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的耳朵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程孝廉正背着背包哼着歌,突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眉头一皱。
“喂,沈老师。”
“程孝廉,你跑到哪儿去了?”
“这不是放假了么,我这不打算去趟伟大的首都散散心么。”
“给你的项目做完了么?”
“我还没做。。。。。。”
“赶紧给我滚回实验室做项目,这么不上进,还想不想毕业了?”
“老师,我已经在火车上了。”
“哼,你是早上八点十五的火车,你要是不想我最后为难你,就别跟我耍这些小心眼。”
程孝廉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学校里面走去,作为这个学校的计算机硕士研究生,他的任务就是听导师的话,最后让导师在他的论文上签个字,答辩上面给个及格,然后就能拿到硕士学位证书了。
但是程孝廉本身就是个无组织无纪律的散漫性子,面对实验室里面的条条框框的规定,头早就大了。
而且据不完全统计,你在大街上走,看见谢顶的青年,十个中有九个是学计算机出身,半个是刚做了化疗,剩下半个他爸是学计算机的。
所以程孝廉秉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混着日子,但是实验室里面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自己散漫不要紧,要是把其他人带坏了,那可就伤了导师的根基了,都散漫了,谁来做项目,没有项目,怎么支撑实验室?
所以导师秉着治军从严的原则,大会次次不落地批评,每逢假期必定把他拘在实验室里。
这一次程孝廉本来是打算趁着早晨偷偷跑路,等导师醒了,自己上了火车了,总不能跳下来。谁知道自己还没出校门就被叫回去了。
想到这里程孝廉狠狠地挠了挠头,一定是有人出卖了自己,要不然导师怎么知道自己几点的火车。
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祸起萧墙,到底是谁出卖自己的呢?
不一会儿就背着包到了实验室,只见沈老师一脸一沉地坐在他的座位上,看他走进来之后冷哼一声。
程孝廉暗叫一声大事不妙,因为桌子上自己的两本书已经被撕了封皮,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由于沈老师的办公室离实验室比较远,所以他特意在实验室的立式空调上面安装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摄像头,平时想看哪儿就看哪儿。
为了和导师斗智斗勇,程孝廉特意把自己的《wdw高级程序语言设计》的封皮撕下来,包上了《三藩史略》,平时闲着没事就看闲书,想不到这一次竟然被发现了。
沈老师把书往桌子上一拍:“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实验室里待着了?”
程孝廉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连忙陪着笑脸:“老师,您别生气啊,我当然想在这里待着了,我不在这里能去哪儿啊。”
“我给你最后的期限,一个星期之内把手里的这个项目弄出来,写好文档,做不出来,你就卷铺盖走人吧!实验室庙小,容不下你这座大佛!”
“老师,再商量商量吧,你看我一个星期也弄不出来啊!”
谁知道沈老师连理他的意思都没有,大步走出去,硬生生地将门给摔上了。
实验室里面所有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好像从来没见自己的老师发这么大的火。
程孝廉倒是满不在乎,把身后的背包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哎,我说你们可不能这么不仗义,你们学你们的,我玩我的,怎么还带举报我的?还能不能一块好好玩耍了?”
结果谁都没有搭理他,全都在忙自己手头的活,就算是平时闲着没事跟他在实验室打游戏的几个人也没说话的意思,老师正在气头上,程孝廉也没什么好气,谁愿意触这个霉头。
程孝廉冷笑一声:“怎么,有胆干,没胆认是不是啊?是个爷们就站出来,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背后告状算什么好汉!卑鄙!无耻!小人!”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女生突然站了起来:“程孝廉,你混蛋!”
程孝廉突然愣住了,对面的这个女生倒是跟他一届的,但是开学一个多月了,两个人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其中八句还是打招呼用的:“嘿。”
程孝廉皱了皱眉头,从脑海中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女孩的名字来:“杨蓉,我得罪你了?”
那个叫杨蓉的女孩满脸通红:“我就是不想看你这么堕落下去,就算你们家有钱,人生的黄金三年你就打算这么混过去么?”
程孝廉冷笑一声:“哟,感情这位姐姐你高中还没毕业呢,高中班长才这么多事呢,我愿意在这儿混日子我爸妈都不管我,你管我?管得着么你!”
“你,你,你混蛋!”杨蓉气得面容发抖,一转身跑了出去,后面连忙站起来两个女生跟了出去,一个伸手抄起手边的卫生纸甩到了程孝廉脸上:“真不知道你怎么考上研究生的,你这种人真没救了!”
程孝廉嘴上气虽然出了,但是心里越来越憋屈了,转身往外面走去,坐在楼梯口的楼道上,满心的气愤,却不知道找谁发泄。
一个身影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让人打脸的滋味不好受吧?”
程孝廉抬头一看,原来是坐在自己旁边的刘胖子,撇撇嘴没搭理他。
谁知道刘胖子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自己给自己点上了:“不是我说你,人家小姑娘好心为你考虑,你怎么还逮谁咬谁呢?”
“别给我上政治课啊,我现在烦,一会儿咬你两口。”
“人家说得有道理,你自己想一想,咱们二十多了,在这儿待三年是为了什么啊,难道就为了找一个舒坦的地方,过三年大四的生活,然后出去之后继续啃老,你爹你妈最少都快五十了,你忍心再啃下去么?”
“得得得,刘胖子,我算是怕了你了,我回去学习还不成么,再让你说下去,我就得罪无可赦,死不足惜了。”
说着程孝廉站起身向着屋子里走去,只是想起那一电脑的代码,眼睛还没有看到,脑袋已经大了。
回到座位上,没过几分钟,杨蓉也在那两个女生的陪伴下走了回来,只是一眼都没有看程孝廉,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程孝廉苦笑一声,心说这一下得罪了三个女生,以后实验室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是国家法定的十一假期,程孝廉倒是很老实,也许是沈老师的威胁起了作用,也许是杨蓉和刘胖子的劝说有了效果,总之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早到晚回,一直忙着手里的项目。
到了周六的晚上,他又待到了晚上十点半,刘胖子喊他走都不走,看得刘胖子直摇头:“入魔了,你小子这是要赶英超美啊。”
到了快十一点的时候,实验室只剩下了他和三个女生,正是杨蓉他们三个人。
明天就要给老师看结果了,程孝廉有些担心,明天老师一言定生死,万一没过关,自己可就成了历史上第一个被开除实验室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脸皮,抬头嘿嘿一笑:“杨蓉,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这个行不行了?”
杨蓉还没说话,那两个女生的白眼已经瞥了过来,刺得程孝廉面色发热,他挠挠头:“要是没时间就算了,我自己可以的。”
谁知道杨蓉站起来就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程孝廉有些愣神,这些天光顾着看外面的美女,倒是没发现眼前这个女生也是个美人坯子,只是他的原则一向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也没有多想。
杨蓉皱了皱眉头,程孝廉突然想起什么,连忙站起身来请她坐下,杨蓉坐下开始帮他调试项目。
一边演示一边开口说着:“你这个项目从这里开始,这是前端,负责页面布置,后台进行功能布置。。。。。。”
讲了差不多有十五分钟,杨蓉才站起身来:“懂了么?”
程孝廉连忙点头:“懂了懂了,谢谢。”
“不客气。”
说着杨蓉看了那边的两个女生一眼:“咱们回宿舍吧?”
那两个女生起身收拾东西,然后三个人向着门口走去,程孝廉咳嗽一声:“杨蓉,那天的事,对不起啊。”
“没事,早点回去休息吧。”
程孝廉看着空荡荡的实验室,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任务完成了,想起这几天都快被逼疯了,明天结束之后一定得出去吃顿肉庆祝!
想到这里他坐了下来,准备关上电脑,回宿舍休息了。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三藩史略》还被扔在主机箱上面,伸手抽出来,准备带回宿舍,这个学期是别想在这里看这种书了。
走出了实验室,为了赶紧回宿舍,程孝廉选了一条近路,但是这条路上车祸频发,所以走的人很少。他抬头仰望着星空,嘴上嘟囔着:“凡是不能使我毁灭的,必使我强大!”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大货车从远处飞速驶来,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半了,按照以往的经验,路上根本没人,所以司机很轻松地打了一个哈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程孝廉已经据车不足两米了。。。。。。一本《三藩史略》飞到了空中,直接盖到了程孝廉的脸上,遮住了他脸上还未散去的微笑。
再有意识的时候,程孝廉闻到了一股药香味,然后听到了外面一阵地喧哗吵闹,程孝廉正想破开嗓子大喊一句,大早上让不让人睡觉了,结果才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张不开嘴巴。
废了好大的劲才把眼睛睁开,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一抬头就是一根房梁,程孝廉心里嘟囔一句,上次见到没吊顶的房子还是十多年前了。
脑袋转了好几个弯,差不多想明白了,估计是肇事司机怕承担责任,就把自己扔在了偏远的村子里,被好心人给救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青色麻布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年纪也得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了,长得倒是五官端正,不过就是一脸的匪气。
看到程孝廉醒了,他明显高兴了一下,转而又沉了脸。
程孝廉只有脑袋能动,哪儿有空估计他的表情,连忙开口说道:“多谢救命之恩,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给家里?”
那个男人眉头一皱,显然有些迷糊,转头一想就明白了,冷声说道:“你不用跟我演戏了,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你就是想担下也没有那本事,我已经求人给你担下了。”
这话一说程孝廉可就有点迷糊了,心说你我就算给你家添了麻烦钱多给你点就是了,没必要这样啊,但是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救了自己,怎么都是救命恩人,人家可以摆脸色,自己要是摆脸色不占理不说,回头让人家扔村外边找谁说理去?
想到这里程孝廉又堆起了一脸笑容:“我说真的,你救了我,付给你钱是应该的,你开个价把。”
“你家里是出得起,但是现在你家里人都死光了!”
“哎,我说你怎么骂人啊,你家里人才都死光了呢!”
“我家里人本来就死光了。”
得,看起来这就是个二百五,自己跟他讲不出什么道理来,还是不说话为妙。
谁知道对面的那个男人依旧不依不饶:“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理屈词穷了?”
“我懒得理你,你把你家明白事的人叫过来,我跟他们谈。”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家里人都死光了。”
“那你说怎么办,你把我救回来了,我报答你给你钱,你还不要,你想让我怎么办?”
“你现在能用的钱都在我手里,你手里有钱么?”
“我现在手里是没钱,我这不打电话给你要钱么?”
那个男人皱了皱眉头:“电话是什么东西?”
程孝廉叹了口气,完了,这个地方连电话都不通,那个司机这是跑了多远把自己扔过来的,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那你能不能给我写封信?”
“写信?写给谁?”
“当然是写给我爹了,让他过来赎人啊。”
“你想见你爹?”
“这不废话么,不想见他还想见你啊?”
“那下辈子吧,我早跟你说了,你家里人都死光了。”
“哎,你再这样我跟你急了啊!”
“好了,戏演够了,咱们可以谈正事了吧?”
“我这不一直跟你谈正事么?”
看着那个男人瞪了自己一眼,程孝廉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说你说。”
“你难道就打算这样一直混下去,你们家的仇不打算报了是么?”
“我们家的仇?我们家一向与人为善,哪儿来的什么仇家啊。”
那个男人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样对得起你的父王么,对得起身体里流淌的血么?”
这一下突然把程孝廉吓了一跳:“什么父王?我爹就是我爹,虽然我要钱的时候经常叫他父皇,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男人突然面露疑惑的神情:“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我本来就不认识你,什么叫还记得么?”
“坏了坏了,你别动,我去请大夫。”
说着这个男人出了门:“孔夫子,快过来,看着他点,他病更严重了,等我去把城西那个庸医抓来,要是治不好就让他以死谢罪。”
程孝廉顿时有点懵了,想用手拍一下自己,好不容易抬起手臂来,只见眼前的手掌只有原先一半大小,而且十分鲜嫩,心中暗骂一句,老子一定是在做梦!谁知道一口气没过来眼前一黑又昏死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站着三个人,刚才的那个男人加上另外两个男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程孝廉想起了什么,没空管他们,伸出手臂一看:“妈的,这个梦怎么还不醒?”
只见中间的那个人嘲笑一句:“这不是醒了,还有力气骂街,一个月之内保证活蹦乱跳的,不过我可听说了这孩子受伤的经过,子不教,父之过。二位好自为之吧。”
说着转身提起了桌上的木箱走了出去,另一个人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我说袁宗皓,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还有,脏口是不是跟你学的,我就说跟你这帮武人学不出好东西来。”
“我说孔夫子,你是不是又找揍了,我不打女人,可没说不打读书人!”
“粗鲁,莽夫,这孩子跟着你早晚毁了!”
“放你~娘的臭屁,老子战场杀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偷鸡摸狗呢,就你这样的后人,有了也是脏了孔家的门楣,不如让我给宰了,还能少给孔家抹黑。”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不吵了!”程孝廉一脸烦躁,本来就受着伤,听着这俩人吵架,就觉得眼前一堆苍蝇乱飞,心里十分烦躁。
“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两个人齐声向着程孝廉喊了一句。
程孝廉吓了一跳,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
孔夫子看了袁宗皓一眼:“我说咱们俩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他身份毕竟摆在那里。”
“他有个屁的身份,这身份现在就是索命的招牌,五华山上那条狗要是闻到了味道,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孔夫子叹了口气:“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咱们三个人想要复国有点痴人说梦了吧?”
袁宗皓叹了口气:“别说是他现在这幅德行,就算是太祖爷再世,咱们想要复国也难如登天啊,咱们就老老实实地把这点血脉保护下来,等个三四十年,鞑子毕竟不是汉人,当初蒙古人这么凶,不也就百十年的事么,只要血脉在,咱们就有机会。”
孔夫子笑了一声:“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见识,看起来太子总算没有托付错了人。”
袁宗皓白了孔夫子一眼:“我倒是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值得太子托付如此大事。”
“我的本事你以后自然会知道,当下的问题是解决这个孩子的问题,咱们若是养着他也不是养不起,但是日子久了总要让人生疑,况且五华山那条狗可是一向都喜欢给他主子咬人呢。”
“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这就把他送到别人家去当个仆役。”
孔夫子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仆役!袁宗皓,你这是死罪知不知道?”
“少跟我扯淡,大明都没了,谁来定我的死罪,况且你又不是没看到,这小子就是一个不安生的,这一次咱们拼了命才把事情摆平,下一次呢,还不如让别人治理治理他,他知道咱们两个不敢真的动他,越来越不怕咱们了。”
孔夫子叹了口气:“就算是如此,咱们也不能把他送到那种地方,人家都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那些管家们虽然权力不大,但是整治人起来可狠着呢!”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现在他已经不是皇亲贵胄了,连路边的乞丐都比不上,你要是不让他吃点苦,别说是复国,保命都难!再说了,我打点一下,保证不伤了他的筋骨就是了。”
孔夫子点点头,不再争辩,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半个月之后,程孝廉终于可以出院子了,这半个月下来他也算明白了,也许听到那句鞑子他就明白了,不过慎重起见他还是旁敲侧击了半个月,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回到了大清朝了。
你说人家穿越回清朝都是四爷,八爷,十三爷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大明的血脉了呢,哪怕是穿越成太子妃自己都认了,但是现在这个身份,实在是尴尬,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大清还有二百多年的国运,要是想要反清复明,比登天还难。
但是幸好这两个人还不算丧心病狂,只是告诉自己现在的计划就是保住小命最重要,没有张罗着起义造反。另外头等大事就是出了这个门,无论是谁问起来,都不准说出一个关于自己身份的字来,不然小命不保!
程孝廉当然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不过最让他郁闷的事情是自己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长得也比以前丑多了。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朱元璋这么丑,要是长得太帅气了,那绝对是隔壁老王的种。
因为不敢姓朱,所以程孝廉跟了袁宗皓的姓氏,身份是袁宗皓的侄子,父母都死于战乱。这样万一官府查访起来,也不至于露出什么马脚。
谁知道出了门,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门口的一帮孩童四散而逃,一个孩子大声喊着:“袁小三活啦!”
程孝廉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袁小三说的是他的时候,门口的孩童们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五岁的小孩,估计是吓得跑不动了,站在门口大声哭了起来。
程孝廉走到近前:“小弟弟,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小男孩看他走了过来,哭得更厉害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袁小三你个天杀的!又欺负我家小虎,你简直不得好死!”
程孝廉无奈地转过头:“喂,碰瓷可不是这么碰的,我刚出门,连你家孩子一根毫毛都没碰过,他哭就哭了,****屁事?”
“嘿,死性不改,你怎么没死在家里呢,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告诉你,再让我看见你欺负我家小虎,就算你大伯能耐大,我也跟你没完!”说着抱着小虎回了家,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程孝廉。
程孝廉叹了口气,自己这个身体的前世也忒没品了,自己往那儿一站都能把五六岁的孩子吓哭,这是做了多少坏事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谁知道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五个十一二岁的孩童跑了过来:“三哥,你可算是醒了。”
程孝廉一愣,心说这又是谁,叫我三哥,难道是这个倒霉鬼收的小弟?
眼看程孝廉面色不好看,那几个孩童连忙解释着:“三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们,当天的事真的不能怪我们啊,你要做的那件事可是要发配辽东的罪过,你家里有人打点所以没事,我们几个要是跟着你做了,现在估计已经发配了。”
程孝廉眼珠转了转,开口说道:“我脑袋受了伤,现在记性不太好,你们跟我讲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孩童开口说着:“那天,街那边的宋先生娶亲,你带着我们偷偷混到了洞房旁边,一开始说要吓唬吓唬新娘子,谁知道三哥你竟然动了真格的,我们只能跑了。”
程孝廉咽了口唾沫,差点把自己呛着,“动真格的了?”
几个孩童点点头:“当然了,要不然我们也不能跑,不过三哥你就是把人家的衣服撕破了,还没干别的坏事就让人家给打得满头是血了。”
另一个孩童连忙说着:“我听说那个新娘子已经被休了,宋先生说要再娶一门亲事。三哥,你这次玩得太大了。”
程孝廉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心里暗骂着,大爷的,刚穿越过来就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前世让人家打死一点都不冤枉。
程孝廉看了看他们:“那个女子现在在哪儿?”
“三哥,你不会是还要去找人家算账吧,这事可不能再干了,再干下去非得闹出人命来不可,到时候就算你家里有不少银子,也没法打点了。而且三哥,你毕竟是外来户,这些地头蛇们憋着要整治你们呢,我可听我爹说了,让我以后离你远点。”
程孝廉笑了一声:“那你怎么还跑过来?”
“嘿嘿,三哥,咱们兄弟什么交情,就算是要有人要害你,我们几个在这儿,我们家里人肯定不会掺和,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程孝廉点点头,心说前世那个王八蛋还不是一无是处,最少交了几个好朋友。
一个孩童摆摆手:“三哥,我们几个前几天上门看你去了,结果被袁大叔一人一脚给踹出来了,今天你好不容易出来了,咱们得好好聚一场,也算是庆祝三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几个小兄弟一合计立刻去了城里的一家小酒店,其中一个伸手拿出了一锭银子:“昨天我舅父来看我给我的,今天吃喝都算我的啊。”
几个人本来就是小孩,没有多少银子,想着凑合着吃点就好了,得此飞来横财,立刻欢欣鼓舞,把平常想吃的菜满满地点了一桌子,又学着大人点了两壶酒,虽然点不起什么好酒,但是对于他们来讲,喝的是酒就行了,最少证明自己是个大人了。
吃喝之间,程孝廉假装喝醉了,把他们的名字和信息都套了个七七八八,都是自己家附近的孩子,康文乐,姚振,董勇,冯广,俞方,严铁,前两个十二岁,后三个十一岁,家里基本上都是城里的百姓,有两个亲戚也是城里的小吏,但是谈不上有势力。
几个人吃得高兴了,喝得满意了,醉醺醺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只是袁宗皓早早就在大门口等着程孝廉了,一见他回来,立刻拉下了脸来:“又去找那些小混混胡混了是不是?”
程孝廉一下子酒醒了大半:“我们没有胡混,就是吃个饭而已。”
“哼,我已经托人了,后天你就去朱大人府上做仆役,以后老实点,在人家那里小心点,要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什么?做仆役?”
“哼哼,也该磨磨你的性子了,等过两年给你说房亲事,我们俩不指望你有什么大的作为了,留下血脉就行了。”
“我又不是种马!”
“你现在最大的价值就是做种马了!”
程孝廉一扭头转身走回了房子里,心说,做什么都一样,反正我也没打算反清复明做皇上,当个家丁,混得好了没准能混成极品家丁。
第二天,程孝廉去找自己的几个小兄弟道别,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别人府上做仆役了,等回来再聚,另外让他们好好念书,没准还能考个功名光耀门楣什么的。
几个小兄弟听到他要去人家府上做仆役都十分不解,毕竟他家里又不缺钱,一听说是朱大人的府上,都明白了什么意思,宰相门前七品官呢,要是得到了朱大人的垂青,也算是混出头来了。
至于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这等话,几个人只当是他还没醒酒说得胡话。人家孩童七八岁都能背一本书了,自己一本书的字都认不全,去找那不自在干什么。
程孝廉回家之后,孔夫子悄悄给他的包袱里塞了一把碎银子:“别让袁宗皓那莽夫看到,去了之后好好打点上头的人,苦头是肯定要吃的,少惹祸,到了朱大人家里,我们可打点不进去了。”
“放心吧孔二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到处惹祸的。”
“你叫我什么?”
“孔二叔啊,那个袁大叔,你不就是孔二叔么?”
“这个名字真难听。”
“那你也不至于红了眼睛吧。”
“滚滚滚,这屋子风大,我要读书了。快去收拾东西吧。”
这天晚上,程孝廉躺在自己的屋子里辗转反侧,他有些期待以后的生活,又不知道从何做起。人家穿越过来,好歹会一两门手艺,但是自己就会编程,在这个世界里简直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个世界连蒸汽都还没有呢,更别说电了,没有电脑,自己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甚至比普通人更丑一点。
至于建功立业是不用想了,自己现在在云南,身边就有平西王吴三桂,要是自己没记错,几年前他刚刚亲自率兵去缅甸,把桂王抓回来斩杀向清廷邀功,自己一旦暴露身份,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考虑,吴三桂都得把自己宰了。
不过自己倒是忘了问,现在是哪一年了,等吴三桂起兵之前一定要赶紧跑路,千万不能在云南待着,这地方就是一块死地,到时候满清大军攻进来,可不管你家里有没有造反,看你不顺眼一刀砍死你,都没地方说理去,况且自己长得这么丑,这个风险太大了。
到时候战乱一起,可就是整整八年,自己一定得爬到一定的位置上,才不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是天光大亮了,袁宗皓砰砰敲着门:“小子,起床了!”
程孝廉爬起身来,穿好了衣服,打开门出去用凉水抹了把脸,然后提起了自己小包袱。
袁宗皓伸手把两个馒头塞到他的手里,路上吃完,到了那里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吃饭。
这个时候孔夫子走了出来:“能不能不去了?”
“滚滚滚,你个酸文人知道个屁,赶紧去读你的圣贤书去!”
程孝廉跟着袁宗皓穿过了几条街道,来到了一座府院的后门,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袁宗皓赶紧伸手塞过去一把铜钱:“我来找二爷。”
那个人伸手把铜钱揣进了袖子里,脸上立刻挤出了笑容来:“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叫。”
等了差不多,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斜眼一搭:“来了?”
“哎哎哎。”袁宗皓满脸笑容,有塞上了一锭银子,那个胖子才换了脸色:“放心吧,府里面有我照应着,只要不是不开眼惹了老爷,其他的事都不成问题。”
程孝廉还傻傻的站着,袁宗皓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这么没眼力劲呢,还不谢谢二爷。”
踹完袁宗皓就后悔了,自己可是知道眼前这位爷什么脾气,要是一个不开心跟自己翻了脸,这些天的银子可都白花了。
谁知道程孝廉恭恭敬敬向那个胖子行了个礼:“小子袁小三谢过二爷!”
“不错,是个机灵的,跟我进来吧。”说着胖子转过身:“你也回去吧,人交到我的手里你就放心吧,保证给你照顾好了,二爷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袁宗皓深深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不过看到今天程孝廉这个样子,心里倒是放心了不少,顾不得想这么多,转身向着家里走去。
再说程孝廉跟着那位被称为二爷的人走进了院子,又穿过了几个小院子,到了靠西边的一所院子里面,二爷冲着屋子里面喊了一声:“朱福,出来!”
里面冲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二爷,你吩咐。”
“这个是新来的袁小三,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你帮忙照看着,犯了错尽管责罚,但是有一点,不许让他在老爷面前犯错,要是出了意外,我可拿你是问。”
“二爷,你就放心吧,这种人我都带过几十个了,可从来没给二爷你拖过后腿。”
“恩,好好给他讲讲院子里的规矩,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转身离开了这座小院子。
朱福围着程孝廉转了一圈:“行啊小子,能跟二爷攀上亲戚,你们家废了不少银子吧。”
程孝廉腼腆地笑了一声,伸手从包里拿出一把碎银子塞到朱福的手里:“福叔这是小侄的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
朱福颠了颠银子的重量:“恩,你小子够机灵,在咱们府里面能混下去了,你要是光有钱没眼力劲的蠢货,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见到老爷的。”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全凭福叔提点。”
“好了,废话少说,先给你讲讲这府里的规矩,你从今天起,就算是我朱福带的人了,咱们府里光仆役就分为三种,一种是卖身在府里的,一种是上面赐下来的,一种是你们这种。你们这种算是介于哪两种人之间的,地位不算高,也没有太差劲。所以以后有点眼力劲,碰见上面赐下来的人,该装孙子就得装孙子。”
程孝廉挠了挠头:“看起来咱们老爷官做得还挺大呀,还有上面赐下来的仆役。”
“废话,咱家老爷是云南巡抚,那可是从二品的大官!”
程孝廉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你说咱们老爷是什么官?”
“云南巡抚啊,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老爷还没来你眼前,就一个名头就把你吓傻了?”
程孝廉满嘴苦涩,这下终于明白自己到了谁的家里了,云南巡抚朱国治,看过《康熙王朝》的人都知道,吴三桂起兵造反,劝降朱国治,朱国治把自己的妻儿全都杀了,然后宁死不降,最后被吴三桂祭旗了。
当然,那个电视剧里面朱国治可是个好人,但是历史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朱白地”,听名字就知道这个人的品行了,只是由于他是殉国而死,所以清史之中对他多加修饰。
想到这里程孝廉连忙开口问着:“福叔,现在是康熙爷几年了?”
“你这孩子,刚才还夸你机灵,这怎么一会儿就傻了呢,皇上已经继位十年了,现在是康熙爷十年啊。”
程孝廉心中苦叹一声,千算万算,竟然把自己算到虎口里面来了,要是自己没有记错,最多三年,最少两年,吴三桂就要起兵造反了,到时候这个云南巡抚府中还能剩几个活人,可就说不准了。
想到这里程孝廉慢慢开口问着:“福叔,我现在能回家么?”
“你这小子,吃错药了?进了府中便有了人事记录,你以为这是你家茅房,想方便了就进来,没感觉了就出去?你再这么魂不守舍的胡言乱语,可别怪我不念情面了。”
程孝廉从地上爬了起来,心说到时候兵事一起,哪儿都不见得安全,还不如拼一把,自己好歹懂点历史,两年内要是连报名的手段都混不出来,让人宰了也是活该。
想到这里他拱手行了个礼:“福叔,刚才是我失态了,主要是咱家老爷官也太大了,我可听说这官越大的老爷就越像一只大老虎,要是哪天不高兴了,我们的小命都没了。”
“放屁,老子在府中带了二十八年了,脑袋不还是好好的在脖子上挂着,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赶紧把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都忘了,好好学规矩侍候老爷,听懂了么?”
程孝廉点点头:“懂了。”
“那好,我现在给你讲规矩,咱们府是一个大府,要是手下人没规矩,老爷就会被同僚们笑话,所以我现在开始教你规矩,你要用心学习,要是学不好,哼哼。我会让你长个记性的。”
“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给伙房里面打下手,暂时先给下人们做饭,但是你也得记住了,无论什么情况,进伙房之前必须得先把手脚洗干净了,这是为了让你养成好的习惯,免得到时候给老爷做饭了也还是脏手脏脚的,到时候出了情况谁也救不了你。”
程孝廉点点头:“这个我记下了。”
“明天早上五更起床,开始挑水劈柴,伙房的师傅来了就跟着帮忙做饭,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千万不要偷吃,一旦让人发现了,打个半死都是轻的。等人家都吃饱了,剩下的就是你们的饭菜,厨房里面做饭的师傅就是天,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许说不,我也会跟他打好招呼,放心吧,他不会为难你的。”
程孝廉为难地看了朱福一眼:“福叔,你看我这个样子,劈柴挑水,是不是有点难了?”
“难个屁!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上山砍柴了,你以为你还是七八岁的娃娃啊,到了这里,没有闲人,你要是想让别人看得起你,就得拼命干活,到时候得到了上面的赏识才有机会发达!”
程孝廉苦笑一声:“我知道了,谢谢福叔指导。”
“好了,你准备一下,明天开始跟着干活吧,要是做的不好,我可不会放过你!”
程孝廉叹了口气,这破地方,连个童工保护法都没有,自己才十三岁,就要受这种虐待,简直没人性!
朱福瞥了他一眼:“小子,看你也不像个吃过苦的,不过既然到了这里,最少收起大少爷的架子,不然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第二天天还没亮,程孝廉还做着美梦调戏班上的女同学,谁知道身后突然被人踹了一脚,这一脚就把他给踹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了身后一眼,只见朱福一脸怒气地看着他,这一下仅剩的睡意都没了。
“福叔,这是怎么了?”
“昨天我让你什么时候起床?”
“五更啊。”
“五更都过去两刻钟了,还不快滚去干活?”
程孝廉一骨碌爬起身来,匆匆忙忙穿了衣服,冲了出去,朱福在身后喊着:“先去井里把厨房的缸里的水挑满,然后再劈柴!记住,不许弄出声响来,搅了贵人们的美梦,到时候有你吃的苦头。”
程孝廉到了厨房,看到角落的两个木桶和一根扁担,立刻想起了前世的电视剧,明白了这玩意的用处,拿着到了院子里的井边,然后就愣在了那里,自己可没有打过井水,这套工具根本不会用。
井上面有一个轮轴,轴上面绑着麻绳,麻绳的尽头还有一个铁钩。
朱福咳嗽一声,走上前来:“看着,我就给你做一遍。”说着嘴里嘟囔着:“二爷也真是的,怎么弄了个少爷过来。”
朱福将铁钩钩在木桶的把柄上面,然后轻轻放到了井中,轻轻摇晃了两下,等木桶里面有了水自然就沉了下去,然后使劲转着轮轴,不一会儿木桶便到了井口,然后朱福一把抓住它,一用力抬出了井口。
“小心点,桶掉进去还能重新打水,要是你掉进去,这口井可就废了!”
“啊?”
“我是说你要是死在里面,难不成让老爷用死过人的水!”
程孝廉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想不到自己还不如一口井重要,想到这里心中苦笑一声,奶奶个腿的,要是早生五十年该多好,凭借自己的血脉衣食无忧,还能闲着没事去大街上调戏调戏小姑娘。
朱福看到这里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想什么呢,干活啊!”
程孝廉便开始了自己的小家丁生活,第一趟水提得太满了,结果自己根本抬不起来,只能倒回去一半,然后晃晃悠悠抬到了厨房里,谁知道看到那个大缸立刻就傻了,凭自己这种抬法,三十趟都不见得能抬满。
谁知道还没等自己抱怨,朱福已经在外面嚷上了:“小杂种,在里面偷懒呢!赶紧滚出来干活!”
程孝廉心里恼怒,嘴上却不敢说些什么,赶紧跑出来接着抬水。
但是没抬上三四趟,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了,朱福在一边嘲讽着:“哎呦,真是小姐的身子丫环的命,这么大的小伙子了,在家里天天不干活嘛?你要是我儿子我早把你掐死了,养在家里也是白费粮食!”
程孝廉心里憋了一口气,却不肯服软,又接着赶了一趟又一趟,干到最后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只是机械地运动,幸亏这个身体的底子还算不错,要是个病秧子,估计都能给累死。
终于把水挑满了,程孝廉躺在院子里一动也不想动,脑子都没力气想别的了,就在这个时候朱福一脚又踢在了他的屁股上:“雇你来让你躺着了?劈柴去!”
程孝廉终于憋不住心里的火了:“干了这么长时间就不能让人歇歇啊!”
“嘿嘿,你以为这是你家啊!既然你领了这份钱,就得不停地干活,要不然凭什么给你钱?赶紧滚起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程孝廉晃晃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到了西偏房那边,拿起了斧头,开始劈柴。
谁知道一斧子下去,木柴纹丝不动,朱福哼了一声:“没吃饭啊!”
“本来就没吃饭!”
“今天劈不完这些木头,你没饭吃!”
程孝廉可算是明白了,自己虽然塞了钱,但是那些钱是打通门路的,让这些人不至于为难自己,但是该干的活还得好好干,要不然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他倒是梦想着出去了振臂一呼拉起一伙人来造反,然后啸聚山林,南征北战,最后一统天下,但是那些都是痴人说梦,自己连眼前这些木头都劈不动,别人凭什么跟自己去造反。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劈起木头来,劈了二十根木头,嘴上嘟囔着:“朱家小姐,你快出来看看我,你再不出来,你的极品小家丁就要被人累死了。”
谁知道朱福阴魂不散一样出现在他的身后:“嘿嘿,小姐你是不要想了,就你这种身份,敢跟小姐说句话,都会被老爷派人打死,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好好干活,没准干个五六年就能回家娶媳妇了。”
“哎哎哎,不要瞧不起人啊,虽然我不会什么发明创造,但是我可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话没说完,朱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谁让你停下来的,赶紧干活,干不完这些活,中午饭可都没了!”
“那早饭呢?”
“我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吃早饭,你看穷苦人家谁家吃得起早饭!”
程孝廉都要哭了:“不吃早饭容易低血糖啊!”
“少胡说八道,低血什么玩意都不重要,咱们这种人几千年了都没人吃过早饭,也没见哪个饿死!”
程孝廉好不容易把眼前的柴火劈完了,又被打发到厨房去帮忙,闻着饭菜的香味咽了好几口口水,但是想起来要是偷吃让人打一顿没什么关系,传扬出去自己的名声可就毁了,以后干什么都得让人家说是个偷吃贼。
强忍着终于到了中午,等所有人吃过饭之后,终于轮到程孝廉他们吃饭了,虽然都是些凉了的剩饭剩菜,但是对于程孝廉来讲,有口吃的就已经很幸福了,于是立刻大口吃了起来,心中想着,自己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味道不好的饭扔过不少,现在想想都是报应啊。
程孝廉的家丁生活就这么开始了,没有他想的这么美好,甚至进府三个月的时间,连老爷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想要接近小姐了,想到这里他就很忧郁,不过三个月下来,身体倒是强壮了不少,个子也比之前高了不少。
这天晚上,朱福来到了仆役们睡觉的地方,喊了一声:“袁小三,跟我出来!”
程孝廉赶紧跟着朱福走了出来:“福叔,你找我?”
“这三个月觉得怎么样?”
“开始的十多天每天晚上都浑身疼得睡不着觉,现在好多了。”
“哼,算你小子机灵,我倒是没想着你能坚持到现在,现在看你也稳重了不少,想不想发达?”
“福叔,你是什么意思。”
朱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臭小子,我还能害你不成?”
“嘿嘿,福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有什么好活?”
“哼,你小子要是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福叔。”
“那是当然了,忘了谁也不能忘了福叔你啊。”
朱福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我可是看在你小子机灵,又给了我不少好处的份上才给你的这个活,给老爷倒夜香的老王被赶走了,你顶上去吧!”
“什么?”程孝廉差点疯了,心说你给我找了一个倒大粪的活,还一脸给你个惊喜的样子,这不是让我空欢喜一场么?
朱福哼了一声:“看你小子还不愿意啊?我跟你说,给老爷倒夜香这活多好,经常在老爷身边走动,要是回头万一让老爷看上了你,你不就发达了么?你要是愿意窝在这里抬水砍柴我也不拦着,不过你可别说我没有抬举你啊!”
程孝廉想了想,虽然自己心里觉得砍柴抬水那种活比给人倒夜香有尊严多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谈尊严绝对不合适,吴三桂马上就要造反了,两下相衡取其轻,再说了倒夜香又不是什么丢祖宗脸的事,相对于小命来讲,面子就不这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喊了一句:“别呀福叔,我刚才是高兴的,你要是把这活给了别人我可不高兴了。”想到这里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碎银子:“多谢福叔抬举。”
朱福嘿嘿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来事,等会儿我给你交代一下活,还有老爷的忌讳,可别去了让老爷打死,到时候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程孝廉听完了朱福的介绍算是明白了,这倒夜香的活算是府里轻松的活计了,基本上就是早起倒马桶,白天刷马桶,没有多少活,但是是个精细的活,一旦老爷觉得不舒服了,打一顿赶出府去都是轻的,不过这个活一般人可捞不着。
而他的上一任那个老王就是因为没注意马桶上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直接被打了一顿赶出了府去。
程孝廉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老爷远没有电视上演得那么正气秉然,他可是被称为“朱白地”的人,在任期间搜刮多少银子才能被叫出这种外号,一般这种人往往尖酸刻薄,绝对不是个好人。
不过他总算是有一点气节,关键时候没有向吴三桂投降,所以被编到了清史的忠义传里面,形象也算是颠覆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朱福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笑了笑:“其实你不必这么紧张,咱家老爷对下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最近手头上面的事情十分头疼,所以才因此迁怒到了老王身上,只要你小心一点,没有问题的,我还等着你发达呢,绝对不会害你的。”
程孝廉点点头,当天晚上便算是当值了,将马桶刷得干干净净又用粗布擦了一遍,趁着夜色送进了老爷的卧房门前,门前侍候的小丫头接过了马桶拿进了屋子里,并且叮嘱他,明天务必早点过来,要不然老爷醒来之后看到马桶会发火的。
程孝廉点点头回到了屋子里,说来倒也奇怪,以前的时候,就算是手机的闹铃响个七八遍,程孝廉照常能睡着,但是到了这里,除了第一天是被朱福踹起来的,剩下的日子都是自己爬起来的。
回去之后告诉一个屋子里的家丁们,明天要是自己睡过了,一定要把自己叫起来。
一个屋子里住的人本来就是关系近一些,所以大家便应下了,只是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几个人是假意的,程孝廉可就不知道了。
来了这么多天了,程孝廉算是明白了,越是这种地方争斗越是厉害,有时候为了一块盆里的肉能大打出手,各种绊子更是层出不穷,好在程孝廉背后站着一个朱福,还没有人敢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到了第二天,鸡叫了三遍,程孝廉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收拾妥当了赶到老爷的房前去接马桶。
说起来这个活基本上还是见不到老爷,见不到老爷自己做的这一切就没有什么意义,程孝廉想着,自己总不能倒上一年半的马桶,然后让人家一刀砍了,那才是最倒霉的穿越者呢,人家别人过来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到了一年半马桶然后让人一刀砍了,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死。
程孝廉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还真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第二天晚上,朱国治像以往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最近的事情让他很是头疼,皇上已经把身边的威胁全都消除了,而平西王占据了这么一大块地方,听诏不听宣,年轻有为的皇上当然不舒坦,想要对他动手了。
但是要动手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况且平西王在这里经营这么久,到处都是他的人,西选甚至超过了朝廷的科举,朝廷一直纵容他,偏偏要动手了,却把自己派到了这里来,现在一面要应付平西王,一面要暗中向皇上汇报,简直是心力交瘁。
想想平西王也真不是个东西,当初多尔衮承诺吴三桂必封以故土,晋为藩王。所以吴三桂像是一条疯狗一样帮助大清四处咬人,但是皇上说的承诺能当真么?况且那多尔衮都被先帝挖坟掘尸了,更算不得数了。
谁知道吴三桂偏偏就是如此不识时务,非要占着藩王的位子不放手,这样下去,早晚都得出大事,到时候自己跑就是失地之罪,当诛九族,要是不跑,难不成投降不成?
想到这里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家里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句,谁都知道,昨天在府里倒了十多年马桶的老王被老爷给轰走了,老王是个精细人,绝不可能把脏东西留在上面,也许是老爷不小心弄到上面的,加上心情不好这才把牵连了老王,所以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程孝廉不是学设计的出身,他不可能设计出来一个更舒适的马桶,就算他有这种想法,也不可能拿朱国治当小白鼠实验,况且他还不确定朱国治的喜好,而且他也没办法再等个三五个月慢慢打听朱国治的喜好。
所以他只能从马桶里面的内容做文章,据朱福说,以前的马桶都是干巴巴地送进去,用过之后盖好,防止气味窜出来,但是屋子里的气味还是会很难闻。
在程孝廉看来自己只需要从这上面做做文章,没准就能引起朱国治的注意,但是这个东西操作是有风险的,万一朱国治不喜欢,到时候受罚的可就是他了。
不过程孝廉很早之前就明白一个道理,富贵险中求,一般没有风险的富贵,基本上都是骗局,所以他决心赌上一把,成了没准能够一步登天,不成大不了被打一顿赶出府去,反正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生活,出去之后也饿不死了。
朱国治满心烦躁地睡去,夜里当然要起夜,坐在马桶上面就觉得里面有东西,只是他闻着气味就知道不是什么脏东西,也顾不得多想,坐在了上面,方便之后盖上了盖子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怜程孝廉苦苦等了一夜,第二天满怀激动冲了过去,谁知道房间里面的丫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马桶递给了他,让他十分失落,难道朱国治根本就没有发现里面的东西?
但是也没办法,只能乖乖去刷马桶。
朱国治早上起来之后,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终究是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单凭程孝廉办的这件事,绝对不至于让朱国治专门请个假。
只是如今府衙里如今气氛十分紧张,基本上到处都是吴三桂的眼线,不夸张的说,自己中午放了个屁,吴三桂下午就知道了,让自己十分苦闷,于是让下人通知说巡抚大人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一天,也好散散心。
朱国治好久没有处理过家中的事务了,于是闲庭信步在自家转了起来,手底下人都没有接到通知,身边的人想要送出消息,又怕老爷察觉了,到时候自身难保,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国治就这么迈进了自家的后院。据不完全统计,一般贪财的人都爱财如命,所以一进后院,他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一个仆役正在用烧水洗碗。
“谁让你们烧水洗碗的?”
领头的一看是老爷来了,连忙到跟前行礼:“奴才见过老爷。”后面立刻扑通跪倒一片。
朱国治依然沉着脸:“我问谁让你们烧水洗碗的?”
“有些油用凉水洗不下去,用热水一过就洗下去了,这样方便,而且洗碗干净。”
“混账!凉水洗不干净,多洗几遍不就干净了么?木柴不要钱么?多大的家业经得起你们这么挥霍?罚你们一个月的俸禄,给我补木柴钱!”
手底下的人全都苦着脸,但是也没有办法,本来想偷个懒,这下好了,一个月的工钱没了,让自己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这个时候程孝廉正在一边洗马桶,听到这里赶紧跑了回去,自己计划失误,拍马屁要拍到马蹄上了。
朱国治越往里面走心情越差劲:“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刚过了两天好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一天还有本事吃两顿干饭了?以后中午吃干饭,晚上喝稀饭!”
看着朱国治脸色越来越差,周围的人全都噤若寒蝉,生怕被老爷抓到把柄把工钱扣了,一家老小可就没着落了。
程孝廉低声问着:“福叔,你不说老爷对下人挺好的么?”
朱福苦笑一声:“好是挺好的,就是老爷挺喜欢银子的,你习惯了就好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喊了声:“袁小三,老爷叫你!”
朱福大惊失色:“小三,你赶紧过去,你没做什么坏事吧?”
“福叔,你放心吧,这事坏不了。”
说着程孝廉迈步走了过去,还没到近前,一个人高声呵斥:“大胆!见了老爷竟敢失礼!”
程孝廉大吃一惊,再看看周围,全都弓着腰,要多卑微就多卑微,只有他自己挺着腰板,谁知道朱国治却笑了一声:“无妨无妨,年轻人腰板挺得直是好事,看着就精神。”
周围的人却吃了一惊,原先以为这小子是使了银子进来的,难不成在府里真的有亲戚?
程孝廉不敢托大,赶紧躬身行礼:“小子无理,见过老爷。”
“混账,你该自称奴才,别人没教过你如何行礼么?”
朱国治连续被人打断说话,十分不悦:“我是老爷你是老爷,要不你来问话!”
旁边的那个人看着程孝廉满脸嫉恨的眼光,却伏在地上:“奴才该死!”
“去去去,滚一边去,别搅了我的雅兴。”
那个人连身子都没有直起来,伏着身子一路小跑离开了这里,临走之前怨恨地瞥了程孝廉一眼,让他心里十分没底,回想着哪里得罪过这个人。
朱国治缓缓开了口:“听说是你负责给我倒夜香?”
程孝廉点点头:“正是奴才。”心中却暗骂着,大爷的这个破朝代,非得让我自称奴才,早晚反清复明。
朱国治点点头:“昨天晚上的马桶有点不对劲,可是你私自添加了什么东西?”
程孝廉一脸害怕的神色:“奴才死罪,不该乱加东西。”心里却乐开了花,不怕你问,就怕你把这事忘了。
不过他显然多虑了,吃喝拉撒这是人最重要的事,你要是往一个人的饭里一直放东西,他肯定要问个明白的,就算暂时不想明白,每天你都提醒他一遍,他早晚会好奇的。
朱国治摇摇头:“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先告诉我,添加的东西是什么?”
“在城外的野地里面有一种东西叫安神草,晒干了之后有驱蚊安神的作用,我用安神草和一些杂草晒成小饼,每次放进去一两个,既能去味又可以安神。”
朱国治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你们要是都能像袁小三一样用心办事,咱们府上早就是另一番境地了!”
听到这里程孝廉心里都笑开花了,这一下该提拔我了吧,最少干个总管了吧?
谁知道朱国治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出了院子,连给个赏钱的意思都没有,程孝廉扭头看着一院子嫉恨的眼光,立刻变了脸色,这下可坏了!
程孝廉失魂落魄地被朱福拉到了朱福的屋子里,到了朱福这个等级的仆役,已经能够自己睡一间房子了。
朱福把他拉进了门,不住地指责他:“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干了,这下好了,上边下边的人全都得罪透了!”
程孝廉哭丧着脸:“我本想着能够借着这个机会一步登天,谁知道咱们老爷没有这个意思。”
“嗨,你这孩子,怎么光想好事,你以为这是听评书呢,做了件事立刻就能得到回报?老爷身边的四爷就不说了,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把他给得罪了,今天他给你小鞋穿没有成功,会时常惦记你的。至于其他的人,今天被克扣了工钱和饭食,正一肚子气呢,你倒好,一头冒了上来,跟老爷卖了个好,却让人家嫉恨上了。”
程孝廉越听越难受:“福叔,你别说了,我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这些,谁知道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朱福叹了口气:“往后有你的苦日子过了,二爷虽然答应照看你,但是四爷要是下定决心动你,二爷也不会为了你跟他撕破脸面,我就更不值一提了,你自己小心办事,这段时间里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是让人家抓住了把柄,我也救不了你。”
程孝廉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朱福的屋子,这是他过来之后收到的第一次严重打击,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古人的成功并没有评书演义里面写得那么简单,而自己冲动之下,已经把自己推进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他刚迈步走到屋子里,就听见里面一个人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哟,这不是大功臣回来了么,给老爷倒大粪这么卖力气,老爷有没有赏赐你一天吃三顿干饭?还是赏赐你吃他的夜香啊!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开始跟着笑了起来,程孝廉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了自己的铺位那里,谁知道铺位上面的褥子已经被撕扯的不成样子,还被人泼了一盆水在上面,自己的东西更是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就像被打劫了一样。
程孝廉咽了一口气,知道如今这个时候可不是自己能够发威的,没准人家就等着自己生气上来走自己一顿呢,只能陪着笑脸:“不知道是谁知道我睡觉不爱用整的褥子,都给我撕成碎片了,我提前谢谢了。”
谁知道话音刚落,一个麻袋突然罩在了脑袋上,然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程孝廉紧紧护着自己的脑袋,他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周围的人才渐渐停下了手,程孝廉的脑袋里面已经天翻地覆了,甚至连现在黑天白天都记不清了。
就听见一个人冷哼哼地说着:“告诉你小子,这顿打是四爷吩咐的,四爷吩咐了,你这小子皮痒,不打不成材,让我们一天打你几顿,你就受着吧,谁让你想要一步登天得罪了四爷呢!”
程孝廉伸手拨开了头上的麻袋,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到了自己的铺位上面躺着,只觉得头重脚轻,把自己的包裹拿过来当枕头躺下了,才发现包裹里面的银子已经全都没了。
出门之前孔夫子给了自己不少银子,自己刚用了不到一半,谁知道现在竟然一点都没有剩下,去问别人也是自讨苦吃,如今没了银子没了靠山,自己在府里面肯定会举步维艰。
有人说,既然这样我不干了还不行么?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只有主家轰走仆人,绝对不可能有辞职这种说法,你想不干了?门都没有。你敢闹腾,回头去乱葬岗找自己的尸首去吧,反正只要没人追究,谁会管一个奴仆的死活。
程孝廉苦笑一声,枉费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连这么简单的人情世故还没有搞懂,就着急成名立万,结果一脚踩空成了如今的样子,下一步该怎么办自己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却说另一边,朱福也找到了二爷的屋子:“二爷,要是这次你不出手,不出一个月,这小子可就被他们玩死了。”
二爷玩味地笑了一声:“怎么,朱福,还有你心疼的人呢?”
“我就觉得这小子一开始虽然是一个少爷的样子,不过这些天干活也算是卖力气,况且他要讨好老爷也是我出的主意。”
“哼哼,别跟我东扯西扯,你是舍不得他口袋里的银子吧?”
朱福挠了挠头:“这。。。。。。”
“我知道这小子不错,身上就透漏着一股机灵,但是这种人被直接送到乱葬岗活埋的也不少。今天老四刚跟狗一样被老爷收拾了一顿,还得让他出出气,过着几天再说吧,要是这几天都挺不住,死就死了,我虽然收了银子,谁还能找上门来不成?”
朱福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他过来说好话,究竟是因为银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怕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一个中年人恭恭敬敬跪在了四爷的面前:“爷,你交代的事都办了,本来想着他只要一发作,立刻打死他,但是没想到这小子真能忍啊,一直陪着笑脸说好话,银子被偷光了一声都不吭,手下的那些人也不好下手,只能再等两天。”
“哼,要你们做什么吃的?他不还嘴,你们打死他不就好了?事后谁还追究他到底有没有还嘴?这下好了,他没有死,但是老二那边已经递过话来了,说这是他的远方亲戚,我要是再让人打死他,岂不是驳了老二面子?那跟往老二脸上拉尿有什么区别?”
“四爷,那咱们就这么收手?”
“收手?哪有这么容易,我一看这小杂种长得就来气,做事更是让我来气,还因为他连累我被老爷骂了一顿,这口气我能不出么?”
“那小的愚钝,还请四爷指点。”
“命暂且给他留下,这是老二的面子,但是暗中为难他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半个月之内,你们得把他逼疯,要不然,嘿嘿,我就把你逼疯!”
“四爷,为什么是半个月?”
“你懂个屁,要是我们一直不死不休地折磨他,老二早晚脸面挂不住,到时候要是把气都撒在了你们的身上,可别怪到时候四爷我救不了你!”
程孝廉晚上勉强喝了碗热汤,朱国治的话立竿见影,晚上的干饭已经没了,就剩下了米汤,寻常人一碗里面有十多粒米,程孝廉就更惨了,碗里就是碗热汤,一粒米都没有。
他勉强爬起来喝了碗热汤又拖着浑身酸痛的身子前去干活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朱福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看着他那副惨样子,叹了口气:“怎么让人打成这个样子?”
程孝廉咳嗽一声:“没关系,都是自己碰的。”
“呵呵,别说了,这里面的门道我都懂,走吧,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啊?”
“啊什么啊,你在这儿住着不怕半夜被人打死?我可是收了好处的,这收了好处还能不办事?”
程孝廉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要是把四爷惹急了,你估计比我还惨,你还是自己走吧。我能保护好自己。”
“滚一边去,老子的事什么时候用你担心,我在这府里待了这么多年,谁能动得了我,收拾东西。。。。。。算了,你那些破烂估计也用不了了,你就这么跟我走吧。”
程孝廉愣在了当地,想着朱福到底抱着什么目的,想了想只能喃喃地说着:“我的银子都被他们抢光了。。。。。。”
朱福一脚踹在了他的大腿上:“把你福叔当什么人了,福叔虽然喜欢钱,但是也不是光喜欢钱!”
程孝廉突然想到了什么,恶寒的抖了抖身子:“福叔,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哎,你个小杂种,你走不走,不走我可不管你了!”
程孝廉想了想,要是万一真的晚上让人家打闷棍给打死可就太不值了,想到这里只好可怜兮兮地跟着朱福走了上去。
朱福叹了口气:“我儿子要是不死,也有你这么大了,以前的时候我就想着不能再让他当给人家当奴仆了,最好是能找个教书的先生,哪怕是考个秀才,也能光耀我老朱家的门楣!”
程孝廉小心翼翼地问着:“那你的儿子怎么了?”
“没了!当初在南京,他们娘俩去赶庙会,我在府里干活,再也没回来过。”
“没了?”
“当时正赶上暴乱,等大清军队平定了暴乱,人都找不到了,我跑遍了整个南京城,都没有见到他们娘俩的踪影。”
“福叔,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哎,我就想着要是我的儿子也去给人家当奴仆了,被人欺负的时候也能有个人站出来帮他一把,哪怕是留条命也好,我们爷俩也有相见的一天。你别怪我一开始这么对你,要想在府里站住脚,苦头是必须得吃的。”
“福叔,说实话,我没有怪过你。”
“得了吧,前两天的时候恨不能吃了我的肉,扒了我的皮。不过你小子得感谢我,要不是我这么折磨你,今天这顿打你都挺不下来。”
“福叔,你放心,将来我是要干大事的,到时候翻遍天下一定给你把儿子找回来。”
朱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少做梦,赶紧歇着,明天不许起晚了,最近办事小心点,让人家抓住把柄谁也救不了你。”
“福叔,你把自己跟我绑在一起,会不会有点后悔,这意味着你也不能犯错了。”
朱福淡淡地叹了口气:“哎,我时常想着,要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做好事来给儿子积些阴德,哪怕是因此我送了性命,只要他能活得好我就满足了。”
“福叔,你是个好父亲。”
“等你做了爹就知道了,天下的爹都一个样子,睡吧。”
到了第二天,程孝廉特意起得特别早,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干活,生怕出一点差错。
但是他不犯错,不代表别人不来找茬,就在他刷马桶的时候,一个家丁跑了过来,一脚踹翻了他手中的马桶:“你这个小杂种,谁让你在这里刷马桶的?这么臭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滚!”
程孝廉向着眼光已经瞥到了四周,周围不少家丁正在蠢蠢欲动,立刻懂了自己要是敢发怒,又会被痛揍一顿,于是只能默默收拾起东西向着一边走去。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得到了昨天的教训,立刻涌了上来:“哎,你小子骂谁呢?”
这大概就是四爷教给他们的,就算是你不开口骂人,人家先打你一顿,最后谁管你到底骂没骂人?谁还会因为这件事把他们都惩罚了不成?
一堆人很快就把程孝廉推倒在了地上,然后一顿拳脚相加,程孝廉默默护着了脑袋,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如果你不够强大,就得被这些小人物踩在脚下,只有你足够强大了,才能用你的行为来改变别人。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这帮人才慢慢散去:“小子你记住了,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哎呦,这是谁这么狂啊!”
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只见这帮人连忙跪在了地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人走了过来,看了看:“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
一个家丁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少爷少爷,这不是我的错,这小子跑到我们跟前来刷马桶,这不是成心恶心人嘛!我替老爷教训教训他怎么做事!”
“哟哟哟,我爹还没死了,我还活着呢,朱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那个家丁一看逃不过去了,伸手开始扇自己嘴巴:“奴才该死,奴才混账!”
“滚滚滚,少在我眼前演戏,你们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么?都给我滚!”
一瞬间一群人作鸟兽散,只剩下了程孝廉躺在了地上,那位少爷看了他一眼:“喂,你死没死?”
“暂时死不了。”
“哟,还挺硬气,看来他们没打服了你!”
“骨头能被打断,但是绝对不会被打弯!”
“好小子,爷喜欢!福禄!”
“奴才在!”
“你去替这小子刷几天马桶,让他陪我玩两天,玩累了再回来替你!”
福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酱紫色,但是嘴上还是说着:“谢少爷赏!”
程孝廉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用了,我这个人又臭又硬,无趣的紧,这位福禄大哥看起来应该比我好玩多了。”
刚经历了这场风波,程孝廉实在不想再掺和到主家的事里面了,谁知道少爷明天厌倦了自己该怎么办,到时候还不是得得罪这个福禄,他要是再动点坏心思,自己还活不活了?
果然听到这里,那个福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也是个懂事的,今天要是逃过一劫,给他点甜头尝尝。
谁知道少爷把脸一横:“哎呦,还敢跟我叫板,你知道这府里谁最大么?”
程孝廉不卑不亢地回答:“当然是老爷最大。”
“放屁!朱国治算个屁,这个府里我最大!”
周围的人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捂着,全都看着四处,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程孝廉苦笑一声,得,这是个混世魔王,不过这可不是后世,还讲究天地君亲师呢,这位少爷怎么这么肆无忌惮呢?
少爷哼了一声:“记住了,这个府里面朱韶雄说了算,我让你跟我走你要是不走,我就让朱国治打死你给你扔到乱葬岗子里去!”
程孝廉咽了口唾沫:“一切全凭少爷吩咐。”
朱韶雄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福寿,赶紧带着他去洗个澡,把身上的大粪味洗一洗,然后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带到我的跟前来!”
身后的一个仆人赶紧走了过来,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子走了什么****运,竟然得到了少爷的垂青,肯定是上辈子烧高香,祖坟冒青烟了。
“走吧!”
事到如今程孝廉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转身跟着福寿离开了这里,留下了福禄一个人捧着马桶暗自流泪,自己从一个高级奴仆瞬间变回了刷马桶的,还不敢私自跑回去,简直是飞来横祸。
不一会儿程孝廉便被收拾妥当了,路上他也问了句为什么少爷这幅性格。
福寿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府里的规矩么?”
程孝廉这才想起来,自己不该像后世一样这么八卦,按照自己的经验,这种叛逆的少年,肯定经历了家庭的不幸,这种秘辛自己还是少打听为妙。
他跟着福寿来到了少爷的院子里,朱韶雄看了他一眼:“恩,丑虽然丑了点,但是这样才能衬托出少爷我的玉树临风来,你就跟在我后面做一个小跟班吧!”
周围的人立刻漏出了一副羡慕的神色,大家都知道,少爷身边的跟班一共就有四个人,这四个人在府里说句夸张的,都能横着走路,一切有少爷这个混世魔王罩着,什么都不用怕,这小子算是一步登天了。
程孝廉可没他们这么乐观,这种叛逆少年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翻脸,有道是青春期的少年,六月的天,说变脸就变脸,到时候自己只怕死得更惨,所以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希望自己能够安稳地活到回去刷马桶。
至于留在他身边,程孝廉想都没想过,就像是你跟在老虎身边很威风,但是让你天天跟老虎在一起你愿意么?老虎要是着急起来,咬死谁算谁。
这个时候一个家丁赶紧碰了碰他的后腰:“还不谢少爷恩典!”
程孝廉连忙行礼:“奴才谢过少爷!”
“哎,我可得给你讲讲我院子里的规矩,以后在院子里不许自称奴才,出了这个门,就当给朱国治一个面子,你可以称一声奴才,不过你要是有胆子不自称奴才,我就给你工钱加十两银子!”
程孝廉苦笑一声,你们爷俩还挺会玩人,一个前脚给钱,一个后脚收命。敢在朱国治眼前给少爷长脸,回头你就会悄然失踪了,难不成朱韶雄还真会为了一个家丁把他爹给宰了?
朱韶雄接着说道:“以前呢,我就喜欢读圣贤书,后来我才发现,朱国治的圣贤书读得就挺多的,但是越读越不要脸了,看见银子比看见孔圣人还亲,我就知道,这圣贤书都是骗人的玩意。越读越没人信,所以以后你们负责给我讲故事,越离经叛道越好,要是讲得好了少爷我有赏!”
程孝廉脸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心说这孩子心理怎么扭曲成这个样子,而且这个时候也家里也该给他娶亲了,怎么还这么能玩呢?
谁知道朱韶雄马上就解答了他的疑惑:“朱国治给我娶过三个女人,每个女人都没活过洞房,后来为了不得罪人,他就不给我娶了,所以你们晚上的任务就是陪我逛青楼,白天嘛,在书房讲讲股事,没事了就去大街上调戏调戏小姑娘,只要不调戏到吴三桂的老婆都没事!”
程孝廉暗骂了一句,大爷的,我的理想生活怎么都让他给过了,不过这一点也看得出来,吴三桂这个人隐藏得确实深,在这种纨绔面前都保持一副好脾气,还让他说出这种话来,那肯定有所图谋啊,不过朱国治养了这么个宝贝儿子,也枉费他贪了这么多钱了。
朱韶雄看了程孝廉一眼,点点头:“不过,你小子十分不错,寻常的奴仆听完我这一番话早就吓得目瞪口呆了,想不到你连点反应都没有,看起来也是见过世面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袁小三!”
“小三好听,比什么福寿、福禄好听,以后你们就叫小一,小二,小三,小四,简单易懂,都明白了没有?什么狗屁福寿,听着就头疼!”
周围的人连忙点头:“知道了。”
朱韶雄嘿嘿笑了一声:“好了,到了读书时间了,咱们去书房,金莲,来,给我把金瓶梅拿过来,要刻图的那本啊!”
“瓶儿,你来了个新兄弟还不把果脯吃的什么都端出来,给新人尝尝鲜!”
程孝廉暗骂一声:“大爷的,你挺会玩啊,屋子里的侍女都改成金瓶梅的女主角了,你是打算自己当西门大官人啊?”
朱韶雄笑了一声:“小子,你一定没见过金瓶梅这本奇书,我有一本刻图本,绝对是宝贝中的宝贝,里面的图可全乎着呢,想不想看?”
程孝廉摆摆手:“不想。”他心说,废话,老子后世阅尽岛国电影,什么大世面没见过,几张图就想诱惑我?
朱韶雄却理解错了意思:“哎我说,你别不好意思啊,我这宝贝一般不给他们看,他们都是些怕事的,明明心中想得厉害,真给他了,又不敢看,装什么正人君子,跟朱国治一个德行,十足的伪君子!”
程孝廉羞涩地笑了笑:“少爷,我年纪还小,不想看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少放屁,老子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娶第二房媳妇了,赶紧跟过来,你要是不看我让你打你一顿你信不信?”
程孝廉无奈之下只能跟着朱韶雄进了书房,他只能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做才能让朱韶雄既不喜欢自己,又不会打死自己。
要让这个叛逆少年喜欢自己简直太容易了,你比他还叛逆,他一定会把你当成知己大哥一样崇拜你。
但是那绝对不是程孝廉想要的生活,要是比谁活得没下限,清朝人能比得过现代人么,但是相对来讲,向上爬得快,高度就被限制了,以后自己无论干什么,都会被人拿出来讲,以前这个人给朱家少爷当奴仆,丧尽天良,毫无下限,绝对不是一个可以深交的人。
所以朱韶雄可以纨绔,以后他摇身一变,就是浪子回头的典型。自己不能跟着他一起犯浑,别人会原谅他的年少无知,但是绝对不会体谅自己的身不由己。虽然程孝廉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志向,但是在这个重视名节的时代,不到生死抉择,还不愿意失去自己的底线。
很快程孝廉就跟着朱韶雄到了书房之中,朱韶雄看起来兴趣很高:“小三,我跟你讲,咱们院子的规矩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要是敢对院子里的姑娘下手,可别怪我敲断你的三条腿,有什么本事跟我去青楼里用,反正人家收钱,咱们尽兴,各得所求。”
程孝廉这才正视了朱韶雄一眼,想不到这位少爷虽然混蛋,但是竟然还有一点良知。
他根本不知道,大环境便是如此,朱韶雄从小读圣贤书长大,正统思想已经印到骨子里了,虽然对朱国治的失望让他愤慨,继而放浪形骸,但是也只敢挑战这种父子人伦的条条框框,对于圣人之道可不敢有丝毫不敬。
朱韶雄渴望自己父亲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是一位儒家正统的代表人物,可是朱国治偏偏跟他所想背道而驰,官还越做越大,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让他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最后摆在他眼前的就剩下了两条路,一条做一个真正的文人,但是因为南京哭庙案,那些文人绝对不会认同他。另一条就是跟朱国治一样做一个心黑手辣的官员,在朱国治的庇佑下,必定能在仕途上大有作为。
一条想走的路已经被堵死,另一条康庄大道不想走,最后只能放浪形骸,心中还咒骂着,这就是上天对你朱国治的惩罚,你就算贪再多的钱报应不到自己身上,也得报应在你儿子身上。
所以这才成就了朱韶雄这个怪胎,他对下人极好,要不然也不可能救下程孝廉,但是对跟朱国治有关系的人极其厌恶,为了让朱国治活得不安稳,他将朱国治给他娶得三个女人,全都递了休书,最后人家不堪受辱,自杀而死。这些女人都是和他门当户对的,他们背后的家族岂能不对朱国治心存怨恨?
最后朱国治也认命了一样,再也不给他娶女人,让他自己在外面浪荡,也许朱国治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在皇上和平西王中间总要做个选择,到时候无论选择哪一个都难逃一死,覆巢之下无完卵,朱韶雄想做什么就由着他,至于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朱国治没心管,也懒得管了。
再说程孝廉听到这里连连应声:“少爷你放心,我年纪还小,绝对不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无趣!我好不容易把你带过来看**,你竟然说不会感兴趣!”
程孝廉顿时傻住了,你看自己说什么来着,就说这种叛逆少年翻脸比翻书都快,自己一句话没答对,想不到这么快就应验了,自己可得好好应对,保住小命为主,要是能回去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他故意一句话不说,心说我不说话,是不是很无聊,你该打发我回去了吧?那边虽然受点欺负,但是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哟,你小子还挺硬气。。。。。。”
谁知道话没说完,程孝廉连忙跪在了地上:“少爷饶命啊!”
当时朱韶雄的脸色红一块白一块的十分难看:“好好好,你既然不愿意跟我玩,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小二!”
“少爷你吩咐!”一个奴仆已经跪在了跟前。
“这小子让我不开心,但是就这样宰了他,他心中未免不服气,你给我出个主意。”
小二眉头一转,笑呵呵地说着:“咱家里有一处水田,被平西王的女婿看上了,非要抢了去,但是老爷舍不得,平西王也不张嘴,所以这件事可就不了了之了,只是连着三四任去收租的人可都死的不明不白,任谁都看出来是平西王的女婿派人动的手,如今又到了收租的时节了,不如派小三去一趟,小三这个人本事一定很大。”
朱韶雄愣了一下:“这主意好虽好,但是给朱国治收租,岂不是显得我输给他了?”
“少爷,事情不能这么看,你想啊,咱们要是把银子收来自己花了,就不用花老爷的钱了,岂不是一石二鸟。”
程孝廉心中暗骂一句:“这算是狗屁的一石二鸟啊,不学无术成语都不会用,又把我往死地推,难道我这辈子犯小人?”
朱韶雄拍拍手:“好好好,小二,有你的,果然是跟着少爷进步很大,这种缺德冒烟的主意都想出来了,明天就让他去收租子,现在把他给我轰走吧!”
众人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一步登天,一脚入地了。赶紧把程孝廉推了出去,心说你这小子这次死定了。
朱韶雄哼了一声:“少爷我也不是苛刻的人,来人,赏他十两银子,让他吃顿好的,有力气给少爷我干活!”
程孝廉就这么拿着十两银子被赶出了朱韶雄的院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说明天要不要趁机跑路,对,不跑是傻子,总不能前去送命吧!
这个时候,小四跑了出来:“小三,少爷让我告诉你,明天会给你派五个仆役助长声势,你可一定得完成少爷的任务!”
得,人家把后路都堵死了,派五个人盯着自己,程孝廉敢保证,到时候一打起来,那五个人绝对会转身就跑,留下自己一个英勇殉职。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自己大概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了吧,脏活累活都干过了,现在马上就要被逼死了。
“如果有下一次穿越,我希望做个王爷。”程孝廉默默念了一句。
没有去处的程孝廉回到了朱福的屋子,看起来朱福也知道了他被少爷收为随从的消息,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我就说你小子不简单,怎么样,一步登天,我的眼光不差吧,哈哈!”
程孝廉进院子之前就已经想过了,绝对不能把此事告诉朱福,他肯定帮不上忙,只能白白跟着担心,所以满脸的笑容:“福叔,你这眼光没得说,来来来。”说着伸手掏出了十两银子:“这是少爷今天赏我的,你拿去买酒喝,明天我出去办件事,等我回来再给你带两坛好酒。”
“滚滚滚,福叔有的是银子,用你的银子干个屁,自己拿好攒着,回头盖所新房子讨个老婆,也算是没有白费你家里的苦心。我自己的银子都花不过来,快过来,今天我特意托人从外面捎了一只烧鸡回来,咱们爷俩得喝点。”
“那是当然得喝点,不过福叔,你看我年轻,花银子大手大脚,银子在我手上,没有三五天肯定花的一文不剩,你就当帮我存起来怎么样。”
“好好好,人家得了赏恨不能到处显摆,你倒好,知道存着,怎么看你都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
“嘿嘿,实话告诉你,我今年都二十三了。”
朱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少跟我胡说八道,赶紧过来,一会儿菜都凉了。”
这场酒朱福喝得很高兴,不一会儿就醉了,程孝廉心里有事,扶着朱福躺在了床上,自己回到自己的床板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要是今天没有拒绝少爷,只怕现在都跟着少爷上青楼了。
不过想想也很无趣,这都清朝了,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李白的诗都背不全,去了也没办法卖弄风骚,想来那些网文小说里那些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主角自己是比不上了。
吟诗作对自己拿不出手,自己总不能去跟着欺负那些女孩子吧,想想也挺没品的,所以毅然决定拒绝了朱韶雄的橄榄枝,今天能保住一条小命,还是朱韶雄骨子里的儒家意识作祟,他内心深处大概是拒绝用权势欺负贫苦的人,而更想通过智慧解决不听话的人。
所以才有了这个馊主意,让程孝廉去吴三桂的女婿嘴里夺食,然后借刀杀人。这样既能惩罚了不听话的人,又能彰显自己的智慧。
如果程孝廉没有记错,吴三桂的女婿叫胡国柱,本事不高却十分凶残,就算自己展露出一点异于常人的才华,也没有什么用,这个人对朱国治就没有好感,后来亲自登门斩杀了朱国治,绝对是吴三桂阵营之中数得上的暴虐人物。
如今要面对他,程孝廉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能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尽人事,听天命了,要是老天让他就这么籍籍无名死在了这里,他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地收拾好了被褥,朱福在他背后叹了口气:“小三,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当然有事了,今天少爷交给我一个活,让我去干,说是干好了有赏,不过这个活我先不告诉你,等着给你一个惊喜。”
“好好好,都随你,不过干活没问题,你要记住,不要欺负下人,你现在地位不稳,万一把下人们都得罪了,万一有一天跌下来,到时候可逃不过这一劫!”
“福叔,你就放心吧,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欺负人的坏蛋么,我先走了,你等我给你带酒回来啊!”
说着急匆匆地出了门,院子门口早有五个仆人等着了:“三爷,少爷让我们今天听你的吩咐。”
话虽然是好话,但是配上几个人凶神恶煞的面容,再加上不善的语气,程孝廉立刻就明白了,这几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哼了一声,我以前也是熟读韦小宝的故事的,忽悠你们几个还不跟玩一样。
说着跟着他们向着外面走去,刚出了府门走了没几步,他咳嗽一声,立刻开始说着:“几位,知道我们今天干什么去么?”
领头的一个人冷笑一声:“昨天晚上四爷交代好了,领着你去收租子,若是收到租子固然好,就算收不到,也不能让你跑了。”
“你看,我就知道,小四那个小子就没跟你们说实话。”
领头的那个人不屑地撇撇嘴:“你就别废话了,我们知道你今天横竖是个死,要是想吃顿好的,我们几个陪你去,但是要是敢不去,我们可没法交代。”
“哼,你们知道我要去收谁的租子么?”
“关谁的租子做什么,反正四爷说了,你今天去了就得死哪儿!”
“我要去收租子的人是吴三桂的女婿,胡国柱!”
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胡国柱在府里的可是威名远扬,府上光是折在他手上的人命就有十多条,更别说打断腿的了,可以说手上沾满了巡抚府里的鲜血。
程孝廉趁热打铁,嘿嘿笑了一声:“你们要知道,一会儿我很可能会被打死,但是你们就能全身而退么?咱们府上天天去那块地里烦人家,他要是不砍下你们的脑袋,怎么杀鸡儆猴?杀鸡儆猴你们知道什么意思把?就是拿你们的人头告诉府上所有的人,下一次再来,谁也活着回不去!”
几个人虽然长得凶神恶煞的,但是胡国柱凶名在外,立刻软了:“三爷,不是我们兄弟要害你,只是少爷吩咐下来了,我们要是不做,也难逃全家饿死的命,你脑袋瓜子灵活快给我们出个主意吧。”
“呵呵,真想让我救你们?”
“当然了,只要能保住这条小命,我们以后为三爷马首是瞻!但是三爷,咱们可说好了,你要是提跑路的条件还是别讲了,我们几个好跑,但是家里的老婆孩子就都完了!”
“放心吧,你们一会儿听我的话,看我眼色行事,只要你们听话,保你们无事。”
几个人心里想的都一样,袁小三既然能够从一个刷马桶的一跃成为少爷的随从,肯定有过人的本事,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只要能保住小命,其它的什么都好说。
程孝廉咳嗽一声:“你们要是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反正我这条命没了就没了,黄泉路上有你们几位作伴也显得不寂寞!”
几个人一听连忙应着:“三爷三爷,我们听你的,你让我们往东我们不往西,你让我们打狗我们绝对不撵鸡!”
领头的那个人又站了出来:“可是三爷,咱们还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听你的话没问题,可是要是让我们觉得你是在让我们送死换你自己活命,我们可不答应,到时候可别说我们不仗义。”
程孝廉冷笑一声:“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你们又想领赏银,又不愿意吃亏,既然如此你们干嘛不回家躺在床上等着天上掉银子?”
几个人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十分精彩,心里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程孝廉哼了一声:“吃亏是肯定的,咱们这帮人过去,不吃亏难不成还能占到胡国柱的便宜?在胡国柱面前,吃小亏就是占大便宜!你们要是不愿意干,咱们趁早一拍两散,一起去送死。反正我没有老婆孩子,也不用担心老婆改嫁,孩子改姓!”
说着程孝廉指着他们几个的脑袋:“看看你们几个那一脸受气的样子,要是占大便宜的活,轮得着你们来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接个活乐得屁颠屁颠的,赏钱是有,你们有命拿么?”
领头的人一拍脑袋:“我愿意听你的,哪怕是刀山火海,这一次我都认了,死了就怪我瞎了眼信错了人,三爷要是发达了,也别忘了我!我叫张鹏!”
“算我一个,我叫王五。”
几个人一次报了名字,程孝廉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幸亏这几个人都不算是死心眼,要不然打死自己都没办法把他们说通了。
程孝廉看了他们一眼:“现在你们的目标是保住饭碗,保住性命,我的目标也是保住饭碗,保住性命,咱们的根本目标并不冲突,现在开始分配任务。”
胡国柱这两天心情很差,非常差,想杀人。原因就是最近京城的小皇帝又找着由头责罚了吴三桂一通。
要胡国柱说,早就该反了,给鞑子卖命有什么好的,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整个大明一多半都是自己的岳父打下来的,最后连裂土封王都不肯,他觉得怎么都该划江而治才公平。
谁知道鞑子的胃口越来越大了,竟然连云南这块地方都不想让大伙待了,那正好借此由头反了,把江山夺回来,把鞑子赶出关外去,百年之后也不至于落一个汉奸的名声。
但是如今他说了不算,岳父又是个性子软的,小皇帝下旨责罚他,他就乖乖上书认错,就差把自己绑到京城去让小皇帝羞辱了。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挺满意的,岳父一直没有把兵权交出去,只要当年横行天下无敌手的关宁铁骑在,他谁也不怕。
饶是这样他还是想杀人,比如那些鞑子派来的狗官,他真想提着刀子去了一个一刀给结果了,但是岳父听了他的想法狠狠地呵斥了他,让他十分憋火,正在家里喝闷酒,就听见下人来报:“禀报将军,云南巡抚府上的人又来那块水田收租子了?”
胡国柱一听不怒反笑:“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召集人手,算啦,把我的亲兵拉上,爷今天要去泄泄火!”
很快胡国柱满脸杀气的出现在了程孝廉的眼前,腰上的大刀连鞘都没出,已经把程孝廉身后的几个人吓得瑟瑟发抖了。
胡国柱冷哼一声:“听说你们几个要来收租子?”
程孝廉咳嗽一声:“我这次前来可是有秘密军情禀报给将军,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兴趣。”
“哼,装神弄鬼,来人,先把这小子给我砍了,后面的几个也给我绑了,今儿爷要一刀一个!”
后面的五个人立刻跪下了三个,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啊,我们几个根本不知道什么事,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胡国柱嘿嘿笑了一声,拿着刀子到了他们三个跟前,手起刀落,一个人头就滚在了地上,剩下的两个人全都吓傻了,竟然连动都不敢动了。
“老子平生最讨厌软蛋!”胡国柱冷哼一声,又是刷刷两刀,两个人头立刻滚落在了地上,胡国柱的身上脸上全是血,慢慢贴近了程孝廉:“你刚才跟我说有秘密军情?”
程孝廉知道这个时候越是害怕越是难逃一死,鼓足了勇气挺直了胸膛:“确实有紧急军情!”
胡国柱呵呵一笑:“好,几个大人还不如一个孩子有胆量!就凭这一点我给你个说话的机会!”
程孝廉缓缓说着:“既然是秘密军情,这么多人知道了怕是不好。”他说这句话也是冒了很大的险,谁知道胡国柱这个杀神会不会突然发难一刀砍死他?
胡国柱冷哼一声:“小子,你在挑战我的耐性!”
“此军情关乎云南大势,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军心可就乱了。”
胡国柱一把抓起了程孝廉拎到了一边:“你要是敢耍我,我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程孝廉被抓着难以呼吸,扔到地上之后赶紧喘了几口粗气,咳嗽了两声:“皇上想要撤藩了。”
胡国柱像是没听懂一样:“你说什么?”
“我说皇上想要撤藩了。”
“你个狗都不如的奴才,皇上撤藩你怎么可能知道?”
“将军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来收租子?”
“为什么?”
“就因为我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被派来收租子,朱国治想要借刀杀人!”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朱国治要想杀你跟捏死一只臭虫一样,还用费这么大的力气?”
“哼,我既然知道皇上要撤藩的消息,自然不是一般的奴才!我的身份暂时不能告诉你,反正朱国治不敢动我就是了!”
“皇上疯了才会撤藩!”
“皇上只是和朱大人商量一下,要是撤藩能不能成功,朱大人已经回复了。”
“回复的什么?”
“将军想知道么?”
“废话!”
“我怎么知道将军知道了之后不会宰了我?我可是听说将军杀人从不眨眼!”
“你想要怎么样?”
“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将军写一封书信,交由跟我来的那俩人,只要将军不对我动手,我没有必要得罪将军!”
“写什么?”
“就写一写你有多恨夏国相!”
胡国柱伸手就把刀子摆在了程孝廉的脖子上:“小杂种,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程孝廉心里已经紧张得不行了,脸上还是装成不屑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知道了平西王马上就要起事了,到时候新朝建立,你比夏国相慢了一步,可就步步都慢了,到时候,你就得给夏国相提鞋!”
胡国柱狠狠地挥了一下刀子,刀子直接插进了程孝廉的胳膊,然后将他的胳膊钉在了地上:“小杂种,你想死!”
程孝廉知道生死就在一瞬间,自己若是不能说服胡国柱,一会儿就得命丧当场!
他强忍着剧痛,嘴上轻蔑地笑了一声:“要是你知道了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了平西王,到时候你就是第一功臣。你是吴三桂的女婿,我看来,夏国相倒是吴三桂的儿子一般,若是这个机会把握不住,你这辈子都得被他骑在脖子上!”
胡国柱伸手掐住程孝廉的脖子:“连你也敢嘲讽我?”
“我不是嘲讽。。。。。。你。。。。。。是给你。。。。。。指条明路。。。。。。咳咳咳。”
胡国柱松开了手:“好,我便答应你,若是你敢阴我,这件事动摇不了我的根基,到时候,我就让你后悔活着!”
说着胡国柱冲着后面大声喊了句:“给老子拿纸笔过来!”
几个亲兵都傻了眼了,这出来砍人谁还带着纸笔,幸亏周围有不少农户,直接抢了过来,放在桌子上研好了墨。
胡国柱大吼一声:“都给老子滚得远远地,谁敢靠近这里,杀无赦!”
说着拿起笔来龙飞凤舞,程孝廉破口大骂:“你能不能先把我给放了!”
胡国柱没有搭理他,写了半刻钟的时间才缓缓收了笔,吹了吹上面的墨,然后举起纸来:“看看这样写可不可以?”
程孝廉流血流的眼前都已经发黑了,勉强看了一遍:“可以,交给他们,让他们离开。你的人不许跟上去,全都得在这儿守着!”
胡国柱哼了一声:“老子说话向来一口唾沫一口钉。”说着把纸折了起来,交给了张鹏:“小子,你要是敢打开看一眼,或者给了别人,我就把你全家都宰了!”
张鹏颤颤悠悠接过纸,看了一眼地上的程孝廉:“三爷,这是怎么回事?”
“你拿着纸赶紧往回走,记住了,这张纸就是我的命,回到府里谁也不能告诉,等我回去把纸给我,要是真的把纸流传出去,谁也救不了你!”
张鹏点点头:“我懂得,三爷你什么时候回去?”
胡国柱恶狠狠地笑了一声:“他还不能走,你们赶紧滚蛋!”
程孝廉点点头:“快走!”
张鹏一咬牙,拉起王五就向城里跑去,胡国柱哼了一声:“来人,把地上这小子搀起来,给他上点刀伤药,现在可不能让他死了!”
立刻有亲兵过来,掐住了胳膊的两端,猛地拔出了刀子,然后将刀伤药灌了上去,然后用布裹好了伤口。
胡国柱嘿嘿笑了一声:“小子,战场上中了刀子的十个人得死三四个,你小子要是命不好,可不要怪我。”
程孝廉哼了一声,心说:凭你们这种包扎方式,不感染都是万幸。
“好了,小子,我答应你的事都办了,你答应我的事呢?”
程孝廉看了眼周围的人:“这些你都信得过?”
胡国柱忍着怒气:“都给老子滚远一点,没有老子命令谁也不许放过来。”
等人都走远了,程孝廉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朱国治回复的是,平西王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仍然不失廉颇之勇,不如再拖上两年,等他老的上不了马了,关宁铁骑也就废了!”
胡国柱怒目圆睁:“这个老匹夫,还真是好狠的心思!”
他现在已经不怀疑程孝廉话里面的真实性了,毕竟这种事让一个下人编都编不出来,况且谁能猜得到小皇帝真的要撤藩?
说到这里程孝廉趁热打铁:“我还有笔买卖要跟将军商谈,不知道将军感不感兴趣?”
胡国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今天我接到的活是来收租子,若是将军能帮我把这个麻烦解决了,那么以后我还可以不停地给将军传递府里的消息,在平西王那边将军便占了先机!”
胡国柱呵呵一笑:“王爷早就安排了数不清的密探在朱国治的周围,我为什么还要给你银子?”
“他们知道朱国治回复小皇帝的内容么?现在这个形势,平西王还不敢把朱国治怎么样吧?”
胡国柱咂咂嘴,考虑了很久:“我给你一百两银票!”
“五百两!”
“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将军,若是你能压制住夏国相,以后会有数不尽的五百两送到你的府里!”
胡国柱一把拍在了程孝廉的脑袋上:“罢了!不知道哪儿出来了你这么一个怪胎,我就出五百两,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了你两边拿好处,两边不干事,老子一定把你手脚都砍断了!”
“放心吧,我们出来做事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收人钱财,就替人消灾。”
胡国柱一挥手:“以后有情况就让人把消息放在我府上的门人那里,我会叮嘱好那边接收消息的。”
“成交!”
胡国柱带着人走了之后,程孝廉立刻就跪在了地上,他的全身上下早已经湿透了,伤口还在不住地疼,额头上一直冒着冷汗,心说,他大爷的,小说里都是骗人的,什么三句两句纳头便拜,我白白让人插了一刀,差点连小命都保不住了,还好自己这一次运气好,押对了宝。
幸亏程孝廉记得,吴三桂军中的二号人物就是夏国相,当然同为吴三桂女婿的胡国柱就没有这么大的权势了,甚至好多军中的将领根本看不起这个人。
所以程孝廉以此为依据判断,胡国柱心里必定是不服气的,甚至对夏国相已经恨入骨髓了。所以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只是没想到还是算漏了胡国柱的凶残程度,他竟然而不说上来就宰了三个人,还插了自己一刀,今天这一局,就算是自己赌赢了,也是惨胜。
好不容易走回到了府门前,张鹏和王五早就在哪儿等着了,程孝廉笑了一声便昏倒在了地上。
等程孝廉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朱福的屋子里,周围的人高声喊着:“醒了醒了!”
程孝廉看了一眼,张鹏,王五都在,朱福当然也在,朱福见他醒了立刻问道:“你觉得哪里难受么?”
“胳膊疼。”
“废话,胳膊被人扎了一个窟窿能不疼么,别的地方呢?”
“没有感觉。”
朱福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幸亏你没事,不然我可得亏心一辈子。”
“福叔,你别这么紧张,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么。”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我光顾着高兴了,也没注意你的表情,你这孩子竟然骗上我了,早知道说什么我都得拦着你!”
程孝廉看了两边的张鹏和王五一眼:“对不起,我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王五撇撇嘴:“那三个软蛋,死就死了,没必要放在心上,我们哥俩算是明白了,三爷你是真仗义,以后我们哥俩就跟你混了,就算是这辈子吃糠咽菜都认了。”
程孝廉苦笑一声:“那张纸你们没弄丢了吧。”
“可不敢弄丢了。”说着张鹏从衣服的夹层里抽出了那张纸:“我们俩知道这是三爷你保命的东西,一点不敢疏忽大意。”
“行了行了,别三爷三爷的了,我才十三岁,你们不怕把我叫老了,我自己都怕,以后叫小三就行。”
“那绝对不行,既然你不愿意让我们叫三爷,那我们就叫三哥了。”
程孝廉无心跟他们争辩,摆摆手:“少爷那边来人了么?”
“还没有。”
话音刚落,一个尖锐的声音就从外面响起:“袁小三回来没有?”
朱福走出去一看,怒气冲冲地喊道:“人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要咄咄逼人不成?”
“人伤成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少爷交给他们的活干没干成,要是没干成,少爷说了,直接拖出去打死,人我都带齐了,你看。”
程孝廉冷笑一声,看了床边的王五一眼:“王五,扶我起来。”
“大夫说了,你得好好静养着。”
“你看咱们这个命,是能静养的么?赶紧扶我起来。”
说着就要自己挣扎着站起来,王五一看赶紧上前扶了一把:“三哥,你怎么这么倔呢?”
程孝廉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没听到,我再不爬起来,就要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王五扶着程孝廉到了门口,外面领头的正是小四,看见程孝廉就笑了:“三哥,你这不是挺好的么,还能下床,没有人家说的这么严重啊。”
程孝廉冷哼一声:“有屁快放,老子还要回去睡觉。”
小四嘿嘿笑了一声:“少爷托我来问一句,交给你的活办好了么?要是办好了,少爷重重有赏,要是没办好,嘿嘿,可别怪弟兄们不客气了。”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重重有赏是怎么赏?不客气又是怎么不客气?”
“我说袁小三你跟我装什么糊涂啊!重重有赏就是赏银子,不客气就是办事不利,拉出去打死!”
程孝廉看了看他:“你说真的?”
“袁小三,你别跟我拖延时间,我跟你说,多活一刻钟多受一刻钟的嘴,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程孝廉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我到了租地那里,跟胡国柱说,要不宰了我,要不给我租子,他插了我一刀,发现我真不怕死,就乖乖把租子给了我了。”
小四明显没想到这个结局:“你说什么?”
“你是聋了还是故意装没听到?要不要验一验银票的真假,这可是五百两银票,上面还有四海钱庄的标记,你不会认不出来吧。”
小四连忙跑了回去,他根本都没想到这个局面,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回去请教少爷。
这个时候朱福大声嚷着:“看到没有,少爷交代的活,小三拼了命办成了,你们得跟他好好学着点!”
声音一下子就覆盖了几个院子,程孝廉心里一暖,朱福这么一嚷,就算少爷想要对付自己,也要考虑这件事的影响。
果然,等朱韶雄赶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仆役全都是一脸羡慕地看着程孝廉,嘴上还说着:“咱们要是有三爷那本事,早就发达了,这次少爷得赏他不少银子吧。”
朱韶雄伸手抓住了小四的脖子:“你给我办的好事,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说着他走到了人群中间:“没什么事,该干嘛都干嘛去,是不是想要被扣工钱了?”
这些人一听说要扣工钱,纷纷作鸟兽散,只剩下了朱福他们几个人,程孝廉连忙递上银票:“少爷,幸不辱命!”
“好!好小子!短时间内我可动不了你了。”
“我相信少爷不会愿意动我的。”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点?”
“少爷要碾死我就像碾死一直臭虫一样,但是对少爷的名声并没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少爷很可能跟老爷成为一类人,要是少爷留我一条命,以后有什么麻烦,我都可以给少爷解决。你也看出来了,我可是办事不要命的主,少爷有什么头疼的事交给我这种人去办再合适不过了,其中的利弊想必少爷能看清楚。”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怎么办?”
“那就更好说了,少爷不如让人打我一顿,或者直接关到柴房饿上三天,磨一磨我的锐气!”
“好!来人,赏赐袁小三白银五十两,把他关进柴房之中,饿上三天再放出来!”说完他低声对程孝廉说着:“你可记住你说的话,我有什么麻烦事,你负责解决。”
程孝廉笑了一声:“少爷也要看好了身边的人,要是他们暗中朝我下手,或者那个四爷直接把我弄死了,我可要食言了。”
“放心吧,你说得对,你活着比死了有价值!”
周围的人听到朱韶雄的话都傻了,赏了银子又关进柴房,这袁小三到底是得宠了还是失宠了?
谁知道朱韶雄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以后袁小三就是我的人了,他要是没了命,可别怪我给他报仇!”
程孝廉心中一阵恶寒,你大爷的,谁是你的人了,臭不要脸!
“三哥三哥,今天中午我给你炖了鸡汤,赶紧过来喝。”
“你大爷的,你就不知道低调点,少爷下令饿我三天呢,你倒好,直接把鸡汤端来了,是不是担心别人不知道我偷吃?”
“嗨,现在谁不知道三哥你是少爷跟前的第一红人,就算是其他三个人加上来都比不上你,谁会去告状,我跟你说,这鸡汤里面可是加了不少好东西,专门给你补血的,你可得都喝了。”
说话的两个人正是程孝廉和王五,自从昨天少爷撂下了狠话,大家都明白了,袁小三这次算是真正的发达了,不过可没人不服,据张鹏和王五说,当时胡国柱的刀子差点就把三爷的脑袋剁下来,要不是三爷机灵用胳膊挡了一下,估计当时就被砍死了。
所以这份荣耀是人家用命换来的,叫自己去自己也没有胆子,所以也没什么好嫉妒的,就算是嫉妒又能怎么样呢,少爷都撂下这么狠的话了,难不成他们还敢触霉头?
而张鹏和王五也趁机留在了这边,美其名曰三爷的贴身跟班,朱韶雄根本没把这俩人放在眼里,找人的小四也不敢在这个风头上告状,所以两个人就留在了这边,这不刚到中午,王五就端着一盆鸡汤前来献殷勤了。
程孝廉喝了一口鸡汤:“好喝。”
“嘿嘿,那当然了,要是三哥说一句不好喝,我立刻就去把刘厨子他们家给烧了去,骗人的玩意也不会往这里端。”
“那骗人的玩意都往哪里端?”
“当然是。。。。。。嘿嘿,三哥,你还是不知道为妙,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
“你不说我也知道,往老爷那屋里端是不是?”
“嘘,三哥,你小点声音,这要是让刘厨子听见了,得拿菜刀跟你拼命。”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节省惯了,要是做得太好吃,他就说是厨子们又浪费钱了,所以厨子就做成一般的味道,老爷也吃的津津有味的。”
“咱们老爷是不是受虐狂?”
“受虐狂是什么?不过可能是老爷太喜欢银子了,只要是不花银子的事情,都能让他开心。”
“王五,你在府里这么久了,咱们府里有没有什么大小姐之类的?”
“没有啊,老爷就少爷一个儿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这不是打算做老爷的上门女婿,让少爷做我的便宜大舅哥么?”
“咳咳咳!”王五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我说三哥,你别胡说八道行不行,这话谁听见了,都得把你活活打死,咱们府里面的尊卑关系分得最是清楚了。”
程孝廉叼着块鸡骨头:“我就这么一说,你看三哥像是吃软饭的人么?三哥的人生信条,就是让天下所有的女人吃三哥的软饭!”
“所有的女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你不担心把你吃穷啊?”
“你说得倒是有道理,那就让天下所有漂亮的女的吃我的软饭吧!”
王五嘿嘿笑了起来:“我倒是没有三哥这么大的志向,我就想着等攒够了钱,娶一房媳妇,生好几个儿子,然后让他们全来府上干活,到时候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我说王五,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生好几个儿子就是为了伺候人的?你就不能让他们读书考个状元?”
“嘿嘿,三哥,我就是把我家祖坟藏到五华山上面去,家里都出不来一个秀才,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到了我这一代可好,连地都弄没了,他们要是能在我死之前,把那片地买回来,我就知足了,回头到了下面也好跟我爹交代啊。”
“你爹死了?”
“哎,得了场病,我们这种人,得了病也没钱治,只能看老天爷,老天爷要是想让你多活几年你就能挺过去,要是不想让你多活,你连一天都挺不过去,我爹得了病,三天就没气了。”
程孝廉叹了口气:“生在乱世,人不如狗啊。”
“嘿嘿,三哥,你又胡说八道了,这哪里算得上乱世了,已经好几年不打仗了,只要不打仗,就是好日子了。”
程孝廉压低了声音:“要是我告诉你马上又要打仗了呢?”
王五脸色一变,转而嘿嘿笑了起来:“到时候我就跟着三个混,三哥当总兵,给我弄个队正当当,我也好光耀门楣,到时候也算是有官职了。”
程孝廉叹了口气:“我可真的不是说笑啊。”
再说另一边,胡国柱得到了程孝廉的消息,立刻赶回了五华山平西王府,吴三桂正在校场上面跟着夏国相骑马,看到胡国柱来了,笑了一声:“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吴三桂已经将近六十岁的高龄了,但是从身板上一点都看不出老来,身手更是保持在壮年八成左右的水准,可以称得上是老而弥坚。
胡国柱低声说着:“属下有要事禀报!”
“跟你说了,没外人的时候不用自称属下。”
夏国相十分识趣,开口说着:“家里还有些事,我就不在这里陪父王了,先告辞了。”
说着下了马大步走出了府门,吴三桂叹了口气:“金梁,你为何总是跟骁将不对付?”
胡国柱嘟囔着:“我才没有,就是看不惯他一副盛气凌云的样子。”
吴三桂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儿子如今被困在京城之中,你们两个就是我的两个儿子,若是你们两个都不合,咱们家岂不是要大乱了?”
胡国柱挠了挠头:“我下次注意。”
吴三桂叹了口气,心里知道这不过是胡国柱的应付之词,但是也不好说重了,只能咳嗽一声:“你说有要事,什么要事?”
“我今天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小皇帝要削藩了!”
吴三桂笑了笑:“无稽之谈,他不敢。”
“父王,你不要以为他不敢,他若是对父王没有意见,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来书斥责父王?”
“小孩子上位不久,总要显摆显摆自己的威风罢了!”
“父王,你怎么就不相信呢,他已经给朱国治去了信,问朱国治能不能削藩,你猜朱国治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
“朱国治说,父王还没老,时机不好,一旦逼急了父王,天下必遭战乱,等父王老得骑不动马了,再削藩不迟!”
吴三国明显眉头一紧,没有说话,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一开始他根本就不相信胡国柱所说的小皇帝要撤藩的事情,只是觉得小皇帝刚刚即为,想拿自己立立威罢了,但是没想到要拿自己的项上人头立威。
他缓缓说着:“当初摄政王答应我,必封以故土,晋以藩王。我已经觉得很不满意了,本来以为他们只是进关掠夺一番,早晚得回去,想不到竟然在这片土地上扎上了根,这倒罢了,封以故土这句话他们也忘了,把我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我都忍了,但是这一次,再忍下去,只怕脑袋都让人摘走了。”
胡国柱咽了口唾沫,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连忙说着:“父王,这件事咱们还是再核实一下,万一小皇帝没有这个意思,咱们可没有回头路了。”
吴三桂看了胡国柱一眼,呵呵地笑了起来:“每天嚷着不如反了的人也是你,到了这种关头怎么又说出这种话来?金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胡国柱干涩地笑了笑:“我每天嚷着反了,只是让他们告诉小皇帝,咱们不是好欺负的,而且父王百年之后,小皇帝要是追责,把我胡国柱抄家灭族就是了。到时候,他念起父王的好来,平西王没准还能绵延百年。”
吴三桂欣慰地笑了笑:“当初我把女儿嫁给你,许多人都阻止我,说我大女婿挑的夏国相,文武都没得说,但是偏偏二女婿为何要挑胡国柱这个莽夫,他们不知道,夏国相可以攻城拔寨,胡国柱却可以护我一家老小无恙。”
胡国柱听到这里立刻跪在了地上:“若有事,胡国柱一定死在平西王府的人之前!”
“起来,又胡说八道什么,平西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了人人都能欺负的地步?”
胡国柱看了吴三桂一眼:“父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三桂呵呵呵笑了一声:“要是摄政王活着,单凭他手下的正白旗,镶白旗两骑精兵,我这辈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摄政王死了啊!”
摄政王多尔衮,已经于顺治七年死了,死后还被人挖坟掘尸,可以说凄惨至极。
说完这句话,吴三桂摇了摇头,向着府里面走去,嘴上哼着小曲:“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壁山,将军空老玉门关。”
胡国柱有些不解,不知道吴三桂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的吴三桂威风十足,倒是让他一句话也不敢多问了。
再说程孝廉关了三天之后便从柴房出来,到朱福的屋子里面安心养伤了,四爷那边也终于偃旗息鼓,他可不想跟那个混世魔王结仇,不然回头吃了亏,还是自己丢脸。
这一天朱国治正在府衙里处理政务,忽然门人禀报平西王邀请到王府一叙,朱国治愣了愣神,平西王虽然十分平易近人,但是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请自己吃饭来了?
朱国治坐着轿子到了平西王府,才发现吴三桂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下了轿子连忙拱手致歉:“让平西王久等,死罪死罪!”
吴三桂笑了一声:“你们二人同地为官,还是不要太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不然一天天的还不得累死。”
两个人在府中相谈甚欢,只是朱国治走了之后,平西王府突然传出去了几道暗令,许多老卒告别了家中的妻子儿女,奔着一个地方而去。
吴三桂对着京城方向淡淡叹了口气:“人心不足啊。”
当时,平西王府选拔人才有一套自己的制度,号称西选,在紧邻的几个省份中,西选出来的人甚至比朝廷科举出来的人还要好用,这一日开始,西选停选,吴三桂一个月之内连向朝廷上了三道书,细数自己德不配位,请求撤藩。
而在朱国治府中的程孝廉养着伤便已经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本来府中算是比较轻松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而少爷也突然被老爷禁足,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张鹏更是苦笑着跟程孝廉说:“三哥,你这是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啊。”
果然,就在少爷被禁足的当天晚上,便有人上门前来找事了。
来的人正是那位一开始差点让人把程孝廉打死的四爷,程孝廉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站在一旁,朱福赶紧过来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还不过去见过四爷,人家叫你几天三爷还真以为你能上天啊,四爷才是真正的爷,你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程孝廉知道朱福这是教自己赶紧服软,立刻到了四爷面前:“奴才见过四爷。”
“哎呦呦,可不敢当,你小子一飞冲天,野鸡变凤凰,我可不能入你的眼了。”
程孝廉一听就知道不好,这是来找事的了,连忙陪着笑脸:“四爷说的哪里话,奴才这几天在养伤还没来得及孝敬四爷,这不正准备这两天去看你了么?”
“呵呵,可不敢当。好了,少跟我扯皮,我今天来也不是要为难你,不然就凭你值得我亲自出面么?”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不值得。”心里却骂着,老王八蛋,赚了我这么多声奴才,又说不是来找事的了。
四爷咳嗽一声:“听说你小子办事利索,我这次来找你就是让你去帮我办件事的。”
“可是三哥他的伤还没好利索。。。。。。”
“闭嘴,我跟四爷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滚出去。”
张鹏听到这里脸色变了变,转身走出了屋子,四爷哼哼笑了一声:“这件事说难不难,就是我家里的侄子把人家打伤了,那边是平西王的人,我听说你们关系不错,想托你去说和说和。”
程孝廉瞪大了眼睛:“平西王的人?”心里暗骂着,你个当奴才的,家里人敢动平西王的人,真是活得不难烦了。
“对啊,不是说你从胡国柱那里都占了便宜,解决这种小事还不是举手之间的事。”
四爷心里也十分郁闷,老爷让自己找人去办事,自己找了自家的侄子,想占个便宜,谁知道竟然是去得罪人,早知道就派不相干的人去了,现在侄子陷了进去,嫂子天天来找自己,哭哭啼啼的,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程孝廉挠了挠头:“不知道打得到底是什么人?”
“马云奇的人。”
“马云奇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他有个叔叔,叫马宝。”
程孝廉心里一惊,嘴上还是问着:“马宝是谁?”
“嘿嘿,马三爷,也不是很厉害,就是跟着平西王南征北战的交情,总之你小心办事就好了。”
四爷心里想的很明白,自己若是把马宝的真实身份说出来,这小子万一被吓住了,不敢去救人了就不好了。但是若是不说一点身份,这小子万一办起事来肆无忌惮,惹怒了马三爷,他自己折进去不要紧,把自己的侄子搭进去,嫂子还不得跟自己拼命啊。
程孝廉心里冷笑一声,要不是我早就知道详情,还真让你给骗了,马宝那是等闲人么?吴三桂手下的人能排的上号的就这么几个,马宝那可是忠勇营总兵官,在整个云南能排进前三的猛将。
想来是因为朱国治想要清除身边的眼线,所以才把这位四爷的侄子搭了进去,于是故作轻松:“南征北战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这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把人给你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要是马云奇敢说一个不字,我大嘴巴抽他!”
四爷连忙上前拉住程孝廉:“小三小三,你听我说,咱们府上的情况不是你想的这么好,可以说这个云南都是吴三桂的人,咱们老爷已经是四面楚歌了,你可不能再搬出老爷的名头去办事了,这件事你得低调地办。”
程孝廉故作惊讶:“啊,咱们老爷可是云南巡抚,那可是整个云南最大的官了,谁还敢为难咱家老爷。”
四爷被逼无奈,只能低头跟他说了两句:“我跟你说实话吧,你知道老爷为什么把少爷给关起来了么?现在整个昆明城不安分了,你以后办事也要小心,可别惹那些杀才,就算你被人家给宰了,咱家老爷也不会在意的,所以你可别冲上去找死。”
程孝廉心里笑了一声,终于说了句人话了,不过看来这个侄子对你很重要啊,要不然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跟我说。
整个局势确实有点清晰了,吴三桂终于按耐不住了,历史上就是这么个情况,吴三桂年事已高,只求划江而治,最后他一死,手下的人立刻四分五散,自己现在暗中帮了他一把,透过胡国柱把消息递给了他,不知道他能不能过江。
想起来还有点小兴奋,自己几句话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效力,难怪穿越的人都跟开了金手指一样。
不过显然是程孝廉想多了,这次吴三桂之所以听信了这话,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本来就想着割地称王,但是没想到自己在京城的人一查才知道,小皇帝确实想要对自己动手了。既然如此不如鱼死网破,想到摄政王的结局自己就寒心,开馆戮尸,那还是他们自己人,要是换成了自己还不得挫骨扬灰,诛灭九族?
小皇帝毕竟还是年轻气盛,做事不够沉稳,所以才被自己发现了马脚,这才坚定了他的决心,程孝廉的话只是个引子,京城传来的消息才打消了他最后一丝念想。
不过吴三桂也很纠结,当初自己引清兵入关,已经被人家骂成汉奸了,虽然打的是给明朝皇帝报仇的幌子,但是现在人们都看清了,他可是引狼入室,那些江南的文人把他的八辈祖宗都骂的体无完肤了,再造反非得被人骂成三姓家奴不可。不过也没办法,总不能坐着等死吧。
程孝廉面露为难之色:“又不让我拿咱们老爷的名头去吓人,又让我去救人,这人怎么救?”
“那我不管,你要是把我侄子救出来,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我还另有谢银给你,你若是救不出来,可就别怪我前仇后怨跟你一起结算了,小三,你可想清楚了,少爷不在了,我要是想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臭虫。”
“别别别,四爷你别生气,我这就去办。”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好好办事。”说着四爷大摇大摆地出了门,看着他走出了院门,张鹏走进屋子来,呸的一口:“什么东西!”
程孝廉苦笑一声:“我说张鹏,你这毛病可得改改,你这不是找死么,要是刚才他真的跟你计较起来,谁能救得了你?”
张鹏尴尬地笑了一声:“嘿嘿,三哥,我这不是一时激动嘛。”
“滚滚滚,光给我添麻烦。”
朱福满脸忧色看了程孝廉一眼:“小三,这次的事情可不好办啊,马宝那个人不好惹啊。”
程孝廉笑了一声:“福叔,你也知道马宝?”
“知道一点,据说他可是闯贼出身,杀人不眨眼,以前在闯贼的军中,顿顿吃人肉呢。”
“哈哈,福叔,你别听别人胡说了,哪有顿顿吃人肉的,人肉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马宝虽然厉害,但是我还是能自保的。”
“自保个屁,你忘了你这胳膊是怎么伤的了?”
程孝廉苦笑了一声:“福叔,你就别提那个了,小时候算命的给我看过,说我福大命大,不会这么早死得。对了,福叔,明天我回家一趟啊。”
“去吧去吧,虽然现在少爷被关起来了,四爷既然不对付你,还没人敢找你的麻烦。”
第二天一早,程孝廉便赶回了家中,袁宗皓正在院子里练枪,看到程孝廉回来了十分高兴:“臭小子,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也不给家里带个口信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程孝廉知道他面冷心热,朱福也告诉过自己,有人递了银子打探他的消息,想来定是袁宗皓和孔夫子。
孔夫子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可算是回来了,在外面有没有受欺负?”
程孝廉摆摆手:“还好还好,虽然吃了不少苦,还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不错不错,长高了不少,也壮了不少,孔夫子,你看我当初说的什么,送出去就是比待在家里强吧。”
袁宗皓很高兴,去外边买了肉和酒,说要好好吃一顿,说话之间袁宗皓提起一件事:“对了,当初跟你一起混得那几个小子,有一天来找你,说是出事了,看你还没有回来,就走了。你要是一会儿没事就去看看,那几个小子虽然天天跟你混着,但是本性还不算坏。”
吃过了饭之后,程孝廉迈步向着街边走去,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几个住在哪里,上一次只是吃了个饭,要是挨门挨户去问未免太麻烦了。
这时,他看到了街边几个小孩正在跳方格,立刻走了过去,伸手抢过了他们的沙包:“你们还想继续跳么?”
几个小孩一看是他,转身就要跑,跑了两步才发现,沙包还在他的手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恶人又要做什么。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你们几个围着这条街喊一圈袁小三回来了,我就把沙包还给你们,好不好?”
几个孩子互相看了看,谁也不动,一个领头的站了出来:“我们不干,你骗人。”
程孝廉一拍脑袋,这个前世真是无聊透了,天天欺负小孩子,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想到这里伸手掏出了一块银子:“银子你们认识吧?可以买糖葫芦的。”
几个孩子点点头,大概是想起了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又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
“我现在就把银子给你们,你们喊完了,我再把沙包给你们,要是不还给你们沙包,你们就不用还给我银子,怎么样?”
几个孩子低头想了想,大概是考虑这个买卖值不值。
程孝廉又加了一句:“这么大一块银子,可以买几十串糖葫芦呢。”
几个孩子立刻抬起头来,眼前发亮,向着四周跑去,一边跑一边喊:“袁小三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的时间,几个孩子全都回来了,眼睁睁看着程孝廉,程孝廉伸手把沙包递给他们:“买了糖葫芦分着吃,不许吃独食啊!”
几个孩子接过了沙包一哄而散,不一会儿康文乐他们出现在大街上,然后向着这边跑了过来。
程孝廉看了他们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康文乐挠了挠头:“俞方被抓到大狱里面去了。”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也不知道,就是那一天,衙门里来了不少人,直接就去了俞方家里把他给抓走了,我们几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程孝廉想了想:“抓进去几天了?”
“三天了。”
“你们别着急,我这就回去找人问问怎么回事,等我消息啊。回头我就让这帮小孩在门口喊一圈,你们出来就行。”
跟袁宗皓和孔夫子告了别,程孝廉就回到了府中,谁知道还没有开口,朱福就先说话了:“少爷托人带话过来了,说让你三天之内把他从里边弄出来。”
程孝廉挠了挠头:“那是老爷下得令,我还能命令老爷不成?”
朱福接着说道:“带话的人还说了,要是你不能把少爷救出来,等少爷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要找你算账。”
程孝廉深深呼了口气,坐在了地上抱住了脑袋,朱福也跟着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每次刚刚有点起色,就要被各种人为难,要不然你偷着跑了吧,这地方可能克你。”
程孝廉苦笑着摇摇头:“有的时候,困难就是机遇,遇见困难就跑,意味着从来不会有机遇出现。”
“你有办法了?”
“暂时没有,不过总会有的,咱们还是先想想晚上吃什么吧!”
朱福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心里能沉得住气,是个干大事的,我也没什么大用,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话。”
程孝廉笑了一声:“有用得着福叔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张鹏和王五也站在旁边:“我们俩也愿意帮三哥办事。”
“好好好,咱们只要齐心,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
程孝廉来到了一张小桌子跟前:“福叔,这里有纸笔么?”
朱福苦笑着摇摇头:“我是个粗人,准备纸笔做什么?”
程孝廉摆摆手,转身走到了院子里面,在地上画了起来:“现在眼前有三件事要办,马云奇那边救四爷的侄子,府里救少爷,衙门里面救俞方。这三件事得一件一件的办,最着急的就是俞方,他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过,在里面待一天就有可能没命,但是求谁才能救他呢?”
王五在后面无奈地说了句:“要是少爷没被关起来就好了,衙门那边还不是少爷一句话的事。”
程孝廉一拍地面:“有了!王五,你真是聪明。”
王五有点迷糊:“我怎么就聪明了?”
程孝廉连忙回过头:“福叔,你跟那个少爷身边的人说,让他传话给少爷,就他出来没有问题,但是我现在需要他的私印。”
朱福也不问什么,转身走出了院子。程孝廉低下头看了看其他的两个,可就有点麻烦了,自己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跟马云奇讲条件?
至于少爷那边,程孝廉相信,这个形势下,把他放出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他默默闭上了眼,思考着自己前世看过哪本小说里有这种情节,能够解决眼前的难题的。
但是直到朱福回来,他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朱福伸手地上了一方小印:“少爷给的,你可别拿去做坏事啊。”
程孝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福叔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拿着干坏事的。”
朱福还是有点不放心:“我跟你说,这私印这东西可是宝贝着呢,拿着它就跟本人在一样的。”
程孝廉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灵感,但是转瞬即逝,没有抓住一点痕迹,狠狠拍了两下脑袋,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去看看俞方那边是怎么回事。
拿着少爷的私印,悄悄到了衙门的大牢里,又废了不少银子,才打通了环节,找到了管事人:“我家少爷派我过来问一问,听闻衙门里最近抓了一个叫俞方的人,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管事的哪记得这么多,连忙向着身后问了句:“怎么回事?”
后面的人也皱着眉头:“没记得有这个人啊。”
程孝廉赶紧加了一句:“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那个人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子偷人家钱包,人赃并获,扭送到衙门来了,按照规矩,送到军中当苦力去了。”
程孝廉愣了一下,这个朝代怎么可能出来钱包,对面不会也是个穿越的吧,想到这里赶紧问了句:“钱包是什么东西?”
“钱和包裹一起偷了,就是钱包。”
程孝廉明白了,钱和包中间应该有一个逗号,自己根本没听出来,于是练忙问了句:“这件案子是不是有冤情?”
对面的人一听眉头就皱紧了,心说要不是看你是朱大人的人,就凭这句话就得打你一顿,我们亲手办得案子,你说有冤情那不是打我们的脸么,想到这里面色也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哼,我们秉公办案,要是这位小哥不满意可以向朱大人提,只要能查出我们渎职的证据来,我们甘愿受罚,不过要是没有证据,还恕我们不侍候了!”
程孝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知道自己说话又得罪人了,连忙挽救,伸手掏出几两银子:“几位大哥,我这不是着急急糊涂了么,你们不要在意,这些银子就当给你们买酒喝,赔罪了。”
几个人一听面色缓和了一点,毕竟是朱公子的亲随,要是往死里得罪他,回头朱公子给自己小鞋穿也够自己难受的了,于是接下了银子,一个年纪大的差役开口说着:“这件事是我一手经办的,证据确凿,不可能出错,你要是跟他是亲戚,去城外军中看看吧,案子已经判了,除非你家公子愿意舍出人情,否则他不可能回来了,最少得干上三年活。”
程孝廉拱手行了个礼:“多谢这位大哥指点,有机会请哥几个喝酒。”
出了府衙的大门,程孝廉暗自头疼了一番,这下事情可有些难办了,凭借少爷的印信根本不可能去城外的军中把人带回来,要是让人出面把人救回来,就凭自己现在的地位,只怕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想到这里他立刻赶回了自己的家中,让那几个孩子赶紧把康文乐他们叫出来,伸手把身上的银子全都掏了出来:“明天你们拿着这些银子去城外的军中帮俞方打点打点,他已经被判了罪,发配到军中干活去了,咱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盼望着上头能给他派点简单的活计,不要受苦就是了。”
姚振开口问着:“俞方那小子到底犯了什么罪?”
“偷东西,还偷了人家的钱跟包袱,人赃并获。”
几个孩子叹了口气,在他们看来,平时虽然混了点,小恶也经常做,但是偷东西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程孝廉摆摆手:“不管其中有什么冤屈还是他真的一时糊涂走错了路,他还是咱们的兄弟,不能不管他,你们明天就去。”
几个孩子点点头,程孝廉又接着说着:“乱世马上就要到了,我打算干一番大事,你们要是想跟着我一块干的,从现在起不许瞎混了,每个人学一样本事,不管是记账也好,练武也好,还是读书也好,要是到时候真的乱世到了,身上没有一技傍身,到时候也是兄弟们的拖累,我没法带你们干大事。”
董勇愣了一声:“三哥,你是不是气糊涂了,哪有什么乱世,这不是太平着了么?”
“相信我的话,我不会坑害你们,到时候我不希望咱们兄弟有人掉队。”
几个孩子重重点了点头,纷纷想着自己要做什么,程孝廉摆摆手:“我还有事要做,你们回去吧,等我的消息,要是有急事就去巡抚府后门,就说找袁三哥,递上点碎银子就好了。”
说完程孝廉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袁宗皓在院子里磨刀,看到他就愣住了:“小子,走也不说一声,这怎么又回来了?”
程孝廉关上了门,悄悄把袁宗皓和孔夫子拉进了屋子里:“袁大叔,孔二叔,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袁宗皓笑了一声:“什么事还值得这么神秘,不是你又糟蹋了哪个小姑娘要娶人家吧?”
程孝廉脸红了一下,立刻反驳道:“袁大叔,是正经事!”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吴三桂要造反了。”
袁宗皓和孔夫子脸上全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你说什么?”
“满清的小皇帝不想让吴三桂在这里作威作福了,吴三桂被逼到绝路了,要造反啦!”
袁宗皓一拍手:“造反好!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程孝廉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袁大叔,你就这么点志向么?”
袁宗皓被他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发毛:“那我还应该有什么别的想法?”
“咱们趁乱搞一下啊!”
袁宗皓连连摆手:“不成不成!”
孔夫子也拒绝着:“这一条绝对行不通,别说咱们没人,就是咱们有人,吴三桂要是知道咱们在他的老巢捣乱,肯定得先把咱们弄死再去跟鞑子的小皇帝打仗。”
程孝廉摆摆手:“我说的搞一下当然不是这么搞了,你们觉得这场仗会打多长时间?”
袁宗皓挠了挠头:“吴三桂兵强马壮,鞑子的八旗也不是吃素的,估计得打个天翻地覆吧。”说到这里他眼前一亮:“你要是这么一说还真有戏啊,到时候他们两败俱伤,咱们渔翁得利,没准还真能复兴大明!”
孔夫子哼了一声:“我说袁莽夫,他是个小孩子,你也是个小孩子?造反是这么容易的么?咱们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一起事,呼应的全是那些隐居山林的文人,你听说过一句话么?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咱们这样干只会把大明最后的火种白白葬送了。”
程孝廉赶紧说着:“对对对,孔二叔说得有理,不过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在吴三桂的地界上干不就成了。”
袁宗皓挠挠头:“吴三桂要是造反,不是吴三桂的地界,就是鞑子的地界,要说战斗力,八旗未必输给吴三桂啊。”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再往南边一点呢?”
袁宗皓的眼神还在迷惑,孔夫子已经露出了笑意,伸手一拍程孝廉的脑瓜子:“小子,以前算是我小看你了!”
袁宗皓皱了皱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当初先皇的死,一半算在吴三桂的头上,还有一半呢?”
“缅甸!”
顺治十八年五月二十三日,缅甸王蟒应时的弟弟蟒猛自弑兄自立,吴三桂要求缅甸献出永历帝朱由榔,并尽杀从王诸臣,否则缅祸迫在眉睫。
七月十九日,缅王蟒猛自以“吃咒水”为名,邀请永历帝及随行大臣,沐天波,马吉翔等随行四十二人全部被杀。然后缅甸兵包围永历帝住所,每三十人杀一人。这次劫难在历史上被称为咒水之变。
顺治十八年十二月初二,缅方将永历帝及其随从共百人送至吴三桂军营,康熙元年四月二十五日,永历帝被吴三桂派人用弓弦勒死于五华山西金禅寺。
想到那些变故,袁宗皓便红了眼睛:“若有一日能够复国,必定将缅甸那些无义小人杀个干干净净!”
程孝廉哼哼一声:“咱们可以把缅甸作为自己的发展起点,在边境上,缅甸方面一定没胆量来撩拨吴三桂的虎须,而吴三桂也绝对不会在意这种小打小摸的行为,就是咱们发展初期的一个小目标。袁大叔,你敢不敢走一趟?”
后世看过影视剧的程孝廉清楚地记得,怒江对面有一座南天门,可是日寇修建基地的好地方,易守难攻。
“有何不敢,要不是为了照顾你,老子早就拿着刀子找人拼命去了,不过现在看你这么出息了,我也就放心了,那地方就交给我了,我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你弄出一片势力来,咱们银子还有些,有银子就有人干活。”
程孝廉点点头:“这件事不用太着急,一开始找的人也不要太多,要是混进了别的势力的人,咱们可就万劫不复了,只要有勉强能自保的能力就够了,再说人多了咱们也养不起。”
袁宗皓尴尬地笑了两声,以前朝廷的银子可是不少,宝贝更多,但是四处逃亡,根本就没剩下多少家业了,这些银子别说养一支军队,单单是一支骑兵的马匹都买不起,不过幸好缅甸那边都是林子,用不着骑马作战。
孔夫子冷哼一声:“放心吧,我还有点银子,到时候填上,绝对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程孝廉看了袁宗皓和孔夫子一眼:“事不宜迟,这件事需要赶紧去办,如今吴三桂的势力注意力应该全都在北面,正是好时机,多余的话不多说,两位叔叔保重身体,就算事情不成,只要留下性命,我还年轻,你们也没老,一切还有机会。”
程孝廉就此告辞了袁宗皓和孔夫子,回到了府中,从现在起,他要收起混吃等死的心态了,如今这个世道,不是爬上去,就是被人踩下去,想要混着,早晚得被刀子架到脖子上。
孔夫子看了一眼袁宗皓:“哎我说,袁莽夫,你不是要留着他的骨血等着生孩子么,怎么这么冲动就去敢这没脑袋的买卖了?”
袁宗皓瞥了孔夫子一眼:“老子是个粗人,愿意卖命就去卖命,不过你这一个酸文人怎么跟老子一样冲动了?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孔夫子冷笑一声:“我原本是为了太子的知遇之恩,现在为的是这孩子的一句二叔,你管得着么,我跟你说,要是去了你得听我的。”
“我呸,你这个酸秀才,除了读书会干个屁,论起拿起刀子砍人来,我是你师爷辈的。”
孔夫子冷笑一声:“你们这帮粗文人,只会拿刀砍人,那样能成个屁事!”
“总比你们这些酸文人空谈误国好!”
“咱们俩要是一拍两散,最后哭的肯定不是我!反正他叫袁小三,又不叫孔小三!”
袁宗皓一把拍在桌子上:“你找事是不是?”
“我就把话放在这儿,要是按照你的想法,绝对成不了大事!”
“嘿,那咱们就一拍两散,一人一个山头,看看最后谁能拉拢更多的人。”
“怕你我就不姓孔!”
两个人堵着气分手而去,心里却都明白都是想为大明尽点力,两个人分开干,要是有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也能留下点东西给程孝廉。至于孔夫子,虽然是个书生,但是早就把市井那一套泼皮无赖的行径学了个通透,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乱世之中存活下来。
第二天一早,袁宗皓推开门,抱着包袱,对着孔夫子的房子嚷着:“老子走了,你可千万别死在老子前面!”
“放心吧,我算过命,肯定比你这个莽夫活的时间长!”
一间院子人去屋空,袁小三举家搬迁走的消息传遍了整条街,不少人欢欣鼓舞,街那边的宋书生甚至还买了几挂鞭炮。
再说程孝廉,回到了府中,朱福赶紧迎了上来:“少爷的人又来了一次,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方私印没有丢吧?要是丢了可出大事了。”
程孝廉挠了挠头:“福叔,我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么?办个事也不至于把私印丢了,只是我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朱福一脸苦色:“这可完了,你要是让少爷知道了,你不光偷用他的私印,还骗他,他非得打死你不成。”
“福叔福叔,我说你别激动啊,这不是还有两天了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还是先吃饭吧,今天晚上吃什么?”
朱福一拍脑门:“我真不知道说你沉得住气好,还是说你没心没肺好,张鹏和王五那两个也是没心没肺的,整天就待在院子里,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程孝廉笑了笑:“福叔啊,能吃是福,别在意这些了,赶紧吃饭吧,我都不着急,到时候砍我的头又不是砍你的头。”
“哎,我跟你们几个小娃着不起这个急,我自己想办法去!”
程孝廉一把拉住了他:“别呀,福叔,回头我们几个没事,你再上火了可就不好了,你放心吧,我心中早就有了妙计,只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
“真的?”
“哎,福叔,你看我这么聪明,像是没有办法的人么?”
“臭小子,就知道你有办法!走,吃饭去!”
程孝廉笑了一声,心说没有办法不还有两天了么,再说了朱韶雄说三天,拖个五天六天的又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出不来,就弄不死我,整个昆明城局势这么紧张,朱国治绝对不会放他出来的,自己还不是高枕无忧。
第二天中午,程孝廉正在院子的躺椅上懒懒地躺着,想着昨天来回奔波,今天终于能够歇一歇了,谁知道还没有睡着,就听见耳边一声叫声:“哟,少爷叫你去办事,你倒好,在院子里躺上了,活得挺自在啊。”
马鹏和王五站在一边一脸愤然,程孝廉缓缓睁开了眼,一看竟然是小四:“这不是四爷么,怎么有空来这个破院子呢?”
小四冷笑一声:“少爷神机妙算,算到了有人拿了东西不办事,所以派我前来监工,说了,明天晚上之前他要是出不来,就让我带着身后的这些人直接把你打死。”
程孝廉撇撇嘴:“准备还有一天了么,着什么急,你现在打死我,少爷一辈子都出不来你信不信?”
小四哼了一声:“放屁,少爷过两天就出来了,倒是你,我回头把你这番作为回去禀报给少爷,到时候你就知道光拿好处不办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程孝廉站起身来:“我说四爷,我没得罪你吧,你为什么处处针对我?”
“在这个地方,你敢出头,就是得罪人,况且你小子还一步登天了,你放心吧,等你小子落魄了,谁都会上来踩上一脚,到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哼,咱们做奴才的,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好好享受这两天吧,过两天也许你就猪狗不如了。”
“慢着!”
“干什么?”
“把你身后这些人给我留下!”
“你要做什么?”
“你要是不留,我就去告诉少爷,说你不帮我救他出来,我的计划失败了。”
“你。。。。。。”
“怎么样,这死活都是个烂摊子了,你我都知道,没有老爷的话,谁也救不出少爷来,要不要我拖你下水?”
“哼,就让你再得意两天!”说着小四一挥手:“你们全都留在这里,听三爷的命令,记住了,可别让他跑了!”说到这里他已经咬牙切齿了。
身后的人一拱手:“记住了!”
小四一脸憋气,转身离开了这所院子,今天来本来是来杀一杀程孝廉威风的,想不到又被他给算计了,甚至间接帮了他一个忙,这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程孝廉笑呵呵地送小四出了门:“四爷,有空再来玩啊,记得下次多带点人啊。”
看着小四越走越快,程孝廉转身走回了院子,看着院子的仆役,差不多有十七八个,而且都是身强体壮的。
程孝廉走到了台阶上,一转身:“下面我要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你们走大运了。”
下面的表情表现得十分漠然,大家都知道眼前是个什么货色,仗着少爷的宠幸一步登天,据说马上就要失势了,所以对他的笑脸视而不见。
程孝廉慢慢变了脸色:“少爷交给了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个任务呢,就是把他从老爷手里救出来,你们想啊,这座府里谁当家啊,还不是老爷,咱们的话老爷会听么?所以这个活谁也做不了!我为什么要拉你们跟我一起呢,就是为了黄泉路上找个伴啊!省得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寂寞!”
这句话说完,整个院子都沸腾了,各种脏话层出不穷,要不是看见程孝廉身后站着的张鹏和王五是两个狠角色,都要上来揍人了。
程孝廉哼哼冷笑一声:“你们要是好好跟我办事,没准到时候我一个人把事担了,要是全都是这个鸟样子,我可不怕到时候拉着你们一块去死!”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程孝廉已经是咬牙切齿了,院子里的家丁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中的袁小三竟然是个狠人,一时之间全都愣住了。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都想好了么,愿意跟我干的,左边站着,不愿意的右边站着,我可提前说好了,你们要是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我现在打死一个人,也没人治得了我!”
很快,人就分成了两批,五个人站在了左边,这五个人可不是看在程孝廉的面子上,而是原本就和张鹏他们交好,早就听说了袁三爷的名,至于其他的人,白费了程孝廉一顿口舌,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们心里想的很简单,有四爷在,你能拿我们怎么样?最后四爷保得下我们就是了,至于你个马上快死的袁小三,让我们像你低头,休想!
程孝廉可犯了难了,他可以去少爷哪儿告小四的状,却没有办法告这帮下人的状。而且剩下的这十二个人,显然打算抱团跟自己对抗,自己几个人要想惩罚他们可是不容易。
想到这里他心中叹了口气,以往小说里人家都说男主角三言两语就把人忽悠得不知东西南北了,难道自己就没有当男主角的潜质?
这个时候朱福站了出来:“小三,这事交给我来解决吧!”
说着他走到了那几个人跟前:“你们十二个人,不听管教是么?”
几个人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他们可以跟程孝廉肆无忌惮,那是因为根本就不怕这种没有根基的,但是朱福不一样,这可是府里的老人,甚至有几个人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朱福咳嗽一声:“小三现在是我的侄子,愿意听话的站到左边去。”
又有四个人对视一眼,站到了左边,剩下的八个人立刻显得势力有点单薄了。
“你们八个不听话没关系,我这就让账房扣了你们今年的工钱,你们那个四爷再厉害,少爷不出来,他能跟账房说得上话么?到时候,谁家里饿死了老婆孩子老娘,可别说福叔不仁,是你们不义在先!”
这一下剩下的八个人全都慌了,朱福绝对是能跟账房说得上话的,要是论等级来讲,他就是仆役中的二等,奴仆中除了真正的那几位爷之外,都没办法跟他掰手腕,少爷旁边的那几个就属于狐假虎威型的,少爷在,他们能是特等家丁,少爷要是不管用了,他们连三等的都算不上!
想到这里他们几个再不犹豫,赶紧跑到了院子的左边:“我们愿意听三爷的吩咐!”
程孝廉看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好歹是拥有高学历的知识分子,一开始被人无视都忍过去了,本以为终于爬到了一个不错的高度,但是现实告诉他,他现在说话根本没人听,没人信。这让他备受打击,也终于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有多大锅就下多少米,太得意容易高估自己的真正能力。
朱福也看到了程孝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想了想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小孩子年轻气盛,被人驳了面子当然会难受一阵子。
于是他劝慰道:“小三,你别太着急,你毕竟年纪还小,要想让他们完全信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张鹏和王五不是对你死心塌地的么,这一点就比别人强多了。”
程孝廉点点头:“下面咱们该怎么办?”
朱福摆摆手:“处理府里这些下人之间的龌龊勾当我还在行,要是问我怎么办,我可是真的不知道。”
程孝廉以前听到这话时肯定是坦然受之,但是今天再听这话,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确实有点自大了,就算朱福什么都不知道,活了这几十年的经验也比自己强多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说着:“福叔,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可是有四个人,难道还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么?来来来,咱们四个去屋子里说。”
四个人进了屋子,围着桌子坐下,程孝廉开口说着:“现在咱们大家不用考虑别的,就考虑一件事,怎么能最快地把少爷救出来,不管方法多荒诞,都说说看。”
王五听到这里笑了一声:“那咱们直接拿刀子夹在老爷脖子上,逼他把少爷放出来不就好了?”
朱福和张鹏全都瞪了他一眼,谁知道程孝廉却拍拍手:“说得好,这算是一条,逼老爷就范!”
朱福连忙劝着:“小三,你可别胡来,老爷可是朝廷的大官,再说他身边多少人手,只怕还没有接近他你就死了!”
程孝廉摆摆手:“放心吧,那是最坏的打算,好了,到张鹏了,你说说有什么好办法?”
张鹏愣了一下:“我觉得,要是按照王五那样,还不如去把老爷的印信偷出来,然后偷偷把少爷放出来,至于老爷会不会把他抓回去,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朱福伸手一指:“你们两个越来越过分了!这不是把小三往死路上带么?”
程孝廉笑了一声:“那福叔,你有什么好办法?你要是不说,只能从他们之间挑一个了。”
朱福哼了一声:“你要是想死就去挑,我觉得要是按照这俩蠢货的办法,还不如你现在就跑路,反正少爷要弄死你,又不是老爷要弄死你。我们先瞒上几天,然后对外说,你被我们打死了直接埋了,除了少爷谁还会在乎你的死活。”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福叔,这就对了,大家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挑一个最好的不就成了。不过我暂时还不能走,咱们还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说实话,刚刚朱福提议跑出去的想法,程孝廉还真的有些心动了,但是只是一瞬间就否决了这个想法,现在云南大的矛盾点就在吴三桂和朱国治身上,这里虽然处于风险的漩涡,但是也有不少机会。
况且自己这个样子,才十三岁,出去万一遇见劫道那种二愣子,不等自己说话,一刀把自己砍死算谁的?就算不碰上劫道的,碰见一两个恶人,自己也对付不了,还是老实在这里待着比较安全。
想到这里他默默叹了口气,时间不等人,要是再有个三年五载,自己做好了准备,吴三桂再起事就好了,但是偏偏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起事,自己根本来不及经营势力。
这个时候张鹏又说话了:“不如咱们去把关少爷那间屋子挖一个地道,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还没有风险!”
朱福冷哼一声:“你当府里面的护院都是吃干饭的,这个要是听不出来,他们就不用干护院了。”
王五嘿嘿笑了一声:“要我说,咱们就给少爷递句话进去,要是他想出来,就绝食明志,老爷总不至于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饿死吧。”
程孝廉叹了口气:“方法是够好,就是怕咱们那个少爷没有这个决心啊。你要是让他饿一两天还成,饿死根本不可能,他要是这么有志气就不用咱们救他出来了。”
朱福点点头:“他又跟老爷没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把自己饿死,再说了,他从小娇生惯养的,苦头都没怎么吃过,换一种方法,咱们不如让少爷生场病,也许周围看守的人就不这么严了,没准就有机会出来了。反正出城是不现实了,在城里溜达溜达没准还有可能。”
程孝廉点点头:“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就是时间太长了,咱们少爷恐怕等不得。”
朱福听到这里也跟着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咱们少爷那个性子,别说是几个月,多一天只怕都等不了。”
程孝廉笑了一声:“福叔,你别丧气啊,你看不是很好了么,咱们从一开始的拿刀劫持老爷,已经进步到让少爷生病了,再想想,没准少爷明天就出来了。”
突然之间,朱福眼前一亮,然后又黯淡了下去,程孝廉看到了连忙笑了一声:“福叔,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咱们连劫持老爷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没准改一改又是一个好办法。”
朱福缓缓开了口:“咱们府里甚至城里的气氛这么紧张,许多人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看到平西王停了西选,就说皇上大概要对他动手了,这件事你们知道么?”
程孝廉笑了一声:“当然知道,不过我的想法与此相反,我觉得是吴三桂这只老狐狸要动手了。”
朱福一拍手:“不管是谁要动手了,咱们老爷把少爷拘在府里,就说明他现在也不能保证没人对他动手,咱们倒是可以以此为借口,向老爷劝一下,送少爷去江南进学,也好避一避风头。”
“福叔,这个方法好啊!”
“可是唯一的缺陷就是,咱们这种人,有资格跟老爷说这种话么?”
朱福这话一说,程孝廉立刻就愣住了,这个世界最大的鸿沟就是等级,自己一个小小的家丁,别说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朱国治面前说些什么,就算你到了朱国治跟前,敢把这番话说出来,也会被人家给大棒子打出来,更别提采纳你的意见了。
就算早就拜托了寒门无士族的说辞,但是奴仆在大清朝的地位可是越来越低了,自己敢越级办事,都不用朱国治开口,其他的奴仆围上来就能踩死自己。
张鹏这个时候也说话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哥去死吧?”
王五点点头:“对啊,咱们就拼了命不要,随便挑一个方法干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朱福瞪了他俩一眼:“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还生死由命,那几件事你们敢做一件,都不用看老天,你们立刻就会死!”
程孝廉点点头:“都先别着急,咱们不是已经想出一些办法来了么,再想想肯定还有更好的办法,咱们还有的是时间,不用这么紧张。”
朱福想了想,对着程孝廉说了句:“大不了我去跟老爷讲,好歹我在府里也待了十多年的时间了。老爷就算生气,也不会有性命之忧,顶多说我不懂规矩,把我赶出府去。”
程孝廉摆摆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这种方法,老爷最近心情不好,万一真的把你杀了,我得愧疚一辈子,你放心,我有的是办法。”
朱福愣了一下:“还有什么办法?”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容我今天再想想,明天就有了,好了,现在开始想晚上吃什么。”
一听这话王五可乐了:“就知道三哥有的是办法,咱们三哥能顶咱们三个,咱们晚上吃烧鸡怎么样,我可想吃烧鸡了。”
朱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个饭桶,还有什么用处?”
王五满脸委屈,又不敢反抗朱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程孝廉哈哈笑了一声:“就吃烧鸡,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
朱福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是也不好再多少什么,只能答应了,然后看了看院子里:“外面那些人怎么办?”
“让他们回去,明天早上五更过来点卯,要是不到直接扣掉工钱。来了之后张鹏和王五就看着他们,让他们站直了,在院子里站着,有动的拉出来打一顿。”
朱福愣了一下:“这是什么道理?”
“先把他们练得听话了再说,要是不听话在咱们身边就是潜伏的敌人,随时可能捅咱们一刀子。”
朱福点点头:“没问题,明天我亲自在院子里看着,你放心去办事,他们翻不起天来。”
第二天一早,程孝廉便带着王五出了门,用朱福的话,现在城里乱腾,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多带一个人总是保险。
程孝廉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只是想出来转一转没准会有点灵感,去解决眼前的一堆麻烦。
只是城中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大概有点关系的都得到了一点信息,虽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是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把生意的规模缩小了一番,赚少点钱没什么关系,要是把家底全都赔进去,可就再难东山再起了。
程孝廉只走了两条街就叹了口气:“这种形势下,大家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偏偏京城的小皇帝还不知道。”
王五有些纳闷:“三哥,你怎么知道小皇帝想的什么?”
“猜的。”
王五撇撇嘴,大概习惯了程孝廉的胡说八道,只是叹了口气:“要打仗的话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程孝廉有些不习惯王五正经的样子:“王五,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么?”
“我爹娘都在呢,他们送了好多礼,陪尽了笑脸,才把我送到府里干活。要是打起仗来,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逃过一劫。”
程孝廉笑了一声:“既然出来了不如去你家里看看。”
王五当然高兴,两个人想着城西走去,都快走到西城墙了,王五才指着一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子说着:“那就是我家。”
俩个人一进门,便看到了院中王五那正在做木匠活的父亲和正在织布的母亲。
王五嘿嘿一笑:“爹,娘,我回来了。”
他爹叫王大钱,一看王五回来了,脸就耷拉下来了:“这不年不节的你回来做什么,工钱不要了?”
他娘赶紧站起身来:“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凶他干什么,来来来,五儿,让我看看瘦了没有,是不是吃了不少苦?”
王五看见他爹就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爹,我是跟三哥回来的。”
程孝廉赶紧过来说话:“伯父,我是跟少爷身边干活的,少爷派我们俩出来买点东西,王五说他想家了,我们就顺路过来看看。”
王五暗暗伸了一个大拇指,心说三哥就是三哥,说谎话都不用想词,张口就来。
王大钱一听可高兴了:“哎呀,少爷身边的人,那可是贵客,赶紧进来,孩他娘,还不倒水去,站着干什么。”
程孝廉赶紧摆手:“别别别,我们不渴,我们上门没有带东西,已经很失礼了,下次一定不会忘了。”
王大钱也赶紧摆手:“可使不得,可不敢给我们送东西。”
王五大大咧咧坐在门前的板凳上:“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这么客套,累不累,来,三哥,赶紧坐下歇会儿,走了这么长时间,累死我了。”
“你个憨货,怎么不累死你呢?”
王五坐在门口:“爹,这城里如今怎么这么冷清?”
“谁知道,可能要出事吧,听你张大叔说,可能是皇上要卸磨杀驴,把五华山上那位给。。。。。。”说着王大钱伸手抹了一下脖子。
程孝廉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种事按理说根本不可能传出来,而且传的这么有板有眼的,不会是有人故意在传播这种消息吧?
想到这里他明白了什么,是的了,吴三桂要是起兵,只怕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干,就算是老部下,孩子都生了一窝了,谁还愿意出来拿刀子拼命。但是这消息一传出来可就了不得了,皇上要动手,谁知道会不会把他们牵连了,与其等死,还不如搏一把。
王五愣了一下:“那要是打仗了可怎么办?”
王大钱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爹我一生下来就在打仗,打了十多年,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人家打仗干我们什么事?我们这些小人物,活好自己就够了,王五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偷着跟他们掺和,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王五嘟囔一声:“你就放心吧,你儿子一脸怂包样,就算想当兵吃粮,也没人要。”
气的王大钱差点拿起身边的凳子扔他:“我跟你说,今天要不是家里来了客人,我非得打你一顿,出去了几天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王五一脸无可奈何,低声跟程孝廉嘟囔着:“他就是一直这样蛮横又不讲道理,反正在我家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程孝廉点点头:“很正常,证明你生活在一个很正常的家庭,而你还能跟你老子斗嘴,比我幸运太多了。”
“你爹呢?”
“大概早就死了吧,谁知道呢。”
王五连忙说着:“对不住三哥,我没听说过。。。。。。”
“没什么事的,这个世道,活命多难啊。你看张鹏他爹,得场急病就死了,连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相比较而言,你算是幸运的了。”
这个时候王五的娘已经把茶水端了出来,伸手递给了程孝廉,程孝廉赶紧站起来:“谢谢伯母。”
王五的娘笑了一声:“我家五儿这孩子就是有点憨,你可帮忙多照看点,别让他干出什么混蛋事。”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放心吧,王五跟在我的身边,吃不了亏,只是城里如今情况不太好,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王大钱伸手拿起地上的木杆烟枪端了起来:“放心吧,我们在这儿活了几十年了,乱子也看过不少,保命还是有一套的,只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记好了,无论那边招兵,给多少银子都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了啊!”
程孝廉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看好王五不让他去从军的。”
程孝廉苦笑一声,这年头谁也不傻,看起来当兵吃粮那一套,已经让人们很抵触了,毕竟这些年一直打仗死人可比以前死得惨多了,除非活不下去了,否则谁也不愿意让自家孩子当兵吃粮去。
王大钱点点头:“哎,刚过几天太平日子,又要出乱子,这个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太平下来。”
程孝廉笑了一声:“会太平下来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
离开了王五的家里,程孝廉叹了口气:“王五,听到了没有,你爹可说了,不许投军去了,不然我可没法跟他交代。”
“三哥你就放心吧,我是跟定你了,你干什么我就跟在后面,就像刘备身后的关羽啊,你当县尉,我做马弓手,回头你做了汉中王,我就做汉寿亭侯!”
“滚一边去,驴唇不对马嘴的,官职都对不到一起去,再说了,就算是我勉强能算得上刘玄德,你哪儿一点像关羽了?”
“三哥,我发现了,你确实跟刘玄德挺像的,都挺不要脸的。”
王五手里捧着他娘给他煮的鸡蛋:“三哥,你赶紧尝一尝,我娘煮的鸡蛋可好吃了,你在外面可吃不着。”
程孝廉点点头:“我暂时还不饿,你自己先吃着吧,再说了,你娘给你煮的,我可不夺人所爱。”
“三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咱们俩谁跟谁啊,我的不就是你的嘛,来来来,赶紧吃,要不然回去之后就会让别人抢光了。”
程孝廉笑了一声:“现在就你跟张鹏住在一起,他会抢你东西么?”
王五愣了一下:“我都忘了,我已经不跟那帮狗东西住一起了,哎,想他们干什么,三哥你吃啊。”
“王五,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带你吃顿好的,这个东西留着,以后解馋。”
“好,我听三哥的。”
两个人信步走到了一家酒楼,门前的小二看碟下菜的本事早就练得如火纯青了:“大堂两位客官,里边请。”
他从穿着就看出来了,这两位不像是吃得起贵宾房的人,所以直接就给安排到了大堂里。
程孝廉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在哪儿吃都一样,大堂里人多,没准还能想出好办法来呢。
两个人到了饭桌前,点了两个热菜两个凉菜,然后开始打量着大堂的环境,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还算是不错的,大堂中央还有一个女子正在抱着琵琶轻声哼唱着,周围的客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程孝廉笑了一声:“王五,你看到没有,这里的人可跟外面的人不一样啊。”
“嗨,吃得起酒楼的人,都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他们有什么心事,你要是去一趟青楼,哪里的人会让你根本看不出来城里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了。”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王五,老实交代,去过几次青楼?”
王五一脸苦色:“三哥,你可别笑话我了,就我这身份,也就是跟着少爷去过一次,后来少爷嫌我不够机灵,又换了别人了。我就再也没去过,那里面的人,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过得一定很满足。”
“有钱人的苦恼你不懂啊。”
很快菜就上来了,两个干吃了一会儿,程孝廉皱了皱眉头:“王五,咱们是不是少点什么?”
“少米饭啊,三哥我跟你说,这光吃菜也吃不饱,一会儿咱们俩还得饿。”
“去去去,你就是个吃货,你没看见人家都喝酒了么?咱们两个该喝一杯。”
王五愣了一下:“这酒楼的酒挺贵吧?”
“放心吧,今天我请客。”说着程孝廉一招手:“小二,上壶酒!”
小二走到了跟前:“我们这儿有二十年的女儿红二两银子一坛,新产的竹叶青二百文银子一坛,还有咱们云南最有名的滇酒五十文一坛,要是按壶卖的话,按三分的银子收取,不知道客官喝什么?”
“竹叶青一壶。”
“好嘞,竹叶青一壶!”小二向着后堂跑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喝醉的人走到了弹琵琶的女子旁边:“哎,这个妞多少钱一晚?”
程孝廉看到这里差点呛着自己,不管在哪儿,这种狗血的事都天天发生,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几百年了,一直是这一招,怪不得后世耍流氓耍得越来越没技术水平了。
这个时候跑堂的小二已经跑了过去:“这位爷,我们这里是酒楼,你要是想睡女人,我送你去对面可好?”
谁知道那个人一巴掌就扇在了小二的脸上:“滚,爷有的是钱,想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用得着你个杂碎多嘴?”
程孝廉冷笑一声:“有的是钱还在大堂里吃饭,这也太亲民了。”
王五愣了一下:“三哥,啥叫亲民?”
“就是生活贴近老百姓。”
“那是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跟你解释了你也不明白,好好吃饭吧。”
这个时候王五嘿嘿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三哥,按照我的经验,一般这个时候就会有一个大侠冲出来,教训了恶霸,然后把弹琵琶的女的娶家里去。”
程孝廉摆摆手:“滚一边去,你小子是不是街头说书的听多了,这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多大侠英雄,按照正常的逻辑,这个酒楼该出面了。”
果然,话音刚落,大堂的掌柜的便走到了近前:“这位爷,我们惠风楼可是这条街的老字号了,看你面孔有点生,只怕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本地人怎么了?爷有钱啊!”
听到这里掌柜的心安了,伸手一摆,周围立刻涌上来三四个大汉,将这个醉汉架了出去,掌柜的呵呵笑了一声:“外地的,吃大堂的,也敢跑到我们这儿来惹事,简直是不知死活。”
王五看着程孝廉的眼光已经变成崇拜了,还没等他把崇拜之情表达出来,对面一个声音响起:“这位小兄弟还真是好见识呢,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拼个桌?”
王五有些不满这个人抢了自己的台词,但是又不好做主,程孝廉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只不过扇骨还在,扇面已经有些破损了,看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普通得布匹织成的。
程孝廉愣了一下:“既然这位大哥这么有兴趣,那就坐在一起吧。”
那个书生也不客气,端着自己的酒壶就坐了过来,嘴上还喊着:“小二,添副筷子!”
程孝廉这才看明白,感情这个人连菜都没点,在这儿喝干酒呢,碰上了自己过来蹭饭了。
不过他倒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连忙招呼小二又点了两个菜,小二小心翼翼地把他拉到了一旁:“这位爷,我可得提醒你,这个家伙可是个无赖,天天在我们这儿点一壶酒,然后蹭别的客官的饭吃,你可别把他当成什么世外高人,让人坑了还不知道。”
程孝廉笑了一声:“多谢小二哥提醒,不过相逢即是缘分,这点钱财我还是有的。”
“还有啊,千万别让他给你算命,算一卦要不少钱呢,要是不给钱他能臊的你跟蹭了他的饭一样。”
“恩,大家出来混的,都不容易,我不会跟他计较这些的、”
小二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回去,心里想着,他~娘的,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自己辛苦干活,还不如一个骗子活得好。
程孝廉回到了桌子上,那个书生一抖折扇:“那个小二是不是劝你把我赶走?”
“他只是说你算命算得不准。”
“哈哈,那小兄弟要不要我帮你算上一卦?”
“不知道先生的卦金要多少,说实话,我们身上可没有多少银子,我知道算命的人泄露天机要收银子的,要是银子不够未免伤了和气。”
王五早就忍不住了:“三哥,这个人明显是来蹭吃蹭喝的,别说算得不准,就是算得准,白算一卦也没什么不妥。”
程孝廉瞪了他一眼:“别插嘴,我办正事呢。”
那个书生笑了一声:“卦金倒是不多,十两银子。”
“确实不算多。”程孝廉心说,这个人要不就是有真本事,要不然就是江湖行骗的,自己要不要赌这一把呢?
想了又想,钱财乃身外之物,没就没了,要是能找一个帮手也算是赚了,想到这里立刻开口:“这卦我算了。”
王五还想说话,又被程孝廉瞪了回去。
那个书生坐下来喝了一杯酒:“果然还是一个妙人,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们两个,一个二十岁了,一个才十四五岁的样子,为什么年纪大的却称呼年纪小的为哥呢?”
程孝廉笑了一声:“他现在归我管,我名字叫袁小三,他总不能叫小三,只能叫三哥了。”
书生点点头:“在下贾胥。”
“就是出谋划策让张绣差点宰了曹操的那个谋士?”
“字不同,封狼居胥的胥,只是我要纠正你一点,贾诩从来没有想过要了曹操的性命。”
“你认识马伯庸么?”
“不认识。”
“他写过一本三国机密,倒是跟你有同样的见识,不过可惜,你们两个见不到面了。”
“有机会定要拜读一下马先生的作品。”
“可惜,他的作品已经失传了。”
“可惜可惜啊。”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说算命的事情吧。”
贾胥摆正了神色:“公子出身贵不可言,只是如今家道中落,后半生碌碌无为,平庸一生。”
王五再也忍不住,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小子,你今天是来找事的是吧?”
程孝廉赶紧阻止他:“王五,不可无理!”
“三哥,你看看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蹭吃蹭喝都不知道说两句吉利话,简直就是一个杂种。”
“你听不听我的话?”
王五叹了口气,放开了贾胥,自己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只怕先生算命算得不准。”
“前半生算错了?”
“不,后半生算错了。”
贾胥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屑:“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能够发达显贵,不过能够如愿的寥寥无几啊。”
程孝廉撇撇嘴:“也许是贾先生学艺不到家,只会看前半生,不会看后半生呢。要不然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贾胥愣了一下,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笑呵呵地说着:“不知道小兄弟在哪儿高就?”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高就谈不上,在人家府里做奴仆而已。”
贾胥面露惊讶的神色:“奴仆?呵呵,我倒是不知道哪一家的奴仆可以来酒楼里吃喝。”
“要是巡抚的府里呢?”
贾胥上下打量了程孝廉一下:“小兄弟没有骗我吧?”
“我骗你的话有没有好处,为何要骗你。”
“好,看在小兄弟你这么给面子请我吃饭的份上,我给你指一条明路,赶紧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否则大祸不远矣。”
程孝廉脸上故意露出了不舍的神色:“那可不行,府里面给的银子多,少爷对我又好,我可不走。”
贾胥刚一张嘴,有醒悟自己是在大堂之中,连忙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你要是相信我,就赶紧走,巡抚要完了。”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你连命都算不准,我可不信你的眼光。”
贾胥欲言又止,这个时候小二上了菜,便把这个事岔了过去,吃饱喝足了,程孝廉将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卦金,这位仁兄,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和王五迈步走出了院子,只剩下了愣在那里的贾胥,贾胥看到了桌上的银子,一咬牙把它揣进了怀里,然后追了出去。
一出门便高喊着:“小兄弟,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程孝廉心中暗笑一声,算是一个有良心的,可以交往一下,要是心肠黑到只想自己了,这银子就当施舍给乞丐了。
贾胥追了上来:“小兄弟,我家里还有一本奇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程孝廉看了看天上:“也罢,时辰还早,那咱们就去看一看吧,”
贾胥家就在这条街上,没到几步便到了,贾胥把他们请进了自己的房子,伸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这可把王五吓了一跳:“我说小子,你是不是想要劫财?把我们诓骗到这里来,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程孝廉拍了王五一下:“滚一边去,人家要是劫财,你现在早让人拍晕了,还能站着说话么?”
贾胥笑了一声:“我算是知道阁下为什么能做他的三哥了,这份见识就比他强多了。”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看你家的房子也不算差,怎么天天去酒馆蹭饭吃,你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那倒是没有,不过酒楼里见识的人多,能学到的东西也就多一点,家中的书都读完了,是时候学学看人了。”
“你找我来应该不是有什么奇书吧。”
“小兄弟天资聪颖,果然瞒不过你,刚才酒楼人多耳杂,让人家听去了,免不了又要惹一身麻烦,所以特地把你邀请到家里来说。”
“那我可就洗耳恭听了。”说着程孝廉走到了院中,拿了一个小板凳坐了下来。
贾胥凑了过来:“小兄弟可知道,这昆明城就要大乱了么?”
“岂止是昆明城,整个天下都要大乱了。”
贾胥眼中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小兄弟竟然还有这番见识?”
程孝廉心中笑了一声,要是我跟你说,这番大乱是我促成的,不知道你会不会纳头便拜,于是倨傲的说着:“我还知道,这乱子的源头出在五华山上。。。。。。”
还没有说出那个山字来,贾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要命了,你敢乱说话,就怕隔墙有耳,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程孝廉这才想起来,这可不是后世,说两句话不咸不淡也没人管你,这个世道因为说话砍头的人可不少。
想到这里他连忙压低了声音:“五华山上的那位估计是要反了。”
贾胥皱了皱眉:“难不成你们巡抚府上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程孝廉得意地笑了一声:“这可是我自己推测出来的,府里要是都知道这个消息了,这个城里全乱了。”
贾胥脸上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你还推测出来了什么?”
“只要五华山的那位不死,满人不是对手,这场仗还得打下去。”说到这里程孝廉心里有些发虚,这可都是自己看历史书看出来的,要是不准了,可就丢人了。
贾胥点点头:“要是这么说,那就是我多管闲事了,小兄弟在巡抚府中一定有所图谋吧?”
程孝廉点点头:“确实,不过这一点我可不能告诉你,要是你举报我去怎么办?”
贾胥苦笑一声,心说这是小孩心性,现在风声这么紧,我告密没准把我一起抓起来了。但是嘴上还是问着:“不知道小兄弟是打算趁机发财呢,还是趁机立功呢?”
程孝廉到底是没有防备这话里的陷阱,直接被套了进去,嘿嘿一笑,用仅有两个人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本姓朱,你说呢?”
贾胥一下没有坐稳,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面部痴傻,竟然呆在了那里。
王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这边一眼,一看倒得不是程孝廉,又安心地哼起小曲来。
程孝廉咳嗽一声:“现在你知道我打算干什么了吧?”
“我本来以为我就够疯的了,想不到你比我还疯,不过你竟然告诉我这个秘密,不担心我说出去么?”
“切,就你这德行,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再说了,我身上一没有信物,二没有证明,你拿出证据来啊。”
“呵呵,小兄弟,你也太天真了,在这个时代,关于这种事,当官的向来不需要证据的,都是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只要是你拿不出有利的身份证明来,说你是前朝血脉,你就是前朝血脉。”
程孝廉愣了一下:“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嘿嘿,你小子,如今把自己的命根子都交到了我的手上,我不知道该说你淳朴还是傻好了。”
程孝廉哼了一声:“我警告你别玩火啊,我可跟你说,我们现在人多,宰了你都没人知道。”
贾胥淡定地坐好:“你今天进了这个院子,算是进对了,我本来就是要干一波大事的,如今有了你这个身份,正好能够竖起一面大旗!”
“哎,你这人读不读圣贤书?怎么光想着造反,况且,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不知道么?”
“我可不是造反,我是报仇。”
程孝廉心里有点纠结,他可没想着出门就能遇到一个满脑子都想造反的人,但是一不小心又把自己的秘密说了出去,想到这里他就想抽自己一顿,还用后世的观念来衡量这一世的人,以为只要没有证据他们就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却忘了这可是不用铁证就能定罪的年代。
再说了,人家说他是前朝余孽,他又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不是,那么当官的为了自己的利益,绝对不会在乎他这颗不值钱的脑袋。
想到这里他看了贾胥一眼:“喂,我说,咱们就当今天没有见过怎么样?”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带着你一起玩,你能不能自己去玩?”
“玩?你以为我是在跟你玩?”
“我的意思是,咱能不能自己干自己的,谁也别跟谁掺和?”
贾胥脸色憋得通红:“你是怕我拖你后腿?”
“差不多吧,我不知道你这样的到底有什么用。”程孝廉想得很简单,自己本来就是后世来的,这个算命的跟着自己绝对没有什么用,而且这个人身上背负仇恨,万一到时候光想着报仇误了自己的事,自己该去找谁哭?
贾胥愣了一下:“无知!愚蠢!你知道诸葛亮是谁么?你知道青田先生刘伯温么?你这种人我都怀疑大旗竖起来就得让人打死,我还没有嫌弃你,你倒先嫌弃我来了?”
程孝廉笑了一声:“我可是听说诸葛亮和刘伯温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没有懂算命的,你一个算命的也想跟人家比?”
贾胥再也忍不住,冲进了屋子里,只听到里面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一会儿他就拿出了一本书来:“就让你看看我这个破算命的能耐!”
程孝廉拿起了那本书,打开一看:“这写的什么?”
“粗俗,连小篆都不认识!”
“不巧不巧,前朝太祖大字不识一个,还是开创了大明二百多年的江山。”
“听好了,若有一人合纵连横,东起郑氏,西结吴氏,北连蒙古、朝鲜,南倚缅甸,汉人千千万,鞑子不可惧,若势大,三藩之余两藩必能响应,大事可成矣。”
程孝廉不屑地笑了一声:“胡说八道。”
贾胥愣了一下,转而面色大怒:“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理由来,别怪我跟你拼命!”
程孝廉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你说吴郑联盟,我问你,基础是什么?”
“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永历帝是怎么死得?郑氏可是一直自认为是大明的忠臣,你让他们跟反贼逆臣联盟,别说他们不答应,就是答应,听谁的?还势大?那两藩又不是五华山上那只老狼,手里底牌根本就没有,他们摇旗呐喊还行,他们能帮忙?还有,郑氏不趁机过来捅刀子已经不错了,指望他们帮忙简直做梦。”
贾胥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一直觉得复兴大明是件很容易的事,鞑子之所以能占领汉人的江山,不过是以为不团结罢了,只要他们团结起来,必定能够将鞑子赶出中原去,谁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
程孝廉笑呵呵地向着门外走去:“我劝你还是安心在酒楼里蹭吃蹭喝吧,免得把小命丢了。留着小命还能有一个念想。”
贾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行,你必须带着我一起!”
程孝廉看了他一眼:“你疯了吧,你除了装个神棍有用,其他的有什么用?”想到这里他心里也有点失望,人家小说里都写了,看见一个奇人异士就是有能耐的,出谋划策无所不能,谁知道自己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还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真是扫兴。
程孝廉不知道,他所得到的这些知识,都是后世人经过查证总结出来的,站在这个时代,谁也看不出来这些复杂的关系,这也就怪不得贾胥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了。
贾胥冷哼一声:“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厉害,到时候你就算三顾茅庐过来请我我都不去!”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吧,省得把自己的脑袋玩没了。”
程孝廉可不是什么王爷将军,他必须保证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的用处,因为他没有能力和钱财养闲人,只能精挑细选自己的班底。
而贾胥失魂落魄地蹲在了院子里,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但是根本没想到今天竟然输给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见识如此浅薄,还谈什么报仇,自己自誉为读遍天下书,却连这一点事情都分析不出来,还去酒楼装什么高人,真是狂妄之极。
想到这里他伸手抄起了火石,将手中那本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他决心从明天起出去走一走,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也不能一直待在昆明城中。
王五一出门就乐了:“三哥,你是不是把银子抢了回来?我看那小子失魂落魄的,跟丢了魂一样。”
程孝廉摇了摇头:“那就是个穷酸书生,想跟我显摆学问,也不想想我是谁,被我给难住了,正羞愧呢。”
“哈哈,三哥,你真强。”
两个人回到了府中,朱福赶紧迎了上来:“怎么样?想出什么好办法了么?”
程孝廉嘿嘿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转身走进了屋子里,朱福心里还没底:“王五,你们到底想没想出办法?”
王五愣了一下:“这种事你该问三哥,问我,我就知道吃,什么都不知道。”
朱福一跺脚,这个饭桶,真是拿他没办法,想到这里一生气,对着院子里正在训练的仆役们喊着:“行了行了,都散了,今天到这儿了。”
说完他走进了屋子:“我说小三,你跟福叔交个底,到底有没有办法?明天可是最后的期限了,你要是没办法,我可就得想别的办法了。”
“福叔,你就放心吧,最迟明天中午,你就能看到我的办法了。今天安心吃饭睡觉,别跟着上火了。”
朱福听到这里就笑了:“早这么说我不就安心了么,我还以为你小子硬撑着呢。”
程孝廉心里叹了口气:“还就是硬撑着呢,这个可难死我了。”
躺在床板上的程孝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自己纵使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生活过,但是那些办法不是不合规矩,就是太过标新立异,让他十分头疼。
要说想把朱韶雄从那个房子弄出来他肯定有办法,但是让朱国治也默许可就难了,要是把朱国治给惹了,自己这条小命可就扔在这儿了。
只是自己这个身份太尴尬,想跟朱国治商量,估计都没办法走到朱国治的眼前,更别说让他听进自己的话了。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个时候,府里出了变故。
负责给朱国治倒夜香的那个奴仆,被外面的人收买了,晚上去送马桶的时候,竟然在马桶里面藏了一把刀子,想要刺杀朱国治,但是身手实在不够看的,连开门的丫环也只是刺伤了一只手臂,连朱国治的面子都没见到就被人拿下了。
一审问可好,原来是江南的文人,变卖家产,千山万水来到了云南,然后使了银子得了这个差使,就是想要给江南的同袍们报仇。
朱国治这个气啊,自己贪银子也就罢了,手下人贪银子还差点把自己的命送进去,简直是不可容忍,于是一查到底,将涉及此事的奴仆打了一顿,轰出了家门。
恼怒之余又想起了什么:“以前那个倒夜香的奴才不是挺好的么,是谁擅自给我换了?”
二爷赶紧站了出来:“禀报老爷,是少爷给调去办事了。用不用再把他调回来?”
“少爷?对了,那个逆子现在怎么样了?”
“少爷一切都挺好的,老爷不用惦记。”
“朱财,你连我都敢骗了是不是?”
朱财连忙跪在了地上:“奴才不敢,只是奴才实在不敢说。”
“赶紧说!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我就把你脑子揪下来喂狗!”
“少爷天天在房间里破口大骂,说老爷天天做坏事,朱家早晚。。。。。。少爷肯定是年少,等他年纪再大些就好了。”
“哼,我自己养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要是能改了,日头都得从西边出来,你把以前那个倒夜香的喊过来。”
不光是二爷朱财,连四爷朱宝都愣住了,心说老爷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得把这个倒夜香的拉上陪葬?
程孝廉正在床上躺着,突然一堆奴仆冲了进来:“袁小三,老爷找你!”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跑路,心说贾胥那个王八羔子不是把自己给揭发了吧?
但是又一想,他光知道自己在这里干活,府中没有道理这么快找到这里来,连忙下了床:“不知老爷找我有什么事?”说着伸手递上了一锭银子,谁知道那几位脸色冷冷的:“老爷传你,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银子还是不收了,万一你的事犯了,免不了要牵连到我们。走吧。”
程孝廉心中忐忑跟着这伙人离开了院子,可把朱福他们吓坏了,王五哭丧着脸:“福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大半夜把三哥叫过去?”
“没听到来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等着吧。”
程孝廉跟着到了正堂之中,连忙跪在了地上:“奴才见过老爷。”
他早就知道了这个时代的规矩,根本不敢抬起头来,也就无法推测今天遇到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朱国治冷哼一声:“听说你跟少爷在一起,每天都做什么?”
程孝廉心里一颤:“奴才没有每天跟少爷在一起,前些日子少爷让我去收租子,受了点伤,正在养伤。”
朱国治哦了一声,显得十分惊奇:“收租子还能受伤?你跟人家打架了?”
程孝廉本来没打算提胡国柱的,因为这件事提出说自己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在胡国柱的手底下逃命未免太荒诞,容易让朱国治怀疑,但是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得不提了。
“奴才去收的是胡国柱将军的租子,他不愿给奴才,就把奴才捅伤了。”
“不错,看你的样子胆子还没有吓破,我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你愿意么?”
周围的人一听,全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心说这小子难不成今天又踩了****?明明是一件坏事,怎么到了他头上又变成好事了?
程孝廉连忙点头:“奴才愿意!”心说,古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诚不欺我,这不是来了活命的机会了,我接了老爷的活,我看哪个还敢打死我。
朱国治笑了一声:“你还没听什么事就说愿意,要是坏事可逃不了了。”
程孝廉在这儿待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学会了怎么说话:“只要是老爷交代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好!”朱国治一挥手:“你们都退下。”
在场的奴仆们看了一眼程孝廉,有的是嫉恨,有的是欣赏,全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朱国治和两个贴身的奴仆。
朱国治叹了口气:“我府上很危险了,我打算把少爷送出云南去。”
程孝廉愣了一下:“啊?”
“具体的事情说了估计你也不明白,我就问你愿不愿意护送少爷离开云南去往京师?”
程孝廉心中一惊,心说这绝对是一个十死无生的活,吴三桂这么多眼线在,要是把朱国治的儿子都能放跑,他就不用造反了,直接自杀就好了。但是多了程孝廉又不敢问,坏了规矩就更惨了。
“老爷,奴才愿意。”
“好,果然没有看错你,明天五更,你就跟着少爷走,挑几个机灵的跟着,少爷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管打点好路途就好。”
程孝廉点点头:“奴才知道了。”
回到了院子里,程孝廉还是有些纳闷,难道自己身上王八之气发作了?这么大的事朱国治怎么交给自己去办,就算自己机灵一点,但是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朱国治怎么放心把朱韶雄交给自己?
朱福一看程孝廉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小三,怎么样了?”
程孝廉苦笑一声:“老爷交给我一个好差事,但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朱福脸色一喜,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脑子坏掉了?这么好的事有什么不对劲的?”
程孝廉看了一眼朱福:“福叔,你看我从上到下有没有一股帝王之气?”
朱福摇了摇头。
程孝廉又说着:“那我从上到下有没有一股英雄气概,让人看到了就想纳头便拜?”
朱福又摇了摇头。
程孝廉哼了一声:“这不完了,你看我又不像英雄,又没有什么本事,年纪还小没什么经验,你要是老爷,会把少爷交给我护送么?”
朱福撇撇嘴:“你想多了吧,要说护送少爷,怎么也轮不到你,你跟着跑腿还差不多。”说到这里他忽然反应了过来:“你说什么?老爷让你护送少爷?”
程孝廉点点头:“还让我挑两个机灵的人手。”
听到这里,张鹏和王五赶紧把腰挺直,生怕程孝廉不挑他们,程孝廉咳嗽一声:“就我觉得吧,福叔你就不错,路上还能跟着出个主意,至于那两个只知道吃的家伙。。。。。。”
张鹏听到这里立刻反驳:“三哥,只知道吃的是王五,我机灵!”
王五一看也连忙说着:“三哥,我虽然只知道吃,但是有时候也挺机灵的!”
程孝廉和朱福哈哈大笑:“放心吧,少不了你们。”说到这里程孝廉看了朱福一眼:“今天在院子里训练的也得挑选几个带上,但是不能带太多,他们人多了也是一个隐患。”
朱福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咱们挑上七个,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有谱,只是这个差事透着诡异,咱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这天晚上程孝廉有些激动,本来还想着在府中发展一下势力,但是形势不由人,就这么被派了出去,外面的风险更大,自己必须得打起十五分的精神,才能保住小命。
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朱福就把程孝廉拍了起来,然后几个人收拾了一下东西,这次出去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所以所有细软全都带在了身上。
剩下的七个人昨天晚上也收到了通知,今天早早来到了门口集合,几个人到了后门,被吩咐全都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然后跟了一辆马车走了出去,马车上面挂着一杆旗:清远镖局。
程孝廉点点头,这也算是一个聪明的法子,毕竟要是城里突然出现一个戏班会引起人家的注意,但是城里的老牌镖局给巡抚运送点东西,谁也不会在意。
但是程孝廉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朱韶雄,不知道被藏在了哪里。
等镖局的车队出发之后,一辆马车跟了上来,一行人大张旗鼓地出了城门。
而在这个时候,夏国相已经赶到了五华山上:“父王,朱国治怕是已经把家里的亲眷全都送走了。”
吴三桂眉头一挑:“想不到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他们怎么走的?”
夏国相笑了一声:“说来也很幼稚,请清远镖局演了场戏,后面跟了个马车,也不想想,谁家押镖还坐马车,简直是画蛇添足。”
吴三桂呵呵笑了一声:“富贵的日子过得长了,走路都都不动了。”
说到这里他又皱了皱眉:“按理说朱国治可不是一个怂包啊,要不然咱们早就把他拉下水了,但是这个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这么粗陋的事不像是他办的。”
夏国相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会不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吴三桂一挥手:“不管了,盯紧他的府门,不管人到了哪儿都得给我截下来,绝不能把活口放出去。”说到这里他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京城中传来消息,小皇帝怕是要撤藩了。”
夏国相呵呵笑了一声:“那不是正如了父王的心意嘛?”
“哈哈,我还真担心这个小皇帝忍下去,忍到我死了,到时候应熊在京城,这个藩撤不撤都没有区别了,对了,京城那边的人手安排好了么?”
“父王放心,咱们一定能够把世子救回来的,我已经安排了三条路线,到时候任凭京城的那些人如何猜测,都猜不到世子要走哪一条路!”
再说程孝廉一行人,走出城门刚走了三里路,一队人马早就站在前面了:“站住,例行检查。”
领头的赶紧把准备好的银子塞上去:“军爷,我们是清远镖局的,行个方便。”
程孝廉心说不好,这怎么出了城门就让人按住了?难不成府中有内奸?但是想了想又释然了,要是没有眼线埋伏在朱国治的府中才奇怪了。
领头的那个将领冷笑一声:“堵得就是你们清远镖局,来人,给我把这些人全都压回去,挨个审问。”
朱福看了一眼程孝廉,程孝廉苦笑一声:“福叔,咱们怕是给人当了替罪羔羊了。”
朱福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要是少爷没跟咱们在一起,咱们的罪过也许轻点。而且咱们又不是什么富贵人,他们扣住咱们有什么用。”
一堆当兵的压着这些人往郊外的一个院子走去,后面稍微有个人走得慢了,立刻上去就是一脚。
程孝廉摇了摇头:“我就说我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想不到这一次又把福叔你给连累了。”
“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不过你们一会儿可要小心点,千万不能跟这些当兵的起争执,不然人家一刀劈了你们都没地说理去。”
周围的几个人点点头,程孝廉又接着说道:“一会儿咱们统一口径,就说是给府中押送一车财宝去京城送礼,谁也别说干别的啊。”
一行人被赶到了院子里,然后分成了好几拨开始询问,一个满脸横肉的将领走到了程孝廉跟前:“哟,小子,你毛长齐了么就跟着押镖?”
朱福一把把程孝廉拦到了后面:“这是我的一个侄子,这次出门来跟着见见世面。”
那个将领看了朱福一眼:“这么说你是这里面领头的了?”
朱福点点头:“正是。”
“那你们这一次要做什么去?”
“启禀军爷,我们老爷让我去押送财宝去京城送礼。”
“送礼?送给谁?”
“跟老爷一起的同年进士,六部的大官们都送一遍。”
“你们老爷的家眷不会混在里面了吧?”
目光回到前一天晚上,送走了程孝廉,朱国治的贴身老仆缓缓说着:“老爷,这件事怕是不太稳妥,那个小子虽然有股机灵劲,但是这么大的事他未必办得了。”
朱国治呵呵笑了一声:“你要是吴三桂,会让我的亲眷活着走出云南么?那小子被派去和胡国柱打交道,还能活着回来,说明他够机灵,既然这么机灵,总要为府里分担一下的。”
老仆猛然一惊,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再多说。
朱国治慢慢叹了口气:“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要人才有什么用呢?”
再说另一边,那个将领开口问着朱福这队伍里有没有什么巡抚大人的亲眷,一队人突然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程孝廉按在了地上。
张鹏和王五就要动手救人,朱福连忙拦下了他,笑着冲几个当兵的说着:“几位军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只听那个小队长对着那个将领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将领反手就给了朱福一巴掌:“他~娘的,还敢骗我,这不就是朱家少爷么?”
趴在地上的程孝廉很委屈,吴三桂这个情报工作做得也太差劲了,朱家少爷都二十多了,自己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被当成朱韶雄也是没谁了。
其实也怪不得别人,这个时候又没有照片和身份证,吴三桂只给他们下令让他们把朱国治的亲眷抓回来,可没说他儿子有多大,长成什么样子。
当兵的抓人无非是揍一顿,然后问问情况,这一问,巡抚府里的那些人全都说这小子是少爷,那还犹豫什么,赶紧按住了,然后把这些人扣在这里,喜滋滋地去交差。
朱福连忙伸手:“军爷军爷,你绝对是搞错了,这可不是朱家少爷,他是我的侄子啊。”
话音刚落,又被一脚踹出去老远:“这么多人指认他是朱家少爷,你还敢满嘴胡扯,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朱福瞬间明白了什么,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奴仆,伸手一指:“你们?你们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谁知道那里边的领头的说话了:“朱福,我们知道你心疼少爷,但是现在情况已经是这样了,谁也跑不了,不如把少爷交出去,咱们好歹还能活命。”
王五大喝一声:“你们胡说八道,我三哥怎么可能是少爷。”
当兵的可没心情听他们在这儿聒噪,伸手一挥:“让他们安静点。”
瞬间冲上来几个大汉,拳脚相加,把朱福这一伙人揍了一顿,朱福连声喊着:“别还手,保命要紧!”
一阵尘土飞扬,等他们再爬起来的时候,周围已经看不见程孝廉的影子了,张鹏艰难地走到了朱福身边:“福叔,三哥被他们抓走了,我们怎么办?”
朱福叹了口气:“怕就怕他们都不给小三一个说话的机会,直接就砍了,都怪我,昨天小三就跟我说事情有点蹊跷,我根本没放在心里,谁知道老爷的心肠竟然变得如此狠毒了。”
几个人待在原地束手无策,看着一帮人在那边幸灾乐祸,朱福冷笑一声:“这帮没见识的,要是让那些当兵的知道他们扯了谎,回头有他们的好看!”
再说程孝廉,不明不白被抓了起来,至今送进了这个院子的大堂里面,一个将领站在了那里:“朱家少爷,幸会幸会。”
程孝廉一脸迷惑:“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个人笑呵呵地转过了身,只见他一脸的阴郁:“我是平西王手下铁鹞子第八营指挥使马云奇。”
程孝廉点点头:“原来你就是马云奇。”
“难道朱少爷还听说过我的名?”
“我要说我不是朱韶雄,你相信么?”
马云奇呵呵笑了一声:“我本来就没说你是朱韶雄,你没必要这么用力澄清自己。”
“我叫袁小三,本是府中的一名奴仆,我听说你还是因为府上的四爷托我去办件事,让我去你手底下把他的侄子救出来。”
“呵呵,你知道我们铁鹞子是干什么的么?进了铁鹞子的人,除非榨干了所有的价值,否则连死的机会都不会有,更别说活着出去。不过你说这些我倒是想起来了,要是你嘴里的那个什么四爷求到你身上,你还不是朱家的少爷,那可就真的奇怪了。”
程孝廉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这也是一个圈套,那个四爷只怕根本没指望自己办成这件事,只是让自己走进吴三桂阵营的视线里,而自己在这个时候说起了这种话,还真是搬石砸脚了。
看着马云奇满脸兴趣地看着自己,程孝廉急中生智:“你们什么铁鹞子也不过如此。”
马云奇愣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你不是要骂我们八辈祖宗了吧?随便骂,敌人的辱骂,就是对我们最好的赞赏。”
程孝廉一脸鄙视:“你们连朱家少爷年纪多大都没查清楚,还学人家西夏弄出什么铁鹞子来,铁鹞子要真是你们这种货色,西夏早就亡国了!”
“呵呵,你说得那个啊,是朱家大少爷,不巧的是,昨天刚有人传话给我们,说其实朱国治还养了一个小儿子,一直寄养在别人家里,最近才回到府上,是不是这样啊,朱家二少爷?”
程孝廉愣了一下:“朱国治把这盆脏水泼在我身上有什么好处?朱韶雄不还是跑不了?”
马云奇听到这里也终于皱了皱眉,心里下意识地升起了一股危机感,就像是被人家算计了一般,他目光阴鸷地看着程孝廉:“小子,你放心,你跑不了,你哥哥更跑不了!”
说着立刻派人去查探消息,谁知道返回来的消息是,朱家大少爷被关在屋子里,一个老仆专门负责送吃送喝,其他人一概靠近不了,马云奇攥紧了拳头:“立刻给我准备快马,我要去见大统领!”
到了城里的一处布庄,马云奇翻身下马走了进去,直接进了后堂:“我怀疑朱韶雄已经金蝉脱壳了!”
大统领不紧不慢:“理由?”
“朱家二少爷的消息传过来的太仓促,咱们根本来不及调查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就算他要跑,朱国治这番运作根本不符合他的风格,明知道他身边有眼线,还这么大张旗鼓地张罗,怕他的儿子不死么?现在所有的眼线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朱韶雄的真身了!”
再说朱国治在他的书房之中,自己跟自己下起了围棋,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自言自语地说着:“若是你能找得到我的儿子,这局棋我甘愿认输,可是若你找不到我的儿子,那这局棋可就胜负未定了。”
整个昆明城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无数暗涌涌向昆明城的各个角落,然后将消息反馈回去,然后铁鹞子的大统领突然发现,所有人都没有朱韶雄的消息,若是朱国治府上的那个人不是朱韶雄,那么这一次铁鹞子可把面子都丢光了。
谁知道到了晚上的时候,朱国治突然宣布,取消了他儿子的禁闭,然后府中所有的人全都发现自己家的少爷换了一张脸,不,是换了一个人。
朱国治用这个行动狠狠地打了吴三桂的脸,没有人知道朱韶雄是什么时候离开了的,甚至程孝廉都不确定,给他朱韶雄私印的那个人是不是朱韶雄。
而这个行为无疑加重了吴三桂手下铁鹞子的愤恨之情,这些人开始拼命寻找朱韶雄的踪迹,大统领甚至当着吴三桂的面子发誓,要是抓不回来朱韶雄,自己愿意送上项上人头。
程孝廉他们就更惨了,那些当兵的忙活了一天,什么奖赏都没有,还被扣了一个月的军饷,自然对朱国治府上这些仆役和清远镖局的人没什么好气,所有人都被关了起来,马云奇开始亲自审问程孝廉。
“小子,是不是你跟朱国治一起商量的主意,来欺骗我们?”
程孝廉连忙摇头:“我们这些人明显是老爷用来吸引你们注意力的棋子,这条路明显就是条死路,我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来的,这小命都要保不住了,朱国治给我再多的好处有用么?”
马云奇呵呵一笑:“那你猜你们少爷藏在哪里?”
程孝廉苦着脸:“朱国治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告诉我们,我要是知道了立刻就告诉将军,绝不敢隐瞒!”
突然空中一声脆响,程孝廉觉得后背火辣辣的一阵疼痛,他知道了,自己挨了马云奇一鞭子。
马云奇冷笑一声:“我跟你说,我可没什么耐心,你赶紧跟我想你们少爷藏在哪儿,要是想不出来,你们这些人谁都活着出不去的。”
程孝廉苦着脸:“将军,你应该知道的,我进府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就算朱国治培养心腹也来不及啊,再说了,他们号称我是朱国治的二儿子,我被你们抓到了肯定是必死无疑啊,你们觉得我想是一个伟大到牺牲自己的人么?”
“啪”又是一鞭子,马云奇冷笑一声:“废话太多,我问你们少爷在哪儿。”
“在府里读书。”
“啪”第三鞭子到了:“那个是假的!”
程孝廉只觉得后背已经疼得分不清哪儿疼了,只觉得整个后背都疼,想动又怕人家直接上刀子,只能咬着牙:“府里那个人是假的,你们觉得朱韶雄跑了,如果这是朱国治玩的金蝉脱壳呢?也许朱韶雄根本就没离开府中,你们只关注他跑到哪儿了,他要是没跑呢?”
程孝廉咬着牙,生怕第四鞭子落下来,但是等了好长时间,鞭子都没有落下来,心中庆幸一下,自己胡说八道一番,总算是躲过一劫,要是让他再抽下去,自己非得死在这儿不行。
马云奇点点头:“倒是有点道理,你跟我走!”
程孝廉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跟着马云奇走了出去,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马云奇出了门,上了马,向前跑着,程孝廉就只能跟在后面跑,一边跑一边吃土,心里还在骂人:“这个王八蛋马云奇,以后别落在老子手里,要不然非得让你吃土吃吐了!”
好在他们本来出城就没走多远,总算是跑到了城里,程孝廉跟着马云奇到了一家布庄跟前,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关头,隐瞒不隐瞒也没什么必要,这个地方估计过几天就要换别的牌子了。
马云奇回头看了一眼满身尘土的程孝廉:“在这儿等着,敢乱跑宰了你!”
说着他大步走进了里面,没过一刻钟的时间,马云奇走了出来:“跟我进来!”
走了进去,布庄的后面是个小院,院子里有一个石桌,两个人正坐在石桌旁边,他们看了程孝廉一眼:“你是什么人?”
程孝廉心里猛然一抖,这可是吴三桂的谍报组织,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可活不成了。于是立刻回答着:“袁小三。”
“哪里人士?”
“不知道!”
“哦?听说前些日子,跟你一起生活的一个武夫和一个书生突然消失了。”
“那俩人捡了我,说养大了我就走,如今我在府中找了一个好差事,他们自然就走了。”
“他们叫什么?”
“袁大头和孔老二。”
“呵呵,我觉得你在骗我们。”
这话一说,程孝廉立刻不说话了,他不知道哪里回答的有问题,引起了他们的怀疑,现在贸然解释,不免要露出更多的马脚,只能闭口不言。
坐在左手边的那个人呵呵笑了一声:“我们其实对你是谁并不关心,最坏不过是个前朝余孽,还能翻了天不成?”
程孝廉呵呵一笑,并不搭话,他可不知道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假的,人家说不追究,没准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自己要是随便搭话,回头丢了小命都没地喊冤去。
谁知道这个时候马云奇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大统领跟你说话呢!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小马,不许无礼。”
程孝廉被踹出去好几步才站住脚,回头看了马云奇一眼,又低下了头。
大统领笑了一声:“挺能忍的,小子,我打算把你拉进我们这个队伍里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程孝廉摇了摇头:“没兴趣。”
谁知道大统领并不生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要知道,进了这里,就算你再回到朱国治的府上,也会被视为叛徒,日子可好过不到哪儿,而且同时得罪了平西王,你这个小人物,能在夹缝中活下去么?”
程孝廉撇撇嘴:“我就不想跟这个粗人在一起办事!”
马云奇愣了一下,转而发现程孝廉是在说他,立刻撸着袖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大统领咳嗽一声,马云奇突然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立刻低头缩了回去,变得很很老实的样子。
大统领仔细打量了程孝廉一眼:“我们铁鹞子人很多,但是多的都是马云奇这种武力高于智力的,所以办起事来束手束脚的,我听他说了你的想法,你很不错,我想把你收到我们这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程孝廉摆摆手:“没有,说一下我的理由,平西王马上就要争天下去了,我们这些人势必要去危险的地方办最危险的事,很有可能明天就死了,我还年轻,并不想赌上这辈子去搏一个看不见的功名。”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程孝廉心里都乐开花了,心说你赶紧招揽我啊,我正愁不知道去哪儿了,天下都快乱起来了,我又这么年轻,总不能去做山贼吧。
大统领愣了一下,转而大怒:“你听谁说的平西王要造反?简直是胡说八道!平西王是大清朝的王爷,怎么可能造反?”
程孝廉知道考较自己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要是能表现出来一点犹豫,或者被他吓住了,那可就真得回去继续当家丁了。
他缓缓地说着:“平西王要是准备安心接受削藩的结果,就不会停了西选,也不会上书跟小皇帝认错,而是会一意孤行,等到小皇帝抓住了足够的把柄然后削藩。但是平西王如此作为,就是不留把柄,故意向小皇帝示弱,等到他忍不住的那一天,而且还要给自己充分的准备时间,在大义上站住脚。”
大统领眯着眼睛:“我倒是不知道昆明城里还有你这种人物,你以前研究过平西王?”
“倒是听人家讲过一些故事,平西王做事向来不拘小节,我想他绝对不会被忠臣这个声名所累。”
“那你觉得这场战争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平西王老死,或者鞑子被赶出关外。”
大统领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看得程孝廉心惊肉跳,心说我这番话不算过分吧,我可没说平西王一定会老死,他不会是要宰了我吧?
大统领目光突然盯到了程孝廉的身上:“小子,你这次算是完了。”
就算程孝廉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也受不了这种打击,心说要是有下辈子,千万别让我穿越了,我再穿越我就自己拿刀子抹脖子。
谁知道大统领冷笑一声:“你现在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们一起干,另一个就是把你交给马云奇,什么后果你想得到吧?”
程孝廉心中一定,还好,还有商量的余地,不是直接拉出去剁了,于是大胆地开始要起了条件:“我才十三岁,你总不至于派我去做探子吧?”
大统领呵呵笑了一声:“他们那种只会动拳头的家伙,未必比你强,虽然你年纪小,没准能比他们强。”
程孝廉一挺脖子:“我不干!人家都说聪明的脑袋都怕死,你把我派过去,我没两天就投敌了。”
大统领哈哈大笑:“我倒是好久没见这么有趣的人了,我叫吴应雀,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来人,给他一个牌子。”
程孝廉愣了一下:“跟在你身边?侍候人?”
“哈哈,我还没老的走不动路,让你这个聪明的脑袋侍候我,回头平西王知道了,非得把我脑袋揪下来。”
这个时候一个人地上来了一块小铜牌,正面写着铁鹞子,反面写着鹞子窝行走。
程孝廉情不自禁笑了一声:“鹞子窝这个名字还真是有点意思。”
“这个职位倒是不大,不过就像是前朝皇帝设置的御史,权力不小。”
程孝廉活了这么多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天下白掉的馅饼,他给自己画了这么大的一张馅饼,肯定是要很多回报。
想到这里程孝廉问了句:“不知道我需要做什么?”
吴应雀点点头:“这么年轻,定力倒是不错。你要做的很简单,回去,帮我们稳住朱国治,甚至府里的一举一动你都得掌握,绝对不许再出现这次的事情。周围的人手你可以随时调配,怎么样?”
“我要把你们抓到的我的人全都带回去。”
“放心,为了演好这场戏,你们全都得回去。”
程孝廉看了吴应雀一眼:“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你们明明可以控制整个昆明城了,还派我去有什么用?”
吴应雀笑了一声:“虽然朱国治送出去的信件,我们都要掉包,但是我们暂时还不想跟朱国治撕破脸,也不想让朝廷察觉到云南有什么不对劲,所以你得回去,另外这也是考验你能力的一个机会,要是你这是适合夸夸其谈,我们很快就会收回牌子。”
程孝廉点点头还没有说话,吴应雀接着说着:“一会儿又会有把我们的联系方式交给你,你还要记住一点,我们铁鹞子,对待敌人狠,对待叛徒更狠!”
程孝廉笑了一声:“记得了,除非是我活够了,否则绝对不会在你的眼皮底下搞什么小动作的。”
他再次回去的时候,终于没有再跟着马云奇后面吃土,当听说他还不会骑马的时候,铁鹞子的人甚至给他准备了一顶轿子,这让他不住地感叹,人家组织待遇就是好,暂时我是不打算跳槽了。
等他到了院子门外的时候,外面的人说了句:“袁大人,为了避免别人怀疑,你该下轿子了。”
程孝廉下了轿子,走到门前,刚迈进大门,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低沉着说道:“大人,对不住了。”
程孝廉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只已经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直接把他踹进了院子里,然后一行人走了进来:“你们这帮混账,都滚蛋!”
院子里的人全都愣住了,心说这是什么意思?
就看见一帮人全都伸手抽出来了刀子:“不想走啊?”
一群人赶紧冲出了门外,朱福他们也拉着程孝廉携裹着出了门,只剩下了镖局的主事人,苦着脸对那个将领说着:“将军,我们的东西。”
“怎么?到了我们嘴里的东西还想吐出来?”
“那可是巡抚大人的东西。”
“皇帝老子的也不好使,滚!”
得,跟这帮兵痞没什么好说的,那个人只能出了门再去想办法。
出了那个院子,朱国治府上的人才重新聚到了一起,程孝廉恶狠狠地看了那些人一眼:“刚才谁揭发的我我可都记住了,害得我差点掉了脑袋,等回去之后咱们这账再慢慢算。”
程孝廉算是明白了,在这个时代,你越怂包,人家就都想上来踩一脚,自己以前就是太过善良了,让这些人背叛起来都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
朱福看了他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把你送回来了?”
“哼,把我打了一顿,差点打死我,后来看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有调查清楚了,我确实不是什么少爷,就把我送回来了。”
说着冷哼一声:“咱们先回府,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一行人回到了府门口,谁知道朱国治的命令却下来了:“你们全都被轰出朱家了。”
程孝廉瞬间就明白了,朱国治是担心这些人之中被人掺进了沙子,索性全都不要了,反正府里的人手不少,那些奸细自然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反正已经跟吴三桂撕破脸了,也不在乎再做点什么了。
程孝廉一看不好,要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自己连府门都进不去,还说什么继续干这个差使,于是立刻冷哼一声:“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被老爷用了就给轰出去了,平西王那边也知道你们再骗他老人家了,等你们回家,没了老爷的庇佑,等着家破人亡吧!”
程孝廉这么一说,这些人可真的慌了神了,他们之所以敢陷害程孝廉,是因为有老爷的指示在,现在靠山没了,平西王要捏死自己全家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于是立刻跪倒在府门前:“老爷,我们是替你办事,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朱福看了一眼程孝廉,程孝廉压低了声音:“别担心,等我再加一把料。”
说着提醒着跪着的那些人:“你们得说为了给老爷办事把平西王得罪了,要不然谁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这些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大声喊着:“老爷,为了办这趟差事,我们可把平西王得罪透了,你要是不管我们,我们只能回家等死了!”
府中这个时候立刻涌出了一批仆役,手里拿着棍子:“都滚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们能放肆的?”
程孝廉在一旁冷笑一声:“是挨揍还是没命,你们自己选吧。”
这些人一听说得对啊,立刻跪倒在地上继续大声嚎着:“老爷,我们为了给你办事,把平西王都得罪了,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大棍子瞬间落了下来,几个人都被打吐了血,但是还是一句接一句喊着,后来打人的都有些下不去手了,大家平常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现在这个时候心里未免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朱国治这个时候终于露面了,他满腔怒火,脸上还是一脸迷茫的表情:“这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打人?”
几个打人的仆役脸都绿了,心说老爷你要是不让我们打人,我们哪敢下这么重的手,这不是往死里得罪人么?
一个趴在地上的人扑了上去:“老爷,我们给你办事,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现在得罪了平西王,我们的全家的小命都在老爷一念之间啊。”
朱国治心里十分厌恶,嘴上还是安慰着:“不要怕,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们!”
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今天不出来,眼睁睁看着门口的这些人被打死了,那些知情人心寒不说,以后府里怕是再也没有自己人了,为了撑起自己最后的这个堡垒,还是得出来凝聚一下人心。
这些人一听,连忙跪成了一排:“多谢老爷!”
程孝廉这个时候也拉着自己的那些人跪在了地上:“多谢老爷!”
朱国治一看见他十分奇怪:“袁小三,你怎么回来了?”
程孝廉挠了挠头:“老爷觉得我不会回来了么?”
朱国治心里一紧,心说这个奴才就一会不见,怎么身上有了这么大一股煞气呢,连忙改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今天晚上我吩咐厨房了,给你们炖肉吃。”
程孝廉心里冷笑一声,明白了整个云南的局势之后,他便知道了朱国治的地位,这个云南巡抚,只怕只能在自己家里做巡抚老爷了,原先高不可攀的人物突然真实的站到了自己眼前,以前不敢说的话都敢说出来了。
朱福却是有些不满意:“小三,你怎么跟老爷说话呢?”
程孝廉连忙陪着笑:“刚刚差点被那些当兵的给打死,所以心里有些糊涂,还望老爷不要计较。”
朱国治咬了咬牙,想要把这个该死的奴才打死,心里却又升起一股无可奈何的悲凉,就算弄死了他又能怎么样,自己难不成把府里的人都宰了?于是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活着就好,赶紧进府!”
一行人进了府,那些人心里最感谢的就是老爷,第二感谢的就是程孝廉了,要不是有这位三爷在,只怕自己今天就要被赶出家门了,想到这里心里又升起了一股敬畏,心说这个三爷以后可不能得罪了。
回到了小院子中,朱福赶紧找来药给程孝廉的后背上药,王五在一旁说着:“三哥,你今天真牛,敢跟老爷这么说话,简直是不能再厉害了!”
朱福呵斥一句:“胡说八道什么!小三,你也是的,幸亏老爷今天心情好,要不然你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呢!”
程孝廉叹了口气:“福叔,你还看不出来么?那些人为什么揭发我是府上的少爷,还不是因为老爷暗中指使的,他想要了我的命啊!我今天要是运气再差一点,就回不来了,你想我这么尽心办事,换来这个结局,我能不心寒么?”
朱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总归是老爷啊。”
程孝廉笑了一声:“福叔,你放心,他绝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以后你听我的,咱们的性命应该握在咱们自己手里,还不是寄托在他们那些老爷法外开恩上面。”
“小三,你说什么胡话呢?”
程孝廉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说,以后,没人能欺负咱们了。”
朱福苦笑着摇摇头:“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咱们这种人生下来就是受人家使唤的,我说小三,你怎么出去了一趟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程孝廉痛呼一声:“福叔,你下手轻点!”
朱福这才发现手底下抹药的小木棒扎进肉里了,连忙说着:“哎呦,光顾着说话了,你看看,又流血了。”
程孝廉一头黑线:“福叔,不是我变得没大没小了,实在是阎王殿里走了一圈,才发现这些东西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今天可差点死了。”
他知道现在跟朱福说什么自由平等还太扯,只能把罪过推在马云奇身上了。
朱福也叹了口气:“今天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不过以后可不许胡说八道了,这府里规矩大着呢,咱们这些奴才还是规矩些,才能活得更长点。”
就在这个时候,张鹏在门口喊了一声:“四爷,你怎么来了?”
朱宝哼了一声,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走进屋来:“袁小三,你答应给我办的事怎么样了,这可都三天过去了,我怎么觉得你一直没想着替我办事呢?”
朱福连忙陪着笑脸:“四爷,你看这孩子现在还是一身伤呢,胳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后背又添了伤,要不事情再缓两天吧,你让他好好养养伤。”
“哼,让他好好养养伤,我侄子怎么办?我侄子现在还在人家手里不知死活,要是我侄子死了,我跟你们说,这笔账得记在你们头上。”
这话说得就有点不讲道理了,但是想想便又明白了,他又没办法找马云奇他们报仇,不把气撒在这些人身上能怎么办呢?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朱宝,你信不信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侄子了?”
屋子里的人全都愣住了,朱宝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指着他:“你。。。。。。你说什么?”
程孝廉趴在床上哼哼一笑:“听说你们家两兄弟就这一个独苗。”
朱宝冷笑一声:“你个小杂种想要威胁我?”
“我明天出去给你把你侄子的大腿带回来你相信么?”
朱宝猛然一哆嗦:“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
“不相信。”
“好,你给我等着!”
朱宝转身走出了屋子,朱福可吓坏了:“小子,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这不是把这个老东西往死里得罪么?”
“放心吧,老爷在府里,大的声势他弄不出来,小的声势咱们也不怕他!”
今天这一闹之后,本来跟在朱福身后的七个人已经对这位三爷信服了,毕竟三言两语之间就能改变老爷主意的可没有几个,而且今天之后他们也肯定被视为这条船上的人了,这条船要是沉了,他们也没有好日子过。
程孝廉看着紧张的朱福,叹了口气:“福叔,我本来也想隐忍着过日子,从一个底层的奴仆慢慢往上爬,但是现在没时间了,府里的局势一日三变,谁都看出来了,昆明城要换主人了,咱们再这么忍下去,也是白白受气,不如挺直腰板站出来。”
朱福咳嗽一声:“站出来做什么?”
“乱世人命贱如草,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咱们的人头随时能被人家砍下来,所以,我决定,组建自己的小团伙。”现在程孝廉根本不敢跟朱福说什么铁鹞子的事情,怕被他认为做了叛徒,只能从保命说起。
朱福愣了一下:“咱们这些当奴才的,没银子没权势,组建了团伙有什么用?”
“福叔,你可不能妄自菲薄,咱们就算是最底层的奴才,也该珍惜自己的性命吧?不能人家说砍咱们的脑袋,咱们就把脖子伸过去让人家砍。”
朱福挠了挠头:“算了算了,我年纪大了,有些事情看不明白了,你想干什么我跟着你就是了,反正我也没有妻子父母,就一条老命,陪着你就是了。”
程孝廉长出了一口气,这个班底最重要的就是朱福,要是朱福不同意自己的看法,自己真得趁夜跑了,这个班底组建不起来,自己就的出去找那些伙伴了,毕竟局势越来越危险了,总不能坐以待毙。
朱宝今天很生气,非常生气,简直要气炸了,他要让那个小杂种知道,在这个府里,四爷的名号绝对不是人家恭维出来的,所以他找到了护院的头目:“你找几个人,去把朱福院子里的袁小三腿脚打折了。”
领头的护院一听就应下了:“四爷交代的事,我马上去办,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朱宝冷笑一声:“要是办不成,你以后就不用在府里待着了。”
领头的护院叫了三个兄弟就往朱福院子去了,这些护院都是手上有点功夫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被招到巡抚府中做护院,所以他们四个人觉得已经足够了。
再说朱福那边,劝着程孝廉:“四爷不是个大度的人,最迟明天,一定会找人来收拾你的。”
“把咱们的人都叫过来。”
夜中,还在睡觉的朱国治突然听到了外面一阵喧哗,吓得他直接滚到了地上,心说吴三桂还是杀进来了,自己这条小命今天恐怕是要殉国了。
但是仔细一听,声音又不像是从外面传出来的,把朱国治给气的,怒吼一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侍候的奴才赶紧禀报:“咱们院子里打起来了,据说是进了平西王府派来的刺客!”
“来人,给我更衣!”朱国治穿着衣服很快就赶到了朱福的院子里,看着一院子的狼藉,恶狠狠地问道:“怎么回事?”
程孝廉赶紧跪在了地上:“我们正在睡觉,他们四个就冲了进来,说是平西王有令,这些人一个不留,既能栽赃给老爷,又能给老爷提个醒,让老爷以后长点眼,我们拼死相搏,无奈他们功夫高强,多亏了及时赶来的几个兄弟,才把他们制住。”
朱国治脸色阴沉一瞥那边被绑在一起,满脸是伤的护院:“你们夜里不好好地看见护院,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那四个人想说什么,又想把四爷招出来可就没人救自己了,于是只能低声不语,可这个行为在朱国治看来未免就是理屈词穷了。
朱国治可是气坏了:“好啊,拿了我府上的银子,给别人办事,来人,把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拉出去打死!”
几个人一看情况不好,赶紧跪在地上:“老爷,我们对府里忠心耿耿,绝对没有替平西王办事,袁小三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程孝廉冷笑一声:“你们说没有替别人办事?那怎么出现在这个院子里?你们该待在这里么?”
“我们。。。。。。我们本来就看你不顺眼,对,我们就是看你不顺眼,故意过来揍你一顿的。”
几个人仿佛找到了救命的稻草,心说这个理由好,老爷顶多打我们一顿,有四爷撑腰谁还能把我们怎么样,这个仇我们早晚会报的!
谁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朱国治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程孝廉心里默念着,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府外的情况朱国治有心无力,只能勉强要求府内不要出什么乱子,护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等皇上找来救兵解决眼前的困境,但是要是府里自己都控制不住了,项上人头可没准哪天晚上就让人给割了。
想到这里他面色有些狰狞:“府中这两年的规矩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原本以为不管你们,你们能够收敛一下,想不到越发地放肆了,今天,我就重新教教你们府里的规矩。”
说到这里他大喊一声:“来人!把这几个目无家法的奴才拖下去,一人打折一条腿赶出府门!”
这一下这几个护院可都慌了,他们本以为有四爷的照应,结果不会太差,但是现在要打断腿,对于他们这些靠拳脚吃饭的人来说,打断了腿以后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于是他们几个全都跪在了地上:“老爷饶了我们这次吧,我们下次不敢了!”
朱国治白了一眼身边的人:“怎么?我现在说话不管事了是么?”
几个护院再也忍不住了:“四爷,四爷救命啊!”
朱宝跟了朱国治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朱国治现在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自己要是开口求情,极有可能被卷进去,于是立刻呵斥道:“你们几个奴才不守规矩,老爷惩罚你们也是应该的,再敢多说话,信不信性命不保?”
程孝廉倒是有点意外,这个朱宝可比影视剧里面的那些反派强多了,他威胁那些人性命不保,那些人自然不敢把他招认出来,不但撇的一干二净,而且一点后患都没有。
几个护院知道今天没好下场了,立刻像是丢了魂一样,软成了一团烂泥,被拖到了府门外打断了一条腿,然后眼看着那些仆役关上了府门。
他们几个心里不敢恨朱宝,却把程孝廉恨上了,一个人忍着剧痛低声嘟囔着:“等咱们有了机会,一定要让袁小三那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其他上那个人连声应和:“对,咱们得弄死他!”
再说府里面,朱国治盯着程孝廉:“袁小三,怎么又是你?”
朱宝早就按耐不住了:“这小子看着就不是好东西,来人,给我把他也拖出去,打断他一条腿,赶出府门!”
朱国治有些阴冷地盯着朱宝:“你最近很喜欢帮我拿主意?”
朱宝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跪在了地上:“老爷,我只是想帮你出气!”
“你以后不用跟在我身边了,去马厩管马吧,也好好认识一下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
朱宝心如死灰:“奴才谢老爷赏。”
朱国治看了程孝廉一眼:“以后,你就跟在我的身边,顶替他的位置。”
程孝廉连忙跪在了地上:“谢老爷赏。”
朱国治看了一眼身边的朱财:“朱财,你教教他,让他赶紧熟悉一下,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朱财连胜应着:“奴才知道了。”
朱国治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了回去,在场的人全都傻住了,谁都不知道老爷这个任命到底是什么用意,明明前一句还心有不满,下一句就让程孝廉一步登天,就算是程孝廉自己都蒙了。
朱财看了程孝廉一眼:“小子,我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好命的人,你家祖坟上一定冒青烟了,今年回家祭祖的时候记得多磕几个头。”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程孝廉倒是没这么兴奋,做了一个奴才头有什么高兴的,何况覆巢之下无完卵,只是朱国治这个提拔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国治回到了房中,看着房中的老奴:“我怀疑平西王趁这次机会塞进了探子,但是又不确定到底是谁,本想找机会把那个小子宰了,不过突然想到一件事,当初蒋干盗书,可是帮了东吴大忙了。”
那个老头笑了一声:“老爷的意思老奴明白,从今天起,无论他是吃饭睡觉,还是拉屎放屁,都会有人盯着他,他要是奸细,只能传出去我们想让他传出去的消息。”
朱国治点点头,又忧心地叹了口气:“我已经给皇上上了三道书,但是皇上的回信让我十分奇怪,他让我等待时机,可是再等下去,吴三桂就准备好了,咱们可就被动了。”
老头不再回话了,到了朝廷里的大事可就不是他能够插嘴的。朱国治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床上:“这年头,睡个安稳觉也不容易啊。”
第二天,程孝廉准备了一份厚礼,去拜访朱财,朱财笑了一声:“以后咱们地位相平,你可不许再拿东西过来了。”
程孝廉谦恭地说着:“可不敢,我能进府全是你老人家的泽萌,以后你老人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好好好,你是个机灵的,我很喜欢,在老爷身边办事,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是个奴才,可以帮老爷办脏事,顶黑锅,但是绝对不能给老爷拿主意,要是拿不准老爷想的什么,最好不要说话,朱宝就是个教训。”
“奴才记下了。”
“朱宝以前管的是整个厨房,包括厨房的采购和做菜,这可是个肥差,做好了一年也能拿不少银子呢。”
“以后你老人家拿大头,我们跟着喝汤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银子已经够花了,没必要在你身上抽血,这个差事你只需要记住,钱可以拿,但是食材要是不好了,谁也救不了你!”
程孝廉心里默念着,我这是成了朱府厨师长了?
这一天程孝廉算是正是上任了,这个工作确实让他很满意,这个工作基本不用熟悉,而且有一个厨房的老人朱福在,什么猫腻他都能知道一些,总不至于被人家玩得团团转。
在程孝廉去朱财那里的时候,朱福也已经把管事的人全都找齐了,这里边有负责采购的,负责做饭的,还有负责调配人手的。
几个人显然也都得到了消息,当初朱宝管着他们的时候,可是指示他们暗中欺负过程孝廉,谁知道风水轮流转,如今程孝廉一步登天,让他们处境十分尴尬,于是不少人见面就递上了大把的银票:“福叔,我们之前也不想这么干的,四爷,呸,朱宝发下话来,我们不敢不做,咱们也共事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帮着说说情?”
朱福呵呵笑着:“这个还真不好说,毕竟当初有人可是差点把他打死啊。”
一个年长一点的站了出来:“福老哥,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的心肠向来好,这一次抱上了这棵大树,可不能不顾兄弟们的死活啊,兄弟们哪怕多那点银子赔礼道歉都没什么关系,但是要是丢了这个差事,家里面可都得喝西北风去啊。”
“对啊,福叔,我家里孩子还小,你总不至于看着他们都饿死吧。”
朱福摆了摆手:“袁小三如今也算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但是他才十三岁啊,你们想想,十三岁的孩子,又不记仇的么?你就是上大街上看看去,十三岁的孩子要是挨了揍,一晚上都忍不了,当天就得结伴报仇去!”
“福老哥,你就明说了吧,什么条件我们都接着,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们也忍了。只要能保住这个位子就行,再说了,福老哥你也跟他提提,我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买什么食材都熟悉了,要是换了人没准买得到买不到呢。”
朱福听到这里冷冷一笑:“在座的都不是什么外行,戚老四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那府里的银子去买自己家小舅子的菜,多花了多少钱咱就不提了,你现在反过来威胁我,我可不怕,我就不信整个昆明城还没有愿意卖个巡抚府里菜的菜贩。”
得,撸着虎须了,戚老四赶紧改口:“福老哥,我的好福老哥,弟弟这不是心急了么,我们都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这么一大家子等着我们养着呢,要是突然没了这份差事,我们真得喝西北风去了。”
朱福笑了一声:“凡事都好商量,我暂时只给你们提三个条件,每个地方都安排一个副手给我,一来检查采购花的银子,二来检查采购的东西。我在这里提醒一下诸位,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船沉了,我们完蛋了,你们也得跟着陪葬。”
几个人全都愣住了,本以为朱福是个老好人,没想到一下子就掐住了自己的命脉,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自己以后可就得给脖子上套个枷锁了,但是若是不答应,今天就没了这个肥差,没得赚还谈什么赚的少了?
朱福看到在场呵呵一笑:“当然,诸位也都不容易,该拿的银子一文钱都不会少了你们的,只是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毕竟这位爷跟诸位都有仇呢。”
几个人默默地点点头,既然办成了事情,就起身告辞回去,回去的时候,五个人身后已经跟了五个小尾巴,几个人心说,下边的人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要瞒天过海还不容易,先让你得意两三个月,等过了这两三个月,咱们该怎么赚银子还怎么赚银子。
程孝廉回到院子里,朱福伸手便递上一叠银票:“这是一千两银子。”
程孝廉吓了一跳:“什么?怎么这么多?”
“多?那几个人还没有吓破胆子,我本以为怎么也得有两三千两,看来他们还是觉得你是个小孩子,容易糊弄,不过咱们也不能把他们逼得太紧了。”
程孝廉点点头:“恩,这银子福叔你先放着,咱们暂时不急在这一时。我得出去一趟,有些事还得办。”
朱福愣了一下:“办什么事?”
“护院的那件事还没有解决,咱们若是不狠辣一点,只怕护院那边对咱们还得有怨气,以后说不定就暗中捅咱们一刀子。”
朱福叹了口气:“去办吧,别太狠了,传出去也容易坏了名声。”
程孝廉带着张鹏和王五出了门,这俩人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是好歹身强力壮,对付一般人足够了。
打听好了昨天被赶出府门的那几个人家住在哪里,程孝廉便跟着张鹏走了过去,一进小巷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程孝廉看了张鹏一眼:“看来他们伤得不轻。”
张鹏不屑地撇撇嘴:“给人家当狗,被打断了狗腿有什么奇怪的。”
小巷里面有一家的房子比其他人的房子好一点,中药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王五大喊一声:“胡大力在不在家?”
一个满面愁容的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我家老爷伤了腿,不知几位是哪里的朋友?”
王五嘿嘿笑了一声:“我们可不是他的朋友,我们是他的仇人,来寻仇的,赶紧让他滚出来。”
那个妇人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应声,胡大力已经拄着一个木棍走了出来:“我倒想看看是哪位见不得人的朋友,我手脚好的时候不敢上门挑战,手脚上了却来寻什么威名了!”
谁知道看见程孝廉立刻愣在了那里:“是你?”
“对,就是我,没想到吧?”
“嘿嘿,你个小杂种也敢找上门来,昨天在府里不敢动你,你这个狗东西还得寸进尺了?”
张鹏冷声说了句:“可能你还不知道,你哪位四爷朱宝已经被老爷发配到马厩里面养马去了,三哥顶替了他的位置,从今天起,你们家里的那些白送的菜和米都没了。”
胡大力愣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就他这样的还能顶替四爷的位置?做梦呢吧?”
程孝廉笑了一声:“听说你家里的菜是三天一送的,你要是不相信再等三天便是。”
里面的那个妇人已经蹲在地上低声哭泣起来,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男人惹了不该惹的人。
胡大力回头吼了一声:“哭什么哭?你一个娘们懂什么?这小子不过是一时得意,等四爷缓过劲来,咱们早晚还能过上好日子。”
程孝廉正要喊王五动手,突然屋子里面冲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直接抱住了女人的身子:“娘,你怎么哭了?”
王五哼了一声:“三哥,咱们动手吧,下面还有好几家呢。”
“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是也不愿做恶事,咱们今天按照计划把他收拾了,他要是挺不过去,回头这孤儿寡母就得流落街头,咱们男人的事最好别掺和进女人孩子来,反正他腿都断了,走吧。”
张鹏有些意外地看了程孝廉一眼,点了点头:“三哥,今天我算是服了你了。”
程孝廉看了一眼胡大力:“我知道你是领头的,今天本来打算狠揍你一顿,给别人看看,但是又担心你挺不过去死了,要是死了就死了,媳妇成了别人的媳妇,儿子成了别人的儿子,那可就坟头长绿草,不能再惨了。要是以后没饭吃可以来找我,要是你想让妻子全都饿死,那随意。”
三个人离开了这座小院子,那个妇人看了一眼胡大力:“老爷,这位少爷好像是个好人。”
“我呸!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还好人,我落到这个下场全是他弄得,我恨不得弄死他!”
那个妇人沉默了一下不再说话,胡大力这些年虽然挣了不少银子,但是他本身就喜欢交朋友,又喜欢跟朋友喝酒,所以银子根本就没攒下多少。
那个妇人淡淡地说着:“家里的米缸已经快见底了,本来还有些银子的,为了给你看腿,花得差不多了。”
胡大力满脸无奈,他媳妇虽然管不了他,但是自己一个男人要是连家都养不了了,回头见谁都抬不起头来。
想到这里他痛苦地低下了头,自己原本一身武艺,在哪儿都能讨口饭吃,现在落到了这步田地,连个谋生的手艺都没有,该怎么养活这一家子呢。
回去的路上,王五一脸迷惑:“三哥,刚才来的路上,你可是告诉我下手不要留情,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程孝廉叹了口气:“你没看见人家一大家子等着一个人挣银子吃饭了,咱们跟他的恩怨,他怎么惨都不为过,但是要是因为把他宰了,害得他的妻子流落街头,就是咱们的错了,咱们本身跟他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看着王五不解地眼神,程孝廉跳起来扇了他后脑勺一下:“我就是跟你说,以后办事多想想后果,别脑子一热就上去了,要不然永远干不了大事!”
王五有些委屈:“知道了。”
“算了算了,这些日子我不会让你单独出去办事的,你多跟张鹏学学吧。”
几个人回到了府中,朱福看了他们一眼:“这么快就办完了?”
王五嘟囔着:“根本就没办。”
朱福脸色一变:“怎么?出什么事了?”
张鹏赶紧说:“福叔,你别听他瞎说,没出什么事,我们一进门,人家孤儿寡母正抱头痛哭呢,这样我们也下不去手啊,一出手就是三条命啊。”
朱福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刚才还在想这个事,咱们要是出手教训了他们,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麻烦,但是不免要留下隐患,整个府中的护院近期会很老实,但是关键时候绝对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程孝廉点点头:“咱们的目标终究不是这一个小小的巡抚府啊。”
日子按照程孝廉的预想过着,厨房的事渐渐步入了正轨,到了第五天的时候,终于有一个护院来到了朱福的小院子里:“三爷,胡大力在后门说有事找你。”
程孝廉叹了口气,跟着他来到了后门,一到后门那里,便看到胡大力跪在门口,胡大力看到程孝廉出来了,立刻一个头磕在地上:“求三爷给条生路。”
程孝廉看了他一眼:“没人送米送菜了?”
胡大力脸色一红:“三爷,是小的猪油蒙了心,求三爷放小的一条生路。”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我可没有为难你,你要生路自可去寻,为何要我放你一条生路?难道你这个样子还妄想回来做府中的护院么?”
胡大力脸色十分难看:“难不成三爷当初的话是戏耍我的?”
“便是戏耍你又如何?”
胡大力猛然一撑地拄着木棍站了起来:“你个狗东西也敢戏耍老子?”
程孝廉不屑地笑了笑:“就算我是个狗东西,最少我不会让自己的家人活活饿死,如今城里局势紧张,粮食可是涨了不少价,你猜你家里人出门乞讨会不会有人施舍一粥半饭?”
胡大力突然想起了家中已经两天没东西的妻子,再无咄咄逼人的气势,手中的木棍也突然掉在了地上。
“一个大男人不想着怎么挣银子养家,天天想着靠别人施舍养活,你也算得上一个男人?”
胡大力点点头:“多谢三爷指教,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只是忘记了棍子早就不在手中了,猛地失去了平衡又倒在了地上。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我倒是有个营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胡大力眼前一亮,转而又变得黯淡了:“你说得对,我不能总靠人家施舍生活。”
“这一次不是施舍,是靠本事赚银子,干得好有赏,干不好我就换人。”
胡大力看了程孝廉一眼:“我这个样子那些脏事可干不了了。”
“让你教我学武怎么样?”
“你?”
“你要是愿意,以后你就算是我的武术师傅,要是不愿意,那我也不拦着你去找别的营生。”
“我愿意!”胡大力迫切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已经真切地体会到,自己的面子真的是一文不值,只要能抓住这个机会,才能养活自己的妻儿。
程孝廉伸手递出了十两银子:“这是定金,以后每天早上我会早起去学武,还是那句话,使出浑身解数来,要是教得好,我有赏,要是不好,那你自己可就得自谋生路去了。”
朱国治的日子越发地难过了,现在他发现自己在衙门的地位都没了,一个小官见到自己时还满脸赔笑,转过头去,就把自己的命令扔到了脑后,阳奉阴违也许是他们最后的伪装了。
不过对于这一点朱国治依然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自己给皇上上了七八道书了,可是皇上那边根本就没有应有的反应,到这个时候,朱国治还没有发觉,自己其实已经被完全隔绝在昆明城里了。
他有些发愁,看着身边的老奴:“袁小三最近在做什么?”
“回禀老爷,他最近好像在练武?”
“练武?”
“对,跟被老爷赶出府门的那个护院练武,其它的时候除了指示手下人贪点小钱,也没做什么事。”
朱国治皱了皱眉眉头:“咱们会不会怀疑错了?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一条消息不往外传么?”
“对,一条消息都没有传过,甚至跟生人说话的时候都少。”
“如果这个奸细不是他,那么会是谁呢?”
“除了他没有别人。”
“怎么讲?”
“现在所有最底层的人都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开始暗自商量怎么回事了,袁小三应该早就看出来怎么回事了,偏偏他一动不动,难不成他不怕死么?”
朱国治哼了一声:“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的,哼,敢背叛我,我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他呢,就等着最后的时刻拉着他一起陪葬了。可以给他一点消息让他往外面传了。”
再说程孝廉练了十多天的功夫,胡大力一招一式都没有教过他,只是让他扎马步,要不然就是走梅花桩。程孝廉自然知道这也是练功的一种,所以练得很是刻苦。
这天中午,程孝廉正在胡大力家里练功,胡大力的妻子炒好了四个菜:“三爷,吃饭了。”
程孝廉一撅嘴:“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三爷,好歹胡大力算是我半个师傅,我叫你一声嫂嫂都不吃亏的,再叫我三爷,我可不在你家里吃饭了,折我的寿不是?”
胡大力点点头:“就是的,你叫这小子三爷,岂不是把我的辈分都叫低了?改口,就叫小三,他把我吃饭的本领都学去了,还不该叫我一声大哥么?”
程孝廉连忙点头:“就是的,还是胡大哥实在,嫂嫂太不实在了。”
那个妇人笑了一声:“你们两个不知道怎么就投了脾气,朋友这东西还真是看缘分的。”
程孝廉一招手:“小虎,过来吃饭了。”
胡大力一摆手:“可不行,这小子一上桌子咱们兄弟可吃不好了。”
程孝廉却不管他,伸手把那个小子抱了过来:“一家人就得坐在一起吃才有意思,分出等级来还叫什么一家人。都别愣着,嫂嫂你也过来吃饭了。”
那个妇人却是说什么也不跟上桌吃饭,端着碗自己去了屋子里。
就在这个时候,王五从外面跑了过来:“三哥,出事了。”
程孝廉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府里人都在传少爷根本就没有出府,而是一直躲在老爷的书房里。”
程孝廉愣了一下:“这叫什么出事?”
“你想啊,少爷要是没有离开府里,早晚得找你麻烦啊,你不是答应他救他出来么?”
“他现在管不住我,坐下吃饭,不要管这些闲事。”
那个妇人赶紧加了一双筷子,王五愣了一下:“真的没事么?”
“三哥什么时候说过不靠谱的话?赶紧吃饭,要不滚回去,别在这儿烦我。”
王五老实地坐了下来跟着吃饭,胡大力看了程孝廉一眼:“这估计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谣言,要是没有府中那几个老人的默许,什么谣言都不会传出来的,你要小心点,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程孝廉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吃过了饭,又练了两个时辰,程孝廉开始往府里走去,谁知道走了没几步,便被两个人堵在了路上:“小子,你是不是在应付我们铁鹞子?这么多天了,一条消息没传回来过,如今这么大的消息我们都知道了,你还不打算传么?”
程孝廉脸色一变,上前就是一个嘴巴:“敢劫三爷的路,反了你的天了!王五,给我打他们。”
那俩个人被打懵了,想还手又忌惮程孝廉的职位,只能挨了顿揍,程孝廉理都没理他们,转身向着府门走去。
这两个人满脸委屈地回到了布庄,进门就向吴应雀喊冤:“大统领,那个袁小三实在是不像话,他拿了咱们的牌子不给咱们办事,我怀疑他把咱们的信息都透给朱国治了,今天在路上堵他,还被他打了一顿。”
吴应雀脸色一变:“你们找上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那两个人细细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吴应雀长出了一口气,一脚就把两个人踹倒在地上:“老子好不容易埋进去一颗钉子,你们这两个蠢货差点把老子的大事给毁了,滚去军中效力三年!”
两个人脸色一变,但是大统领说的话很少改变,最少他们两个是没有这个实力让大统领改变,只能乖乖交付了差事,然后去军中效力。
这个时候屋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这件事从里到外透着诡异,这两个替死鬼,再给他们八个胆子,也不敢去找袁小三的麻烦。”
吴应雀叹了口气:“还没有成事,就想要互相倾轧对自己人下手了,这样下去,咱们何时才能成大事啊。”
那个人苦笑一声:“这些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你要慢慢习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啊。”
“不过袁小三这小子又给了我一次惊喜,这一次处理的十分得当,就算是朱国治有怀疑,也拿他没有办法。”
那个老者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把这个人放在朱国治的府中,朱国治已经明显是一个废人了,就算不安排钉子进去,他也翻不起风浪来了。”
吴应雀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王爷说这个人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让我们一定看好他,所以我才埋了这颗钉子进去。”
程孝廉赶回了府中的小院中,朱福连忙迎了上来:“小三,你怎么才回来?”
“出什么事了么?”
“当然出事了,王五没有跟你说?”
“说了,不就说少爷藏在老爷的书房里面么?”
“少爷没有出府,他要是找你算账可怎么办?”
程孝廉笑了一声:“福叔,你就放心吧,以前的时候,老爷是不愿意管少爷,他才能够这么放肆,但是现在昆明城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再让少爷胡闹下去,他的小命很容易就没了。所以就算是少爷真的在府中,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更何况他还不在府中。”
朱福一脸惊讶:“你知道少爷在哪里?”
“反正不在府中就对了。”
朱福叹了口气:“小三,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关乎自己的性命,千万不要大意啊。”
“福叔,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
程孝廉心里叹了口气,估计朱国治已经对自己起疑了,或许他根本不相信府里的任何人,所以借此机会来试一试谁是真心,谁是内奸,只是不知道自己今天的伪装能不能瞒得过他。
想到这里他也开始重新估量起朱国治的实力来,按照史书上说,这个云南巡抚面对吴三桂的造反行动可是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直接就被咔嚓了。
可是越往后面看,程孝廉越是看不懂了,铁鹞子专门安排自己钉在朱国治的府中,本来以为只是一个考验,但是今天的事情一出,他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朱国治绝对还有底牌没有用出来,所以吴三桂才会对他有些忌惮,只是那个底牌是什么呢?
而在这个时候,朱国治的书房之中,他看着名单上面的人:“呵呵,这些都是我的好奴才,大难临头都想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不过这上面怎么没有袁小三呢?”
“说来也奇怪,他确实没有接触生人,倒是遇见一个拦路劫他的,被他和他那个跟班的揍了一顿。”
“有没有塞出去什么东西?”
“绝对没有,我们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后来再找那两个泼皮找不到了。”
“倒是我小看了这个小杂种,想不到他还挺能忍的,把那些发现的奴才全都处理掉,要秘密动手,不要引起府里的恐慌。”
那个仆人叹了口气:“老爷,局势已经危机到这种地步了,咱们还是走吧?”
“呵呵,吴三桂上了一次当,他既然让韶雄逃了,绝对不会再让咱们轻易逃脱,只是皇上到底在想什么呢,他难道真的想在战场上和吴三桂决一胜负?”
京城,紫禁城乾清宫里面,一个少年英气十足,对着一个大臣兴奋地说着:“怎么样,吴三桂是不是已经开始遣散部下了?朕也不想让他落寞而死,那样人家未免说我们大清朝太不厚道,就在京城做一个闲散王爷就好了。”
这个少年正是爱新觉罗玄烨,史称康熙,只是英武的脸上长了不少麻子,自然也谈不上英俊了。
跪在地上的那个大臣三十多岁的样子,正是风华正茂,低声说着:“奴才还是觉得此事有蹊跷。”
“哼,索额图,你也未免太谨慎些了,当初跟朕一起铲除鳌拜的勇气去哪儿了?吴三桂已经老了,他就是想造反,还能上得了马么?况且朕坐拥天下,他仅凭一省之力凭什么造反?这个藩不能留下,不然尾大不掉,最后还是一桩麻烦,与其晚,不如早。”
索额图将头顶贴在地面:“臣以为,等吴三桂老死之后撤藩更为稳妥。”
“哎,你怎么又来了,算了,真不和你说了,来人,把明珠叫进来,朕跟他说,这个月之内就把藩撤了,朕又不是神仙,人生不过百年时光,怎么有时间耗在一个吴三桂身上。”
索额图心里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奴才告退。”
这个皇帝看起来像个明主的样子,但是也未免太急躁了些,要是摄政王在,绝对不会趁吴三桂活着的时候动手的,可惜自己现在搬出摄政王也不过是自讨苦吃。再加上明珠那个奸佞小人在旁边挑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一会儿明珠出现在了索额图的眼前,两个人年纪相仿,明珠呵呵笑了一声:“索大人不会又劝皇上不要撤藩了吧?”
索额图哼了一声:“明珠大人读过史书么?当初西汉可是有个大臣叫晁错,力主撤藩,最后引发七王之乱,被汉景帝腰斩,纳兰大人可不要走他的老路啊。”
“呵呵,晁错死就死在他一次削了七个藩王,而我只削三个,此事要是成了,明珠必定名垂青史,到时候索大人可不要太羡慕啊。”
“哼,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好自为之吧。”
索额图转身走了,明珠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何尝不知道,万一撤藩引发战乱,皇上必定要拿自己的人头谢罪,但是皇上的意愿就是撤藩,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替皇上发言,那个人必须是自己,就算为此压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康熙坐在地上正生着闷气,明珠一进门立刻喊着:“奴才们都眼瞎了么,看不到主子坐在地上?”
康熙一摆手:“明珠,朕要削藩,这个月就要削藩!”
明珠苦笑一声:“皇上,这未免有些太急了吧,朱国治的折子倒是一直上,但是谁知道他跟吴三桂有没有串通一气,要是他们俩狼狈为奸了,咱们可就被动了,还是等咱们的人调查好了再撤藩。”
“不行,索额图不帮朕,你必须得帮朕,朝堂上一帮胆小鬼,当初鳌拜这么大的权势,朕还不是一样把他给办了?他们总是劝朕等个三五年,朕哪儿有这么多三五年可以等下去,这个藩必须撤!”
明珠想了想:“吴三桂虽然盛名在身,但是毕竟年老,臣也估计他不会造反,这个藩撤就撤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得做好准备,万一他反了,咱们总不至于措手不及,等各地的兵力到了指定的位置,臣立刻就帮皇上拟旨撤藩。”
康熙点点头:“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放心,就算吴三桂真的反了,朕也绝不负你!”
明珠心里暗叹一句,就怕到时候,形势不由人,臣这颗人头,正好堵住悠悠之口啊。
当天夜里,朱国治的府中突然有了一种肃杀的氛围,大爷朱招带着人开始了清算,不少人还在睡梦中,突然发现屋子里多了一拨人,杀气腾腾地站在一边,还没有说话,身边便有同伴被带了出去,整个府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到了第二天那些被带走的人都没有回来,这些人这才明白,那些人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整个府里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十分严肃了,连平日里的嬉笑声都没了,生怕惹到了不该惹的麻烦,不知不觉中丢了小命。
而朱福的院子相对于外面来讲已经是天堂了,程孝廉躺在躺椅上喝着茶:“福叔,昨天那件事绝对是府中的一个试探,咱们幸亏没有乱动。”
朱福点点头:“小三,福叔这次算是服了,你小子看事真准,要是昨天咱们做些不知进退的事情,不知道还会惹来什么样的祸事。”
程孝廉叹了口气:“谁也不是神算子,我现在就看不懂老爷到底想做什么,甚至连他最后的底牌都看不懂。”
“你这小子又开始说胡话了,老爷要是让你看懂了,你不就成老爷了么?”
程孝廉叹了口气:“可是看不懂老爷想做什么,我始终心里没有底,要是最后给咱们来一刀,咱们可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朱福皱了皱眉:“给咱们来一刀?至于么?咱们这种小人物?”
“福叔,我现在可不是小人物了,老爷把我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我现在怀疑他根本就是想要看着我。”
朱福撇撇嘴:“你有点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了吧,你是什么人物,老爷又是什么人物,他会在意你这个奴才?”
程孝廉苦笑一声:“哎,我倒是希望我是你嘴里不重要的小人物,那样最少咱们还能在大乱之中找一点便宜占,要是被人盯上了,可就惨了。可是我千思万想,咱们老爷到底有什么吴三桂不知道的底牌始终想不出来,真是头疼。”
朱福挠了挠头:“小三,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程孝廉笑了一声:“反清复明啊。”
朱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许胡说八道,这个罪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程孝廉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吧,我现在说真话都没人相信,只能在嘴上应付着:“就是想趁乱发个财,保个命,福叔你是知道的,这乱世人命不如狗啊。”
朱福摇了摇头:“咱们这些小人物,本来就是苟延残活,一般没人跟咱们计较的,只要你不热血上头,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也不见得有人会真的闲着没事宰了你。”
程孝廉笑了一声:“福叔,咱们可不能一直这样活着,我不想让我的儿子重复我的生活,而福叔你呢,也得找到自己的儿子,凭借着在府中当一个奴仆,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所以咱们必须往更高的地方爬。”
朱福愣了一下:“可是我们天生就是奴才啊。”
“没有什么天生的,陈胜不是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福叔你要是当了大官,回头找儿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么。”
“嘿嘿,你小子别骗我,我也不用你骗,我知道你小子是个有良心的,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就是了。”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咱们两个孤家寡人没什么事,主要是把张鹏他们的家人安顿好,要不然到时候一旦乱起来,人家当然惦记家里人,到时候咱们想做什么都不好做。”
朱福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他们这些人拖家带口的,咱们就算是有心帮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啊。”
程孝廉想了想:“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一千五百多两银子,每个月还有四五百两银子进账呢。”
程孝廉点点头:“竭尽全力在昆明城南边几十里的地方买个园子,把这些人的家人都搬进去,要是又不愿意的哄着他们去也好,总之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
朱福点点头:“这一点你就放心吧,只要有好处,他们总会愿意去了,而且他们自家的孩子跟着咱们,他们也会跟咱们一条心的。”
程孝廉站了起来:“让他们这些天加紧训练,对外就说为了增强府内奴仆的素质。”
这些命令按照程孝廉的吩咐有条不紊地开始执行了起来,程孝廉也继续跟着胡大力学着功夫,时间转眼就过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个时候,程孝廉已经十四岁了,算得上半个大人了,在这个年代都该成亲了。
而这一天,朝廷的诏书终于赶到了云南。
一队钦差颐指气使地走上了五华山,他们心中的自信让他们连朱国治的面都没见一面,就觉得吴三桂肯定能够立刻接受撤藩的决定。
自从进了云南城,他们收到了待遇简直是比上皇上出行了,收银子都收的手软了,到了最后每个人都看不上银票了,非得古玩字画才能入眼。
所以他们进昆明城的时候,头已经低不下去了,全都高高扬起,就等着吴三桂接受诏书,他们抱着银子回去复命了。
谁知道一进五华山,被告知平西王不在府里,而在校场。
这几个钦差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平西王好大的架子。”
门口等候的管家连忙陪着笑:“哎呦,几位大人,这不是马上就要撤藩了么,王爷要是不好好安抚一下那些兵痞们,万一他们闹起事来,不是给平西王脸上抹黑么?”
那几个人的脸色才算变得好看了一些:“原来是这样,那你头前带路,我们就去校场,正好当着那些兵卒们的面把诏书宣读了,也好让他们明白天威不可违。”
管家心中冷笑一声,你们这几个蠢货,我还担心你们不去呢,既然你们去就好了,说着满脸笑容:“几位请跟我来吧。”
一行人跟着管家到了五华山上的校场之上,只见校场上面,兵凶将猛,迎面一股血煞之气将几位大臣吓得有点腿软:“这些兵痞们真是不懂事!早该让他们回家种地去。”
校场之上,吴三桂一身戎装,摸着手中的长枪,仿佛回到了当年南征北战的日子。
“弟兄们,你们有人见过我,有的人可能连我的面都没见过,我先做个介绍,我叫吴三桂,字长伯,原本是大明山海关总兵,后来为了给崇祯爷报仇,把鞑子放进了关里来,谁知道他们这些人不讲信用,来了占着咱们的地就不走了。”
吴三桂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当时大局已定,咱们兄弟们背后全是鞑子的人,要是咱们再造反,只怕都活不过去,所以我选择了当了鞑子的平西王,我知道,百年之后,史书上面必定说我吴三桂是个卖国求荣的狗贼,但是,兄弟们,我没办法啊!我要是想要一个好名声,就得拿弟兄们的命去换,我不能这么做啊!”
说到这里他眼中已经有了泪水:“为了委曲求全,我把刀子伸向了太祖爷的血脉,一刀一个,斩的是他们的头,可是每一刀都砍在我的心上,我本以为这样一来,咱们兄弟拼命也算是没有白拼,总算能落得一个善终。”
说到这里他怒吼一声:“但是!今天,鞑子的狗皇帝,又把诏书送来了。你们几个过来,把诏书宣读一遍。”
那几个钦差都吓傻了,心说这剧本怎么这么演下去了呢?那我们几个岂不是一个都活不了了?想到这里两个人已经吓得软在了地上,一个人被刀子逼着站到了校场上面,开始宣读诏书,诏书内容很多,主要内容就两句:“晋升平西王吴三桂为义勇王,即日迁往京师,手下将士全部打散之后编入其他的军营之中。”
吴三桂一脚把那个钦差踹到了一边:“你们都听到了么?鞑子的狗皇帝这是想要把我弄到京城去宰了,你们也会被分到别的地方,等我死了,就轮到你们了,咱们能让他们随意宰割么?”
“不能!不能!不能!”
“那咱们该怎么办?”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这句话可不是孙中山先生首发的,当初朱元璋起兵北伐,檄文里面就有这句话,当然下面已经接到了通知,所以口号喊得很清楚!
吴三桂伸手将身边的大清旗砍倒了:“从今天起,再没有大清平西王吴三桂!只有天下督招讨兵马大元帅吴三桂!愿意跟我干的兄弟,咱们以后同生共死,不愿意干的,领了银子可以回家,我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绝不为难你们!”
这个形势下,很少有人选择退出,所以几个钦差直接被宰了祭旗,康熙十一年十一月,平西王吴三桂起兵造反,这个时间正好比历史上整整早了一年,也许是程孝廉不经意的一句话,煽动了历史的翅膀,从此谁胜谁负,再也难说。
吴三桂大喊一声:“夏国相何在?”
“在!”
“立刻通知各地兵马步卒,起兵响应,三个月之内,战线要推到湖广!”
“是!”
“胡国柱何在?”
“在!”
“立刻去云南巡抚府中,斩杀朱国治!”
时至今日,吴三桂早就断了劝降朱国治的念头,再说一个从别的地方调来的云南巡抚,对他根本造不成威胁,连基础都没有,斩了也就斩了。
胡国柱接了将令:“领命!”
然后点起三百亲随,直奔朱国治的府上。
朱国治这个时候正在院子里喝茶,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气:“山雨越来风满楼啊。”
老仆站在他的身后:“老爷,钦差已经进城了,可是直接奔着五华山去了。”
“呵呵,竖子不足与谋!他们蠢,就让他们蠢死吧。”
“老爷,咱们要不还是逃吧,我们的人能护你逃出生天的。”
朱国治摆摆手:“我这辈子,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收银子,收了半辈子,到最后儿子见了我的面都骂我枉读圣贤书,我可不想后世子孙读史书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祖宗是个弃城逃跑的懦夫!我想后世朱氏族人,也能对着史书给我伸一次大拇指,说一句,他们的祖宗,虽然小德有亏,但是无愧于国!”
“老爷啊!”老仆一头跪在了地上。
“起来,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咱们都选择站着死了,就不要给人家嘲笑咱们的理由!韶雄现在应该很安全了吧?”
“老爷,你放心,少爷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以后,他会明白老爷你的苦心的。”
“哎,老夫一生,从不觉得有愧于人,只是这个孩子终究是放心不下,他读书读得太过了,我最后的书信告诉他了,以后做个教书先生都好,万万不可外出做官,否则必定会被人吃的皮都不剩了。”
“老爷放心,咱们的人手照应着少爷,他一定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好了,也该让吴三桂看看咱们的底牌了,要不然他还真以为我朱国治是个蠢货了。”
“老爷,那个袁小三?”
“他?呵呵,他也是我的底牌之一,一会儿你就明白了,他这些天做什么了?”
“好像他已经知道了昆明城要大乱,把手下人的家室都迁走了,其他的时间一直在练武。今天早上,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不得不说,这小子还是挺有心机的,可惜他碰到的是我朱国治,我朱国治临走之前还能带走他这个英才,也算是黄泉路上不寂寞。”
再说程孝廉那边,这两天他都没有练武,而是暗自布置,大批陌生的面孔涌进昆明城,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劫难终于要到了。
就在今天,王五过来禀报说,一堆钦差进了昆明城,直接去了五华山上,程孝廉就知道大事即发,立刻将手下的人化整为零,约定那座园子见面,自己跟着福叔出了后门。
朱国治命人打开了府门的正门,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大门口,远处已经传来了人声和马蹄声。
不一会儿的时间,胡国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朱国治笑了一声:“胡将军,今天来我府上有什么事么?”
“呵呵,老东西,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今天来就一件事,取你的项上人头,你还有话没有?”
“有!”
胡国柱冷笑一声:“怎么?老家伙你难道是想通了,要投靠我们了?你放心,只要你投靠我们,我们既往不咎,咱们还能当个同僚什么的。”
他自然知道朱国治的重要性,若是朱国治降了,那么下面劝降工作就容易多了,但是若是朱国治不降,人人效仿他以身殉国,岳父的大业可就平白增加了不少困难。
朱国治轻蔑地笑了一声:“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你们造反的事情,额驸吴应熊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能不能跑出来?”
胡国柱撇撇嘴:“你要是用这个拖延时间,我也不怕再跟你多说两句,这边钦差一进城,那边的消息就传过去了,只怕世子殿下已经逃出生天了。”
朱国治冷笑一声:“要是我早就派人盯住了他呢?”
胡国柱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早在两个月之前,我的人就拿着银子到了京师,买通了额驸府中的人,没准现在吴应熊已经被抓起来了。”
胡国柱伸手抽出了刀子:“你这是在找死?”
“他跑不出来了,就算你们安排得再巧妙,但是毕竟是大逆之罪,总有人不想跟着一起干的,所以收银子很痛快。”
“哼,你能买通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到这个计划中来,好了,还有说的没有?没说的我就送你上路了?”
“不知道要是知道平西王造反,建宁公主会做出何等选择呢,就算吴应熊骗过了所有人,她能骗得过枕边人么?皇家的人我可比你了解,在他们的心里,皇家利益比什么都高的。”
“你竟然敢私通建宁公主?”
“呵呵,你们都敢造反,还问别人敢不敢,未免有些太幼稚了。”
“我宰了你个老乌龟!”
“慢,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事?”
“我府上有一个人,叫袁小三,你知道么?”
这个时候一个人走到了胡国柱跟前:“那是我们铁鹞子大统领封得鹞子窝行走。”
胡国柱也记得这个被自己斩了一刀还跟自己商量条件的小子:“怎么了,他真是你的私生子,你要给他求情?”
“我可没那资格当他的父亲,他身上流淌的可是大明太祖皇帝的血脉,不知道你们对这个感不感兴趣?”
胡国柱还没有说话,身后那个铁鹞子的人已经开了口:“你说什么?”
“你们不相信可以查一查他的身世,绝对查不出来,当初可是我特地让人把他招进府里来的,本来想着回头送给吴三桂恶心恶心他,不过这些日子,我才发现,他要是活着,没准会更让吴三桂头痛。”
那个铁鹞子飞身上马,赶紧赶回去报告这一情况。
胡国柱愣了一下:“你不是要留着他为难我们?为何如今又说了出来?”
“要是我没猜错,吴三桂刚才誓师的时候一定提了明朝的好处,说自己愧对大明,我就想,吴三桂找到这个人会不会宰了他?还是把他供起来,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给你们头上加了一个皇上你们开心么?吴三桂要是宰了他,那就更好了,天底下的汉人根本就不会响应他!”
说着朱国治提起了手中的宝剑:“我朱国治就在这昆明城,看着大清的军队将吴三桂碾成齑粉!我之后,君莫伤!忠心殉国,虽死犹生!”说着把剑横在了脖子上,狠狠地用力甩了一下,血溅当场!
老仆跟在后面拾起了他手里的宝剑:“老爷,我陪你一起走这一趟黄泉路!”
胡国柱身后的兵卒都傻眼了,这家伙命都不要了,为了一个名声,值得么?
胡国柱却是暴跳如雷,他本来要活捉朱国治回去,谁知道一时大意,竟然成全了他的名声,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当官的效仿,自己这边还怎么劝降,于是大声喊着:“给我把府屠了!”
当天,朱国治全府上下未曾逃得一人,适时大雨倾盆,仿佛老天也不愿看到这人间惨剧。
再说铁鹞子的那个人飞奔回刚刚改了名字的老巢,立刻冲了进去:“大统领,大事不好了!”
吴应雀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出了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个袁小三,是大明皇家的血脉,这是朱国治亲口说的,怪不得我们始终查不到他的资料。”
“放屁,我们查不到,朱国治就能查得到了?”
“真的,他说的言之凿凿,不少人都听到了,大统领,咱们赶紧动手吧,要不然回头他真的出现在三军将士面前,王爷就被动了!”
“袁小三现在在哪儿了?”
“不知道。”
“那还不去查!”
很快吴三桂也得到了消息,把吴应雀叫了过去:“你把大明皇帝的血脉收进了鹞子窝?”
“伯父,只怕这都是朱国治顺手捏造的,咱们铁鹞子都查不出来的东西,他怎么能够查出来。”
“哼,我跟你说,不管他是真的龙子凤孙还是一个冒牌货,你必须给我立刻弄死他,他要是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弄死你!”
“是!”吴应雀一身冷汗退了出去,立刻开始布置人手:“平西王周围布置三十个弓弩手,一旦袁小三出现,格杀勿论!”
“立刻寻找袁小三的踪迹,这小子今天刚跑,肯定跑不远,找到之后格杀勿论,什么也不要问,千万不能留活口,也不许对外声张!”
吴应雀没想到,伯父起兵之后,自己第一件事竟然是给自己擦屁股,想来心中怒火中烧,本想着确立自己的地位,想不到搬石砸脚,这件事要是办不好自己真得没脸见伯父了。
再说程孝廉,离开了朱国治的府中,和朱福一路奔着园子而去,但是昆明城之中还留了张鹏等几个人打探消息,他们当然看到大军逼近朱国治的府上,然后朱国治长谈阔论之后他们就傻了。
他们倒不是被朱国治自杀吓傻的,而是想到自己的三哥竟然是要做大明皇帝的人,心中一阵阵激动。但是张鹏敏感地觉得大事不好,毕竟朱国治最后的话可是让他们赶紧弄死三哥,于是冒着大雨回到了园子里。
“三哥,大事不好了!”
程孝廉正在高兴着自己终于有了一块地盘,只要吴三桂不曾发现自己,自己就能活得很好,于是随口答着:“怎么了?火烧屁股了?”
张鹏没有声张,赶紧跑到了程孝廉的跟前:“三哥,朱国治死了。”
“死就死了,我早就预料到他会死了,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他,他死之前说你是大明皇帝。”
程孝廉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他死之前跟胡国柱说,你身上流淌的是大明皇帝的血,平西王要是不宰了你就得让你当皇上,要是宰了你就会失了汉人的心。”
程孝廉一拍脑门:“坏了!”
朱福凑了上来:“怎么了?”
程孝廉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想不到朱国治都死了还摆了我一道,他这话一出,吴三桂非得杀了我不可了。”
朱福愣了一下:“没有这么严重吧?”
“福叔,你可能不知道,吴三桂虽然会对所有人称,一定会找到我,保护我。但是暗中早就埋伏好了刀斧手,只等我上前去就乱刃加身。就跟你好不容易买了一块地,会把地契的名字写别人么?”
“当然不会了。”
“好了,福叔,没有时间多说了,我得跑路了,要是有人查到这里,你就跟他们说,出了城咱们就失散了,无论别人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
“你要往哪儿跑?”
“福叔,不是我要瞒着你,你现在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明着种地,暗中练兵,囤积武器,找俩铁匠,买点铁做的农具化成武器,等我回来。”
“要不要让王五他们跟着你?”
“不要!我现在不安全,而且人多目标大,我要是三年之内还没有回来,你们就当这辈子没有见过我,好好生活吧。”
说着程孝廉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小三,你不骑马么?”
“不行,骑马目标太大,我准备躲到山上去,所以多准备点干粮。”
程孝廉收拾好了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朱福突然喊住了他:“小三,你真的是皇帝?”
“嘿嘿,要是大明没有完蛋的话,没准有机会当皇帝。”
“你不会怪我踹你吧?”
“哈哈,福叔,有机会你再多踹我几脚,我好长长记性。”
朱福看着程孝廉消失在雨中,又看了张鹏一眼:“好像皇帝也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张鹏嘿嘿笑了一声:“我可听人说,当年的明朝太祖爷还是要饭的出身呢,三哥人挺好的。”
“是啊,就是出了城突然找不到他了,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朱福回头看了一眼在场的人:“你们要是都想死,就说看见过袁小三,要是不想死,就说根本不知道这个袁小三是谁,根本没见过什么袁小三,也不知道他是三岁的娃娃还是八十的老头。”
在场的人全都狠狠地点了点头,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也许不知道,但是保命意识还是让他们选择了听朱福的话,大家都是在一条船上的人,稍有不慎全都得玩完。
这一天昆明城大雨,程孝廉知道要是自己在大路上走,必定会被人循着脚印追上,所以他向着有山的地方跑去,只要上了山,随便都能躲起来。
现在程孝廉在云南临安府的位置,临安府境内海拔两千米以上的高山有六十多座,就算吴三桂把人都拉过来,也不可能找遍所有的地方,程孝廉唯一担心的是,万一遇到苗裔,语言不通,被人一刀砍了可就冤死了。
很快他找了一座山便开始往上面爬去,由于天气下着大雨,别说是爬山,走路都费劲,所以程孝廉爬得很慢。
这也多亏了来到了这里之后他很认真地锻炼了身体,练了练武术,这才有能力走到这里,否则早就累倒在路上了。
饶是这样,爬了一百米不到的距离,他也累得走不动了,再加上大雨倾盆,他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然后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说另一边,铁鹞子冒着雨出动了几百人,终于查到了袁小三手底下的那些人都迁到了南边的临安府,于是纷纷奔着那里而去,很快,第一波兵马便包围了这个园子。
领头的叫岳敬轩,大声冲着里面喊着:“所有人给我出来!”
里面所有的人早就看到了外面的兵马,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是这个时候想要后悔是不可能的,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朱福走在前面:“几位军爷,这么大雨还出来,很辛苦啊。”
岳敬轩看了他一眼:“你认识袁小三么?”
“当然认识了,那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把他叫出来。”
“他不在这里,军爷,我们约好了出了城分头走,谁知道我都到了一个时辰了,他还没到。”
“你说你刚到?”
“是啊。”
“坏了!”
岳敬轩回头喊着:“全体开始搜索周围的道路,发现可疑人立刻抓住。这小子可能被惊着了。”
说着岳敬轩转过了头,伸手抽出了刀子架在了朱福的脖子上:“老东西,你没有骗我吧?”
朱福连忙跪在了地上:“我哪儿敢骗军爷你呢,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么。”
“呵呵,骗没骗我,你说的不算,来人,给我搜!”
一队人马立刻冲了进去,开始搜起来,岳敬轩对着这些人嚷着:“你们有谁见到过袁小三,说出来本将军赏银一百两!”
谁知道下面这些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家心里都默认了一件事,说出来可能会有赏银,但是命绝对是没了,刚才从城里回来的人说城里已经大乱了,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块安生的土地,离开了这里就是死!
很快搜查的人便走了出来:“启禀统领,没有。”
“嘿,这小子果然还没有到。都跟我沿着回去的路搜查。”
说着岳敬轩带着人就撤出了这里,他身边的一个人问了句:“统领,咱们就这么撤了?”
“你傻啊,咱们这么多人,不管是谁都被咱们吓跑了,咱们撤出了这里,才有可能请君入瓮,你小子就带人在附近守着,只要有可疑的人进去,立刻给我拿人!”
那个人接了令守在了那里,岳敬轩默默在心里念了句:“我爹可是拿过大明俸禄的,他可说了,我岳家不许做对不起大明的事。一个孩子,穷追不舍,王爷也不怕晚上做噩梦。”
程孝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背对着他炖汤,程孝廉一看这衣服,立刻兴奋地喊了句:“我是不是回到了21世纪?”
谁知道那个人听见他说话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来向外面跑去,程孝廉心说,看这个穿衣服的样子,应该是21世纪了吧,我可从来没见清朝人穿成这样的。
谁知道外面很快传来了一阵笑声,然后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嘴上嘟囔着一堆程孝廉听不懂的语言,然后旁边那个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个人来到了床前:“外乡人,你从哪里来?到我们蝴蝶山上来做什么?”
程孝廉愣了一下,心说先不管这是蝴蝶山还是蜻蜓山,开口就问:“现在是公元多少年了?”
“你说什么?”
程孝廉心里一沉:“难不成是康熙十一年?”
“对的,外乡人,你们都喜欢用这个称呼的,确实是康熙十一年。”
程孝廉叹了口气:“多谢你们救了我。”
“你还没回答,你为什么要跑到我们蝴蝶山上来呢?”
“我是逃难过来的,外面闹兵灾了你们知道么?”
“什么?又要打仗了?前天我本来要出山买东西的,谁知道在路上碰到了你,你是汉人派过来的奸细么?”
程孝廉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未必好多少,一不小心就会送了性命,于是开口答道:“不是汉人打你们,而是汉人打满人,你们知道平西王吴三桂么?”
那个人脸上露出了愤恨的神色:“知道!那个刽子手,杀了我们不少族人。”
“他造反了,想要自己做皇帝,所以现在外面全乱了。”
“什么,你说得是真的么?”
“当然了,我为什么要骗你。”
“这是我的女儿,我让她给你做了小黑药炖鸡,但是她不会说汉人的话,你不许欺负她,我去找丛头告诉他这件事。”
丛头便是一个苗族聚集地的首领,他的手底下有副丛头若干人,另有“硬手”和“老虎汉”,这两种人是负责打仗的首领,相当于汉人的将军和先锋。“行头”和“理老”,这两种人是负责维持苗族秩序的执事首领,相当于行政长官。
还有一种特殊的人,叫做祭司,他的地位就像是西方神权制下的主教,有的时候地位会超越丛头,丛头在一些大事上也不得不听从他的意见,但是一般情况下,他还是听丛头的话。祭司一般都是祖传的,没有后人的话会过继一个后人,所以祭司的能力十分神秘。
这些人组成了整个苗族的领导层,而刚才这个男人叫蒙当,他是这个族里的硬手,所以他们家在族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那个女子拿了一个大黑碗过来,伸手便把瓦罐里面的鸡汤倒了进去,走到了程孝廉的跟前。
程孝廉向她善意地笑了笑,毕竟人家手里的汤太香了,他勉强忍住了留下来的口水。
那个女子嘟着嘴,伸手拿出一个木勺,要给程孝廉喂汤,程孝廉立刻喊了一声:“美女,你能不能刷一刷勺子?”他本来食欲大振,但是看到了勺子上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
那个女子眉头皱了皱,想了半天没明白眼前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将勺子放进了汤里舀出来一勺汤递到了程孝廉的嘴边。
程孝廉叹了口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张嘴便吃了起来。心里还埋怨着这小姑娘这么漂亮,怎么不讲卫生呢。
不过程孝廉显然不知道人家的规矩,有些苗族地区,忌随时洗刷饮甑、饭包、饭盆,只能在吃新米时洗,以示去旧米迎新米。随时洗刷会洗去家财,饭不够吃。
再说蒙当来到了丛头家里面:“丛头,我家里的那个汉人醒了。”
丛头叫蒙凉,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蒙当,那个人是不是汉人派来的奸细?”
“我看着不像。”
“不要被他们的表象迷惑,汉人最善于伪装,他们要是对咱们的寨子有想法,咱们可不能不防。”
“他跟我说,平西王吴三桂造反了。”
“胡说,平西王本来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造反做什么?难不成吃饱了撑的?你赶紧去把他的舌头割下来,惩罚这个狡猾的汉人。”
蒙当咳嗽一声:“丛头,我觉得我还是下山去打探一下情况,要是真的汉人自己打起来了,咱们也能过几天好日子,毕竟汉人的赋税太重了。”
蒙凉点点头:“这么说倒是也对,你先去打探消息,但是不能放松了对那个汉人的警惕,必须派人盯着他,而且叫你的女儿离她远一点,他们汉人的男子油腔滑舌,最容易把咱们苗人的女子骗走。”
蒙当心中苦笑一声,想起了当初寨子的传言,丛头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就是跟一个汉人跑了,所以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不过蒙当的心里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汉人,他虽然没有丛头这么大的偏见,但是也不是很喜欢汉人,因为这些年可是吃了不少汉人的亏。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自己的女儿一脸不情愿地正在喂那个汉人吃东西,蒙当苦笑了一声:“蒙语,他还老实么?”
“父亲,为什么要我喂他,我累了。”
“好,我来喂他,女儿你出去玩吧。”
蒙语高兴地放下了碗,猛地跑了出去,程孝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喂饭的美女就换成了一个糙汉,完全没了刚才那种美好的感觉,而且这个糙汉喂饭一点都不仔细,汤汁都洒在了自己的脖子里面。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程孝廉只能忍着痛苦喝着这碗鸡汤,直到一刻钟之后,蒙当才发现汤汁已经浸湿了身下的褥子,连忙拿布过来擦着:“我说你这个汉人,汤洒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程孝廉彻底无语,只能忍着不说话,蒙当可不开心了:“你不要跟我装聋子,我跟你说,过一会儿我就下山,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扔到山上去喂狼。”
“这山上有狼么?”
“你可以去试试。”
蒙当出去了之后又回来了一趟,带着村子里的青壮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很多布匹和盐巴:“外面的天下要乱起来了,以后不知道布匹和盐巴会贵成什么样子,从现在起,没有丛头和我的允许,不得随便下山,不然遇到了危险,族里可不会管你们的。”
程孝廉只是劳累过度又被大雨浇了一顿,所以养了两天的时间就好的差不多了,蒙当伸手把包袱递给他:“我们寨子不养闲人,你走吧。”
程孝廉心说你们这些人,怎么一点都不古道热肠呢,我现在这幅样子能跑到哪儿去?一下山就有吴三桂的人抓我,难不成在这山上当原始人?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着:“这位大哥,你们救了我,我还没报答你们,怎么能走呢,不如留下来给你们干活如何?”
蒙当冷笑一声:“你最好离我们远一点,我们寨子里没有人喜欢汉人的,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那边走上三五里路有一个小木屋,是当初我们看林子用的,你可以住在那里,但是我警告你不要打我们寨子的主意,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程孝廉心中怒骂一句:“贼老天,我得罪你了么?人家穿越过来都是好吃好喝,就算到了寨子里,长老寨主都好吃好喝供着,我怎么就到哪儿都被人嫌弃呢。”
但是无奈,他又不是武林高手,也没有单挑全寨子男人的本事,只能乖乖去找属于自己的小木屋。
程孝廉心里可是没底了,要是让他在现代大城市里面游荡他还有点谱,大不了去找警察叔叔帮忙,但是在山里面,他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甚至草里面钻出来一条毒蛇都能要了他的命。
但是现在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吴三桂的人只不过是搜不了这么多山,但是一旦他到了人多的地方立刻就会被发现,到时候绝对会死得很惨,所以他只能在山上待着。
走了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到了地方,看到那个小木屋程孝廉都快傻了,就是用木头堆起来的屋子,恐怕一阵强风都能给刮倒,而且绝对是下雨漏雨,刮风漏风的存在。
幸亏这里是云南,要是东北三省,都不用吴三桂动手,他直接就会被冻死。
但是眼前有一个落脚之地总比没有强,为了防止屋子里窜出来什么不知名的生物活着房顶上盘旋着一些不太友好的客人,程孝廉找了一根木棍开始拍打着这个木屋,一边拍打一边担心这个木屋塌了把他砸死在里面。
再赶出去十来位客人之后,程孝廉终于把屋子的角落都敲遍了,他现在迫切需要一瓶杀虫剂和一根扫把,可惜手里只有一根木棍,怀里还有两块火石,包袱里有一把匕首,算是他最后的底牌。
眼前最难过的就是吃饭问题了,他相信他绝对追不到山上的兔子,也不会射箭射到野鸡,更何况他连一把弓都没有,总不能吃草。
蒙当的声音突然在木屋外面响起:“程孝廉!”
到了山上,程孝廉自然用回来自己的名字,而且现在程孝廉这个名字可比袁小三安全多了。
程孝廉走出了木屋:“干什么?”
蒙当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这是米,这是瓦罐,这是雄黄,吃完了这些米,你要是再没有吃的,也不要来找我们,我们苗人虽然心好,但是我们不喜欢你们汉人。”
程孝廉差点就哭了,热泪盈眶的他低头说着:“谢谢。”这些东西对他来讲就是生命的延续。
“不用谢我,反正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了。”说完蒙当转头就走了。
当程孝廉发现了包袱里面的一段干肉和一小包盐巴的时候,简直就要把蒙当评为康熙十一年感动中国人物了,这些东西能够他吃小半个月,而在这段时间内他必须找到生存的办法,好在有了雄黄这种东西,他不用在担心那些房间的常客再回来了。
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他用一顿半生不熟的米饭犒劳了自己一顿,至于干肉,还没有舍得吃,这两天在蒙当家里吃的很好,所以他暂时不需要补充这些东西,这些东西留着过两天能救命,不过这里阴雨天很多,干肉保存不了很长的时间。
吃饱了躺在床上,他便开始考虑生存问题了,自己这个身子骨当个猎人还有点费劲,而且趁手的兵器只有一把匕首,除非是兔子自己撞到树上了,否则自己绝对追不上它。至于老虎那种大型的动物,自己又不是武松,还是不要想了。
要是不当猎人,那自己能做什么呢?当个教书先生,自己没那个水平,再说苗人的寨子也不欢迎自己,想到这里他想,要是天上下馒头就好了,自己就不用考虑怎么活了,只等着山下风声松了,下去好歹也是一个小地主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包裹里面还有一张银票,也许关键的时候能够去苗寨里面买点救命的东西,但是现在暂时先不能动,明天去四周逛逛再说吧。
程孝廉昏昏的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便早早地起来,以小木屋为中心,向着周围游荡着,只是林子太密的地方没办法去,他知道现在要是被毒蛇咬了必死无疑。
谁知道走了几步便发现了蒙语正在前面,蒙语也发现了他:“你来做什么?”
只是他根本听不懂蒙语的话,只能做出了一个找东西吃的动作,蒙语捂着嘴笑了一声,没有搭理他,心说人家都说汉人生的都是七窍玲珑心,这个人也不过如此,这山里面能有吃的么?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些不忍心,伸手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饭团递给了程孝廉。
程孝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现在他算是彻底理解了一句话,除了生死都是小事,面子这种东西更是不值一提。
他伸手接过了饭团,看着蒙语的动作,终于发现了她在采摘一种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收了人家的饭团,正好也没什么事,就当是帮忙了。所以也跟着采摘了起来。
当他把一把草药递给蒙语的时候,蒙语有些意外,这汉人好像也没有父亲说的这么坏,收下了草药对着他笑了一声。
程孝廉倒是没什么感觉,又开始顺着周围游荡,期盼捡到一只撞死的兔子,哪怕是一只野鸡蛋呢。
连着两天的时间,程孝廉都没有在山里边找到什么吃的东西,家里的米是一点点少了下去,程孝廉的体力也不如之前好了,毕竟天天吃米饭,谁的身体也受不了。
这两天出门,程孝廉倒是没有去蒙语采药的地方,他虽然觉得面子并没有这种重要,但是总是要人家施舍吃的,尊严可就没了。何况他年轻气盛,更不愿意让人家当成混吃混喝的无赖。
也许当年韩信可以天天在浣纱女跟前白吃白喝,但是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嘴上谢谢以后多送点银钱就是了,现在蒙语明显没这么情愿,程孝廉总不好厚着脸皮去要吃的。
近处没有什么能吃的,程孝廉只能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机会,自己四肢健全总不能活活饿死。
走出了前两天探索的范围,他突然听到了草里面有动物叫声,似乎是惨痛的叫声,他心中一喜,难不成真的有一只兔子摔断了腿被自己遇到了?
想到这里他再不犹豫,拿着手里的木棍就往草里走去,到了近处一看,真的是一只兔子,不过这只兔子可不是自己摔断了腿,他踩到了猎人防止的夹子上面被夹住了后腿,所以一声接一声的痛叫。
程孝廉嘿嘿一笑:“天无绝人之路,走到路上竟然能捡到一只兔子,天佑我大明!”
“混账!你这偷吃的贼子跟大明有什么关系?”
程孝廉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长胡子的男人,看起来也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了,蓬头垢面的,手里的弓箭仿佛证明着眼前的猎物是他的。
程孝廉撇撇嘴:“我说你是什么人?我跟大明有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兔子是我先看见的,就是我的!”
“那你去大街上看见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不抱到自己家里去,说是你媳妇?”
程孝廉被噎得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管得着么?”说着那个人就上前去要把兔子收进随身的包裹之中,程孝廉一看可急了,虽然这只兔子很有可能是他的,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自己也得争取,要不是他的,自己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一顿吃食。
想到这里他上前拦住了那个男人:“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凭什么抢我的兔子?”
谁知道那个男人伸手一推便把程孝廉推倒在地,摔倒的过程中,程孝廉脖子上挂件突然露了出来,那个男人眼尖,一步跨到近前,抓住了程孝廉的衣领。
程孝廉心说坏了,这次碰上个恶人,这么蛮横自己还是不要以卵击石了,于是赶紧说着:“兔子我不要了,你拿走吧,咱们别伤了和气。”
谁知道那个男人并不搭话,伸手向他的脖子里掏去,程孝廉心中一惊:“哎,我说,我可不喜欢男人,你摸我做什么?滚蛋啊,死变态。”
那个男人伸手把那个挂件掏了出来,仔细盯着,程孝廉愣了一下,这个挂件就是个普通的小平安锁,还是铜做的,根本不知多少钱,更别提能代表身份什么的了,所以他一直戴在脖子上,也没有隐藏得习惯。
“这东西你从哪儿偷来的?”
“你才偷呢,这东西我一睁眼就挂在我的脖子上,你要想要银子我给你,别拿走这个,我还留着当个纪念呢。”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一喜,最好这是个身份象征,有个大明的忠臣义士赶紧纳头便拜,重要的是先把眼前这只兔子给他炖了吃了。
“嘿嘿,小子,这个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可是沐天波送的,你忘了么?”
程孝廉心说来了来了,开始对台词了,只要对好了我就能吃兔子了。想到这里立刻开口说着:“我去年受了一场重伤,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嘿嘿,不记得更好,反正咱们两家世仇,到现在也可以算算了。”
“喂,剧本不是这么演得吧?”
“你大概不记得你是谁了,我跟你说,你是大明永历帝的孙子,我呢,是大明临桂伯瞿式耜的儿子瞿嵩钖,咱们两家可是世仇了。”
这段历史程孝廉是知道一点的,立刻反驳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初你爹是为国尽忠,死在了满清鞑子的手里,跟我家有什么关系?什么世仇,简直胡说八道。”
瞿嵩钖呵呵一笑:“看来你也不算是不学无术,当初要不是那个混蛋皇帝着急逃跑,带走了所有精锐的兵力,桂林怎么会失守?我爹当然也不会死在那里,我天天盼着你们家断子绝孙,想不到老天终于被我的诚心所感动,把你送上了门来。”
程孝廉都要哭了,贼老天,你不带这么玩人的,凭什么我遇到的人都是敌人,连一个贵人都没有,但是没空想这些,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瞿嵩钖眼中的杀气。
“我说你要是动手就是不忠不孝!”
“放屁,大明都没了,哪儿来的忠!我爹也死了,没有人孝。”
“你听我说,你爹为国尽忠,死得其所,他要是知道你把大明最后的血脉宰了,非得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生撕了你个不孝子!翟家三代忠名就毁在了你的手上。”
“哼,这里人不知鬼不觉,少跟我提什么三代忠名。”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已经开始犹豫了。
程孝廉赶紧接着说:“我跟你说,你爹地下有灵,想的也必定是反清复明,你个不孝子,天天在山上闲着没事逮兔子玩,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想当初怎么没把你掐死,连他的遗愿都完成不了还配当他的儿子么?翟家三代忠名有了你也得抹黑,你还是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抹脖子,省得别人知道了败坏你爹的名声。”
程孝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喘着粗气,心说现在就俩结局了,翟嵩钖要是羞愧了,他就能吃兔子了,翟嵩钖要是恼羞成怒了,他就能去死了。
翟嵩钖愣在了那里,他每天都在想朱家的人断子绝孙,但是从来没站到他父亲的角度想过这个问题,程孝廉一提他才有点反应过来,也许他爹当初死的时候很开心,死得其所,快哉痛哉。想到这里他像是失去了生活的目标,黯然地向着山上走去。
程孝廉一看他要走,心说这个人还算是迂腐,要是赶上后世的人,管你什么忠孝礼智信,一顿刀子先把杀父之仇给报了,既然他这么迂腐,自己再不好好利用可就暴殄天物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高声喊了句:“站住!你就这么走了?”
翟嵩钖愣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你就不该对我这个大明最后的血脉进行保护和安慰么,难道你看不出来我都要饿死了?”
翟嵩钖哼了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
“君辱臣死,君都要饿死了,你就不该做点什么吗?”
“大明已经亡了,我劝你以后不要见到人就说自己是前明的人,不然很容易死的。那只兔子送给你了,后会无期。”
程孝廉赶紧捡着地上的兔子,跟上了翟嵩钖,心说,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标准的书生,忠君爱国,迂腐不知变通,人家都说君子可欺之方,他要是不好好利用这一点,可就不是程孝廉了。
所以他跟在了翟嵩钖的身后:“喂,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翟嵩钖淡淡地说着:“古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而死。”
程孝廉算是明白了,这个人想学伯夷叔齐,饿死在这个蝴蝶山上,回头没准也有人为他著书立说。
“我跟你说,你做这些也是白做,你知道文字狱么?庄廷鑨不过是在史书上面用了前朝的年号,牵连千余人,其中光是凌迟处死的就有十四个,你想想你这种事,就算有人想要写,敢写么?没准康熙小皇帝一生气还给你编进到贰臣传里面去,给你扣上个通敌叛国的帽子,到时候你可就遗臭万年了。”
当然这些都是程孝廉胡说八道的,康熙想来还没有什么心情编贰臣传,只等着乾隆皇帝去把那些变节的满清功臣全都编了进去,也让他们的后人羞愧不已。
翟嵩钖听到这里果然愣住了:“明史案我也听说过确实挺惨的。”
“看吧,你要是想要光宗耀祖,就得跟着我建功立业,到时候也好让你爹含笑九泉。”
“哼,油嘴滑舌。”说到这里翟嵩钖一把抓住了程孝廉的衣领:“小子,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
“你要做什么?”
“你就在这儿陪着我吧,等我死之前肯定拉着你陪葬,到时候人家肯定以为我是个忠臣孝子,你也省得出去胡说八道。”
“哎,我说你这人是不是精神分裂,一会儿像个君子,一会儿像个无赖?”
“没错啊,君子可欺之以方,小人可诱之以利。我看你也绝对不是什么君子,君子那套对你估计没什么用,利诱的话我就太吃亏了,威逼没准还有效。你赶紧去把今天中午的柴劈好,算你走运,你今天有肉吃。”
程孝廉哼了一声,为了中午这顿兔子肉就忍了,大不了晚上再跑,心说这古人也不是脑子不转弯,这么一会儿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他还洋洋得意以为终于遇到了一个正常的古人,现在才明白,以前印象中的古人才是不正常的。
劈柴这活他算是驾轻就熟了,惊得翟嵩钖一直在感叹:“小子,你不是偷来的平安锁吧,劈柴怎么如此熟练?”
程孝廉苦笑一声:“流落民间没钱吃饭,只能给人家劈柴为生,都习惯了。”
翟嵩钖满脸同情:“简直太过分了,堂堂大明朱氏后裔,怎么能够劈柴为生,难不成跟在你身边那些文臣武将都是酒囊饭袋?哎,既然你劈柴这么熟练,中午记得把水也烧开了,省得我动手了。”
程孝廉差点扑倒在地:“你不觉得你有点无耻么?”
“我觉得你这小子脑子里面弯弯绕太多,一不小心就容易把握自己绕进去,既然如此,那就多干活,等你累了就不想费脑子了。”
程孝廉苦笑一声,心里默默骂了一句,你大爷,然后开始劈柴烧水。
这个时候讲究君子远庖厨,想必翟嵩钖也没心情研究怎么做饭更好吃一点,只要饿不死就行。中午的兔子肉,说实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味道,不过程孝廉还是吃的很高兴,连吃了两天夹生饭的人,能吃到肉已经是很幸福了。
“你怎么跑到蝴蝶山上来的?”
程孝廉嘴里正在跟一块骨头作斗争根本没空搭理翟嵩钖,但是翟嵩钖可不高兴了,伸手按住了他:“我问你话呢。”
“还能为什么,身份暴露了,被吴三桂追杀,就躲到山里来了。”
“袁宗皓和孔贞胤呢?”
“走了,他们说我没有培养价值,去发展事业了。”
“这两个王八蛋,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们不靠谱。”
“你怎么知道我身边跟着他们两个人?”
“废话,当初进缅甸的时候,为了保存种子,我们兵分两路,你们那一路就他们两个还有你父王,不过现在看来他好像也死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呢。”
“朱和坍,你皇爷起的名字。”
“那我父王呢?”
“那两个混账东西这个都没有告诉你么?朱慈爝,原本计划是让他去云贵隐居等待时机,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跑到吴三桂眼皮底下来。”
“这么说来你是跟随我皇爷进入缅甸的那一批了?咒水之难你怎么活下来的?”
“官太小没人管我,每三十个人杀一个人也没轮上我,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听说吴三桂那个狗贼已经把昭宗皇帝杀了,这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吴三桂已经造反了。”
“什么?造什么反?”
“吴三桂毕竟是汉人,满人自然不想让他在这地方当土皇帝,于是想要把他弄到京城里面圈起来养着,吴三桂被逼无奈已经造反了,现在山下都乱套了。”
“哈哈,有生之年能听到如此幸事,当浮三大白!”
程孝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有故事,你有酒么?”
翟嵩钖尴尬地笑了一声:“喝水也一样,兴致所到,淡水如烈酒啊!来来来,陪我满饮三大白!”
程孝廉被逼无奈,跟着翟嵩钖喝了三大碗白水。
程孝廉可没心情跟这个精神分裂待在一起,趁着吃饱喝足,赶紧就要溜号。
谁知道还没有溜出几步,便被翟嵩钖一把抓住了后背:“小子,你想往哪儿去?”
“嘿嘿,这肉也吃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家了。”
翟嵩钖哼哼笑了一声:“小子,我早跟你说了,你别想跑了,这个忠臣孝子我是当定了,除非你把我宰了,否则你就陪我在这儿待一辈子吧。”
程孝廉摆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不在这儿待着了,你看你一个人还挺好的,我出去给你把事迹宣传宣传让他们写到演义小说里,反正清朝不可能延续千万年,到时候总有人知道你的事迹,你也不用非得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我可不是跟你商量,你今天还就得必须留在这里。”
“那我总得回去拿东西吧,我那包袱还在木屋里了。”
“不用拿了,想来也没什么值得拿的,就当是留给后人了,你从今天就住在这里了,吃的好说,衣服你可省着点穿,没了衣服我一个男人可不会做衣服,到时候你就得光屁股了,大明的脸就得让你丢到蒙古去。”
“你混账啊,我好歹也是大明的皇家血脉,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说了,你最好少提大明皇家血脉这回事,让别人听了去,十颗脑袋都不够你砍的。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债主,你就是替你爷爷还债的,以后每天给我干活,你要是跑到山下去,早晚得让人抓起来弄死,你要是指望躲在山上,这山上每一个角落我都走过,你跑不了。”
“你拿我出什么气?有本事下山去杀吴三桂啊,现在天下大乱正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我想过了,我杀几个人也与大局无关紧要,至于吴三桂,就算是没人护着他我都不见得能杀得了他,更别说有人护着他了,所以我还是好好找你讨债,最少死得时候心里不这么憋屈,从明天开始干活了。下午我教你射箭,省得天天白吃白喝。”
程孝廉咳嗽一声:“我要是跑了呢?”
“放心吧,被我抓回来先打断一条腿,大不了我到时候侍候你,反正你饿不死就好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咱们乌鸦见黑猪,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无耻,我倒是巴不得你逃跑,到时候好打断你的腿出口恶气。”
程孝廉彻底无语了:“我服了,我听你的还不成。”
从这天开始,程孝廉便从山上住了下来,吃喝不愁,就是每天被人家练得跟孙子一样,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挨踹,有时候程孝廉都怀疑翟嵩钖是不是故意找借口踹他的。不过程孝廉可是高三都经历的人了,这点屈辱算什么。
而他的箭术也开始突飞猛进,从一开始连拉弓的姿势都不会,到后来基本能十中七八了,而且大多时候射得是活物,这可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就这样,半年都过去了,程孝廉也顺利成长为一个野人,头发和胡子都长了,但是根本没地方修理,不过山里面洗澡倒是很方便,所以程孝廉也没有觉得很难受。
而这个时候,山下的局势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吴三桂已经带着全部精锐占领了半个湖南,其他两藩的尚可喜和耿精忠一看满清已经不复当年之勇,立刻站了出来响应,台湾郑氏在谋士的劝说之下,也决定先放下私怨,同意挂名,整个大清南方顿时失控。
康熙摔碎了第三个茶杯,仍然不解气:“朱国治误朕!朱国治误朕!”
索额图趁机站了出来:“皇上,此事乃是明珠考虑不周,臣建议将他斩首,以缓解南方众将士的怨气!”
明珠连忙跪在了地上:“臣万死莫辞!”他现在就一个想法,此事万万不能牵扯到康熙的身上,就当自己是奸臣佞臣也好,这个主意必须是自己劝说康熙拿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是康熙做得这个决定,对大清将是致命的伤害,到时候自己死了也得被拽出来踩上两脚。
康熙一摆手:“这是朕的决定,以后谁再拿此事说事,朕立斩之!”
索额图一抖脖子,后背吓了一身冷汗出来。
康熙冷笑一声:“怎么?当初我满洲八旗从关外一路打到关内,接管了这大明的天下,难道现在连一个老逆贼吴三桂都打不过么?”
众位大臣苦笑一声,全都在心里默念着,当初进关,一半仰仗汉人出力,一半仰仗多尔衮、多铎兄弟的正白镶白两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是现在汉人的主力已经全都反了,多尔衮和多铎全都死了,正白镶白两旗也都被拆得七零八落,又过了这十几年的京城犬色声马的安逸,现在让他们去剿匪还成,要说对手是吴三桂可就够呛了。
之前已经打了三四仗,康熙接到的战报全是溃败,现在他已经斩了十多个将领的脑袋了,家都抄了五个了,再这么下去,满人非得被康熙杀光了不可。
想到这里明珠立刻说着:“臣建议,启用汉人!”
索额图驳斥道:“胡说八道,那些汉人都是狼子野心,启用他们万一战场倒戈,咱们既不是腹背受敌?”
明珠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天下汉人何止满人的十倍,若是没个汉人都想赶咱们出关,只怕咱们早就在这京城待不住了,现在的形势是,天下刚刚太平,谁都不愿意再见到天下大乱,而一大部分汉人已经认同了咱们的地位,所以只需要把他们召集起来,就像是当初咱们用吴三桂杀李自成一样,现在也能用张三李四杀吴三桂!”
康熙一拍掌:“说得好!朕还打算御驾亲征!”
听到这句话,不光是索额图,连明珠都吓得脸色变白了:“皇上,不可!”
康熙一皱眉:“难不成你们怀疑朕的武功不成?我告诉你们,当初擒鳌拜的时候,朕就是总指挥!”
明珠连忙说着:“皇上,吴三桂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值得皇上御驾亲征,况且皇上在京师一日,京师的民心就能安定,咱们的后方就能安定,前方的士卒才能更好地作战!”
康熙一摆手:“你们此言差矣,朕要是到了前方,更能鼓舞士气,到时候大清必定势如破竹,吴三桂还不是手到擒来?”
明珠满脸苦色:“皇上,现在黄河以北都是咱们的地方,到了黄河以南,没准那一天咱们的人就反了,到时候万一皇上被困,吴三桂可就真的一劳永逸了。”
康熙皱了皱眉头:“你说得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你们跟朕说,平定吴三桂,谁可以做大将?要是谁再把自己的子侄举荐上来,打了败仗,朕可把你们一起办了!”
全朝堂的人全都静默不语,谁都没法保证一定能打得过吴三桂这个沙场宿将,与其举荐了连累全家,不如不举荐。
康熙一见全都沉默了,怒气就上来了:“碰到了好事,你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落在了别人后面,如今国家到了危难的时候,你们竟然一个个缩起头来,你们对得起头上的顶戴花翎么?”
明珠咳嗽一声:“臣有人举荐。”
“何人?”
“太子太傅图海!”
“他?他正在家里养病。”
“我等皆不通军事,若要拿出章程来,还得图海来!”
“来人,宣图海觐见!”
再说另一边,吴三桂可是笑开了花:“本以为要费些力气,咱们这么快就推进到了湖广,照这个形势下去,不出三年便可将鞑子赶出京师。”
胡国柱哈哈大笑:“人人都说后金鞑子勇猛无敌以一当十,几场仗打下来也不过如此,我看这天下必定属于父王的了。”
夏国相可没他们这么乐观:“父王,咱们这些日子打的地方基本都有父王的旧部,里应外合当然容易,再往北边点,可没有什么旧部了。”
吴三桂点点头:“如今川蜀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陕西的******也是咱们的人,咱们下一步只需要决定是巩固势力与鞑子划江而治,还是一鼓作气,将他们赶出关外。”
夏国相心里无奈地苦笑一声,吴三桂确实是老了,要是放在年轻那阵,他早带着关宁铁骑直扑湖广了,哪里会想什么巩固后方之类的,这场仗打的就是一个气势,只要气势在,这场仗就输不了,一旦气势不在了,那些所谓的盟友立刻就会倒戈,到时候墙倒众人推,谁也救不了他们。
想到这里他连忙开口说着:“儿臣以为,咱们务必要速战速决,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湖广之地毕竟距离京城很远,等他们缓过神来,咱们已经拿下湖广了,到时候进可图谋天下,退可划江而治一图后变。主动权将会完全掌握在咱们的手里。”
吴三桂点点头:“就按你说得办!”
影视剧里面演得三藩之乱几集就打完了,但是这场仗在历史上可是足足打了八年,直到康熙耗死了吴三桂,这场仗才分出了胜负。吴三桂也因为年老,不复当年雄心,让那些盟友看不到希望,所以盟友们纷纷反叛,胜负就此决定。
但是现在,正是吴三桂势大的时候,所以康熙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艰难。
再说在蝴蝶山上的程孝廉,一直在劝说翟嵩钖下山去搞点事情,翟嵩钖却隐忍不发,让他继续连箭。
翟嵩钖当然知道现在是好机会,但是没有一半的成功率,他不想再让程孝廉做无谓的牺牲,毕竟大明朱氏为此流的血够多了。
知道程孝廉在山上待得第八个月,翟嵩钖终于带回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昆明城的大军已经开拔了,这个时候是个人都明白了,吴三桂要建设另一个自己的军事中心了。
云贵这种地方,自古以来就不适合当军事中心,因为交通不便,回头人家国家的军队都堵到你的家门口了,你才接到前线消息说敌军偷袭,黄瓜菜都凉了。
吴三桂在云南根本没办法发号施令,所以他需要建设一个新的地方作为自己的根据地,大军撤走之后,意味着这里的高压已经不存在了,程孝廉只要不用袁小三的名字让有心人听到,便没有什么风险了。
所以程孝廉决定下山,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了翟嵩钖的一番好意,当初拦着他不让他下山,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准备下山的前一夜,程孝廉终于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你怎么跑到这山上来的?”
“当初从缅甸回来,心如死灰,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自杀,再说我再杀还不如杀两个鞑子再死,于是我就上了这座山,只是那些苗人不喜欢汉人,我只能在山的另一边搭建了一个小木屋,勉强在这山上存活。”
程孝廉挠了挠头:“你这一身本事是跟谁学的?”
“我从小就是练武出身,我父亲说了,大明的读书人已经够多了,少的就是袁督师那样的英雄,所以从不苛刻我读儒家的书,而是给我找来了兵书战策,希望我能中兴大明。可惜还没等我学成本事,大明就没了。”
程孝廉眼神明亮:“相信我,大明会回来的。”
“你有把握么?”
“没有。”
“那你跟我说个屁?勾了我一脸的泪水。”
“我姓了朱,便注定了这辈子生生死死都得反清复明,我可不想七十岁的时候,再被人抄家灭族,只是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咱们的志向先不用定的这么高,先去给咒水之难的大臣们报仇怎么样?”
“咱们俩去报仇?做梦了吧你?”
“哼,老子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你信不信?”
“不信。”
“要不要打个赌?”
“我身上剩的银子,就够咱俩吃三天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跟你赌了,反正你赢了不过是你请我吃饭,我赢了就是我请你吃饭。”
“我早跟你说了,我那个小木屋里有银票,你不让我去拿,结果再去了还不是没了?”
“别扯这些没用的,下一步咱们去哪儿?”
“昆明。”
“去昆明做什么?”
“我在哪儿买了一个园子,养了好多人,那将是咱们的队伍的雏形。”
“你那些人靠谱么?要是咱们去了他们不会把你卖给吴三桂的人吧?”
“人心难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孝廉和翟嵩钖走了不到的时间就回到了那个园子的地方,当天逃跑的时候,正是下着大雨,所以程孝廉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跑出多远。
眼见天色已经黑了,翟嵩钖看了他一眼:“你说咱们是直接进去,还是试探试探他们?”
程孝廉哼了一声:“当然是你去试探他们了。”
翟嵩钖咳嗽一声:“你最好赶紧躲起来,我要是承受不住他们的严刑拷打,肯定会把你供出来的。”
“喂,你读的圣贤书呢?”
“这些年走过这么多地方,懂得礼义廉耻的人活得都不太好,越是厚颜无耻,背信弃义的活得越好。”
程孝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供出我来的。”
“人性可是最不可预测的东西,永远不要一直相信别人。”翟嵩钖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他来到了庄园的门口,大喊一声:“里面有人没人?”
不一会儿张鹏就走了出来:“干什么的?”
“我有事找一个叫朱福的。”
里屋的朱福也听到了,跟着走了出来:“找我做什么?”
翟嵩钖哼了一声:“有一个小子,病倒在我家里,十四五岁的样子,说让我来这里要钱。”
朱福一看连忙一摆手,张鹏带着几个人走到了园子外面警卫,朱福咳嗽一声:“壮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里面说吧。”
翟嵩钖哼了一声:“你们不会是要对我动手吧?”
“这位壮士放心,我们都是老实的百姓,绝对不做那些谋财害命的事情。”
翟嵩钖跟着朱福进了门,程孝廉在远处的草里仔细地盯着,他虽然心里并不怀疑朱福背叛自己,但是还是紧紧地绷着,自己对于人情的第一次投资,可不希望输一个片甲不留。
翟嵩钖进了屋子里,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屋子的正座上面:“那小子还没骗我,他家里还真的有一座园子。”
“这位壮士,你说那个孩子病了,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狗剩,喂,我跟你们说那个小子腿都摔断了,要是再不医治大夫说这条腿就接不上了。”
朱福这一下可算是放心了,要是翟嵩钖直接说出来袁小三这个名字,朱福就能肯定这个人是吴三桂的人过来试探自己的,程孝廉虽然年纪小,但是可不是一个傻子,绝对不敢用袁小三这个名字的。
“这位壮士,事不宜迟,我这就让人跟你把他接回来,你花费了多少银子,我们双倍给你。”
翟嵩钖一摆手:“慢着,那个小子还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问你一句,当初交给你的事办了么?”
这也是程孝廉和翟嵩钖商量出来的主意,要是朱福他们已经背叛了,当初程孝廉交代的事情肯定不会办了,要是他们还坚持着,那些程孝廉交代的事情肯定会一直在办着。
朱福呵呵笑了一声:“这位壮士,恐怕你是袁小三那个小王八蛋派过来试探我们的吧?”
翟嵩钖呵呵笑了一声:“何出此言?”
“你从进门之后一句银子的事都不提,我觉得你可能不是为了银子来的。”
“既然你也猜出来了,那咱们也别墨迹,你要是背叛了他,我就给他带个话回去,让他别惦记这片园子里的人了,你们白得了一园子总不至于还要赶尽杀绝吧,要是你们还是当初那颗心,那就更好了,你给我看了你们的真心,我自然回去把人带回来。”
朱福一摆手:“请!”
这片园子有一百多亩,朱福带他来到了院子最中心的地方,周围全都是茂密的林子,要是不在空中看,绝对发现不了中间还有一块空地,朱福一摆手,立刻有人把周围的土扫到一边去,露出来一块木板。抬起木板,一个地窖露了出来。
“这些日子,我们倒是没做别的,粮食收了两季,留下了足够的口粮,其它的全都换成了农具。”
下了地窖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头顶的土上面按照规律打了不少洞,由于这里不是北方,土质根本支撑不住地窖,所以在关键的地方铁皮和木板顶住,然后下面用的是木头支撑,就像是一个地下的宫殿。
朱福苦笑一声:“就是一下雨就漏水,一漏水就得停工。”
映入眼前的是正在打铁的手艺人,他们这些人里面本来就有一个打铁的,打铁这种东西,有一个懂行的,就能教会所有人,再说也不用教会所有人,有许多活都是力气活。
再往里面走,全是用干草包起来的兵器,有刀有枪还有几把弓。
“这弓箭是我们偷偷在城里托别的师傅做的,但是不敢做太多,每个月只敢买一张弓,所以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攒够十把。”
翟嵩钖一拱手深鞠一躬:“诸位都是君子,是姓翟的小人之心了。”
“无妨,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都懂得这个道理。”
翟嵩钖大步走到了门口,大声喊着:“程孝廉,你个小王八蛋,赶紧滚回来。”
朱福愣了一下,转而反应了过来:“这个小王八蛋是越来越鬼了,还在门口守着,要是我们把你拿了他岂不是转身就跑了?”
“原本计划是这样的。”
“真是个小王八蛋,我非得踹他几脚。”
“原来朱兄也有此爱好。”
“承让承让。”
程孝廉走到近前,看见两个人客套,嘟着嘴:“你们俩怎么还唠上了?”
朱福一巴掌想要拍他的后脑勺,又想起他的身份来,手就僵在了空中,翟嵩钖接着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大明都没了,他这个狗屁身份除了麻烦什么都带不来,该拍就拍。”
程孝廉一撇嘴:“姓翟的你给我等着,等我做了皇帝,非得把你老子写成一个老色鬼。”
朱福一听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可不敢在外面说这种话,咱们赶紧进屋去,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程孝廉进了屋子,张鹏和王五看到他都很高兴,对着他挤眉弄眼的,程孝廉咳嗽一声:“咱们现在有多少青壮?”
“青壮二十三人,老弱小五十。”
程孝廉挠了挠头,翟嵩钖哈哈大笑:“就这俩人,你跟我说要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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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孝廉咳嗽一声:“怕什么人少?当初光武帝起事的时候,身边也不过是云台二十八功臣,本朝太祖离开郭子兴开创基业时,身边也只是徐达、汤和等二十四人,咱们现在算上翟嵩钖也正好二十四名青壮,怕什么大业不成?”
翟嵩钖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当时天下大乱,现在也是天下大乱,怕什么人少,只要人心有了,多少人都有。
程孝廉咳嗽一声:“好了,咱们虽然有这么多青壮,但是不能全都带走,必须留下一部分人守卫着这片园子里的老幼,也算是守着咱们第一块根据地,你们自己决定吧,三天之后咱们要出发,前往边境。”
朱福点点头:“这件事好说,交给我就是了,只是咱们去边境做什么?”
“边境若是不出意外,还会有一部分咱们的人,咱们先去一趟缅甸,有个仇也该报一下了。”
朱福愣了一下:“咱们不如趁着吴三桂不在云南,在云南弄出点动静来,为何要去缅甸?”
程孝廉摆摆手:“吴三桂还没有使出全力来跟满清打,咱们一旦捅了他的后方,立刻就会被暴怒之下的吴三桂碾为齑粉,而且咱们这些人还没有上过战场,跟吴三桂的人交手无异于找死,不如去缅甸拿他们练练手。”
朱福点点头:“一切全凭你做主就好,我马上安排人留下守着,咱们准备出发。”
三天之后,程孝廉带着十八个人走上了前往缅甸的路,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或者多久之后才能回来,所以全都和家人依依不舍地道别,程孝廉临走之前叮嘱留下的人:“若是我们不回来万万不要对别人说起我们的事,就当我们没有存在过一般。要是我们回不来了,你们也得把这些人的孩子好好养成人。”
朱福一巴掌拍在领头的人身上:“别光傻呵呵地笑,听到没有,要是我们回来发现你们几个小子没守住家,到时候老子带大军弄死你们!”
那个人嘿嘿笑了一声:“福叔,你这样的顶多当个火头军,还想当大将军,下辈子吧。”
朱福一脚踹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娘的,你小子都敢看不起我了。”
一行人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上了路,身后留下的人也坚守着这片园子,他们坚信那些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这些人都是些青壮,路上倒是没有什么人找他们的麻烦,他们身上带了足够的粮食和武器,一般不会招惹别人,也不会有别人来招惹他们。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十多天的时间,翟嵩钖开口说着:“过了前面的那座山,咱们就离开大明的土地了。”
张鹏笑了一声:“咱们身后也不是大明的土地。”
程孝廉笑了一声:“总有一天会是的,希望老天给我们一个好运气,让我们立刻碰到袁宗皓或者是孔夫子,要是遇到别的土匪,咱们未必是对手,要是没见到袁宗皓就死了,回头可得让袁宗皓那小子笑掉大牙。”
翟嵩钖咳嗽一声:“这地方的山连绵不绝,山贼可不是只有一伙,大家小心行事,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
程孝廉点点头:“这块挺危险的,咱们还是不要半夜赶路了,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在赶路吧。”
再说这个时候,山上一个小喽啰冲进了议事厅:“报,大王,山下来了一伙人。”
“肥羊还是穷鬼?”
“看着有些奇怪,全都是青壮,而且身边都带着武器。”
“王八曰的,难不成是来抢老子的地盘的?他们有多少人?”
“不到二十个。”
“弟兄们,收拾东西,晚上下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管他是不是敌人,先给我捅他一刀子,敢跑到老子的地盘上来舞枪弄棒,还不打招呼,简直是打我的脸!”
“是!”
山上立刻集合起了三四十号人,这个时候二当家的冲了出来:“当家的,这是要做什么去?”
“山下来了一伙人,没准是要打咱们的主意,我先去宰他们一顿!”
“当家的,不可鲁莽啊,我刚听说了,有二十号人呢,要是拼掉咱们十个兄弟,咱们还怎么在山上立足?刘老三他们早就看咱们不顺眼了,还不得联合起来吞并咱们的地方?到时候咱们就成了丧家之犬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咱们睡觉的地方突然来了这么一伙人,总不能让他们待在这儿吧,后半夜万一杀上山来,咱们的损失更大。”
“当家的,我愿意带弟兄们下去打探消息,要是他们心怀歹意,我就一刀一个砍了,要是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就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哎呦,还是二当家的想得周到,那你去吧,注意安全,可别阴沟里翻船。”
二当家点点头:“大当家的你就放心吧,我办事很少出差错的。”
就在程孝廉他们找地睡觉的时候,翟嵩钖突然喊了句:“不好,有人来了。”
所有人全都扔下了手中的活,抄起了手中的家伙。
一个穿着书生衣服,头戴冠巾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在下兰苍山苍山雄鹰刘大波手下二当家司徒云,不知道诸位来我们兰苍山做什么买卖?”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我们是来找人的,你知道山里边有一个姓袁的山大王么?”
“你们认识姓袁的那个疯子?”
程孝廉心说不好,袁宗皓估计是干活太卖力,引起人家的敌意了,他要是说认识袁宗皓,没准就得给人家出气砍了。
想到这里他咳嗽一声:“对,姓袁的那个疯子,杀了我全家,我这不带了人前来复仇了么。”
“原来是这样的,既然如此,几位兄弟不如加入我们山寨,我看几位都是身强体壮的,我们这些日子正要联盟去找那个姓袁的麻烦,你加入我们正好可以报仇。”
程孝廉嘿嘿一笑:“既然如此,那可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我们兄弟得在一起,你们可不许把我们分开然后挨个宰了。”
“小兄弟请放心,我司徒云在这山上的名声也是有一号的,绝对不会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来,兄弟们,既然入伙了就别睡在这露天的地方了,来我们山寨吧!”
翟嵩钖看了程孝廉一眼,程孝廉哼了一声:“都看什么?没看到司徒兄邀请我们上山住么?赶紧利索点,别给我丢人啊。”
这些人连忙收拾利索了跟着他们上山,司徒云开口问了句:“不知道小兄弟这些弟兄都在哪儿找的?看上去都像是练家子啊。”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这年头,有银子什么办不到,我把家里的祖宅和祖田全都卖了,然后答应他们,只要能把姓袁的脑袋割了,给他们一人五十两银子,好多人想要加入呢,我嫌他们人多乱腾,就选了这十几个,你看看都是好手吧?”
“不错不错,看着脚步都是好手,就是兄弟,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个姓袁的疯子手底下可是有不少硬茬子,而且他本身就是一个硬茬子,我们可都吃了他的大亏了。”
程孝廉开口问了句:“就是不知道这个姓袁的疯子哪儿得罪你们了?”
“差不多快有一年了,这个疯子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手底下带了一帮小疯子,直接就上了偏峰上面,把宋老三那几个弟兄全都宰了,直接鸠巢雀占了。一开始我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上山落草,脑袋别在腰带上,哪天让人把脑袋砍了也是常有的事。”
说到这里司徒云啐了一口:“谁知道这个疯子,三个月之内连着挑了三个寨子,把他们人手收编了,我们再看下去早晚有一天得轮到我们啊,就在我们要商量联合对抗他的时候,这家伙挨个拜访了我们,说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以后有什么事多多指教,一个寨子还留下不少见面礼,我们一看他这么懂事,就忍下了。”
翟嵩钖嘿嘿一笑:“你们算是上当了,那个疯子一口气吞并了三个寨子,正消化不良呢,你们要是趁机打上门去,他立刻就得落荒而逃。”
司徒云叹了口气:“这位兄弟真是好见识,怪只怪我们这帮人见识短浅,根本没想到这一层,见了银子就走不动道了,谁知道只过了半年的时间,他又开始挑事了,现在他手底下近千人,都不是老弱病残,我们可不是对手,只得联合起来,这一次无论他说什么好话我们都不听了。”
程孝廉挠了挠头:“那个疯子最近又开始吞并寨子了?”
“是啊,又吞并了俩了,这一次再让他吞并下去,我们这个山头迟早都得跟着他姓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山上,大当家的刘大波早就接到了消息,站在门口迎接:“有了几位兄弟的加入,我们可是如虎添翼,从此大口喝酒,大碗吃肉,都是自家兄弟啊!”
待程孝廉他们进了寨子,刘大波一把拉住了司徒云:“我说二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还弄到了寨子里来了?”
“一个富家少爷带着一帮护院,咱们找机会把他们绑了然后去要银子,这些护院都是拿银子办事的,不会卖命的。我之所以把他们请到寨子里面来,是担心别人劫了咱们的银子啊。”
“哈哈哈,有你的,果然还是读过书的脑子好用,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大当家的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很快山寨的兄弟们便得到了吩咐,十分热情地招待起来程孝廉他们,翟嵩钖看了程孝廉一眼:“事情不对,要是邀请咱们入伙没必要这么热情。毕竟咱们还没有展现实力,他们不该下这么大的本钱。”
程孝廉嘿嘿一笑:“山贼之间哪儿有什么道义,他要吞并咱们,不把头宰了咱们吞并,放心吧,我心里有谱。”
司徒云他们手里还有不少蒙汗药,这些人讲究的就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动起手来一旦有了伤亡,寨子里面的力量就少了一分,所以能用蒙汗药,就用蒙汗药,绝对不含糊。
很快一坛坛酒便被端上了桌子,山上的一看,立刻就懂了,上面贴着红纸的都是下过药的,看来大当家的已经等不及要开始动手了。各个都是摩拳擦掌的,只要这一票干好了,今年又能过一个好年了。
不过他们心有不忿的是,自己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有机会吃两口肉,如今桌子上摆的全是大肉块,就觉得这些肉都浪费了。
程孝廉倒是没着急入席,在寨子里面转了一圈,朱福咳嗽一声:“有兵器的五十来号人,剩下的都是老弱。咱们弟兄对付他们可能会费点力气。”
翟嵩钖哼了一声:“一会儿看我的眼色行事,兵器都拿好了,可别打起来再去找兵器。”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朱福身后的人:“这些人见了血不会尿裤子吧?”
谁知道朱福毫不在意:“放心吧,手上都沾过血了,我可不会训练一批种地的。”
程孝廉愣了一下:“沾了血?”
“嘿嘿,有一次吴三桂的人去上山剿匪,被我们在后面捅了一刀子,不过我们都蒙着脸,他们以为是山上的人下来的,所以第二天我们该种地还是继续种地,没人怀疑到我们。”
程孝廉长出了口气:“福叔,你就庆幸吧,要不是铁鹞子专心北方战事,就你们这些小动作根本逃不过人家的眼睛。”
“好了,别说这些了,一会儿咱们是掷杯为号还是直接杀进去?”
程孝廉笑了一声:“干什么这么粗鲁,走,咱们去赴宴。”
说着带人向着大堂走去,谁知道到了门前便被拦下了:“把你们的武器全都放在门口。”
程孝廉撇撇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那个人一挺脖子:“你说什么?”
司徒云一看不好赶紧跑了过来:“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怎么回事?”
“二当家的,他们非要带着武器进大堂。”
程孝廉冷笑一声:“司徒兄,总不至于第一天进门就缴了我们的武器吧?”
司徒云心说,你们就算拿着武器进去,一会儿药性发作了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想到这里咳嗽一声:“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不过既然程兄弟这么说了,这个面子我得给,你们几个把路赶紧让开,让我程兄弟进去!”
门口的人愤愤不平地让开了,心说你们等着,等一会儿你们做了阶下囚,我非得抽死你们。
谁知道程孝廉一巴掌就拍在了守门的那个人的脸上:“小子,以后给我记住了,再敢拦我的路弄死你!”
那边守门的伸手就把武器抽出来了:“你找死?”
司徒云的脸狠狠地抽动了几下,权衡利弊之后立刻取了最明智的办法,冲到了两队人中间,一把就把那个守门的人手中的武器拍掉了:“王八蛋,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那个人咬着牙,他没在厅里,可不知道里面的布置:“二当家的,你这么做事我不服!”
“滚,用得着你服气,不想在山上待着滚下去,你拖家带口的,还不是得山上帮你养着!”
那个人狠狠把刀子扔在了地上,转身便走了,他不敢顶撞司徒云,正如司徒云所说的,他的家人全靠着自己养着,有的时候在生存面前,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司徒云陪着笑脸:“哈哈,一点小过节不要扰了弟兄们的雅兴,来来来,今天为了迎接弟兄们上山,山上可是炖了一桌子肉。”
程孝廉一摆手:“多谢司徒兄给我这个面子,等我报了仇,一定给山上送来大笔的银子,让山上的弟兄们过得好点。”
司徒云在心里阴狠狠地想着:要不不把你家底全都掏干净,老子就白在山上混了五六年。
大堂就是一般山贼议事的地方,地方很大,不过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很穷,只有几条长凳一张大桌子,连个像样的座都没有。
程孝廉看看屋子里,已经坐了十来个人,再加上他这些人正好坐得开。
刘大波哈哈大笑:“这位就是程兄弟吧,一看就是少年英杰,看兄弟这个样子,这江湖以后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退隐了。”
程孝廉也跟着笑了起来:“大当家的雄风依旧,这江湖还是你们这些有经验的人的。”
司徒云连忙开口:“咱们都是自己人,这些客套话就不说了,赶紧入座,吃肉喝酒才是正理!”
刘大波点点头:“二当家的说得有理,赶紧入座,吃肉喝酒,不要客套了。”
程孝廉一摆手:“动手!”
这句话别说是刘大波,连翟嵩钖都愣住了,但是他们很快反应过来,翟嵩钖伸手一枪就抵在了刘大波的脖子上,周围的人全都伸手抄起了刀子对着坐在座位上的那些人。
司徒云也被王五用刀子架在了脖子上,刘大波愣了一下:“几位,这是什么意思?”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二当家的,这不是你让我上山来宰了大当家的好让你做大当家的么,你给他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吧。”
那些在桌子底下准备好暗器的山贼一听这句话都把暗器放下了,心说原来是老二宰老大,这种事还是不掺和为好。
司徒云还没说话,程孝廉来到了他的跟前,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着:“陪我演出戏,要是我不满意,你就没命了。”
说着示意王五把刀子放了下来,司徒云被逼无奈:“没错,刘大波,你看看你,斗大的字不识一筐,除了有身蛮力,凭什么做我们的大当家的,我司徒云饱读诗书,比你强多了。”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大当家左手边一个人一甩手,翟嵩钖眼疾手快,手中钢枪一扫,那个人的喉咙中的血喷了一桌子,他手中的飞镖已经飞到了司徒云跟前,司徒云闪避不及,别扎在了左手上面。
他脸色一变:“快给我把手臂剁了,不然一会儿就没命了!”
程孝廉一点头我,王五伸手将司徒云的左手臂砍了下来,司徒云痛哼一声,昏了过去,朱福赶紧招呼人给他包扎,程孝廉大吼一声:“再有乱动的直接把脑袋砍下来!”
每个人的脖子上面都架了一柄钢刀,程孝廉低下头,使劲扇了司徒云几巴掌:“喂,醒醒,你赶紧把谁是大当家的人告诉我,要不然一会儿他们再对你动手,我可救不了你。”
司徒云额头上全是冷汗念了几个名字,转眼被指认出来的几个人就被砍掉了脑袋,只留下了刘大波一个人,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大当家的,你这个大当家的当得也不是很成功。”
刘大波眼见兄弟们一个个死在自己的跟前,大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
翟嵩钖早就盯好他了,伸手就是一枪,直接把他拍在了地上,程孝廉看了眼司徒云:“二当家的,对不住啊,咱们来世再见。”说着一刀就扎进了他的心窝。
司徒云到死都没想到,为什么程孝廉突然对他动手,但是世间许多事根本就没有为什么的。
程孝廉看了刘大波一眼:“你们这些山贼还是不够心狠手辣,早就该动手了,非得把我们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刘大波狠狠地说着:“就算你们杀了我,你们也跑不出去的,我们外面还有好几十兄弟,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二当家的想杀大当家的,大堂里发生了火拼,你们全都死了,再说了,我要的是山寨,又不是他们的命,不过多亏了你啊,把你们的心腹都给我聚齐了,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说到这里他低声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得分拨杀人么?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这些人就不会跟我拼命,等他们想拼命的时候,已经没有拼命的资本了,这个叫温水煮青蛙。”
刘大波吐了口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下辈子别活在乱世。”
程孝廉一摆手,大堂里面那些山贼全都人头落地,程孝廉咳嗽一声:“这些山贼还是蛮单纯的。”
朱福差点吐了出来:“我说小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了?”
“福叔,咱们现在可是跟山贼打交道,不是跟那些奴仆打交道,一旦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了。”
朱福挠了挠头:“我可能还不太习惯。”
翟嵩钖哼了一声:“多亏这伙山贼比较蠢,要是换一拨狠辣的,你们这么犹豫早就被人反杀得干干净净了,记住了,我们是来造反的,不是来建善堂的!”
程孝廉到这身边的这些人除了大堂的门,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手里全都攥着武器面色不善地看着程孝廉他们,估摸着一言不合就得动手。
程孝廉冷哼一声:“怎么?你们想要给他们报仇?屋里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发生了火拼,现在他们都死光了,以后我程孝廉就是这山上的大当家的,愿意跟我干的,每人发十两银子,不愿意干的可以下山,我绝对不会拦着你们。”
这句话也是程孝廉的急智,他直接把选项定了出来,按照人们一贯的逻辑思维,这两个选项都是一条生路,并非要了他们的命,那他们就不会着急拼命,而是直接开始思考这两个选项哪个好处多一些。
这个时候翟嵩钖趁机站了出来:“要是有想给大当家的报仇的,我全都接着,咱们出来比划比划,凭武艺定生死!”
这句话说得也很取巧,大当家的又不是他们的亲生父母,凭什么给他报仇,况且那些心腹死忠基本都在里面被杀光了,就算有人站出来报仇也没有关系,翟嵩钖说了,比划比划,就是单挑,没说一大堆人一起上,那帮人一开始没有一拥而上,现在各怀心思更是不知道该不该上了。
朱福站了出来:“好了,愿意留在山寨的,过来领银子,全都是现银,拿了银子该吃喝玩乐就吃喝玩乐去,不要在这儿傻站着。”
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了大把的银子,向一边走去:“要是全都留下可没这么多银子,也就个二三百两,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程孝廉一摆手,张鹏赶紧待了三五个弟兄跟了上去。
这些山贼,上山为贼,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心中根本没有这多礼义仁智信,所谓的义匪和侠盗,都是小说里面写的,山贼的生意也不好做,案子做小了,养不活山上的人,案子做大了又会惹来大兵围剿,谁家自己锅里都没有米了还关心邻居吃得饱不饱呢?
而所谓的劫富济贫,更多的是救济山脚下的老百姓,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等大军围剿的时候能有来报信的,所以并没有演义小说里面说的那么伟大。
这年头山上换山大王可是常有的事,再加上一会儿晚了就没银子领了,所以一部分赶紧冲过去找朱福,其他的人有的碍于情面还不愿意动地方,但是他们仅剩的这些人已经对程孝廉构不成威胁了。
程孝廉看朱福带着那伙人走远了,压低了声音:“我知道诸位都是心怀仁义的壮士,但是大当家的已经死了,山不可一日无主,没了领头的,咱们用不了两天就得让人家吞并了,到时候你们的家人可就得活活饿死,因为吞并咱们的山贼只喜欢青壮,可未必喜欢那些老弱。至于没有家人的,你们被吞并了,肯定是最底层的小喽啰,你们难道真的甘心给人家当靶子,每次打仗都先上去送死么?”
说到这里程孝廉一摆手:“那边还在发银子,我希望你们考虑清楚。我只对敌人凶残,但是对自己的弟兄,一向是够意思的。”
这些人又走了一大部分,原地只剩下了三个人,程孝廉愣了愣神:“你们三位真的不打算留在山上?”
领头的一个叹了口气:“这十两银子未必好领,我们只求混吃等死,不想要干什么大事,所以就先离开这里了。”
程孝廉心里叹了一句,终究还是有聪明的人,但是嘴上还是呵呵笑了一声:“我确实要干一件大事,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是得到的回报也不小,你们若是愿意留下,便暂且留下,等你们想走的那一天,我绝对不回拦着你们,怎么样?”
程孝廉也没办法,自己手底下要是有几万人,别说是三个人,就是三十个人,愿意走就走呗,但是现在手底下的人太少了,能多留下一个,干大事的机会就多一分。
那三个人估摸着也是担心把这个魔王惹急了,毕竟他们刚才可是刚知道了这个魔王已经把大堂里的人全都杀光了,要是惹得程孝廉不高兴,估计谁也落不了好,只能暂且答应下来。
所以三个人也只好跟着那些人前去领银子,程孝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翟嵩钖笑了一声:“你比我想象中要做得好,我本以为今天最少要伤亡五个弟兄。”
程孝廉嘿嘿一笑:“都是一些小聪明,当不得真的,你的功夫是真好,要是没有你震慑住场面,今天还是会很麻烦的。”
“有的时候,功夫未必能解决问题,我更希望像你这样的几句话就把麻烦解决了。”
所有的人全都留了下来,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刘大波他们留下的私房银子还有很多,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山上的青壮筛了一遍就还剩下三十五个,加上之前的十八个,程孝廉也算是有一支自己的小势力了。
当然,眼下最要紧的是提高他们的战斗力,山上的山贼虽然名为山贼,但是身体很差劲,程孝廉一边安排人下山去买一些肉食,一边开始安排翟嵩钖训练他们的体能和基本的招式。
好在山上的人虽然差劲,但是兵器还算是能过眼,给他们用算是绰绰有余了。
就在程孝廉训练这帮人的第五天,门口的喽啰跑了过来:“启禀大当家的,门口有人要见你。”
程孝廉愣了一下:“干什么的?”
那个人也愣住了:“不知道,不过好像以前来找过那个大当家的。”
程孝廉点点头:“请他进来。”
他之所以留在这里安心训练,没有派人去打探袁宗皓的消息,是心里早就知道,这伙人早晚得来联系自己对付袁宗皓,既然如此,不如守株待兔。
来人一进大堂就愣住了:“怎么?大当家的不在,二当家的也躲起来了?”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那俩都是目光短浅的小蟊贼,已经被我给宰了,现在我才是山上的大当家的。”
那个人仔细打量了程孝廉一眼:“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既然你成了说话算数的人,那我就把之前的话再跟你说一遍。”
果然不出程孝廉所料,来人自称冯琦,是另一座山头的军师一样的人物,这次前来就有一个目的,要结盟,把姓袁的疯子给收拾了。
程孝廉听完之后愣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冯琦一看可就着急了:“小兄弟,跟你说句实在话,唇亡齿寒,我们要是都被袁疯子给灭了,你绝对也讨不得好处去,若是跟我们结盟,咱们先把袁疯子给宰了,然后得到的好处大家平分,也能让大家过一个肥年。”
程孝廉听到这里似有心动的样子,只是嘴上嘟囔着:“我们这里虽然有人,但是兵器不足,去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不去的好。”
冯琦一咬牙:“缺多少兵器我们补上!”心里却在暗暗怒骂:“小子,等收拾了袁疯子,下一个就是你,到时候吃了多少,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程孝廉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大刀五把,长枪五杆,硬弓五把,弓箭若干,我跟你说,你得给我们找好一点的兵器,弟兄们手里拿着硬家伙去跟人家干仗自然就硬气。”
冯琦一摆手:“不行,大刀和长枪只有两把,硬弓倒是可以给你们五把,但是弓箭也就有十几支,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大刀和长枪这些武器到以后收拾程孝廉的时候,未免会成为麻烦,硬弓那种武器,只要把箭支射光了,还不跟烧火棍好用。
程孝廉哼了一声:“不成,弟兄们手里没有家伙,谁肯上去为我卖命,要是你不给足了武器,那就自己去找别人联盟吧。”
冯琦气得牙根痒痒,但是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今一家一家的游说,同意的人很少,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把握说服下一个,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好,既然如此,要是你敢欺骗我,我们的人必将把你这个寨子杀得鸡犬不留!”
“放心吧,我们只是一个小寨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到了第二天,冯琦便派人送来了约定的武器,翟嵩钖也有点佩服程孝廉了,凭借一张嘴巴,要来了这么多好的武器,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冯琦还托人带来了话:“十天之后,齐聚落首峰,剿杀袁疯子。”
程孝廉得到了消息,给手底下的人制定了更加严格的训练目标,现在他们的结局只有两个,杀赢了活下去,杀输了没命。
不过相对的,他们吃得也更加好了,基本上顿顿都有肉吃,一边是疲惫的身体让他们无暇想起以前的大当家的,一边又是好吃好喝还有银子,他们的心渐渐被归拢了起来。
终于到了第十天的早上,吃饱了喝足了的众人开始下山去落首峰,朱福带着五个人被留下了守卫山寨,毕竟许多人的家人还在这里,要是家里没人守着,他们肯定不会安心打仗。
就这样,程孝廉带着四十八个人下了山,根据原先山上弟兄的指引,来到了落首峰。
而这个时候,山下已经聚集了好几伙人,每一伙人不管多少,都有一杆破旗子举着。
程孝廉愣了一下:“咱们为什么没旗子?”
一个原先山上的弟兄委屈地说着:“我本来是想拿来着,只是张大哥说那旗子太破了,用了未免折了我们的身份,所以不让我们用。”
程孝廉看了张鹏一眼:“这是你说的?”
张鹏挠了挠头:“那旗子也确实太破了一点。”
程孝廉哼了一声:“我不管,限你一刻钟之内给我做出一杆新旗子!”
张鹏挠了挠头,翟嵩钖伸手一指:“傻了吧你,那边都是树,随便砍一棵把树枝削了不就是一杆大旗么,至于上面写点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张鹏嘿嘿一笑:“还是翟叔聪明。”说着转身扎进了树林里,不一会儿就抱着一课树干走了出来,然后对着刚才出卖他的那个小子喊着:“喂,你小子,把你的衣服脱了做旗子,他~娘的,还学会出卖老子了。”
那个人一缩头,伸手捂住自己的衣服:“不行!”
程孝廉咳嗽一声:“不许胡来。”
张鹏嘿嘿一笑:“我知道怎么办。”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小块银子:“小子,我用这块银子买你的衣服,卖不卖?”
这地方地处云南,根本不冷,穿衣服更多时候为了遮羞,那个人赶紧伸手抢过银子,把衣服脱了递给张鹏。
程孝廉哭笑不得看着他们,之间张鹏直接把衣服扯开做成了一面旗子的模样,然后拔了一排路边的野草开始往上面涂字,不一会儿一杆大旗就准备好了,待大旗竖了起来,程孝廉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明。
程孝廉一伸大拇指:“这个字写得好!”
很快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程孝廉愣了一下,还真有这么高的人。之间那名大汉手里拿着两根大锤,足足有西瓜这么大,架在肩上呲着牙冲着众人笑着。
程孝廉赶紧低声问原来山上的弟兄:“这个人是谁?怎么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他是云起峰的大当家的,叫万人敌,那天来咱们山寨的冯琦,就是他的军师。”
程孝廉嘟囔一句:“狗头军师配猛将,谁也挡不住啊。”
手下的人全都噤若寒蝉:“大当家的,可不敢这么说,这个万人敌性格暴躁,传说曾经把惹他不开心的人都给手撕了,你可得离他远一点。”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放心吧,我碰到这种人,向来是敬而远之的,绝对不会上去挑衅。”
这个时候一个手提双刀的中年汉子走了上去:“我说云大当家的,你把我们叫到一起,兄弟们可都等了不短的时间了,你怎么才来?”
手下人连忙给程孝廉介绍:“这个人叫商洛,是风动峰的大当家的,手底下的人手不输给万人敌。”
万人敌哼了一声:“咱们今天结盟,不过是我家军师杞人忧天,说什么唇亡齿寒,我看在他多年辛苦的份上同意了结盟,就那个狗屁袁疯子,我根本不放在眼里,还不是为了救你们这些窝囊废才有的这次结盟?我来晚一会儿怎么了?”
商洛脸色一沉,万人敌身后的冯琦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自家弟兄,别伤了和气,只要今天咱们灭了袁疯子,金银财宝可有的是!”
万人敌撇了撇嘴:“这帮人也就冲个人头,真打起来还得看咱们弟兄的,金银财宝那些东西就不该分给他们太多。”
商洛冷笑一声:“好啊,那你自己带着人去打吧,我们就在这里看着,看你是不是真的万人敌,还是吹牛吹出来的。”
万人敌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锤子:“姓商的王八蛋,你是不是想死?”
商洛不屑地笑了一声:“要找事是么?要不咱们今天先打一架,再去找袁疯子的麻烦?”
冯琦都快急哭了:“我说两位爷,你们都是英雄好汉,要是联起手来必定能够一统周围的山贼,为什么非要争斗不止呢。”
万人敌撇撇嘴:“他这种靠着杀了自己的大当家的上位的狗东西,我怕跟他在一起共事,早晚被他一刀捅死。”
商洛冷笑一声:“那你等好了,我早晚要把这一刀插在你的身上。”
冯琦摆摆手:“两位爷,咱们就当是看在山上金银财宝的份上,别闹了成不成?周围这么多山寨的弟兄都看着呢,要是人心散了,到时候被袁疯子打败了咱们,咱们可真的连立足之地都没了。”
两个人听到这句话也算是终于停了嘴,俗话说得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们两个都是横的,但是山上那个绝对是不要命的主,而且手底下的都是不要命的,要是不把这桩麻烦解决了,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冯琦一看两个人终于不再吵了,十分高兴,站在了一块石头上面:“我说各个山寨的弟兄们,咱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把袁疯子给宰了,那个疯子,来到咱们这里,已经吞并了好几个山寨,要不了多久就得轮到咱们,到时候咱们全都给人家掳去为奴为婢,你们愿意给人家当奴才么?”
“不愿意!”
“不当!”
“宰了他!”
下面的喊声此起彼伏,冯琦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虽然喊声不是很齐,但是士气明显不错。
他一摆手:“咱们今天十八个山寨聚集在这里,就是为的宰了这个袁疯子,一会儿打起来,谁先宰了他,里面的宝贝就让谁先挑一件,我可跟你们说,这个袁疯子据说当初可是前明皇帝的亲信,他手里也许有玉玺也说不定,你们若是谁能得到玉玺,回头没准可能当个草头天子!”
这一下下面的人彻底沸腾了,男人天生就喜欢金钱和权力,如今诱惑已经全都有了,谁都想上去搏一把,隋唐志传通俗演义的评书大家都听过,草头天子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里面的程咬金的,一个贩私盐的,最后封为国公,这种事简直是大家做梦都想的!
冯琦笑了一声:“大家不要激动,咱们虽然是山贼,也得有秩序,不能乱哄哄的,要不然容易伤着自己人,谁愿意当咱们联盟的先锋大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了出来:“我愿意!”
程孝廉身边的人连忙给他介绍:“这个人叫鲁达,十分崇拜混世魔王程咬金,所用的武器都是大斧子,还给自己起了一个诨号,叫混世魔王!”
冯琦心说,就需要你这种试探虚实的货色,连忙点头:“鲁达大哥愿意当先锋再好不过,要是真的能斩杀袁疯子,必定能够成为新的混世魔王!”
万人敌伸手就把冯琦拉到了一边:“我说你小子怎么办事的?他要是当了混世魔王,我怎么办?”
冯琦低声说着:“大当家的莫要担心,这袁疯子绝对不是轻易就能打败的,咱们先用他上去试试虚实,要是袁疯子连他都打不过,咱们就一拥而上,到时候谁能跟大当家的你抢到他的人头?”
万人敌哈哈大笑:“好小子,我没看错你,就按你说的办。”
程孝廉这个时候正在跟一个山寨的二当家的眉来眼去,那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孔夫子。
程孝廉嘿嘿一笑,低声说着:“二叔,你这不行啊,人家都混成大当家的,马上就一统山贼了,你这怎么还是一个狗头军师。”
“滚一边去,你知道什么?这大当家的可以脑袋简单,但是必须武艺高强,要不然自己都保不住,我这样的去当大当家的,不是把脑袋放在桌子上一样么,我这叫大隐隐于市,整个山寨都是我的亲信,而且还不会被人剁了脑袋,你看姓袁的那个莽夫,马上就得让人灭了!”
程孝廉嘿嘿一笑:“有咱们两个在这儿捣乱,他们要是能把袁大叔的脑袋砍下来就真的神奇了。”
孔夫子撇撇嘴:“我可没打算帮他,这个蠢货让人家砍死最好,活着也是给添麻烦。”
说话之间,那边鲁达已经带着山寨的弟兄冲了上去,程孝廉一看就暗自摇头:“这也太随意点了。”
鲁达身后跟着五十多号土匪,还有几个拎着木棒的老头,就这样的想要把袁宗皓的脑袋砍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果然,那边山寨里面寨门大开,袁宗皓都没出来,出来一个领头的小将,看年岁也就十五六的样子,脸上一脸不屑:“喂,你们是来要饭的么?我们山寨昨天夜里还剩了不少骨头,你们吃不吃?”
把鲁达给气坏了:“小娃娃,你一会儿我就让你看看爷爷宣花板斧的厉害。”
程孝廉差点笑出声来,人家宣花板斧都是上面刻着花纹的,这黑乎乎的大斧子,也叫宣花板斧,估计这位真的是程咬金忠实的粉丝。
那边的人并不搭话,伸手抽出武器,领头的小将下了马,山寨中马很少,骑兵要是没有一定的数量的话,很难发挥出骑兵的优势来,而且目标更大容易战死。
所以他下了马跟着领着身后的一伙人就冲了过去。
两伙人一交锋就看出来不同了,小将带的人招招搏命,根本不在乎受伤,没过几招的时间,鲁达就坚持不住了:“弟兄们,扯!”
那个小将好像也没有追杀他的想法,只是把在战场中没来得及撤回去的人全都宰了。
鲁达一路跑到了山贼前面:“这伙小崽子根本就不是山贼的打法!”
冯琦摆摆手:“既然鲁兄弟能力有限,不知道谁还愿意再出战?”
鲁达一听冯琦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连忙开口说着:“喂,你怎么不搭理爷爷,当初说好的给爷爷补充损失的人手呢?”
冯琦冷笑一声:“鲁大当家的,你也好意思到我跟前来要人,你看看你们是上去跟人家对战去了么?到哪儿逛了一圈,丢下了二十颗人头,回来就想让我给你补充人手,做梦呢你?赶紧滚回自己的山寨,少在这里丢人了。”
鲁达满脸赤红:“当初邀请我出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哎呦,你老人家是第一天出来混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办事了么就要报酬?你是不是打算不要脸了?”
鲁达狠狠将斧头往地上砸了一下:“这么说你之前说过的话都是放屁了?”
冯琦一摆手,身后立刻站出来许多人恶狠狠地等着鲁达,冯琦冷笑一声:“想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鲁达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实力跟人家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胸口一阵憋气,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喷完血之后一句话没说,一挥手带着手下的弟兄离开了这里。
冯琦呵呵一笑:“这种人自不量力,以为拿了把破斧子就是混世魔王了,本事没有,脾气不小,大家不要被他扰了兴致,下一个谁愿意上?”
这一下可没人出来了,众人心里都是雪亮,冯琦这小子嘴上说得好,要是吃了败仗什么都没了,而且对面明显是个硬茬子,自己干嘛要去碰那个霉头,想到这里,全都沉默不语了。
冯琦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番话光顾着心里痛快,根本没有顾忌到在场人的感受,连忙陪着笑脸:“鲁达那个狗东西把山寨的精锐都藏了起来,带了十多个老头子全都死在了战场上,然后想要我们山寨的青壮,这人我不能给啊,要不然弟兄们该说我处事不公了。我发誓,只要各位真心用力打,我承诺过的绝对不会不算数,要是我再说话不算数,你们尽管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众人一听又来了精神,那个鲁达也确实不像话,上去跟人打仗,连把武器都不发,就发几根木棍,那玩意能打死人才怪了。想到这里立刻又有人站了出来:“我愿意前去试一试。”
冯琦一抬眼,原来是齐云楼大当家的,要是按实力划分,万人敌和商洛属于一流,鲁达属于三流,这就是一个二流偏上的山贼势力,连忙拱手行礼:“齐大当家的出马,袁疯子肯定是手到擒来,到时候我们肯定为齐大当家的贺功!”
齐云楼带着人冲了出去,万人敌可不高兴了:“我说二当家的,要是鲁达的功劳,我抢了也就抢了,他屁都不敢放一个,但是这可是齐云楼,我虽然不怕他,他要是真跟咱们对起阵来,咱们必定会有不小的损伤,到时候商洛那个王八蛋可就捡便宜了。”
冯琦嘿嘿笑了一声:“大当家的你放心,那边连精锐都还没用出来,还不是大当家的你出手的时候,等咱们用这些人把对面的精锐耗得差不多了,咱们立刻出手,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袁疯子的项上人头,这些人的实力都被消耗了,咱们稳赚不赔啊。”
万人敌一拍他的肩膀:“好!我就知道先生你满脑子鬼主意,绝对是诸葛亮转世,我就听你的,你让我什么时候带人上,我就什么时候带人上。”
再说齐云楼,他可不是鲁达那种莽夫,他仔细观察过了,这帮小子虽然心狠手黑,但是毕竟年纪小,经验不足,只要自己带足了有经验的老手,拿下他们绝对是手到擒来,他想透了,只打这一阵,然后就退下去,先把冯琦许诺的好处拿到手中再说。
但是对面袁宗皓可是百战之将,虽然没打过多少胜仗,但是这经验可不是随便吹嘘的,一看对面上来的人就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冷哼一声一招手:“小子,滚回来!”
那个少年出乎意料地没有年轻气盛地反抗命令,一声不吭地领着人撤了回去,袁宗皓亲自挑了一批老手,然后带着他们出了寨门。
齐云楼一看对面换人了,心里苦笑一声,对面果然也不是傻子,不过自己带的这些人都是山寨中的老手,就算打不赢也不至于打输,而且万一退回去不免惹人嘲笑,到时候声望可就一落千丈了。
所以他没有退回去,只是站在这里等着对面换来的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面的人一阵惊叹,他正奇怪怎么回事,冯琦大声喊着:“齐兄弟小心,那可是袁疯子本人!”
齐云楼暗暗叫苦,自己还没怎么打,怎么把这个恶魔引出来了?
俗话说得好,人的名树的影,虽然平时可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当传说中的袁疯子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还是一阵心虚。
袁宗皓可不管他怎么想的,大声喊着:“对面来将可敢过来单挑?”
程孝廉在下面十分激动,自己已经好久没见袁宗皓了,他看起来沧桑了不少,劳心劳力的活没少干的样子。
齐云楼这一下可骑虎难下了,江湖中最看重的就是一个名声,要是今天自己避而不战,没过几天肯定就会传遍各个山寨,自己兄弟的士气也必定大受损伤,想了想自己的功夫又不差,打上几十个回合退下来也能扬名了,想到这里他一挺手中的钢枪:“有何不敢?齐云楼前来领教!”
袁宗皓冷笑一声,他之所以使出激将法,就是想要保存实力快速取胜,对面这些人一看就是老手,绝对不是吃素的,自己要是带人冲上去,赢是能赢,但是也只能是惨胜,到时候山寨必定会损伤,想到这里便使出了这个计策。
在旁边观战的孔夫子对着程孝廉哼了一声:“这个莽夫也学得一肚子鬼主意了,简直就是奸猾似鬼!”
程孝廉笑了一声:“看起来袁大叔也终于意识到,有的问题用脑子比动手要好解决多了。”
“我呸,他就是个莽夫,就算是偶尔想出俩主意也是粗俗不堪,根本没有奇妙可言。”
齐云楼提着钢枪走到了阵前,袁宗皓心中笑了一声,幸亏这些江湖草莽还不是大明朝堂上面的那些老滑头,一句话转十八个弯才听得懂,从来都没有一句痛快话。
袁宗皓也提着一杆钢枪走到了阵前:“大明袁宗皓,请指教。”
他这话一说,周围的人全都眼睛一亮,本来冯琦跟他们说这个人是大明皇帝的旧臣他们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是现在这个人自报了家门那就不用怀疑了,冯琦说的肯定没错,这个人身上可能真的有玉玺。
两个人不再废话,伸手挽了一个枪花,然后开打。
一招一式看得下面的人眼花缭乱的,他们心里不住地感叹,果然袁疯子能这么快发展出这么大的势力,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有的人也在暗自提防,这个齐云楼的枪法也不差劲,以后要是跟他成了对手万万不能单挑。
有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就觉得眼前强化乱舞,然后就是枪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不住地一阵阵叫好。
齐云楼身在其中有苦说不出,他自认为自己自从学枪之后,也算是遇到了近百位对手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劲的对手,只盼着撑到五十回合开外,然后自己跳出去,也不算是丢面子。
但是袁宗皓可没想给他这个机会,他知道要是放齐云楼离开对战,一会儿他带着手底下那帮人冲上来,打得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趁齐云楼手忙脚乱的时候,飞身一枪直逼齐云楼的胸口,齐云楼身子躲闪不及,但是多年对阵的经验还是让他下意识地将身子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枪尖从他的肩膀穿了过去。
齐云楼怒吼一声,左脚用力,右脚飞起,直接踹在了袁宗皓的胸口之上,然后退回去了好几步。
身后的山贼赶紧冲了上来护住自己的大当家的,然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袁宗皓,袁宗皓哈哈大笑:“你们大当家的也算是个英雄,护着他回去吧,我不为难你们。”
齐云楼一把拔出了肩膀上的钢枪,然后插在了地上,忍着肩膀的剧痛一拱手:“阁下好武艺,难道真的志在落草?”
他的意思很明确,你这么好的本事,干嘛非得跑到山贼窝里来,去哪儿都能混得很好。
袁宗皓笑了一声:“你又为什么落草呢?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东西,我坚守的东西,叫大明,只要我还活着,大明永远都有八尺土地在!”
齐云楼脸上露出了敬佩的神色:“我懂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说完他带着手下的人撤离了这里,甚至根本就没有搭理冯琦和万人敌,他算是明白了,这个袁宗皓根本就不会有金银财宝,更不会有玉玺,他是一个大明的将领,活着是,死了更是。
冯琦和万人敌都愣住了,他们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齐云楼受伤了,冯琦甚至连怎么安慰他都想好了,谁知道他带着人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万人敌看了冯琦一眼:“咱们怎么办?”
冯琦咳嗽一声:“咱们今天输了两阵,士气大为受损,不宜再战,不如回去歇息几日,等士气恢复了咱们再战。”
万人敌哼了一声:“我还没出手,你怎么知道打不过了?”
冯琦压低了声音:“大王,咱们要是跟他打,他必输无疑,但是咱们也会势力大损,到时候商洛万一对咱们动手怎么办?我算是看出来,这些山贼都是没见识的,刀子不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是不会掉眼泪的,咱们等袁疯子再动手,他们求到咱们头上来,再动手不迟,到时候情况会比现在好得多。”
万人敌点点头:“到时候非得让他们把这些年攒的银子吐出来才能帮他们,方泄我心头之恨!”
冯琦点点头,大声对着在场的山贼说着:“咱们今天输了两仗,我看今天不宜再战,咱们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众人一听全都泄了气,心说这不是扯淡么,雷声大雨点小,搞得这么大的阵势,对面一个人都没宰,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了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但是万人敌要撤,商洛又不打算接着打,凭在场的这些人,谁也没把握能打得过袁疯子,所以也不得不撤。
孔夫子走到了程孝廉跟前:“小兄弟,我看咱们两个投缘,不如到我山寨之中坐坐如何?”
程孝廉点点头:“你们先回去,我去赴个宴,张鹏和王五跟着我就好了。”他本来不打算带人的,但是这样一来未免让人怀疑。
当然现在所有山贼的心情都很失落,根本没有人关系他们到底是不是以前认识,更别说他们的身份了。
到了孔夫子的山寨,孔夫子屏蔽了左右,把程孝廉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这些日子你还好么?”
程孝廉点点头:“还算不错,只是朱国治那个狗贼,不知道从哪里探听到了我的身份,临死之前告诉了吴三桂,所以我在山上躲了一段日子。”
孔夫子叹了口气:“咱们行事虽然谨慎,但是未免被有心人发现什么破绽,不过幸好你没有事,不然我们俩真的是万死莫辞。”
程孝廉挠了挠头:“我有一个问题,翟嵩钖说当初分路走的时候,咱们去了贵州,怎么又到了昆明呢?”
孔夫子摆摆手:“吴三桂的耳目实在是厉害,你的父王前脚到了贵州,后脚就被人找上了门来,万般无奈之下,有位义士学那赵氏孤儿的程婴,用自己的孩子替了你的身份,并把你嘱托给了我们这才逃过一劫。”
说到这里程孝廉猛地站起来:“是谁?”
“他的名字暂且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报答人家。我们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总是惹人注目,想到这里我想起昆明城还有位旧友,听说做了一个小官,便带着你去投奔了他,你惹得麻烦也都是他给解决的。”
程孝廉叹了口气:“咱们也算是欠下了不少的人情,以后可有得还了。”
“这一点暂且不用考虑,咱们下一步可得好好谋划一些。”
程孝廉倒是很轻松:“谋划什么?咱们就等着袁大叔扫平他们不就好了?”
孔夫子挠了挠头:“你想的太轻松了,凭借那个莽夫的实力,怎么可能扫平这些山贼?你知道今天为什么雷声大雨点小么?”
程孝廉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难道他们根本就不怕?”
“当然不怕了,外围的都是强大的对手,袁宗皓再厉害也不敢横插进来,要是被人包了饺子,可就什么都没了,现在他刚刚又吞并了两个山寨,吞并的山寨越多,并不是战斗力越强,而是麻烦越多。里面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要是不弄成一条心打仗很麻烦的。”
程孝廉挠了挠头:“你是说现在袁大叔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当然了,要不然那个冯琦怎么会趁这个机会把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要拿下袁宗皓来,只不过其他的山贼看不到这一点罢了。”
程孝廉挠了挠头:“那袁大叔还需要多长时间?”
“最少需要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得好好扩展势力,到时候人越多,帮的忙越大。”
程孝廉点点头:“那意思我还要做半年山贼?”
“不然你以为呢?”
“可是吴三桂那边也就能支撑个七八年,咱们把时间全浪费在了做山贼上是不是有点浪费。”
“这已经是最短的时间了,咱们扩充了这波山贼,在吴三桂面前还是一只蚂蚁而已,只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好想了。”
“我打算带着人去一趟缅甸,当初的仇也该算一下了,顺便练练兵。”
“也好,但是半年之内根本没有办法给你人手,你就那几十个人,去了也得让人宰了,还是安心待在这里练兵吧。”
程孝廉点点头,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沓纸来:“这是我总结的练兵的经验,你看看,然后给袁大叔一份。”
孔夫子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学的兵法?”
看着他不相信的眼神,程孝廉总不能说,我后世这么多书可不是白看的,随便写点东西,都能给你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好么?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入乡随俗,按照人家的习惯来说:“这是有一天我做梦,梦见一个武将交给我的,他说他是开国中山王,为了大明特地托梦给我。”
孔夫子满脸怀疑的神色:“你小子不是又跟我胡说八道吧?”说着拿过了那一沓纸,只看了两张,便眼前一亮,把纸揣在了怀里,伸手扣住了程孝廉的肩膀:“你真的梦到了大将军徐达?”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骗你们。”
“太好了,太好了,我本以为大明复国遥遥无期,现在有了大将军的兵书,咱们肯定有希望的。要不然大将军也不会托梦给你,是不是?”
程孝廉从认识孔夫子就没见他这么开心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这些人为了没有希望的大明到处奔波,毫无怨言,听到一点希望,就高兴地癫狂,自己这么撒谎也许太残忍了,也许大明没有什么希望的,现在可是圣明天子康熙,又不是昏庸无道的末代皇帝。
但是想了想他又释然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放弃复兴大明,既然这样,能让他们开心两天就开心两天吧,重要的是一定要把自己这份东西用下去,这可是后世宝贵的经验。
孔夫子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些东西好好保存,绝对不会外泄,咱们大明全靠它了。”
程孝廉离开了孔夫子的山寨,有些着急,他本就是个急性子,想的就是趁两虎相争的时候插手进去,获得最大的利益,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半年的时间,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还能不能赶得上三藩之乱的尾声,要是赶不上,难不成自己真的要以一己之力抗衡满清举国之力?
但是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他只能制定计划发展自己的实力。
就在他想事情的时候,张鹏突然大叫一声:“小心!”伸手拉了一把他,程孝廉愣了一下,稳住了身子,定睛看去,竟然是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刚刚甩过来一排钢针。
程孝廉有些生气了:“喂,我说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干嘛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
那个女子冷哼一声:“狗贼,早晚有人要了你的命。”说完转身就走。
程孝廉大声喊了句:“神经病啊。”
王五可是个愣头青:“三哥,要不要我去把她打死?”
程孝廉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个神经病,我根本不认识她,估计认错人了,这地方是别人的地盘,咱们还是少惹事为好,赶紧回去。”
张鹏嘿嘿笑了一声:“看这个样子怎么像三哥你亏心呢?你是不是做了负心郎抛弃了人家?”
程孝廉脑子一阵混乱,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上连女人都没见到过几个,更别说负心了,他又想起可能是以前那个朱和坍造的孽,本来他想补偿一下来之前那个要嫁给宋书生的女子,但是打听过才知道人家留下绝命书跳崖自杀了,这又不是武侠小说,总不能悬崖下面住着一只大雕吧。
想不明白的事情,程孝廉一向是暂且放到一边,他赶着回去山寨做事,转眼间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再说那个女子,一击不中转身就走,她的轻功可是差得要命,要是王五来追她没准还真的能追上,嘴上不住地嘟囔着:“武功还是太弱,连个小山贼都宰不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代女侠?”
当然在她的意识里,那些山贼全都是混账王八蛋,杀了便杀了,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程孝廉赶回山寨之后把带回来的消息告诉了翟嵩钖,翟嵩钖倒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点头应声道:“他们说的确实有道理,咱们还是不要太着急了,欲速则不达,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把手中的刀子磨快了,到时候报起仇来也过瘾!”
程孝廉苦笑一声:“可是我要在这儿当半年的山贼头,而且咱们难不成真的去劫掠老百姓?要是不劫掠别人,早晚那些同行们就得怀疑咱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但是程孝廉还是专心做起了山贼,时间固然紧迫,但是他若是什么都不做,结果会更差,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第二天程孝廉一早就起来了,然后开始进行训练,前几天在翟嵩钖训练他们的时候,程孝廉忙着写给孔夫子他们的兵书,结果发现自己不会用毛笔,还费尽心思学了一会儿毛笔字,虽然还是很难看,但是最少能够让人家看出来了,为此他还让人去买了笔墨纸砚。
而今天他也跟着开始锻炼身体了,体能这个东西只有天天有运动量才有效果,指着打仗之前的突袭基本没有什么效果的,而且一般这种突袭的效果就是到了最后爆发潜能的时候爆发不出来,跟人家比坚韧性比不过,输了就全军尽没。
而这些山贼里面一半是程孝廉带来的人,对训练的事没什么意见。而那些山贼,想的就是,只要每天有肉吃,别说是训练,就算去宰人也没问题。
训练了半个月之后,程孝廉终于要开始第一次打劫事业了,他的目标不是什么豪绅恶霸,也不是什么贪官污吏,而是一个小财主。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豪绅恶霸和贪官污吏,但是想过之后还是立刻放弃了,那些人手底下光是护院就不止五十个人,再加上错综复杂的地方关系,自己这些人杀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容易,活着回来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还是小财主好,反正他有的是钱,满清有没有人权宣言,什么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都没有,抢了就抢了,他顶多心疼一阵又饿不死。至于抢穷人程孝廉根本就没有想过,没有油水,还容易害得人家全家的性命,这种伤天和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免得生不出儿子来。
准备好了之后,程孝廉带着选好的三十个人手到了踩好点的村子,他们没有马匹,可没法杀人家个措手不及,只能大摇大摆进了村子,村子里一看这装扮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声喊着:“山贼来了!”
程孝廉预想的一哄而散的景象没有出现,每一家都出来了至少一个男人,手里拿着锄头恶狠狠地盯着程孝廉他们,程孝廉有些尴尬,对着张鹏说着:“第一次当山贼没什么经验,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张鹏挠了挠头:“我也是第一次。”
身边的一个弟兄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三哥,这个以前我们都是晚上来的,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所以没人敢出来,白天来,人家一眼就看出底细来了,就咱们这几个人打不过人家,这里民风彪悍,他们手上都有点功夫的。”
程孝廉拍了他脑袋一下:“那你怎么不早说?”
那个人满脸委屈:“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大当家的你要带我们来打劫啊。”
程孝廉这才想起来,出门之前还没说干什么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第一次第一次,忘了一点东西也是情有可原,下次就好了。”
那个兄弟苦着脸:“咱们这下可惨了,你看看周围的人最少有上百人了,咱们今天估计得让人活活打死,然后把脑袋挂在城门楼子上面了。”
程孝廉踹了他一脚:“看你那点出息,还出来当山贼,不如回家种地去!”
说着他走出了队伍,看了一眼周围的村民:“你们要做什么?”
村民里面走出一个老头来:“你们这些该死的山贼,抢我们的粮食和银钱,今天我们就要打死你们!”
程孝廉冷笑一声:“打死我们?那你们上来啊,今天的消息传回到山上去,明天我们大当家的就带着所有的兄弟下来了,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兄弟?大头领一百零八个,小头领三百六十个,小喽啰更是有七八万,到时候灭了你们村子,就跟吃饭一样简单!我们今天来是跟杨有财算账的,你们要是识相的赶紧让开道路,不然可就是惹祸上身了。”
老头咳嗽一声:“你们真的不为难我们?”
“我们带这么点人像是为难你们么?”
老头点点头:“都给我撤回家里去,谁也不许出门!”
全村的村民立刻撤了个一干二净,老头回家让自己的儿子把门插好,他儿子有些疑惑:“爹,他们那个领头的根本就是个雏儿,吹牛吹出大天去了,整个山上都没有一万山贼,咱们为什么不弄死他们?”
老头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小子,我问你,杨有财来咱们村子,给咱们铺路了还是搭桥了?”
看他儿子愣住了,他接着说道:“杨有财就是趁着粮食涨价的机会赚了咱们一大笔银子而已,咱们把这帮山贼宰了有好处么?既然你都看出来是一帮雏儿了,肯定没犯过案子,咱们就看他们狗咬狗去吧,杨有财要是这么简单早就被人吃的渣都不剩了。”
他儿子点点头:“果然是父亲看得远一些,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程孝廉用了几句话就把这帮人全都吓跑了,在这伙人中的威望又提高了一大截,大家一看,怪不得大当家的是大当家的,自己就只能做一个小山贼,这能力果然不一样啊。
程孝廉一摆手:“走,跟我去杨有财家里。”
他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本来觉得这帮人是被自己吓跑的,但是那个老头临走之前神秘的一笑又让他心里十分没底,他只觉得像是被人算计了一样,但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撤回去就是威望大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边的杨有财早就得到了消息,听说这伙山贼是来找自己的,就一阵牙酸,自己本以为低调点就惹不来麻烦,但是想不到还是有山贼指名道姓找上门来,自己若是暴露全部实力,难免引起别人的注意,若是不暴露,难不成真让这伙山贼给自己放放血?
程孝廉到了杨有财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胖子站在门口,像是妓院门口招客的姑娘:“几位小哥从山上下来辛苦了,不如坐下喝杯茶,在下准备好了充足的礼金奉上,只要几位不伤害我家人的性命就好。”
杨有财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要是对面的这些人识趣那就再好不过了,拿了银子走人,要是他们得寸进尺,那就把他们诳进府里去,到时候一刀一个全宰了,只要没有人亲眼看见就好。
程孝廉愣了一下,这年头山贼的生意都这么好做么?既然如此自己还做什么皇帝,直接当个山贼多好,没钱了就去吃大户,没理想没目标也不用努力,混吃等死就好了。
但是以往的经验总是告诉他,古人没有他想象中的这么傻,除非杨有财准备的银子十分少。
想到这里他嘿嘿笑了一声:“不知道杨大财主给我准备了多少礼金?”
杨有财一脸羞涩:“我哪里算得上大财主,隔壁村子的李多金和另一个村子的刘大力才算得上大财主,要是小兄弟人手多,大可以去镇上转一圈,随便找一个大房子闯进去都是大财主啊。”
程孝廉这一下终于确定了,这个人绝对不傻,想到这里他立刻沉了脸色:“我问你给我们准备了多少礼金?”
杨有财连忙拱手送上一张银票:“这里有五百两银票,不成敬意,还请你们笑纳。”
程孝廉嘿嘿一笑:“你这个死胖子欺负我年轻不懂行情是吧?我就算是拿了银票,敢去城里取银子么?”
杨有财苦着脸色:“可是家里的现银实在是没有这么多了,只有三百多两,要不然我给你拿去?”
程孝廉呵呵一笑:“好啊。”
杨有财赶紧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进了院子开始招呼下人:“赶紧把银子给门口的英雄们送去!”
不一会儿里面两个人抬着一个木盒走了出来,三百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人搬着都费劲,一般到了这个数目都用银票,很少有人带着三百两银锭去逛街的,除非他打算用来防身。
程孝廉这一下可真的愣住了,现在虽然打仗,但是一担米也不过几钱银子,这三百两银子绝对不是个小数目,杨有财眼睛都不眨就拿出来了,难不成自己的情报有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个小财主而是一个大财主?
但是现在人家把银子都搬出来,按照职业操守来讲,自己就该撤退了,但是这事情里面透着奇怪,要是不弄明白,自己恐怕晚上也睡不着,于是强烈的好奇心让他做了一个决定:“杨大财主给银子给的这么痛快,是不是我们之前的消息不对,你真的是一个大财主?”
杨有财陪着笑:“怎么可能,我要是大财主,家里得有多少护院,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银子拿走?”
他这句话里面也藏有玄机,既然你小子知道我不像你看到的这么简单,就赶紧滚蛋,要不然等我真的露出了獠牙,你想滚蛋也不成了。
程孝廉根本没听出话里的玄机,笑了一声:“我有些口渴了,不知道能不能进你家院子喝口水?”
杨有财愣了一下:“我这就让人上茶。”
“哎,你没听懂我话里面的重点,我要进去喝口水。”
杨有财心里冷笑一声:“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想到这里笑意更浓了:“几位英雄能够来我家里,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快快有请。”
程孝廉一摆手:“他们就不必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杨有财愣了一下,心说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一个人进去,难道就不怕进去容易出来难么?
但是嘴上还是呵呵笑着说:“那快快有请。”
程孝廉跟着杨有财走进了院子里,他看了杨有财一眼:“我觉得你不像是一个小财主。”
杨有财也笑了一声:“我觉得你也不像是一个山贼。”
程孝廉颇有兴趣地看着他:“那你看我像是做什么的?”
“一般山贼见到了五百两银票早就走不动道了,可是你这个年纪,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风险,你刚才进村的时候的情况我也听人说了,看起来是你第一次出手吧。”
程孝廉倒是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这确实是我第一次下山打劫,不小心就选上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杨有财呵呵笑了一声:“少年英雄,不为财帛所动,我看你的志向根本就不在山贼上。”
程孝廉点点头:“杨先生这个眼神真是了不得。”
“杨先生不敢当,我本就是一个为了金银之物奔波的俗人。”
程孝廉仔细打量着杨有财:“你该不会是身上背负着什么使命的特殊人吧?我看你也根本不像是个商人,商人逐利,哪儿有这么痛快就把银子交出来的?”
谁知道程孝廉话音刚落,杨有财脸上已经露出了一股狠辣之色,程孝廉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说门口,张鹏和王五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还没有见到程孝廉出来,王五看了一眼张鹏:“我说三哥在里面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肯定是想多了,咱们还在门口待着,他们怎么敢对三哥动手,不怕咱们杀进去把他们全家杀了么?”
这个时候一个管家走了出来:“几位,我家老爷和你们大当家的相谈甚欢,你们大当家的让我叫你们进去吃酒。”
张鹏皱了皱眉头:“吃酒?”
“对,他们已经吃上了,我在后院特地为你们准备好了上好的酒菜,老爷吩咐了诸位都是英雄,酒和肉一定要管够。”
张鹏一摆手:“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大当家的出来,我们自己带了饭食,就不进府中打扰了。”
老管家回到了府中,杨有财皱着眉头:“你说什么?他们不肯进府吃酒?”
老管家一脸苦色:“我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山贼,一般山贼听到酒肉都走不动路了,谁知道他们根本不为所动。”
杨有财呸了一声:“狗屁山贼,他们根本就不是山贼,你见过山贼见了银子不眼红的?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是冲我来的,我得先去见见那位大当家的,好好审问一下这位大当家的来历。”
程孝廉怎么也想不到,他第一次打劫就挑到了一个棘手的角色,更因为忍不住的好奇心,差点把自己和兄弟们的命断送在这里。
杨有财到了后院的柴房之中,程孝廉被绑在了一根木桩上面,已经被人用冷水泼醒了。
杨有财笑了一声:“这位大当家的真是不好意思,手下人下手有点重了。”
程孝廉冷笑一声:“还真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第一次当山贼就碰到了一个硬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有财点点头:“这个问题正是我想问你的,现在你在我手里,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乖乖回答问题免得受皮肉之苦。”
程孝廉不屑地撇撇嘴:“老子就是一个山贼,根红苗正的山贼。”
杨有财冷哼一声:“不怕跟你说,反正你也活着出不去,我们这个衙门成立三百年了,从来没有人的骨头我们碾不碎的。”
程孝廉愣了一下,鞭子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大声喊着:“慢着慢着,咱们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程孝廉算算时间,三百年正是大明开国的时间,杨有财又说衙门,程孝廉自然知道这是大明的人了,至于要是赌错了,那也不可能有再差的结果了,反正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扛得住严刑拷打。
“我呸,谁跟你这贼胚子是一家人,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明永历帝之孙,朱和坍。”
房间里的人全愣住了,程孝廉暗暗祈祷,千万要是大明的人,要是吴三桂的人,自己这一次可就真的在劫难逃了,这帮混账,打探个消息都被人蒙骗,害得自己一头装进了这张网里,如今只能期盼祖上积德了。
杨有财哈哈大笑:“你小子倒是不傻,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程孝廉连忙说着:“我脖子上面的那个挂件,是沐天波送的,不信你们还可以查一查有没有袁宗皓这个人,是他养我长大的。”
杨有财伸手把他脖子里面的挂件拿了出来,看了两眼什么记号都没有,不过他这双眼睛看人看得多了,觉得程孝廉说的不像是假话。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正好,弟兄们做老鼠也做得烦了,把你交上去也能将功折罪,到时候我们也算是有个正式的身份,不必再给你们朱家卖命了。”
程孝廉愣了一下:“什么?喂,按照套路不应该是你们纳头便拜,然后咱们君臣相合,携手创立一番大事业么?”
“我呸,我们弟兄这辈子就是毁在你们朱家手里了,从一开始就是老鼠,不见天日,你们这些酒囊饭袋的龙子皇孙,丢了江山不说,还互相争斗不止,至今为止,我们弟兄已经有不少于百人白白牺牲了,我们早就不想干了,可是没有正式的身份就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你来了正好给弟兄们换一个文书,让他们从今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程孝廉心里一凉,心说这下算是万事休矣了,又碰到一伙乱臣贼子,他这个命还真是八字大凶,每次都遇到这种事,早晚有一天得死,晚死不如早死,不如趁现在赶紧死了,没准回到二十一世纪过好日子去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想到了一辈子都在为了大明奔波劳碌的袁宗皓和孔夫子,若是自己死了,他们想必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心思了。
想到这里他大喊一声:“慢着!”
杨有财笑了一声:“怎么,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说,不要跟我们说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没有领过俸禄,就算之前父辈领过,也是你们家应该给的。”
程孝廉撇撇嘴:“你们是锦衣卫吧?”
杨有财满脸无所谓:“让你猜出来也没什么关系,我们正是锦衣卫。不过规模可远不如从前了,到现在也不过还有二三百弟兄。”
程孝廉冷哼一声:“你们是打算那我的这条命去找吴三桂还是满清皇帝换一个正常的生活?”
他这一问倒真把杨有财问住了,找吴三桂,明显是不可能的,这些年他手上沾满了弟兄们的血,弟兄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至于找满清皇帝,那就更不现实了,到时候弟兄们岂不是成了卖国贼,本来锦衣卫的名声就不好,难道他还要往父辈身上再泼点污水?
程孝廉冷笑一声:“吴三桂现在已经造反了,他虽然势如破竹,但是人心不在他这边,汉人不喜欢他,满人更不会喜欢他,就像是一个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早晚会被满清打败,可是你们要是找满清的小皇帝投靠,不怕祖宗从祖坟里跳出来骂你们么?”
“怕个屁,我们的命都快没了,还在乎名声做什么,再说了,我们这些躲在暗地里的老鼠,本来就让祖宗蒙羞,如此一来泼点脏水也无所谓了,只要把血脉传下去,想必他们也会理解。”
程孝廉气坏了:“你们觉得满清会放过你们么?吴三桂都给他们逼反了,早晚有一天,你们这些人会被杀的干干净净,现在满清坐拥整个江山,怎么会在意你们这一小撮人的性命?况且你们本来就有这么高的本事,留着就是心腹之患。”
杨有财沉默了一下,他认可了程孝廉的说法,若是一些文人满清朝廷没准为了天下士子的心,会宽宏大量原谅他们,但是他们可是大明鼎鼎有名的锦衣卫,谁敢私自放他们一条生路?谁又能保证他们会是一个良民。
他暴怒之下直接一个大巴掌扇在了程孝廉的脸上:“我们这辈子都让你们朱家给毁了。”
程孝廉被扇得一脸懵逼,心说你大爷的,江山又不是我丢的,你扇我做什么?但是为了自己要做的事,这些人绝对是一项助力,所以只能忍住心中的怒火。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做山贼么?”
“你们这些姓朱的,被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去山上当山贼还能做什么?”
“我们准备利用这股山贼的力量,去缅甸寻仇,咒水之难你知道么?”
杨有财不屑地撇撇嘴:“满清人打不过,吴三桂也打不过,所以要去找缅甸人的麻烦?”
“我承认,我们现在确实谁也打不过,只能拿缅甸人练兵,但是你要知道,要是不练兵,我们一辈子都打不过吴三桂和满清人。”
杨有财从上到下打量着程孝廉,他不知道眼前这个龙子皇孙是一个夸夸其谈之辈还是真的有能力做出一些改变。
原本他们已经沉寂到黑暗里面,只等着在黑暗中化为灰烬,没想到吴三桂突然造反了,他们心中又开始活泛起来,铁鹞子跟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孙子辈的人物,所以当他们藏起来的时候,铁鹞子没办法发现他们,当铁鹞子的眼睛不再紧盯着这片土地的时候,他们立刻就能从黑暗中走出来。
因为他们是大明的锦衣卫,二百多年以来,让无数的英雄豪杰闻风丧胆,一把绣春刀,就能把胆子小的吓尿了裤子。
但是如今他们成了无头的苍蝇,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而战斗都不知道了,只能苟且偷生,能活一天赚一天,如今,程孝廉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现在杨有财所担心的不过是这个人可不可以相信,他可不想几百弟兄的性命就这么轻易交出去。
程孝廉却趁机说着:“你们可以试试门口弟兄们的身手,看看他们的身手和别的山贼有什么不一样,也许可以证明我没有骗你。”
杨有财点点头,转身带着十个弟兄走了出去,他们手里拿的全是木棒,谁知道还没有走到门口,门口的弟兄一脸着急的跑进来:“老爷,大事不好了,门口那伙山贼冲进来了。咱们要不要动手?”
杨有财呵呵一笑:“呵呵,还真敢打进来,走,跟我看看这帮小子手上的功夫怎么样?”
张鹏第一个冲了进来,伸手拿着钢刀:“把我们大当家的交出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杨有财又恢复了土财主的形象:“哎呦,几位大哥怎么动开刀子了呢?咱们有话好商量,要是银子不够我还可以让人凑,可千万别见血啊。”
张鹏冷笑一声:“废话少说,把我们大当家的交出来,我数十个数,十个数之内交不出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杨有财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客气了,手底下见真招吧。”
他这一说可把张鹏吓了一跳,本来一个软弱的小财主突然变成了一只嗜血的老狼,张鹏突然觉得之前自己弟兄们打探的消息似乎不准确。但是如今到了这个关头,也没有办法后撤了,大喊一声:“给我宰两个人。”
杨有财漫不经心:“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张鹏他们这伙人,一半是山贼,一半是奴仆,就算经过了不少日子的训练,对付一般人没什么问题,但是对付经验丰富的锦衣卫,根本不够看的。
十几息的时间之内,张鹏他们已经全都抱着大腿在地上翻滚,杨有财摇了摇头:“也不怎么样嘛,一看就是没见过血的雏儿啊。”
谁知道张鹏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手里的钢刀直逼杨有财,他想的是,手底下人厉害,杨有财不见得厉害,只要能把杨有财拿下了,到时候便能要挟他们交出程孝廉来。
谁知道周围的那些人一动不动,幸灾乐祸地看着张鹏,不过和张鹏有一样想法的还有王五,王五倒是没有这么直接,他看到了张鹏起身之后,立刻跟在了向那边爬了几步。
可能院子里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心思管他想的是什么,或者根本不怕他有什么想法。
杨有财呵呵笑了一声,眼神之中露出一丝厉色,从腰间拿出来一把匕首,轻轻一挡便把张鹏的钢刀挡开,然后飞身一脚,就把张鹏踹了出去。
王五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赶紧欺身上前,手里拿着一杆短枪插了出去,杨有财收起了轻视的神色,一步斜迈出去,右拳一挥便把王五打倒在地。
“你们两个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更有意思的在后面呢。”
张鹏从地上爬起来:“弟兄们,就是现在!”两个人趁着杨有财不注意,飞身一扑便抱住了他的双脚,然后一堆人全都砸了上来,他们之前虽然倒在了地上,但是到没有受什么伤,况且这些天吃得好练得好,体力更胜往昔,之所以倒下,是因为看到了张鹏在跟他们使眼色。
张鹏一出手就知道眼前这伙人是硬茬子,自己弟兄们虽然练了不少天,但是根本不会是人家的对手,所以故意示弱,等到杨有财放松警惕,擒贼先擒王。
周围的人发现不好的时候,张鹏他们已经把钢刀架在了杨有财的脖子上了:“杨财主,没想到吧?我们弟兄虽然功夫不济,但是暗算人的手段可是不需要人教的。”
杨有财苦笑一声:“没想到我竟然会栽在你们这帮小山贼的手里,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别人笑掉大牙?”
张鹏啪的给了他一个大巴掌:“废话少说,赶紧把我们大当家的交出来,要不然立刻要了你的狗命。”
杨有财只能感叹,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自己刚在屋里打了程孝廉一巴掌,想不到这么快就报应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但是他可不想跟这些愣头青开玩笑,生怕他们真一刀把自己宰了,赶紧喊着:“快,快去把大当家的请出来。”
几个人赶紧进屋把程孝廉松了绑带过来,张鹏一看程孝廉脸上的鞭子印记,立刻又打了杨有财一巴掌:“你个老王八蛋,还敢动手打人?”
程孝廉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我还以为大明锦衣卫有多了不起,想不到竟然被一帮小山贼给制住了。”
杨有财一绷脸:“我们要不是担心伤了他们的性命,就凭这些生瓜蛋子,连我手中的暗器都躲不了,你赶紧让这个愣头青放了我,他已经扇了我两巴掌了,再扇一个,我就把他的手卸了。”
程孝廉摆摆手:“赶紧把咱们的杨有财大财主放了,你看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开始扇自家人了么?不过老杨不是我说你,你也确实有点欠扇了。”
张鹏一听大明锦衣卫就知道应该是自家人,他对于锦衣卫的印象基本没有,所以谈不上害怕,让他放人自然就放了。
杨有财点点头:“我们弟兄可以跟着你干,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程孝廉咳嗽一声:“我先声明一下,银子没有,人也没有,粮食也没有,土地更没有,除了我这血脉纯正,我什么都没有。”
杨有财瞥了他一眼:“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说这么丧气的话?银子我们有的是,人我们自己回去找,我们只要一句话。”
“什么意思?”
“将锦衣卫恢复到成祖时期的地位,在你有生之年,不可改变。我们是大明最锋利的刀子,不需要华丽的刀鞘,更不需要阉人那种狗皮做刀鞘。”
程孝廉苦笑一声:“我现在又不是皇上,说出来的未必有什么用。”
杨有财坚定地说着:“我们认你做了大明的皇上,你就要给我们一个承诺,不然明天再蹦出来一个龙子皇孙来,你难道想锦衣卫四分五裂么?”
程孝廉点点头:“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便给你们一个承诺,若是我有朝一日做了皇上,锦衣卫只听命于我一人,凌驾于百官之上,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好,从今天起,锦衣卫自杨有财一下,共计二百三十五人,为大明竭力尽忠,死而后已,若有一人违背誓约,杨有财便杀一人,若有百人违背誓约,杨有财便杀百人,若杨有财违背誓约,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程孝廉的心情是激动的,是难以平复的,要知道现在可是康熙十二年了,加上顺治十八年的时间,满清入关足足三十年了,还有二百多个人坚持着他们或者他们父辈的大明,哪怕没有一线希望,仍然在黑暗中摸爬滚打,因为他们的名字叫大明锦衣卫,他们的誓言从未改变。
程孝廉突然跪在了地上:“是大明对不住你们。”
在场的人全都跪在了地上,杨有财他们低声嘶吼着:“宁为大明绣春刀,不做满清马蹄铁!”
待众人心情平复了进了屋子,杨有财仔细讲解着人员的分配,锦衣卫二百三十五人,有一百三十五人分布在云贵之间,有的人只剩下了一个代号,但是还在向外传递着消息,连杨有财都不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样子,但是只要有消息来,这些人都还活着。剩下的一百人则是分布在杨有财的周围,跟他一起做生意,补贴那些战死的弟兄们。
杨有财这些人做生意,根本就不精于算计,但是他们精通黑吃黑,所以还算是有些银子的。
程孝廉下了第一道命令:“让他们暗中发展,最近不要传递消息过来,我们要去一趟缅甸。”
杨有财愣了一下:“我刚才以为你在吹牛,咱们真的要去一趟缅甸?”
“废话,咒水之难的大仇不报,咱们后方随时可能杀出一支缅甸军队过来,你不想咱们在前面跟满清打仗,后面突然就窜出一队大象来吧?”
杨有财挠了挠头:“可是,咱们就一百人,算上你的人,也没多少。”
“放心吧,山上还有袁宗皓和孔夫子他们的人,咱们最少能集齐两千人,别的不说,打缅甸那帮叛贼足够了。”
杨有财愣了一下:“可是据我得到的消息,当初缅甸王弑兄自立的时候,手底下就有两万大军。”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他们可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咱们要说大明复国了,你觉得还有多少人能够站出来跟咱们打?再说了,缅甸兵能和咱们的人比么?他们估计也就是读过半本三国演义的水平,咱们可是老卒,当初咒水之难是因为没有设防,被人家堵在了一起,要是玩阴谋诡计地打,还不定谁输谁赢呢。”
杨有财点点头:“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当时军心涣散,那帮大臣们还忙着明争暗斗,据最后一次传回来的消息,咒水之难都发生了,那些大臣们还忙着逼死马吉翔的几个女儿,简直是愚不可及!”
程孝廉也点点头:“正所谓破而后立,咱们现在与当时不可同日而语,缅甸兵未必是咱们的对手,咱们必须在那里抢到资本,才能回来招兵买马,三年之内,吴三桂绝对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人,咱们不能抢他,不然很容易被他碾为齑粉!”
“好,我这就去安排,手底下的人分批潜入缅甸,只等咱们大军所到,必然要一雪前耻!”
程孝廉嘿嘿一笑:“杨有财,你当初是什么官职?”
“锦衣卫副千户,指挥使和千户们都跟着入了缅甸,没有回来的,我就成了最大的,收拢了一批人,还算不错,保住了有生的力量。哎,想我锦衣卫当年一度拥有六万人,如今只剩下了不足三百,我们愧对前辈先贤!”
程孝廉苦笑一声:“可别这么说,当初文武百官不也是成千上万,如今就省了三个,我倒是不觉得愧对祖宗,小祖宗没把老祖宗的家业守好,就得咱们这些人去帮老祖宗把属于咱们大明的东西抢回来!”
第二天,杨有财便消失在了这个村子,百年之后,还有人在讲着,当初村子里面有个姓杨的财主,不肯给村子铺路修桥,后来被土匪杀到村子里,没人肯帮他,他们家就被灭了门,家里面搬得就剩四面墙了,这叫为富不仁!
当然这些都和杨有财没有什么关系了,从这天起,他土财主杨有财已经死去了,现在有的是锦衣卫指挥使杨有财。
虽然杨有财极力劝说程孝廉称帝,但是程孝廉可不敢仗着几百人就称帝,再说了现在称帝除了引来吴三桂没有丝毫作用,他就让杨有财称之为将军,总之能比杨有财高出一个官位就好了,反正吴三桂现在忙着统一天下,身后面出来一个两个山大王他都不会在乎的。
杨有财安排八十个人潜入缅甸,身边留下了二十个人跟着程孝廉上了山,程孝廉实力瞬间又扩张了不少,关键是搬来了很多粮食和银子,再加上锦衣卫这种专业人才,以后有人想偷袭程孝廉可就难上加难了。
山上的山贼这下算是彻底服气了,大当家的一出马,不光弄来了这么多粮食,还收编了这么多人马,这样的事多来上几次,自己这伙山贼必将成为山上最大的一股力量,可比以前有前途多了,所以他们立刻选择性的忘记了刘大波这个人。
杨有财带着人上了山,程孝廉的心思可就活泛起来了,现在银子也有了,粮食也有了,要是不搞点事情出来,难不成真在山上待上半年?
况且现在袁宗皓忙着融合新吞并的势力,要是让别人把眼光盯着袁宗皓,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不如搞点动静出来,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程孝廉的性格可是说干就干,上山就开始安排杨有财侦查一下周围的目标,顺便也算是一个考较。
要知道锦衣卫可不全是高手,无论它一开始如何锋利,但是毕竟曾经发展到了六万人,里面鱼龙混杂,要是杨有财这波人的实力没有程孝廉想得这么高,那可就不妙了。这是一把绣春刀还是一把锈了的刀,试一试就知道了。
程孝廉没想到的是,只用了三天的时间,锦衣卫就把周围的形势打探得一清二楚了,周围有三个小山峰,每个上面都有一伙山贼,其中一伙中等势力,差不多有二百人左右,青壮占一百多人。另外有两伙小势力,就像是以前的刘大波的势力一样。
不过刘大波的势力靠近山边,所以才招惹了程孝廉这个杀神。
程孝廉想了想:“你觉得咱们应该先对谁动手?”
杨有财笑了一声:“当初太祖爷先打张士诚还是先打陈友谅可是问得青田先生刘伯温,我一个拿刀子杀人的,回答这个问题不合适吧。”
“少跟我虚头巴脑的,我现在去哪儿找刘伯温?赶紧说!”
杨有财笑了一声:“我觉得咱们应该对强的先出手,要是对弱的先出手,强的未必把咱们放在眼里,要是对强的先出手,弱的很有可能不战而降,这样咱们才能够最大的保存实力。”
程孝廉一拍手:“就按你说的办,咱们今天晚上就动手。”
杨有财一摆大拇指:“好,办事果断,有大将风范。”
这天晚上,程孝廉带着人早早吃过了饭,休息到了亥时,然后轻轻拿着自己的武器出了门。
杨有财早就带着人在哪儿盯着呢,一看程孝廉来了:“这山里的蚊子太毒了,都快把我给吃了。”
程孝廉笑了一声:“这山中有自己的秘方,回头我让手下的弟兄送你点药水,蚊虫不侵,不过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杨有财叹了口气:“情况不是很好,这帮玩意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非得撒欢喝酒,到现在还不睡觉。”
程孝廉反倒很高兴:“喝酒好啊。等他们都喝醉了,咱们一起杀进去,还不是一刀一个了事。”
杨有财挠了挠头:“咱们总不能把人全宰了吧,那样除了抢点东西,什么都得不到。”
程孝廉摆摆手:“嗨,你这就不懂了,凡是有资格在大堂里吃肉的,都是山寨里面的头目,把他们全宰了,就完活了。”
这现实可不像是影视剧里面演得,一大伙山贼在一张桌子上吃肉,要是山寨桌子多还好说,可以分出层次,要是就一张桌子,上面坐的指定都是大当家的亲信,剩下的人想上桌子吃饭?门都没有,蹲在门槛上的都算你赚到了,要是让你捧着碗蹲在墙根底下吃,也吃得很香,毕竟是吃肉啊。
杨有财点点头:“说的有道理啊,不过等他们喝完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声:“喝个半醉刀子就拿不起来了,咱们半个时辰之后立刻出发。”
半个时辰之后,杨有财带着对蚊子的怨恨,用手中的飞爪一把抓住了大门旁边的二层阁楼,不过今天根本就没人站岗,所以他们很快翻过墙去,然后打开了山寨的大门。
这大门可是木头的,所以声音不是很大,而且里面喧哗声太大了,根本就没人听得到这个声音。
不一会儿院子里有人发现了大门开了,对着身边的人哈哈大笑:“你看,咱们的大门让风给刮开了。”
旁边的那个人也抱着他傻笑:“哈哈,还真是,今天风真大啊。”
然后两个人的眼中就看到了一伙人拿着刀子冲了进啦,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喊人,杨有财的人已经冲到了近前,手里专门找了几个木棒,对着这些人砰砰几下,全都昏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整个山寨唯一清醒的就是那些没有喝酒的老弱们,但是喝酒的声音太大了,还有耍酒疯的,哪有人能听得出来其中的闷哼声。
杨有财冲进了门,一个人伸手抱住他的大腿,杨有财刚要下手要了他的命,谁知道那个人大声哭着:“兄弟,你不喝这杯酒,咱们这交情可就算完了!”
杨有财哭笑不得,伸手打晕了他,冲进了大堂之中。
大堂之中一张长桌,上面趴着五六个人,桌子底下还有五六个人,还有两三个人清醒着,正在拼酒:“我说你们俩今天不许玩赖,咱们到底看看谁的酒量最大。”
“没问题,让我先吃了这块肉,今天晚上不醉不休!哎,你是干什么的,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阎罗王!”
“乌龟王八蛋,给老子滚出去,信不信老子拿刀子砍死你?来人,给我把大刀抬上来!”
杨有财无心与他们扯淡,轻轻一挥手,身后的这些人纷纷下手把眼前的这些人砍了脑袋。
谁知道刚砍完脑袋,三个人忍不住就吐了一地,杨有财刚想教训他们,又有五个人看他们吐了,也跟着吐了。
杨有财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山贼,平常不杀人么?”
一个人勉强抬起头来:“以前的大当家的说,留着人命才好给我们赚钱花,所以以前很少杀人。”
不过程孝廉带来的那帮人倒是面不改色,毕竟他们已经见过血了。
杨有财摆摆手:“醒了醒了,你们出去吐去,这屋子都让你们熏臭了。”
说完他走出了门,看了程孝廉一眼,程孝廉已经带人控制了那些老弱,只是那边好像出了点麻烦,一堆人正在对峙。
程孝廉脑袋可有点大了,他本想着对付这些老弱,只要吓唬吓唬就好了,谁知道这些人手里竟然也有武器,看架势要跟自己拼命,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
杨有财看到这个场景苦笑着摇摇头,程孝廉毕竟还是太心善,他伸手招来自己的几个手下,嘱咐几句,然后大步走进圈子里。
“我现在宣布你们全都是我们的俘虏了,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我只数三个数!”
那些人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杨有财已经开始数数了。
“一,二,三。”
根本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支弩箭就插进了前面几个领头人的胸膛之中。
杨有财冷冷地笑了一声:“我说过,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再给你们三息的时间。”
看着外围的一圈弩箭,这些人很明智地放下了武器,杨有财看了程孝廉一眼:“这种情况肯定有几个领头的,全都宰了,就好了。”
说话之间,几个人已经上去收了他们的武器,然后看着程孝廉,等着他指示接下来怎么办。
程孝廉看了杨有财一眼:“全带回去?”
“听大当家的。”
至于那些醉鬼全都被捆了起来,然后一人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对着肚子来上几拳,然后他们吐了一地,等他们有点意识了,然后杨有财带着人对着这伙山贼挨个盘问起来。
“你们的大当家的被我们宰了,要不要跟我们干?不干?好,有骨气,拖出去砍了。什么,你又干了?早干什么去了,砍了砍了!”
一个大汉一刀下去,就把这个人脑袋砍了,这一下在场的人酒全都醒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个胖子,生怕一句话没答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杨有财一伸手拉过来一个地位还算高的:“你们大当家的把银子都藏在哪儿了?”
“他的床下面,有一个木箱,钥匙就在他的腰带上面。”这个人吓得连反应时间都没有,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杨有财一摆手,身后的人立刻去找木箱了。然后他又抓过来一个人:“你们山寨的粮食都屯放在哪儿了?”
“那边有个房子,门口有五个人守着,房子里面就是粮食。”
杨有财一摆手,几个人过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一个:“启禀指。。。。。。”杨有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个人自知犯错,连忙改口:“启禀三当家的,粮草都在,只是那五个人跑得没影子了。”
这个时候搬木箱的人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他们大当家的钥匙,打开之后,里面金银珠宝应有尽有,只是许多上面还沾着黑色的血迹,看起来应该杀人夺货得来的。
杨有财摆摆手:“把这些东西全都搬回去,然后让人清点入库。那些粮草也全都搬回去。”
然后杨有财看了一眼地上的这些醉汉:“你们谁愿意跟我们一起干?”
一地的人一个搭话的都没有,杨有财看了一眼程孝廉,程孝廉笑了一声:“去了我们山寨,天天吃肉,家人也由山寨给你养着,要是不去,你们就在这山上吃土吧。”
那些人根本不相信每天吃肉这回事,除非大当家的疯了,哪儿有每天吃肉的,金山也得给吃空了。但是他们确实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如果不跟着程孝廉干,不但他们,连他们的家人都得饿死在山上。
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我愿意去。”这年头,山上做山贼的都不是圣人,圣人也不会上山做山贼,大家都为了活命,也没什么背叛之说,最少在大当家的死之前没有背叛他就好了。
一看有人带头了,很快又有五十几个人站了起来,剩下了二十多个人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根本无动于衷。
程孝廉看了杨有财一眼,杨有财点点头:“也算是差不多,咱们一口吃不了这么多。”
程孝廉点点头,对着站起来的那些人说着:“去把你们的家人找出来,把你们的东西收拾好,立刻就走。”
说完他看了地上蹲着的那些人一眼:“各位好自为之吧。”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山寨就剩下了二十个人还有他们的家人,这些人面面相觑:“咱们。。。。。。该怎么办?”
“咱们大当家的跟刘如云大当家的那是生死之交,刘如云大当家的可是整个山上数得上的大山贼,咱们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一定会收留咱们,然后把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全都宰了!”
“好,一切全听七哥你的。”
锦衣卫再厉害,几天之内也没办法把人家的交情打探清楚,毕竟这是山贼又不是村民,你去人家山寨打听你们大当家的跟谁好啊,非得让人家当成奸细抓起来,所以无意之中惹了一个大麻烦。
不过现在程孝廉还是一脸欣喜的神色,转眼之间,自己的实力有扩充了不少,再打上几次,就能成为一流的山贼势力了。
朱福将所有的银两和粮草入库,只是如今天下大乱,珠宝这些东西不好出手,人家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金,这种时候,哪怕是往家里买几担粮食也没人买什么珠宝首饰的,况且他们手上还是一些黑货。
不过在手里放着也没什么问题,反正早晚有人会愿意买的,山寨的老弱也没有闲着,开始在山上开辟田地,妇女则是开始进行有组织的织布裁衣。虽然很可能在这儿待不了很长的时间,但是最少每天山上都要有山上的秩序,不至于乱成一团。
第二天这些新加入的山贼开始跟着进行系统的训练,这样他们就能够最快地打散自己的小团伙融入到整个集体之中,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竟然真的有肉吃,虽然只是肉粥,但是可比以前的生活好多了,许多人心里立刻起了不一样的心思,也许在这里会比以前的寨子生活得更好。
程孝廉则是和杨有财研究下一步那谁开刀,他这次带回来的人全都是自愿的,他们的家属也都是自己人的家属,没有被杀人的家属,所以不必担心内部融合会用很多的时间。
根据杨有财的情报,剩下的两家基本上实力旗鼓相当,而且他们昨天偷袭的事情估计已经传出去了,下一次再想偷袭是不太现实了,只能硬碰硬地打一仗了。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还没等程孝廉训练好手底下的人手,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
王五把那个人领进门来的时候,那个人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了,看都不正眼看程孝廉,只是冷哼一声:“听说你们把杨起桢他们给灭了?”
程孝廉满脸迷惑看了眼杨有财,杨有财挠挠头:“可能前几天打得那个山寨大当家的叫杨起桢。”
程孝廉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有什么事么?”
“呵,小娃娃,口气不小,你们动手之前有没有打听清楚,杨起桢和我们大当家的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程孝廉冷笑一声:“怎么?你们大当家的觉得我们没有抢他是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放屁!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们一声,你们的死期到了,要是想留个全尸,就乖乖得开开寨门投降,我们大当家的只诛首恶,不牵连其他人,否则的话,踏平寨门,鸡犬不留,你这个狗屁大当家的,还得千刀万剐。”
程孝廉咳嗽一声:“不知道你们大当家的是哪一位啊?”
“我们大当家的乃是刘如云大当家的。”这个人说完这句话还特意看了一眼程孝廉,谁知道程孝廉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害怕,甚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程孝廉咳嗽一声:“不好意思,我问一句,你们大当家的手底下有多少人,武艺怎么样?”
“我们大王的手下有八百弟兄,至于武艺,当然是举世无双了!你这种没见识的山野匹夫,还是尽快投降,省得大军所到之处,你们全都吓死!”
程孝廉苦笑一声:“你这个人说话好没有道理啊,我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要是换了你,你会投降么?”
那个人一愣:“哼,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你们等着大军把你们碾为齑粉吧!”
说着就要走,程孝廉连忙喊了一声:“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江南言博达!”言博达就像吃了五石散一样浑身通泰,只觉得自己成名就在今天,以后史书写自己的时候,大概也会写上两句,面对群盗面不改色,舌战群盗,最后全身而退。
程孝廉冷笑一声:“言先生就这么走了么?”
言博达冷哼一声:“你还敢留下我不成?”
“留下你也是浪费粮食,来人,给我把他的衣服扒光了!”
言博达愣了一下:“你们这群粗坯,你们不能这么干!”
“哎呦,还没有人能管得了我干什么。”
说话之间,王五已经带人上去了,他们早就看这个言博达不顺眼了,只是程孝廉一直不说话他们也憋着一口气,听到命令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三下五除二就把言博达给扒光了。
言博达满脸通红,程孝廉一挥手:“把他踹出山寨,顺便送送他。”
王五心领神会,架着言博达出了门,一出门就开始嚷:“江南言博达,为何出门不穿衣服?”
直到言博达跑出五六里,外面还在嚷着,程孝廉冷笑一声:“这种读书人,要是割了他们的鼻子,他们反而觉得是荣幸,只有这样对付他们才能奏效。”
翟嵩钖嗤笑一声:“他们碰上你这个混世魔王算他们倒霉。”
但是情况远没有程孝廉想象的这么乐观,当他宣布对战刘如云的消息之后,原本山上的那些弟兄竟然有不少人开始发起抖来,这样的战斗力别说是打仗,就是站岗都不合格。
程孝廉冷哼一声:“刘如云有这么可怕么?”
一个弟兄鼓足了勇气:“这个刘如云喜欢吃人肉,凡是被他打败的人,全都被他吃了,所以山上很少有人惹他。”
程孝廉冷笑一声:“他想吃了我也得有一个好牙口才是,你们很害怕么?”
几个人领头喊着不怕,但是程孝廉看得出来,这帮人还是底气不足,这样到了战场上很容易被人家击溃,俗话说,溃军不如寇,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没有回天之力了。
杨有财冷笑一声:“你们这些没卵子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刘如云又没有三头六臂,凭什么比你们厉害?你们要是一辈子都想做一个没出息的山贼,你们的儿子还做没出息的山贼,就滚下山寨,我们弟兄可以守得住山寨!”
底下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气势还是没有提起来,程孝廉咳嗽一声:“福叔,咱们库里还有多少银子?”
朱福咳嗽一声:“算上杨有财带来的和前几天抢的,有五千八百两银子,还有许多珠宝。”
程孝廉笑了一声:“明天出阵杀敌,杀一个贼人赏银子一两,要是没胆子挣银子,就窝在山寨里当娘们吧!”
他很想高喝一声,杀一个人赏银子十两,但是现实告诉他,他没这么多银子,就算说出去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只能一个人头一两银子了。
饶是这样,下面的人眼都红了,一两银子买米就够全家人吃一个月,这可是笔合算的买卖。再说了,杨有财说得也有道理,谁不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拼起命来还不都是一样,到时候自己好好拼命,家里人这几个月就不用每天饿肚子。
他们在原先的山寨里,山寨大当家的只管他们的每个月吃饱喝足,家里人只能跟着混,地位高的人家里人才有饭吃,地位低的只能自己找点吃的。所以每个人都觉得这笔买卖合适。
看到士气可算是提上来一点了,程孝廉可算是长出了口气,要是这些人不敢打自己这个人可就丢大了,不过这样总归是不保险,还得叫上孔夫子,才能保证有胜算。
程孝廉一边让人联系孔夫子,一边安排出战的相关事宜,锦衣卫全部安排出去了,他们在山寨外面便宜行事,山寨里面很难发挥出他们的势力来。
杨有财临走之前告诉程孝廉,山寨后面留了一根绳索,万一出了什么变故,逃命为上,其他的都不重要,实力可以再攒,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程孝廉苦笑一声:“第一次打仗,你就不能给我点信心么?”
“信心应该有,后路也该有,我们现在没到楚霸王乌江自刎的地步,所以不必如此拼命。”
三天之后,刘如云果然带了五百人赶到了山下,他此次前来可是满身怒气,山上的这个小子不光把自己的好兄弟斩杀了,还把自己得力的军师扒了个精光,成为了周围的笑柄。
军师的威信荡然无存不说,如今出起主意来也是有气无力,甚至连人都不愿意见了,自己这个军师算是废了一半了,一会儿抓到了那个小子,非得把他一鞭子一鞭子抽死。
他这次来带了五百人,山寨留下了三百人镇守,实际上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镇守,但是他觉得对付这些人足够了,带多了太看得起他们了,带少了又不足以震慑住他们,五百人刚刚好。
程孝廉的山寨是抢人家刘大波的,以前的时候,刘大波就觉得自己这帮人,穷得叮当响,没什么值得防备的,头顶上有块东西遮风避雨就不错了,后来为了防山上的猛兽晚上侵袭,又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一个山寨了,所以才搭建了这个寨子的雏形。
说是一个山寨,就是外面用木头围了起来,有个大门,有个岗哨位罢了。
这种山寨要是碰到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能直接给你撞烂了。
但是对山上这些山贼来将也算是个不小的障碍,最少手里没火炮,就得一下一下地撞,不过幸好岗哨位的地方不是很大,所以就算是撞损伤也不会太大。
刘如云连废话都懒得说,直接一挥手:“冲进去,全都给我宰了,把他们大当家的给我留下,我要亲自弄死他!”
五百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冲起来也是地动山摇的,而且程孝廉后世顶多看到过被拖欠工资的工人组织的游行,也就几十人的规模,刚一看到这种规模把他都吓住了,翟嵩钖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现在你就是军心,你要是倒了,他们就会溃不成军!”
程孝廉立刻反应过来,他可是看到过国庆阅兵的人,怎么能被这点阵势吓住?况且刚给手下人鼓完劲,他可不能先倒下。
想到这里他挺起胸膛:“弟兄们,准备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翟嵩钖按到了地上,紧接着耳边就传出了一阵破空声,翟嵩钖狠狠地说了句:“你是不是傻,咱们现在身处高处,他们的神弓手可不是吃素的。”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声:“这不是刚打仗有点激动么,你放心吧,不会再激动了。”
两个人缓缓抬起头来,翟嵩钖的鼻子里突然窜进一股臭味:“我说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办法?这东西能管事么?”
程孝廉撇撇嘴:“你打没打过仗?这东西叫金汁,不仅可烫杀敌人,且粪便肮脏,伤口多腐,难以医治。绝对是杀伤的利器。”
翟嵩钖叹了口气:“大明守过城的将领大都死光了。你不知道大明现在一座城池都没有了么?”
“少说废话,你看我怎么破敌的。”
岗哨位上面多余的东西已经被撤了,就剩下前面站了一排人用厚厚的木板在前面顶着,防止弓箭射穿。
不过刘如云根本对于岗哨位上面的人没有兴趣,在他的经验里,岗哨位上面就算站两个人,拿着弓箭随便他们射,也射不死几个人,等弟兄们冲进去,一刀一个把他们都宰了。
程孝廉倒是觉得,山贼打仗,更像是普通人群殴,而不是像军伍里面的对战,毕竟军伍里面可没有这种打法,不过这样更好,一会儿他们就会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不分昼夜地干了好几天,就在昨天刚刚被寨门加固,除了大门口的位置,周围全都用石头堆了起来,指望能把山寨撞塌是不现实的。
寨门的位置倒是没有这么严密,但是今天一早在接到了锦衣卫的消息之后,还是用装了土的布袋堆了起来。
翟嵩钖盯着下面刘如云的手下,不时向程孝廉报告着距离,等到还剩十步的时候,程孝廉大喊一声:“准备!”
其实本来这个时候早该射过好几轮弓箭和弩箭了,但是鉴于山寨里弓箭少,根本形不成有效地杀伤,所以程孝廉就把这个环节放弃了。
“还有五步!”
五步的距离转瞬就到,程孝廉一摆手:“撒!”
几个人按照之前的吩咐,狠狠地拿着瓢从锅里舀出金汁撒了出去,当然,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他们手中都戴着布手套,就算是被烫伤,伤口也不会被感染,这已经是程孝廉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毕竟这个山寨的条件可没有能力制作皮手套。
底下的人就觉得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手上抬着的木头便掉在了地上,还砸中了几个人的脚,后面的人开始骂街了:“前面的杂种,早上是不是没吃饭,木头都抬不动,砸到老子的脚了!”
前面的人本来就中了招心情不好,况且这一波人没有大官,平常谁也不服谁,现在被骂了自然要骂回去:“后面的王八蛋,爷爷被烫着了,你没看到?奶奶的,你过来烫一下试试。”
后面的刘如云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大声骂着:“前面的人在干什么?给我把大门撞开!”
上面的人可不管下面打没打起来,第二波金汁很快就到了,又有几个人中招了,周围的人扛着木头好不容易把山寨周围的木头撞烂了,才发现里面是石头,赶紧回去报告。
程孝廉站在岗楼上面,用力挽起了弓,翟嵩钖同样也挽起了弓,翟嵩钖看了外面一眼:“射马!”
程孝廉点点头,两支箭飞速射了出去,两匹马突然一声痛叫,前蹄跃起,将马上的人摔在了地上,刘如云心里一痛,他一点都不心痛那两个人,但是这个地方马可是个稀罕玩意,自己好不容易养了十多匹马,这一次就被射中了两匹岂能不心痛?
“你们这些废物,给我看好马!再死伤一匹,我要你们全家陪葬!”说着他转过身:“张立,给我把上面的人射死!”
张立点点头,纵马向山寨靠近了一些,然后挽起了硬弓,瞄准了岗楼,就等着木盾举起的那一刻。
程孝廉正在拿着弓箭准备瞄准,这种硬弓他一天只能射十支箭,然后胳膊就使不上力气了,突然他觉得头皮发麻,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就在木盾闪开的那一刻,一支弓箭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翟嵩钖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他:“蹲下,是神弓手。”
程孝廉之间一支箭射穿了翟嵩钖的肩膀,然后钉在了那里,程孝廉赶紧喊着:“二当家的中箭了,赶紧把他送下去!”
翟嵩钖没有犹豫,跟着下去,临走之前说了声:“注意对面的神弓手,他不会比我差,给我射死他!”
程孝廉笑了一声:“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报仇。”
这个时候,第一波来撞门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痛呼,普通的热水烫伤只会有灼热的痛感,这种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不光很痛,受伤的地方已经渐渐失去知觉了,而且还很臭,未知的东西最让人恐惧。
看到前面的第一拨人面露恐惧的退下来,第二波立刻冲了上去,他们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也没来得及跟他们讲前面的事情。
程孝廉现在全部的心神都在关注对面的那个神弓手,刚才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那个人骑在马上,大概确定那个位置,于是轻轻挽起了弓:“撤盾!”
盾慢慢被撤开,程孝廉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第一时间出箭的机会。
谁知道第一眼看去,原来那个人的位置,只剩下一匹马在原地,人不知道哪儿去了,程孝廉暗骂一声:“中计了!”翻身滚向一边,一直弓箭破风而来,飞过了他原先站的位置上。幸好后面没有站人,不然又是一条命。
王五大声喊着:“那个人躲在马后面!”
程孝廉趁着盾牌还没有挡上,立刻挽弓,他没把握一箭能射穿马伤到人,只能这一回合先把马给射了。
弓箭出去的瞬间,他又翻身滚了几滚,生怕那个人连发两箭。
盾牌合上的一瞬间,王五十分高兴:“射中了!”
程孝廉看了他一眼:“射中什么了?”
“马!”
“射中马你高兴什么,咱们的目标是人!”
程孝廉对着前面举盾牌的那几个人招呼着:“一会儿我说开,你们立刻就开,然后我说关,立刻就把盾牌合上,明白了么?”
“明白!”这几个人倒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他们的始终举着盾牌,除非特别倒霉,否则没有什么危险。
不过幸亏对面没有什么攻城弩之类的利器,不然就凭这木盾,都不够人家一次射的。
程孝廉深呼吸了几口气,瞪大了眼睛:“开。”
盾牌瞬间张开,然后程孝廉一眼就确定了那个人的位置,连忙喊了声:“关!”
几个人赶紧把盾牌合上,然后一阵破风声,一个人举着盾牌被硬生生推出了一步之远,程孝廉大喊一声:“开!”
几个人连忙把盾牌散开,程孝廉弓箭都没有停息,立刻飞了出去,王五瞪大了眼睛,用力一挥拳头:“中了!”
程孝廉冷哼一声:“小子,跟我玩心眼,还差点。”
这个时候第二波人已经把木门给撞烂了,程孝廉连忙指挥:“倒金汁!”
要说是别的,山上没有,要说粪便这种东西,几百人现拉都来得及,一大锅沸腾的金汁直接灌了下去,然后便听到无数声惨叫,这一次可不比刚才,刚才是撞门,人还比较分布,现在门被撞开了,只剩下了土堆要移动,所以认可就聚集到一起了,这一下倒下了不下二十个人。
有几个倒霉鬼被灌到了眼睛里面,然后捂着眼睛在地上痛嚎,那场面简直是见者流泪。
再说刘如云正生气呢,自己重金养出来的弓箭手,刚才竟然被人射穿了身体,现在生死不知,这比他预想的结果可差多了,一个小小的山寨藏龙卧虎,竟然有神弓手?
正在他烦躁的时候,前面的攻势突然停止了,他大吼一声:“给老子破门啊!”
一个小喽啰大声喊着:“大王,他们不肯往前去!”
刘如云伸手抽出自己的宝剑:“停步不前,杀无赦!”
说着冲到前面一剑砍死了一个往后退的山贼,一个山贼高声喊着:“大王,他们有秘密武器,我们冲不上去啊!”
刘如云骂了句:“放屁,你们给我冲,我倒要看看哪儿有什么狗屁秘密武器。”
一堆人被逼无奈,先到城门口将自己人搬回来,然后紧跟着冲了上去,大门已经被撞烂了,只剩下了后面布袋搭建的障碍,只要把那些东西移开,就能杀进去,刘如云坚信,只要自己人冲进去,到时候就是屠杀!
这波人刚刚赶到寨门口,一锅金汁又倒了下来,程孝廉早就看好了刘如云了,张弓搭箭,弓箭飞了出去,刘如云身边的亲随大喊一声:“大王小心!”然后飞身跃起,弓箭直接就射穿了他的胸膛,血溅了刘如云一脸。
刘如云看到自己的亲随被射杀在近前,已经快要暴走了:“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要是攻不破大门,你们全都别想活!”
手下的山贼知道大当家的生气了,赶紧前赴后继的冲了上去,岗楼上的金汁再多,也没办法阻挡这么多人,很快大门就被攻破了。
这个时候张鹏早就带人站在门后等着了,第一个冲进来的人迅速被插成了筛子。
刘如云在付出了近百人的死伤之后,终于开始跟程孝廉的人短兵相接了。
这个时候在周围埋伏的锦衣卫问了杨有财一句:“咱们杀么?”
“急不得,现在双方尚未僵持,咱们上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等他们僵持住,咱们冲出去才能决定胜负。”
山寨里面一百多青壮围着门口,这个形势倒是对程孝廉很有利,因为门就这么大,几百人不可能同时冲进来,只能冲进来几个,他们已经来,就要面对整整一圈自己人,手足无措肯定要被扎死。
就这么打了有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被外面的人找到了一个破绽,迅速把战场扩大,门口的人一拥而入,双方开始了肉搏。
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号令可言,甚至有的人根本分不清敌人和自己人,只是凭着感觉和方向一路冲杀,程孝廉叹了口气:“这波人还是没有章法,要是有章法总不至于这么快被人冲进门来。”
站在一边已经包扎好的翟嵩钖也笑了一声:“你的要求未免太高了,要知道这可是他们好多人第一次跟人真刀真枪对着干,没有崩溃已经很不容易了。”
程孝廉点点头:“你暂且在这里居中调对,我去冲杀一番。”
翟嵩钖一把拉住了他:“万万不可,你可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在这里跟他们冲杀呢?万一收到了损伤,岂不是坏了大事!”
程孝廉摆摆手:“大明都没了,哪儿有什么万金之躯,现在要干大事,就得一刀一枪地拼杀,当初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也是一刀一枪地拼杀,咱们没有这么多规矩。”
说完转身冲进了人群之中,翟嵩钖赶紧招呼:“王五,跟着他,保护好他!”
现在两拨人的阵型已经由一开始的拱形慢慢变正变直,山寨中的人数优势慢慢丧失。
程孝廉冲上去倒是没有大声招呼,这可不是拍戏,自己大声招呼能不能提升士气还两说,最重要的是肯定会引起对面山贼的注意,成为众矢之的。
他第一次正面冲杀,倒是觉得很兴奋,而且正面冲杀才是军中搏击最好的老师,如果你稍有疏忽,它会给你深刻的教训,轻则断手断脚,重则这条命就没了。
两队人冲杀,倒是比军汉们厮杀差远了,一来山贼打架就是一个规矩,打到另一方服了立刻罢手,除非两个寨子生死大仇不共戴天,否则没有不死不休地情况。
二来这些山贼打仗的目的不过是拿银子,翻遍史书,几乎所有厉害的军伍都是有坚定地信仰的,拿银子当信仰的军队一般都不怎么靠谱,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们这些人第一要义是保命,保住了命赚银子才有意义不是?
所以仗打得倒是不算是这么拼命,看得后面的翟嵩钖一个劲地着急:“拼命砍他们,你们犹豫什么,你不砍死他等着他砍死你不成?”
这伙山贼的风格本来就是翟嵩钖带出来的,偏向拼命,只是相对于之前翟嵩钖见过的那些军伍都差不少,所以翟嵩钖才着急。
对面的山贼可有点吃不住劲了,明明自己一方占据优势,他们却迟迟不肯投降,一个劲跟自己拼命,这哪儿是山贼的做派,你打不过投降就好了,我们又不至于要了你们的小命,至于这么拼命么?
但是显然两军对峙,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有的时候一念之仁,整个战斗的结果都会被篡改。
一个人跑到刘如云跟前:“大当家的,咱们撤吧,弟兄们支撑不住了。”
刘如云一个大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放屁,老子的人明显优势,你知道个屁?”他差不多也算得上身经百战了,怎么看不出来自己的人缺少那股狠劲,根本不是对面的对手,但是他不能退,要是让人知道他用五百人都被一伙小山贼打败了,从此休想再抬起头来。
所以今天就算是损失惨重,也必须用人多把对面的气焰压下去,直到他们屈服,然后再慢慢积攒实力就好了。
但是情况可没有他想的这么乐观,坚韧力这个东西,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培养出来的,首先这伙山贼来之前刘如云给他们做的思想工作就是打败了程孝廉他们,里面的财宝大家平分,现在大伙算是看明白了,要财宝就得一命换一命拼过去,但是自己就一条命,拼了就没有了,难不成自己拼命让后面的人占便宜?
就算是让自己平时好的几个兄弟占便宜也没关系,但是这里边还有大部分都不熟呢,谁也不是圣人,凭什么我在前面拼了命,你在后面捡银子?所以几乎所有人在看到没有完胜的希望之后,开始向后面退去,他们可不希望为他人作嫁衣裳。
刘如云气坏了:“你们这帮混账,这场仗输了,山寨不复存在,你们以为你们的妻儿老小保得住么?”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个事实,山寨里还有三百守卫的兄弟,山寨怎么会没,一提到家人,自己就更不能死了,自己死了家人就得在山上活活饿死。想到这里退得更快了。
刘如云也不知道这场仗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输了,就像自己出门时还想着得胜之后正午时分回去听个小曲睡个晌觉,山贼之间的战斗从来没有这么诡异过,对面的人征勇斗狠,一副拼命的架势,难不成对面的大当家的有什么秘诀不成,能让手下人个个拼命?
但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已经被挤出了寨门,外面潜伏着的杨有财都愣住了:“他们这是败了?”
手下人也愣住了:“应该是。”
“这跟咱们以前打仗的样子怎么不一样?”
“可能,他们就是山贼,打不赢就跑了。”
“哼,老子一肚子豪情还没来得及发挥,他们就跑了?给我打!”
旁边的山坡上顿时站起来十多个人,手里拿着弓弩:“莫要跑了刘如云!”
刘如云一听都吓坏了,这哪儿是山贼打仗的手法,怎么还有伏兵?真赶上说书人讲得神机妙算诸葛孔明了。
想到了这一点,他手下的人士气就更低了,对面有这么一位策士,自己还打个屁,当初曹操八十万大军被刘备几千人耍得团团转,那可不就是依赖一个诸葛亮么?
他们撤退的速度更快了,像是后面有追魂夺命的恶鬼一般,连象征性地攻击都没有,白白丢下二十具尸体,然后跑得一干二净。
里边的人本来要追,立刻被翟嵩钖呵斥住了:“穷寇莫追!”这些人第一次打仗,根本不懂得军中的打法,军中打法讲究保存体力,一场仗打上一天那是家常便饭,但是这些人拼命拼上瘾了,全身的劲跟恨不得使出来,翟嵩钖看到他们现在有的人双手已经发抖了,追出去要是被人家杀个回马枪,大胜可就变成大败了。
所有人这才缓过神来:“我们赢了?”
程孝廉也是一脸血污,不过运气还算不错,没有受伤,他看了翟嵩钖一眼:“咱们算是打了个开门红。”
翟嵩钖点点头:“幸不辱命,咱们小本生意,可经不起折腾,要是输了全部身家都赔进去了。”
刘如云的坏运气显然还没有用完,还没回到山寨门口就接到了消息,山寨已经被一拨人打下来了,据说是山那边的金刚力士宋举带人干的。
刘如云这个生气:“你们是不是骗老子?老子山寨里留了三百人,哪儿有这么容易被人家打下来的?”
从里面跑出来的小喽啰哀嚎着:“宋举带着五百人,一举攻破山寨大门,弟兄们一看对方人多都降了。现在武器都被缴了,寨门的大旗都换了。”
“人家能用二百人守住山寨,你们怎么做不到?”
“大当家的,山上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反抗的厉害了,惹急了对面杀的人就更多了,大家也是为了保全山上的实力!”
“保全你姥姥的实力!现在全都给别人作嫁衣裳了,老子的容身之地都让你们丢了,你们这帮没良心的,换个大当家的一样活着,老子倒成了丧家之犬。”
听说山寨被劫了,身后的人全都炸了锅,自己的家人都在山上呢,自己要是不回去,他们可就得被山寨遗弃,最后活活饿死。
刘如云愣了一下:“不对,你小子是不是别人派来的奸细?我跟那个什么金刚从来都不认识,就算是有过节,也不至于直接端了我的寨子,你小子骗我呢是吧?”
那个人都快哭了:“大当家的,我有几个脑袋敢骗你?确实是他们动的手,他们还说,大当家的敢动他的侄子,他就端了大当家的老窝!”
刘如云愣了一下:“这伙山贼是那个宋举的兄弟?你们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手下人一脸苦涩:“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这件事啊。”
刘如云脸色一黑,自己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当家的,转眼间就成了丧家之犬了。这落差有点大,一时之间让他不能接受。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要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最好跟他们解释清楚了,没准情况未必有想象中的这么严重。”
身后的弟兄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他们这些人有自己的地盘的时候是山大王,没了地盘就成了流寇,这流寇可是不招人待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很可能活活饿死。
刘如云带着弟兄们来到了自己的山寨下面,高声冲着上面喊着:“刘如云拜见宋大当家的。”
谁知道出乎他的意料,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了岗楼上:“原来是刘大当家的回来了,找我们大当家的有什么事么?”
刘如云这个气啊,你们把我的山寨占了,还问我有什么事么,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满脸赔笑:“我想咱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不知道宋大当家的为何占了我的山寨。”
孔夫子冷哼一声:“这话说来倒也不奇怪,我们有一个侄子,好不容易在山上站稳了脚跟,可是听说你今天带人去攻打他了,怎么样,赢了么?”
刘如云听到这里更憋屈了:“原来是阁下的侄子,我说那位少年这么英明神武,把我们揍得落花流水呢。”
孔夫子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你是输了?”
“输了,当然输了。”
“嘿嘿,山上的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如今你两场仗都输了,是不是该听听我们的道理?”
刘如云连忙点头:“大哥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只要你能把山寨还给我,要不然兄弟可真的连个落脚之地都没了。”
孔夫子点点头:“这样啊,我从你寨子带走一百青壮,你再给我三千两银子,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到了这个时候刘如云哪儿还有心情讨价还价,连忙答应:“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孔夫子也不想待在他的山寨之中,他们自己有自己的山寨,要是分出来人占两个山寨,人手有些捉襟见肘,而且现在山寨里面还有近三百的青壮,这些人都不是自己人,是一股十分不稳定的因素,万一他们聚众作乱,自己没准就深受其害,不如狠狠割刘如云一刀子,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刘如云打了败仗,只能捏着鼻子吃了这个暗亏,按照孔夫子的要求乖乖送出一百名青壮和三千两银子。
当然孔夫子临走之前又偷偷搬走了几十担粮食说是****费,刘如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反正山贼的银子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也没这么心疼,大不了以后慢慢抢就是了,反正只要山寨还在,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而另一边程孝廉也开始清点战果,这次交战,己方死伤四十多个弟兄,人手可以说是减了四分之一,不过大浪淘沙,留下来的弟兄,慢慢就会成长为百战老卒。而这个时候孔夫子又差人送来了五十名青壮和两千两银子,算是完全弥补了寨子的损失。
程孝廉十分着急开了一个座谈会,具体讨论的内容就是,今天战斗打得好的地方和不足的地方,这毕竟是一支新势力,要成长就得迅速找出自身的不足。所有中高级将领全都参与了此次讨论。
大家一致认为,岗楼的金汁和门前的石头给敌人造成了很大的阻碍,兵书上书,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金汁和寨门完全消耗了对方的实力,这才赢得了这场大仗的胜利。
程孝廉深以为然,又提出了手下的弟兄们配合不够默契的问题:“要是弟兄们能够再默契一些,他们连寨门都打不进来,毕竟寨门就这么一点空间,每次最多钻进来两个人。”
对于这个意见,翟嵩钖十分肯定,然后下令封赏手下的弟兄,并且决定将进行更加严格的训练。
程孝廉接管山寨一开始,就没有把手下这波人当成山贼培养,并且一直严格管理原先山上那帮人的不良风气,因为这伙人注定是以后组建军队的班底,他们的风气关乎着整个大明的新军是否能够在这片大地上面站住脚跟。
所以手下的这些弟兄们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战死的弟兄们都得到了不少银子的抚恤,家人也由山寨养着,这种优厚的条件足以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而且杀人的如约拿到了赏银,这对于他们来讲,绝对不啻于一针兴奋剂,以后想要出人头地,只要拼命就好了。
程孝廉在这边占够了便宜,可把其他山上的山贼惊到了,大家平常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可没见过这么狠的人,据说孔夫子要的青壮都是没家室的,这种人桀骜不驯,但是拼命绝对是一把好手。
大家或早或迟都得到了消息,刘如云一个二流偏上的势力瞬间被打成三流势力,这可不得不防,那小子要是没惹到他们头上,万万不能前去滋事,当然万一迫不得已打起来了,还得防着孔夫子。
这些山贼不禁感叹,外边有个疯狗一样的袁疯子,里边又多了两个这样的狠角色,山贼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程孝廉大概也清楚,这些山贼不被逼到绝路上是不可能联合在一起的,要不然现在袁宗皓的尸体都下葬了。上次勉强联合在一起,每一家都舍不得带自己的精锐人马,把冯琦气得够呛,联盟不欢而散,近几天再也没有人提联盟的事了。
但是他这两天也有头疼的事情,正如翟嵩钖跟他讲得,手下的弟兄成分太杂了,尤其是新来的这五十个人,保不齐就有刘如云安排的奸细,要是一着不慎,很有可能满盘皆输。
所以他听从翟嵩钖的建议,训练的强度还在加强,最好把他们累得没时间想别的最好。
翟嵩钖肩膀有伤,自然是杨有财带着人进行训练,杨有财心里一肚子火,本想带着十几个人成为那场战斗的奇兵,扭转乾坤,也好让这山上的老少看看自己的实力,想不到刘如云竟然这么不禁揍,导致自己成了看戏的了,正好把邪火全都发泄到他们身上。
当然,程孝廉只跟着进行简单的训练,没有跟着超强度的训练,他还有许多事要办,比如看看山上的风景。
可惜山上没有什么活动的地方,他最大的娱乐方式不过是闲逛几圈,美其名曰观察地形。杨有财还特意安排了两个锦衣卫跟着他,跟着勘察地形。
后来那两位算是发现了,这位爷根本就不是勘察地形的,看见只兔子也得拿弓箭试试手,两个人也乐得轻松自在,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这天,一行四人来到了一座小山旁边,程孝廉伸手一指:“这座山上住的是哪家山大王?”
一个锦衣卫看了看周围:“这座山上没有人。”
程孝廉倒是觉得很惊奇:“没有?”
“这座山不算高,挨着进山的路又进,据说每次剿匪被灭的肯定是这座山上的山贼,后来这座山就荒废了。”
程孝廉一听可乐了:“走,上去看看,没准有什么前辈留下来的武林秘籍呢。”
两个锦衣卫一头黑线,心说哪家武学宗师会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再往南边走走出了大明的国境了,谁不想着落叶归根?
不过王五倒是一脸兴奋:“大当家的,你说上面的武林秘籍有没有你说过的降龙十八掌?我想学来着,你不是说这门功夫越笨的人练得越好么?”
两个锦衣卫一脸无奈地看着王五:“我们可没听过什么功夫笨人练得好。”
程孝廉摆摆手:“大好时光不要浪费在拌嘴上,咱们先上去再说。”
四个人慢慢向着山上走去,这座山不算高,也就有五十米的高度,算一个大型土坡,而且上山的路十分平坦,怪不得没有山贼愿意选这儿当山寨了,回头官军轻而易举就能摸上去,拿了人头就能回去邀功,谁还愿意去里面找那些山高路远的山贼的麻烦。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山顶了,让他们意外的是,山顶上有一个茅草屋,看起来好像是还有人住。
程孝廉看了身后的锦衣卫一眼:“你们不说没人么?”
两个锦衣卫羞得满脸通红,一个人低声解释:“我们看上山的路杂草丛生,不像是有大批人走过的痕迹,而且别的山贼都给我们讲了这座山的缘由,我们图个省力就没亲自上山查看。”
程孝廉点点头:“到没有怪你们的意思,这山上住一两个人对咱们的影响不大,我就是挺奇怪,什么人愿意住在这儿给山贼看家。”
说着程孝廉就要迈步往里面走,一个锦衣卫连忙拦住他:“还是属下先去探探路,免得中了埋伏。”
“不用了,谁的命都是命,要是我中了埋伏,你们肯定能救我,你们中了埋伏,我可不见得能救得了你们。”说着程孝廉迈步就往里面走。
他想的倒是很简单,自己现在就是个山贼的身份,要是跟人家摆什么皇帝的架子,人家就算不笑话自己,也得从内心里把自己看低了,连块土地都没有,充什么大尾巴狼?
两个锦衣卫可不敢放任程孝廉一个人进去,赶紧跟上了脚步,谁知道程孝廉推开门,刚要迈步往里面走,一把剑突然横到了他的脖子上。
程孝廉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锦衣卫伸手掏出手弩对准了里面,看起来随时准备动手射杀。
王五在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问道:“哎,你们怎么不走了?”
里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程孝廉一听,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想了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没见过女的呢,怎么会对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但是剑架在脖子上,怎么也得先保住小命再说,连忙开口:“我们是做生意的,路过这座山,想要主家一口水喝,不知道主家方不方便?”
“呸,我认识你,你是山贼,还敢骗我,油嘴滑舌,去死吧!”
程孝廉反应迅速,身体向后倒去,两个锦衣卫赶紧把手弩扔了,蹲下扶住倒下的程孝廉,在他们看来,一个女人,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倒是程孝廉要是摔伤了可就不好了。
那个女子没想到一剑砍空,立刻迈步走出来要跟上一剑,这边一个锦衣卫左手扶住程孝廉,右手想要拔出腰间的武器挡一下。
谁知道程孝廉反应更加迅速,用力向后一撑,身子挺起来的瞬间,抓住机会,一把就抓住了那个女子的手腕:“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那不成姑娘的清白被我毁了?”
那个女子猝不及防,手已经被程孝廉抓住了,而且两个人的距离已经不足一寸了,她大窘之下连忙喊着:“你这登徒子,快把手放开。”
“姑娘此言差矣,登徒子妻子丑陋不堪,他们还一起生了五个孩子,我看姑娘你貌美如花,咱们要是不生七八个孩子,对得起登徒子这个称呼么?所以,这个手是万万放不得的。”
那个女子都愣住了,不一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脸色红一块白一块的,大声叫骂着:“你这好色之徒,快放开!”说着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来,伸手就捅了过来。
程孝廉身后的锦衣卫早就反应过来了,伸手一捏,女子手腕力气全失,匕首掉在了地上,程孝廉皱了皱眉头:“咱们到底何仇何怨,你非得杀我不可?”
“狗贼,早晚有人要了你的性命!”
程孝廉突然想起来了,那天他从孔夫子的山上回来,碰到的就是这个女子,当时她一击不中,遁去的时候就是喊了这么一句。
程孝廉嘿嘿一笑:“原来咱们还真是有旧怨啊,你要是不嚷这一句我都忘了,不过这样正好,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要不要我在你这个漂亮的脸蛋上划上几刀子?”
其实屋子的很暗,光线都被程孝廉他们挡住了,程孝廉根本看不清这个女子长得什么样子,但是想起后世影视剧里面,坏蛋都是这么说的,自己也就照猫画虎。
那个女子明显下了一跳,手中的宝剑都掉在了地上:“你敢!”
程孝廉撇撇嘴:“你都拿刀子对我要打要杀的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我,我,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有本事你把你师父叫出来啊,他要是不出来我可就一刀子划下去了。”
“我,我师父出远门了。要好几个月才回来。”
程孝廉皱了皱眉头,将手向后面摆了摆,两个锦衣卫捡起手弩,退后了几步,手弩还是对着屋子里,生怕再发生什么变故。
程孝廉借着外面的光线仔细端详起来,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倒是一副好模样,不过喊打喊杀的实在是太怕了,这种女人坚决不能放在家里,不然说不准哪天就把自己阉了,但是嘴上还是吓唬着:“嘿嘿,小姑娘这么漂亮,还敢住在山贼窝里,不怕山贼惦记上你么?”
“我师父说这儿清净,我警告你,不要打什么坏主意,不然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哼,你刚才都说了你师父出远门了,我现在伸手把你睡了然后再宰了,他知道是谁干的吗?”
这个女子显然涉世未深,被这么一吓唬脸都白了,嘴上还在强撑着:“你敢!”
程孝廉嘿嘿坏笑一声,伸手就要端住了她的下巴:“那你猜我敢不敢?”
那个女子再也撑不下去:“不要害我!”
程孝廉心里也在纳闷,这可是山贼窝,怎么会跑出来这么一个单纯的女子?难不成她是在演戏?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七。”
“我问大名。”
“我师父就叫我小七。”
“哎,小七这个名字不好啊,你想想,人家小三就已经很惨了,你叫小七,一个星期都轮不到你睡一次。”
“你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你师父临走之前没告诉你不要下山么?”
“她说了让我不要下山,可是我是要做女侠的人,不去下山历练怎么能够成为一代女侠?”
程孝廉苦笑一声:“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小七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程孝廉是在嘲笑他,脸色一红:“我一直跟着我师父。”
程孝廉笑了一声:“以后不要随便下山,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今天要是遇到穷凶极恶的山贼,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小七连忙喊了句:“喂,你就这么走了?”
程孝廉回头坏笑了一声:“怎么,你真想跟我生孩子?”
小七脸色羞红,扭头跑进了屋子里。程孝廉摇摇头:“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单纯的人,不知道对她来说是福是祸。”
王五看了程孝廉一眼:“你不是要跟她生孩子么?怎么不绑回寨子里。”
程孝廉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咱们做事得有底线,你还真把咱们当山贼了不成?”
王五挠了挠头:“她这个样子,早晚被人抢去当压寨夫人。”
程孝廉挠挠头:“那就是她师父该操心的事情,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情了。你说我上山这么长时间了,今天总算是碰到了一个漂亮的女的,可是什么都不懂,聊天的兴趣都没了。”
一个锦衣卫咳嗽一声:“其实,山寨里面不少女人都很漂亮,就是他们担心大当家的你,所以故意把自己装扮的很难看。”
程孝廉一回头:“我像是干那种事的恶人么?”
“不管你像不像,只要山上的大当家的,就没有不好色的,在山上当山贼,不是好财就是好色,跑不了。”
程孝廉一脸无奈,转身下了山,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小七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
“师父,他好像没有上钩。”
“哼,这些山贼都是一路货色,或许白天不敢动手,晚上就来了。”屋子里面传出了一个老妇的声音。
“师父,他虽然嘴上不积德,但是好像不是什么坏人。”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这山上的山贼更是一个好东西都没有,该宰了他们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不然最后受伤的还是你。”
说到这里,屋里的老妇人叹了口气:“不过看他身后两个随从的身手,不像是山贼,难道是别的门派的人惦记上了咱们?”
“师父,咱们师门的其他人什么时候来跟咱们汇合?”
“你这孩子着什么急,她们都在各地收集消息呢,不过现在天下大乱,消息流通不畅,我这才撤回一部分人,我看这里山清水秀,又是在边境之地,很适合咱们凤阁当根据地,等咱们的人来了,我就把他们这些山贼全都宰了。”
“师父,这山上可是有不少山贼呢。”
“哼,你放心吧,女人对付男人,未必要用刀子。”
程孝廉当然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一切,甚至连凤阁这个名字都没听过,不过他的心思浑然不在这儿,上山都这么多天了,他可是闷得不行了,临时决定要下山去转一圈。
对于此事,两名锦衣卫的态度是,出去转可以,但是不能去县城里边,在乡镇里边,就算出了什么事,逃跑也来得及。
程孝廉当然不在乎去哪儿,总是在山上看着一帮男人,他都要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了,所以迫切地想要去逛一圈,看看不同的女人,同时验证一下,自己喜欢的还是女人。
四个人下了山,都已经快要正午了,离这里最近的乡镇都要十多里的距离,几个人稍微吃了点带的干粮,然后向着乡镇前进。
到了乡镇,才发现今天正是庙会,虽然前方还在打仗,但是丝毫没有波及到这个远在边陲的小镇,庙会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程孝廉一看这么多人就兴奋多了,好歹这全是正常人,每个人心里想的也不是杀人与被杀。
他们找了一间小酒肆,准备再吃顿好的,刚才毕竟是垫垫肚子,谁也没怎么认真吃。
小酒肆的环境还算不错,人也不少,程孝廉他们点了几个菜便坐在一边的桌子旁静等着,这个时候窗外突然发生了争执。
程孝廉抬头一看,原来是刚出门的一个醉汉,吐了正要进门的人一身,刚好那个人是个地主一样的人物,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招呼着人要揍他,谁知道身后跟着的几个人竟然不是这个醉汉的对手,全都被打倒在地上。
而这一切都被程孝廉看在了眼睛里,说实话他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这些人把正在逛庙会的大姑娘小媳妇全都吓跑了这就让他不开心了,所以狠狠咒骂着,最好同归于尽。
这个时候小二也听到了他的话:“客官,小点声音,可不敢惹他们。”
程孝廉皱了皱眉头:“他们很厉害么?”
“岂止是厉害,他们一个是镇上的武术教头,一个是镇上的财主,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你们这些外乡人碾死。”
程孝廉倒是不怎么关心小二吹没吹牛,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外乡人?”
小二叹了口气:“你没看到他们两个人一打起来,周围的人饭都不吃就跑了么,就你们几个还稳稳坐在这里。”
程孝廉挠了挠头:“我们又没掺和这件事,总不至于冲进来揍我们一顿吧?”
小二也笑了:“那倒不至于,就是很容易溅一身血。”
说话间,两拨的救兵已经到了,一队人扶住醉汉叫师傅,另一队则是站在了财主面前,手里全都拿着兵器,一副要报仇的样子。
之间那个财主冷笑一声:“孙老丢,你别跟我装醉,我知道你惦记我这东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可是说好了,镇东边的租子归我,西边的归你,可是你小子仗着拳头硬,要多收钱,把那边的商户全挤兑到这边来了,现在想要抢我的东镇,门都没有!”
孙老丢也不再装醉了,冷笑一声:“张小财,不是我说你,你有这个实力吃下这么多么?不如分给我一半,我保证以后不来找你的麻烦,怎么样?”
程孝廉叹了口气:“这镇上也有收保护费的?”
小二听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可不是,许多人都是从北边逃难逃过来的,根基不稳,这些人自然就欺负外乡人了,咱们店还算是好的,本地人,收的银子还不算太多,我可听说那边的铁匠铺一个月要交一两银子呢,这一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打个锄头也不过几百文钱,还得把原料抛去了,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银子。都被这些人抢去了。”
这个时候掌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小二身后,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你又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那几位爷的事也是你能说的?滚回后厨上菜去。”
程孝廉笑了一声:“掌柜的,最近逃难过来的人多么?”
掌柜的嘿嘿一笑:“可不算少,据说那边打仗打的厉害,他们都说满清鞑子撑不住了,要被赶出关外去,我看这事悬。”
程孝廉来了兴趣:“哦,你怎么知道?”
掌柜恐怕心里觉得说说当今皇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不能说门口那几位爷,因为天高皇帝远皇帝听不到,听到了也未必愿意跟自己计较,但是门口那几位绝对能让自己难受。
于是找个座位坐了下来,程孝廉特意给他斟了杯酒,掌柜的喝了一杯,压低了声音:“那位当初把大明的皇帝宰了,民心就没了。皇上可以让反贼逼死,可以让鞑子弄死,但是让那位宰了,这是大逆不道啊,汉人谁愿意跟他一起干?满人更别提了,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干,那还干个屁。”
程孝廉一挑大拇指:“好见识。”
掌柜的嘿嘿一笑:“这都是醉话,当不得真的,反正谁当皇帝我这小酒馆也得拿钱买平安,所以谁当皇帝干系不大。”
说话之间,外面的两位已经招呼人准备动手了,程孝廉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你不是寻常人吧,要是寻常人只怕早跑出去劝架了,这可是在你的门口打,这要是弄一地血还怎么做生意?”
“嗨,我在他们眼里屁都不是,出去之后除了挨揍什么也干不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在里面看着,他们愿意打就打吧,人啊,贵有自知之明,要是没有自知之明,可就犯贱了。”
程孝廉点点头,伸手给他斟满酒:“掌柜的是个高人,来,干了这一杯。”
掌柜的喝了酒,看了程孝廉一眼:“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程孝廉笑了一声:“这一点小二哥都看出来了。”
“我还看出来你最少是个少爷,你看我自从坐在这儿,那两位眼睛就没眨过,生怕我对你不利。”
程孝廉苦笑一声:“说的没错,是个少爷,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家产也没剩多少了。”
“哎,看几位这架势,不是要逃到缅甸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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