来的衣服扔在盆里,闭门钻进还有一股淡淡洗衣粉味道的被窝里,然后大声说给前檐东房的寡妇:我弄好了。寡妇在前檐东房哦了声,出来把念换的衣服洗完后,栓上大门,回东房再也没出来。

    念半躺在床头,抽着烟,胡思乱想折腾好久,直到寡妇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念是被寡妇拍醒的。他睡的正香,不知道做的啥梦,可就是做梦了,正梦到精彩处,有人把他肩膀拍了两下,第一下轻,他没耳识,第二下重,他一惊,梦醒忽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寡妇弯腰俯身站在床边,几乎一头撞在念胸口上。念这才灵醒,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睡在寡妇家里。寡妇被念呼拉一下弄个措手不及,羞地急忙转过身靠在床边,说:两娃都上学去了,看你没起来,想你多睡会儿,一等再等,太阳都爬半山了,叫你不吭声,我才进来,你面朝里,拍你拍不醒,我还当我喔酒是哈哈酒,把你喝日他了。念急忙用被子捂住自己,结巴地说:我睡觉死,一般叫不醒,我,我衣服呢!噢噢,我忘了,你衣服都洗了,还没干,这咋办?这咋办?他大死后,我把他衣服都送人了,我去再寻寻。寡妇这才想起念没衣服穿,退出门只听她在前檐东房翻箱倒柜折腾半天才过来。拿了一件没穿过的白衬衣和一条崭新的深蓝裤子,说:这也不知道那年给他大买的,还没穿过,没舍得送人,他跟我一样个子小,你试试行不。念接过衬衣,勉强把胳膊伸进去,可扣子怎么也扣不上,寡妇一旁看地心急,上前搭手帮忙扣扣子,扣到第三粒,念是吸气扣上的,刚一呼气,扣子嘣地一声不见了,寡妇的手碰到了念的胸肌,就那么一闪念,念一把把寡妇揽在屋里,粗野地揉搓着寡妇的后背——腰——臀——。石师傅,石师傅,石师傅……寡妇想挣脱,那里还挣得脱,糊里糊涂被念拖上床,像只待宰的绵羊听任摆布……

    事后,寡妇赤条条躺在念怀里,一点也不担心在这山旮旯里,大门没关小门没闭会被人撞见难堪,也在这一刻,寡妇有些心疼这个昨天还看似邋遢粗俗却非常能干强壮的男人。二人相拥着谁也没说一句话,也不知道说啥好,说啥才能让对方释怀,接受这瞬间发生的一切!

    躺的太久,乏了,念侧了侧身,把寡妇搂的更紧了。寡妇光着膀子环抱着念的脖项,念摸了一支烟点燃,吸了口,被寡妇枕着的手捻着寡妇的耳垂。石师傅,庙上人都说你哈,你不会把我耍了明日就不认我了吧?你给我说实话,你耍了多少女的?听寡妇这么一说,念把刚点着的烟啪扔到床下脚地,生气地说:单玲,你当我真个是哈怂?我要是个哈怂,我娃比你娃都大,媳妇看不排一连。都是喔甘肃婆娘把我害了,要不然我还窝在这山里活的跟鬼一样。你要愿意,明日咱就结婚,你娃就是我娃,我把他们养大嫁人的嫁人,娶媳妇的娶媳妇,你以后啥也不用做,就在家做饭经管娃们,行不?寡妇心里已信了七八分,可嘴里还说:你就是把我耍了我也认了,谁叫我命苦,不过能被你这样的男人爱一次,我也不亏!说着脸在念脖项蹭了蹭。念口气一软,说:玲,你要是能看上我,咱们结婚吧,你要看不上我,我也没办法,我刚一时糊涂,就,就把你那个了,你包怪我行不?寡妇更喜欢怀里这个看似坏坏的男人,可嘴里还是不饶人:我就怪你,就怪你,我好心好意叫你来,给你洗衣裳,你倒好,坏心眼子用在我身上了,可怜我还在给他大守孝没满三年,明日让人知道说我把野汉子都招屋里了,你让我咋在这地方过活?念说:要不你今日就收拾,我把你和娃接到药王去,让娃在药王上学?我屋离学校近太。寡妇说:我才不去,你屋里再有个媳妇,我去人家还不把我脸捞了!念急地坐了起来,说:乃现在就走,你到我屋里看,要是我有婆娘,你就到派出所告我强奸。寡妇这才欠起身,仰头笑着说:我信,你没来之前,我就多少听说了些你的情况,刚是跟你说的笑,看把你急的。寡妇在念胸肌上捏了一把,念这才明白寡妇是在戏弄他,一双大手抓着寡妇两个葫芦一样的奶,又是揉又是捏:刚还说我哈,你才哈!逗的寡妇情不自禁,扑在念怀里,吊在念脖项上,狠狠地在念嘴唇上咬了一口。把念疼地一把把寡妇掀翻在床,像红眼的牛杀了寡妇一个回马枪。

    折腾到9点多,心满意足的寡妇把床铺上的秽物用卫生纸大概擦了擦,穿好衣服下床给四脚拉叉仰板子睡着的念盖上被子。饭做好,衣服也晒的差不多了,念这才起床,吃了寡妇做的酸菜手擀面,两人才上山。

    念在山阳待了三个月,山上人都知道念把寡妇睡了,每天收工饭都不吃就跟寡妇走了,早上九十点两人才上山,不过人都说念有女人就是不一样,烟抽的少,酒也不喝,穿的都净板了。

    工程结束那天,念当着寡妇的面对众人说,他和寡妇结婚啊,改天就带寡妇去领证。

    这段时间,寡妇已经做通了公婆的思想工作,招念上门,带两万元的保证金,两个娃不能改姓,公婆活养死葬。寡妇把话带给念,念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晚上没事就带着烟酒去住在老庄子的老两口家,跟老汉一谝就是半夜,慢慢也改口随寡妇把老两口叫大叫娘。老两口渐渐也喜欢上这个能说会道的儿子。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四
    文/方塘

    (尊重起见,这之后我不再把单玲叫寡妇,免得人们说我人品有问题)这晚回到单玲家,念照单玲吩咐,把她公婆叫来,炒了一桌子菜。老汉也爱喝两口,但不爱抽念带把的纸烟,一根旱烟袋从不离口。老汉掉的只剩上壳子左右两颗黑的跟漆一样犬牙,嘿嘿一笑,嘴窝成圆圆个黑洞。老老婆是个顺嘴子,老汉每次高兴嘿嘿笑的时候,老老婆就骂:你再甭笑了,没看你一笑喔嘴还不如老婆×。老汉从不见怪,仍然笑眯眯地窝着嘴咂他旱烟棒,偶尔接一句:这狗日婆娘把我就降了一辈子。

    吃着谝着,老汉喝的晕晕儿了,念说:大,我明日想跟玲去领证,你老还有啥想法今儿黑就说出来。老汉说:只要我提的要求你能做到,再也没啥了。念问:你老意思是让我先把钱拿来?老汉喷了口浓烈的烟雾,说:还得写个东西,摁上你的手印。念说:这简单。让单玲女子拿来笔和纸,硬笔行书非常漂亮地写道:

    保证书

    我叫石念,男,34岁,住商县药王乡药王村秃子沟组。

    本人自愿上门,和山阳县大河乡路湾村草庙沟组单玲结为夫妻。俸养单玲前夫父母路益汉夫妇直至百年,生养死葬。供养前夫女儿路宁、儿子路安成年直至成家立业,路宁路安不更名改姓永为生父后嗣。为表决心,自愿拿出贰万元人民币作为保证,日后如若出现虐待路家任何成员及单玲,本人净身出户,永无反悔,口说无凭,特立此据。

    保证人:石念

    2003年5月20日

    写好后,念让老汉看,老汉不识字,让孙女读给他听,孙女结结巴巴好多字不认识,还是念接过来念给老汉听了一遍。老汉鹐鹐头,让念把钱拿来了再给单玲的户口本,让他们领证。念心里知道,他那来的两万元钱?就是回去把房子卖了,也卖不下两万块钱。就见他一拍腔子,说钱不是问题,就是现在身上没有,要给老汉写欠条,拿到户口本回去领了证,回来再把钱带上。别看老汉喝的醉醺醺可一点也不糊涂,让念回老家取。念知道没商量,对老汉说:你老放心,我明日和玲回药王取钱,这两天你二老受点苦,把两娃照看几天,钱取了我俩就回来。老汉说:两娃不吃他婆做的饭,玲,你说,要不念还以为我不让你去。一旁一直没有插话的单玲知道公公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钱不可。虽然念没有说他有多少钱,凭她猜想,两万元绝对没有,现在又不让她跟念到药王去,是怕念把她引走不回来了。心里对公公不满,可脸上还是笑盈盈的,说:没错,这俩狗怂被我惯哈啦。大,是这,我和念的事定了,可我还不知道他住哪,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我也得去把念他妈大认嘎子,我明日给蒸些馍放屋里,这几天娃放学回来让我娘给蒸热,烧点稀的将就两天,我最多三天就回来了。宁宁,安安,我跟你叔走了你俩要听你爷你婆的话,不要使性子,不然我回来你小心着。媳妇这么一说,老汉也没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念打着充电灯把老两口送回老庄子回来,单玲已经安排女子儿子在前檐东房睡下了。

    那晚之后,单玲已从东房出来跟念睡在西房。念爱裸睡,也不让单玲穿着衣服睡觉。两人洗脚上了床,单玲头顶着念的下巴,脸贴着念的腔子,双臂吊着念的脖项,整个人跟张饼一样,贴在念庞大**的身躯上。念一手揉搓着腰间单玲滚圆的屁股,一手去摸桌子上的烟。单玲一动不动说:甭抽了,嘴臭的。念听话的收回了左手,摸着单玲压在他胸口露出的半个奶。单玲接着说:得是为钱发愁里?念咽了口唾沫,说:没有。单玲抬起头,眼对着眼问:那你咋了?以往还没上床就跟急死鬼投胎一样等不得,今儿黑咋这安生的?还说没有你当我瓜呀!念嘿嘿一笑:两万块钱就把我难住啦?笑话,我在想明日回去的事,你这哈婆娘就等不得了?说罢一个鹞子翻身,把单玲压在身下。娇小的单玲身上如同压了一座大山,在念宽大的身躯下,憋得气都出不来。急中生智,探囊取物一把抓住念的肉吊子,连带两粒肉丸使劲捏了一把,疼得念跟弹簧一样弹了起来,笑骂道:你这贼婆娘,想要老子的命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单玲哈哈笑着:谁叫你欺负我个子小,今儿黑老娘翻身做主叫你试嘎子!说罢跟鱼似的钻出来,把念搬倒压在身下。

    翻腾够了,俩人都腼腆了,跟刚上床一样,贴了饼。单玲对念说:安心睡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大早起来,拾拾掇掇起身走已经过午了。从大河到药王六十多里黄泥巴路,丁丁拐拐非常难走。到二河商县地界,后边上来一辆农用蹦蹦车,开车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娃,念岔在路中间,硬生生把车挡下来,捎到岭底,得了一盒窄板跟念谝了一路的年轻娃到家了,客气地说,如果不是车上装的石头,他把哥和嫂子送到家。辞别小司机,念和单玲一口气爬上岭,站在岭垭子朝东看,岭底宽阔处就是药王村,驻扎着药王乡政府,学校,卫生院,信用社,还有几家商店,一座古香古色的庙院。秃子沟在乡政府下湾山梁梁背后的沟里。单玲顺念指点的方向看去,公路顺阴坡弯来拐去没在远处的山缝缝子中间,阳坡一户户人家错落接连成片。据念说,村里现在已经通了直接进城的109路公交车,比路家湾人口密集的多。

    念一手插在裤子兜兜里,一手搭在单玲肩上。打在念胳肘窝的单玲个矮腿短脚小,念跨一步,她至少得一步半,可这短腿换的勤,两只小脚板跟竞走运动员一样,总能换在念前面。

    太阳落山,念和单玲走到秃子沟口,离开公路朝山沟走不到50米,过个桥桥,l型的院子住了四户人家,念是过桥第一家。念大在猪圈槽边给猪和食。念松开单玲,走到父亲跟前,抽出一根窄板递给父亲。念大放下猪食勺,拍了拍手,接过念递的香烟。大,这是单玲,我在山阳恋下的媳妇,回来准备办证。我妈呢?念给父亲介绍单玲。念大用眼角瞟了瞟单玲,用鼻子哼了一声,说:你妈在做饭,你们先回屋,我看着让猪把这食吃完。听见说话,念妈围着围裙出来站在门口,双手在围裙上擦着,高兴地说:念回来啦,可把你盼回来了,你这一走可是小半年,把妈想的!念拉着单玲来到母亲面前说:玲,这是妈,妈这是玲,我在山阳恋下的,准备结婚。念妈兴地走下房阶,拉着单玲的手:哦,这亲个女子,娃你走了一天,赶紧进屋,妈这就给锅加瓢水。念给父亲介绍单玲的时候,单玲还没来得及叫大,念大就背过身喂猪去了,现在被念妈握着手,老人粗糙的手不怎么温暖,却非常厚重。单玲细声细语乖巧亲热地叫了声妈,进了念破旧的屋子。念妈招呼念陪单玲,自己进灶房做饭去了。单玲跟念挑帘进了前檐北边房子,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念的住处。四面墙和顶篷糊的报纸,报纸接缝横平竖直。摆设跟大多山里人家一样,前檐靠山墙是张床,床边窗子下有张很有年头的黑漆三斗抽屉,床脚有口放衣服的箱子,后檐隔墙上挂着一副当年挂历,挂历两旁各挂着一把二胡。床对面小门墙上一个相框里,大大小小贴满了相片,多半是念初中或高中同学合影和毕业照。床上被子叠得四方四正,盖着一块干净的床单,铺的床单是蓝白相间的条子布。两个枕头披着大红的枕巾横在床头。

    单玲挨着抽屉坐在床上,念从灶房提了一壶水,给单玲倒茶。单玲把茶给念,她喝茶晚上睡不着,自己拿了一只杯子倒的白开水。尽管路上两人都吃了一个早上给娃蒸的花卷馍,这阵坐下都饿的怕动弹,每人喝了两杯水,念妈的饭还没熟。单玲要去灶房给念妈帮忙,念不让,让单玲歇着,自己也横躺在床上,两条腿悬在床沿上,仰面枕着双手。

    歇够了,单玲悄声对念说:你大不喜欢我,刚说话爱理不理的,弄的我好尴尬。念对着顶篷说:是我娶你又不是他娶你,你在乎他弄啥?没人单玲就显得非常活跃,尤其跟念单独相处,她的野性不亚于念。听念这一说,单玲在念腿面子猛击一槌,打得念小腿跳了好高,没好气地说:你个哈锤子,这也是你说的话!他是嫌我矮?还是嫌我咋滴?念说:你想恁多干啥,我现在只想吃饭。说着想起了啥,起身猫腰在抽屉底下摸出一瓶秦川大典,药王人说的绿棒槌,用牙咬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单玲一把夺了下来,不让念喝,说空肚子喝酒伤胃。念反驳,酒能止饥,还要单玲喝口,说着硬把瓶嘴塞进单玲嘴里,灌得单玲直咳嗽。单玲气得骂念不是人,不顾她的死活。念看单玲辣的伸着舌头用手在扇,哈哈大笑道:你又不是不喝,看你喔难受的样子,没试得是肚子不饥了。酒在胃里烧乎乎的,还真感觉不到饿了。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五
    文/方塘

    正在这时,念妈一手端了一碗酸菜糊汤面,碗面还窝了一勺红艳艳的油泼辣子,一滩绿油油的油泼蒜苗,黑色的酸菜,黄亮亮的包谷糁子,一指宽不薄不厚软和的手擀面,香喷喷扑鼻而来。念妈哈着腰说:快快快接碗,烧死人了。单玲急忙接过双碗,递给念一碗,接着念妈手里的筷子,说:我来也没给你帮忙,光吃停当的,妈,我大呢,回来都吃木!念妈习惯性的在围裙上擦着手,说:你快吃,你大还在猪槽边上看猪吃里。说完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改口说:猪槽边看猪呢!还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毛病,却不知道说啥了,哎了一声,转身朝出走着说:你快吃,不等他。出了小房门就听她喊:他大,他大,回来日囊!甭看这山里人说话蛮,把吃饭说成日囊,可也看是在谁面前说,平常相互交流都说的是吃饭,只有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心气不顺时才说日囊,单玲偷偷趴在念耳朵上说:你妈还有意思的很,不像你大,脸黑的像铁匠。念用筷子搅拌着辣子和蒜苗,头也不抬地说:日囊你的!

    刚出锅的饭烫,念把碗放在抽屉上,拉出抽屉下的高腿杌子坐下,摸了一根窄板点着,先抽支烟让饭凉一凉。单玲依旧坐在床边,吊着腿,也把碗放在抽屉上搅拌着。酸辣还有蒜苗的香味刺激得她直咽唾沫,烫的不敢吃,不停翻搅着。念大也回来了,在小房门外柱子前的桌子边坐着,桌面的饭碗杠着热气。念妈给自己盛了一碗,走进小房,靠在房门上,嚷嚷单玲赶紧吃,谦虚地说她做饭不好,一般人吃不惯。单玲趴在碗沿子上喝了一口汤,说:妈手艺好的很,我还没吃过这香的糊汤面,明日你也给我教,我以后做给念吃。念大在门外抽着烟,还没吃的意思,咳嗽两声清了一下喉咙的痰,说:念,山阳那边的活还得多久?念闷头呼呼噜噜吃着饭,说:结束了,应声下一家的我准备给人捎话让重新寻人,又不挣钱,弄喔欻啊!念大接着说:也就是,求钱没挣晃荡了这几年,看你咋办啊?那你打算弄啥?念说:还没想好。大,咱屋有多钱?念转过身面对着门外的父亲等着父亲回答。念大在鞋帮子上把烟头摁来,扭身趴在桌子上翻着自己的碗,侧着身子说:多钱,屋里有多钱你不知道?念急:有没有你就说木,还卖关子。说完没好气的转身接着吃饭。念大边吃边说:屋里的钱都是你拿回来的,我和你妈阿达挣得下一分钱?一年就那一头猪,还不够油盐酱醋钱。要有还是你那年从西安回来拿的那一点,在你妈喔,我就没管。爷儿俩气不顺,话也不投机,各自吃着饭,默不作声。念妈说:看你爷父俩儿没吃锅食,见面就呛,也不怕玲笑话,先吃饭,吃完我给取。

    吃完饭,念大回到南边他和念妈的房子看新闻去了,再也没出来。一台14寸的海燕牌黑白电视机还是念第一打工从西安回来买的,十几年也没出过毛病,有了卫星接收机后,能看二三十个台,也成了念大的宝贝,没多少瞌睡的老汉天天晚上守到念妈都尿一泡尿了还不关机。

    念放下碗,让单玲帮他妈收拾锅,说他出去一下,让单玲不要等,累了早些睡。单玲帮念妈涮了锅碗,扫了地,由念妈领着在屋后的露天厕所上完厕所,回来好好泡了个脚,给念把水备上,上床偎在有些湿的被窝里,不知道还能干些啥,念啥时能回来。正想着,念妈挑帘进来,手里攥着一叠百元票子,侧身坐在床边面对着单玲说:娃,这是念这几年挣的钱,都在这达,我和他大一分也没舍得花,你要跟念办事,屋里本该出些力,可你看我和他大啥本事没有,唉,你就奏和拿着。单玲瞬间被这朴实的老人感动了,说啥也不接钱,说她跟念回来只是看看,不是来要钱的,让老人拿着自己花。如果要用钱,念有办法,不用家里操心。说着光脚下床趿着鞋把念妈掀出门,让她过去早些睡。单玲重新回到床上,弓着双腿,抱膝顶着下巴,想想念,想想念的父母,看看这个家,又想想自己的家,想想自己两个娃,又想到山阳的公婆,死去的男人,一时间默默落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还没有念的动静,单玲独自委屈够了,侧脸看到刚才念喝的酒瓶还没盖盖儿,蹲在抽屉上,从来不喝闷酒的她,突然莫名其妙提过酒瓶,嘴对嘴学念平时喝酒的样子,仰起脖项咕咚咕咚揭了小半瓶,咯地一声,咯出一股酒气,脸腾一下烧乎乎的。隔了一会儿,她觉得还不过瘾,又揭了两口,这才试着晕晕的,灯也没关,溜进被窝眯着眼装睡。

    念出门后,在村里敲遍了一起长大,往日比较要好的朋友门,朋友都在外地打工,屋里全是经管娃上学的媳妇和父母,一家坐半个小时,最后到开商店的朋友柱子家,已经

    点了。柱子一看是念,这个往日见面就血拼的酒友二话没说,开了一瓶绿棒槌,两人一个柜台里,一个柜台外可喝开了。性急的念一杯子喝干,就说明来意,柱子又把杯子倒满,说钱是小事,先喝酒。念那有心思喝酒,两人把一瓶酒分完,念再也不喝了。柱子拉开抽屉,连毛毛带分分,给念数了一千块,说他刚进完货,就这些。念看一千跟两万的差距太远,把钱塞进柱子抽屉,让柱子留着店里流转,他再想办法。辞门空手回到家里,看单玲已经睡着了,想她走路乏就没惊动,折身来到父亲房间,母亲也睡着了,父亲靠在炕头看电视。念进门一屁股坐在靠隔墙的沙发上,抽着烟,不说话。念大起身耸了下披在肩上的衣服,说:没借哈钱吧?包看你以往人前吆五喝六的朋友一大帮,真正用人的时候你才知道有没有朋友。这辈子喝酒是你的本事,咱先不说钱的事,你给我说说这女的啥来路?人长的不说哈好,就喔个子都没你腰高,看年龄怕也不小了,没结婚?回来啥都不念喘,张嘴就要钱,你还不经乖,让甘肃那女的日晃得还不够?你没看队上跟你一般大的人谁娃没上小学?今日可给我引回来个没根没襻的,唉,你是不是叫酒把脎给淹坏了!

    念双着胳膊抱在怀里,等父亲数落完,一改往日在父亲面前骄横的态度,说:人家有根有襻,头房男人死了,留下两个娃,都上小学了,女子大,10岁,娃子8岁。啥都说好了,她老公公要两万元的押金,钱给就让结婚。念大一听,讥笑道:这道好,进门就有人叫大,还两个,啥事都省了。那你将来还生不,你不要个亲生的,老了恐怕比我还难过。念如实说:都结扎了还生怂杆子,有两个还不行了,老了他敢说不埋我。你明日给我妈再学说嘎,也包为我操心,你们把自己将就好就是帮我大忙,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念没说他已经答应上门的事,他清楚,如果父母知道他这一个儿子要上单玲的门,肯定比死还难受。以后瞒不过让他们慢慢接受吧!念大长长叹了一口气:唉,我终于算是明白了,你妈坐了六个月子,才经管成你这一根独苗,现在好,要断子绝孙了,好,好,没得也好,像我有还不如没有。说罢老泪纵横地从枕头下面摸出刚才念妈给单玲的钱,伸长胳膊递给念:屋里就这些钱,你拿着,揍一点是一点,结扎结扎罢,到这一势,哪还有姑娘娃愿意跟你?只要你愿意,我和你妈这老骨头还想啥?但愿人家娘三回来对你好,我也安心了,给钱!念起身看都没看一眼,挑帘出了房门,摔了一句:你留着和我妈应急,我去睡啊!

    念在盆里把脚涮一涮,用袜子擦干脚,站在脚地脱光衣服,小心翼翼揭开被子一角溜进被窝,躺下往单玲身边靠了靠。这才发现单玲不对劲,脸红的跟淡柿一样。一摸额髅,烧哄哄的。爬起来搬着单玲的肩膀摇着:玲,玲,你咋了,得是感冒了?单玲哼叽一声,迷迷糊糊咕叨:甭动我,晕的。念以为单玲真感冒了,忙把单玲拖起来,就见单玲身子往前一扑,翻过念的腿,爬在床边哇哇把晚上吃的糊汤面吐个一干二净,一股强烈的酸腐味空袭而来。念瞟一眼抽屉上的空酒瓶,才知道单玲喝醉了,托着单玲大笑:你这二求婆娘,我不在屋你逞啥能,喝成这样?单玲趴在床边缓过劲后,拿抽屉上喝剩的凉水涮涮嘴,爬起来,也怪,出了酒头也不晕了,睁眼盯着念说:我等你不回来,睡不着喝了几口酒,可能是喝猛了,平时我也能喝这些的。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六
    文/方塘

    看着脸色傻白的单玲,念心疼地搂在怀里,贴着单玲的耳根说:瓜皮货,喔是酒不是水。单玲耷拉在念的肩膀上,被这个向来一幅二流子神情的男人此刻多愁善感的话揉碎了:念,明日咱去商县领证!念说:没户口本领不成。唉,我大说的对,我这三十年算是枉活了,朋友没指望,我明日去信用社,信用社主任跟我还馋馋儿的,他大老我还去给唱了三黑夜孝歌,平常酒场也没少,何况我是贷钱出利息,他一年还有放贷任务,总该给我个脸吧?!单玲说:我是欠钱欠怕了,贷款不是白用,利息高的跟长了腿样。我结婚带盖房都是他爷张罗借的贷的,没办法他大才去的金矿。在金矿钱没少挣,账也还完,他就是太狼了,如果不去偷矿,也不止于出事,叫人打得我赶去医院只剩一口口气了,立案现在都没结果。哎,我不想你再走他大的路,为了我欠人一沟搭两胯子,可去拼死拼活卖命还账。

    两人抱着跟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继续絮叨。念接着单玲的话说:那咋办,他爷死活要钱,欠条都不要,你不是白说!单玲打断念:你听我说完。他大还完账还存了五万都没给我说,他爷也不知道,临死把折子给我,让我把娃经管好,将来有可靠的人再走一房,不要跟我妈一样死守着。说到这,单玲抹了一把泪,哽咽着继续说:要不是念记死鬼的好,我也撑不到今天,这些年死鬼的钱我一分也没动,我想留着给安安娶媳妇,明日回去到大河信用社取两万给他爷,以后咱们攒下了可存上。念推开单玲,屈辱地说:喔钱是你男人卖命的钱,我一分也不想用,用了对不起死的人,也对不起你和安安,你快甭说了。单玲骑在念腿上,双手捂着念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念说:那你看着办,你要贷款我明日就回,咱就当啥事没发生过。你,你,你咋不讲理了!念一急,结结巴巴没话驳斥单玲。单玲翻滚跪坐在床里边:这几个月我把你试的都不爱试了,跟你回来,更让我看清楚你靠得住,就是倔,死要面子活受罪,好像这钱你用就是把你脸捞了,恁没面子?给你说实话,我说明日去领证肯定能领,那年他爷去他姑家,我急用户口本拿不出来,村上文书给我出主意开了个证明,在派出所补了个,所以我家现在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户口本,他爷卡着也没用。不信你看,我都带来了!单玲说罢,从床拐角取出她来背的包包,拉开拉锁,从夹层中取出户口本和存折,摆在念面前,板着脸说:你现在选,明日是拿着这两样咱们进城领证,还是去贷款?进城我跟你一路,去贷款我就回大河,你也甭来寻我,我喔门你再也进不去了。

    念跟傻子似的呆呆看着单玲,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像爆胎的车轱辘,往床头一靠,软成一滩:唉,你这不是逼我嘛!单玲双手夹在腿畔,往前一揍,几乎是抵着念的脸,嬉皮笑脸地说:眼眼子,你同意领证了?念不自然干嘿嘿一笑:那你说我还有啥法儿?不行,我还是得给你写个欠条,亲夫妻明算账。念拉开抽屉,找出笔纸,刷刷刷给单玲写了一张两万元的借条,双手牵着借条,恭恭敬敬递在单玲面前:屋里没印水,我这是白条子,不过白条子到阿达我都认账。单玲接过欠条,舒心地说:还是要面子,那我就给你,睡觉!哦,睡求里睡,你吐的喔不扫熏的还能睡着?单玲羞的要下床,念把她捂在被子里,披了件衣服下床去灶房铲了一锨锅底灰,把单玲吐的羼干端出去倒在猪圈,栓门上床感觉空气还不好,打开窗子透了透气,躺下要睡,单玲坚持要关窗子,不关她就不睡无奈念把窗子掩上,单玲才抱着冰溜溜的念翁在被子里,说:今日乏的,安生睡觉。

    清早念妈大早早就起来了,念大掮着锄下地锄洋芋草去了,念妈先喂猪,后做饭,忙出忙进只听脚步哧踏哧踏响。念这房子没门,就挂一门帘,风一吹,门帘缝隙能看见里外人的身影,单玲生怕谁进来,一直要起来,念抱着她一声不吭,死活不让单玲出被窝,气得单玲掐拧都不管用,还不敢出大声,怕念妈听见。直到念妈在灶房喊:念,该起来了,吃饭啊!念还不愿吭声,被单玲拧住耳朵疼的受不了了,才哦一声松开单玲。单玲一咕噜翻起来,迅速穿好衣服,从念身上跨过下得床来,登上鞋在念屁股兴了一槌:懒怂,还把我害的。念妈一大早在漏古豆儿。古豆儿是药王人叫的吃食,就是凉鱼儿,有的人叫鱼鱼儿,念妈漏的是包谷面,没漏之前就是搅团。单玲在灶房门口的脸盆洗了手脸,欢快地走进灶房,不好意思地对念妈说:夜里走一天路把人乏的,睡失火了。妈,要我帮忙不。念妈正拿着漏勺,豁达地说:没事,你给我锅底再搭把柴,再剥两骨朵儿蒜。念狗日懒的,还没起来吧?你以后得管教管教,我是没办法了。娘俩有一言没一语的拉呱,为炒菜有了分歧,单玲要吃酸菜,念妈要炒菠菜。念妈说单玲初次来,酸菜人都不稀奇,也不新鲜,单玲依了念妈。水煎菜好调和停当念还没起来,单玲看没啥做了单等古豆儿下锅,出灶房在脸盆涮了手,说:妈,我大下地了吧,在阿达我去叫回来吃饭。念妈也出来洗手:三角坪洋芋地,你不知道在阿达,我去喊,你去看念,喔货叫不到三遍不动弹。

    单玲把念哄起床,刷牙洗脸吃饭,念给父母说他和单玲进城领证啊,父母面面相觑,单玲明白老人的意思,用胳肘顶了下念,念才说:夜黑玲说弄不哈钱不弄了,她回去给公公说不要了,户口本她拿着呢。念大一听喜出望外,对念妈说:娃都开通成这了,你还钉在这弄啥?去,夜黑喔钱给娃,进城咋能没钱。父亲坚决的态度不容驳斥,单玲接着钱,二老送两娃在公路边搭上进县城的109公交车,直到109没出视线才走回家。

    (过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七
    文/方塘

    快进城时,司机在前头喊叫:车上有感冒发烧的没,有了早些念喘在丹江桥头下车,这一向**严重,站上检查,小心把你谁弄防疫站可甭怪我没招呼。门口半道上的妇女怀里抱个娃,急地问:我娃发烧,在当地打了三天吊针越来越严重,我到商洛医院啊,娃该不查吧?司机问:你屋最近有没从外头回来感冒发烧的?要有就麻达了。妇女说:那倒没得,师傅,那你还是让我在桥头下,唉!这鬼娃子把人折腾日他了。运司门口,一群穿白大褂的对每一位下车的乘客都逐一询问,不放心的还要测下体温。念睡了一路,司机喊叫单玲才把他叫醒。两人通过检查,念要直接去民政局,单玲拉住念说:急啥蛮,一会儿要照相,咱穿这人笑话,商县我没来过,你知道那条街专门卖衣服?买啥买,我看咱就美美的。从来把钱没当过事的念突然学会了将就,说了这话觉得不对火,改口说:咱这是结婚,应该收拾像个样子,走,到商贸楼或者商城,弄扎势些。念在这商县城是熟堂堂,先到广场商贸楼看了个遍,又跑到北新街商城转到头,念看上的衣服单玲看不上,单玲看上念看不上,最后单玲问阿达衣服样子多,款式新还便宜。念说那就是西背街了。二人又折回到西背街,每家店齐齐浏览一遍,最后单玲做主,给念从头到脚买一身西服,单玲挑了件大红翻领外套和店员推荐的裤子。又在卖鞋的店里一人买了一双皮鞋,旧衣服塞在念出门背的背包里,焕然一新走出西背街。

    这时差不多两点,民政局也快上班了,二人来到江滨路民政局,先咨询了下,照相、登记,手续完毕走出民政局,念又把结婚证掏出来并排举着,瞅着相片和二人的名字,咧嘴嘿嘿笑个不停:哈哈哈,我现在也算是有证的人啦,持证驾驶,谁敢说我把寡妇白睡了?大白天睡他谁都干涉不上,哈哈哈哈!单玲嘴一噘,在念腰子眼儿上顶了一槌:寡妇咋啦,寡妇就不是女人,刚把证拿到手就嫌弃我啦,啥货蛮,走,可离走!念把结婚证一收,塞进单玲背的背包里,捧着单玲的脸响亮地亲了一口,嬉皮笑脸地说:好媳妇,我不是高兴,那是嫌你,小气的先,走,咱寻个馆子美美咥一顿,庆祝一下。你不是没来过商县嘛,吃饱了我把你引哈好好逛逛。今日黑不回了,黑夜登个宾馆,明日再回。单玲白了念一眼:怂式式子,谁都能说我寡妇,你不能,何况我现在已经有男人了。嘴里说着,脚下却跟着念:我想吃凉皮。凉皮有啥吃头,兴商街有家饭馆,菜弄的好,我每回来都去,弄几个菜,咱喝一口。单玲执意要吃凉皮,念没办法,带着单玲来到团结路,一个吃的擀面皮,一个吃的羊肉泡。

    念进城就跟鱼游进海欢式的太。中心广场买衣服的时候去过了,在莲湖公园、望江楼,商鞅广场齐齐溜达一圈,自小在大河生长的单玲去过多次山阳县城,说大不大的商县她只是到西安经过过几回,像今天这样尽情地转悠就是在山阳县城也没有过。

    到商鞅广场,念实实是转不动了,坐在广场边的躺椅上还感觉不舒服,长长躺在椅子上,头枕在单玲腿上不想动弹,闭着眼睛歪着头问单玲:玲,逛够没。单玲把矿泉水瓶子搭在念嘴上,说:还有阿达没逛,看把你累的跟狗一样!念咽了两口矿泉水:仙娥湖还没去,就在这上头,不过现在天快黑了,也就一水库,坐船还有意思,逛没啥逛头。二十来岁在西安哄一天也没感觉,今日没转啥咋把我走地乏的,你不累蛮?单玲心疼地摸着念的脸:我还好,可能没来这,稀奇,这商县是比山阳大,房多楼高人多车多,你看,广场这阵子比刚人就多了。念说:那肯定木,商县是周围包括你山阳六县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所有的机关单位都在这。现在人刚吃过晚饭,再过一会儿人会更多。你要没逛够,咱可上水库走?你一说我就能想来啥样子,看你乏的,不去了。哈哈,心疼我了?那你自己逛去,我在这睡哈等你!那我更不去,一个人有啥意思,我又不认得字,再让哈哈人盯识上把我拐走了,你这刚到手的媳妇可就没了。没了没了吧,说不定叫人贩子把你卖到好地方还享福了,我还能再找个。你——单玲捏住念的脸,狠狠拧了一把:你这哈锤子,尽说些没栏杆儿的话。二求婆娘,快松手,一哈弄的没面子了,跑一天,该办的事办了,耍也耍,人累的,说个笑话放松一下嘛,你还动起手了。你这家伙不教训就不老实。

    二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阵子,城市的华灯初上,大街小巷的人像蚂蚁似的越来越多,念领着单玲,就近在望江楼旁边的富人酒店开了一间房,放下包包在二楼餐厅要了六个菜一瓶酒,吃饱喝足出来在江滨公园溜达到10点多才上楼。

    富人在商县也算数一数二高档酒店,虽然是标间,空调彩电双人大床都是当时最名贵高档的,卫生间和洗澡间独立,尤其是洗澡间不但有浴霸还有一大浴缸。念进门脱掉西服,在电视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两套睡衣,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然后穿上睡衣赤脚打开电视,调到电影频道,看单玲还坐在床上,念说:你咋还盯在那儿,换衣裳啊!单玲看着念笑迷迷地说:我看你就像电视里喔人,白天西装穿的齐齐整整,黑夜回来就换个道袍怪怪的,我才不换。念跪在床上三下五除二把单玲上身衣服和鞋扒掉:你知道这酒店为啥叫富人酒店?单玲扭捏不过念,最后自己动手也脱得剩下内衣内裤,学着念把睡衣穿上,说:这我知道,就是有钱人酒店,你看你贼怂野蛮的,把我胳膊弄的疼的。念仰板子躺床靠在被子上:对对的,住这管你有钱没钱都是有钱人,去,洗澡去,你洗完我再洗。单玲推开洗澡间门,看了看,三十年都是用盆洗澡的她不知道墙角的浴霸咋用,看那浴缸美,她睡下刚合适,却不敢动,叫念:你来看咋弄,我不懂莫,给人弄坏咋办。念进洗澡间把浴霸水温调好,又给浴缸放满水,对单玲说:这富人就是美,来,咱一块儿洗。单玲退出门说:我不,两人一块儿怪人里。

    其实单玲是没适应这种环境。念出来把睡衣内裤脱掉扔在床上,把单玲也脱个精光,猫腰抱起单玲进了洗澡间,单玲连嚎带笑捶打着念:你这不要脸的流氓。念把单玲放在浴缸说:你先泡一会儿,我洗头,你把垢痂泡软我给你搓,保证把你搓得白白净净跟蚕姑娘一样。

    水温刚刚好,泡着就是舒服。单玲躺在浴缸刚露个头在水面,从没有过这么舒坦的体验,富人真会享受啊。

    念面对墙站在浴霸下洗头,闭着眼说:以后好好挣钱争取不远的将来咱屋也弄的跟这一样,你就天天能这样享受生活了。

    单玲:这可是你说的,这以后我就交给你,过啥样的日子全靠你了。

    念:媳妇你就放心吧,不会很久。

    念把头上洗发水冲干净回过头,见单玲还静静地躺在浴缸里泡着:你这瓜娃,喔不是搓澡的,你也把你能搓的地方搓搓蛮!

    单玲还没动:你不是说你给我搓,我今儿黑就是专门等人伺候里。

    念打趣:好好好,今黑你是爷,来,爷你翻身我先给你搓背。

    单玲被念逗乐了:狗怂货老没正经。

    念拿起澡巾从单玲后背搓到前心,又从肚皮搓到大腿,一直搓到脚心。单玲像婴儿睡在浴缸,还真没亲自动手,等念给她搓完全身,才走出浴缸去洗头发。念换了一缸水,想跟单玲一样躺着泡一会儿,脚和半截上身却在浴缸外。念自己把前身搓净,单玲洗完头过来给念搓了脊背。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八
    文/方塘

    搓完澡,二人面对面站在浴霸下给全身涂抹了沐浴露,畅快地冲洗着,个中情境,看官尽情发挥想像,我就不再讲述让你面红耳热的场景了。

    单玲从来没用过套子,硬要把抹下来的套套扔进马桶放水冲走,嫌扔在垃圾桶打扫卫生的看见脏。念说那样弄不好就把下水眼堵住,在酒店擦沟子的纸都不能扔马桶。单玲半信半疑还是听了念的话,用卫生纸包着扔进了垃圾桶才放心地躺下。念笑话单玲:人家服务员啥没见过,也就你这货还把事当事。单玲不高兴了:你才是货,我看你就不是好货,对这熟的样子得知道带了多少卖×的在这逍遥过,狗日的,跟你我都后悔了!念想抽烟,正在翻衣服口袋,看单玲生气了,烟瘾随即消失,转过身逗单玲:你可当,这城里要啥样儿有啥样儿,不信你在喔柜子斗斗寻,肯定有名片之类的卡片,拿喔电话一拨,不出半小时就有人敲门。给你来个十八的小伙子行不,帅太太!你叫弄啥就弄啥,保证把你伺候得如如彻彻的。单玲知道念拿她开心,拧身给念一个背:那你赶紧,我出去睡喔路边,给你腾地方。说着沟子一噘睡下了。念还在贫嘴:这阵子不行,都被你吸得怂干捻子尽,再漂亮的来都没劲气了。唉,没人招式抽根烟睡觉!

    洁白的被子裹着两条背靠背的白色鲶鱼,雌鱼装睡,雄鱼装死。良久,雌鱼耐不住一个后蹬踢了雄鱼一脚。雄鱼憋着笑继续装死。雌鱼又是一个后蹬腿。雄鱼依旧憋住笑不动弹。雌鱼怒了,车转身张开血盆大口吞住雄鱼肩膀头死死不放。雄鱼痛得咬牙切齿不敢动弹一丝丝,待雌鱼缓缓松开口,雄鱼麻木的神经才释放出剧烈的疼痛。

    瞅着单玲带着血丝的嘴和得意的笑容,念手捂着肩膀,贫嘴不减:最毒不过妇人心啊,刚刚吃了肉还没吃够,连生生你都敢咥,血都喝,得是嫌刚喔火腿肠没剥皮,要不现在给你个剥皮的!

    单玲抬腿在念沟蛋子上猛顶一膝盖:贱货得是还嫌不疼,那我就直接咬一疙瘩下来真吃了!说着张口就要往上扑,念真怕了,双手撑在单玲**的胸口,连连求饶:爷,婆,老先人,我怕你了。单玲指着念的鼻子:以后还张不?念:不张了。单玲:还跟我溜嘴不?念:不溜了。单玲:还——还欺负我不?念:不敢了。看到念这么乖巧,单玲再也忍不住扑哧一笑:看你喔孙子相!念一本正经:老婆大人还有啥要交待?单玲羞躁地在念胳肘窝乱挠一气:我让你狗日装。念天生怕痒,抱着胳膊拳着腿笑地在床上滚蛋蛋:甭挠了甭挠了疼疼疼疼死了!

    单玲闹够才放手,看到念的肩膀鸡蛋大个红圈,中间乌青乌青已经鼓了起来,圆圈细碎的牙印还在渗血,轻轻抚摸着:我也二,没轻没重把你咬成这样。念刚刚笑结束,还挣地呼哧呼哧的:我是受虐狂,就爱见你这野性子,喔绵软子就没劲。单玲用单薄的臂膀把念揽在怀里:我不知道咋地,自从见到你,也就喜欢你这贱货,恨不得把心掏给你,念,你可不敢真的把我闪干了!?念瘫软在单玲怀里:好媳妇,你把心就安安放在肚子里,证都领了,你信不过我啊?夜黑你把存折和户口本放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就暗暗对自己说,我这辈子宁可辜负娘老子,也不能辜负你这女人。回去之后我就不再给人日寒干,寻个正经事好好挣钱,养活你和娃们。单玲又一次被念感动了:那咱买一辆摩托吧,今日经过那啥路,卖摩托的喔达,我就想,草庙沟那边交通不便,差不多人屋里都有摩托,你以后来去回药王一走就得大半天,有个摩托车多方便?就是寻个活,你黑夜回屋里也快当,再不用走阿达睡阿达了。念一直想买辆摩托车,这些年有急事经常借商店柱子的,借多了也不好意思再借,就是没钱买,听单玲这么一说,念感动地都想哭:玲!

    单玲:嗯!

    念:你对我真好,我老早就看好五羊本田125,一直没攒够钱,等我挣一持子钱了着。

    单玲:你大早上给的钱咱今日花的还剩四千,明看不够就把存折上钱取了,回去还要给他爷,总是要取的。

    念:你喔钱除了先给他爷,别的一分也不能动,啥都听你的,这你听我的。

    单玲很坚定倔强:你是上门,我娶的你,不是你娶我,我当家,我说了算!

    念本来就渴望有辆摩托,看单玲态度坚决:行行行,你当家,我是你媳妇,啥都由你管行了吧!

    一对旧人新夫妻躺在床上谝了半半夜,谈了好多设想,在美好的憧憬中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多才爬起来,洗脸刷牙下楼,免费早餐已经过时,二人退了房,在外面简单吃了点饭,来到晨光路看摩托。念看上的五羊款都在八千以上,没办法单玲让念带着找了家信合银行取钱,人家说他这是存折,只能在所在地办理,身份证户口本加本人都不行。莫奈何,单玲说回,回去在大河信用社取了钱就下山阳县城买。往运司的路上,看到路边围着一滩人,念挤进去看是两老汉在下棋,为一步棋一个要悔一个不让,争的红鼻子刚脸,念看了走势,要悔棋的败局已定,念想圆成,单玲拽着胳膊把念拉走了。路上又给四个老人两个娃一人买了件衣服,在念的要求下,单玲还买了两套内衣。念给二位老人买了两条黄公主烟,给路安买了支有模拟声音打塑料珠珠子弹玩具枪,近距离打在肉上还有些疼,单玲怕路安拿着耍把人伤了**子,可坳不过念还是拿上了。

    到车站,有个卖柚桃的见过路人就喊叫:柚桃柚桃,早上刚下树的柚桃。都走过了,单玲折身回来圪蹴在笼边,说好价称了五斤,付钱的时候,卖桃的年轻妇女才站起身,盯着念呆了头天,单玲给钱都没反应,顺着视线才发现妇女在看念,念也在盯妇女,单玲醋意十足地嗨嗨嗨叫了三声:没见过男人啊,给钱!年轻妇女这才灵醒,哦了声忙在口袋掏零钱,念拉着单玲拧身就走。单玲嘴里嚷嚷:还没找我钱,狗日的婆娘得是看上你,再骚情看我不把她脸捞了。念头也不回地说:赶紧走,你看这一趟109都发动了,错过下一趟得等半天。因为**,上下车的人还要质询,坐到车上,单玲看到卖柚桃的还在朝这边看,再看念也在看那妇女。单玲开始怀疑了,看车上人多,悄声在念耳际说:你俩得是早都认得?给我老实些,回去再收拾你!念坦然说:看你喔醋罐罐子,那是碎碎我大给我订的岭后那个媳子,后来我退了,十几年没见今日在这碰上,看样子过的也不咋相。单玲哦一声:你给我说过,刚看你俩喔阵势把我哈的,还当是你以前的码子。你快甭牵挂人家,人能做生意卖桃肯定比你强,没看你都……哈哈,我是说我,没看我还得靠你。不过人家这桃还行,还是早上才摘的,给,吃个。念拿手一推:你吃,我不爱吃水果。单玲取笑念:咋,这可是你前前老婆亲自种亲自摘亲自担到这地方亲自一个一个给你拾的,你就不尝哈啥味道?念心里毛哄哄的,却没表现出来,假装起身可坐下:那我现在哈去啊,让她给我把笼里全装上?看你以前腼腆的,咋没看出你也贫的不行!单玲用手抹了抹念不要的桃,美美咬了口:跟你学的。嗯,好吃,甜甜脆脆水汪汪的。

    说话间,109已经开动,车一摇念可瞌睡了,没过杨峪河,他就靠在靠背上睡着了,几次靠在单玲身上,挤的单玲贴在窗子上捂一身汗,气得单玲把他叫醒,换了座位,念靠在窗子上,一觉睡到秃子沟口才被单玲推醒来。

    正是午饭时间,念大仍在猪圈边看猪吃食,念妈在洗锅,他们已经吃过了。见俩儿娃回来,念妈急忙搭火烧锅,给念和单玲下自己麦子磨面压的机器面,特意打了六个鸡蛋,说娃领证,好日子得吃些好的。

    饭后念问单玲啥时候过草庙沟,单玲说现在走撵黑也能到,还要去大河信用社取钱,到大河人家肯定已经下班,决定第二天大早走。下午单玲硬把念拖到地里,帮念大锄了两块地的包谷草,套种的小麦已经灌浆,再过二十多天就该收了,大河那边小麦成熟比药王早两三天,单玲说定收麦再回来。

    晚上在念房间,单玲把白天给二老买的衣服拿出来,让念妈大试大小,又把柚桃倒了多半出来,洗净要二老尝新鲜。念把公主烟留一条准备给单玲公公,拿一条出来给父亲。念大当着单玲的面问念:你们这把证领了,没打算几时叫玲娘们进门?念急忙给单玲使个眼色,对父亲说:玲说证领了就算结婚,其他就免了。念大说:那咋成,至少也得把两家亲戚都请来坐坐招呼一下吧?单玲已经领会念的意思:大,我是二婚,还带两个娃,都大小伙子了,那样让娃看着不美。再者路太远,我那边亲戚过来不容易,请客就免了。念大不悦意:夜黑我和你妈还商量半夜,等你们回来看放在啥时候,请先生看个好日子,把你一家接过来。不说你,念不成气,前头几个都黄了,这回总算领了证,算把大事办了,咋能连客都不请,这不是让村里人笑话嘛。单玲一时语塞,拿眼向念求助。念的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你老了,爱个面子还爱管我的闲事,啥笑话不笑话的,请啥客,我说不请就不请!念妈怕爷父俩儿可争嘴,忙对念大说:娃也三十好几有娃的主意,你就听一回。念大眉毛一竖,瞪着眼吼说念妈:娃大娃大娃大还是大大?没我那来的他,狗日的就不是个东西!还是单玲脑子转的快:念你咋能这样对待大,大还不是为你好?说罢笑嘻嘻对念大说:大你甭着气,还是你考虑的周全,那就照你的意思办,我和念不懂事,你有时间就去看日子,收麦我还回来,你把日子给我,我好样当。念大一下高兴了:这不就对了,啥事都有个过程,也得有个说法,不能黑塌糊涂是不?那你睡,明日还要起早。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九
    文/方塘

    念大回他房间,念妈又陪单玲拉了一会儿家常才离开房间,念把他的二胡取下来调一调,要给单玲拉《夫妻双双把家还》,还要单玲跟他对唱,单玲正在给他洗脚,一把把二胡夺下来挂墙上:把脚擦干上床去,闲得你!念嘿嘿憨笑着,嫌单玲不解风情。双脚换着在裤子上蹭蹭,坐进被窝,看着单玲洗脚:你还真依大在药王请客进我门啊,那你咋给你公公交待?单玲埋怨:谁让你哄你大不说已经答应上我门了?都是被你逼的来!念憨笑:你不是没看见,我大喔驴脾气?就我一个独独,我再说我上你门了,他还不气死,那我不是造孽?单玲骂:我看你跟你大是一个妈看哈(生下)的,没变种!念忙做了个嘘的动作:二货,小声些,这话都冒出来了。然后又说:现在还真弄得骑着老虎下不了背。单玲擦干脚,起身去倒水,回来说:刚我看你爷俩儿要干仗,一急顺口说的,睡觉,到时候再说。念摇头:你不知道我大,肯定抹不过去。单玲已经爬上床在念里面被窝坐下脱衣服,后脑的发卡扎住衬衣领口脱不下来,念把发卡取掉才把衬衣从头上抹下来,不耐烦地说:那就办,喔有个啥嘛,看把你紧张的,还怕我把你扣在草庙沟连爹娘都不要了?睡睡睡,话多很!

    因为怕热走的早,到大河街道正当中午。来到信用社营业厅,单玲掏出存折从钢筋护栏的洞洞塞进去:同志,麻烦取钱。办业务是个女的,非常和气,接过存折看了眼:你这是定期三年,还差四个月到期,现在取就成活期利息,太吃亏了吧,何况咱这社库存有限,超过两万提前一天预约,你这是五万,得提前三天预约!不好意思,今天受理不了。单玲一听急了:你社里咋这不讲理,我急用,只取三万,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取出来。业务员笑盈盈地说:对不起,联社一直就这样规定的,制度无法更改,必须执行,还请谅解!单玲难于克制情绪:那你咋不谅解谅解我,存钱咋不限制,取钱就不行了,我的钱放你这还不由我了,我不管,今日非把钱给我不可!念在后面拍拍单玲肩膀,到窗口对业务员说:麻烦你了,取两万,两万行吧?单玲不依不饶:不,就三万,一分不少,惹躁了我全取不在你这存了。业务员笑呵呵说:到底两万还是三万?单玲和念同声一说三万,一说两万。念转身劝单玲:你咋这倔,人家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你的钱一分不少都是你的,就是库里没有这些,本来取两万就够了,你为啥非要三万?你忘了咱还有四千。单玲一意孤行:我还要买摩托车,那四千屋里不花了。没三万不行莫,反正我不管,今日咋样都得给我三万。念被这犟驴也弄地没办法:摩托明日买行不,明日来取?单玲:明日还有明日的事,为这事我还得跑一回,你不累我还累。业务员这时说话了:你甭急,我去找下主任再给你回话,你等一哈。业务员从大厅后门出去,几分钟后说:我和主任商量了下,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你这五万定期三年利息可不少,差四个月取了着实可惜,现在给你办理个质押贷款,贷三万,四个月后你来取钱还款,这样应了你的急,还不损失。再就是你若不贷,虽然我社里制度两万要预约,可是刚有客户来存钱,库存没问题,我主任签字给你特批下,你看怎样,是取还是质押?单玲被业务员弄糊涂了,用眼窝问念。念说:质押划来。单玲高兴地对业务员说:那就质押。

    办完系列手续,拿到三万块钱,在单玲的坚持下,两人又搭便车到山阳县城,买了辆念渴慕已久的摩托,载着单玲从山阳县一溜烟骑到草庙沟门口,太阳还老高老高没落山。

    听到摩托声,俩儿娃从屋里出来,见是念和他妈,鸟儿似的跃到跟前,女子路宁抱着她妈亲热的不得了,儿子路安跑到摩托前,又是摸后视镜又是摸油箱:叔,这摩托谁的,这新?念在路安头上扑索着说:咱的,刚买的,儿子你没看美不?路安一听自己的,兴的就往油箱上喀叉,念卡住路安胳肢窝,把路安提起来坐在油箱上:来,叔带你在场里转一圈。刚发动,女子路宁松开她妈,也要坐,单玲扶路宁坐在后座,欢心地咕叨:一家疯子,念你可慢些,场小。说完拎着大小包包回屋去了。俩儿娃让念带着在场里转个没完,最后路安听说给他还买了一杆枪,咋样也不坐了,要耍他的枪。停下后一溜烟都进了屋,念把摩托顺房阶两边的水泥斜坡推进堂屋,路安抱着枪又哄了出来,路宁要试她的新衣服,念在柱子前的饭桌旁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两个欢喜的孩子和满面春风的单玲,一家人其乐融融,念心里美滋滋甭说有多舒坦!

    之后的一段时间,念谢绝了所有上门恳求他上庙塑像的人,在单玲公公的倡议下,让先生看了个日子,请村里专门为红白事做厨的师傅和重要亲戚以及草庙沟的所有邻居,前后忙活了四五天,大摆宴席请客吃饭,算是正式入赘上了草庙沟的门。大河一带的麦子这时候也熟了,收完麦子还没晒干入柜,两口子骑上摩托回药王屋里帮忙,临走念大告诉念,他把单玲进门的日子定了,腊月十三。

    一年最忙的夏收结束后,念在屋里抱着枕头大睡了三天,晚上没事把桌子搬到场里乘凉,要不就把二胡拿出来一拉就是半半夜,引得远近的邻居都来乘凉听念拉二胡,高兴的时候念还扯开嗓门唱一段,俩儿娃更是对念崇拜的五体投地,有时候争着让念给他拉会的歌曲,争的放不下了你踢我一脚,我兴(打)你一槌。和好又就缠着念教他们拉二胡。这种日子念不急单玲急了:这样下去每天钱花的刷刷刷,一点收入也没有,前夫留的救命钱就会坐吃山空,因为刚结婚,单玲也不好说念啥,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

    直到立秋下了一场暴雨后,天渐渐凉了。有天,比单玲小两岁的娘家兄弟单宝来了,上次念入赘请客单宝在山阳工地没顾得来,工地一期工程刚结束,放了两天假,回家打了一匝,驾着媳妇和刚三岁的儿子,骑着自己买的二手嘉钤90,来看他的新姐夫。单玲娘家在南洼,距离草庙沟五六里地,地方比草庙沟还苦焦。跟单玲订事前,念拿水礼和单玲去看过两次丈母娘,也认识单宝媳子罗娅茹,就是没见过单宝。郎舅初次见面,单玲让念到大河街道割二斤肉,再买些菜回来。单宝见到姐夫的新摩托,眼红的跟辣子一样,说啥也要跟念一路。怕他姐不悦意,出路背过眼就把念赶下来坐在后座,驾着姐夫的新车飞一样去了大河街道。虽然初次见面,念也喜欢这个毛手毛脚的小舅子。在大河街道单宝硬要姐夫到食堂弄两菜,弄瓶酒兄弟俩儿先预演一下,念怕喝酒回去迟了单玲日噘,让单宝买两瓶太白一壶藏回去再喝,在这喝高了路上骑摩托不安全。单宝跟念当年在西安一样,也是兜里有钱烧的慌那种人,姐夫给钱还不要,买了两瓶红西凤,一疙瘩牛肉,两扇猪耳朵,一只熟鸡,瓜子花生锅巴还有娃爱吃的吃货整了两提袋子,两人一溜烟回到草庙沟,郎舅两在场里桃树下的饭桌喝茶日梆子。因为暑假,路宁路安也在屋,三娃在桌子周围吃零食,单玲和兄弟媳子在灶房炒菜。菜快齐备,单玲让念去老庄子把公公婆婆叫下来,稍时大碟小碗上了桌,大人还没动筷子,三娃把一只鸡扽的就剩鸡头了。一顿饭吃了几个小时,满盘满碗的菜让三娃别地吃一半撒一半,只剩汤汤水水,两瓶西凤这时候也撂展了,六个大人多少都喝了点,念和单宝能放一瓶,单宝没过瘾,叫单玲到屋里取,公公路益汉似乎也没尽兴,说他屋里还有半桶子包谷烧,说着起身要去取,被单玲挡了。

    说起包谷烧,商州人没有不知道的,顾名思义,就是包谷烧的酒,也因为自酿度数高,下喉烧乎乎,久而久之,人都叫包谷烧。

    单玲不让公公拿是怕把单宝喝醉了,说她兄弟:酒屋里有,你喔酒量再甭缠你姐夫,你也不打听打听你姐夫的名声,你两个单宝也不是一个念的对手。单宝一听躁了:啥,我还不信,喝酒只有商州怕山阳的,那山阳怯他商州的。干大你去取,就换包谷饶。单玲一看说哈了,把公公按在板凳上,虎着脸凶他兄弟:你没喝就张了还敢再喝,一会儿你还要带娅茹(单宝媳妇叫罗娅茹)跟娃回去,甭喝了,跟你姐夫谝谝,那天走把你姐夫也叫上县里做活。单宝瞪着牛眼盯着他姐,又一笑:那你就得让我今日喝馋,喝不馋姐夫喔事你就包想。你不取我自己取,看你喔点东西我还不知道在阿达。说着进屋翻箱子倒柜提了一瓶绵竹和一瓶一壶藏出来,打开盖子跟念一直喝到月亮上来,路老汉和老老婆都回去,两瓶酒也撂离了,单宝醉得一塌糊涂,媳妇劝不听,气得抱着叫唤的娃在单宝沟子上踢了几脚,回屋哄娃睡觉去了。念把醉成一滩泥的小舅子拾起来背进屋,放在他和单玲的床上,侧身睡着,他怕醉得不醒人事的小舅子吐出来把鼻子堵住。药王前几年就有人喝的人事不知,平躺睡着第二天人发现时,吐的堆了一脸,人已经梆梆硬了。单玲安排兄弟媳子和娃跟路宁他们四人睡一床,他兄弟和念跟路安睡一床。念虽然也喝的晕晕的,可跟没事人一样,单玲怕念跟上次她在药王屋里喝闷酒睡一觉才醉,给念弄了一碗酽酽的白糖水,看着念喝完才稍安心,让他半夜如果不舒服就叫路安喊她。念看没人,偷偷在单玲脸上亲了一口,没安好心地让单玲在堂屋铺床席,他要跟单玲睡。单玲轻轻在念脸上别了一耳把子:脸厚,屋里这多人,赶紧睡去!把念推进房间看着他们睡下,单玲才回那前檐东边房子,跟兄弟媳子持持谝了半夜的梆子。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十
    文/方塘

    念跟小舅子单宝去了山阳县城工地当小工子,一天35块工资,骑摩托早出晚归,每天累得跟马一样,仍然风雨无阻来回奔波着。单玲看自己男人有了营生喜在心里又疼在眼里。尽管工地管饭,可她说大锅饭没调和,每天早晚变着花样儿早早做好饭,看着男人美美吃上一大碗才心满意足,早上天麻明儿送出门,晚饭做好和儿女在家等着,娃再饿也不准吃,只要听到摩托声一响,就拉着俩儿娃出门接迎,连摩托都不让推,娘仨儿掌的掌头,掀的掀,进屋端的端茶,倒的倒水,上饭的上饭,跟皇上回宫似的。不管啥饭单玲都要给念倒二两酒,说是酒解乏,隔三差五还弄四个菜,陪男人喝几杯。屋里鸡蛋肉没断过,一没有单玲就叮咛男人晚上回来捎些。因此无论多么累,只要回到家里,念感觉非常温馨、惬意、舒坦!只有九月初三单玲过岁这天,念请了天假,碰巧礼拜天,俩儿娃也在屋,念拿摩托带着一家在大河街道食堂海吃一顿,美美耍了一天。单宝就不一样,那货不恋家,还嫌回来娃吵睡不好,吃住在工地,晚上没事不是在县城喝酒,就是在街道胡逛,俨然当年念在西安。时常还笑话念,说姐夫是个怂囊鬼,离不开女人的被窝。

    入冬渐冷,每天早晚骑摩托被风豁得到地方就冻成一疙瘩,单玲再也忍不住了,让念要不辞工回来,要不就跟单宝吃住在工地。为了挣钱,念选择了后者,直到上冻工地停工,单宝结了一年的工钱,念只有四个多月,结了毛四千块钱,二人结束了这一年的劳碌,回到大河各自的家里,过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无所事事的单宝几乎每天都要来他姐家晃一圈,一是蹭饭蹭酒,二是避老婆娃躲清闲。时间长了,单玲就烦这没眼色的兄弟,连儿子路安都说他舅跟狗一样。

    在家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念想回药王老家,更重要是快到腊月十三他大选定单玲进门的日子,他得回来准备准备。这天单玲安排好儿女,中午暖和才从草庙沟起身,不到一小时就到秃子沟家里。看到儿子儿媳回来,还带了米面油,念妈高兴的又是在炕眼儿搭火,让媳妇暖和暖和,又是打扫卫生,生怕儿媳妇嫌屋里懂的脏。念大表功,让念看猪圈里的猪肥不肥?念给父亲抹了500块钱,让父亲看有啥小末零碎该买的就买,烟酒菜叫父亲甭管,他自己整治。

    接下来的几天,念和单玲担黄土把门上前面墙和堂屋墙齐齐刷了一新,又把父亲和他的房间用报纸重新糊了一层,在黑山街道打了四床新被子,挑了个大太阳天,念和单玲没坐109,骑摩托到商县城每人置办了一身腊月十三穿的衣服,也给父母从头到脚添置了一身。办完事,念还带着单玲上仙娥湖大坝,顺着阳坡那条路,一直飚到湖顶铁桥处才折回县城,没咋逗留就回到药王家,离家数天,担心两个娃,简单安顿之后,接着去了草庙沟。

    一九第九天,天寒地冻,之前的一场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单玲给公婆扯慌说是药王这边自己家里人结婚,叫念回去帮忙,她现在是药王的媳妇,也得回去,娃放假把娃也带上,省得二老操心,顺便也认认药王的婆和爷。农村谁家没个人情事故,路益汉老两口毫无质疑,把他最好的包谷烧灌了五斤一桶子让念给亲家公带上,还客套说如果不是路远不方便,他也过来认个门。起身时,单玲给俩儿娃用围巾包的严严实实,然而到秃子沟,把路安冻得咧嘴满叫唤,搭了一炉火歇了半小时都没歇热。也可能是初次出远门,俩儿娃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和陌生的婆爷面前一点也不朗然。单玲走到哪就跟到哪,上个厕所都要跟到上房山壑的巷子口等着,不停的妈,妈喊叫。念给房间火盆烧了盆红炎炎的炭火,把房子烘热让俩儿娃烤火吃瓜子。之后,只要在药王,他们四人两搭头挤在这张床上,夜间翻身都要小心,不然不是你把我的被子扽跑就是我把你挤出床沿子,深更半夜就听单玲睡梦中咕叨:甭跐拧,被子盖好!

    药王周围一带,按旧俗,红白事席面非常气派,讲究一鸡(鸡肉)二红(红烧肉)三鸭子,四肠五肘六白肉六道大菜,传到现在为了省事去掉两道,叫做四大碗,然后每道大菜再配三至四个所谓的小菜,叫一领三一领四,总体不少于十六道菜,讲究的是热冷荤素的搭配。这都是旧社会地主财东家过事才这么讲究,到穷人家也这么叫,但是菜却没这么做,全用萝卜之类的蔬菜代替,鸡鸭红白肉都用萝卜切成相似的块,先过水煮五六成熟,到请客那天早早下锅,加上红萝卜,炸豆腐,各种烩菜调料慢火炖两三个小时才上席面。外地人来药王一带吃席不懂个中来路,就说山里的席上碗是萝卜下碗还是萝卜。

    这一带的浆水豆腐远近闻名,浆水就是酸菜水,前一晚泡胀的豆瓣磨成浆,再用沸滚的煎水烫了过包滤去豆渣,然后文火烧开,火不能大,一不小心,火大煮沸变成白沫溢的啥啥没有了,看豆浆开始滚浪,便用浆水点。豆腐做的好不好,包要细,包细渣就滤的净,点浆是关键,点的急,豆腐老,吃嘴里柴,点地缓豆腐嫩没立身耐不住火。点清后的豆腐脑就可以进铺上包的豆腐箱,盖上箱盖让水自然滤干,一座地道的浆水豆腐就做成了。因为萝卜里要用油炸豆腐,还要上一道红糖熬酱煮后用锅灰渗的豆腐干(替菜系里的肝子)、一道切成菱形的麻辣豆腐,所以一座豆腐只能待三四席客。

    说了萝卜和豆腐,虽然疙瘩子在整个菜系里只是小菜,却是这一带席面上最耀眼的亮点:红薯丸子、红薯片子、三角子、酥饺子、发酵后的启面疙瘩子、萝卜丝(有用香椿)辣子丝葱丝拌面浆炸的咸味疙瘩子、蒸馍切块沾甜面浆炸的甜疙瘩子……多达十几样儿,说起疙瘩子,这一带人都知道,过年过节谁家不烙几碗?但是各有各的做法,各有各的味道。除了酥饺子是干果,其它疙瘩子冷的也能吃,真正上席前都要上笼大火蒸,出笼热气腾腾,软软和和美味无比!

    随着年代变迁,如今的席面已经不再是叫着荤菜名上的清一色素菜碗了,至少也有两道红白大肉片子。讲究的杀头猪,排骨,肚丝,肝子,耳朵等等多少在萝卜里带一点,也算名符其实了。

    几个在外打工的兄弟哥们已经回来准备过年,还有石家户下的叔叔婶子哥嫂,念拿着烟上门逐一请人过来帮忙。从初九开始,亲友近邻每天大早就来了,淘麦磨面,支锅做豆腐,开窖掏萝卜洋芋。十一请来匠人杀了圈里那头念大喂了一年的大肥猪,十二油锅烧清毕天都麻惨子了。主厨是念的三伯,凉菜做的好,也是自己人,靠召(靠得住,放心)。管事安排人手接待来客的管家是石家户下七十来岁的老者。等帮忙的各自回家走散,老者和三伯还要商量一下明天的事,看看是不是还有啥事没有想到,念就把这几天一直替他跑腿买东买西的柱子留下来,让单玲简单炒了几个菜,开了一瓶磨砂太白,和念大五人坐了一桌子,吃菜喝酒商量事。念妈让单玲给两个娃拨了些菜在房间吃。烟酒以及顶头盘子用的瓜子花生糖和饼干按三伯交待的数量,都已经让柱子在他商店搞定,除了老者担心十三下雪没法坐席,不好下菜,再没有其他遗漏,因为第二天是大事,都没喝多少酒就起身回各自家休息了。

    按村里习俗,寡妇结婚进门都在黑夜,念大这次高兴,说是既然单玲已经住在屋里,就不依老乡俗,堂也不拜,给老先人磕个头就行了。

    十三大早,念睡的正香,单玲已经穿戴一新起了床,怕吵醒俩儿娃,悄悄把念叫醒,让念换上早已预备好的结婚衣服赶紧起来,再睡帮忙的就进门了。听到响动,念妈大也起来了,开门打扫了屋里屋外,在念大的指导下,念给堂屋香火上了一炉香,点了两根大红蜡烛,双膝下跪烧了一捆子黄裱,然后和单玲双双跪在堂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算是正式拜了先祖成了亲。

    这时,前一天安排好的近邻陆陆续续都来了。因为冷,户下管事的还没来,念大就招呼大家在场里笼了一堆火,一帮子正谝的热闹,管事老者披着大衣到场,颦着脸说大家:夜里不是安排好好的,咋还不动弹,是不是我不来今日就烤一天火?没看今日这天,不早些样当,一会儿如果下雪我看你给上午的客吃怂啊?包日寒杆快动弹!一大帮人这才离开火堆,各司其职。一个跟老者平般直辈的年轻媳妇说:你看咱老者喔皮脸,还真把他当红萝卜了。得是夜黑我老嫂子没让你高兴?老者是有名的耍娃娃,一辈子臭嘴巴嗒见谁都开玩笑,被年轻媳妇一逗,又来劲了:你可当,你嫂子老了,要啥没啥,那有你奶圆,来,让哥高兴高兴!说罢追着年轻媳妇到处跑,逗得满院子笑声一片。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十一
    文/方塘

    早饭是豆腐臊子面,吃饭也就锅上帮忙的这些人。还没放下碗,天上已经开始飘起雪花,所有人都在担心,希望不要下大了,不然中午的席都没处安端。人们稍事歇息,管事老者催究各就各位,场边苹果树下六口桶子锅齐刷刷点着火,案板上菜刀翻飞,剥葱踏蒜忙碌一片,时不时还有开老者玩笑地哈哈声。看雪没有停止的意思,场里的雪水已经踏起一层稀泥,主厨三伯找到老者,让老者安排人给锅上搭个棚。

    棚搭好,雪渐渐小了,送礼地陆陆续续越来越多。念的左邻是远门自己人,比念高两辈,平时叫二爷。里边靠坡是念的叔,三家住成l型,念和二爷场连场,二爷和叔的场拐角处,有个碾盘,废弃多年,碾驾已经不在,碌碡还在碾盘旁竖蹲着,老者让人在二爷房阶支张桌子,摆上礼簿,让念的伯叔哥(堂哥)记账,柱子收钱,凡上礼不管5块10块都要给两支烟两忠酒,表示感谢,重礼是念的两个舅舅、三个伯和一个姨,每人100,柱子这帮朋友每人50。

    两点,端盘下菜的打饯,每人两个大蒸馍,一碗豆腐汤。两点正式开席,顺着三家院场分两排拉席,上席安在念叔门上,用的是借来的八仙桌,高板凳,其余全是各家各户借的小饭桌和碎椅子,最后坐不下的人就在念屋里揭几个柜盖,连豆腐箱盖也用上了,没啥坐就地搬块砖头、破柴将就着,满满当当坐了二十席。老者一声开席,三个端盘六个下菜的小伙子,端起早已装好的顶头盘子从上席一路退下来,厨房第一道大菜鸡肉(萝卜切成鸡块形状,配有萝卜,炸豆腐,碗底还有一滩粉条)已经出锅装碗,浇上蒜苗辣子丝醋水泼的汁子。第二第三第四道是配菜,分别是凉调洋芋片片,笼蒸红薯疙瘩子,凉拌豆腐干。接下来是第二道大菜红烧肉,念这次请客杀了一头猪,红烧肉是货真价实的肥片片纯肉。上席都是白瓷大老碗,一盘最多端四碗,只见端菜的小伙子围着围裙跟走马灯似的来回小跑着,这一碗端去放在桌子上,收回上一个吃完的空碗,一碗一碗上,不像别的地方那种流水席或饭店的席面,开席就上七八个菜,随后做一个上一个,吃到最后一桌子的杯盘碗盏。

    上菜后每席放一盒烟,吃到一半再放一盒烟,两回两个档次,念这天第一次用的是黄公主,第二次上的是窄板。每席一个酒壶一只酒杯,有专门巡回添酒的人。所以这里的人吃筵席就跟过节似的,送几块钱的礼,坐在桌子上,专人伺候,放开吃放量喝,跟不要钱一样。

    菜吃三四道的时候,老者要念和单玲上席敬酒,从上席外家和户下长辈开始,见人两杯,大人碎娃并茬齐过,真正不喝就免了。单玲端着搪瓷托盘,托着酒壶酒杯,念提壶倒酒,端杯敬酒,见一个人,就对单玲说,这是谁谁谁,叫啥叫啥,单玲便乖巧地哈一下腰,叫一声,让吃好喝好,路远的还不忘说声住一夜明日再走。一桌桌敬酒敬到念的哥们兄弟这一席,七八个灾怪(捣蛋鬼)起哄,死活不跟念喝,要跟新嫂子一碰到底,柱子今天被老者安排添酒,这个时候胳肢窝夹两瓶酒也揍上来,非要跟嫂子对饮,最后老者看然的时间太长,过来解交,这帮兄弟才放过念两口子,前提是看完酒立马来席上跟兄弟们大干一场。

    说话间,天上又飘起雪花,而且有愈来愈烈之势,好几席抢先挪进二爷和念叔屋里,随后几席撑不住也夹进屋里,夹不进去就搬到房阶上,最后还有四五席人没处挪,在雪地硬撑吃了几道菜就起身散席了。念的那席兄弟挪进念屋,在念和单玲睡觉的房间,外面上了最后一道菜,米饭已经上结束,客人几乎都走了,厨房只剩邻近帮忙的在收拾锅盆碗盏,鹅毛大的雪片霎时铺盖了整个天地,这帮兄弟还没一个人离场,以柱子为头闹的最欢,揪住念和单玲不放,每人单碰四盅,还要念和单玲喝6个交杯酒,让念一关二把单玲关住打通关,每人12个,这个时候单玲已经喝的满脸通红,怕媳妇喝醉,念连拳带酒打下来,磨砂太白放了一箱半,有两三个坐都坐不稳,硬着舌根子还要喝,时间接近12点,帮忙带邻居所有人都不再观看踏雪回去了,床上玩耍看热闹的路宁路安耐不住瞌睡滚在被子里已经睡着,念妈生怕喝出乱子,不停的劝这个劝那个,最后还是念大有办法,趁柱子出来上厕所,给柱子兜兜塞了两盒窄板,回屋后柱子才收住场合,让大家撤,床上有娃,也不闹洞房,得机会再喝,这帮兄弟才你掺我扶连爬带滚的离开。

    念妈大、念和单玲把人送出路口,回到屋里,已经晕头转向的念就爬在被子上不得动弹了,念妈帮单玲把房间打扫干净退出房子,单玲先给睡得香甜的路宁路安脱衣服,安顿在床里间单另单被窝睡好,把斜在床边昏昏沉沉的念搬顺,脱掉满脚泥的皮鞋和上衣,解开裤带脱裤子,刚脱完,念伸手勾住单玲搂在怀里就亲,单玲挣脱念有力的胳膊,骂道:死鬼,我还当你喝死了,原来在给我装,有娃里,妈大还没睡,你也喝成这样,就给我消停些!其实单玲也晕晕的,加之这些天忙里忙外,也累了,就想睡觉。可念那管这些,把单玲拖住就解裤带:玲,我的玲,这些天把我想死了,今日是咱们的好事,良辰吉日,**一刻,就是再累咱们也得高兴一下!犟不过这蛮牛一样的男人,无奈,单玲迎合着念,站在床边进行了一场冰火交融的激烈战斗,才跟路安三人挤在一头安然睡去。

    药王的婚礼在大雪中收场,之后例行习俗款待了左邻右舍,谢称了帮忙的,送完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一切都回归到最初的自然状态。腊月二十三,农村有句俗语,长工短工二十三满工,意即到腊月二十三后,啥也不用干,到筹备年货过年的节奏中来。这天是个大晴天,单玲前一黑就把念在黑山街道集上给草庙沟公婆办的年货拾掇好,早饭后带着俩儿娃和单玲骑摩托回草庙沟。

    路益汉老两口盼了半个月,终于把两个孙子盼回来,看到念把所有过年的肉(念请客留下的)、菜带回来,一肚子的怨气也没有了,笑呵呵把一家子迎进门。

    大年三十,一家人吃了团圆饭,念和路安等太阳刚一落山,给路家老坟和单玲前夫点了灯烧了纸,要赶回药王给自己的先人上坟烧纸,结果路安吃了上次的亏嫌冷,说啥也不到药王这边来,路宁却喜欢的蹦蹦跳跳要跟她妈一路。把路安交给他婆,三人上了摩托顶着刺骨寒风,赶在天黑前回到药王秃子沟。念大老早把门上过年的大红灯笼灯泡拉开,因为事先说好三十要回来,念妈把念床上的电褥子早早打开,房间火盆的炭火像是半后晌就搭起来的,炭灰都发白了。单玲和路宁进门就被念妈掀上床,钻进热乎乎的被窝偎着,又喝了念妈烧的包谷榛子蛋花黄酒,霎时全身暖和起来。

    念上坟回来,顶着一身寒气,在路宁脸蛋儿上摸了一把,路宁钻进单玲怀里娇声娇气地说:妈,你不管我叔,把我冰的!念哈哈笑着,双手塞进被窝放在单玲的腿畔暖了一会儿也不管用,在炭火上扣着烤得生疼,还觉得冷,随手在抽屉底下拉出小半瓶磨砂太白,一口气饮干。念妈永远都是屋里最忙的人,除了睡下,永远有拾掇不完的活干不完的事,这阵子也进来坐在火盆旁歇火。念问母亲:我大呢,咋没见电视声?念妈说:大过年的喔也在屋闲不住了,还不是到你二爷家谝梆子去了。往年你还不是一样,这个时候上完坟,到十五都见不着人。今年好,咱屋总算热闹添家添口都守在家里。说罢看着单玲和路宁娘儿俩,喜滋滋地说:我娃乖的,哎呀,看我这记性,咋忘了给娃拿啥吃?!说罢又起身出去,端来一盘瓜子花生水果糖递给路宁说:我娃没事吃这个。单玲教路宁:宁宁快谢谢你婆!路宁乖巧地接着盘子:谢谢婆,婆你也吃!一屋三辈四个人都捏了一把瓜子花生剥起来。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十二
    文/方塘

    吃着谝着,念还是坐不住,觉得无聊,心里想的全是那些一起喝酒谝梆子打牌的兄弟们。往年春节期间,三五成群,拉帮结派,到谁家一耍就是半半夜,爱打牌的往往昼伏夜出,通宵达旦。念只爱喝酒,偶尔人叫的背不住了也小耍几把,甘肃媳妇在家那些年也一样,天不黑就出去,念跟人喝酒,甘肃媳妇打牌,耍够散场没人了,才带着媳妇回到自己家里。这几年他一个人,走到哪,耍到哪,吃到哪,睡到哪,直到年过完一个个不得不背着铺盖卷儿出山打工挣钱养活一家老小才作罢。不过念也不白吃,到谁家有娃的给娃买一大兜子吃货,没娃的至少也会提两瓶酒,抽烟的还夹条烟,所以谁也不厌烦他。想到这些,念再也坐不住了,对女子路宁也是对单玲说:宁宁,现在不冷了吧,不冷起来我引你去买炮走?!十岁的路宁可能是离父亲早,比一般同龄的姑娘都懂事,平时很少惹单玲生气,还替单玲照看了多少不懂事的弟弟路安,就见她笑眯眯地看着念说:路安爱耍炮。又偏着头盯着单玲:妈,你去不?单玲何等聪明,还看不出来念的小心思,故意对路宁说:你叔憋不住了,这阵子跟牛圈圈了几天的牛一样,想出去撒个欢子,你不去,屋里多暖和?你把你叔然处(粘住),要是放出去今日黑就不回来没人跟咱耍了。路宁听着光笑不唸喘。念被单玲说中了,心服口不服:宁宁你看你妈哈不哈,叔看你们在屋里急不过,想引你们出去转转,却被你妈说成哈人了,你不知道,这阵子乡政府上头可热闹了,放花炮的多的很,再说咱在屋里也没啥耍的。念妈看着一家人的亲热劲儿,也责怪念:外头冷刺刺的,娃暖得热热的,出去再感冒了着,你把心给我收了,安安在屋,先给我寻些分分钱,一哈(一会儿)我给咱砸馅子,弄好咱一块包明早的煮馍(饺子)。念懒汉二流子劲又来了,对他母亲说:喔细活我弄不了,哪回不是捏不严煮锅里化了。念妈对这样的儿子也习惯了:懒的抽筋,玲,看你贪上这货,妈是没办法了,你给指教嘎!这里人大年初一吃饺子讲究给馅里包硬币,说是吃饺子吃出硬币这一年的财运都好。刚才念妈让念找硬币,单玲就打开自己的包包找,她记得上次在大河信用社还贷结息时,业务员给她找了几个,塞在提包都忘了。找到之后她把硬币递给念妈,回答婆婆说:妈你快甭指望念,喔就不是包煮馍的料,一哈我来弄馅子,你忙一年到头快歇哈,现在还早里,我跟念引娃出去转转,不然把你喔娃子一哈就急疯了!念妈扑哧一笑:我看咱娘俩儿一样,把念都宠上天了。那你去,给娃穿厚些,早去早回来。念看到媳妇和妈都顺着他,一脸得意。路宁到底还是娃,早想出去耍,就是嫌药王生,没有熟人,要是在草庙沟,她跟弟弟早上老院子耍去了。一听念和她妈要引她去耍,高兴的一骨碌翻起来就穿衣服。念把他的羽绒服拿出来,给路宁套在外面,三人包着围巾打着手电出门朝乡政府上面走去。

    春节的山村夜晚是最有生机的时刻,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每晚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尤其是门口高挂的大红灯笼,让整个山村红光点点,仿佛深秋满树鲜红的柿子,雷鸣般的鞭炮声声,烟花烂漫。即使刺骨冰寒,路上行人彻夜走动,使沉寂一年的大山活泛起来。

    阴坡湾公路上的积雪被人车踩辗成青冰,念和单玲拽着路宁溜了一节斗斗,到没冰溜不动才作罢。柱子商店这阵子生意火爆,大多是买烟花鞭炮的娃,也有买烟买酒的,看到念一家来了柱子让老婆招呼顾客,热情地掀起柜台挡板迎出来,让念一家进里间坐,念看了单玲一眼,推说他引娃上来买炮,转一匝就回啊!柱子那肯依,拽着念的袖子朝里拉,单玲开口说:上来你就耍一会儿,回去你又急得跟猴一样。念借坡下驴说:宁宁,柱子叔叫咱游一会儿,咱到里头烤会儿火,你要啥就给柱子叔说。路宁看着她妈不唸喘,单玲对路宁说:听话,咱耍一会儿再回。

    柱子商店虽然不大,里间房子却非常宽畅,前檐靠窗是张大床,脚地中间装着带烟筒的大炉子,屋里至少不下二十度,热哄哄的,挨炉子放着玻璃茶几,山墙一溜条椅沙发,平时人们围着炉子茶几歇火吃饭。后檐隔一道帘子,前面放电视,后面是煤气灶、厨柜和餐具。

    进门念就让单玲路宁脱下外套挂在墙上,在条椅上坐下。柱子给炉子加了一簸萁钢炭,大声喊叫老婆:玉秀玉秀,给女子嫂子揽盘儿瓜子花生糖进来。柱子老婆应了声,少时进来在厨柜拿了个盘子,到柜台揽了满满一盘花生瓜子水果糖,对单玲说:嫂子你先坐,我忙完外头闲了再回来跟你谝。柱子也没闲着,在厨房间拿出一盘牛肉、猪耳朵、莲菜和豆芽,拧开一瓶一壶藏,拿了三个喝啤酒的玻璃杯子,把酒倒满,一瓶酒刚好倒完,说他知道念黑会来,上午就把菜留着。坐下端起杯子说:嫂子,念,来,咱先呡一口!单玲客气道:你麻达啥蛮,都不是外人,念喝你酒还少?听他成天提起跟你喝酒的故事,你俩儿喝,待客那天叫你一帮子灌醉了,我现在见酒胃里就不舒服,不信你问念。念帮单玲圆谎说:是是是,那晚你这帮子走后她就吐了,不敢让喔喝,咱俩谁是谁,你倒哈我就不客气,来,碰。柱子端着杯子还强调:嫂子你真不敢喝?单玲:真不敢。柱子:那你和女子吃菜,女子叫啥宁宁好象?来夹牛肉,说着给路宁和单玲各递了双筷子。单玲说:你甭客气,我上午吃饭没多大一会儿,来宁宁,叔叔给你快拿上,你想吃啥自己夹。路宁生人面前显得非常腼腆,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牛肉,说:谢谢叔叔!柱子看着路宁心疼地说:我要有这乖个女子就美实了!娃子呢咋没见路安,念,你狗日有福,来,咱喝酒。念端着杯子等了半天,跟柱子碰杯后,嘬了一小口说:娃子上次冻怕了不来,你喔呢?我来咋没见你娃子向阳?柱子夹了一根豆芽嚼着说:喔贼怂野的一天不落屋,吃饭都寻不着人,刚回来偷声唤气摸了一盒刺炮跑出去肯定在庙场子耍。来,都夹菜。

    两人喝酒谝着梆子,谈说着这一年的故事。这时柱子的儿子向阳回来了,念给向阳掏了50元一整张票子,说是要过年了,给娃的压岁钱,柱子也没客气,玉秀在外面柜台听见说了句:年年给娃钱,都把娃惯哈了,拿钱老胡花。向阳一会儿就跟路宁混熟了,打开电视和vcd给路宁放歌曲,阿杜的专辑《离别》,单玲跟念和柱子谝不到一块,也跟着娃们看起电视。柱子和念继续着他们的话题:你今年算是了了一件大事,看得出来,嫂子人不错,比甘肃那个稳实、贤惠,还疼你,在乎你。我听说你在那边上门了,回来请客是为了哄你大?念独自呡了口酒,说:单玲的确不错,让我感到家庭带来的真正温暖,那边有两个老人,这边你知道就我一个独棒,为难的很,以后两边扯吧!柱子也呡了一口酒,接着念的话说:也是,如果叔知道你要上门,心里肯定不悦意,那你明年准备弄啥,在山阳还是到西安?现在一家大小七八口子,负担可不轻?念:就是啊,跟他舅在山阳干了半年,工资低,挣下落不下,到西安屋里一河滩,都撂给单玲我又不放心,没事我也在想这事,把人难畅的!柱子: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你看行不?念:你说。柱子:黑山李湾程顺子你知道吧?念:知道啊,就是那个养猪的?柱子:对对对,就是他,这些年也折腾匝(遍)了,前多年收麦收包谷,压面换面,光我就给卖了不少少,这两年喂猪不错,腊月出栏50头,少说也弄了1万元,人家平常存栏二三百头,自己喂了10头母猪,一头种猪,一头母猪一年哈(生)两窝猪娃儿,一窝不多说平均10个猪娃儿,卖一半留一半,卖的钱把留哈养的饲料就包住了,自繁自养跟无本生意一样,据说明年国家惠农政策大力扶持养殖,养猪上千头扶持20万。打工不是长景,你有没有想过养猪?念沉思片刻:还真没想过,养的少自己现成的猪圈就行,多了圈舍投资也不少吧?我想听听你说国家扶持20万喔事?!柱子端起酒杯示意念碰一下,念应和端杯碰起,二人一仰头,喝干杯里酒,柱子把刚给单玲倒的酒挪在念面前,起身又要去取,被念拽住:这一瓶就行了,来,咱俩把这分了就不喝了。柱子执意要取:这不是你的作风啊?念死死拽着柱子坐下:就这一瓶,我还想跟你说正事,给我说猪!念把酒分平在两个杯子里,等着柱子说养猪的事。柱子夹了一片牛肉放在嘴里,说: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还是那天程顺子到沙沟给猪买包谷,把车停我门上来买烟时谝的,他准备这正月就开始扩建他的圈舍。你要感兴趣,那天咱俩去黑山看看,再详细问问。刚才一杯酒下肚,念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端起刚刚匀的半杯酒说:过完年再说,来,咱把这半杯整了。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十三
    文/方塘

    老板,来盒黄鹤楼。

    念和柱子谝得正热火,突听外面有人故意扯高嗓门喊叫,听声音,念已经知道谁来了。就听柱子老婆玉秀在柜台招呼:你哥儿几个上来了,到里屋坐。柱,宝林和兴民上来了。柱子听说立即起身出迎,在小房门口跟进来的宝林碰了个当面,柱子退出门外,把宝林一伙儿让进里屋。

    (之前多次提到念的哥们兄弟,却没有一一详解,在此追述几笔,以便看官熟知:柱子——李榜柱,马山人,自幼父母双亡,随出嫁姐姐在药王长大,在药王开商店;石宝林——念的堂弟,药王村秃子沟人,西安蹬三轮拉货;吴兴民——药王村秃子沟人,西安菜市场卖菜;张胜利——药王村背沟人,瓦工,西安建筑工地;李国来、李军来两兄弟——药王村宁院人,水电工,西安建筑工地;宁占山——药王村宁院人,小商贩,常年在家。加上石念整整八个人,年龄上下不差三五岁,都是儿时的玩伴,读书的同学,成人的兄弟。以石念为首,在药王号称药王八弟兄。)

    宝林进门后,把手扣在炉子上歇着火说:念和嫂子还快,我从坟上回来折到你屋,我伯咪(石姓是客家人,伯咪即大妈)说你到柱子这来了,叫上兴民追沟子撵上来,看样子你和柱子都弄一瓶了!念从烟盒抽了三支窄板,给宝林、兴民和柱子各一支,说:我从草庙沟回来都黑了,没停上了坟在屋里还坐了一会儿,没事急的就出来转来了。本想看看柱子忙不忙,不忙把你几个等着约合到我屋里,多年了,都没在我屋耍,今年想让你都到我屋耍一回,柱子把酒菜上上了,你说我能不喝吗?兴民点着烟,坐在念旁边说:你到草庙沟后我一伙子都商量过,今年要好好在你屋闹一次。咱在这等着,喔几个巫儿鬼一哈肯定都来了。柱子在外面又提了几张小板凳进来说:念喔不急,今日黑就在我这,今日我忙的,菜弄好还没吃,就等着你们呢。

    念的这两个兄弟单玲都认识,打了招呼拉起路宁端坐在床边,听着这帮兄弟说话。不大一会儿,八兄弟断断续续都到齐,柱子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给肚子垫了底,从厨房间又端出六个凉菜,硬把单玲母女压在板凳上坐下,围着茶几又开始喝酒。

    酒喝一半,宝林说他这一年在西安挑红四输了两三千块,背的很,场场输,都输怯了。国来军来兄弟俩儿一听也来劲了,说他们今年在工地也没少输钱,要不把酒撤了打麻将?宝林听说打麻将,搅和的不让喝酒,于是,柱子把厨房隔开的帘子一拉,撑了桌子,三缺一再没人上。电视中央3正在播春晚,宋祖英在唱《望月》。宝林关了电视,把占山拖起来压在凳子上,四个人搓起二四块带偏正桩的麻将。这边柱子、兴民,胜利和念继续喝酒谝梆子。向阳和路宁在床上拿一副扑克缠着床边的单玲要挑红四,单玲说她不会,俩儿娃无奈自己玩自己的。玉秀站在小房门口招呼着柜台,跟单玲拉扯家常话。

    刚过12点,对门的背沟院子就有人开始响炮,接着上边的宁院也传来轰隆隆地鞭炮声。向阳早玩累已经斜在床头睡着了,路宁躺在妈妈的怀里不停打哈欠,念已经接到单玲几次暗示,看到兄弟们打麻将正打到兴头上,喝酒的也越喝越来劲,就没好意思开口,听到外面迎接新年的鞭炮声,念才说:兄弟们再耍一会儿,娃瞌睡了,我得送娃回去。明日黑原就咱们这些人,8点准时到我屋,不然初二我要去山阳认亲,回来可能都到十五以后,你们要出西安的多半都走没时间再聚了。听念提前要离开,打麻将喝酒的都停下来,说啥也要念陪到最后,让路宁和单玲躺柱子床上睡。打麻将占山输了,过来给念抽了支香烟说:你还能走,我都输成马皮了,还想你不喝酒过来给我军几圈,不行,你不能走。念哈哈笑着说:我不爱打,打那几次你见过我啥时赢过?还是你自己来,麻将背几圈就能兴几圈,坚持住。你看娃真的瞌睡的不行了,嫌生,不是早睡着了。兴民喝酒喝的带上了,说话已经不灵干:你,你都知道个啥,念现在是,是有老婆的人,这几年没婆娘,早,早憋的不行了,你见他往年哪黑不是拖,拖住咱们不让走?理,理解理解,让走!兄弟一阵哄笑。单玲却大大方方说:哥儿几个明日黑早些来,把麻将也提上,明日黑在我屋想耍多久都行。好,好,嫂子你弄几个你山阳菜就行了,包学柱子这啬皮,就给我整了几个凉的。兴民还在耍酒疯,从念面前挤过来,胳膊搭在单玲肩膀上:嫂子人好,也漂亮,兄弟送你!柱子怕兴民耍二求,过来把兴民拉坐在条椅上,说:念要送娃,大家谅解一下,明日黑再聚。说罢,柱子掏了20块钱,塞在路宁口袋里,说是到了新年,娃就长了一岁,来年希望娃学习好,身体好。在柱子的带动下,兄弟们都掏了20块塞给不知所措的路宁,单玲替路宁连连向诸位叔叔大伯道谢。

    出来在柜台,念让柱子给他准备十八家的水礼,他初二拿去认亲。认亲是黑山药王一带的习俗,无论订婚还是结婚,过年的时候男方都要备四色(四样)水礼给女方的主要亲戚拜年,认一下亲戚,便于以后来往。更早时期,拜年、认亲的水礼都差不多,二斤挂面一斤红糖或白糖一包点心。时过境迁,如今认亲、拜年至少有瓶酒,还有拿整条香烟茶叶方便面之类的,但点心和糖始终没少过。柱子问念都准备些啥,念默了半天,一时说不上来,就让柱子先不急,初二再说。念是出来看到柱子满柜台的年货才想起认亲要准备的水礼,之前没有跟单玲商量,也没有亲自操办过这些事,就打消了预订的念头,让柱子取了一箱磨砂太白,两条窄板,准备第二天晚上兄弟们喝酒。

    被大伙送出门,念掮着酒箱,单玲背着路宁回到秃子沟家里,念妈大在包饺子,单玲把已经睡着的路宁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已经冻得直打哆嗦,趷蹴在火盆旁烤手。因为喝酒,念一点也没感觉到冷。念妈急忙侧了一锨平时灶火罄(灭)的火蛋,搭在火盆里,拿报纸把火扇旺,继续包着饺子。单玲烤暖和后,洗把手给公公婆婆帮忙把饺子包完,这才给熟睡的路宁脱棉衣棉裤。念大临出门叫躺在床上抽烟的念出去帮忙敬爷(敬神)响炮。三十晚上敬神响鞭炮可能全国都有这个习俗。年在古代汉民族传说中是消灭了凶猛怪兽夕的神仙。夕在腊月三十的晚上来伤害人,神仙年与人们齐心协力,通过放鞭炮赶走了“夕”。人们为了纪念年的功绩,把三十那天叫“除夕”,即除掉了猛兽夕,为了纪念“除夕”,把初一称为过年,所以这一带人也不例外。念妈已经备好了敬神用的果子(几碗疙瘩子)和香裱,念把果子放在托盘里,端出大门放在场边,点了三根香插在包谷碗替代的香炉里,双膝下跪点燃香裱。这时候念大已经把一万响的大盘子满地红鞭炮缠在一根竹杆上,等念的香裱烧完,掏出打火机点燃鞭炮,瞬间,身边的鞭炮爆裂摭盖住了整个山村远远近近鞭炮的轰鸣声。

    结束这一切,已经1点多,念妈大回他房间休息去了,单玲却在灶火烧水,说她要洗澡,还要念跟她一块洗,洗去2003年的晦气,让2004年有个新的未来。念顺了单玲,怕单玲冷,又侧了一锨火蛋,把房间烘得热乎乎的,用平时母亲洗衣服的不锈钢大盆,兑了满满一盆水,二人跟上次在富人酒店一样,洗了一个澡,不一样是没有浴缸泡,站在盆里用搪瓷缸子你给我淋,我给你淋,再打上香皂,你给我搓,我给你搓。轮到单玲给念搓时,念这哈锤子就不老实了,在单玲**的身上胡摸乱揣,没等单玲给他擦干身上的水,就抱着单玲一阵狂吻……

    没有路安,晚上单玲和路宁睡在窗子这一头,念睡在他们脚下。今晚,路宁早早睡了,疯狂的念和单玲也不管灯下熟睡的孩子,不顾睡没睡着的父母,释放完最终一点能量后,二人睡在平日念睡的这一头,贴着饼,良久才缓过神来。念想跟单玲商量认亲水礼的事,说了几句,看单玲不动静,迷迷糊糊像是睡着了。想把单玲从胸口搬下来,发现自己全身也跟瘫痪了似的,没有一点力气,扭头看到脚地冒着淡红火炎的火盆,才明白怎么回事,急忙挣扎着起来,把门帘和窗子打开,一股清新冰凉的空气涌进房间,等了好久,单玲才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听念一说,单玲这才后怕,急忙把路宁叫醒,问孩子有没有不舒服。路宁眼睛都没睁,说她要睡觉,甭动她。看到路宁没事,单玲才放心。让念把火盆端出去,放在堂屋,放下门帘关上窗子窗帘才放心的睡去。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十四
    文/方塘

    初一早上,念和单玲因为昨夜房间炭火缺氧头痛,不想起来,女儿早早醒来发现身边不见妈妈,已经懵懂的孩子用脚试着妈妈跟叔叔睡在一起,便安安静静躺着,直到一泡尿憋的不能再憋了,才轻声呼唤:妈,我要尿尿!一遍得不到应声,隔了几分钟,孩子加大声音喊:妈,我要尿,快憋不住了!单玲刺拧一下,翻身坐起来,揉着眼睛。念妈正在堂屋扫地,听到路宁的叫声,拿着门外的尿盆挑帘进来,就见单玲光着上身坐在床上,床边躺着的念还在睡梦中,被子却被单玲扯开大半边,也是光溜溜啥衣服没穿,老人尴尬地不敢斜视,想退出去,又怕路宁憋不住尿在床上,便把盆放在床边抽屉前,要拉路宁起来:娃你自己起来,我协你。单玲这才发现房间的婆婆,羞得立马拿衣服捂在胸口,用胳肘拐子给念把被子掖严实:妈你起这早的,你忙去,我来。念妈把路宁扶下床蹲在尿盆上说:也不早了,都快9点了,我水烧煎等你都起来下煮馍里,等的没动静,听娃喊叫才跑进来。单玲用最快的速度把上衣穿好,准备等着婆婆出去才穿裤子,没想到婆婆站在床边跟她还说了一会儿话,心急的单玲等婆婆把话说完,催促说:那你去样当,我就起来了。然后把念摇醒,等婆婆出得门去,三人才起床。吃过饺子,单玲让婆婆歇着,她独自准备中午和晚上的饭菜。念没事无聊,骑摩托带着路宁来到黑山街道。

    黑山街道是个山村小镇,却历史悠久,市志记载初见清顺治五年(1648年),老街至今还保留着一些清末建筑。周边一带,十乡八里的村民都在这赶集,也是黑山政治、文化,经济贸易中心。因为人口分散,主要以农耕为主,集市交易设为农历双日为集。大年初一为单日,加之传统旧俗初一不宜出财,这天街道购物的人非常稀少,念领着路宁闲逛了一圈,给娃买了些零食和烟花就回家了。一家人吃了顿三十没吃的团圆饭。晚上念的八兄弟来喝酒打牌一直闹活到天亮才收场。念和单玲累的些些儿了,小睡一会儿,收拾东西,引着女子,在柱子商店把认亲的水礼挎在摩托两边,去了草庙沟。东跑西转把亲认完,在草庙沟过了十五元宵节,正月十六学校开学,念带俩儿娃报了名,单玲要给娃做饭走不开,念心里有事,十七独自骑摩托回到药王老家。年已经过完,常年在外打工有固定工作的,初五过后初六就出去上班了,没有固定职业十五过后也陆续出山重新找事挣钱,养家糊口。也有在外做建材、开饭馆、买货车跑运输混的好的,家里的土地都送人种了,家里没有老人的门直接上锁,有老人的在家种少许土地混清闲。背沟一个人在西安做了轮胎西北总代理,带动他们整个家族,遍布西安城区都是他们一家开的轮胎修补店,秃子沟念的一个表弟是他的外甥,初中毕业就去西安给他舅干,现在也开了店,那几年在西安,念还去过一次,生意好的很,过年全家都没回来。

    时间是正月十九傍晚,念终于等到柱子有空,两人拿了一条烟,两瓶酒,来到李湾程顺子家,程顺子家里叫有干活的,在扩建500头的规模圈舍。念跟程顺子认识,但是没有来往过,跟柱子曾经有生意来往,非常熟,听柱子介绍,程顺子非常客气,带着念参观了他的老圈舍,粗略讲述了下猪的饲养知识,修建圈舍的要求。回到程顺子屋里,跟着工人吃了一顿顺子媳子做的糊汤面,顺子拧开念带来的酒,三人叮哩咣啷把两瓶干完,顺子已经差不多了,话也多了起来,长篇大论给念讲了他这些年的经历,说到艰辛处,泪都落了下来。最后告诉念:养猪没窍,咱农村谁不会养?如果要把养猪当专业,你得掌握专业的知识,比如防疫就是最基本的知识,不但要掌握,还得会熟练操作。顺子在他房间取出一大捆书,豪爽地给念:这是我在杨陵农科城培训时的学习资料,现在也没啥用处了,你不防拿回去看看,认为自己没问题就大胆的干,至于养猪的成本、利润就看运气,碰到那月需求量大,价钱自然就高,平常一头猪赚一百五,价好就能赚到二百三百。价高的时候猪娃儿也贵,撵上出栏市场价低,就不赚钱,比方现在,我圈里还有五十头要卖的肥猪,一头猪一天得五斤饲料,一斤饲料一块四,成本就是七块,猪一天才长一斤,市场价是四块三,一头猪一天就赔两块七,五十头猪喂一天就把一二百都没了,如果多损失就更大。

    念千恩万谢拜别顺子,回来把柱子送到商店回到自己屋里,三天都没出门,把顺子送他的书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把猪圈和猪圈边父亲年年点洋芋的空地量了尺寸,绘了一张草图,装在口袋来到草庙沟。

    草庙沟比药王暖和,好多勤快人都在春耕了。单玲在年前上冻时,把所有的冬地已经翻过了,那时念跟单宝在县城打工。翻过的冬地经一冬寒冻,保墒也泡和(huo)(松软),敲碎垀(hu)埼(qi)(土疙瘩)就能下种。念从药王来到草庙沟,看见单玲在场阶塄下的地里打垀埼,念帮单玲把最后一点土疙瘩打完,心想没事了,单玲又安排念去厕所担大粪,她拿了个金钩儿(尖头锄)打洋芋窝子,让念把大粪担来旱窝子,将来点的时候,用豆铲子在旱过大粪的窝子旁边,把洋芋种别下去就行了。这是旱窝子洋芋,多数人是热窝子,当时挖窝子浇大粪当时下种盖土抓小粪一次完成。最后一担大粪担来,单玲把窝子已经挖完了,让念歇着,她来浇。念把扁担放在屁股底下,坐在扁担上,点燃一支香烟,问单玲:咱有几块洋芋地?单玲提着尿桶,用粪勺边浇边说:大小三块子。念说:今年少种些,多了把人忙的,吃不了多少,卖又没人要,还不值钱。单玲:你得是长阵(这)大都没担过粪,给我担了几担子可累着了?念难为情地嘿嘿一笑说:20岁前担过,我就不爱种地!单玲:农民不种地弄啥?看你跟蛮牛一样,弄别的啥一股子劲,种庄稼却是个吃马虎(外行)。念跟单玲贫嘴说:你说我弄啥劲大?我看你弄有些啥比我还劲大!单玲知道念说的啥是啥,嗔骂:你得是跟甘肃那婆娘那几年黑白都没闲过?狗日不要脸还说我!念乐地哈哈大笑:看你喔小气鬼样子,跟你说个正事,你没看三十黑在柱子屋说的养猪那事咋相?单玲把尿桶放在地上,一手提着尿勺儿,一手背过脊背捶了几下酸困的腰说:你十七急急火火回去,这几天得是在想这事?念:嗯,我去李湾顺子那看了,人家现在正在扩建,准备上千头的规模呢!还把他培训的书都给我了,我学习了哈,觉得能弄!单玲背过身继续浇大粪:你要弄我不反对,不过我可不给你帮忙,我嫌猪脏,猪圈转一圈回来身上都臭哄哄的。念:你看你手里提着尿桶还嫌猪脏。单玲说:我就是嫌猪脏。念:要弄我自己弄,不叫你刺一哈手,玲,你说我这漂亮的媳子,我咱可能叫你整天去喂猪?念讨好地站起来走到单玲跟前,要接单玲手中的尿勺儿,说:我媳子歇哈,我来!单玲筛了一下念:少嬉皮笑脸哄我,刚还让我少种些洋芋,当你狗怂真的心疼我,原来是想叫我给你当长工。念从背后环抱着瘦小的单玲:好媳子,我知道你辛苦,可你看种地不挣钱收的粮食比买的还贵,给人打工累死累活落哈都是人家花剩哈的,咱自己养猪,再苦再累是给自己干,挣不挣钱先不说,落个自由开心不受气,你说是不是?单玲发完牢骚说:把我松开,让外人看见笑话。这几天你没在屋,我黑夜睡不着也想来,是得想个办法过日子,你人能有文化,弄啥肯定比我强,要喂猪我同意,可有一点,你不答应就早早收心,到时候甭说我单玲对你无情!念看单玲一脸的认真,收起他瘷皮的样子,问:你说。单玲继续说:那天柱子说的时候,我看你就热心的,柱子说的样子投资下来可不少少,你要是想套国家那20万,我劝你就甭弄,国家的钱不是风刮来的,20万你拿不拿到手,你自己得垫多少?要弄就一心一意弄,顺着一棵树往上爬,爬不到树杪杪(miao)(树梢),也能爬到半中腰,千万不要这山看到那山高,一辈子怂事都弄不成。你要干,我全力支持,到时候弄弄可不弄了,你也甭想我再跟你过了。念歪着头盯着单玲:我弄弄不弄了,你还要跟我离婚?单玲瞪着一双丹凤眼:到时候你肯定欠人一沟搭两胯子,我和娃还能指望上你?跟你受罪还不如我一个人过!念站直身子说:玲你放心,我石念名声不好,可我弄一行爱一行,爱一行精一行,何况这次要投资摊大本,死活我都要一脚蹬到底,把猪养成,证明给药王人看看,我眼眼子不是哈怂!哦,还有你说国家20万喔事,我打心眼就没想过,而且我的思路是采取鸡生蛋蛋生鸡的方法,逐步扩大,在饲养中摸索经验,在经验中总结教训。今年不多养,只上50头,明年争取上200头,三年保持在500头以上,玲你没说这样行不?单玲看到念信心满满,说的头头是道,点头同意了:看你这么自信,我还有啥说的,担粪桶回,早上在屋里吃的啥?这阵子是不是饿了,想吃啥,回屋我给你做!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十五
    文/方塘

    念拿起扁担挑起粪桶,跟单玲边往回走边说:我不饿,我还没给你说完呢!单玲戏笑着:看你喔急怂脾气,又不是没明日了?你不饿我还饿着呢,你咋没见给我做顿饭吃嘎子?念嘿嘿笑着:我刚会梭(搅)糊汤,你吃不,吃了回去我给你做?单玲:你快歇哈,虽然没见过你梭的糊汤啥样儿,要我想不是烧糊就是生生,要么就是一锅的核儿。一句话把念说的哈哈大笑:你把我念也太小看了吧!?哈好(好歹)我这双手不但能拉二胡,还能塑神像,你没看我塑的神像谁不说逼真,说好?等老了,我就给咱俩塑一对儿像让你看看我念的手艺。单玲在念屁股上蹬了一脚,笑骂:你个活宝,塑自己的像弄啥,你还天天烧香敬啊?瓜皮货!

    小两口打闹着回到家,换了衣服洗了手,单玲说她给炒干洋芋,梭稀糊汤,调碗腌菜就着吃。

    干洋芋是药王人的叫法,确切应该叫焖土豆。做法很简单:洋芋取皮切成块或者一公分左右的片,锅里放油温热加盐至油红,根据口味加入辣椒丝、葱段等翻搅至辣椒葱飘香,倒入土豆炒到发黄后,用锅盖或铝、不锈钢盆扣严实,文火焖半小时以上出锅。炒的好,贴锅的一面焦黄,上面的干面松软,色味俱佳。

    腌菜形似泡菜,主料:疙瘩白(有叫莲花白,即包菜)剥掉外面绿叶,根据自己喜好切成宽窄不等的丝状,佐料:盐,擦丝胡萝卜,生姜,大蒜,辣椒等。把切丝疙瘩白淘洗干净,竹篮子或藤条笼装着滤干生水,菜瓮(缸)清洗掉往年陈渍,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把滤干水的疙瘩白装瓮,装一层压瓷实,撒些盐和佐料,再装一层,再撒些盐和佐料,一层跟一层之间不要太厚,否则佐料不能入味。直到把瓮装满,压上一块专门压菜的石头,石头的作用是不让菜漂起来。有的人还喜欢给菜里埋些白萝卜,腌制后的白萝卜比涪陵榨菜还好吃。四五天后,压菜石下沉,菜水反上来就可食用。酸菜和腌菜的区别是腌菜有调和、脆,捞出来可以直接食用。听老人说,困难的那些年,谁家能窝一瓮腌菜酸菜,就是几斗包谷麦,是粮食啊!

    单玲把饭做好,念还在床上躺着看电视,其实也没看电视,只是开着电视想着他的宏伟蓝图。念在房间,房间也暖和,单玲把干洋芋、稀糊汤和腌菜端到房间放在桌子上,和念一个床上一个脚地,面对面趴在桌子上吃午饭。路宁和路安因为学校离家远,午饭在学校吃,下午才回来。

    单玲的腌菜腌得比念妈还好,疙瘩白切的宽,片片大,盐也合适,黄亮亮的,配上胡萝卜,不吃看着都香,念每次都吃小半碗。念夹了一块腌菜放在嘴里咬的咯嘣咯嘣山响说:你这腌菜就是好吃,脆生生的,腌萝卜还有没?那个更好吃!单玲忙放下碗筷,说:有,刚捞菜还刨出来一个,在案上,说好给你切的,脑子忽儿地可忘了,我这就去给你弄。只听单玲在厨房菜刀梆梆梆一阵响,不时端来一碟火柴棒粗细的腌萝卜,念给上面夹了一筷油泼辣子拌拌,夹了美美一筷子,跟牛吃草一样吃的那么香,看得单玲只想笑:又没人跟你抢,看你喔吃相!念嘴里呜啦着说:女人吃饭要数,男人吃饭要吼,就说的是咱俩,你吃饭细嚼慢咽,我是狼吞虎咽,天仙配木!单玲端起她的碗继续边吃边说:你就落一张贫怂嘴!刚我做饭时想,养猪这事算定了,那你准备在哪养,放在草庙沟还是药王?念想都没想:肯定我那边。单玲停下筷子:那我咋办,娃咋办?你还回这个家不?念胸有成竹:我先给你说为啥要放在药王那边,那边离公路近,交通方便,信息灵通,水源充足。草庙沟离公路有五六里吧,你门上地方是宽畅,可没水,门前那渠里指头粗一股子水夏天干旱没得(有)了,冬天冻的没得了,养猪水是主要的,甭说猪能喝多少,猪圈每天早晚都要用水冲,这是一方面。另外买饲料,猪肥了出栏,五六里路光能用担子担棍子抬,这就成了闭门造车,所以只能放在那边。我回去咋能把你和娃丢在这不管?都跟我回药王,那边上学近,吃住家里也方便,何况我那边学校师资和设施比你这好的多,对娃也好不是?单玲被念说的心服口服,可但还是摇头说:他爷这一关肯定过不去!念这时也难畅了,嘴里的干洋芋都憋着不知道咬了:我把这给忘了,老汉拗死鬼,肯定不愿意!这样吧,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先回去筹备样当,你在屋里把这点地种着,把娃和老两口经管好,等我弄的有眉目了再给老汉说,大不了我把你们都接到药王去,将来弄大了,咱缺的就是人手,好吃好喝有事干,还怕他不愿意?单玲无奈:只能这样了!

    念从口袋掏出他画的图,把桌子上的碗盘碟子朝里挪了下,空出一块儿把图纸放在桌面抹平,指点让单玲看:这是我量了药王门前猪圈边那块地后画的平面图,100多平米分两摆子,10平米一个圈,总共能养100头。单玲:娃给我教的我只能认得洋码号数字,你写的喔我认不得,也看不懂。为了让单玲领会,念在空中比划给单玲讲解着,单玲点头噢噢着。末了问:你不是说第二年上200头,三年上500头,将来圈舍咋弄,往哪扩建?单玲这么一说,念一时愣住了,挠着脎(头)说:你这一说,还把我提醒了,咱门上就这点地方,将来如果要扩建咋办?单玲:还有,你这是100头的圈舍,修猪圈、逮猪娃儿、买饲料你没算算得多少钱?念跟瓜子(傻子)一样,摇头说:我还没算!单玲看着憨憨儿的念玩笑着说:你可不敢还没养猪自己先变成猪了!念在单玲鼻子上刮了一指头,又摸着单玲的头说:有个灵媳子就是变成猪我也愿意!单玲本来坐的是三条腿高凳子,脚在凳子后面背着,被念勾住头一摸,身上朝前一挺,凳子跟着身子也朝前一挺,没赊住,扑在床边念的膝盖上,念一把逮住单玲,借势朝后一仰,把单玲盖在自己身子,一个侧翻把单玲压在身下,跟头发情的公猪一样,在单玲脖项上拱着。单玲扭捏着:念,念,大白天的,一哈来人了。念嘴里咕嘟:好几天没见,把人想的,咱这独庄子,碗大个人都没的,在自己屋里看把你哈的!

    ……

    正在这时,突听门上有人喊:玲儿,念回来了吧!听声音是单玲前房婆婆。说话间,她已经进了门,小房门也没关,婆婆一眼就看到单玲两人不堪入目的样子,傻了似的呆了三秒,才清醒过来,撤身出门一路小跑回去了。

    单玲已经惊得坐了起来,念呢?脎还夹在裤子挎在膝盖的单玲腿畔里,刚才狂躁的心变成嗵嗵的蹦跳声,跟单玲前夫婆婆一样,半天才意识到发现了啥事情,慌忙揭着单玲的腿,低头把脎退出来。单玲羞怒地说:叫你包折腾包折腾你不听,这哈好吧?念也羞臊得满脸通红:我也没想到她会来木!单玲把衣服穿好坐在床边:那你也不知道把门关哈?念羞羞地挠着脎说:当时那顾得关门,你也不提醒我一哈!单玲已经从刚才的羞怒中逐渐释放出来,在念大腿根子美美拧了一把:都怪你,事情弄哈了来说我,看我明日咋有脸见她婆啊?念看单玲活泛了,心也放下了,揉着被单玲拧得生疼的腿说:我看是你想多了,都是过来人,谁没年轻过?何况我是你男人,又不是招哈的野汉子?单玲被念说的想笑,又不敢笑,抬腿在念交裆轻轻踢了一下:你才是野汉子,真正的野汉子,给你先人穿鞋!念一手捂着交裆,一手去提被他忙乱脱掉,扔在凳子下面单玲的鞋说:二球婆娘,踢坏了着,踢坏了你就没啥用了。念弯腰给单玲穿鞋,单玲在念脊背捶着: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以后少碰我!

    疯狂的剧情演变成闹剧结束,吃了一半的午饭也收场了。下午,单玲刺唆(让)念到老院子问婆婆有啥事,婆婆没事人一样,说是单玲前夫公公看见念回来了,让她来叫念给挖上沟一坨洋芋地。念没好意思推辞,回来叫上单玲,掮上镢头来到上沟洋芋地,公公路益汉已经挖了席大一片子,单玲和念接住赛(茬)口,三人一直挖到天黑净,才把地挖完。四点多俩儿娃放学回来也撵到地里,等着单玲和念把地挖完,在老庄子路益汉家吃了饭才回来。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二十五
    山阳接近湖北,腊肉的制作和烹饪跟湖北大同小异。

    单玲和老娘在灶火忙忙张张把腊肉弄好,念的摩托声在场里停下了,俩儿娃总是先人一步,迎出大门,几天不见,分外亲热,欢呼着要外婆赶紧做饭,吃了要回药王。

    不时,灶火锅铲的碰撞加之腊肉下锅的刺啦声中,飘出浓烈诱人食欲的腊肉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山涧……一盆爆椒炒腊肉,一碗酸辣洋芋丝,一盘木耳拌黄瓜,一盘鸡蛋炒西红柿,香喷喷的一桌子。是不是看客都饿了?我也有些垂涎!

    吃罢饭,念给单宝拨通电话,单宝正在高层架子上。念问单宝跟罗娅茹吵架是咋回事?

    单宝说媳妇嫌他没挣哈钱,他不想在屋里看罗娅茹的眼色,不想回来。念声色俱厉地让单宝晚上就回来,明儿就去把罗娅茹和娃接回来,不要让老娘操心。他忙没时间等,让单宝把媳妇叫回来到药王去一趟。如果单宝不回来,哪天他到山阳寻单宝,见面可没好话。单宝哦哦答应着挂了电话。

    辞别老娘,赶黑,念和单玲带着路宁路安,回到药王秃子沟。

    把娃送到家,陪着路宁路安做作业,看着路宁一笔一画,工工整整的作业,错误也极少,念暗自欢心,再看路安错误百出且潦草的作业,念就训斥着,要路安写字认真些,不会的问路宁。路宁把嘴一噘,说她才不管呢,再给路安辅导,路安脑子都是浆糊。路安不服气,说他不稀罕,反正他也不爱念书,老师不改他的作业,他还不写了。念知道,如果学不会,越强迫越厌学,所以在心底安慰自己,也是安慰路安:也许再过几年长大一点,懂事就会改变!但愿女儿路宁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将来也是儿子的榜样!

    念一心挂在养猪场,在家没坐多久,就先出门来到养猪场,把各个猪圈巡视一遍,才放心的回到猪场那间房子,用烧水器烧了一壶开水。下午在丈母娘家吃饭,因为要骑摩托,单玲没让老娘拿酒,现在闲下来,念想喝一口。脑子突然想起钱蓓芳说的话,喝酒要有气氛,喝出酒的品味来。于是,他先泡了一杯茶,坐在灯下等着单玲。

    单玲抱了一抱子衣服踢门进来,把衣服堆在门后的椅子上,说:你没事咋不洗脚睡,还板儿爷(舒坦)坐这儿喝茶?

    念给茶杯又添了些水说:没看我在等你吗?

    单玲:等我?往日黑一歇哈,你就倒床上跟死猪一样怕动弹,今儿黑邪门,那根筯不对火了?

    念起身在里间屋子拿出半瓶一壶藏,半包花生和瓜子出来,放在桌子,坐下倒了杯盅酒说:玲,好长时候都没跟你好好说话了,难得今日清闲,你也包忙活了,坐下歇一哈儿,我想跟你喝点酒!

    单玲放下准备扫地的笤帚,过来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盯着念看:乖乖,跟你都一年多,咋没看出我眼眼子也会心疼人!得是酒瘾犯了,没人陪拉我陪庄?

    念请单玲端起酒说:玲,我知道你对我好,明明心里知道,也能感受得到,可我人粗,表达方式就是我的粗野,从来没有体会过你的感受!玲,这辈子我还没说过那三个字,觉得说出来俗,我亏欠你的太多了,我的老婆,来,我敬你!

    念说完,隔空跟单玲碰了杯,没有像以前那样仰脖子一饮而尽,而是把酒杯搭在唇间,小呡一口,之后才把盅子里的酒吸进嘴里,让酒液缓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

    单玲端着酒杯,看着突然变得如此细腻的男人,鼻子有些酸楚,泪花花一口喝干杯中酒,没想到酒进喉咙时分了岔,一部分跑到鼻腔里,呛得她咳了几声,大颗眼泪刷的滚下来。

    念急忙隔着桌子伸手在单玲后背拍着说:瓜的,平时不太喝,你也慢些木,以后没事经常练练,再到商州,我给你买瓶红酒,女人要喝红酒,养颜!

    单玲捂着胸口说:都怪你,喝酒就喝酒,还要说那么多话,人家听地难受的!你刚说的是哪三个字?我要听!

    念不好意思了:哎呀,今儿黑啥也不说,就咱两口子,喝美!来,我可给你倒上,这回你慢慢喝,跟我刚才一样!

    单玲:不嘛,我就想知道哪三个字?你不说我不喝了!

    念嘿嘿笑着说:真想听?

    单玲一眼不眨地盯着念,点点头。

    念:那行,你陪我喝酒,喝不醉我说不出来,你半杯,我一杯咋样?

    单玲:真的?

    念:君子一言!

    单玲抿嘴嬉笑着:好,我的君子!

    念:老婆,来!

    单玲拿起酒瓶,杯子倒的跟念一样满,接连跟念碰了六杯,念让单玲吃花生,不要干喝,谝一会儿再喝。单玲不,她要跟念一连喝十杯,十杯就是圆圆满满。念知道单玲能喝些,十杯也就二两多不到三两酒,难得高兴,就同意了。

    本来只是半瓶酒,一人十杯,瓶子刚好喝完,念不喝了,让单玲收拾洗脚睡觉。单玲不干了,到里间又拿出一整瓶没开口的一壶藏,两个喝茶的玻璃杯子,说她还想喝。

    念看单玲脸蛋已经红的发光,眼神都有些迷离,要夺单玲手里的酒瓶:二求,没看你都喝成啥了,还敢喝。

    单玲抱着酒瓶不给:我不,我就要喝,我要听你说那三个字,你不说我就往死里喝!

    念怕单玲真喝醉了:那我说,你包喝了行不?

    单玲妩媚地看着念说:那我听你说!

    念挠挠头:哎呀,在这不行,关门,上床着!

    单玲迅速关了门,插上插销,拽着念的胳膊挑帘走进里间,抱着念的腰滚在床上,眼对眼期待的看着念。

    念能感受到单玲火热的脸喷发的火焰,但还是开不了口:还没洗脚,你不是说,不洗脚不能睡吗?

    单玲急不可耐:今儿黑例外,不洗了!快,是哪三个字?

    念早已被单玲逗的心里痒酥酥的:看来你早知道是那三个字了,就不用我说!

    说罢抱着单玲绵软的身躯,含着那双滚烫的红唇就要翻身。却被瘦小的单玲用力推开,一骨碌翻身坐起:狗日的,骗我里,骗我少碰我!

    念嬉皮笑脸傻笑着,用腿死死地夹着单玲:好你个臭老婆,明明知道还要我说,把我火逗起来还想跑,没门儿,给我说,是不是谁对你说过?

    单玲在念的胸口上狠狠拧了一把: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你当你老婆的电视白看了?还有脸说我,是不是给别人说多了,不想对我说?看把你难畅的喔样子,不说拉倒,今儿黑就让我喝死算啦。

    单玲说着又要去拿桌子上的酒,无奈还是被念有力的腿夹着动弹不得。

    念揉了揉生疼的胸肌,张开胳膊,把单玲揽进怀抱,一阵狂吻封住了单玲的嘴。

    ……

    念的手刚碰到那个溢满津水的地方,手机响了。

    他想抽手拿手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单玲使劲用腿畔紧紧夹着念的手,呢喃地呻唤:快些,包停!

    念的神经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跪在床上,抱起单玲缠在腰间,脸埋在单玲上跳下窜的乳间,准备来个小钢炮,可是手机一声接着一声的响着,已经处于迷幻状态的单玲不耐烦的要念把手机关掉。念伸手摁了一下,扔在床头继续酣战……

    当最后一发炮弹投进南洼那样的葫芦峪,弹尽粮绝的念和思绪飘絮的单玲双双坍塌一起,再也没有气力动弹了。

    意识复苏后,念把一团醒面一样柔软的单玲推在一边,摸到手机想看看刚才是谁的电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通话记录没有未接来电,刚刚挂断的电话标示已接,通话时长13.14,来电人:任铁志。

    念忽地坐起来,推推瘫软的单玲说:玲,日塌了日塌了!

    单玲喃喃自语似的说:哎呀,包动我,我还在受活着呢!

    念:刚的电话——

    念折住(停顿)话题,他怕单玲知道刚才的电话没挂断而是接通羞臊责怪他,便转开话题说:刚才的电话是任所长打来的,可能有急事,我得给回个过去。

    念在商州跟任铁志一别,在家等了这些天,一直没有消息,他还准备那天亲自到黑山找一下任铁志,没想到这个时候任铁志打来电话,肯定要说猪场用地的事。

    想着刚才电话的通话时间,念独自一脸尴尬,不回不行,回的话咋解释?犹豫再三,念还是按了回拨,躺在床头等着回音。

    喂,哥,我是念!

    电话接通,念故作轻松的说道。就听任铁志在电话另一头哈哈大笑着说:

    哈哈哈,兄弟猛的很木,知道哥一个人,几天没见嫂子了,还给我现场直播了一段,听得哥都要崩溃了,哈哈哈哈……念头上的汗都淌下来了:哈哈哈,你这哥啊,咋不赶紧挂了,你把兄弟弄得半天不敢给你回电话,这么晚了,哥没睡打电话得是为我的事操心着?

    任铁志仍笑着,笑够了才说:我上来这几天忙的,今儿才闲下来,给你找了些资料,你明儿抽时间来一下,我教你咋弄,咱争取在最短时间把手续拿下来。哈哈,就这事,你跟弟妹继续吧,我挂了,记得明儿来啊!

    念臊红着脸说:让哥见笑,明儿都不好意思见你了,哈哈,把你害的(打扰,谢谢),哥明儿啥时候比较闲?

    任铁志:后晌(下午)吧,后晌我就没事了。

    念:那好,哥你早些休息,明儿见!

    任铁志:叫你的电话把哥逗惹的,咋睡得着?

    念:哈哈,哥快别开兄弟的玩笑了,把人都怪死了!

    任铁志:哈哈,不逗你了,睡啊,再见!

    念:哈哈,好哥呀!再见!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二十四
    念挠着脎说:我们一般用的都是带把把儿小瓷盅子,玻璃杯都太大,一次性杯子很少用,我还真没在意过。

    钱蓓芳:不管是中国的茶,外国的咖啡,还有中外人喝的酒,都有各自的器具,用各自的器具才能喝出各自的品味!所以我建议你们以后喝酒常喝少喝。

    柱子补充道:蓓芳的意思是经常喝,但不能多喝,能喝一斤喝半斤,能喝半斤喝三两,比如喝红酒,喝在嘴里用舌头感受一下再咽,把酒的意韵尝出来,喝到刚刚好,既喝出酒的文化,也能喝出健康来。

    念被这一男一女说的是云山雾罩,以喝酒出名的他,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论?他也因此明白柱子为啥被眼前这女人迷惑的神魂颠倒了!

    一直谝到半夜过,钱蓓芳被柱子送到813后,回来要跟念挤在一张床上睡,念说:这好的机会,你就愿意错过,那这酒店不是白住了?

    柱子准备洗澡:我和蓓芳在隔壁折腾,你在这边就不心烦?

    念哈哈大笑:这还差不多,我最鄙视重色轻友的人。赶紧洗,洗了我也洗嘎咱就睡,我现在习惯7点准时要起床。

    一觉醒来,念发现身边不见柱子,以为在卫生间蹲着,翻个身想等柱子出来再起床,左等右等没动静,他才恍然醒悟,心里暗暗骂了句:淫贼!无耻的家伙!

    念急着要回药王,再也躺不住,起来尿了一泡,刷牙洗脸,拉开房门,在813门口听了听,一点动静也没有。踢了踢门喊:我走啊,你两咋办?

    挨次(停顿)半天,柱子应声:来了。拌着脚步把门拉开一半说:人还睡的正香,你急锤子,还早的太太呢!

    念把812的房卡给柱子,就势在柱子胸口佯装兴(打)了一槌说:狗日的,还说怕我心烦,半夜偷偷摸摸就溜出来了,没睡够咋不再日晃一阵子?给房卡,我回啊,一哈你看812还有啥没拿,反正你还进的有货要坐109,我最多把你人带上,可我嫌你俩日脏。

    柱子嘿嘿瓜笑着说:夜黑看你睡得香的,我翻腾来折腾去睡不着,怕把你吵醒木。要不你把蓓芳带上先回,坐摩托凉凉的舒服,我跟她不能坐一趟车回去。

    钱蓓芳在里面答话:柱子你让念哥先走,我下午再回。

    念正在为难,听钱蓓芳这么一说,正中下怀,又想贫嘴开个玩笑,隔着门对钱蓓芳说:要不你起来咱俩走,回去碰到单玲我还能张狂张狂,就说夜黑跟你睡来。

    钱蓓芳也不松火:你要真敢我就起来啊!

    柱子把念一掀:滚,快滚,谁的豆腐你都敢吃,还噘我日脏,你才日脏的要命!

    念过了一把嘴瘾,狂笑着说:你少得罪我,我一不高兴你试火,回去就给玉秀点个炮儿,让你好过!

    念下楼骑上摩托,买了几笼包子塞进后备箱,一溜烟回到药王养猪场,单玲穿着工作服和雨鞋正在冲猪圈,听到摩托声,扔掉水龙头跑出来,开口就骂:你这贼怂货,一声不吭就走了,一夜不回来,你死阿达去了?

    念上前紧紧抱着单玲说:对不起,当时太急火,来不及给你说木,以后再急我也不这样。不过,我把大事办了,大事你知道不?

    单玲被念的拥抱驱散了所有的委屈:夜黑等你不见,大给我说了,你可能去寻人说土管罚款的事,可我熬煎得一夜没合眼,到底给人出了多少钱?

    念松开单玲,捡起水龙头说:我来冲,你歇哈,听我慢慢给你说。

    念冲洗猪圈,单玲开始配饲料,念把他跟任铁志下棋、喝酒、吃饭的经过简单给单玲说了一遍,接着说:我没想到任所长是这么豪情仗义的人,不但不罚咱们的款,还硬要跟我认兄弟,帮咱们办手续,争取国家扶持资金,老婆啊,这一天我跟做梦一样,啥好事都来了,你说我能不高兴蛮?一高兴就喝多了,天黑我不敢回来,就在城里歇了一夜,可惜没电话,不是我当时就给你打电话汇报情况,看来没电话不行,那天闲了到街道给你再买个,以后我到阿达随时都能跟你联系。

    念只字未提在富人酒店碰到柱子和钱蓓芳的事。

    单玲把拌好的饲料用手推车推着,逐个猪圈投放,看着最初上的猪娃已经**十斤,个个长得胖肚肚抢食吃,对念说:你经常要见人,再买就买个波导翻盖蓝屏的,我看有人拿的喔漂亮太,现在这个到时给我,我就接打个电话。至于你说国家扶持资金的事,我还是那句话,国家的钱没有白用的,只要能把咱占地的事摆平不罚款,那就沾了天大的光,那天你把任所长叫上来,我给炒些菜,把人家感谢嘎!

    念说:好老婆,这你就不懂了,只要你是真心办实事,国家会大力支持,凭自己的能力小大小闹,最多弄个小康水平,据说国家正准备出台一系列惠农政策,有些地方都开始免收农业税了。只要任所长肯帮忙,我想大干一场,到时候雇些人,你把猪场给咱经营得好好的,其他事都有我,你就是咱们的董事长,哈哈,我由你领导。

    单玲:包做梦了,我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折腾大把人还累的。这两天抽时间把娃引上,到草庙沟把他爷他婆看嘎,都几个月没回去了。再忙,面子要过得去,不要让人说咱没良心。赶紧冲,宁宁在喊咱们回去吃饭里。

    念和单玲带着路宁路安回了一趟草庙沟,看望了一下路益汉老两口。老两口几个月没有见到孙子孙女,格外亲热。在秃子沟说好,让俩儿娃过去在婆爷家里住段时间,开学再去接的,可是临走,俩儿娃咋样都要跟着回来。看着路益汉老两口难过的神情,单玲也不忍心了。让念回来,她陪娃在草庙沟住几天,再回南洼娘家看看老娘和弟弟单宝一家。

    单玲姊妹五个,大姐单珍,嫁山阳平谷瓦窑沟。姐夫年龄大,当时就因媒人说的财礼多,单玲妈才答应把老大嫁过去,没想到姐夫一身病,加上两个娃,日子越过越恓惶。开始那几年过年还带着娃回来拜年,后来再也没回来过,日子过的咋样都没人知道。二姐单芹,十五岁到西安干食堂,认得当时厨房的厨师,跟人结婚,在长安县,三两年不回来一次。三姐单盈被二姐带到西安,也是干食堂,跟一个河南人结婚,回河南后再也没回来过。所以守在寡母身边的,只有单玲和单宝。因为屋里屋外全靠单玲一人,虽然只有五六里路,出了草庙沟还要朝上走,再进一条山沟,不方便也不顺路,这些年,单玲也很少回娘家,每次想到操劳一辈子的老娘,辛辛苦苦经管大儿女,儿女却一个个像出窝的鸟,各奔东西。儿子单宝一年四季在工地,忙了回来也不下地,又爱吃喝穿好的,挣的钱到年底花的光光净。媳妇罗娅茹带个娃,啥也弄不成,连饭都不做,天天引个娃东家串西家,老娘除了种六口人的土地,一天三顿饭,冬天还得爬坡弄柴禾,六十出头的人,一头白发跟雪样纯净。

    在草庙沟呆了三天,这天下午,单玲领着俩儿娃,给老娘买了米面油,一人提一件,来到南洼。

    南洼,形象讲,即一葫芦形山沟沟。再形象一点,如女人<fontcolor="#ff00ff"><spanstyle="font-size:22px;fo:900;">zigong</font>,口外,壁立千仞,满目苍痍。山间,一道夹缝,迂回深处。柳暗花明,豁然开朗。谷里,十数人家,环山而居。炊烟袅袅,鸡鸣犬吠。

    单玲娘家在谷底正中间,左邻右舍,到门前涧下,路安大声呼喊:外婆,妗子,我是安安,我妈来了!单玲妈应声走出门来,见是女儿外孙,兴得一路小跑,把走在前面的路安接在场边,搂着路安的头,泪花闪闪地说:还是我娃好,没忘我!

    在这几乎接近原始部落的山洼洼,现代文明还是入侵而至,早在上一世纪九十年代,这里就通了照明电,电视也随之来到这里,世界就在这里。

    也没有好耍的,路安路宁打开舅舅已经更新为18寸的彩色电视机,拿着遥控翻寻着卫星接收机传输的所有节目。单玲陪着母亲有着说不完的家常话。她才知道这半年单宝总共才回来了两次,收麦回来一分钱也没拿,跟罗娅茹吵了一架,第二天一早,单宝骑摩托走后,罗娅茹一句话没说,收拾衣服回她娘家,到现在都没回来。听那样子,单宝在外面耍钱,输了。这几天把老娘熬煎得睡不着,没一个人在屋,这样咋办啊?

    单玲安慰母亲,说路宁路安闹活不在草庙沟待,她想来看看娘再回去,刚在草庙沟走的时候,给念打了电话,让念一会儿到南洼来接她娘们三个回药王,她有单宝的电话,念来了给单宝打个电话,问问啥情况,不行让单宝去把娅茹接回来。

    单玲妈听说新女婿要来,急忙张罗着做饭,正好单玲拿的有米,白发老娘把楼上挂的腊肉取了一吊子,要给女婿炒腊肉就米饭。

    说说腊肉:

    腊肉是中国腌肉的一种,主要流行于四川、湖南和广东一带,但在南方其他地区也有制作,由于通常是在农历的腊月进行腌制,所以称作“腊肉”。

    熏好的腊肉,表里一致,煮熟切成片,透明发亮,色泽鲜艳,黄里透红,吃起来味道醇香,肥不腻口,瘦不塞牙,不仅风味独特,而且具有开胃、去寒、消食等功能。

    湖北腊肉保持了色、香、味、形俱佳的特点,素有“一家煮肉百家香”的赞语。腊肉从鲜肉加工、制作到存放,肉质不变,长期保持香味,还有久放不坏的特点。此肉因系柏枝熏制,故夏季蚊蝇不爬,经三伏而不变质,成为别具一格的地方风味食品。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十六
    作者/方塘

    晚上,安排俩儿娃睡下,念和单玲回到前檐西房演完中午那场剧的续集,躺下商量了半夜,最后改变了念当初拟定在秃子沟门前修建养猪圈舍的计划,把药王三角坪那块责任田纳入计划内。

    三角坪顾名思义是块三角形的地,平平整整四亩左右,坐北坡面南河。土地下放时评估为二等平地,每口人一分三厘,念家分了三分九厘,而且紧靠公路第一块子,交通方便。地脚就是纵贯药王的河道,四季清水长流。将来如果扩建,可以把整个三角坪的地用其它地兑换过来,也可以租下来。为了支持念的宏伟计划,单玲仍然不肯让念去贷款,把自己最后唯一的两万块钱拿出来给了念。

    第二天,念从草庙沟回来,就开始筹建他的养猪场,起早睡晚二十多天,每天都有五六个工人。念大招呼着工地,念妈给工人做饭,念忙得采购材料,天天骑摩托跑黑山,拉石头、沙子,买砖、水泥、石棉瓦,为了联系方便,念在柱子的建议下,没装有线电话,一狠心,直接买了两个旧诺基亚1100手机,上了两个号,抽时间给单玲送了一个过去。天天黑夜闲下来了,躺床上给单玲打个电话,说一下当时的进展。

    计划没有变化快,变化往往是意外。刚开工时,柱子每天都要抽时间来看看,两人一谝就谝个没完没了。有天柱子来看时问念:我看你这地基只有猪圈,库房、配料间在阿达?你不会就放在家里吧?你屋也不大啊?还有猪场建起来肯定就要上猪娃儿了,那么多猪娃儿黑夜不照看你放心?

    念一心放在圈舍上,还没想过库房和配料、看猪娃儿事。之前只想着离家近近的,那些都是小事,先把圈舍建起来,早一天把猪娃儿上上来,就早一天见效益。听柱子这么一说,一语提醒梦中人,他也犯嘀咕了。跟柱子粗略估算,如果再建这些设施,买些必备的机器,还得三四万,单玲给的两万块钱,猪圈建起来就花的差不多了,猪娃儿的本钱还没下家,这又多出一个库房来。

    不得已,念瞒着单玲到信用社找到跟他还馋和(好)的会计熊大光,决定贷10万块钱。结果熊大光给他说,一个人最多只能贷5万,没质押还得担保,担保人最好是公职人员。这下把念给难住了,到阿达(哪里)寻个公职人员给他担保?最后还是柱子热心,说通了在黑山中学教书的外甥,用工资本担保给念贷了5万元,黑夜睡觉这才踏实下来。

    紧张的一个半月,完成了全部工程,念连夜来到草庙沟,给单玲汇报完情况,倒头睡了一天,无论单玲使啥花样儿都没把念逗惹起来,看着这段时间瘦了一圈的男人累成这样,她也不忙着点包谷,搂着自己的男人睡了一天。

    晚上,单玲精心炒了几个菜,叫上前房的公公婆婆,烫了一壶前房公公珍藏10年的包谷酒,让公公陪念好好吃顿饭。饭罢,单玲才吞吞吐吐对公婆说了念养猪的事,公公这才明白一个多月念为啥黑夜来,大早走,连个人面都没见着,他还当念跟单宝在山阳打工,几次让老婆子问单玲,老婆子支支吾吾说是过一向着,要么就顶他,管人家娃的事弄啥啊?他那知道自上次老婆子冒冒失失撞见念和单玲的那事后,尽管单玲跟没事人一样,可她一见单玲,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她活了多半辈子,也没见过那阵势!所以跟单玲一答话,她就能想起来,自己脸就烧哄哄的,再也不敢轻易进媳妇的屋,有时候明知道只有单玲一个人在屋,有事不得不去,没到门上就大声招呼,直到单玲应声才进屋。

    酒喝个半不拉杆(一半),路益汉听单玲说念在屋里弄猪圈,准备养猪,而且要养几百头,一下子就火了:那你意思是啥?以后不过来了?那你不是日弄我老汉嘛?啊?当初上门你是给我咋说的?你不想上门你就包答应谁把你固住了?狗日的,才多长时间,就想把我一家人拆散,你想都包想!?念低着脎葫子(头),一句也不唸喘,他早有准备,等着老汉这顿骂,心想:看你骂够了,气出了还能咋?单玲看公公躁气冲天,也想等老汉骂够再解释,所以跟念一样,默头不出声。

    念倒了两盅酒,刚端起来想敬路益汉,让老汉消消气。就见老汉一巴掌扇过来,把念端起来的酒带酒盅扇得飞了出去,酒盅子像子弹一样,射在门腔子(门框)上,碰的粉碎,酒在酒盅飞出去的时候,溅了老婆和单玲一身。同时老汉破口大骂:喝你妈的皮里喝,还有心思喝酒,我早把你狗日的看透了,你就不是个东西!

    念、单玲包括单玲前房婆婆都没料到路益汉会发这么大的火,惊得单玲和婆婆同时刷一下站起来,可念还是强压怒火,不变声色坐在那里。老婆子抢前一步压住路益汉的胳膊说:他大啊,有话好好说,你咋是这样?单玲愤愤地喊叫道:大,你能不能小声些?路益汉跟疯了似的用旱烟棒捣着单玲说:你包在这给我装好人,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你是不是想跟这杂种过药王?嗯,你给我说,我儿咋死的,我儿就是被你活活逼死的,挣钱挣钱,从你进了我家门,没一天消停过,只知道挣钱,把我儿灭了你心干了?还给我野合回来这样一个东西我都忍了,现在是不是还想把我孙子也野合走,我告诉你,门儿都没得!单玲被路益汉一连串倒豆子的话,噎得眼泪哗一下滚了出来:大,你讲不讲礼?还没说完,呜地大声哭了出来。念噌地站了起来,眼珠瞪的溜圆:老汉,有事说事,你这不是欺负人蛮?路益汉挣脱老婆子的手,举起旱烟棒要打念,被念抬胳膊挡住,恼羞成怒飞起一脚踢在念的腿弯子上,疯狗一样狂叫:狗杂种,你给我滚,我这屋里没有你,滚。接着又是一脚,把饭桌踢了一个底朝天,盘子碗滚落一地。单玲飞鹰般扑过去,护住念,急忙把念朝门外推,同时哭着嚎叫:大,大,你疯了蛮!路益汉不依不饶:你个卖皮的婆娘,不要脸的货,害死我儿子,又来害我孙子,你也给我滚,光身子给我滚!

    老婆子这阵怎么能拦得住这条疯狗,死死拽住老汉的衣襟,没想到老汉猫腰拾起一只没有摔破的瓷碗,扬手仍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单玲的头。只见单玲用手一捂,血便从指头缝里冒了出来,护着念的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念的白眼仁儿都红了,朝路益汉跟前扑过去:我看你老汉不想活了!结果腿被混沌中的单玲死死抱住,念这才看到单玲指头缝里的鲜血,咬牙切齿地指着路益汉:我今日弄死你个贼日的老汉!结果瞬间恢复意识的单玲松开捂着头的手,拼命抱着念的腿,哀求地叫着念:念,你也要疯了蛮,我求你了,走吧!咱们走吧!

    短短发生的这一幕,吓坏了吃完饭在前檐东房看电视的俩儿娃,听到争吵声双双站在房门口呆呆的看着,不敢接近。此刻看到妈妈倒在血泊中哭嚎,像两只雏鹰飞奔过来,扑倒在妈妈身上,哇哇哭喊着:妈妈妈妈……

    念无法挣脱单玲的双手,低头看着单玲奔流不息的鲜血和哀嚎,这个铁汉子顷刻被软化了,蹲下来用他的大手紧紧捂住单玲的伤口,对路宁说:快去寻块儿布,衣裳也行,快点!

    路宁奔进房间,胡乱拿了一件自己的碎花上衣递给念。念捂住伤口的手并没松开,用牙咬着衣服后襟,把路宁的花衫子撕成条条儿,这才松开捂住伤口的手,用布条在单玲头上缠了两匝,再用剩下的衣服把单玲头简单包了起来,拦腰抱起单玲,出门架在场里的摩托后座,让单玲搂紧他的腰。觉得还不妥当,又从摩托上下来,把后座上平时绑东西的皮带取下,把单玲捆在自己腰上,一脚油门,带着单玲直奔大河乡卫生院。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之《》连载之十七
    作者/方塘

    路益汉原本只想给念和单玲杀杀火,看还能不能把念留下来。他知道,念一旦回到药王弄起事,单玲在草庙沟也安不下心,如果单玲跟念去了药王,他的两个孙子肯定也会被带走。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歿了,已经够伤心,假如孙子再走了,路家根就断了,剩下他和老婆不成孤人了?没想到他杀火,念和单玲一句话也不唸喘,念还独自喝上了酒,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尤其是单玲还说他不讲理,一下子把老汉给激怒了。更没想到的是抡碗砸念没砸住,把单玲打了个血头羊,见念凶神恶煞般的样子,要不是单玲混沌中还有意识,把念拖住,现在倒在地上的可能就是他路益汉了。

    看着念把单玲带走,听着两个孙子在大门口哭着喊妈,老汉跟树桩一样,定在那里一片茫然。老婆子吓得浑身筛糠——直打哆嗦,站在原地不停的埋怨路益汉:你这老不死的啊,你咋能下真狠的手?你看把玲打成啥了?还说恁狠的话,你不是逼人走蛮?nia(人家)又没说走的话,还好心好意叫你来吃饭,看你把家毁成啥样子了。路益汉没好气地骂了老婆一句:你知道你妈的皮,咕叨怂里咕叨,去把娃给我哄好好的,这两天阿达都包(别)去,把娃给我看牢了。说罢拂袖而去。

    大河卫生院,当班医生是个中年妇女,单玲一年都要来卫生院给大人或者娃买几次感冒药,相互都认识。一看是单玲,医生吃惊地看了一眼念,散开单玲头上的衣服和布条,血还在流,但没刚才流的凶了。医生拨开单玲的头发,观察了一下说,不严重,就是伤口太长,太深,要缝针。念一听,这才把心放了下来。医生用剪子把伤口周围的头发剪掉,用盐水清洗完伤口,打了一点点麻药,用一根弯弯子针,穿了一根黑线,跟打把钉似的隔不远缝一针,连缝四针,不知道用的啥白药面面,给还在渗血的伤口撒了些,用叠得方方跟手帕一样一块纱布,垫在伤口上,再用一卷长纱布抱头缠了一匝,最后用一个跟网兜一样的东西,把整个头套了起来。说:好了,可以回去了。念问:医生,能不能给打些吊针,血流的太多了!医生用眼窝剜了一眼进来之后,一直凶神恶煞般没有吭声的念说:知道还往死里打?你看危险不危险,差一点点儿打到致命处,你哭都没眼泪!没事,不用打针,回去好好养几天,前三天每天来换一回药,不要感染就行了,七天来拆线。念还在强调:那就打三天,换药天天还得来回跑,风再吹着。单玲开口了:医生说不用就没事,我感觉也好好的,那就回吧!刚走的时候娃还在门上,我不回去娃要闹活一夜。单玲本来想对医生解释一下,不是念打的,怕人误会,又不好意思说是公公打的,就没再解释,劝念把她带回。念回头问单玲,真的没事?单玲握着念的手说:真的,回吧!念又问:还回草庙沟?单玲张着大眼睛说:那还回药王啊?那样不是给他爷把柄吗?念一句也没唸喘,出来骑上摩托,让单玲坐好,把他搂紧。摩托打着火,又把他穿在外面的夹克脱下来,给单玲把头包住,叮咛单玲把头贴在他背心搂紧不到地方包(不要)动弹。

    单玲乖的跟猫一样,紧紧抱着念的腰,耳朵贴在念的背心,如果不是摩托油门的呜鸣声,她都能听到念均匀的心跳声。好像这世界就他们两个人,一辈子跟念心贴着心,没有任何繁杂的苦恼和劳累!

    中途,念放缓速度问了她几次有没有不舒服,她都懒得动,回答一声:没事,好着呢。不知道是念心疼她骑的慢,还是时间走的慢,她觉得这段路程走了好久,她也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她能这样跟念处的时间长一些,她甚至有种不愿回草庙沟的念头,但这念头刚刚起来,就被她的两个娃熄灭了。不知过了多久,单玲有点昏昏欲睡,念才把摩托速度减下来,停住后,一只脚踮在地上问单玲:到了,你坐好。单玲才不情愿的松开已经被她温热的念的腰,睁眼一看,这不是药王卫生院吗?单玲急了:你,你咋把我带到这来了?不是说好回草庙沟吗?你把我引回来,我娃咋办?不行,你把我送回去!单玲拽着念的胳膊使劲摇着。念把单玲搂在怀里:你还不够寒心?还想回那个鬼地方?放心,我明日一大早就把娃接回来,现在我叫门,给你打针,大河卫生院那难日的婆娘像个锤子,好象老子不给她钱似的,在这好好吊几天针,把你流的血补回来,拆线再回家。单玲还固执的央求念送她回草庙沟,念不耐烦的说:乖乖儿听我的。然后去敲卫生院紧闭的大门。

    卫生院的铁门在有力的咚咚声中,打破了这寂静的夜晚。半天还是没有人应声,刚才经过柱子商店,念看到柱子的窗户灯还亮着,念便拨通柱子的电话,想问柱子知不知道卫生院哪个医生的电话。电话接通,柱子还没睡。念简单说明情况,柱子紧张地问念严重不,他正好和卫生院的张刚在喝酒谝梆子,马上来。

    柱子商店在三岔路口,距离卫生院不到100米。念刚把手机装进口袋,只见两个黑影快步走上来,老远就听柱子大声说:张刚说大门闭着,你一推就开了。说话间,柱子和张刚就到面前。张刚是黑山人,调到药王卫生院也有五六年了,平时经常见面就是没有过多交往。

    来到门诊室,张刚听念说了情况,也说不需要吊针,既然来了,打几天营养针也有必要。于是,张刚配了三瓶药水,开了一间病房,让单玲躺下,熟练的给单玲把针插上,让单玲闭着眼睛睡觉。

    三月的夜晚并不暖和,路上念又把衣服脱给了单玲,到卫生院下摩托已经冻得浑身冰凉,由于气愤,也没感觉到一点冷,给单玲吊上针后,才觉得冷的要打颤。便拉开另一张空床上的被子,脱鞋钻了进去。

    柱子和张刚坐在床边,念这才详细讲了在草庙沟跟路益汉吵架,导致单玲受伤的经过。最后念说:柱子你明日给我照看半天单玲,我明日一早叫个蹦蹦车,过去把俩儿娃和屋里东西收拾全拉过来,张医生肯定认得学校的校长,麻烦你抽时间到学校去帮我沟通沟通,让俩儿娃插个班,让娃在这上学,再也不回去了。明日老汉要是再张,我一把火把狗日房给烧了去!张刚说:学校就在我这卫生院隔壁,成天跟校长见面,这事你放心,交给我了。可你不敢冲动,小小事忍忍就过去了。明日你要过去,气都还没消,老汉就是舍不得孙子,你要带走,老汉肯定不愿意,那不是寻事?动起手事就大了。缓缓,缓两天再说,听哥的!柱子也说:念啊,这事老汉是不对,但站在老汉的角度也情有可原,儿子殁了,媳妇被你带走了,孙子再被你接走,老汉心想他不是绝后了?能不跟你闹命蛮?张刚说的对,你先忍忍,从长计议,你明日还是包过去了。再咋样,也得等嫂子把伤养好再说,可不敢再惹嫂子着(生)气了。一块石头撂上天,总有落地的时候,包急,会有办法的。你再动哈(弄出)乱子,这刚成家,建的猪圈不是白弄了?好好想想,冷静一哈!柱子和张刚一人一句,说得念哑口无言。

    二人开导着愤怒中的念,顺着话题又说到念的养猪场,养猪场的前景,将来的发展,希望念不要因一时的恩怨毁了一生,念心里渐渐亮堂起来。直到单玲的药水吊完,拔了针头,张刚离开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柱子让念晚上就睡在卫生院,啥都别想,一切到天亮再说。说罢辞别念两口子,也回去睡觉了。

    柱子和张刚离开后,单玲披上念的夹克要起床,念不让,单玲说她要尿,憋了老半天了。念还是不让单玲出去,在床下找到便盆,让单玲就地解决之后,他端出去倒掉,回来碰上门锁,二人挤在一张床上,一人留一身贴身的秋衣,相拥而睡。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之《》连载之十八
    作者/方塘

    早上,念起来回到秃子沟家里,父母刚刚开门。他把单玲受伤的经过大略说给妈大听了一下,老两口气得破口大骂,骂了一阵子,又安慰儿子不要莽撞,只要儿媳妇没事,别的都是小事。念让母亲赶紧做饭,单玲吃了饭还要吊针。

    从来不上锅的念,今天帮母亲烧火,让母亲给做平时单玲爱吃的半汤,放有洋芋还有菠菜、鸡花。饭做好念妈先用搪瓷缸子给单玲舀了半缸子,盖上盖子端着给单玲送去,让念慢慢吃,吃了上来换她。

    念呼呼噜噜喝了两碗,撂下碗筷骑着摩托来到卫生院,单玲坐在床边还在有一口没一口边吃边跟婆婆说话。吃得还剩一缸子底,说她撑的吃不下去了,羞愧地对念说:我这不碍事,你回去还惊动妈专门给我送饭,我吃不完了咋办?念笑嘻嘻地说:吃不完也得吃,你吃的罢罢子谁给你吃啊?嘴里说着,手却伸着接过缸子,站着两口把单玲剩下的饭喝光。念妈乐呵呵地拿着空缸子说:玲啊,念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谁的罢罢子,今日可能还是头一回。念妈说的单玲更不好意思了,对婆婆说:就是,这一年都是我吃他剩哈的,今日长大了,妈,你还没吃,快回去,饭早该冷成biabia(块儿)子了,要是碰到我大,你就说我好好的,叫包上来,我打完针就回来了。

    刚把念妈送出病房门,念大背着手,咣哧咣哧进了卫生院的院子,他也是撂下碗追沟子撵上来的。在儿媳妇面前,老汉还是有些拘谨,也没多的话,看着单玲扎上针后,又咣哧咣哧回去了。

    单玲在药王卫生院换了三天药,打了三天针,黑夜却没在卫生院住,每天早上吃过饭,念带着她来吊针,吊完针又回到秃子沟家里。第四天说啥也不打了,说她体质好,三天针打的啥感觉都没有,跟正常人一样。念和父母看单玲脸上颜色已经红润,就没再强调。

    这几天念也没闲着,每天给单玲打完针回家,让单玲在家里好好呆着,他骑摩托到李湾程顺子家,跟人学着喂猪,拌饲料,甚至亲手给程顺子的猪打疫苗,最主要的是给母猪接生,照顾母猪临产,这都是他将来需要独自面临的课题,所以每天忙到掌灯才回来。

    单玲天天缠着要念送她回去看娃,念都推脱说过几天。他跟程顺子已经订好了50头仔猪,20头已经满月能出槽了,剩下不是半月就是几天的,最多一半月,50头就上齐了。如果单玲急的慌,让她过去把猪场的房子收拾一下,猪娃回来猪场就离不开人。

    猪场盖了小小三间房子,一间是库房,一间是配饲料,剩下一间念买了一张床,一套沙发茶几子,都没收拾,放的乱七八糟的,单玲在婆婆的帮助下,把住人的房间布置一新,收拾的干干净净。

    七天,单玲的伤口愈合的很理想,拆线后,伤口四周剪掉头发的地方,有巴掌大一块头皮,非常难看。念带单玲在黑山街道剪去了一头长发,新的发型挺美气!如果不看脸,像个帅气的男孩。爱美的单玲嫌大热天围围巾引人注目,念又给单玲买了一顶漂亮的遮阳帽戴上。看着形象乍变的媳妇,念打趣说:我的玲长发变短,脸也大了,连鼻子都好看了,亲的太木,以后伤口处的头发长起来还留这发型,年轻,有朝气!单玲不服气:听你喔意思我原先不好看,鼻子最难看是不是?念也不怕街上人多,啪地在单玲脸上亲了一口,好看好看,不好看咋能把我迷得像丢了魂儿一样?单玲被念的甜言蜜语陶醉了:骚轻!

    实在太想俩儿娃,单玲央求念无论如何都得回草庙沟一趟,迟早要跟路益汉沟通把心结解开,不能躲着不见面吧?更何况这次闹事念并没啥过错。念想想也是,如果不把这事了结,单玲的心安不下来,他的猪场也没法进展,程顺子都催究几天了,如果念再不去拉猪娃,他就把那20头卖了,每天的饲料他养不起。为了避免再起冲突,念给柱子打电话,把他和单玲的想法告诉柱子,让柱子跟他过去,先跟路益汉交流交流,探探老汉的底细。所以在街道,念让单玲给老两口一人挑选了一件换季的衣服,还备了一份厚实的水礼,也给俩儿娃买了东西和衣服。

    太阳落山的时候,柱子骑着他的摩托,念骑自己的摩托,带着单玲来到草庙沟。

    经过几天的反思,路益汉的脑子慢慢开窍了,省悟了好多事情:亲生儿子殁了后,他就想过,儿媳妇年轻轻的守了寡,虽然有两个娃,总不能让人守一辈子吧,迟早要改嫁。如果改嫁咋可能舍下自己的亲骨肉?可他咋样也不能接受殁了儿子再没孙子的现实,所以一心想让儿媳妇留在屋里,招个人上门。山里条件差,本份的光棍多的太,可是三年了,儿媳妇没说改嫁,也没说招人,多少媒人介绍的好象都被儿媳妇拒绝了。那时候他还暗自窃喜:如若儿媳妇真能守得住,磨个十几二十年孙子长大成家了,也就安心了。所以后来这两年,他跟老婆尽可能帮着儿媳妇,把所有地里农活都揽下来,农闲的时候多照看照看孙子,至少不要儿媳妇太劳累。

    村里嚷嚷修庙,还是他咕叨老婆让单玲到庙上去的,结果时间不长,儿媳妇就带回这么一个男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这个看似不羁的男人倒还踏实,不但答应他上门,冬里那么冷还坚持挣钱。那段时间他似乎已经消除了戒心,甚至认为是他让儿媳妇修庙感动了神仙,把他的儿子给送了回来。

    然而,一个年过得一切都变了,这个不安分守己的男人终于露出原型,让他一时怎么接受得了?那个乖巧的儿媳妇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管不顾,一心随着那个男人,那一刻,让这年逾六十的老汉痛心疾首,无法克制激动的心情。

    事后每次回想起念凶巴巴扑向他时的神情,老汉都有些后怕:如若儿媳妇拦不住,现在躺在医院的就不是单玲,他可能早就被这头激怒的野牛弄死了!自己当时为啥不能冷静一下,用软方子诉诉苦,或许能把这头蛮牛说服了?

    看着孙子路安天天要妈,孙女一听弟弟叫妈就哭,他心里也非常难受。打听到儿媳妇没有大事,当晚就回来了,可是没有回到家里,我就明白,儿媳妇再也不可能回来了。都是被他的莽撞逼走的,他开始后悔起来,这些天除了在地里干活,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这天刚煞黑,路宁姐弟俩写完作业在场里耍,老婆在屋里做饭,路益汉坐在场边阶塄的石头上抽旱烟,听到下面摩托声,远远看到两辆摩托去了儿子家,老汉忐忑不安地对孙子说:安安,你妈好象回来了!

    姐弟俩儿一听,撒脚顺路跑了下去,边跑边呼唤:妈——

    约没(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天已经大暗了,只见儿子门前路上出来一伙人,直接朝老庄子走来,老汉估计他们是来寻他的,除了单玲和念,不知道还有谁,他就快步回到屋里,翘着腿在堂屋柱子前的桌子旁喝茶抽烟。

    首先进门的是单玲和两个孙子。

    路益汉看着戴顶帽子的单玲进门,叫了一声大,问:我妈在做饭吧,那就多做些,念和他兄弟也过来了。虽然感觉单玲跟之前没有多大变化,但心里更不安了。随之,念和一个精精神神干部模样的小伙子踏进了门槛,看到念手里还提了很多东西,老汉心里紧张的神经稍微舒缓了一下。

    大,你在?这是药王我一个开商店的兄弟,没过来过,跟我过来耍。柱子,这是安安他爷。念以从没有过的大度(其实是单玲和柱子事前教念这样说的),进门给路益汉和柱子相互作了介绍,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接着说:玲给你和我妈买了两件换季衣裳,一会儿你试试合不合身,里头还有五斤烟叶子,是我给你在黑山称了,你明日尝尝咋相。

    路益汉没想到念会这样对待他,简直跟那晚的凶神判若两人,心里完全解除了防备,慌忙掏出布口袋里平时给人帮忙攒的杂八老(杂七杂八)纸烟,抽出两支,起身先给柱子再给念递了一支,热情地说:噢噢,原来是个老板,坐坐!

    接着大声呼喊在灶房跟单玲说话的老婆:他婆,把灶火的壶提出来。说罢自己折身进房间拿了两个玻璃杯子,放了点商南绿茶,接过老婆提出来的电壶,给柱子和念沏了一杯茶。招呼都坐下后,原旧坐在他的小靠背椅子上,翘起腿,拿起他的旱烟锅子,按了一锅旱烟,用打火机点燃,嗞地吸了一口,空中立时弥漫着一股辛辣的旱烟味。

    (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方言小小说《》连载之十九
    作者/方塘

    开了十多年商店的柱子,和路益汉老汉从简单的相互问候开始,谝到当前的社会局势,又从社会局势拉扯到现在农民的处境,最后提到目前国家政策对农民的重视,因此现在的农民,没经济基础再没手艺,借社会发展的好趋势,到城市下苦搞建筑,做生意,只要有胳膊有腿肯动弹,肯定饿不下。

    但是,城市建设、地产开发、城中村改造终有一天会逐渐减退,就连这两年大兴大建的高速路,也会因为普及完善退出用工市场。到时候数以千万的农民工,除了部分人在城市有固定收入、稳定产业的会继续留存城市,甚至脱离农民身份融入城市,相当一部分人还得回到农村,重新谋求发展,因为现代生活仅靠种地已经不能满足需求。就拿黑山来说,九山半水半分田,加之农资成本提高,国家对粮食价格的控制,种地已经在赔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将来山区还要走向改革开放初期国家提倡的农林发展、种、养、加的道路上来。

    柱子继续对路益汉说:念现在发展养猪,从某种程度来讲,是走在一般人前头。尽管目前的计划刚刚实施,一年养百八十头还不如给人当小工,一旦熟练掌握这一行的技术,有了资本,就可以大胆扩大规模,一年出个成千上万头,包说挣多钱,你想得多少人手?到那时,我看你们两家的老人恐怕也闲不哈了!

    柱子跟路老汉聊天的时候,念坐在那静静听着,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当柱子提到念养猪,老汉话少了,他隐约知道柱子来的目的。

    柱子接着说:我念哥人不错,在我八兄弟里是最有威望的一个,他现在做的事业,我兄弟们都在大力支持,不过这只是精神鼓励,实质上各有各的难处,我们也帮不了多大的忙。现在猪场已经建起来,一下子投了好几万,总不能没开始就放弃吧?叔你说呢?

    路老汉在柱子地逼问下,只好点点头:对是对,我也没怪他,就是觉得这大的事,总得提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吧?既然你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念也在当面,你听听我说的话越外没?当初说的好好儿是上门,现在可回去了,我还指望他给我养老啊,这还指望得上吗?

    柱子说:叔,这一点你放心,你心里想啥我能估摸出个一二来,你想着念回去后,单玲肯定得回去,你两个孙子也要跟妈走,撂哈你二老就不管是不是?念这人如果是不管不顾的人,那早在西安或者广州成起事了。这些咱不扯,就说目前,念在药王啥都弄好了,就等着猪娃儿进圈,需要帮手,我嫂子再不回去,他还得两边跑,一旦猪娃儿上了圈,那么多猪交给他大、他妈出个差错就是损失。反过来说,嫂子若回去当然好,可娃总不能给你二老留下吧,那不是给你老造麻烦?说个***,俩儿要是过去上学,离屋近不说,我学校年年在全商县统考都是前几名,这几年大学生出的不停,所以让娃过去上学是好事。还有就是娃过去后,永远都姓路,永远是你路家人,念哥你说是不?

    念接口说:这事当初我咋说,现在咋依,永远不变。大你放心,女子娃子在这在药王都是你孙子,也是我的儿女,该疼疼,该管管,我不会马虎。我今日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商量,你要舍不得,玲就住在草庙沟,我两边扯,闲了过来把你看看,给你帮帮忙,缺钱要啥让玲给我打电话。要是舍得,我就引过去,玲给我打个下手,我也清闲些。我还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念等路益汉回话,路益汉不唸喘,半晌没敢往下说。柱子催促说:你有啥就痛快些,叔也是明白人,只要合情合理,为这个家好,叔肯定同意?

    借柱子的话,念继续说:你要舍得让玲和两个娃跟我走,我还想把你和我妈一事(一起)接过去,咱们两家住一块儿,你没看行不?路老汉把旱烟锅子在椅子腿上磕了磕,长叹一口气说:你都说成这了,我还有啥说的?脾气我发过了,可我不糊涂,再也不为难你了,玲和娃你带走吧。叫我和老婆过去的事就算了,我在草庙沟住了一辈子,习惯了,阿达都不想去,以后你过哈过好,能想起我老汉,心里过意不去把安安引回来叫我看嘎,我也满意了,唉——

    路老汉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窝湿漉漉的。念看老汉难过,一时语塞,柱子打圆场说:叔,你也包难过,既然你离不开老家,和我姨就安心住这,有啥事就捎话,学校节假日、寒暑假让我念哥把娃给你送过来,你爷孙好好聚聚,放心,念人有良心着呢!

    念立即接着话茬说:没事,再走让玲把手机给你留哈,有事你就打电话,我再忙最多一小时就过来了。

    一场解不开的矛盾就这样化解了,念轻松地呼了一口气。这时,单玲出来问:你们再谝一会儿还是吃饭啊,锅里水都煎几滚了,等着下面!单玲一脸亲和地对着屋内。

    路老汉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下,吃了我跟你俩再喝一口,上回……(老汉想起他和念喝酒的事),唉,不说上回,我那点点儿包谷酒搁了几年舍不得喝,今日黑咱好好喝几口。

    吃完饭,单玲引俩儿娃回她屋睡觉去了,念和柱子、路老汉三人也没菜,把大半桶子包谷酒干喝完,村里的鸡都在叫鸣了。老汉把二人送出门,叮咛柱子晚上无论如何都不要再骑摩托回去,歇这里天亮再走。

    虽然现在不再天天酗酒,念的酒量一点没减。柱子在出门时,头真的有些晕。

    到单玲屋,单玲还在看电视等着他们,看柱子喝的有些多,就让柱子和念睡在前檐西房,她和娃睡在东房。

    第二天一早,单玲留下来收拾东西,还得抽时间到学校给路宁和路安办转学手续。念急着要回去给猪圈上猪娃子,就和柱子回药王。

    在药王三岔路口跟柱子分手后,念没有进门,直接到李湾程顺子家,把说好的20头猪娃子带两个月饲料一起,叫程顺子开蹦蹦车送到猪场,把猪娃分放在四个圈,拌了些料,看着已经差不多毛二十斤的猪娃个个欢适的吃饱后,才回到家里。

    饭后,念和父亲一块儿到猪场,边看他那二十个宝贝疙瘩,边对父亲说:科学养猪要定时定量,不能像传统养猪那样,猪一哼哼就给和食吃,而且要随时观察圈里所有猪的动向,觉得那头猪不对劲马上隔离。至于怎么配饲料,饲料的比例是多少,暂时他自己来弄。交待完,念让父亲待在猪场守着,他找柱子有点事。

    在柱子商店,念拿了一条香烟,到卫生院找到张刚,寒暄几句后,他问张刚有没有跟校长谈说两个娃插班的事,张刚说他跟校长提过,没正式说,要念跟他一道,现在就去找校长。

    走的时候,张刚说啥也不要念给他买的烟,最后让不过了,把烟夹在胳肢窝,来到学校校长房子,把烟给了校长。在张刚的极力撮合下,校长才勉强同意,说是已经开学快两个月,都要其中考试了,学籍报不上去,让娃先来上,9月1日再把转学证明和学籍转过来,跨县转学,还要到县教育局拓个章子。

    谢别校长,在学校门口跟张刚道别后,念想起第一次和单玲从草庙沟回来碰到那个开蹦蹦车的小伙子,后来在来去草庙沟的路上经常碰到,有一次还留了小伙子的电话。

    念把手机掏出来,在电话簿里找到小伙子的号码,打了个电话,把车靠实,又给单玲打电话说了时间,第二天把单玲娘们三个和常用的家具、衣服,一起拉回秃子沟。

    因为屋小窄卡(狭小)房子少,养猪场不能离人,单玲就把念和她住的房子留给女子和儿子,把养猪场那间房子重新拾掇了一下,每天除了回屋吃饭,其余时间就守在养猪场。

    两个月后,槽上的肉猪已经上到40头。念还精心挑选了10头模样好、架子大的猪娃没有挑(阉割),准备留着养成母猪。

    念跟程顺子学的阉割手艺还不是很纯熟,一个人还不敢大胆操作,之前买程顺子的这些猪娃,都是在程顺子的帮助下阉割的。

    上面这知识念不知道看过多少遍,都熟记在心,可每次拿刀的时候,心里还是慌慌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