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德兰岛之度亡经传说1
作者:夏悠然
正文
正文 楔子
    有人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带着任务来到世界上的,而我们来到这个美丽的水蓝色星球之后,最重要的任务是享受一场奇妙的旅程。

    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那么我人生旅程的开始段还真够跌宕起伏的。

    八岁?非洲大草原?猴子

    十一岁?埃及西部大沙漠?法老墓穴

    十四岁?亚马孙原始森林?神秘原始部落

    十六岁……

    我那短短的还不过双十年华的人生旅途里充斥着这样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关键词。

    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史上最命途多舛的小孩,也不是吉尼斯纪录的挑战者,更不是随身携带着拯救地球任务的女超人转世。

    我叫硕果果,今年十六岁,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我拥有一对身为考古界鼎鼎大名的考古学家的老爸老妈,而我作为他们的宝贝女儿,从小就跟着他们穿梭世界,跋山涉水,历经磨难,赏尽惊奇……

    时光像电影胶片一样快速回转……

    八岁那年,我和老爸老妈穿越非洲大草原,结果不小心和老爸老妈走散了。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晃悠的地方,那里有凶猛的狮子、残忍的豺狼,一不小心你就有可能变成它们的午餐。幸好有群好心的猴子收留了我,每天摘水果给我吃,晚上还会围在一起保护我,让我得以安心睡觉。

    在那段时间,我和它们一起爬树、抢香蕉,过着奇特又刺激的生活,和它们渐渐成为了好朋友。直到一星期后老爸老妈找到了我,我才和它们依依不舍地分别。不过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群热心又善良的猴子。

    十一岁时,我们去了埃及的西部。那里除了漫无边际的沙尘,就只有偶尔路过的驼队。黄沙滚滚,我们三个人断了水,又迷了路。正当我们又累又渴、神志不清时,一不小心我们落到了一个洞穴里,老爸拿着手电筒在洞穴里照了半天,才惊喜地大叫出声。原来,我们来到了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法老墓穴之中!

    墓穴中,墙上的壁画记载着历史、庆典和各种传说。存放了几千年的木乃伊还没有腐烂,脸上戴着黄金面具。各类神兽雕塑摆放在法老的棺材周围,像有生命似的庄严地守护着“沉睡”着的法老,还有成堆成堆的金子珠宝堆放在墓穴里的隐蔽处。

    当我正要伸出手去触碰一座黄金雕塑时,却不小心触到了什么机关!墙壁上显现出了一个个洞,从洞里射出了许多细小的钢箭,一时间洞内乱箭齐飞。我们撒腿就跑,没想到身后的石门突然落了下来,把我们关在了一间方形的石室里,最后多亏了老爸老妈的足智多谋和多年历练的实战经验,我们才得以解开机关,逃离了这个步步惊心的墓穴。

    不过最奇怪的是,我们后来带着考察队再度去寻找那个墓穴,可是那个墓穴就好像海市蜃楼般地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人找到过它。

    十四岁那年,爸爸妈妈又带着我一起到亚马孙河原始森林考察。亚马孙原始森林,又称“绿色地狱”!莽莽丛林和纵横水流间潜伏着八种危险:鳄鱼、毒蛇、毒虫、食人鱼、传染病、毒贩子、游击队和劫机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我们三人沿着河流走,两岸是密不透风的热带丛林。

    日落黄昏,当我们正要在河边扎营时,突然从林子里冒出上千把弓箭对准了我们!我们立刻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乖乖举起了手。那些持着弓箭的人从树林里走出来,把我们团团围住。那些人赤身裸体,只在腰部围了几片树叶,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几个看上去像首领的人头上还插着鲜艳的火鸡羽毛。那是当地的土著人。

    他们用绳子把我们捆了起来,然后把我们带回了他们的部落。来到部落住地,一群人就地坐下,生起了一口巨大的锅子,我们顿时吓得冷汗直流。难道我们碰上了食人族,今天就要成为他们的晚餐了?

    我们望着那口锅,都吓傻了。可谁知那些土著人突然“咕咚”一声,集体跪在了我们面前,边给我们磕头嘴里边说着我们听不懂的土著话。结果他们没把我们下锅,反而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又给我们吃大鱼大肉,又送给我们黄金珠宝。可是他们却不让我们离开,执意要我们留下来。开什么玩笑,我们才不要当土著人!于是,我们三个人偷偷地商量了一个计划。第二天祭祀晚宴还未举行,老爸便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的酒里下了安眠药。举行晚宴时,每个土著人喝了酒都沉沉地睡了过去,而我们就乘他们梦游他乡之际,溜之大吉了!以至于至今我还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要膜拜我们!

    就是这样,我的人生旅途从一开始就歪斜了一下下,然后顺着一个奇特的轨道急速飞行起来,一路经过无数或旖旎或奇诡的风景,一直冲到了十六岁。

    时光电影的胶片突然定格,开始慢进回放。

    十六岁,金色德蓝岛……

    这是我人生旅程的绝对中转站。

    那一次,我和老爸老妈在非洲大陆最南端厄的加勒斯寻找恐龙化石时失散了。我坐着橡皮艇,漂到了一个宛如受到了太阳神庇护的金色小岛。

    在那里,一切遇到的人或事都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永恒地悬浮在我的脑海里。如果说回忆是继续人生旅途的电池,那么在金色德蓝岛,我想,我一次充足了也许够用一生的电力……

    因为……

    那里有对我很重要的人。

    那里的经历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那里存放着我终生难忘的宝贵记忆。
正文 第一章 世界的尽头德蓝岛
    1

    哗啦啦……哗啦啦……

    海潮浩荡悠长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接连不断地灌进我的耳朵。我按着太阳穴,忍着头痛,极度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澄澈得几乎透明的天空,没有一丝云雾,似乎可以透过那片纯透的碧蓝天幕,窥探到天空外的神秘世界。

    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知道是天空渲染了大海,还是大海映衬了天空,天和海连成一线,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一大片醉人的蓝。

    我怎么睡着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黑色的小橡皮艇上,而这条橡皮艇正搁浅在一块红色的珊瑚礁上,而且不知是哪里被扎坏了,有些漏气,看来是不能用了……

    放眼望去,看见一大片由朱红色的珊瑚礁堆积而成的海岸,一半浸泡在水蓝色的海水里,一半露出海面。在海水的激荡下,那一块块珊瑚礁仿佛是一朵朵娇艳的海棠花静静地绽放,闪烁着无与伦比的迷人光泽,美得让人忘记了呼吸。

    我猛然清醒,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记得我是和爸爸妈妈在厄加勒斯角啊,可眼前的景色,一看就不是厄加勒斯角!那这里是哪里?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视线随着由珊瑚礁堆积而成的海岸一路延伸,看到在珊瑚礁的尽头是一道金色的大理石阶梯。那阶梯很长很长,在太阳的映照下闪烁着夺目的金色光芒,看上去是那么神圣高洁,仿佛是通往天堂的阶梯。

    而在阶梯的尽头,是个同是用金色大理石建成的露天祭坛。祭坛上立着几根神秘古老的浮雕柱子,顶天立地,在澄澈的天空下宏伟得令人炫目。

    整个祭坛恢弘壮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金色光芒中,就像是梦中的天堂。悬挂在祭坛上的那半透明的薄纱,在微风下无声无息地摇曳着,那么柔软,那么绵长,就像是静静涌动的波浪。

    阳光从白色的薄纱中穿透,滤掉了刺眼的光芒,只剩下柔和的光影洒落在大理石柱子以及大理石铺就而成的地面上。历经时光的洗礼,祭坛看上去既古老又神秘,在晴朗的天空下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很多穿着白色长袍的人跪在祭坛上,唯一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他穿着华美的金色长袍,戴着金色的面具,手里则握着一根有一人高的金色的权杖,傲然站立在那些虔诚地跪在地上的人们中间,仿若天神降临。

    少年的身后矗立着一尊金色的雕像,雕像雕刻的是一位高大魁伟、英俊无须的美男子,他身披长袍,面容冷峻,头戴金冠,手持一根光芒万丈的权杖,浑身笼罩着耀眼的光环,仿佛是光辉的化身!啊,那就是太阳神——赫利俄斯!

    这里好像正在举行什么仪式。赫利俄斯神像面前供奉着鲜花、水果和美酒。那些水果摆放在巨大的金盘里,那些美酒盛装在巨大的金色酒坛里,高大的刻着繁复浮雕的灯盏上点着红色的火焰。火焰上升腾起袅袅云烟,模糊了神像的面容。众人匍匐在地上,膜拜着赫利俄斯神。而那身穿金袍的少年,此刻正手举权杖,嘴里念念有词,那云烟缭绕在他周围,他仿佛就是神派来的使者,给世人传达着神的旨意。

    恍惚间,我似乎把少年和太阳神雕像的影像重叠在了一起……

    就算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就算我看不到他的脸,就算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在那一刹那,我还是被他深深地震撼了!

    是我在做梦,还是我已经来到了天堂?

    我用力揉着眼睛,以为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可是……没有!一切都没有消失!

    海潮的声音就像是钢琴上划过的音符,穿透我的耳膜直击我的心脏。随风飘拂的薄纱,就像一片片洁白温柔的羽毛,抚过我的心灵。少年身上散发的耀眼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不会是死了,升到了天堂吧?!我硕果果才十六岁,还有美好的青葱岁月等着我……我才刚拿到身份证,正等着去开拓未知世界……

    不不不!我用力甩着脑袋,想把这个可笑的想法甩出脑海。我还有远大的目标,我是不会死的!

    扶着被摇得晕乎乎的脑袋,我再次仔细地观察起这个奇怪的地方,试图确认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我赫然发现,在这个岛上,远远近近,触目的全是金色——金色的沙石地面、金色大理石铺就的道路、金色大理石修葺的建筑物以及金色的阳光……而那些建筑物大多高大雄伟,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令人联想到神圣庄严的埃及金字塔。

    整个小岛金光闪闪,充满浓郁的异族气息,而那包围着整座小岛的金色光芒,仿佛是神灵的庇护之光,令人目眩神迷,叹为观止。

    我的脑海中开始快速翻阅起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岛屿的名字:戈夫岛、布韦岛、爱德华王子群岛……但似乎并没有一个岛屿是崇尚金色到这么疯狂的程度。究竟是哪个岛屿,是笼罩在一片耀眼的金色当中的呢?

    2

    反复思索了许多,也没有找出和这个神秘岛屿所匹配的名字来,我的脑子里越发混乱。看来单靠自己苦思冥想是不可能分辨出来这是哪里了。我还是去找个人打听打听吧!

    我拿起橡皮艇里半人高的蓝色背包,背在肩膀上。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我可不能把我的宝贝给丢了!

    背上背包,当我正要迈下橡皮艇往祭坛上走去时,突然看到就在我面前不远处的海面上,一只金色的小船划破平静的海面悠悠地向大海深处漂去,海水轻轻荡漾着,泛起一层层涟漪。那只小船的周围装点着五颜六色的花朵,而船里居然装着一只五花大绑的羔羊!

    小羔羊被捆得像只粽子,无法动弹,因为害怕整个身子瑟瑟发抖,只见它睁着杏仁形状的大眼睛,无辜地四处张望着,清澈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点点泪光。朝着茫茫大海,它伸长了脖子“咩咩”直叫。那叫声是那么微弱、凄厉,在风中显得有点破碎。

    这分明是要把它活生生地“海葬”掉!

    “哇!谁那么缺德啊,居然这么对待一只无辜的小羊!”我跳下橡皮艇,站在岸边,义愤填膺地大叫道。虽然它只是一只羊,可也是一条生命,怎么可以随便残杀动物,太可恶了!

    眼看着那只小船越漂越远……越漂越远,我一咬牙,扔下背包,挽起裤腿就跳下了岸,趟着海水急匆匆地朝那只小船走过去:“可怜的小羊,等我哦,我来救你了!”

    等我追上那只小船时,海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脖子,我赶紧一把拉住小船,以免它继续往外漂。

    “咩咩!”船里的小羔羊,仿佛知道我是来救它的,对着我高兴地连声叫。

    “呵呵,不用谢我!我先给你解开绳子!”我整个没在海水中,只露出头艰难地冲小羊笑了笑。我费力地伸出双臂钩住船舷,抬手摸了摸小羊的脑袋,然后更加艰难地动手解起了绳子。

    “啊!住手——住手——”突然,一个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吓得我抓住绳子的手猛然一松,身体竟一下沉进大海里,呛了满满一口咸咸的海水。

    等我挣扎着从海里钻出来时,却看到远处的祭坛一片大乱。所有人脸上都布满了恐慌,仿佛天灾降临了一般,还有人连滚带爬地冲下祭坛,嘴里大声嚷嚷着。灯盏被撞翻,鲜花掉在地上被残忍地践踏,摇曳着的薄纱被硬生生地拽了下来,随风飘走。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发生海啸了!我一边在心里思量着,一边迅速帮小羊解开绳子,然后推着小船拼命往岸边游过去。

    “住手!放掉那条船!该死的,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们的船——”几个男生站在岸边,伸长了脖子铆足了劲朝我大喊大叫,胳膊还用力地在半空凌乱地挥舞,就像是几只被惊吓到的野山鸡。

    脏……脏手?他们是在说我吗?我扶住船舷,左顾右盼,发现大海里除了我没有一个人……那他们指的除了我,还有谁!

    我顿时火冒三丈,也大声地吼起来:“我的手哪里脏了!还有,你们刚才说这是你们的船,那就是你们要把这只羊捆起来推入海里喂鲨鱼的喽?你们怎么那么残忍啊!它虽然是只羊,但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你们知不知道要爱护动物啊……”我还有一大堆的怒火要发泄,可是就在此时,小羊被我们的争吵声吓到了,从船上挣扎着跳了下来,掉进了大海里。小船顿时一轻,趴在船舷的我一个重心不稳,便跟着小羊一起一头往大海里栽去——幸好在最后一刻我及时抱住了小羊,没有让它被汹涌的海水冲走。

    虽然这里水并不深,可是海潮一个接一个涌来,让人根本站不稳身子!

    “啊!啊——”我惨叫了两声,死死地抱着羊,吐着泡泡沉入了海底……

    海水汹涌地灌进我的嘴巴和鼻子,我赶紧一手拖着小羊,另一只手用力挥舞着,竭力挣扎着钻出海面。

    “噗——”我艰难地抱着小羊再次冒出海面,吐出了一大口又咸又苦的海水。头上身上还挂着破败不堪的花朵和海藻,狼狈不堪。

    “真是倒霉死了,果然好人没好报!”我一边帮小羊顺着浸湿的毛,一边自言自语骂骂咧咧地抬起头,可是就在我抬起头的那一瞬,我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都不能动了——

    我的面前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年,他立在珊瑚堤坝上,就像是个天神般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上帝见证,那一瞬间我忘记了呼吸。

    在强烈的阳光下,他整个人散发着异常夺目的光芒。少年身上穿的金色长袍是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那是一件华美精致到令人叹为观止的长袍。整件袍子像金子般灿烂,闪闪发光,上面绣着太阳神鸟的图案,美丽的神鸟傲然展翅,仿佛要从他身上振翅而出。修身的长袍勾勒着他颀长挺拔的身躯,把他黄金比例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整个人就像雕刻出来似的完美。

    怦——怦——怦——

    我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我的大脑。我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早已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少年的黑色头发被阳光细细地勾勒,流动着银色的光泽,仿佛是冰块折射出的光芒,纯净、冷艳。他脸上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面具上雕刻着地太阳神赫利俄斯的脸,是那么的巧夺天工,俊美肃然,令人倾慕又敬畏。

    望着这张美丽的面具,令人有股想一探面具下真容的冲动。在这样的面具下,会隐藏着怎样的一张脸?

    我仔细地观察着,透过面具,我看到一对如同黑曜石般乌黑的瞳仁,那么璀璨,仿佛有无数星光洒落在了瞳仁最深处,令望着它的人,心魄不知不觉地深陷下去。从袍子的领口露出的肌肤,细腻白皙,在阳光下接近透明,仿佛是上好的汉白玉。

    他的脸,一定很俊美吧……

    我把面具上赫利俄斯神的脸和他重叠在了一起,想象出了一个俊美得连月亮都为之羞怯的少年。

    “我……”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微微张开嘴,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的一个动作惊得将嘴边的话再次咽下了肚子。

    他突然举起权杖指着我,那尖尖的杖尖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使我的心脏莫名其妙地咯噔猛跳了一下。

    “你,居然破坏祭礼,好大的胆子啊!”少年的声音如同山涧中丁丁冬冬流淌的泉水般清澈,却又仿佛利箭般穿透我的心脏。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脸上的面具绝美冷漠,而他手握权杖指着我的姿态,就像是神在宣判。

    我从他刚才的话里听出,他说的是一口很标准的英式英语,幸好我从小跟着父母走南闯北,对一些通用的语言不但听得懂,还能说得比较流利。

    “祭……祭礼?”我用跟他一样标准的英式英语问道。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刚才一大群人跪在祭坛上……原来是在举行祭礼,怪不得一个个都那么怪异、那么虔诚……那我现在手头的这只羊……难道是献给神的祭品!

    噢!我的上帝——我硕果果走南闯北,几乎游历了大半个世界。祭祀这种很古老的习俗在很多地方还在流传,这个我是知道的,而且我也清楚破坏它的后果会有多么严重……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活生生的小羊就这么被折磨呀!再说,为祭祀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搭上性命,这只小羊也太可怜了。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去看面前的少年。果然,他正两眼喷火地瞪着我,一副要把我大卸八块的样子。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只小羊太可怜了,不知道你们在祭祀,但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能够放它一马?”我试图说服他,当然同时也是得为自己的“闹事”找个合适的借口,“反正你们的祭品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嘛!”我指着祭台上的那些鲜花、水果说道。

    “嗯?”少年眯起眼睛,疑惑地上下打量我,“你不知道祭祀?这么说来,你不是岛上的人?”

    “是呀是呀!”我连忙点头解释,“我不是本地人,所以不知道你们刚才在举行祭祀,不知者无罪,请原谅我的鲁莽,我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个人觉得这种祭祀确实有点不仁道,你看能不能改进一下?”

    “哼,不是岛上的人,破坏了祭祀,居然还敢狡辩,这些就足够给你定个大罪了!”他冷笑着说,整个人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令人生畏。

    我睁大了眼睛,瞳孔急剧放大。高大的他俯瞰着我,眸子里始终蓄着冷漠的笑意,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在他背后展开。恍惚中,他幻化成了一个黑翅膀的恶魔,浑身散发着邪佞的气息站在我的面前。而他那乌黑的瞳仁就像个无底的黑洞,一点一点地把我吸进去……

    海水突然变得好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来人啊!把她押下去关起来,立刻、马上!”少年手握着权杖,愤怒地大吼。我隐约还能看到由于他太过用力,指关节隐隐泛白,喉结上下滚动着。岸边的人一接到命令,立刻就扑通扑通地跳下水,然后朝我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呀——你们想干什么!不要过来!”我无处可逃只好往海里缩去,“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你们让我解释啊!”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能被他们像关犯人似的关起来啊!要是被他们关起来,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小岛啊!

    眼看着那少年的手下正气势汹汹地朝我这边走来,看他们个个人高马大的样子,要是这么过来,我肯定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不要!”我大脑一片空白,惊慌失措地闭上了眼睛。

    “住手!”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紧接着我便感受到刚才呼啸而来的踏水声像是撞到一堵墙上似的被弹了回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子,她留着齐耳短发,穿着中性的装束,肩上斜背了一个旅行包,如同小说中的冒险者一样。此刻,她正张开着双臂挡在我的面前。而那些要冲过来的爪牙们,也早已一个个趴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呻吟,我转身一看,原来还有一个高大俊朗的男生正背着光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岸上。在金灿灿的太阳映衬下,他的气势甚至不亚于那个面具男。

    “谢谢你们……”刚才还惴惴不安的心这时立刻舒缓了过来,我感激地向那女孩子道谢,随后便将实现定格在了那个“面具男”的身上,透过那华丽精致的面具,我发现他眼底的怒意丝毫没有褪去,依旧死死地盯住我不放。

    “你!”想起刚才一系列的遭遇,我顿时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残忍的冷血家伙,刚才想弄死小羊,现在连外来的游客都不放过!”

    “外来游客?你有到这边来的资格证吗?有岛内的人头担保吗?或者是特殊贵宾邀请函?你有吗?”面具下透露出的咄咄逼人让我不由地一阵胆寒。

    “没……没有……”我不由地心虚地低下了头。

    “哼!所以说,莫雷,你以后能不能看清楚情况之后再出手,我现在可不是你想到在欺负女孩子!”“面具男”侧过身望向刚才那个救了我的叫“莫雷”的男生。

    “啊……是……是这样啊!”莫雷摸了摸头,脸上流露出歉意,他转向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女孩子,“古希娅,我看是我们搞错了!”

    搞错了?!难道说……

    我心头立刻升起了不好的念头。

    “我看这事情我们别管了,还是走吧!”莫雷对着那个叫“古希娅”的女孩子建议道。

    不是吧?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这样啊……”古希娅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眼底还有一丝犹豫。

    “我……咳咳……”我刚想为自己辩驳,不料一个浪潮过来,又让我刚张大的嘴巴硬生生地呛了个半死。

    “那好吧……”古希娅最终还是跟着莫雷淡出了我的视线。

    “不……咳咳……我……咳咳……”我在水里挣扎着想留住对方,可是呛人的海水还是让我丧失了最后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淡出我的视线。

    “咳咳……咳咳咳……”因为咳嗽,我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差不多,是不是应该跟我回去了?”充满着嘲讽的话语从我的头顶上飘来,我仰起头,正对上“面具男”那张好整以暇的脸——看来他是势在必得要抓我回去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一定要想办法逃脱!

    我赶紧四下张望,想找出一个有利的“逃生线路”。咦?东南部的那片森林似乎很有利于隐藏!对!就是那里!

    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我的脑袋清醒了许多,我冷不丁地冲着那个“面具男”泼去一大片水花,咸涩的海水夸张地溅在他的眼上,我便乘着他揉眼睛的档口一鼓作气地冲向了岸上,捡起地上的背包,再冲向了那片繁茂的森林中。

    3

    “站住!别跑!”

    “快停下来!”

    停下来?怎么可能?

    我逃命似的向前冲刺、冲刺、再冲刺!也不管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直到累得再也迈不出一步,才停了下来,不过这时那些追兵早就连影子都没有了。

    我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是被丢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背后是茫茫大海,面前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夜幕将至,天空挂上了深蓝色的帷幕,大海褪去了色彩,变得死气沉沉的。面前的森林在黄昏中显得黑黢黢的,一片死寂,耳边只剩下轰隆隆的涨潮声,回响在空旷的岸边,分外撼人。

    “谁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啊——”

    我憋足了劲大声喊道,可是我的声音瞬间就被海潮吞没。一股孤立无援的感觉一下子向我袭来,我顿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有点酸楚。

    这是什么破地方嘛,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友好相助吗?我好想离开,我想马上离开!可是……可是我要怎么离开啊?

    我望了眼背包,耷拉着脑袋,意识有点模糊,不知不觉,昨天的情景就像放电影般,在我脑海里回放起来……

    哗啦啦——

    海浪拍打着礁石,激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碧蓝的天空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泽。我站在堆满礁石的岸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面前的大海一望无际,就像一块无限延伸的蓝色丝绸。这里没有任何人工痕迹,也没有任何人居住。

    “啊,这就是非洲大陆最南端的厄加勒斯角啊!”我举起双臂兴奋地大喊,“我来到厄加勒斯角了!”

    “听说六千五百万年前有恐龙在这里生活呢。”老爸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道。

    “所以,宝贝,爸爸和妈妈去找恐龙化石了,你就像以往一样,自己待在这里玩吧。千万不要乱跑噢!我们晚饭前就会带着食物回来的。”这时,妈妈走了过来,在我面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拿着锥子和铲子之类的必要工具,和老爸手挽着手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唉,每次都不带我,说危险,难道扔下我一个人就不危险吗?我望了望四周,这里荒无人烟,连只鸟都没有……

    算了,我还是去钓鱼吧,等下老爸老妈回来,我们可以烤鱼吃!这么想着,我就从行李里翻出鱼竿,坐到我们泊在岸边的橡皮艇上,钓起鱼来了。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我身上,暖洋洋的,令人犯起困来。在海面上悠悠漂浮的橡皮艇就像一个摇篮,晃来晃去。我靠在橡皮艇上,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海浪的声音,还听到仿佛来自天堂的天使的歌声……遥远,轻柔,如天籁般动人,如流水般清澈。

    在海浪与歌声的催眠下,我很快就睡着了……

    “该死的瞌睡虫!”我可以保证,从来没有像我现在这样讨厌过“嗜睡”这个坏毛病。

    现在我这么一睡,连厄加勒斯角所在的方向都不知道……而且我的橡皮艇被撞坏了,要坐什么回去啊……我不可能用两条胳膊游回去的,否则估计我还没游到厄加勒斯角,就已经淹死或者成为鲨鱼的晚餐了。

    而且我已经和老爸老妈失散了一天一夜,他们现在一定急得团团转吧。十一岁时,我曾和他们失散了一个星期,老妈都急得快要疯了,老爸联系了好几支搜查队才找到我。那么这次,他们也能很快把我找到吗……于是,我翻起我的湿湿的蓝色背包。不一会儿,我就找到了我的翻盖手机,可是手机的液晶屏显示——没有信号!应该不会是被雨淋湿的缘故,我的手机可是爸爸特意为我定制的防水手机。

    我不死心,仍然翻开手机拨老爸的电话,可试了好几回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什么破岛吗,居然没有信号!”我咒了一声,郁闷地放下手机。

    咕噜噜……

    肚子的哀叫声骤然响起,这声音回响在寂静的黄昏里,分外刺耳。我这才想起自己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好饿啊……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填饱肚子,否则我还没有想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就要饿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岛上了。更何况我现在还不知道身处何处,连怎么跟爸妈描述地点都不知道!还是吃点东西后找个人问问,再用我的无线电报机联系他们吧!

    要找食物只有到森林里去了,望着黑黝黝的森林,我下定了决心。事不宜迟,趁天还没完全黑之前,赶快去找吧!我捡起地上的背包——还好我拼命护住了它!背包里是老爸给我准备的探险工具、生活用品和药品之类的必需品。我相信只要有它在,无论身处哪里,我都不用太担心!

    我从背包里拿出头灯,戴在额头上,然后背上背包,往林子里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整个林子仿佛没有尽头一般。黄昏将尽,正是最昏暗、最寂静之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月亮还未升起。林子里没有一丝亮光,静到令人心里发毛。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在暮色里就像是一个个巨人。地上蔓延着各种藤叶枝蔓,从树干根部的阴影里顺着巨大的树干向上攀爬,在头顶上织出密密的幕帘,把整个丛林充填得密不透风。空气弥漫着有潮湿的腐叶味,脚踩在枯枝和石子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尤其刺耳。

    一般原始森林里都有毒蜘蛛、毒蛇、食人花之类的可怕生物,这里的森林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东西……记得上次在亚马孙丛林,我和老爸老妈碰到了十多米的大蟒蛇。那大蟒蛇可是比人的腰还要粗,可以把整只羊吞入腹中!那次我和老爸老妈可谓是九死一生。

    上帝保佑!千万不要让我碰到可怕的东西!我只是想找几个果子吃,千万不要因此丧命啊!

    我边祈祷着,边在森林里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食物。这时林子里发出了沙沙声,没有风,枝叶却晃动了起来……什么东西!

    我警惕地巡视了下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可是我却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缓慢却悄无声息地靠近。这样的行动方式,令人不寒而栗。我突然神经质了起来,感觉那一棵棵耸立在黑暗中的参天大树随时都会变成吃人的怪物,感觉我脚踩的地面随时会变成一张血盆大口,把我吞没。

    我睁大了眼睛,全身立刻处于戒备状态,浑身上下每根神经都像拉足的弓弦似的绷得紧紧的……

    就在我屏住呼吸四处观察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我面前的一棵树影里没入到了我背后的一棵树影里,那速度极快,好似一阵轻风!

    这个体积,这个速度,一定……一定是某种凶残的野兽!我迅速回过身,把灯光对向面前的丛林。灯光像利刃一般穿过黑黝黝的丛林,林子则是一片死寂,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令人误以为刚才那是幻觉。

    可是凭借我多年探险的经验,我知道刚才那不是幻觉!于是,我把灯光对准了屹立在我面前的一棵参天大树。这棵大树巨大的树冠遮天避日,树冠投下的阴影,使周围的林子一片漆黑。我死死地盯着那棵大树,直觉告诉我,刚才蹿过去的那东西,就躲在这棵树后!

    我的双手冰凉,因为过度紧张沁出了一大片冷汗。大脑一片空白,头皮麻麻的。老爸老妈不在身边,我可没有把握一个人对付任何突发状况!我不能和那个东西硬碰硬,我要想办法逃走。我盯着大树,一步一步往后退,心里盘算着找着机会,就扭头快跑,一口气冲出这个诡异的林子!

    一、二、三、四……我计算着我和那个不明的恐怖物之间的距离,按照我和它的速度,我要起码退离它十米以上的距离,才有把握逃开!可是,当我正退到五米左右的距离时,树后突然有了动静!

    难道它发现我了!我全身瞬间绷紧。

    唰啦——

    “野兽”终于从树上跳了下来,它像人一样地双脚站立着,可能是背着光的缘故,它全身都黑乎乎的,让人无法看清它的全貌。现在,它正用一种奇怪的行走姿势缓缓地向我走来,如同未开化的猿猴一般。

    “野……野人?!”

    完了!怎么办?刚才为了逃追兵,已经耗去了我大部分的体力,而且之后又走了那么一大段路,身体早就处在精疲力竭的边缘了。一想到这,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双脚又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呀……呀……咿……咿……”面前的“野人”突然张开了嘴,发出一个个简单破碎的音。

    “不要啊!我一点都不好吃的!”我连连摆着手,就怕它猛地扑过来把我给一口吞了。

    “呀呀……咿咿……”它再度发出了几个简单的音节,却似乎并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只是手舞足蹈着,倒不像是凶残的家伙……

    我诧异地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虽然那个“野人”看起来来意不恶,但我也不能大意……说不定它也有潜伏的危险!

    咦?!难道这是个温和的野人吗?!这个想法让我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近它……

    当我借着月光和手电完全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我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哪儿来什么野人啊?这分明只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个子并不高,和我差不多,而且很瘦,除了身上脏了点,衣着奇怪之外,其他都蛮正常的。

    “呀呀……咿咿……”他手上还在不断地比划着,拼命想表达着什么,可是说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拼凑出来,顿时急得面红耳赤,从他的眼睛中,我确定了他没有攻击的意图。

    在感觉到他的友好后,我渐渐放下戒备……

    “你不要急,慢慢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说。

    “嗯嗯嗯嗯……”他似乎能听懂我的话,拼命点着头,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我叫硕果果,你叫什么名字?”我耐着性子,脸上挂着微笑,小心翼翼地问他。生怕吓着他,又令他急得说不清话。

    “啊……啊啊……呜呜……武……”他张大了嘴,涨红了脸,挣扎了老半天,说出了这样支离破碎的几个字。我依稀能听出他说的是英语,不过带着点奇怪的口音,感觉英语不是他的母语,只是为了配合我才说的。(作者注:以下阿武的语言均是英文,为了便于读者阅读,则用中文的方式来表达其不标准的口音)说完他握着双拳,睁大了眼睛,紧张地望着我,额头沁出了一大片细密的汗珠。

    我这才发现他有一双澄澈的眼睛,琥珀色的,就像是美丽的琥珀石。听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拥有这样澄澈的眼睛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阿武吗?你叫阿武是吗?”我从他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话语中,猜测着他的名字。

    “嗯嗯嗯嗯!”他突然拼命点起头,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他居然高兴成这样!不过看他的样子,或许有好久都没有人叫他名字了吧……

    “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武,你叫我果果吧!”

    “……蝈……蝈……”他张大了嘴,努力念着我的名字,却完全走音了。

    蝈蝈?我的额头慢慢地爬上了三条黑线。算了……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了你的名字,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友好地伸出手,脸上始终保持着善意的微笑。

    他听到“朋友”两个字后,两眼瞬间放光,那对琥珀色的瞳仁在黑夜里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啊……嗯……盆……油……”他咿咿呀呀地重复着我的话,在腰间的叶子上用力蹭了蹭手心,然后颤抖着右手,小心翼翼地向我伸过来,最后咽了一大口口水,握住了我的手。

    他望着我的眼睛比水晶还要澄澈,晶莹的瞳仁里蓄满了泪水。和我贴在一起的那只手是那么温暖,在微凉的夜晚让人感觉好温暖。

    4

    “啊啊……咿咿你……呃呃……一个银……姜这里……”

    阿武手舞足蹈地比画着,他费力地张合着嘴巴,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他睁大了琥珀色的眼睛望着我,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地面,重复了好几个手势。

    我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在问我,怎么会这么晚了一个人在树林里是吗?”

    “嗯嗯嗯嗯……”他用力点着头,然后冲我呵呵笑。憨憨的笑容浮现在他圆圆的脸上,显得特别纯真。

    “唉——”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我有点无奈地望着他说,“我无意间漂到了这个岛上,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想到回去的办法天就黑了,肚子也饿了。于是我就来树林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东西,然后就遇到了你。”

    “咕噜噜……”我立刻捂住了肚子,真是不想的时候没怎么觉得饿,一想起来肚子就饿得狂叫啊。

    “啊啊……呃呃……”阿武突然抓住我的手扭头就跑起来。毫无防备的我,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连忙稳住了身子跟在他身后。

    微弱的月光从天际洒落下来,林间仿佛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枝叶上的露珠,折射着水晶般剔透的光泽。我们在林子里狂奔着,黑幽幽的树影迅速从我眼前掠过。

    “阿武!你要带我去哪里啊?”突然被莫名其妙地拉着一路狂奔,不明所以的我脚步也迈得有点不情不愿的。虽然阿武看上去不像是坏人,但我也不能随便就跟着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走吧!

    “呵呵!啊啊……呵呵……”阿武回过头对我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拉着我继续往前跑。

    算了……不是我说我们是朋友的吗?那我就应该相信朋友。我不再拖拖拉拉的,而是跟着他迅速跑起来。

    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一块相对比较开阔的地方,似乎是森林的边缘。这里没有浓密枝叶的遮挡,月光肆无忌惮地洒落满地,我们的视线一下子清晰起来。阿武拉着我停了下来,我喘着气抬起头,眼前的景象顿时让我吃了一惊。

    只见我的面前竖立着一株千年古树,那树足有三层楼高,树干就算是三个人也无法合力抱下,树冠就像一朵足以遮天蔽日的云朵,肆意释放着它不知道旺盛了多少年的生命力。但这些都不是最令我惊讶的,最最令我惊讶的是——这棵树上竟然建着一间树屋!

    那间树屋稳稳当当地坐落在千年古树的几枝最为粗壮的枝干之间,周身由木头搭建,简单,却显得非常古朴,木质的表面在月光的沐浴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竟然让人产生了一份亲切感。而缠绕着树干的,是一道螺旋型的木梯,从树根直通往树屋。

    “啊啊……家……啊……”阿武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小树屋。

    “这是你的家吗?”我望着他,微笑着说。

    “嗯嗯嗯!”他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木梯,最后一脸期待地望着我,琥珀色的瞳仁里散发着炽热的目光。

    我知道他是在邀请我到他家做客。“嗯。”我点了点头。他立刻欣喜地跑上梯子,回过头笑呵呵地望着我,我连忙跟了上去。

    走进树屋,阿武拿起两块打火石,“啪啪”敲了两下,点燃了一盏煤油灯。借着昏黄的火光,我打量着屋内。屋内很简陋,中间放着一张歪歪斜斜的木桌,贴着墙壁的是一张用几块木板拼起来的床,床上铺着一些由大小不一的布拼合起来的“床单”,而“床单”之下则垫了很多干燥的草叶,在小屋的另一端,则摆放着一个没有门的破柜子,里面似乎是一些日用品和食物,而除了这些以外,就没有其他“家具”了。

    “啊啊……咿咿……”阿武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床,然后合着双掌放在自己脸旁。

    “你是让我今天晚上睡你的床吗,那你呢?”我歪着脑袋,疑惑地问。

    “呵呵……呃呃……”他指了指地板,然后憨憨地笑了笑。

    “那谢谢你了!”在无亲无故的异乡,居然能碰到一个这么照顾自己的人,我的心里就像是注入了一股暖流,浑身暖洋洋的,安心了不少。

    “呃呃……”阿武摇了摇头,伸出手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黑黝黝的脸上浮现了两块淡淡的红晕。

    “咕噜噜……”我的肚子又发出一声哀号,回响在寂静的屋内,分外清晰响亮。

    阿武把我按在椅子上,然后转身捣鼓了一会儿,拿出一盘水果和一块烤肉。“啊……呃呃……”他把食物放在我面前,然后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做了个进食的动作。

    “谢谢!”看到食物我顿时垂涎三尺,赶紧拿起一个红色的果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好解渴啊!阿武则在一旁乐呵呵地帮我切着烤肉,好像看着我吃东西比自己吃还开心。

    填饱了肚子我才开始纳闷,阿武怎么会一个人住在森林里呢?我用手背抹了抹嘴巴,望着阿武开口问:“阿武,你的家人呢?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森林里?”

    阿武切肉的动作突然停住,脸上的笑容瞬间被落寞的表情替代,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了点点泪光。

    “怎么了?”看到阿武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的心里很不好受。我握住他冰凉的手,担忧地望着他。

    他低下头,用另外一只手用力拭了拭眼睛,然后抬起头望着我,吃力地开口:“啊……窝……窝……啊……漂……来……的……”

    “你也是漂到这个岛上的?!”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嗯!”他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聊了大半夜,我总算知道了阿武的身世和这个岛的情况。原来这个岛叫做“德蓝岛”。而阿武并不是岛上的人,他是吉普赛人,吉普赛人没有自己的国家,阿武的父亲是船员,他自小跟着父亲在船上到处漂泊,三年前的一次意外让他和父亲失散了,一个人漂流到了岛上。由于他比较笨,也生怕被赶出去,所以成为了“边缘人”,独自生活在森林里,几乎是过着原始人的生活。

    看着和我同病相怜的阿武,我突然想尽快用电报机与爸爸妈妈取得联系,这样,他们就可以把我们一起救出去了!

    “阿武,我现在就要联系我父母,让他们来接我。如果他们来的话,你跟我一起走吧,等我们回去后,我们就帮你找父亲。”我抓着他的手,温柔地说。听了阿武的遭遇,我心里非常难过。这段日子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嗯嗯嗯嗯!”阿武用力点着头,高兴得呵呵直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此时里面更是装满了迫不及待。

    可是当我好不容易找出电报机时,却傻眼了——我的电报机居然裂成了两半,里面的电线和零件全掉了出来,支离破碎的,惨不忍睹……就跟被坦克碾过似的……

    “怎么会这样!”我呆呆地望着四分五裂的电报机,这才想起白天碰到一系列倒霉事件时,我的难兄难弟——蓝色背包跟我一样被随意地丢来丢去……一定是那时候被砸坏了!

    悔恨啊悔恨……我抱着电报机残骸,懊恼得几乎要捶胸顿足仰天长叹了。连这个通讯工具都不能用,看来这次真的是被困在这个破岛上了!

    唉……看来只有靠自己了!我抬起头,坚定地望着阿武:“阿武,我们要靠自己的力量离开德蓝岛!”

    阿武看到我坚定的神情,顿时肃然起敬,直起上半身,充满了崇拜之情地向我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最终还是没联系到老爸老妈,可也总算知道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我决定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寻找回去的方法!

    躺在木板床上,我望着窗外像银盘般明亮圆润的月亮,想起了和我失散了一天一夜的老爸老妈。希望他们不要太着急了……

    莫名其妙地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碰到了一系列出乎意料的事,此时平静下来,我才觉得自己全身疲惫。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先睡一觉,其他事情等到明天再想吧……

    我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正文 第二章 向大海彼岸冲刺
    1

    第二天清晨,天气格外好,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阿武已经不在了,我只看见淡淡的晨曦从枝叶间洒落下来,折射着七彩的光芒,林子里回响着悦耳的鸟鸣声。

    我在树屋不远处的小溪旁用我包里随身携带的牙刷、牙膏、毛巾刷牙洗脸。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流淌着,溪面波光粼粼。我捧起一瓢水扑在脸上,溪水很清凉,我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梳洗完毕,我愣愣地望着溪流里自己的倒影……我常年跟爸爸妈妈漂泊在外,有多久没有照过镜子看过自己了呢——标准的鹅蛋脸上,一双水灵灵的棕色大眼睛仿佛会说话;同样是棕色的长发带着调皮的卷度,刚刚长过了肩;长年跟随老爸老妈在外长途跋涉、经受风吹日晒的成长经历,令我的皮肤变得很紧实并呈健康的小麦色;虽然身材修长纤细,可却一点没有弱不禁风的样子——哎呀,我整个就是个活脱脱的阳光美少女!哈哈!

    此时,阿武抱着一堆刚摘来的果子,吹着口哨朝我走过来。他依旧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趿着那双脏兮兮的破鞋子,因为好久没洗脸,黝黑的脸上蒙着一层黑黢黢的污垢。此时他的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凌乱的刘海被沾湿了,贴在额头上。

    “阿武过来!”我朝他招了招手,他立刻捧着果子兴冲冲地朝我跑过来。

    “坐下!”我拍了拍地面,示意他坐下。他立刻乐呵呵地坐到我旁边,两手依旧死死地抱着果子。

    我把毛巾放在溪水里拧了把,然后轻轻地帮阿武擦脸。他愣了愣,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地看着我,黝黑的脸上浮起了两块红晕,显得很不自然。

    帮他擦干净了脸,我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可爱的男生。大大的琥珀色眼睛,圆圆的脸,身高大约一米七,身材修长。由于长期曝晒,肌肤呈古铜色。要是把那头稻草般的黑发理一理,再穿上一套像样的衣服,也是小帅哥一个!

    “阿武,我今天要去寻找离开岛屿的方法,昨天谢谢你的照顾了!”看着阿武纯净的眼睛,我很慎重地道谢。

    “唔唔唔唔……”阿武脸色一变,好像很紧张地拼命摇着头。

    “你怎么了?”我很疑惑,他看起来听见我的话不是很开心,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窝……窝和蝈蝈一起……招仿法!”阿武的脸都要憋红了,终于吐出这样几个字。我终于弄明白了,阿武是不想让我一个人去寻找离开岛屿的方法,他要和我一起去!

    “好的!那我们就一起行动吧!”我握住阿武的手,激动地点点头。在这满是野蛮人的陌生岛屿,能遇到阿武这样一个伙伴,真的是我莫大的幸运啊!

    于是,在吃了一些果子作为早饭之后,我和阿武就开始一一实施我今天早上起床之前就想好的办法——

    按理说,岛上的人一般都会出海打渔,于是我想到可以搭乘渔船离开。可是经过多方的打听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岛上的人从不打渔,蔬菜水果等食物都是由岛上专门的机构培养种植出来的,自给自足。机构建设够完善的……

    第一个计划——失败!

    寄托别人没指望,看来只有依靠我们自己了!于是我和阿武哼哧哼哧地在森林就地取材,花了几天的时间扎好了一个木筏,然后我从背包中掏出指南针,和阿武轮流划着木筏艇一路朝东方前进——

    可是……才划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的胳膊都要断了,而且出发的时候忘记带吃的了,饥渴难耐。而东方依旧是望不到尽头的大海……于是,我们只好原路返回。

    第二个计划又……失败!

    接下来的第三个计划,第四个计划……依旧是失败!失败!!失败!!!

    折腾了几天下来,我们依旧站在德蓝岛的海岸边遥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难道我硕果果就要永远待在这个无亲无故的小岛,直到头发白了、牙齿掉光、满脸皱纹,就这样孤独终老吗?

    我好想老爸老妈……他们现在一定很着急吧,一定在到处找我吧?可他们怎么会想到我竟然飘到了这个在地图上都没有标记的私人小岛呢?

    我一扭头看见了阿武有点失落的眼神,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我答应过要带阿武离开这个岛屿去找他的爸爸的!

    于是,我咬咬牙,告诉自己不能气馁,就拉着阿武沿着海岸没有目的地走啊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办法。

    这时,我们竟然来到了一个港口,对哦!小岛上一定有港口的啊!为什么我没有早一些想到呢!

    只见在那晴朗的天空下,港口的白色甲板不断延伸,甲板的尽头停泊着一艘白色的游艇。那艘游艇白得发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的。

    说不定我可以说服游艇的主人,把我送到厄加勒斯角!

    想到这里,我兴奋地跑上游艇,迫不及待地寻找起游艇的主人。可是游艇上空无一人。

    怎么办呢?我要在这里等游艇的主人吗?要是他一直不回来怎么办?我站在甲板上,苦恼得眉毛都拧成了一团。我要怎么办呢……

    叮!

    我的脑袋里突然亮起了一盏智慧的明灯。我不如自己开着游艇回厄加勒斯角,然后等我到了厄加勒斯角再想办法把游艇还给它的主人吧!哈哈——这真是个好方法!

    这不是偷,这只是借,等我到了厄加勒斯角,一定会把它还给它的主人的!我说服自己似的暗想着。

    在游艇上转了一圈,我发现游艇上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够我和阿武吃三到四天。我又从背包里翻出指南针和地图,把地图摊在甲板上,计算着自己所在的位置。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太平洋中央,厄加勒斯角在太平洋的西南面,处于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夹角处,那么我们只要一直朝西南方向前进,就能到达厄加勒斯角。我在大海上飘了半天一夜来到了德蓝岛,那么开游艇的话半天应该就能到达厄加勒斯角了。

    “阿武,我们能够离开德蓝岛了!”我抬起头,高兴地对阿武说。

    “啊!哈哈哈哈——啊!啊!”阿武在甲板上又蹦又跳,此时的他终于有了十多岁的男孩的样子,黝黑的脸上漾开兴奋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光。不知道他自从漂到这个岛上后吃了多少苦,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酸酸的,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带着阿武离开德蓝岛,让他和父亲团聚!

    我卷起地图和指南针跑进驾驶室,动手研究起了驾驶游艇的方法。以前和老爸老妈出游时,看到老爸开着游艇时驾轻就熟的样子,我还以为很简单,可是……此时望着面前的船舵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按钮,我的脑筋快要打结了。原来开船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啊……怎么办?我要按哪个按钮才能让船动起来呢?

    不管了!每个都按一下,肯定有一个会让它动起来的。于是我依次按下那些按钮,当按到一个黄色按钮时,游艇突然动了起来,然后迅速摇晃。就在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游艇突然朝前开动起来。

    海水在我面前一层层分开,激起的海浪拍打在面前的玻璃上,风从两旁的窗子里灌进来,吹拂着我的头发。

    “哇!我会开船了!我真是个天才——噢!噢!”我兴奋地手舞足蹈,抓着船舵如鱼得水地驾驶着船,感觉像是一下子开了窍似的。

    “嗯嗯嗯!”阿武朝我竖起一根大拇指,一脸钦佩地望着我。

    原来开船也没那么难,靠我天才的头脑几秒钟就能学会!我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望着浩瀚无边的大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挣脱了笼子的小鸟,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空中。

    “我终于可以离开那个破岛了!”我张开双臂,对着浩瀚的大海放声大喊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阿武跟我一样雀跃,举起了双臂,在驾驶室里跳来跳去的。

    我们在船舱里又唱又跳,就像脱缰的马似的兴奋,我回头看见飞速后退的海岸线,觉得心中无限期待……

    我们开了多远了?500米?1000米?10000米?我们只要多开100米,就离我老爸老妈近100米啊!这次和他们分开了两天一夜,居然像分开了两三年一样!大概是因为遇到了太多事情了吧!不过无论怎样,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们啦!对了,还有阿武,说不定也很快就能和爸爸妈妈团聚啦!

    正在我越想越兴奋的时候,大海突然剧烈地涌动起来,海面上激起数丈高的海浪。

    丈高的海浪顿时扑灭了我和阿武兴奋的火焰,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立刻关闭引擎,把游艇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船舷外汹涌波动的大海,和一层层激起的浪花。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紧张地抓着船舵,心怦怦直跳。难道我遇到了海啸,还是我不小心把游艇开进了漩涡里?

    正在我惊慌失措时,只听见“咻”的一声,一艘白色的游艇如离弦的箭般朝我直直冲来,激起了数丈高的海浪,看得人胆战心惊。

    要是被它撞到,还不直接去见上帝了!

    “天啊!”我立刻调整船舵,可是由于紧张,我竟然把方向打过了头,整艘游艇就像是陀螺似的在原地打转。而那艘游艇正以加速度朝我这边冲来……

    “啊!啊——啊——”阿武像只壁虎似的贴在游艇壁上,两手用力抓着船舷,吓得脸色苍白。

    “天啊!要撞了!要撞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吓得走调了。

    天旋地转中,只听见“砰”的一声,整艘游艇都剧烈摇晃起来。我和阿武就像两个皮球似的在驾驶舱里骨碌碌地滚来滚去。过了好一会儿,游艇终于平静下来,而我已经滚得头昏脑涨。

    “哎哟哟……我要散架了……”我扶着腰站起来,可是当我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差点又摔倒在地……游艇的船头不见了!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撞烂了!就像是被鱼雷炸过似的,惨不忍睹。这可让我怎么和游艇的主人解释啊……

    “啊……”阿武张大了嘴巴,脸上一片茫然,和我大眼瞪小眼。

    “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撞我们的船!给我滚出来!给我滚出来!”对面的游艇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叫骂声。

    我这才发现,不只是我驾驶的游艇,刚才和我相撞的那艘游艇也好不到哪里去。船头被撞歪,露出了一个丑陋的窟窿,就像只鱼嘴般张开着。木头芯子暴露在空气中,就像是少女露出了肌肤般的羞涩。

    这时一个少年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周围还簇拥了一群“麻雀”一般的随从,他们正齐刷刷地用手指着我向那个少年汇报着:“老大,就是这个臭丫头撞坏了我们的游艇!”

    少年转过头,那一瞬间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光影勾勒着少年凌乱不羁的黑色头发,稍长的几绺刘海挂在额前。在那飞扬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眼角细细长长的,微微上扬,给他俊美的外表平添了几分魅惑。

    他的瞳仁乌黑乌黑的,没有一丝杂色,深邃不见底,就像是两颗纯正的黑曜石,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泽。冰冷的目光从瞳仁深处透射出来,犀利得令人透不过气。

    笔挺华丽的金色制服,制服胸前的太阳神鸟的刺绣,令气度优雅的他更显雍容华贵。这种扑面而来的贵气,犹如秉承了千秋万代的贵族之血,令他的仪容有着天神一般的气质,让人不得不听从,让人无法不信任。

    可是,我怎么感觉他这么眼熟啊?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向帅哥搭讪的借口,而是我真的觉得他很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老大,涡轮机坏了!”一个红发男生冲了出来,鬼哭狼嚎地向少年大声汇报道。

    “老大,船舱进水了!”一个光头男生也冲了出来。

    “老大,今天的出航计划可能是要泡汤了……”又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唯唯诺诺地向那个好看的男生“汇报”这样一个不幸的消息。

    “呃……”不争的事实打断了我的联想,我尴尬地挠了挠头,眼看着他那张脸正一点一点地阴沉下来,看来是大事不妙了,“呵呵……我赔我赔!但是……我能不能先写张欠条啊?”我竭尽全力在脸上堆出最真诚、最友好的笑容,以最温柔、最甜美的声音说道。

    “你不会是没有钱吧?”少年不悦地皱起眉,子夜般的瞳仁深不见底,令人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

    “老大,以他们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个穷鬼!尤其是这个野人,你看他连衣服都买不起!”红毛小子从头到脚地打量我们,然后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们这样一番评价。当他扫到浑身污浊、衣服破烂的阿武时,更是流露出轻蔑的神色。

    阿武听到他这样说,自卑地低下头,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不许说阿武是野人!”我气不过他们这么说阿武,冲上前,狠狠地警告红毛小子。

    “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少年冷哼了一声,顺势抬起手指了指船头那惨不忍睹的大窟窿,斩钉截铁地说道,“十万金币!不赊账!”

    什么?!十万金币!果然是不用赊账,因为就算是打了欠条,让我硕果果没日没夜地干上一辈子,估计也赚不回这个船头费的一个零头来。

    一股寒意迅速蔓延到全身,我超没骨气地浑身哆嗦起来。阿武紧紧靠着我,抖得比我还厉害。

    “看来……是付不起了……”如果说刚才少年只有九成的把握认为我和阿武身上没有钱,那现在看到我俩这副心惊胆战的样子之后,就可以百分百地将我们归并到“穷鬼”的行列了。

    少年向一边的“红毛”和“光头”挥了挥手,“给我抓起来!”

    “你……你想怎样?”我觉得现在自己的两只小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没怎么样?只是离这不远的西部市场有个‘德兰牲口市场’,现在就把你们送到那边去称斤卖了,能卖多少算多少吧,反正亏了也只能认了。”他递给了我一个如撒旦一般的鬼魅笑容,让我不由地心里一阵胆寒。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草菅人命啊!”枉费长得这么好,想不到心肠竟然这样狠毒!刚才还对这个少年有些好感,这下顿时被这个恶毒的决定打得烟消云散了。

    可是不由我再辩驳,少年已经带着所有手下爬上了我们的船,不消片刻,我和阿武就被一群人架住,失去了自由。

    游轮再次发动,向着岸边驶去,我们就像是两只待宰的猪,正向着生命的终点站——牲口市场进行而去。

    难道,我们今天真的要死在这群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残忍家伙们的手里了吗?

    2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甘心的挣扎着,但是在两个彪形大汉的劫持下却毫无建树。

    就在我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意外地为我和阿武的“屠宰场之旅”延缓了些许时间——

    “前面的人快快束手就擒!我们已经追到你们了,请速速将你们盗窃的游艇归还!要是你们决定反抗,我们将采取合法的反击——”这时一个雄厚的中年男音透过扩音器,嘹亮地传了过来。

    太好了!终于有正义之士过来营救我们了!

    我长舒一口气,开始反复咀嚼那位“正气人士”刚才说的话——

    等等!他刚才是说……盗窃的游艇?

    我猛然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难道是我借的那架游艇的主人找过来了!

    轰隆——

    一道闪电在我的头顶直直劈下,我轰然倒向了大海。

    完了,刚才还是“死缓”,这下估计得是“就地正法”了!要是游艇的主人看到自己的游艇变成那个样子,非把我和阿武碎尸万段不可……

    游艇听到警告停了下来,我和阿武被少年的两个手下拖上了船。这时另外一艘崭新的游艇朝这边迅速开过来,甲板上站着一个穿着饰有金色纽扣的红色制服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扩音器,他面容冷峻,身形如石雕般伟岸。

    “这艘游艇不会是你偷来的吧?”少年把像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我拽起来,咬牙切齿地问。

    “我……我没偷……我只是借用了一下……”我心虚地瘪了瘪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确实是想用完后就立刻把游艇归还给它主人的,谁知道会发生撞船事故,还撞到了这个恶魔的枪口上。莫非今天是我的大凶日?!

    “就你这副穷酸样,能到哪里去借这么好的游艇啊?而且现在游艇的主人都找来了,你说借的谁相信啊!”少年拽着我的耳朵,冲着我的耳孔放声大吼。吼得我两眼一片空白,差点双耳失聪。

    这时那艘游艇已经迅速靠了过来,船舱里突然冲出一大批穿着红色制服、黑色皮靴、身强体壮的男子。那个拿着扩音器的中年男子看到面前的游艇仿佛被鱼雷炸过似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你……你们是不是恐怖分子!”游艇上的甲板在他大吼大叫的同时又掉落了一块,他望着支离破碎的游艇,手里的扩音器差点掉进汪洋大海里。

    就在这时,从那艘游艇的船舱里走出一个俊美的少年,所有人看到他立刻恭敬地让到了两边。

    那一瞬间,大海平静下来,海风也变得柔和起来。少年款款地走出来,姿态优雅,如同画中走出的王子。

    那是如何美丽的一张脸啊!他的五官深邃,而又很立体,每一根线条都是那么完美,该硬朗的地方硬朗,该柔和的地方柔和,棱角分明,简直就像是雕刻家呕心沥血雕刻出来的作品。

    他的眉骨不像东方人那样扁平,很高、很立体。在眼窝上投下浓浓的阴影,使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深邃。他的睫毛跟头发一样也是金色的,就像是阳光下的麦穗,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在那浓密卷翘的金色睫毛下,是一对紫蓝色的眼睛。

    紫色和蓝色最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如同午夜绽放的紫蓝花,妖艳而又魅惑。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仿佛就会被勾去魂魄。

    一件镶着金边、用金丝线绣着一朵朵妖娆的紫荆花的长及膝盖的华衣,更加凸显了他尊贵不凡的气质。嘈杂的空气因为他而宁静下来,他不紧不慢地扫视着所有人,那紫蓝色的瞳仁是那么淡漠,竟然有点俯瞰众生的意味。

    不能不赞叹造物主的神奇,也不能不怀疑造物主的偏心,造物主简直就把他所有的爱赐予了眼前的这个少年,这个完美的少年!

    天啊!这是哪里?莫非……是天堂!

    哈里路亚!哈里路亚!哈里路亚哈里路亚……

    我仿佛听到圣歌响起,美少年的脸上金光闪闪,背后展开了一对巨大的白色羽翼……

    “天使——”我望着他的上半身,眼睛里冒出了两颗桃心。

    “殿下,那是我们的游艇吗?那真是我们的游艇吗?还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一个五十多岁、穿得工工整整的、看起来像家仆一样的老头颤抖着一根手指指向我们这艘仿佛遭遇了核爆试验的游艇,眼眶里盈满了心痛的泪水。

    “天使”面无表情,视线投向这边,我立刻激动得脸红心跳。只见他紫蓝色的眼睛对上了我,那是多么明亮深邃的一双眼睛,仿佛是大海最深处的一汪海水。可是接着他的视线又越过了我,望向我身后的“面具恶魔”,明亮的眼睛突然黯了一分。

    “辰玄野,偷窃是无耻之徒的行为,我相信你不会是那样的人吧?”他冷冷地望着那个叫辰玄野的少年,紫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冰冷。淡淡的语气不怒而威,天生的尊贵气质令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仿佛矮了一截。

    原来他叫辰玄野,我记住了!永、世、难、忘!总有一天我要把从他那里受到的屈辱,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路德维希!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就算你身份再怎么高贵,在这个岛上你也不过是个客人!”辰玄野一把放开我,指着“天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还特别强调了“客人”两个字。

    原来美丽的“天使”叫路、德、维、希……好高贵的名字噢!

    不过路德维希和辰玄野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噢!更准确地说,应该可以用“水火不容”四个字形容吧。我瞪大了眼睛,迷惑不解地看着两个人。

    “辰少爷!是你开了我们殿下的船吗?”穿制服家仆老头惊愕地望着辰玄野,态度比刚才恭敬了好多。

    “嘁!”辰玄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厌烦地说,“福特,你以为就只有你们家有游艇吗,我家也有很多游艇,可以沿着海岸线排成一排!我才不稀罕你们的游艇呢,你当你们家真的是用金子堆砌成的吗?”辰玄野扯了扯嘴角讥笑道。

    路德维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珊瑚色的嘴唇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一艘游艇对我来说无足挂齿,可依你现在的行为,我似乎可以理解为——你是想和我宣战。虽然我并不好战,可是面对挑衅时,也绝对不会保持沉默!在荣誉与和平之间,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荣誉!”路德维紫蓝色的瞳仁冰冷如水,语气不卑不亢,说出来的每个字却都铿锵有力。而那些红制服黑皮靴男人则像是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表情森冷。

    辰玄野被他气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下子冲到船尾,隔着围栏冲着德维希气急败坏地大叫道:“路德维希!你这个人是战争狂是不是!不要动不动就用你那死人的家族背景来压我!”

    原来还有这个恶魔无法对付的人!哦嚯嚯嚯嚯……我在心里得意地大笑,越来越崇拜路德维希了。

    “喏!是这两个不长眼的人偷了您的游艇!”辰玄野突然一个转身,把我和阿武拽起来丢到路德维希面前,“他们还开了您的宝贝游艇撞了我的游艇!您说这笔账该怎么算?”他挑衅地望着路德维希,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路德维希的脸色突然一沉,紫蓝色的眼睛犀利地扫了我们一眼。

    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瞄着他:“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借用下……马上还给你的……可是没想到……不小心……就撞了……”我的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听不到了。天啊!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乌龙的事情……

    “扑……朴实蝈蝈的错……她她……朴实姑衣的!”

    阿武在一边帮我解释,我发现他的语言能力已经提高了很多。不过从其他人皱眉的表情来看,阿武说的话也只有我能听懂。

    路德维希皱了皱眉,沉着脸不说话,从他脸上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好缩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福特突然跑到路德维希身边,小声对他说道:“殿下,我刚才看了下两艘游艇被撞的情况,从毁坏的情况来看,两艘游轮的驾驶员其实都有责任,而且,辰少爷的责任会更大些……”

    “是啊,是啊!刚才是他们冲过来撞我的!他们说这里只有别人给他们让道,从来没有他们给别人让道的,所以他们就把过错赖在我身上!”听福特这么一说,我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赶紧替自己辩解道。

    路德维希眯起眼睛,紫蓝色的眼睛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他似乎在同情我!

    有希望了,硕果果,乘胜追击啊!

    于是我继续添油加醋地哀怨道:“他们还要我们赔十万个金币。我们无力偿还,他们就说要把我和阿武拖到牲口市场宰了卖钱……”我用力掐了一把大腿,逼着自己挤出了两行眼泪,可怜兮兮地望着路德维希,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述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

    “嗯嗯嗯嗯!”阿武拼命点着头,这次他表达的意思非常明确,他也对辰玄野的做法深恶痛绝!

    哇哈哈哈——路德维希一定会很同情我和阿武,不再追究我们偷船的责任了吧!哦嚯嚯嚯嚯……

    “殿下,他们真是太可怜了……”福特掏出一块白色手帕,擦拭着眼角的眼泪。连周围的红制服男人也都用力吸着鼻子,眼眶红红地望着我和阿武。

    “这样吧,我可以不计较你撞船的责任,但同时,也请你也放过这两个人。”路德维希望着他,不温不火地说。

    “你还真是够麻烦的!”辰玄野冲路德维希翻了个白眼,然后不耐烦地对我和阿武挥了挥手,“算了!你们滚吧,马上离开我的视线!”

    路德维希的几个手下,立刻动手把我和阿武带到他们的游艇上,然后解开了我们的绳子。

    辰玄野!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我绝对让你好看!我再度在心里暗暗发誓。

    “开船。”路德维希冷冷地吩咐,紫蓝色的眼睛不知道望着何处。

    “是,殿下!”福特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然后迅速地跑进船舱,游艇很快就开动了起来。

    “滚吧——你们两个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辰玄野站在对面的游艇上,铆足了劲朝我们愤怒地大吼,仿佛是要把我们的游艇吼翻似的。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的心里大为畅快,刚才受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我转过头,望向路德维希。只见他背着手,站在围栏前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迎面吹来的风拂动着他微卷的金发,他就像这大海般沉静、冷漠。

    我搓了搓手,走到他身边,可是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没发觉我靠近似的。我两手撑着围栏,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依旧没理我……我挫败地望了眼大海,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路德维希……谢谢你!”

    路德维希斜着眼睛,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沉默地望着大海。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紫蓝色的眼睛避开了我的视线,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一路上,他始终没有和我们说一句话,就这样,在无声中,游艇靠了岸。下了船,路德维希面无表情地对我和阿武说道:“你们走吧。”

    “啊?”我张大的嘴几乎可以吞下一颗鸡蛋。他怎么突然要赶我们走呢,之前他对我们的态度还是挺好的,难道他还在生我们撞坏他游艇的气?

    路德维希没有多看我们一眼,带着手下,转身就走了。

    我是不是被他讨厌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没来由地有点失落。

    3

    由于路德维希的帮助,我和阿武才顺利地从游轮上捡回一条命来。回到林子里的小树屋前,天已经黑了。

    树影幢幢,银色的月光从天际洒落下来。一进门,阿武便两手支着下巴,呆呆地坐在藤蔓缠绕的木梯上,好像在想些什么似的。

    “阿武,想什么呢?”

    看到我走近,阿武立刻站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窝……听说……有个森林神秘痛到……能……出道!”

    “是吗?真的有神秘通道?”听到阿武这么一说,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扑行扑行……危险……”阿武摆了摆手,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这么做。

    “阿武,我决定了,我要去找那个神秘通道!”我望着阿武严肃地说,两眼绽放着坚定的光芒。

    “呃呃呃……”阿武拼命摇着头,仿佛是个拨浪鼓,“我……扑希望……危险!”

    “呵呵,放心吧,我老爸老妈是考古学家,我从小就跟着他们一起冒险,这些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我用轻松的口气对他说,以为这样阿武就会同意让我去参加德蓝岛勇士大赛,谁知道他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窝知道……可……可是这个……对你……还是太危险!”阿武攥紧了拳头,因为紧张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动,他艰难地再度开口,仿佛鼓起了所有勇气,“痛……痛到里……又很多……怪物……太太……太可怕了……”

    窗外的夜空漆黑一片,月亮像个青白的吊死鬼一样挂在那里,衬得周围一片阴冷诡异。阿武的脸被青白的月光照得一阵阵惨白。

    桌子上微弱的烛火闪了一下,仿佛快要熄灭。

    可是……找了那么多方法都没有成功,说不定,这就是剩下的唯一出岛的方法了!

    “阿武,我还是要去!”我握住阿武的手坚定地说,眼神决绝,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无论前路多凶险,我一定要去闯一闯!

    阿武望着我,张大了嘴巴,简直无法置信,可是他看到我的表情,想了半晌后还是被我打败了,他有点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好吧……不过窝要跟蝈蝈一起去。”

    一大早,我和阿武就起床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向阿武口中的说的森林秘密通道进发。

    由于小树屋就在森林边缘,所以我们很快就顺着小溪踏入了森林深处。

    清晨,森林里的空气很潮湿,湿气中夹杂着腐叶的味道。这里简直是个植物王国,成千上万种植物用各种深浅不一的绿色冲击着我们的视觉,树叶的形状千姿百态,还有那错综的纹理构造,哪怕列出“温热带植物学”中所有的名词,也无法描述得全。

    林子里处处可见怪异的树根,像章鱼的触手,穿过其他树木的底部,顺着地面绵延展开,往往是一棵树就占去好大一块地方。树干也多是七扭八歪的,或直蹿高空,或由同一根部分别长出,再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繁茂的枝叶在半空中搭起一个密不透风的天棚,把里面围得水泄不通。看来无论发生过什么,丛林都会把留下的痕迹掩盖掉。

    在热带原始森林里行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定的气候让林子里潜伏着各种奇异而危险的动物。大量不知名的昆虫随处可见,植物上总是爬满了咬人的大蚂蚁。地面潮湿的树叶层经常覆盖着又滑又软的泥浆和腐烂的木头,一团团藤蔓和乱七八糟交错的植物使行走变得非常困难。

    为了不让树枝和藤蔓钩破皮肤,也防止树上的虫子掉进衣服里,我套上了长衣长裤和长靴,束紧领口和袖口,把裤腿塞进了靴管里,又为了防止头发钩到树枝,我特地包了一块头巾,把长发全藏在头巾里。

    “蝈蝈……窝……扑是很清楚……要旺拿离走……”

    “没关系,我知道!按照常例秘密通道一般会建在地下,我们只要沿着这条溪流走,就可以找到水源地。有水源就可能有地下河床,说不定我们就能在地下河床找到穴道!”我边走边对阿武分析道。

    “嗯嗯!”阿武连连点头。

    我们继续往密林深处走去,偶尔会有虫鸣鸟啼或小兽在树丛间穿梭的声响,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和阿武都有些走累了,水壶中的水也差不多快被我们喝光了,阿武气喘吁吁地问我:“蝈蝈……那条活到底在哪里啊?”

    “一般来说……越靠近水源的地方,植物长得越茂盛……动物出现的迹象也越……明显!”我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地说着。

    阿武听完我的话立刻往四周看去。

    “原始密林里,一般在……水源的三百米之外……就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呼呼……”

    我一边走一边继续说着,却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好像停了下来。我诧异地回过头去,发现阿武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屏住了呼吸在努力地听着什么。

    突然,阿武冲了过来,兴奋地拉住我的衣襟,手舞足蹈地喊起来:“蝈蝈……蝈蝈!窝听到岁声了!”

    我心中一片欣喜,赶紧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确认,没错!水流应该就在我们的正前方!

    我拉着阿武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周围的光线就渐渐明亮起来,然后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

    阳光明媚,云彩千变万幻,翠绿色的草丛中,清澈见底的小溪缓缓流淌,就像一条银色的丝带没入森林的尽头。几块被水流冲刷得圆润有光泽的石头点缀在溪面上,潺潺的溪流声回响在林间,余音绕耳,久久不散。

    取得胜利的第一步,我和阿武都很兴奋。我们跑到小溪边蹲下,用双手捧起水喝了几口,溪水冰凉甘甜,让我从头到脚都觉得清爽振奋。我又让阿武拿出水壶,把已经喝空的水壶重新灌满水。

    整装待发后,我们继续上路。

    我们沿着溪流一直往前走,越接近溪流的源头,溪面就越宽,水流也越来越湍急。溪流渐渐汇聚成了一条小河。

    奔流不息的水流,哗啦啦地冲击着一块块大石头,水流被分开又汇聚,不时有几块枯木被水流冲撞在岩石上,当即被撞得四处飞散。而沿着河流的小道也越来越难走,渐渐地就被浓密的灌木和堆砌的岩石阻隔了,似乎快断掉了。

    阿武呆呆地望着湍急的水流,扭过头问我:“蝈蝈……前……前面么路了……”

    “不行!”还没等阿武说完,我就坚定地拒绝了,“一定要沿着溪流上行!我们从这里横渡过去,去对岸走吧!”

    听了我的话,阿武认真地点了点头,刚要抬起腿跨进溪流里准备渡过去,却被我一把拉住了。

    “危险!”我厉声喝住他。

    “蝈蝈,我要到……过河对面……”阿武为难地望着我,两条眉毛拧成了一根麻花。

    “水流太急了,尤其是到了河中心,巨大的力道会把我们都给冲走的!”

    “那……那窝们怎么办?”阿武的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望着湍急的水面,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在这里等我!”我叮嘱了他一声,然后扭头跑到一边的林子里,找到了两根约有一人高的树枝回来。

    “给,扶好这个过河,免得滑倒被水冲走。”我把其中一根递给阿武,然后拄着树枝缓缓跨进水里。阿武立刻学着我的样子,跟在我身后。

    水深没过了膝盖,冰凉的河水立刻渗透进裤子,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回头看了看阿武,他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整个人歪向一边,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跌进水里。

    我连忙提醒他:“阿武,你树枝拄的姿势不对,不能支在你身体的正前方,要支在水流的反方向!人也要往上游的方向倾斜着走,不能直走!”

    “哦!”阿武立刻按照我的话做,将树枝往水流的反方向偏了偏,果然,身体平衡了许多。

    “蝈蝈……真的好走多了!”他惊喜地抬起头笑着说,黝黑的脸上荡开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渡河时,为了保持身体平衡,要么用一根长木棍支撑在水的上游方向,要么负重15到20公斤,而且不能走直线。”我微笑着解释给他听。

    阿武看我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4

    终于顺利地渡过了河,我和阿武一屁股坐在河边,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了,没想到我们已经在森林里一走就是半天。

    “阿武,我们去找点吃的,然后再继续找吧!”我提议道。

    “好的!”阿武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起身往另一边的森林走去,这里显然比前面经过的森林要丰富精彩多了。

    地上都是厚厚的墨绿色苔藓,踩上去像踩在地毯上一样软绵绵的。千奇百怪的树上攀爬着五颜六色的“寄生花”,这是一种热带原始森林里特有的奇观,不是生长在泥土里,而是寄生在大树的树干、树枝上。红的、黄的、蓝的、紫的、杂色的,竞相开放,在千丝万缕的阳光辉映下,为墨绿浓暗的大森林抹上了一道醒目的亮色。

    我和阿武无比兴奋地走在这片奇妙的原始森林中,这里就像童话故事中的精灵世界,到处充满了惊喜和未知。突然,我看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长着一种特别稀奇的花。

    两片艳如红唇般的叶子里含着一朵很小的黄色花朵,真是神奇,令人联想到热情女郎的朱唇。这种花我曾在植物百科书上看过介绍,名叫热唇草,但我从来没看过实物。今天总算亲眼所见了!望着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感叹:植物世界也是如此多情万种啊。

    当我正在欣赏罕见的热唇草时,不经意瞥到阿武正踮着脚尖伸长了胳膊,一下又一下地跃起,试图够到一个吊在藤蔓上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糟糕!

    “阿武!不要碰它!”我连忙厉声阻止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阿武一个猛跳,重重地碰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一下,只见那“东西”猛烈地摇晃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藤蔓上坠下来。与此同时,从“东西”里和不远处的树梢上分别窜出两团黑影,直直地朝阿武俯冲过去!是两只褐色的大鸟!

    “阿武,快躲开!”我惊呼出声。

    两只鸟速度像火箭一样“嗖”地就冲到阿武面前,毫不客气地用它们又长又尖利的嘴巴去啄他。阿武顿时被啄得哇哇乱叫,在林子里抱头鼠窜。

    “哇哇!表要咬窝……蝈蝈,救窝!”阿武一边朝前跑一边大叫着。

    阿武在前头,两只凶狠的大鸟死死地追着他,而我则紧跟其后。

    不知道跑了多久,阿武渐渐没力气了,速度也慢了下来,可两只大鸟依然不罢休地袭击着阿武。

    我好不容易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他们不远处。

    “可恶!”我立刻从背包里拿出我的防身武器——弹弓!

    千万不要小瞧了它,城市里或许派不上用场,但在野外用处可多了——可以用它打下长在高处的野果,还可以用来吓走一些动物,是极其方便的环保武器!

    我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子,然后瞄准那两只褐色大鸟射去,一颗一只,精准得很!

    两只鸟中了弹,立刻扑扇着翅膀“哑哑”叫着落荒而逃,留下了几根褐色的羽毛轻轻地飘浮在半空中。

    阿武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望着我,结结巴巴地问:“蝈……蝈蝈……刚……刚才是什么鸟?它它们……为什么咬窝?窝只是想……摘上面那个果子!”

    “那两只鸟叫大嘴沙刺莺,刚才你摘果子时不小心碰到的那团东西是它们的巢,前面那只雌鸟可能正在里面孵卵,而那只雄鸟则在附近看守它们的家。你刚才碰了它们的家,它们把你当成了入侵者,所以才会对你发动攻击的。”

    我解释着,想想阿武刚才狼狈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原……原来个是鸟窝!则么……看起来扑像啊?”阿武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大嘴沙刺莺的巢就是这么丑。不要去摘那个果子了,我们去找其他吃的吧。”

    “哦……都是窝不好!窝去找吃的。”阿武像犯了错的小孩,低着头朝不远处走去。

    我们继续在附近找寻食物。

    这里的树木无人砍伐,遵循着大自然的生态规律自生自灭。几棵枯萎的树木倒在地上,宣告着生命的终结。一些五颜六色的真菌,形态各异地装饰着倒在地面的树干,它们将慢慢地把朽木的营养归还给大地。

    伞状的蘑菇似乎是最没创意的造型了,阿武兴趣盎然地看着其他五颜六色的各种蘑菇,蹦蹦跳跳地一路走过去。

    看到阿武伸出手正要去摘一颗布满红色斑点的球状蘑菇,我立刻出声阻止:“阿武,那个蘑菇有毒!”

    阿武立刻吓得缩回了手,心有余悸地望着我。

    “阿武,很多蘑菇都有剧毒,你摘起来要特别小心!要选那些白色或茶色的蘑菇,那些色泽鲜艳美丽的多数是毒蘑菇。你还要观察菌盖有没有肉瘤,如果有那就是有毒的,反之则无毒。”我摘下一个光滑平整的伞状白蘑菇示意给阿武看,“喏,像这样子的就没有毒。”

    “哇!蝈蝈知道得真多!”阿武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笑了笑。

    “呵呵,我从小就和我老爸老妈在野外生活,吃的东西多数是在森林里找的,看得多也就知道得多了。除了毒蘑菇,森林里还有很多有毒植物,这个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以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我边摘蘑菇边说。

    “蝈蝈好厉害!前……前面你射弹弓也好厉害!”阿武一脸崇拜地望着我。

    “那是我的防身武器,我老爸给我做的,我可是神射手哦!”我拍了拍胸脯,骄傲地说。

    “那蝈蝈的爸爸,一……一定也很里害喽?”

    “那当然,我老爸可是鼎鼎有名的考古学家,博物馆里有很多宝贝是他找到的!比如罗浮宫博物馆里的那根埃及法老的权杖,罗马博物馆里的那颗被诅咒的红宝石,还有中国博物馆里的那把秦始皇的宝剑!”我掰着手指一一列举着,为自己有这么出色的老爸骄傲不已。

    “好厉害……”阿武整大了眼睛,一脸的羡慕表情。

    “我老妈也很厉害哦!她跟我爸爸还被考古界称作‘黄金夫妻拍档’呢!我以后也想成为像他们那么出色的考古学家!”我挺起了胸膛,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嗯嗯!蝈蝈一定行的!”阿武用力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地说。

    我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肩上的蓝色背包,神秘兮兮地对阿武眨了眨眼睛:“要不要看看我其他的宝贝?”

    “好啊好啊!”阿武兴奋地睁大眼睛,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他满怀期待地望着我的背包,琥珀色的瞳仁像星星般闪烁着。

    我把背包从背上卸了下来放在地上,故意慢动作似的缓缓拉开了拉链。

    阿武蹲下身子,直勾勾地望着我包里的东西,一脸认真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

    我忍住笑,先翻出了我的看家宝贝——一个黑色的双筒望远镜,如数家珍地介绍道:“这个望远镜有12倍放大倍数,可以看清楚一千米范围内的东西,还可以在夜间和深海中使用哦!”

    “哇噢!”阿武张大了嘴巴接过我手里的双筒望远镜,爱不释手地抚摩着,然后放在眼前往远处看去。突然,他大惊失色地嚷了起来,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蝈蝈!舌!舌!窝看到好大一条舌!”

    我吓了一跳,连忙抢过望眼镜朝阿武刚才看的方向望过去,待看清楚后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

    我无力地扶住额头,拍了拍惊魂未定的阿武说道:“阿武同学,那只是一只小型脆蛇蜴啦,属于蜥蜴的一种,在热带丛林里很常见的,因为被放大了,所以看起来才像一条蛇!”

    阿武瞪大眼睛仍怀疑似的看着我,我拍怕胸脯向他保证道:“你就放心吧!跟我在一起一定不会有危险的啦!哈哈!来来,继续给你看我的宝贝!”

    阿武这才放下心来,蹲下身子又兴高采烈地看起我从包里掏出的玩意。

    “这个是睡袋,它能抵御零下四十度的温度,在雪地里睡觉也没问题呢。这个是防水防摔的强光手电筒,能连续使用200小时。这是防水防雾的头灯,还有这个……”我把我所有的宝贝悉数倾倒了出来,摊了一地。

    阿武蹲在地上,看看这样,摸摸那样,一副完全被吸引住的模样。

    就在我们俩为这些探险工具津津乐道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声响,像是某种野兽的脚步声,我感到它正在迅速朝我们这边移动。

    是什么东西正往我们这里来?我和阿武迅速整理好背包,然后躲进了旁边茂密的树丛中。
正文 第三章 原始森林暗黑行
    1

    不一会儿,只见几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男子从林子那一头走了过来。他们全都梳着一头细小的辫子,身上穿着红色的长袍,脖子上佩带着豪猪刺制成的饰物,全身上下还挂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珠子串起来的饰品,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直响。

    而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位老妇,大约50多岁,身材瘦小,脸上全是皱纹,眼睛浑浊泛白,嘴长得有些尖突好像鸭子嘴,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可怕。我忍不住想起了魔幻故事中的巫婆,她手里拿着一根形状扭曲的木杖,走起路来背有点驼,却依旧敏捷,有点老当益壮的样子。

    这些人看起来好像是土著人。不过,这里怎么会有土著人呢?我和阿武面面相觑。

    虽然很惊讶,但是我和阿武都不动声色,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友好。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还拿着一柄柄粗糙的长枪,刃尖微微发黑,应该是涂了毒。如果我们冒冒失失地冲出去,被他们当做敌人或者食物刺上一刀,那我和阿武可能眨眼就命丧黄泉了。

    他们的装扮好奇怪,我从来也没见过,不过我虽然很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好奇。长年的探险生活,也可能是受老爸老妈的影响,令我对未知的一切充满了探究的精神。

    我们屏着呼吸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们面色冷峻,神色有点匆忙,那几名高大的男子带着那位老妇毫不迟疑地从我们面前经过,很快又消失在森林里。

    “我们去看看吧!”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压低了声音对阿武说,然后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阿武也立刻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

    那群土著人很匆忙,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好像是赶什么急事,并没有发现我和阿武跟着他们。我们尾随着他们来到一处更加茂密的树林,只见他们在那里停住,我和阿武立刻躲进树丛里,伸长了脖子小心翼翼地观望着。

    这时我才发现那边地上躺着一个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上的装扮和那群土著人一模一样,看起来是他们的同伴。那男子一动不动,好像昏迷了,那群土著人围到他身边,正要扶起他,那个老妇立刻出声阻止。

    “&%$#@……*$##&%……”老妇的声音很尖细,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好像鸟叫,语速极快。她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是一种我从没听到过的土著语言。

    那几个高大的男子听了她的话立刻收回手让到一边。老妇走上前去,摸了摸那位昏迷男子的额头、脖子和胸膛,又翻起他的眼睑细细观察了一会儿。

    旁边一位男子此时插嘴说了一堆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而另一位男子也说了一大堆我根本听不懂的话。我如坠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老妇抬起头,用尖厉的声音对他们说着什么。

    那几个男子听到她的话,立刻跪在地上,伸出手脱掉那位昏迷的男子的上衣,然后按住他的四肢。

    他们要做什么?我和阿武对望了一眼,睁大了眼睛继续往下看。

    只见那位老妇跪在地上,两手将那根形状扭曲的木杖举过头顶,对着天念起了咒语:“ξД?φЙЖ……ЗШχ?ρ?……υ??Ё??ξ……”其他几位男子全都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脸上流露出坚信和崇敬的表情。

    森林里很安静,老妇的咒语回响在四周,带着空洞的回音。金色的阳光穿透树缝,丝丝缕缕地洒落下来,那些咒语显得那么轻渺古怪,仿佛真的具有神奇力量似的。

    “他们在干什么?”我扭过头压低了声音问阿武。他轻轻摇头,和我一样满脸困惑。

    难道他们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听着那些古怪的咒语,我又转头继续观看。

    老妇念完咒语,伸手将木杖放在那位昏迷的男子裸露的胸膛上,然后闭上眼睛继续念咒语:“ζυιπ??ξ?……ξζ????ι??……ξ???χиЙ……”她一边念着咒语,手掌一边在男子胸膛上慢慢游移。

    所有人都至诚地望着她,仿佛她是具有强大力量的神灵似的。

    我打了个哈欠,听得有点不耐烦了,怎么还没念完……

    这时,只见老妇猛然睁大眼睛,张开嘴一口往那名昏迷男子的脖子上咬去!顿时,那男子的脖子血流如注,有点发黑的血顺着黝黑的皮肤汩汩流下……

    “嗷——”那昏迷的男子猛然被咬醒,痛苦地大叫起来。另外几个男子立刻按住他的四肢,任由他脖子上的血继续流。被压住的男子使劲挣扎着,因为痛苦而张大嘴不停喊叫,他满脸是汗,眼球剧烈突出,两眼血红。那场景,看起来可怕极了。

    老妇抬起头,咧开嘴笑了笑,她满口是血,仿佛刚刚饱食了鲜血的千年老妖。扭曲的笑容在她满是褶子的脸上漾开,那双浑浊泛白的眼睛就像是死鱼的眼珠子般,尤其恐怖诡异。

    我蹲在树丛里忍不住打了哆嗦,一阵阴冷的感觉顺着脊背一直爬到脖子上。我赶紧用手捂住嘴,才不至于叫出来。

    她在干什么?!吸血?难道她是个吸血的老妖怪!吸血鬼?!不,这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那种生物!那么……难道……他们是食人族!

    我和阿武对望,透过他的瞳仁我看到自己因为惊恐而脸色煞白,眼球外突,嘴唇微微颤抖着。一阵阵电击般的感觉从我头皮蔓延开来,我两耳嗡嗡作响,心跳如雷。

    阿武吓得抱住一旁的树干,像风中的落叶似的抖个不停,“蝈……蝈蝈……窝们快……快逃……”他哆嗦着,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

    我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又鼓起更大的勇气再次朝前方的林子里望去。只见那几个高大的男子拉起地上那男子的双脚,然后把他倒提了起来,那男子被倒悬在半空,因为脑充血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像一条被钓上钩的鱼,扭动着身体剧烈地挣扎着,因为痛苦,五官扭曲,眼球凸出,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流到地上濡湿了一大片青草。浓浓的血腥味散发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我和阿武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老妇高举木杖,边念着咒语边在林子里走来走去。那几个高大男子提着那个不停流血的男子,跟着老妇在林子里踱步。从那男子脖子上流出的血洒了一地,蜿蜿蜒蜒地布在草地上。

    难道他们是要把那人的血放完,然后剁碎了吃掉不成!

    这个念头如一道惊雷劈在我的头顶。

    如果被发现那我们就死定了!我望向阿武,发现他有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俩顿时心领神会,转过身蹑手蹑脚地逃走。刚才那血淋淋的场景不停在脑海里浮现,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充满了整个林子。那些土著人凸出的眼球仿佛就在我们背后监视着,我们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恨不得脚下生出轮子……

    “救命啊——”

    “救……救命啊——”

    逃出了一段距离,我们终于压抑不住恐惧,大声叫了出来。

    2

    我和阿武不顾一切地在森林里跑,已经吓得完全六神无主了,真希望此时能立刻回到我们的小树屋!

    太可怕了!我可不想成为食人族的美餐啊!小时候,我跟老爸老妈去瓜得鲁普岛时,曾从远处见到过食人族部落。他们的茅草屋前堆满了白森森的人骨,门上挂着骷髅。那骷髅的空洞的两个眼睛就这么直直地望着我们,仿佛是看守墓地的亡灵,尤其恐怖!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那恐怖的场景我毕生难忘!

    我一直很庆幸当初我们没有和食人族人打照面,可是没想到今天我居然又见到了食人族!当初那个可怕的噩梦再次卷土重来,就像是个噬魂的妖怪,把我的灵魂一点点吸附过去!

    我和阿武疯了似的在森林里奔跑着,完全不顾那些带刺的藤蔓和叶子勾破我们的皮肤,完全顾不得我们前方阻挡了一道又一道树枝组成的屏障。

    蓦地,只听到“啪”的一声巨响,我们的脚下裂开了一个大洞!我们顿时悬空了,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整个人随着泥土、枯叶和碎木板往下坠去。

    “啊——”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们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只知道惊慌失措地大声尖叫。

    我感觉天旋地转,身下是个无底大洞,我和阿武就像两个沙袋直直地往下坠。

    砰——

    最后我们就像陨石坠地般以惊天动地的姿态坠落在洞底,溅起了好大一片灰尘,还没反应过来,又是“轰隆隆”一阵巨响,一堆泥土、枯叶和碎木板一下子把我们“活埋”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和阿武挣扎着从垃圾堆里钻出来,全身上下又痛又麻,整个人快要散架了。脑袋由于受到重击,还有点混沌。不会摔出脑震荡吧!我心里一寒,替自己的将来担忧了那么一秒。

    怎么那么倒霉啊……真是摔死我了!我龇牙咧嘴地睁开眼睛,发现我们正身处一个泥洞中。

    洞的周围很平整,看上去像是人工挖掘出来的。泥洞并不宽敞,但是很深,大概有五米多深。回想我和阿武坠下来时,曾踩到一层铺满了泥土和枯叶的木板,我这才意识到,我们是掉入了陷阱中!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蝈蝈……你没事吧?”阿武揉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裸露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围在腰间的那几片叶子也碎得破破烂烂的,看上去好狼狈。

    “我没事,我们要想办法上去。”我走到洞壁前,摸了摸洞壁。虽然陷阱很古老,挖得也很粗糙,可是洞很深,而且洞壁很光滑,我们不可能顺着洞壁爬上去,除非我们是壁虎……

    不过这样一个简单的陷阱怎么可能困住我!我虽然不是壁虎,但我是无所不能的硕果果!

    只要用我背包里的冰爪和安全绳,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爬到洞口!哈哈!

    于是,我开始自信满满地在垃圾堆里翻找我的蓝色背包,可是我把这个窄小的洞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有看到我的背包。“我的背包呢!”我无法置信地睁大眼睛。难道是刚才摔下来时,被那些枝枝叶叶的勾在洞口了!?

    这个巨大的冲击一下子击溃了我所有的自信。“嗖嗖嗖……”我仿佛听到我体内的自信全从身体里漏了出来,我的身体一点点瘪下去,萎缩成了一团。

    没有背包工具的硕果果,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再也不能飞翔了。这下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无奈而抱歉地望了阿武一眼,用手指了指洞口,说道:“背包……大概在上面!”

    阿武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和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垂头丧气起来。

    正在我们发愁怎么爬上去的时候……

    沙沙沙……

    沙沙沙沙……

    此时,洞外传来一阵动静。有走动时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一点一点朝这边靠近。

    我和阿武立刻止住了动作,紧张起来。是什么人?难道是挖陷阱的人发觉陷阱被踩了,来检查?挖陷阱的会是什么人呢,是敌是友?

    我的脑袋迅速运转着,分析着眼前的状况。这个陷阱一看就是用来捕野兽的。这个森林已经算是人烟稀少很偏僻的地方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到要来这种地方打猎。那么能挖这个陷阱的,就只剩下……那些食人族!

    轰——

    这个想法就像一道雷电,劈在我头顶,把我劈得目瞪口呆。

    我们竟然掉入了食人族的陷阱!这不是自动送上门吗!

    恐惧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令我几乎透不过气来。黑幽幽地洞底,仿佛是巨兽的嘴巴,把我们困在里面,无处可逃。我的手指冰冷,浑身的血液仿佛冻结了,可是那一阵阵酥麻的感觉却清晰地爬过我的头皮,令我神经质地颤栗。

    我刚才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我怎么会完全失去了镇定!如果我能镇定点,控制住自己不在森林里乱跑,那我也就不会轻易掉进陷阱里……

    我攥紧了拳头,任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内。我竟然把自己和阿武送进了食人族的口中!

    “蝈蝈!有人,窝们快叫他们来救窝们!”正在我深深自责的时候,完全不知道状况的阿武突然激动地把我唤醒,两眼闪闪发光。

    “不行!”眼看他就要张大嘴,扯开嗓子呼救,我立刻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可能是刚才那些食人族人。”

    阿武猛然瞪大眼睛,一颗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滑落。我看到他的瞳孔一点点在放大,惊慌和恐惧如暗流般涌了出来。

    这时我听到交谈声已经在洞口了,可是由于洞太深了,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接着交谈声突然停止了,连脚步声也停止了。

    他们已经走到洞口了!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上下每根神经都进入警戒状态。可是,没有骨气的是——之前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个血淋淋的画面,和小时候看到的那个阴森恐怖的画面又浮现在我脑海里。从那个男子脖子里流出的鲜红的血,和那个两眼空洞的骷髅占据了我所有的瞳孔。它们在我的眼前一点一点放大,交替出现。

    我的脊背突然感觉一阵湿冷,在这个位于热带的岛上,一阵不知从哪来的诡异的寒气在洞内席卷着。昏暗的洞内,突然变得阴森恐怖,仿佛是恶魔用来关猎物的牢笼。

    恐惧就像一只巨毒的黑蜘蛛,螫住了我的心脏。

    我和阿武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无声无息地退到洞壁。可是这个洞太空了,根本无处可躲,只要他们俯下身往洞底张望一眼,立刻就能发现我们。

    我和阿武背贴着洞壁,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洞口,冷汗顺着我们的额头不停滚落。

    蓦地,一张脸出现在洞口!

    我和阿武吓了一跳,紧紧贴住洞壁,颤栗了两下,才看清那张脸——一对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睛镶嵌在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浓黑如墨的头发桀骜不羁,线条优美的唇边还挂着一抹讥笑。袭人而来的雍容华贵,从他眉宇间见散发出来。

    “辰玄野!”我惊愕地睁大眼睛,下巴轰然落地。而阿武看到他,则像一只吓坏了的松鼠似的躲到我身后。

    “哎呀呀!原来是两只掉进了陷阱的老鼠啊!”辰玄野站在洞口,俯瞰着我们,幸灾乐祸地讥笑着。他穿着打猎装,背上背着弓箭,看起来是来林子里打猎的。

    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得意,我狼狈?真是小人得志啊!

    “我不知道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里,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们吵架,快把我们弄上去!”我抹了抹鼻子,压抑着怒火,愤愤不平地朝他们吼道。

    “咳……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救你啊?”辰玄野双手抱胸,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还很讽刺地斜睨了我一眼。

    我真想毫不留情地唾骂他一顿!可是……求人看脸色。

    “那个……我想你长着这么一张好人模样的脸,心地应该很善良吧?所以……你应该伸出援手救救我们吧?”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堆恶心的话来。算了!我硕果果能屈能伸,等我出去后一定要把他踩在我脚下,让他像现在这样求我!

    “话说得那么好听,可你的眼神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怎么看你的眼神,我感觉到你是想把我千刀万剐?”辰玄野双手抱着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一点都没有要把我们拉上去的意思。

    “喂!你到底帮不帮忙!”看到辰玄野竟然是这副看好戏的德性,我不由地火上心头。

    “不帮!”斩钉截铁的回答破碎刚才还升起的一丝希望,“我看,你就在这里慢慢呆着直到变成化石吧!”

    辰玄野留下这句话之后,便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喂!辰玄野!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焦急地呐喊着,可是回应我的只有自己的回声,看来辰玄野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真的是走远了。

    “可恶啊!”我气得直跺脚。

    “蝈蝈……”阿武小心翼翼地望着我,欲言又止,眼里满是担忧又害怕的神色。

    “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想到上去的办法的!”我挥了挥手,不甘心地吼道。

    轰隆隆——

    这时天空打起了雷,厚重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拢,林子一下子暗了几分,而洞内更是暗得几乎伸手不见无指。

    不会吧……

    哗啦啦——

    来不及惊讶,一阵大雨就从我头顶浇下,顿时把我淋成一只“落汤鸡”!

    暴风雨说来就来,一点预兆都没有。整个森林在暴风雨的席卷下,东倒西歪,呼啸的风声就像是山洞内的怪物在愤怒咆哮。我们在洞内没遮没挡的,没一会儿就从里到外浑身湿透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还没惆怅完,更加糟糕的事发生了——洞口的泥石和洞壁上的岩石在暴雨的冲刷下,正剧烈地往下滑!更恶心的是,还有一大堆蚯蚓和虫子掉下来,这些蚯蚓和虫子生长在毫无污染的森林里,居然特别粗特别长!它们掉在我脚边,一扭一扭的,看得我心里发毛。我可不想和这些恶心的虫子为伴啊!

    不过这不是最糟糕的!比这还要糟糕的是——我们脚边的泥石浆越积越多……越积越多,很快就埋过了我们的脚背!

    我曾亲眼见过泥石流——浑浊的流体沿着陡峻的山沟前推后拥,奔腾咆哮而下,地面为之震动,山谷犹如雷鸣。大量泥砂、石块被冲出沟外,混合在一起横冲直撞,漫流堆积,整个村子在一瞬间被埋没!

    难道我和阿武今天也要被泥石流活埋!

    “天哪!我不要被活埋啊!”我要崩溃了!天要亡我啊,让我掉进这个洞里,又下这么场暴风雨引发泥石流,还剥夺了我的命根子——背包!老天爷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呀?!

    “蝈蝈!我们要怎么办?!”阿武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整张脸因为恐惧而扭曲。

    “快上去!快上去!”我推着阿武焦急地催促道。

    我们俩立刻伸开了双臂双腿,拼命往上爬。泥土经过雨水的冲刷,又软又滑,怎么都抓不住。我的手指深深地抠进泥土里,粗粝的沙石磨疼了我的手指,我的指甲因为用力而往外翻,疼得钻心刺骨。可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泥石流和虫子从我们身边不停滚落,我们俩就像两条在烂泥里打滚的泥鳅,浑身是泥。可是我们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爬上去,滑下,爬上去,再滑下……

    这样根本爬不上去!我放弃继续往上爬,对阿武说:“阿武,我踩着你的肩膀看看能不能够到洞口!”

    “嗯!”阿武用力点了点头,坚定地望着我,几乎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我绝对不能让我和阿武死在这里!我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以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踩上阿武的肩膀,直起身子,拼命伸长胳膊。

    可是……无论我怎么把自己的胳膊伸得跟猿臂似的长,头顶的洞口还是像天上的浮云那么遥远。

    尝试了所有方法后,我们终于心灰意冷了……

    我们俩站在洞底,仰望着遥远的洞口,眼神呆滞,蚯蚓和虫子故意欺负我们似的不断掉在我们头顶。我们注定要死在这里吗?

    老天仿佛在嘲笑我们的愚昧似的,继续降着一阵阵暴雨浇灌着我们。

    3

    正在我们彻底绝望时,看到一个人影从洞口晃了晃,但很快就消失了。我以为是我产生了幻觉,可是不一会儿我就听到有人大喊:“殿下——下面真的有两个人!”

    又有人经过了!而且说的是英语,不是那些说土著语的食人族!

    我和阿武欣喜如狂,边挥着双臂边朝洞口大喊:“快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在我们的呼唤下,一群人围到了洞口,带头的是个穿着绣金猎装的金发少年,一个穿着红制服的中年男子给他打着伞。其余的人全都人高马大,穿着红制服,蹬着黑皮靴子。

    “路德维希!”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路德维希,我顿时心花怒放。难道是上天派他来拯救我的吗?我的眼睛飘出两个硕大的红心。

    “把他们救上来。”路德维希侧过头,对手下命令道。

    他身边的手下接到命令,立刻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两根绳子。我和阿武把绳子绕在腰上围了一圈,然后拴紧。那群人立刻动作迅速,手脚敏捷地把我们拉了上去,每个人都训练有素的样子。很快我们就站回了地面上,不用再仰视别人了!

    我在陷阱周围找了找,看到我的蓝色背包正躺在大雨里,立刻心疼地捡了起来,当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硕小姐,刚才殿下就是在远处看到了这个包,才派我们四处搜查并发现你们掉在陷阱里的,说起来,是这个包救了你们呢!”福特笑嘻嘻地走过来对我说。

    “啊……”我万幸地望着我手里的“百宝包”,“多亏了你啊,果然是我的宝贝!”

    得救后,我们就尾随着路德维希和他的手下,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避雨。那块岩石从山壁上突出来,形成一个天然凉棚,天晴可乘凉,下雨可避雨。雨水顺着岩石滑落,在我们眼前形成一道雨帘。叮叮咚咚的雨声,清脆透彻,颗颗落进心底,令人心情舒畅。

    树叶在雨水的冲刷下,莹翠如碧玉。

    我和路德维希坐在岩石下躲雨,而阿武则和路德维希的手下站在岩石边上,警惕地把守着。

    “谢谢你,救了我和阿武,要不是你,可能我们此刻已经被活埋了!”我坐在路德维希身边,感觉心里很平静,仿佛已经忘却这是危机四伏、九死一生的原始丛林。

    “举手之劳。”路德维希望着面前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掉落的雨珠,淡淡地说。他的声音冷冷的,非常清澈,就像雨水落在河面上的声音。

    “有些人却连举手之劳都吝啬!”想到前面辰玄野把我和阿武丢在陷阱里扭头离开的样子,我就气得牙痒痒!这个臭小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我捏着拳头暗暗发誓。

    “你们怎么会掉到陷阱里的?”路德维希的视线离开了雨帘,落到了我身上。那双紫蓝色的眼睛雾气氤氲,就像水汽蒸腾的湖泊,神秘迷人。绣着紫荆花的猎装穿在他身上,就像戎装般英气逼人。而他天生的袭人而来的贵气和优雅的气度,犹如秉承了千秋万代的贵族之血,令人敬畏又爱慕。

    在他面前我无法撒谎,于是我知无不言:“我们听说有一条可以通向岛外的‘秘密通道’的,可是我们却无意间碰到了食人族,还看到了很恐怖的画面,我和阿武吓得撒腿就跑。没想到在惊慌中,没注意脚下,一脚踩中了陷阱,就这么落进了陷阱里……”我郁闷地瘪了瘪嘴。这真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啊!

    “食人族?”路德维希蹙了蹙眉,面色有点凝重。他垂下眼帘,又卷又长的金色睫毛掩住了他的瞳仁,令人无法猜透他此时的想法。

    “是啊,食人族!”此时想到那个画面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突然感觉下雨的天气似乎有点冷,“我看到一群人在给一个男子放血,然后念着咒语,像是在举行血祭仪式之类的!”我解释道。

    路德维希听着我的述说,没有接口,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令人无法揣测。

    “你们在森林里可千万要小心,食人部落可是很凶残的,而且他们还会使毒,他们的枪尖上涂了毒!他们的吹箭也很厉害,令人防不胜防!”想到刚刚他们一大群穿着金色、红色等鲜艳的衣服,浩浩荡荡地在森林里晃来晃去,我就胆战心惊。他们还真是走运,居然没被食人族发现!

    “嗯。”路德维希点了点头,脸色有点苍白。估计他的想法也跟我一样,庆幸着自己没有撞上食人族。

    “哦,对了!你们怎么会来森林里?”我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便开口问道。路德维希和他的手下都没拿打猎的武器,看起来不像是来打猎的。可看他们都穿着猎装,拿着防身武器,又看起来不像是来散步的,话又说回来谁会来这样危险的森林散步?这几点,令我很疑惑……

    “只是好奇,于是来看看。”路德维希含糊地回答。

    好奇?我疑惑地看了看他。

    而就在此时,雨突然停了。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毫无预兆。

    路德维希站了起来,和他的手下一起整装待发。我见状立刻站了起来,叫住了路德维希。

    “那个,你们要离开森林了吗?”我在心里思量着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离开,该死,每次进入森林总是会遇见倒霉的事情,看来今天实在是不宜继续。如果能和路德维希他们结伴而行,再掉进陷阱就不怕没有人救,更不怕辰玄野和他那帮白痴手下向我扔石子啦!

    我正沉浸在自己完美方案的规划中,却听见路德维希的回答——

    “不是。”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没有告诉我们他接下来的打算。

    总觉得路德维希有点奇怪,好像刻意在隐瞒着什么……我狐疑地思索了会儿,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不过,既然他们并不要现在就离开森林,而他又没有特定的目的,如果可以说服他和我们一起去寻找秘密通道,那么,他既可以多了解森林,我和阿武还有这么多人一起就会有胆量继续去找通道了……哈哈!真是两全其美耶!

    这时,路德维希和他的手下已经收拾完毕准备离开,我踌躇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问:“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反正你也就是随便看看,不如跟我一起去找秘密通道吧!只要沿着溪流上行,找到了水源地,就有可能找到秘密通道啦!这样的话,我们就既可以互相照应,又可以了解森林!而且,我比你了解森林,也许下次就换我来救你了哦!”

    的确,这个森林潜伏着太多危险,我真的还是有点担心路德维希的安危的。虽然我没有资格说能够保护他,可是我对森林的了解要比他们多多了,或许真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路德维希有点惊讶地望着我,半垂着眼帘沉思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说:“也好。”

    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我顿时心花怒放。

    于是,我们一行人结伴而行,顺着溪流,往溪流的尽头前进。

    一阵狂风暴雨后,森林变得异常安静,积水滴落时发出的声音在森林里回响着,偶尔有一大滴的积水砸中我们。地面和植物全都湿漉漉的,泥泞的地面、扭来扭去的蚯蚓和到处跳来跳去的青蛙,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昆虫,令我们的行走更加困难。

    在一片平静背后,不知道潜伏了多少危险。那些在雨中休息够了的动物,此时正无声无息地潜伏在某处,等待着猎物步入它们的猎捕范围。在原始森林里长大的我,能清晰地嗅到潮湿的空气里带着血腥味的杀气,感觉到一片平静中蔓延的波动。

    路德维希的手下拿着一米长的军刀在前面开路,我和阿武跟着路德维希走在后面,福特一直俯首帖耳地伺候着路德维希,一会儿递毛巾,一会儿递水,还不停地替他赶着身边的蚊子。

    我边走着边密切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在原始森林里掉以轻心一秒,都可能会丧命!不经意间我瞥到在前面开路的一个高大男子,正伸出手想要拂开一条挡着他的长着对生卵形叶的枝条!

    “不要碰!”我连忙大声阻止。

    那男子愣了愣,手僵在半空,回过头有点困惑地望着我。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好奇地望着我。

    “这棵树有毒!”我指着那棵两米多高的的树说,“这棵叫毒漆树,只要一接触,就会中毒,引发皮疹!”

    那男子错愕了一下,睁大眼睛惊恐地望着那棵毒漆树,就像被开水烫到了一样,立刻缩回手,咽了一大口口水。

    “哈哈哈哈……”旁边一个男子看到他吓破胆的样子,顿时大笑了起来,用力推了他一把揶揄道,“一个小丫头的话你也信!一句玩笑话,就把你吓得跟只老鼠似的,胆小鬼!”

    那男子听到他的话,愤然回过头,恼怒地望着我,一副被骗了的愤怒样子。

    咦?!他们居然不相信我!“那树真的有毒,我没骗你!”

    “蝈蝈扑会骗人!扑,扑信你们摸摸看!”阿武比我还要生气,冲到他们面前,挥舞着胳膊大声嚷着。

    结果虽然所有人都对我的话将信将疑,却没有人敢轻易伸出手,以身试毒。气氛一下子有点僵。

    4

    “好了,继续前进。”终于,路德维希冷冷地开口道。

    他的一句命令,令所有人不敢再迟疑,所有人闭上嘴,不再管那棵毒漆树是否有毒,继续往前走。但我心里却很郁闷,居然没人相信我说的话,太可恶了!

    一路上没人再开口,所有人默默地往前走。蜘蛛和甲克虫在树干上爬来爬去,有几只野猴看到我们全躲进了树阴里。越走树林越茂密,长长的杂草没过了我们膝盖,巨大的绿叶和扭曲的藤蔓从我们头顶延伸下来。不时有蚊子趴在我们皮肤上,偷偷地吸血。

    走了一会儿,我们停下来休息。

    路德维希的一群手下,散开站在各个角落里把守着。我和阿武坐在一起,路德维希坐在我们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福特递上水壶,又拿出驱蚊水往他身上喷着。

    我也从背包里拿出驱蚊水,往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擦了点,然后让阿武也擦上。他因为光着身子,全身上下已经叮满了蚊子包。擦完驱蚊水,我边喝着水边休息。走了一天了,又经历了那么多事,真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水源尽头……

    “啊!”突然我听到福特发出一声尖叫,我被吓得震了下,手里的水壶差点抖落在地。

    只见福特跌坐在地,一只手颤抖着指着路德维希的头顶上方,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方向。因为恐惧眼球凸出,整张脸扭曲。“殿,殿下……”他的声音颤抖着,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彩色的蛇从路德维希头顶的树枝上垂下。那条蛇大约有一米长,身上布满了红黑黄三色相间的条纹。只见它吐着蛇信子,缓缓地靠近路德维希,离他只有十多米距离。

    天呐!我无法置信地睁大眼睛,立刻叮嘱路德维希:“路德维希,千万不要动!”

    “殿下!”所有人拔出军刀冲了上去,欲把那条蛇砍下。

    “不要轻举妄动!”我大声吼道,“那条是太攀蛇!世界排名第三的毒蛇,被咬一口几分钟内就会暴毙身亡!”

    所有人听到我的话立刻停了下来,惊恐地望着那条浑身布满彩色条纹的蛇。

    “殿下……”福特趴在地上,望着那条毒蛇万分焦急。

    路德维希按照我的话,一动不动地坐着,纵使他以往多么冷静沉着,此时也有点惊慌失措。一大滴冷汗顺着他深邃的眉骨滑落,因为紧张他的脸色刷白。只见他咽了一大口口水,紫蓝色的眼睛不停地闪烁着。

    怦——怦——怦——

    我的心跳个不停,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我绝对不能让路德维希出事!我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树枝,然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条毒蛇。“路德维希,你坐着不要动,我来引开它。”我对路德维希说。他望着我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望着我们,一大颗一大颗的冷汗从他们的额头滑落,因为紧张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蝈蝈……小心点!”阿武担忧地望着我,想帮忙又帮不上,只能在一边急得焦头烂额。

    我心跳如雷,头皮发麻,感觉自己的两条腿有点软,可是我不能退缩。我拿着树枝,伸向毒蛇,那条毒蛇发现我靠近,抬起了头,盯着我“嘶嘶嘶”吐着芯子。当它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望着我时,我浑身一震,一时无法动弹了。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传说中蛇眼具有魔力,只要蛇跟猎物对望,对方就会吓到不敢动,乖乖地让它吃。而蛇的魔力正起来自于希腊传说中的长着蛇发和野猪牙的女妖美杜莎,那个只要谁和她对视就会瞬间变成僵硬的石像的可怕女妖!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拿出勇气来,然后用树枝去挑拨它。那条太攀蛇受到挑拨,猛地前倾身子进行反击。它张大嘴,一口咬住树叶,然后用身子缠住树枝。它的两颗毒牙深深地嵌进树枝里,我可以想象要是它咬中的是我,那我此时肯定已经身中剧毒,而且不需几分钟就会毒发身亡。

    不敢再想象下去,我立刻把树枝扔了出去。那条蛇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尖厉的嘶嚎。所有人都跳开好几步,躲得远远的。

    那条太攀蛇被我惹火了,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朝我冲过来。它直起上半身,迅速地在地上扭动着,快得好似一条矫健的游龙!它冰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仿佛能看到它的怨恨像冰冷的箭似的朝我射来,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只是眨眼间,它就来到我跟前,吐着蛇芯子,张开尖利的獠牙向我凶猛地扑过来!

    那一瞬间,无形的恐惧,就像一张大网迅速向我压来!我盯着近在咫尺的毒蛇,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逃跑。从小在危险中锻炼出来的冷静和自制力,令我瞬间控制住了恐惧,迅速拿出了弹弓,毫不犹豫地朝它的腹部射去一枚石子——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就是说打蛇要命中要害。七寸是蛇的要害,是蛇的心脏所在,所以,七寸的地方受到重击,蛇便必死无疑。只要蛇身长不到七寸,就可以朝着它的腹部打。

    只听砰的一声,那枚石子正中它的七寸,而那条蛇果然头一歪,就摔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不要怪我啊,是你自找的!”我把弹弓揣回口袋,望着那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太攀蛇,舒了一大口气。真的好险……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路德维希走到我身边说。他望着我的眼神不再是冷冰冰的,而是炽热和真诚的。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紫蓝色的眼睛是这样明亮温柔,比湛蓝的天空还要澄澈美丽。

    “不客气!”被路德维希用这样炽热的眼神盯着,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我有点窘迫地挠了挠后脑勺,这时才发现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望着我。他们的眼里早就没了不屑和轻蔑,而是赤裸裸的崇拜!

    “蝈蝈好厉害!”阿武跑到我面前,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崇拜地赞道。

    “硕小姐,你真的好厉害啊!谢谢你救了我们殿下!真的太感谢你了!”福特跑过来,激动地捧起我的手,又是点头又是鞠躬的,狠不得给我磕头言谢。

    “硕小姐真是身手不凡!”

    “硕小姐真是聪明过人!”

    ……

    所有人围着我,毫不吝啬地恭维着。

    经过毒蛇事件后,路德维希的那群手下都对我像天神般崇敬,不再对我的话产生一丝怀疑,我叫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敢往西。就这样,很快我们就顺利地找到了溪流的源头。

    苍山绿林中,悬挂着一条五十多米高的瀑布,好似是从天际流泻下来的。呼啸奔腾的水,流过陡峭的岩石,从断层峭壁上飞泻而下,气韵万千,如万马奔腾,组成雄浑瑰丽的乐章。从崖上跌宕而下的水流,撞在坚石上,水花四溅,水雾迷蒙,远望似缟绢垂天,近观如飞珠溅玉,透过阳光的折射,五彩缤纷,那哗哗的水声,振荡河谷,气势十分雄壮。

    我们仰望着眼前的景象,为大自然的神奇而惊叹不已。可是,就在这时,我们发现了一件非常受打击的事——我们非常仔细地察看了这附近之后,发现在这个水源地不光是没有什么地下河床,甚至连个普通的洞穴都没有!也就是说,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通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是这辈子都要困在这个小岛上了吗?”费了那么大工夫,还险些丧命,没想到最后希望落空,我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我垂头丧气地坐在瀑布边的岩石上,感叹着造化弄人。

    这时路德维希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子对我说:“你抬起头看看!”他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瀑布。

    我瘪了瘪嘴巴,心里很郁闷,但还是好奇地抬起了头。只见经过暴风雨洗涤过的天空一片湛蓝,云彩千变万幻,瀑面上水汽飘然,阳光照射在水雾上形成了一道瑰丽的彩虹,如仙女的霞衣,绚烂夺目。

    “哇——”我惊愕地睁大眼睛,完全看呆了。实在太美,太迷人了!没想到这个危机四伏的森林,经过一场暴风雨的“洗礼”后居然可以这么美丽!

    望着这样美丽澄净的大自然,我的心胸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仿佛从心到身体都变得澄净透明了。

    “纵使天气多么多变,纵使暴风雨多么强烈,最终一切都会拨云见日的。”路德维希望着我,温柔地说。他的紫蓝色的眼睛,比湛蓝的天空还要澄澈透明。

    我错愕地望着他,眼睛睁大到极致。路德维希是在安慰我吗?难道他在关心我?从来都那么冰冷的他,刚才说那样的话,是在安慰我吗?我简直无法相信,我不是在做梦吧!望着路德维希淡淡的笑容,温柔的眼睛,我连忙受宠若惊地重重地点点头,“嗯!”

    “其实……你若真想离开德蓝岛,也不一定要冒险来找那个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秘密通道,因为德兰岛上每三个月就会有专门的游轮航班会出岛。”路德维希突然对我说道。

    “是吗?可是……我并不想在这里呆三个月,真的想马上离开这里!”

    “这样……那就可以这么做,”路德维希顿了顿,正视着我说,“十天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德蓝岛勇士之赛’,在赛场上获得优胜的选手,可以向‘王’提出一个请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王都会给予满足,这是我们岛上几年以来的惯例,所以,你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离开德蓝岛。”

    啊,原来德蓝岛上有个王,而且还有这样一个比赛啊!嗯……这倒也是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如果我取得了优胜,就可以向王请求离开德蓝岛,这个方法倒值得一试!

    路德维希的一句话,就像是一道彩虹划过了我的心里,我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我是永不言败的硕果果啊,我是从小就历经各种磨难的硕果果啊!这么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一定会顺利离开德蓝岛的!
正文 第四章 德蓝岛勇士之旅
    1

    第二天中午,下定决心的我终于拉着阿武来到路德维希所说的德兰中心广场报名。

    好歹我也跟着爸爸妈妈走南闯北,经历过无数次冒险,也积累了很多经验和胆量,就凭我的这些自身优势,说不定就能赢得胜利,向王许愿回家呢!

    硕果果,加油!无论有多困难,你都要拿下这次比赛的优胜!

    刚来到中心广场,我就看到门口挤了一大堆人。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似乎早已按捺不住期待已久的心情,连在排队过程中,都在互相谈论着勇士大赛的事情——

    “这次的比赛用的道具还会是度王经的钥匙吗?”

    “那当然,这可是勇士荣誉的象征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真的有度王经吗?”

    “唉,这谁知道呢。反正还有什么比向王提要求更加吸引人的”

    ……

    通过这些对话,我大致上对这个勇士大赛有了初步了解:这是一个三年一度的比赛,每一届的比赛规则都会有一定的变化,但有一样东西是唯独不变的,那就是比赛道具:开启度王经的钥匙。说到度王经,从许多人的口气中判断,那应该是岛上的一件传说中的宝贝。但既然是“传说中”的,所以到底有没有这玩意儿,目前也没有定论。所以这把度王经的钥匙在这些参加比赛的人看来,并不是一件和宝贝有密切联系的物件,而只单单是一个荣誉的象征罢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我的目的很简单:打败所有人取得优胜,然后向王许愿——让他送我回家!

    “蝈蝈!窝相信你一定会喔得胜意的!”阿武看到我自信满满的模样,琥珀色的大眼睛里也闪烁着无比的激动。

    “当然啦!阿武,你就等着看我的精彩表现吧!哈哈哈哈!”我捏着拳头仰天大笑三声,然后和阿武排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排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了我们。

    我站在报名台前,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要报名参加大赛,我的名字叫硕果果……”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工作人员打断了。

    “是岛上居民吗?”工作人员漫不经心地问了我一句。

    “呃……不是。”

    难道……会有什么问题吗?我心里有些忐忑。

    “那有没有特许证?”工作人员看都没看我一眼,冷冷地说道。

    “啊?”我张大了嘴巴,茫然地望着他。我没有听错吧?不用报名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他放下笔,不耐烦地抬起头说,“岛外人士如果没有特许证,是不能参加德蓝岛勇士之赛的!”

    轰隆隆——

    我感到像是有一道炸雷在我的头顶炸响——我竟然不能参加比赛!

    那个工作人员不再理会我,挥着手催促着后边的人:“下一个!”

    “请等一下!”我着急地一个上前,抓住了,“我真的很想参加这个比赛,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让我报名吗?那个……能不能通融一下?反正就是报个名嘛!”

    “不好意思,这是比赛的规定,你这个情况是不能参加‘德蓝岛勇士之赛’的!”那个工作人员冷着一张脸,依旧用那种公事公办的口吻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这时,一个颀长的金色身影从学生会内堂走了出来,那高傲的姿态,目空一切的眼神,除了辰玄野还有谁!

    他的出现,令报名处瞬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既崇拜又敬畏地望着他。

    当他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脸上突然流露出讶异的神情。

    哼!没想到我还活着吧!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看来你是安然无恙了。“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辰玄野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吗?”

    “那当然!”我双手一叉腰,趾高气昂地说。

    “你好像应该……没这个资格吧!”辰玄野边说,脸上边展现出讪笑的神色。

    “哼!用不着你来管!”我头一扭,满脸的不屑。

    “你可能不知道吧?这次的勇士大赛我可是总负责的,只要是跟比赛有关的事情,可都得归我管。”辰玄野用一种看好戏似的口吻说着。

    “你!”这个混蛋居然就是这次比赛的总负责!我捏紧了拳头,胸部剧烈起伏着。

    “蝈蝈……不能包……怎么办?”阿武也着急得看着我,一筹莫展。

    “请让她报名!”就在我怒不可竭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路德维希!

    “这是我的嘉宾准许证,可以报两个名额的人次!”路德维希好整以暇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烫金的邀请函——这应该就是他说的嘉宾准许证了吧?

    “路德维希,你应该知道给你这张特殊准许证是鉴于你的身份吧?”辰玄野双手抱着胸,一副自大的神情,“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虽然我们西部地区举办的勇士大赛危险程度没有南部地区的冒险者考试那么高,但像你这样,我看还是多带个保镖比较好。”

    “谢谢关心,不过,用不着。”路德维希礼貌地回应了辰玄野。

    “哼!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不测,可千万别搬出你那沃尔里希皇室的背景说事!”

    辰玄野说完,便愤愤地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猛地一转身对工作人员说:“给她报名!”说完就转身走进了内堂。

    “你是……皇室的?”我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路德维希,还真不用说,路德维希无论从谈吐还是举止上,还真是处处透露着皇室的气息。

    “殿下是沃尔里希皇室的长子!”一旁的福特自豪地向我正式“公布”了路德维希的身份地位。

    沃尔里希皇室的长子?那不就等于是,路德维希是个货真价实的王子?难怪福特一直称他为“殿下”,我原本还以为这只是个单纯的敬称呢!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周围都升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这是报名单,快点填完给我!”工作人员催促着将报名单递给了我。

    我激动地接过报名单,手指依然有些颤抖,虽然还没有正式参加比赛实现自己的心愿,但此刻我已经很满足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啊!

    上帝爷爷啊,你对我真是太眷顾了!

    2

    第二天终于到了德蓝岛勇士大赛的日子。

    比赛场地安排在德蓝岛西面的原始森林。一大早,我就来到了森林入口,那里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了。远远地,我就看到路德维希像明星一样被众多参赛者簇拥着,看来他的魅力不小嘛。

    “路德维希!”我走上前去,向人群中的路德维希打了个招呼,“这次能参加比赛多亏你帮忙啦!”

    “举手之劳罢了!“路德维希冲我温柔地一笑,令我不由地一阵心神荡漾,“对了,我找了一些朋友同行,你要不要一起加入?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路德维希向我发出的邀请。

    “好!”我爽快地一口答应了路德维希的邀请,确实一开始大家对比赛还不了解,还是集体行动比较可靠一些。

    除了路德维希之外,其他五位选手分别是临时小组里是除我之外的唯一女生宋夕薇、长相俊美拥有着公爵头衔叫艾伦的少年、瘦小得有点獐头鼠目的绰号为“猴子”的男生、南非最大矿产巨头的儿子玛吉还有德蓝岛头脑第一的才子克米特。

    我细细地打量着他们,却无法从他们的表面猜测出他们的实力。

    虽然西部森林地处偏远,但今天全岛的人几乎都来了。助威的、凑热闹的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很多人已经准备好了花环,准备给得胜归来的勇士亲手戴上。

    现场停了两架直升机、四辆越野车,不过不像是给我们选手准备的。倒是辰玄野和他的那群手下,守在吉普车和直升机旁边,全都一副野战装扮。辰玄野穿着象征着他个人标志的绣着太阳神鸟的紧身金色猎装,蹬着一双长筒军靴,整个人威风凛凛,闪闪发光,好似一位金戈铁马的将军!而他的手下,全都穿着绿色迷彩服和高绑军靴,就像是将要打野战的部队。

    这阵势,他们是准备要做什么呀?我疑惑地瞄了他们几眼。

    这时工作人员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地图和一块手表似的东西。发完东西,裁判就走到我们面前,对我们所有选手激情高昂地说:“现在宣布这次比赛的规则:刚才你们已经拿到地图了,这次比赛的内容就是按照地图的指示,到达地图上标出来的那座名为赫利俄斯的山,再拿到山顶的太阳神石碑前摆放的度王经钥匙。第一个穿越森林拿到钥匙回到这里的,就是本次比赛的优胜者,也就是本届的德蓝岛勇士!”裁判炯炯有神地望了我们每个人一眼,又说,“当然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森林里潜伏着众多危险,要是谁中途想退出或者遇到了无法应付的困难,那么就按下刚才发给你们的警报器上的按钮!”

    裁判举起一块手表样子的东西(也就是刚才发给我们的一件东西),指了指上面一个按钮继续说道:“当你们按下这个按钮,救援部队就会立刻收到你们的求救信号,然后在三分钟之内赶来救你们,所以,请相信你们不会存在任何危及生命的危险。可是这样的话,你们也就失去了比赛资格,将从这次比赛中淘汰!”

    所有选手望着手里的地图和警报器,表情各有千秋,有自信满满的、有迟疑的、有迷茫的、有跃跃欲试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当场弃权。

    哼哼!很危险吗?越危险才越好玩呢,而且我已经进去过一次了,它早就激起我的冒险因子了,这次就让我把它闯个天翻地覆吧!我捏着地图踌躇满志。

    路德维希站在我身边,低着头看着地图,似乎已经开始盘算。他今天穿了一套镶金边绣着金色紫荆花的猎装,脚上穿着长靴,双手戴着白手套。这给他天生的贵气和优雅更增添了一份英气,犹如一位驰骋沙场、运筹帷幄的王者。

    “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大家可以进入森林了,记住千万要小心,应付不过来时就按警报器求救!”裁判一一打量着我们所有人,做了最后的提醒。

    裁判的话说完,各位选手就陆陆续续地走进森林。

    我和阿武刚要进去,突然一个冷冷的奚落声像一支利箭射碎了所有温馨的感觉。

    “小心点哦,别刚一进去就被熊给吃了!”

    又是这个臭小子!我眼角抽搐了两下,恼火地转过头。只见辰玄野双手抱胸站在我面前,嘴角挂着一抹冷冷的讥讽的笑容,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一丝隐隐的不可一世。

    那天在冰库里共患难后,我对辰玄野的看法改善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了。可今天他居然又对我施展起了毒舌功,真是让人气愤!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绝对不会按警报器的!”他越是瞧扁我,我越是要让他刮目相看!这次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话不要说得那么满,否则很容易后悔!”辰玄野半眯着眼睛望着我,魅惑的笑容在脸上漾开,就像一朵罂粟花,美丽却危险。

    “我硕果果说到做到!”说完我扭头和阿武一起走进了森林。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背后传来辰玄野的叫喊声。

    嘁!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当他又抽风了。

    3

    一脚踏入森林,时间和空间在德蓝岛似乎发生了错位。七扭八歪的树干或直蹿高空,或由同一根部分别长出,再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繁茂的枝叶会在半空中搭起一个密不透风的天棚,把整个森林罩在了里面。人置身其中,就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昏暗的视线,令人忘记现在只是上午九点。

    森林异常的安静,清晨的露水滴落时发出的叮叮咚咚的声音在森林里回响着,偶尔有一大滴的积水砸中我们。地面和植物全都湿漉漉的,泥泞的地面、扭来扭去的蚯蚓和到处跳来跳去的青蛙,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昆虫,令我们的行走更加困难。

    在一片平静背后,不知道潜伏了多少危险。那些休息够了的动物,此时正无声无息地潜伏在某处,等待着猎物步入它们的猎捕范围。在原始森林里长大的我,能清晰地嗅到潮湿的空气里带着血腥味的杀气,感觉到一片平静中蔓延的波动。

    其他的选手也像我们一样纷纷组队进入,果然大家刚进森林时都不急着分开,在没有熟悉路线、了解森林时单独行动是很危险的,这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果果,你害不害怕啊?这里好阴森啊……”宋夕薇靠到我身边,惶恐地打量着四周茂密阴沉的森林。

    我刚想开口,安慰她我会保护她的,艾伦公爵就先一步挤开了我,凑到宋夕薇身边,拨了拨红铜色的头发,殷切地说:“夕薇,你不要担心,我会誓死保护你的!”

    宋夕薇狐疑地瞄了他一眼,礼貌性地微微点了点头。

    “夕薇,你有没有擦驱蚊水啊?你这样漂亮的皮肤被咬坏就可惜了!夕薇,你的包重不重啊?我来帮你背吧……”艾伦公爵体贴入微地问东问西,好不殷勤。

    呵呵……看来护花使者这个位置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大家为什么要参加比赛啊?如果你们拿到了度王经钥匙会向王提什么请求呢?”“猴子”在人群中蹦来跳去的,精神十足,他笑嘻嘻地问所有人,可惜没有人搭理他。

    艾伦公爵只顾着讨好宋夕薇,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而克米特则一声不吭地埋头赶路,每走一段都会留下一张纸牌。玛吉边走边把玩着飞刀,不时射下树上攀爬着的蜥蜴、毒蛇和毒虫,箭不虚发。看来不只有我是探险高手,其他人也深藏不露啊,一个身手了得,一个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要想获得优胜比想象中难多了。直觉告诉我——这将是场硬战!

    路德维希拿着地图,当着向导,在所有人的配合下很快我们就穿越了密林,来到了沼泽地。

    这里是一片死亡之地,到处是深浅莫测的泥潭,就连四周低矮的灌木,也掩藏着死亡的气息。一阵阵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这里没有生命的足迹,仿佛任何生命踏入,就会被那些危险的泥潭给吞噬,这里只让我想到一个词——人间地狱!

    泥潭的四周是一片没有层次的树林,有很多参天的老树,虬曲嶙峋的枝干互相交叉掩映,为沼泽遮蔽了绝大多数的阳光。偶尔在泥潭中央的干地上会透过这些枝干看到天空,惨白的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地上,形成不大不小的光圈。

    在古树的周围不仅生长着很多新生的树苗,更多的却是枯死倒伏的木桩。这里独特的环境为一些生灵提供了栖息和繁衍的场所,例如蛇类。

    对于不喜喧嚣的蛇类而言,这种没有外人滋扰的生活无疑是最惬意的。是他们安心地在这些枯树间定居,呼吸着空气中腐烂的气味。时常可以看到色彩斑斓的蛇盘成圆形地,懒懒地歇在枯萎的树丛之间。活泼一点的往往在树干和树干间构成的空隙管道之间,来来回回自如的穿梭着。蛇类并不喜欢外人的侵入,它们对于侵略者的攻击是毫不留情的。经常可以在灌木中看到动物的白骨,或许正是这个原因。

    我们所有人都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棍,每走一步都要戳一戳前面的路,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泥水在我们的践踏下时不时冒出一串不连续的小泡,这些浑浊的液体中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这种泥潭沼泽很容易让我联想起影视剧里一幕幕活人被慢慢拖入沼泽泥潭里的情形。联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连头皮都酥麻了起来,手有点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木棍了。

    “把手给我。”路德维希看到我苍白的脸,朝我伸出手。他紫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是那么温柔,就像是傍晚从天际慢慢晕染开的淡紫色晚霞,渗透入心里,一点点把我们的心灵软化。

    我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住了他朝我伸来的手。他的手有点凉,不是能令人心灵温暖的柔软,但是很坚定,令我惊慌的情绪也冷静镇定起来。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护在我身后,我跟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走,感觉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帮我挡去了所有的危险。我两颊热热的,心怦怦直跳,眼前只有路德维希的背影,几乎已经忘记了这里正身处沼泽中。

    “啊——”这时,一个尖叫声划破了整片沼泽,也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

    大家都随着叫声的方向望去,只见“猴子”正半个身体陷在泥潭中,并且还在一点一点往下陷!“救命啊!快救救我——”“猴子”两条胳膊在半空慌乱地挥舞着,可是他很快又吓得不敢动弹了,因为越是挣扎下陷就越快。他望着我们,脸色像卫生纸一样煞白,因为惊恐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球凸出,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所有人都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浑身因为恐惧而颤栗。

    “快救救我啊!我要坚持不住了!”才没多久,“猴子”又往下陷了一大截,“猴子”顿时慌得魂飞魄散,呼天喊地。

    我正要冲上去救“猴子”,却被玛吉喝止住了。“这是比赛,你救他就等于给自己留下个后患!我们所有人都不是队友,而是对手!”玛吉疾言厉色地对我说。他的话令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跟我一样想救猴子的人都犹豫了。

    怎么办?难道就因为他是我的对手,我就要见死不救吗?这样的事情我做得出来吗……

    “不要啊!快救救我,求求你了!”“猴子”一下子慌了,脸色惨白,低声下气地哀求着我,令我看了于心不忍。

    “要我们救你,可以,不过你要弃权退出比赛。等你按了警报器,我们马上把你救上来!”马吉望着他,冷冷地说,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我……我不想放弃比赛……”“猴子”用力摇着头,眼神不停闪烁着,内心做着激烈交战。

    “那你就等着被活埋吧!”玛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我们所有人大声说,“我们走!”

    “我要留下来救他!”我坚定地说。如果要我泯灭良心,那我宁愿放弃优胜!

    “随便你,要留下你就自己留下吧!”马吉冷冷地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开,克米特木然地望了我们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路德维希……”我望着路德维希,不敢开口要求他留下,因为我的决定太过自私,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想法。

    “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路德维希望着我,坚定地说,眼神里竟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望着他如蓝宝石般清澈明亮的紫蓝色眼睛,我突然感觉鼻子酸酸的。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坚定地相信着我……

    “果果……”这时,宋夕薇唤了我一声,似乎要给我说些什么,刚要走过来却被艾伦公爵拉住了。

    “夕薇,不要管这两个傻子了,我们快走吧!”艾伦公爵用看疯子的目光瞟了我们一眼,然后强硬地拖着宋夕薇离开。宋夕薇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我们,但最后还是被带走了。

    很快,沼泽地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突然间世界变得好安静,只剩下“猴子”不停地往泥潭内下陷的汩汩声。泥潭内不停地冒着泡,仿佛是沸腾的地狱之河,要把我们全部吞噬。明明是三十多度的气温,这里却令人感觉渗透皮肤钻入骨头的寒冷。仿佛站在这里的人,都被剥去了一层层保护,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

    我吞了一大口口水,把内心慌乱的感觉全部驱赶出去。我伸手把木棍递给“猴子”,“猴子”欣喜万分地抓住木棍,在我和路德维希的合力协作下,他终于从泥潭中脱身而出。

    “谢谢你们,太感谢了,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们的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刻刚刚被我们弄上来、就像条在泥潭里打过滚的泥鳅似的“猴子”感激不已地向我们道歉,他的感激之词就像是演讲,长得令人不耐烦。要不是我们阻止,告诉他我们还要继续赶路,估计他说到天黑也说不完。

    等“猴子”换好衣服,恢复了人模人样,我们三个就赶紧上路了,按照地图前进。

    4

    比赛还没有开始多久,我们的小组就出现了分裂,现在,就只有我、路德维希和刚刚被我们从泥沼里就出来的“猴子”了。我们走出了沼泽地,又钻进了丛林。

    头顶茂密的枝叶就像一个天棚,把天空都遮蔽了起来,黑暗一下子笼罩着我们,我感觉心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片丛林很诡异,仿佛有一双双敏锐的眼睛正盯着我们,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可是当我转过头四处查看时,却没有发现什么。这片丛林和其他丛林看起来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动物少了些……不过这却令我很在意,为什么这里的动物那么少呢?

    “刚才你是唯一一个说要留下来救我的人,虽然我们是对手,可是你却没有落井下石,趁机铲除我!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光明磊落的人……”正在我疑惑时,“猴子”滔滔不绝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见他手舞足蹈,两眼闪闪发光,把我夸得天上无双地下没二,简直把我奉做了神灵,在他的吹捧下,我竟然有点飘飘然,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诡异感觉。

    “哈哈哈哈……光明磊落是做人最重要的守则,这是我老爸教我的!出门靠朋友,对别人好,别人会记在心里,遇到事才会有人照应,想当年……”我正想大侃特侃一下我的英雄事迹,却突然听到林子里传来一阵“扑啦啦”的声音,仿佛是一群飞行动物振动翅膀的声音。

    我们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警惕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一片褐色的云状物体迅速朝这边移动,“扑啦啦”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林子,我仿佛听到四面八方全是扑啦啦的声音,全身上下没有了任何感觉,只有那诡异却洪亮的声音回响在大脑内,几乎令人抓狂崩溃。

    等那褐色的云状物体近了,我才发现,那是一大群褐色的蝴蝶,正紧紧地簇拥在一起,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啊——那是什么,它们身上的那些东西好恐怖!”“猴子”指着那群蝴蝶大叫,“是……是骷髅!”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些蝴蝶,眼球因为恐惧而凸出,仿佛撞见了鬼似的。

    我仔细地观察着从我们头顶飞过的蝶群,这才发现每一个蝴蝶的背上都印着一个白色的骷髅!这些蝴蝶的翅膀上都泛着诡异的花纹,仿佛是有妖气缠绕在上面,而那白色的骷髅更像是厉鬼附身在了上面,使这些褐色的蝴蝶仿佛是由某种可怕的妖怪变幻而成的,令人不寒而栗!

    对了,这就是阿武之前提到过的背上有骷髅的蝴蝶吧!

    我瞪大了眼睛,无法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头皮紧绷,浑身无法动弹,那强烈的恐惧的感觉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要将我吞噬!我祈祷我能晕过去,这样我就不用面对这样阴森恐怖的画面了,可是我却好清醒,一片叶子拂动的声音都会让我颤栗。

    “小心!”突然,我被一双有力却温柔的臂膀拥住,只见路德维希猛地拥住我,带着我闪到一边。蝴蝶从我刚才站的地方飞过,速度很快,好像在逃命似的,十万火急。

    究竟是什么,令这些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都吓得惊慌逃窜?我们疑惑地转过头,往它们刚才飞来的方向望去,才看了一眼,顿时吓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宁愿我没有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宁愿我没有踏入这片丛林!

    阴森昏暗的丛林内,矗立着一株株巨大的红色的植物,大概有两米高,下半部分是个巨大的椭圆形的囊袋,上半部分则是六片大大的花瓣,花瓣很厚实,是血红色,就像是怪物的舌头。叶子和花瓣上还长满了尖利的硬刺。

    它们虽然是植物,却像动物一样扭动着身子,令我想到了海底的巨型章鱼!那六片像舌头一样的血红色花瓣在半空中舞动着,一种腐烂的尸臭味扑鼻而来。

    很多褐色的蝴蝶被粘在花瓣分泌出来的白色液体上,我看到它们剧烈地挣扎着,渐渐失去力气,然后一动不动,直至慢慢腐化,最后变成一股恶心的浑浊的液体被那株植物吸收掉!

    而且,除了蝴蝶,那些植物还吃其他动物,因为我看到有一株植物吐出了一具白骨,好像是野狗的骨骸。

    看着这些,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在颤栗、叫嚣。

    我的后背湿透了,被冷汗濡湿的衣服贴在后背上又冷又难受。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就要承受不住眼前的恐惧而分崩离析。

    我想尖叫,可是我的喉咙又干又涩,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想扭头就跑,可是我的双脚发软,一步都无法移动。

    这……就是传说中的食人花,来自地狱的毁灭花朵!

    就在这时,那些食人花仿佛是嗅到了我们的气息,不停地扭动着身躯,而离我们最近的食人花的茎脉竟然迅速朝我们伸展过来!

    “快跑!”路德维希拉着完全吓呆的我,转身就跑。

    “啊——”“猴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叫着撒腿就逃。

    那些食人花伸出了长长的带有硬刺的叶子,朝我们袭击过来。路德维希拥着我敏捷地避开,可是“猴子”却没那么走运,他被一片叶子卷住了脚踝,然后被拖了过去,“啊——”他大厉声尖叫着,在泥地上留下数道长长的抓痕。

    “‘猴子’!”我们立刻回头去救“猴子”,只见那株食人花卷着猴子,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把他吞了下去。我看到囊袋此刻正在剧烈地扭动着,仿佛一只正待消化美食的胃!也许等下“猴子”就会因为毒液的侵蚀而渐渐失去意识,最后被腐蚀,消化,只剩一具白骨……

    不!不行!我绝对不能让“猴子”死在我面前!我握着瑞士军刀,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就在这时一条长长的带着硬刺的藤蔓向我袭来!风驰电掣般迅疾,令人防不胜防!我一时间竟然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睁大眼睛,望着带着硬刺的藤蔓向我直直冲来,结果,藤蔓甩过我的脸,而那如钢针般尖利的硬刺几乎要刺破我的眼角膜!

    “果果!”我突然听到路德维希无比惊慌的声音,印象中内敛冷静的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接着我就看到一个修长的金色身影冲到我面前,紧紧抱住我。只听啪的一声,那根带着硬刺的藤蔓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背上,发出像鞭子鞭打时的声响……

    “啊……”路德维希痛苦地闷哼一声,我抬起头来,看见他的脸上一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冷汗如细雨般从他额头冒出。

    “路德维希!”我担忧地望着他,刚想伸出手扶住他瘫软的身体,却有一股力量把他从我身边拽了出去。

    那根藤蔓紧紧地卷住路德维希,直直地把他向自己拖去,我立刻握紧瑞士军刀,朝那片巨大的带着硬刺的藤蔓砍去!可是那根藤蔓居然像犀牛皮一样坚硬,刀刃根本就刺不进去!

    这时,路德维希已经被有力的藤蔓卷到了半空,而那朵巨大的食人花,正张开了囊袋,六片像舌头一样鲜红的花瓣激动地颤动着,仿佛一只等待着美食入口的巨兽!

    “果果你快跑——”路德维希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朝我大喊。

    “路德维希!”看着他那撕心裂肺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利刃狠狠地刺了一刀,痛得无法呼吸。对了!工具包!我赶紧把手扭到背后,在背后的包里胡乱摸索着。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我要拿什么,只是祈祷上帝让我拥有一件能对付这些血腥的怪物的武器!在慌乱中,我摸到了一个圆筒形的罐子,拿出一看——居然是驱虫水!

    这不是除草剂,对付植物会有用吗?这些食人花像动物一样敏捷灵活,会不会像动物一样嗅觉灵敏,害怕驱虫水刺鼻的气味呢?我的大脑迅速转动着,眼看着那朵食人花就要把路德维希塞进囊袋中!

    不管了!我猛地冲了上去,对准了那朵食人花,狂喷驱虫水!那朵食人花一触到驱虫水就剧烈地扭动了起来,像是要躲着我喷出的驱虫水,慌乱之际一把扔下了路德维希,灰头土脸地收起藤蔓,逃之夭夭。

    哈哈!它们居然怕驱虫水!我喜不自禁,赶紧朝所有食人花狂喷驱虫水,那些食人花的藤蔓全都像战败了的士兵,弃械投降,灰溜溜地蔫了。而那朵吞食了“猴子”的食人花更是狼狈,闻到驱虫水的味道后,就像个晕车的人似的,把肚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吐了出来,然后晕头转向地瘫在一旁。

    “路德维希,你怎么样?”等所有食人花都蔫头耷脑后,我扶起倒在地上的路德维希。

    “我没事,谢谢你。”他虚弱地笑了笑,脸色苍白,我这才发现他背后有一道冒着血丝的疤痕,应该是刚才被那棵食人花鞭打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伤口并不深。

    我望着路德维希,眼睛酸酸的,心里却很温暖,仿佛有一股温暖的泉水涌入了心田。

    这时,被“吐”出来的“猴子”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浑身上下是黏液,还啪嗒啪嗒不停地从他身上滴落,看上去很恶心。“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他呜呜咽咽地朝我们跑过来,浑身散发着恶心的气味,我赶紧从包里拉出一大块毛巾丢给他,然后和路德维希立刻躲得远远的。
正文 第五章 咸鱼超级大翻身
    1

    经过这场食人花浩劫后,我们三个全都不同程度地受了点小伤,大家转移到安全地方后,我马上替我们三个处理伤口,包扎了一番后才继续上路。

    刚走出食人花丛林,我们就看到一支穿着迷彩服的队伍从我们面前走过,他们还抬了一个担架,马吉正躺在担架上哼哼唧唧的,非常痛苦的样子,好像是受了不轻的伤。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就是救援队!

    “哈哈,恶人有恶报,这个自私鬼终于遭到报应了!”“猴子”看到受伤的不得不退出比赛的马吉,唾弃道。

    救援队把马吉抬上了越野车,这时我远远地看到越野车边站着一个颀长的金色的身影,他正指挥着救援队。这个人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除了傲慢自大、不可一世的辰玄野以外,还会有谁!

    在他的指挥下,那辆载着马吉的越野车迅速离开,而他则带着其他手下继续在森林里巡视。

    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我和路德维希以及“猴子”找了一片安静的林子停下,决定休息一下,吃了午饭再继续前进。好在路德维希和“猴子”都带有食物,我吃了“猴子”带的压缩饼干和路德维希带的牛肉罐头。

    吃完东西,我想起了辰玄野,一想到那个混蛋也在森林里,我就无法平静。

    这家伙,老是一副自高自大的样子,周围总有一群麻雀一样的手下簇拥着,帮他跑动走西地干坏事。咦?奇怪,说起来,今天这家伙周围竟然一个随从都没有带!这么说来……

    想到这里,我的脑袋突然灵光一现,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装作平静地对路德维希和“猴子”说:“我去方便下哦,去去就来!”

    路德维希和“猴子”都没有多想,嘱咐我一句“小心点啊,别走远了”,就目送着我离开。

    离开了路德维希和“猴子”的视线后,我就循着辰玄野他们留下的脚印,追了上去。不一会儿,我就看见了他们的队伍。他们也正围坐在地上,吃着午饭。

    在这种荒郊野外,他竟然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这绝对是可以整到他的大好时机啊!不过,我要怎么整那个臭小子呢?我躲在树后,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我在不远处的林子里折腾了半天,然后又回到了辰玄野他们所在的那片林子,他们依旧坐在那里吃着午饭。我拿起弹弓,朝着辰玄野的后背,射出了一颗小石子。那家伙哎哟一声,转过头,看到我的时候,眼里闪过惊讶的光芒。

    “老大,你怎么了?”他的手下全都奇怪地问。

    “没事,我去方便下,你们在这里等我!”辰玄野板着脸,严肃地叮嘱了一句,然后站了起来,朝我走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辰玄野,等下我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我朝他吐了吐舌头,又对着他拍了拍屁股,转身就跑。那家伙果然被我激怒了,恼火地追了上来。

    我一路引着他跑到我设了“阴谋”的那个林子,走进林子后,我停了下来,转身朝他挑衅地笑着:“辰玄野,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等一下我就要你哭爹喊娘!”

    “等下谁哭谁笑,还不知道呢!”辰玄野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冷笑不已。

    “哼!你不要得意,不是每次都会你赢的!”我边说边不断后退,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把他引进我设的“陷阱”……

    十、九、八、七……

    “是吗?希望你不要后悔说出了这句话!”辰玄野把拳头捏得咯咯响,一步步朝我逼近。

    四、三、二、一……

    “啪!”当我数到一时,地上的枯叶全都飞溅了起来,一条绳子从地底钻了出来,辰玄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绳子套住了脚踝,倒吊着飞上了天空!

    “啊——”他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天空。

    最后他被倒吊在树上,像秋千一样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他用力挣扎了一下,可只是徒劳,最后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两眼通红地望着我,表情无比愤恨。

    “哈哈哈哈——”我走到他面前,毫无风度地狂笑着,“这就叫……风水轮流转!辰玄野,你没想过会落在我手里吧?怎么样,我临时做的陷阱效果不赖吧?”

    “你找死吧,快把我放下来,否则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他咬牙切齿地说,因为血液倒流,整张脸涨得通红,乌黑的发丝全都散落了下来,在风里舞动着。

    “哎哟,现在你这个样子,还能对我怎么样?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啊,多么像一只挂炉烤鸭啊!”我伸出手用力在他脸上拍了两下,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心里好不爽快!

    哈哈哈哈——我们的位置终于倒了过来!我硕果果终于把辰玄野踩在脚下了!

    辰玄野咬紧下唇,撇开脸,颇有一副坚贞战士宁死不屈的气势。

    “那么,让我想想,要怎么整你呢?我是先抓一堆虫子,塞进你衣服,让你感受一下千万条虫子在身体上爬来爬去的感觉,还是抓一条毒蛇,让它咬你一口,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哎哟,真难决定耶……”我假装电视里的坏人那样阴沉着脸,用调侃却冰冷的声音威吓他。

    辰玄野听到我的话,脸色越来越苍白,乌黑的瞳仁不停地闪烁着。可是他还是故作镇定,一声不吭。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居然突然有点不舍……

    不行不行!不能心软!我狠狠地甩甩头,立刻把这丝情绪甩出了脑海。当初他是怎么欺负我的——要把我拖到牲口市场区卖;看到掉进陷阱的我弃之不顾!这个美丽的恶魔,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和他算算这笔账!

    我的视线在地上扫来扫去,寻找着整治辰玄野的方法,这时我瞥到树根下有一只红色的布满白点的蘑菇。哈哈!就是它了!我把蘑菇采了下来,然后踱到辰玄野面前,举着蘑菇乐呵呵地说:“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辰玄野瞥了我手里的蘑菇一眼,不屑地说:“毒蘑菇,你想把我毒死是不是!”

    “那么容易就让你死,多没劲啊!”我摇了摇手指,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叫笑菇,听说过没?这种蘑菇上面布着一层白色的粉末,这层粉末会放出一种神经性毒素,刺激人的笑神经,令人狂笑不止!”

    辰玄野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咽了口口水说:“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我是要让你笑,又不是要让你哭,你急什么?”我扬了扬眉毛,佯装不解地说。其实心里早就乐翻了!哈哈哈哈——第一次看到辰玄野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真是太爽了!

    “硕果果!你最好考虑清楚——”辰玄野铆足了劲,冲我怒不可抑地大吼,雄厚的吼声几乎震动了整个林子。

    “哎呀,生气对身体可不好哦,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我今天就让你开心开心,哈哈大笑一场!”我举着笑菇,在他眼前晃了晃。辰玄野瞪着我,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来来来!快笑一笑!”我把笑菇放在他鼻子前,蹭了蹭,开始他屏着呼吸,不让粉末吸入鼻子,可是很快他就忍不住了。只见他的脸越来越红,他用力咬住下唇,一张脸憋得通红,就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哎呀,辰少爷,您的脸怎么那么红啊?哎呀呀——您怎么满头大汗啊?”我伸出手指,故意在他胳肢窝戳了戳,死命隐忍着的辰玄野终于坚持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这一笑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张大了嘴哈哈大笑,笑声震动了整片森林。

    “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辰玄野扭动着身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开不开心啊?畅不畅快啊?”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笑得通红的脸,笑嘻嘻地问。

    “哈哈哈……硕果果……你这只臭乌鸦……哈哈哈哈……你死定了……哈哈哈哈……今天的账我一定会记住的!哈哈哈……”辰玄野笑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虽然笑得前仰后翻,可是盯着我的两道目光却像箭般犀利。

    我抬眼看着他,然后又学电视里的坏人那样,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煞有介事地摇了摇手指:“你的威胁,很无力哦……”

    2

    倏地,整片丛林骚动了起来,没有风,枝叶却剧烈摇晃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几乎震动了整个森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叽叽叽叽……”的刺耳声音,接着看到一大群猴子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猴子?!我错愕地睁大眼睛,怎么会有那么多猴子,难道是刚才辰玄野的叫声和他狂笑的声音把它们引了过来?

    还没等我想明白,我就看见那群猴子全都盯着倒吊在树上的辰玄野,晶亮的眼珠滴溜溜转着,像是在打鬼主意的调皮小孩。

    它们不轨的企图,连辰玄野都感觉到了,他赶忙扭动着身子,冲我大喊:“喂!硕果果……哈哈哈……快放我下来……哈哈……快放我下来啊——”而就在这时,树上的猴子全都跳到了辰玄野身上,攀在他身上或者绳子上,好奇地嗅来嗅去,辰玄野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整张脸都绿了!

    “呵呵呵呵——看来它们很喜欢你啊,帅哥的吸引力果然不同凡响,连猴子都拜倒在你的裤管下了耶!”我幸灾乐祸地走上前,再度伸出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辰玄野顿时气得鼻子喷火,他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粗着嗓子对我大吼:“死女人,你哈……哈……还不快把我放下,我就……”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一只猴子学我的样子在他脸上用力拍了一掌!辰玄野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群猴子顿时觉得很好玩,全学着我,在他左脸上拍一掌,右脸上拍一掌。辰玄野气得脸红脖子粗,估计他绝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被猴子甩耳光!

    “你们这群死猴子,还不快滚!谁再敢碰我一下,我……哈哈……绝对会剥了谁的皮!”笑意似乎逐渐被猴子的行为刺激退去的辰玄野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可是他这一叫,不但没有让那些猴子退却,反而激起了它们玩闹的兴致,它们集体朝他发动了“猛烈攻击”——

    只见那群猴子龇牙咧嘴,张开了爪子在辰玄野脸上、身上拼命乱抓乱扯,有的还朝着他做鬼脸,挠屁股……

    “啊——啊——”辰玄野疼得哇哇乱叫,头发被扯乱了,脸上全是抓痕,衣服也被抓破了,而且还要看那群猴子自己耍宝,真是苦不堪言!

    “哈哈哈哈——”我在一边笑得前仰后翻。一直都不可一世、令所有人惟命是从的辰玄野居然会被一群猴子欺负得那么惨,这要是被岛上的人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的!

    “死女人——等我自由了,我绝对会让你跪地求饶!”辰玄野双眼通红地瞪着我,仿佛我已经和他结下了深仇大恨。

    我把他的怒气当微风似的享受,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发现时候不早了,而且我也出来好一会儿了,再不回去,路德维希和“猴子”就要担心了,于是我就朝辰玄野挥了挥手说:“我先走了,你慢慢和这些猴子玩吧,拜拜喽!”说完我转身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心情大好。

    “硕果果——你给我滚回来——”背后传来辰玄野怒气冲天的声音,几乎令整个森林都为之震动。

    就让他吃点苦头,挫挫他的锐气吧,反正这个林子离他的手下所在的位置很近,等一下他的手下发现他不见了就会来找他的。于是,我很嚣张地“啪啪啪”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就放心地离开了。

    回到刚才休息的地方,我看到路德维希和“猴子”已经收拾好了,路德维希看到我连忙紧张地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没什么!只是提醒某人以后不要随便把人带到‘德兰牲口市场’去!”我惬意地闭上眼睛,心情大好。

    “德兰牲口市场?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德兰岛上根本就没有牲口市场啊?”“猴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没有?怎么可能,上次辰玄野这个家伙还扬言要把我拖到哪里去卖了赔他的游轮钱呢!说起这家伙,简直就是坏得罄竹难书,上次还把我撂在陷阱里见死不救,报名的时候又来看我好戏……”我愤愤不平地列数着辰玄野的罪状,一想到他刚才被那群猴子耍的情景,真是太过瘾、太解气了!

    “不过,他其实并没有你想的这么恶劣……”路德维希破天荒地为辰玄野说起好话来了,“其实,上次你带入陷阱的事,也是他来通知我的,虽然态度不是很好。”

    “这样啊……”路德维希不经意的一番话让我的内心顿时升起一丝愧疚感:我刚才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好了好了,我们管他那么多干嘛,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我甩了甩头,试图不去想辰玄野的那些“隐形优点”,一个起身站起,往前走去。路德维希看到我略有反常的样子,疑惑地望着我,但很快就和“猴子”一起跟了上来。

    我们三人按照地图上的路,继续往赫利俄斯山进发。

    “果果,你再也不要一个人乱跑了,刚才路德维希殿下担心死你了。”路上,“猴子”凑了上来,轻声对我说。

    “嗯?”我疑惑地瞥了“猴子”一眼。

    “这个森林太可怕了,你一个人多危险啊,我们刚才等了你很久不见你回来,都怕你出事呢。”“猴子”有点责怪地瞪了我一眼。

    “哦,不好意思啊,让你们担心了!”我抱歉地笑了笑。可是“猴子”的话却令我浮想联翩……

    是啊,这个林子太多危险了,食人花、野兽、毒蛇……辰玄野会不会有危险啊……他被我吊在树上,要是被毒蛇咬了,要是被野兽发现了……他的手下还没找到他之前,他就遇到危险了……那怎么办……

    “路德维希殿下见你不回来还说要去找你,还好你回来了……”“猴子”依旧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可是我一句也听不见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辰玄野,说起来,辰玄野其实并没有我之前认为的那么恶劣,可是现在我却这么恶劣地对他,要是因为我让他遇到危险……

    越想越不安,我停下了脚步,再也无法前进。

    “怎么了?”路德维希和“猴子”疑惑地望着我。

    “我有点事!”我来不及解释,就转身往来的路狂奔而去。

    “果果!”路德维希和“猴子”赶紧追了上来,看到我紧张的表情,不再多问,只是跟着我一路狂奔。

    一刻不停地跑到了我刚才恶整辰玄野的林子,我冲了进去,四处寻找着辰玄野的身影。辰玄野,你绝对不能有事!

    林子里好安静,没有辰玄野的叫喊声,也没那群猴子唧唧喳喳的烦人声音,这令我越来越担心。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在我心里迅速蔓延开,几乎要把我吞噬。

    “果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路德维希担忧地问,细长的双眉紧蹙着。

    “帮我找辰玄野!”我没有时间多解释,直接朝我布了陷阱的那棵树跑过去。

    路德维希和“猴子”感受到了我的紧张,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再也不多说什么,赶紧跟我跑进树林。

    我怎么会那么意气用事,一个人把辰玄野丢在林子里!虽然他很可恶,但是也没有坏到十恶不赦,不管怎么说,他当初总是“间接”地救过我,我怎么会这么对他!

    我一口气跑到那棵树下,可是辰玄野已经不在那里了,只剩下我吊在树上的那根绳子,静静地垂挂在树干上。而地上留下了一滩殷红的鲜血!

    我赫然睁大眼睛,盯着那滩血,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难道……辰玄野被野兽拖去了!

    这个想法就像是一道响雷劈在我头顶,令我几乎要晕过去。我的心脏仿佛被用力捶了一拳,痛得令我快要窒息。

    我迅速检查起现场,地上有凌乱的脚印,树干上插着几支箭,几根断树枝掉在地上,似乎是被刀砍断的,而树干上也留有刀痕。如此看来,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应该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会是什么人在这里打斗?这些血是辰玄野的吗?他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

    我心乱如麻,全身冰凉……

    辰玄野!你绝对不能出事!

    3

    林子里静得令人心慌,怪异的树根像章鱼的触手,张牙舞爪地匍匐在地面上。繁茂的枝叶就像一朵朵厚重的乌云,遮蔽在我们头顶,积压在我们心上。

    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鲜血散发着甜腥的味道,刺激着我们的每一根神经。望着树干上的刀痕和地上凌乱的脚印,我仿佛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前面那场你死我活、玉石俱焚的厮杀。

    辰玄野……这是辰玄野的血吗?

    望着那摊殷红的血,我攥紧了拳头,连指甲陷进了手心也感觉不到疼痛。

    难道辰玄野受伤了?而且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在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底被谁带走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的脑袋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只见路德维希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景,对着树干上插着的一支箭研究了一会儿,转过身问怔怔的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好像发生了一次大厮杀啊!”还没等我回答,“猴子”就应声道。他咋舌地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景象,两只细小的眼睛却因为危险带来的紧张和刺激,变得闪闪发亮。

    “我……我想整一整辰玄野,就把他吊在这里了……可是他现在不见了!”我指着头顶被割断的半截绳子,艰难地开口道。我感觉嗓子又干又涩,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向我的眼眶,几乎要夺眶而出,“我……真的只是想整整他,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办?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我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无数的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打斗?辰玄野现在又在哪里?

    “现在还不能断定是否有危险。”路德维希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沾了沾地上的血,然后收回手,望着手指上的血说,“血迹还没干,他们一定还没走远。”

    我循着路德维希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血迹果然看起来还是殷红殷红的,不像是经历了很长时间而变得凝固发黑……这样看来,他们的确是才经过这里不久!所以说,只要我们加快步伐……说不定,真的可以追上他们!

    “那……那我们快去追他们吧!”想到这,我终于镇定了下来。仔细观察地面后,我发现有几滴鲜血洒落在铺满枯叶的地面上,松软的地面上还有一排脚印,脚印和血迹是往西南面一路延伸的。从脚印的数量来看,应该是一群人,起码有七八个。

    “喂!我们现在正在比赛,我们再不前进的话,度王经钥匙就要被别人拿走了!”就在我们认真地分析状况并且准备沿着脚印去寻找辰玄野的时候,“猴子”焦急地蹦到我们中间,大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不能丢下辰玄野不管,而且是我害了他,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我咬着下唇,攥着拳头坚定地说道。

    “可是我们已经落下别人一大段距离了,再耗下去肯定会输掉比赛的!”“猴子”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如果输掉比赛,那我也没有办法……”这场比赛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让我和阿武提早离开德蓝岛的机会了,可是我做不到放下陷入危险的辰玄野不管。

    “你们怎么知道带走他的是什么人或什么野兽怪物呢!你们看这些箭和刀痕,如果我们追上去说不定也会遇到危险!到时就不是输掉比赛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连我们的小命都不保!而且依照辰玄野的性格,他一定会找到机会让救援队来解救他的!”“猴子”似乎很难认同我的说法,他边说边舞动着手臂,脸因为激愤涨得通红。

    “如果有危险,那我更不能丢下辰玄野不管了!”再说,他根本就不是参赛者,所以根本没有呼唤救援队的警报器!我望了“猴子”一眼,转身往血迹和脚印一路延伸的西南面走去,背影坚定而决绝。

    路德维希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非常信任地没有问我一句话。望着他坚定的眼神,我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感动。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就分道扬镳,你们去救你们的人,我朝我的赫利俄斯山继续前进!”“猴子”站在原地,扯开了嗓子对我们大吼大叫,可是他的话并没有阻止我们前进的脚步。望着我们决然的背影,他终于忍无可忍,用力地跺了跺脚,大声吼了句“拜拜”,然后转身朝我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路德维希,这个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后果,你……还是跟‘猴子’一起去比赛吧。”虽然我知道一个人孤身行动会危险很多,但我并不希望这样就剥夺了路德维希的比赛权利。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找。”路德维希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愿望想让王实现,而且如果辰玄野真的出事了,比赛的胜利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嗯!谢谢你!”我感激地向他一点头,同时也感谢上帝将我抛弃在这个陌生岛屿的同时,还总算是仁慈地让我认识了路德维希这个人。

    太阳已经朝西面倾落四十五度角,我和路德维希一刻不停地沿着血迹和脚印朝赫利俄斯山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们离胜利越来越遥远,可是此时的我一心牵挂的只有辰玄野的安危。

    那血迹顺着脚印一路延伸,仿佛永远挥洒不完似的。望着枯叶上星星点点的殷红,我心里越来越慌乱。

    辰玄野受了很重的伤吗?没人替他包扎吗?任凭血这样流下去……他会……我紧紧咬住下唇,几乎不敢往下想。

    就这样焦急着、担忧着,我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在林子里狂奔了起来,也顾不得森林里是不是布了陷阱,或者有什么野兽或怪物会发现我们。路德维希紧紧地跟在我后面,依旧没有说一句话。

    可是跑着跑着,我突然像被强行安上了刹车装置,“吱”地一下停了下来。跟在我后面的路德维希见我突然停下来,也来了个急刹车,结果还是撞到了我的后背。

    待我停下来,瞪大眼睛仔细地看过去后才敢确定——

    面前的血迹和脚印……竟然突然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我无法置信地睁大眼睛,真怀疑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产生了幻觉。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可是眼前的景象丝毫没有改变,那些脚印和血迹确实是半路消失了!

    而路德维希也注意到了前面的异常,立刻走上前来,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地面。可是当他翻遍了地上的枯叶后,还是失望地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地观察着四周的树林。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可是除了我们一路追逐着脚印和血迹而来的这条路之外,四周已经没有任何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就像两道屏障隔断了我们的视线。如果他们往回走,一定会撞上我们,可是如果他们依旧继续在往前走,为什么脚印和血迹会凭空消失了?

    “难道他们有瞬间转移术?还是钻进地底下了……”我蹲下身子,疑惑地摸着铺满腐烂的枯叶的地面,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我颓丧地坐在地上,低着脑袋,怔怔地望着地面,整颗心如同落进了北极冰海般冰冷。

    辰玄野……我这次真是害死辰玄野了……为什么我那么大意!为什么我做事总是那么冲动!我攥着两鬓边垂落的卷发,悔恨万分。我宁愿陷入危险的是自己,也不愿像这样因为我的原因害得辰玄野生死未卜……

    我用力咬着下唇,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涌出眼眶,顺着面颊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可是我知道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如果……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果果,你快看!”意识在虚实间游走时,我突然听到路德维希如精灵般清亮毫无瑕疵的声音在呼唤着我。

    我抬起头,隔着泪雾看到他站在一排密丛前,朝我招着手。

    我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拖着虚软无力的双腿,我疑惑地朝路德维希走过去。

    他朝我展露了一个比彩虹还要美丽灿烂的笑容,然后拨开了面前的树丛。如变戏法般地,树丛后顿时变得豁然开朗,我的视线毫无阻拦地延伸开去。

    树丛后居然隐藏着一条宽敞的道路!

    我呆呆地望着这条道路,大脑瞬间短路,泪痕还在我的脸上残留,而我却几乎石化成了一座雕像……

    道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意味着我们找到他的希望被再度燃起!

    于是,我忘记了擦干眼泪,担忧和悲伤瞬间转为惊喜。我回过头望着路德维希,他紫蓝色的眼睛就像环绕着德蓝岛的珊瑚海,美丽又迷人。

    “你怎么会发现树丛后藏着路?”我轻轻地问。

    “我看到叶子上沾着一滴血。”他弯下腰,指了指一株矮灌木上的一片深绿色叶子,上面的确沾着一滴不易被察觉的鲜血。

    这么细微的线索,居然都被路德维希发现了!我暗自惊叹着他的观察能力。

    “他们应该是朝这边走了,我们快追上去吧!”路德维希指了指树丛后的道路提醒我道。

    “嗯!”我用力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分开枝叶,走进了那条隐蔽的道路。

    4

    我们顺着脚印和血迹继续一路急速追赶,终于在追了一段路后发现了我们的目标,而且他们就在离我们只有一小段距离的丛林中移动!

    我们赶紧放轻脚步,借着灌木的遮掩,悄悄地靠近了目标……

    原来,带走辰玄野的不是什么可怕的动物,而是上次我和阿武碰到的那群梳着细小的辫子,身上穿着红色长袍的土著人!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着,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大脑,神经开始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这些土著人此刻手里拿着粗糙的长枪和弓箭。他们原本是要去打猎的吗?然后发现了辰玄野这个猎物?他们是食人族吧?把辰玄野带走是不是要当做晚餐啊……

    我越想越紧张,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路德维希似乎发现了我的不适,把手抬起来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他手心的温度缓缓传到我的心里,让我渐渐觉得不那么紧张了。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现在一定要保持理智!

    只见辰玄野双手双脚被绑在一根木棍的两端,像一只被猎到的野猪似的仰面倒吊在木棍上,那两个土著人一前一后地扛着辰玄野,晃晃悠悠地往前走,黝黑的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快放本少爷下来!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我,简直就是自掘坟墓!”辰玄野扭动着身子奋力挣扎着,因为羞辱和愤怒,俊美的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似的。

    那些土著人对于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无动于衷地赶着路。

    “你们这群野蛮人!你们小心我把你们全部赶出德蓝岛,混蛋!混蛋!”辰玄野忍无可忍,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起来。估计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居然被人当猎物般对待!

    不过看他精力这样旺盛,我可以断定他并没有受重伤,这让我也放心了不少。

    心头的那块大石终于放下,我深深地舒了口气,望着辰玄野滑稽的样子,我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了起来。

    可是,既然辰玄野没有受伤,那些血又是谁的呢?我小心翼翼地跟在队伍后,伸长了脖子张望着,突然,我瞥到走在队伍最前面一个土著人的肩上扛着一只死猴子。那只猴子眼球暴出,扭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背上则插着一支箭,殷红的血从伤口不断涌出,滴落在地上……原来地上的血迹竟来自于它!

    真残忍!我望着那只死相凄惨的猴子,心脏猛地咯噔跳了一下。

    那些土著人一定是把辰玄野和猴子都当成了猎物,要带回部落吃掉!我才刚落地的心,又再次悬了起来。

    “路德维希,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辰玄野救出来!”我回过头,焦急地对路德维希说道。

    “嗯。”他点了点头,紫蓝色的眼睛里透露着坚定的目光,“我们先跟着他们,一边找机会一边想办法救辰玄野。”

    “好。”我立刻明白了路德维希的意思。我们不能卤莽地冲上去和他们硬拼,那样不但救不了辰玄野,可能连我和路德维希都会有危险。我们一定要智取!

    我们继续小心翼翼地跟着那群土著人,并伺机等待着能够救出辰玄野的机会。才没过多久,就被我们等到了!

    那些马不停蹄赶路的土著人终于走累了,看样子是要停下来休息。只见他们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后,其中两个人便离开队伍走出了树林,估计是找水去了。剩下的五个人在树林里坐下,靠着树根休息起来。那两个扛着辰玄野的土著人,从肩膀上卸下了木棍,把辰玄野仰面放在地上,然后靠着树根也打起盹来。

    辰玄野估计是被绑了一路也骂了一路,早就已经筋疲力尽,此时有气无力地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

    我和路德维希躲在树丛后,望着那几个正闭目小憩的土著人,凑在一起商量起救辰玄野的方法。

    片刻后,我们互相比了个“OK”的手势,便摩拳擦掌准备伺机行动。

    等到那几个土著人的呼吸变得平缓均匀,我和路德维希便拾起地上的树枝挡在身前,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从树丛后走出来,朝辰玄野所在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几个土著人看起来睡得很沉,并没有发觉周围的动静,很快我们就移动到了辰玄野跟前。

    还没有睡着的辰玄野,感受到我们的靠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我们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猛然瞪大眼睛:“你……”

    “嘘——”我立刻捂住他的嘴巴,防止他这个笨蛋大叫起来吵醒了那几个土著人。

    不知道那几个土著人何时会醒来,我们没有时间给辰玄野松开绳子,立刻扛起辰玄野轻手轻脚地撤离,打算离开了土著人的视线范围后,再给他松绑。

    又要扛着一米八高的辰玄野,又要放缓脚步蹑手蹑脚地走,没多久我就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这个笨蛋可真重!

    我和路德维希扛着辰玄野悄无声息地往前挪动着步伐,那几个睡得正酣的土著人丝毫都没有察觉到!

    望着不远的地方分岔开来的一条小道,我心里都快乐翻了——只要绕进那条小道,我们就可以脱离土著人的视线范围了!哈哈,真是太容易了,那几个土著人还不是一般的笨呢!

    “@#¥%!¥#%@#¥#%……”就在我得意洋洋之时,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急吼吼的叫喊。

    我回过头,看到前面那两个离开的土著人扔下手里盛满水的叶子,大叫大嚷着追了上来。那几个正靠在树根上打盹的土著人也被吵醒了,慌慌张张地打量了四周一下,看到正扛着辰玄野打算逃跑的我们,顿时清醒了过来。一群人拣起长枪和弓箭,手忙脚乱地朝我们追来。

    “啊——快跑!快跑!”我急声催促着路德维希,和他一起扛着辰玄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狂奔了起来。

    那些土著人也顾不上其他猎物了,举着长枪和弓箭大吼着追了过来。一群人气势汹汹地紧追在我们身后,被举得高高的长枪,枪尖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令人不由得联想起被扎中后的惨痛。

    怎么那么倒霉呀!我和路德维希扛着辰玄野,哼哧哼哧地一路狂奔,感觉两条腿都快打架了。可是后面紧紧追赶着我们的土著人,却像恼人的苍蝇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听不懂的土著语此时就像是可怕的魔咒,紧紧地纠缠着我们。

    啊——被抓住就死定了!可怕的念头驱使着我用尽全力一刻不停地往前跑着。

    “啊呀呀——颠死我了!”辰玄野被仰面吊在木棍上,随着我们奔跑时的起伏左右摇摆、上下颠簸着。大概因为太过于痛苦了,他的身躯不停扭动着,眼睛里似乎有两个旋涡在不停地转啊转。

    “不要再动了,再动就把你一个人丢下,让你成为食人族的晚餐!”辰玄野激烈的挣扎,让我和路德维希奔跑得更加吃力了,于是我恶狠狠地出声威胁道。

    听到“食人族的晚餐”几个字,辰玄野的脸刷地一下变得煞白,立刻停下了动作,身体绷得像死鱼般直挺挺的,一动都不敢动。

    “嗖嗖嗖——”

    正在这时,某种划破空气的风声从背后传来,我立刻回头去看,只见几支箭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从我们背后飞了过来,快得好像流星一般,锋利的箭尖仿佛要刺破我的眼睛,令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大家小心!”我紧张地大吼一声,所有人在这一刹那间侧过了身子。那几支箭从我们的耳边和肩膀擦过,扎进了旁边的树干上!

    冷汗从我的额头哗啦啦流下,连双腿都忍不住发软了。

    见没有射中目标,身后的那群土著人又抓起一大把羽箭架在弓上,然后朝我们再次射来。

    “嗖嗖嗖——嗖嗖嗖——”

    刹时,离弦之箭密密麻麻地形成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向我们袭来!

    “快跑——快跑呀!”辰玄野倒挂在木棍上,铆足了劲冲我们大喊起来。

    这个混蛋,要不是为了救他,我们何必冒这个险呀!而在后边追赶着我们的那群土著人也离我们越来越近,他们手里的长枪几乎要扎到我的后背了!

    “哎呀!你们俩是乌龟呀——跑快点呀!快要被他们追上了!”辰玄野望着后面那群像尾巴似的粘着我们不放的土著人,急得恨不得凭空生出两只脚来,不停地在我们耳边吼着,震耳欲聋的叫喊声简直要把我们的耳膜给震破了。

    “闭嘴!”我和路德维希异口同声地冲他嚷道。

    糟糕!这样下去我们三个都要完蛋了!

    正在我急得焦头烂额时,突然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个气味……难道是……我抬起头,在林子里四处打量着。

    这时,我看到在我们的左前方有一株两米高的绿色植物,卵形的叶片边缘带有锯齿,上面开满了大型的白色钟形花,中央结满了长满刺的白色圆形果实。

    哇!好大一株刺苹果!

    根据我的了解,刺苹果平均高度在九十厘米左右,所以,像这样两米高的刺苹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着头顶上的累累硕果,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智慧的光芒。哈哈!有办法了!

    “往那边跑!”我指着那株硕大的刺苹果,对前面的路德维希大声喊道。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立刻按照我的指示朝那株刺苹果迅速跑去。我们跑到树下,立刻把辰玄野放在了地上,然后我展开灵活的四肢,像只猴子似的快速爬到树上!

    “让开!”看到像黄蜂般涌来的土著人,我对树下的路德维希大喊。路德维希立刻拖着辰玄野躲到了一边。

    那些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土著人看到眼前的情景,全都戒备地停了下来,犹犹豫豫地不敢轻易上前。

    “过来啊!快来抓我啊!”我站在树上,叉着腰得意洋洋地向他们挑衅。

    底下的土著人望着我疑惑地愣了愣,然后面面相觑地讨论起来。

    “……$#%&%$#……”

    “$##@%&*……”

    ……

    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害怕了不敢过来?不行,这样我的计划就实现不了了!一定要把他们引过来!

    “你们这群胆小鬼!快过来啊!是不是怕了啊,哈哈哈!”我站在树上朝他们吐了吐舌头,又转过身朝他们拍了拍屁股,想法设法挑起他们的怒火。

    果然,那些冲动的土著人经不起我的挑衅,个个气得瞪圆了眼睛,黑黝黝的脸此时都涨得红红的。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头头似的土著人举高了长枪,忍无可忍地大吼了一声,刹那间,所有土著人都举高了长抢张牙舞爪地朝我冲了过来。

    等那群土著人冲到树下时,我看准时机用力地摇晃起树枝。满树沉甸甸的果实经不起我的折腾,全都脱离树枝,像冰雹似的噼噼啪啪落下。那些土著人毫无防备,立刻被果实雨笼罩住了。

    只见那些被果实砸到的土著人脸上和身上迅速冒起一个个鲜红的疙瘩,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几个人,立刻就像得了恶疾的病人,在地上翻来覆去痛苦地打着滚,用手拼命挠着身上的红疙瘩,嘴巴里还“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哈哈!完胜!我拍了拍手,从树上跳了下来。

    幸好妈妈曾经教我认识过这种植物——刺苹果。这种植物的果实带有剧毒,误食果肉后人会立刻暴毙而死,它的叶子和果实上的刺也带有毒素,若是被扎到,就会立刻引起红疹,让人又痛又痒,苦不堪言。

    这时,路德维希也已经帮辰玄野解开了绳子。

    “干得不错。”路德维希微笑地望着我,紫蓝色的瞳仁不经意间流露出赞赏的光芒。

    “平时看你莽莽撞撞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机灵的!”辰玄野咧了咧嘴,故作惊讶地调侃道。

    “快走吧,等下要是他们的同伴找来就麻烦了!”顾不得和他打哈哈,我赶紧提醒道。

    两人也发觉此地不宜久留,立刻点了点头,跟着我迅速离开了。
正文 第六章 找寻赫利俄斯山
    1

    经过好一阵的折腾,太阳趁着我们不注意时已经落到了地平线。整个森林被紫红色的晚霞笼罩,幽深静谧的森林里回响着归鸟的鸣叫声和振翅声。

    “天就要黑了,你快联系你的手下,和他们一起离开吧!”我边走边提醒着辰玄野。

    随着夜幕的降临,一些栖息的食肉动物就会舒展着四肢出来觅食,森林会陷入另外一番难以想象的危险中。

    “你以为我不想啊,都是因为你,害我被那群野人抓走,通讯器也被抢走了,我现在完全和他们失去了联系!”辰玄野撇了撇嘴,冲我不满地大吼起来,发泄着他半天来的遭遇。

    “这个……我压根就被想过用警报器,所以一开始就交给了福特,没有带到比赛现场。”路德维希一脸为难地说。

    “这样啊,要不用我的?反正你到时候跟他们说清楚是你在用就是了……”我边说边往口袋里掏着,可是掏了半天,也没有掏出那个警报器。

    “别掏了,我刚才看到你逃命的时候掉出来了!”辰玄野一脸不屑地说道。

    “喂!你看到了还不说!”我一下子气上心头,这家伙,简直就是故意的。

    “拜托,那个时候逃命都来不及,谁还有时间去管那玩意儿。再说了,我亲爱的硕果果小姐,我们现在的处境到底是谁造成的?”辰玄野没好气地说。

    “我……”我张了张嘴,窘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的确,辰玄野是因为我才被土著人抓去的,不过好歹我和路德维希也冒着生命危险把他救出来了,这笔账也该一笔勾销了吧。

    “好吧,那你就跟着我们,不过我警告你——不要拖我们的后腿!”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警告道。

    这个混蛋真是折磨人,刚才让我担心个半死,现在又把我气个半死……不过,看到他能安然无恙地回到我们身边,我突然觉得他生气的样子也不那么讨厌了。

    咦?!我低下头疑惑——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为什么我要那么担心他,看到他安然无恙又那么高兴?硕果果,你什么时候变得对那个混蛋那么有同情心了?

    不对不对!换作是别人,我也一定会这样的,毕竟他是我认识的人,是给过我一些帮助的人……我……我只是关心他罢了……

    对!一定是这样!

    “我拖你后腿?你也太小瞧我了吧!”辰玄野不甘心地朝我吼了回来。

    “像你这样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如果被一个人丢在森林里,保证不是饿死就是被野兽吃掉!”我的思绪被打断,转过脸故意用冷冷的口气奚落了他一番。这个小子还是那么嘴硬!

    “你!”辰玄野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我的手指都带着颤抖。

    “哼!”看到辰玄野气得快要内伤的样子,我仰起头以胜利者的姿态继续往前走去。路德维希默不做声地跟在我身后。辰玄野握着拳头愤愤地瞪了我一眼,半天才不情愿地跟上来。

    我们走进了一处茂密的灌木林。各类灌木形态各异,浓密的枝叶交错在一起,爬藤植物从半空垂挂下来,上面星星点点地点缀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夕阳西下,阳光呈现如金子般的光泽,透过树缝,形成一缕缕光束斜射下来,好似大舞台上的投射灯,在昏暗奇异的丛林里美得如梦似幻。几只蓝色的蝴蝶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漂亮的湖蓝色翅膀反射着纯净的光芒,在我们周围划出一条条美丽的弧线。

    是欢乐女神蝶!

    “好美!”我伸出手,一只刚好从我身边飞过的女神蝶落在了我的指尖上,吸吮着我手指上的汗液。它美丽的蓝色翅膀轻轻颤动着,从翅膀上散落的粉末闪烁着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辰玄野和路德维希也睁大了眼睛,惊叹地望着我手指上停留的蝴蝶。

    我抬起头,对上了辰玄野的眼睛,他如黑曜石般的瞳仁倒影着蝴蝶那闪闪发光的蓝色翅膀,美得令人窒息。我看着他的瞳仁,竟然有一瞬的失神。

    突然,停留在我指尖的蝴蝶振动着翅膀,飞了起来。

    “啊!”我望着朝天空飞去的蝴蝶,惊叫了一声。

    “我去帮你把它抓回来吧!”

    路德维希正要追过去,却被我一把拉住:“蝴蝶飞在天上的时候才最美!”

    路德维希望着我,微笑地点了点头,紫蓝色的瞳仁就像两颗澄净的蓝宝石。

    这时,隐约有潺潺的水流声传过来。

    “那边好像有水流声,可能有河,我们今晚就在河边扎营休息吧!”路德维希指着西边开口说道。

    “好,晚上在森林里赶路太危险了,我们今天就扎营休息,明天一早起来再赶路!”我附和着点了点头。

    打定主意后,我和路德维希同时望向辰玄野。辰玄野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很随便地耸了耸肩。接着我们三人就改变方向,快步往西面走去。

    没过多久,我们就穿过了树林。刚一走出树林,一条长长的河流便呈现在我们眼前。河流两边依旧是茂密的树林,河水掩映在重重的翠绿之中,晶莹剔透。

    “我们又碰面了!”突然,一个含笑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们三个立刻警惕地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材瘦长,两眼闪烁着精明的光芒的少年朝我们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

    “克米特!”我惊讶地大叫起来。没想到在沼泽地分开后,居然还会在这里碰到他!我朝他身后看了看,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于是我疑惑地问道,“其他人呢?”

    笑容瞬间在克米特的脸上凝固,我看到他暗暗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说道:“艾伦和宋夕薇受了伤,被救援队救走了。”

    “他们受伤了!严重吗?”听到宋夕薇受伤的消息,我立刻惊讶地叫了起来,整颗心也被悬得高高的。

    “放心,只是皮外伤,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见我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克米特立刻安慰道。

    “哦,那就好。”听克米特这样说,我才放下心来,不经意地向身后看去。

    辰玄野站在我身后,冷冷地望着他,一脸排外和孤傲的表情。而路德维希则站在我身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微眯的眼睛里似乎透露着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看来他们对克米特都很有成见呢。

    “我在煮东西,等下聊!”克米特抱歉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河边的一个白色帐篷跑去。这时,我才发现那个帐篷。帐篷前面燃着篝火,上面坐着一个小锅,白乎乎的热气在晚霞下袅袅升起。不知道克米特在闷煮着什么,只闻到一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悠悠地飘了过来。

    我放下了背包,在周围检查起有没有野兽的足迹。路德维希拿出了背包里的帐篷,在河边搭建起来。夕阳的余辉勾勒着他微卷的金发,他柔软的发丝就像琉璃般透明,他的身影在晚霞中完美得如同剪影。在他灵巧的双手下,帐篷很快被搭建了起来。

    辰玄野独自坐在河边,不时往河里丢着石子。平静的河面上被激起一阵阵涟漪,像花朵般一圈圈绽放开。

    这个家伙,一点帮助别人的意识都没有!我冲着他吐了吐舌头,转身朝路德维希走去,帮他一起搭起帐篷。

    很快地搭好帐篷后,我们又生起了火,围着火堆吃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辰玄野依旧臭着一张脸,仿佛我们欠他几百万似的。

    真是个别别扭扭的人!

    我瞥了他一眼,转过头望向静静流淌的河流。

    落日渐渐沉入地平线,晚霞漫天,不远处的树林和平静的河水交相辉映。心中的彷徨渐渐被眼前的美景取代,我的心境此时就像面前的河水般澄澈。

    这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飘入我的鼻翼,差点让我的口水流了出来。

    我立刻回过头,只见克米特端着锅子走到我们面前,然后把锅子放在了地上。

    “我煮了浓汤,一个人喝不完,大家一起喝吧!”他笑着打开了锅盖,一阵浓郁的香味伴随着白色的蒸汽迎面扑来。

    “真的吗?”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一阵阵香味从我鼻翼间飘过,刺激着我的脑神经。饥饿感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我盯着锅子里浓浓的汤汁,嘴巴里拼命分泌出唾液。我用力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地望着克米特。

    “请吧,希望你们不要嫌弃!”克米特笑了笑,拿起汤勺给我们盛起汤来。

    正当我准备伸手去接汤碗时,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腰上撞了撞。我疑惑地转过头,看到路德维希一脸戒备地站在我身后。

    趁着克米特弯腰盛汤的空隙,路德维希小声对我和辰玄野说道:“真奇怪,之前一直对我们很冷漠的克米特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热情?”

    “这个……”我正准备好好思考一下路德维希的话,只见克米特已经盛好汤,笑呵呵地把碗递给了我。

    面对香气四溢的热汤,我的大脑立刻弃械投降,完全臣服在香喷喷的热汤下。

    我立刻丢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望着手里热气腾腾的浓汤,仰头喝了一口。鲜美的汤汁立刻溢满了口腔,哇,好好喝啊!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可以喝到这样美味的热汤,真是太幸福了!

    辰玄野瞪大了眼睛紧张地观察着我,过了一会儿看我没有什么异常,也接过克米特手里的汤,咕噜咕噜地喝起来,边喝边称赞道:“这汤真鲜!”

    路德维希微眯着眼睛,疑惑地望着我们,脸上的表情有点犹豫。

    “给!趁热喝吧!”克米特殷勤地把汤碗放到路德维希手上。路德维希抿着嘴,迟疑地望着手里的汤碗。

    “路德维希,快喝啊!这汤味道很好哦!”我举着手里空空如也的汤碗,冲他乐呵呵地说道。

    路德维希看看我,又看看正一脸享受地喝着浓汤的辰玄野,终于放下心来,端起了手中的汤。

    见路德维希也喝了,我转过身来,盯着锅子里剩下的汤,味蕾又再次活跃起来——好想再喝一碗哦!

    看到我一脸向往的表情,克米特拿起汤勺,又替我舀了一碗:“想喝就多喝点吧!”

    “那你呢……”我一下子涨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地望着他。

    “我刚才喝过了,没关系!”克米特微笑着说道。

    “谢谢你哦,克米特!”我高兴地笑弯了眼睛,连忙捧起碗大口喝起来。

    克米特美味的热汤,让我们之间的气氛立刻融洽了起来。我们四个人围着柴火,边喝汤边聊着白天的经历。

    “原来你们也碰到了那些土著人!”克米特听完我们的叙述激动地说。颇有点难兄难弟,同病相怜的感觉。

    在克米特的叙述中,我们知道了克米特、宋夕薇和艾伦三个人也受到了土著人的攻击,而宋夕薇和艾伦在对抗中还受了伤,于是不得不退出比赛。

    “看来我们都被那些土著人当做是猎物了!”我边往碗里盛着第四碗汤,边撅着嘴郁闷地说。

    “猎物?”克米特有点疑惑地皱了皱眉,寻思着说,“我倒不觉得他们是把我们当做猎物,倒是好像是在捍卫自己的地盘,攻击我们是为了把我们赶出森林。”

    “嗯?”听了克米特的话,我疑惑地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捍卫自己的地盘?为什么这么说呢?”

    “前面我们碰到那些土著人时,他们虽然有攻击我们,但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性命,每次攻击都是留有余地的。如果他们抓我们是为了吃我们,那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我觉得他们只是在威吓我们,目的是把我们赶出森林!”克米特认真地分析着。

    想想刚才我们在救辰玄野时,那些土著人的攻击虽然猛烈,但的确不会致命。虽然他们对我们放了箭,但那也是因为我们偷走了他们的“猎物”把他们惹怒才会那样做的!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我一直把这些土著人当做是食人族,所以潜意识里就认为他们攻击我们,是把我们当作食物猎食。而我一旦被这个想法蒙蔽了眼睛,就令我看不清事实。现在想想我之前的想法都是很主观的,克米特说的话倒很有道理!

    可是那些土著人为什么因要赶我们离开森林而群起攻击呢?隐约地我觉得事有蹊跷,而且绝对没有我们想象中简单。

    他们是在捍卫他们居住的家园吗……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想着想着,我的脑袋突然昏昏沉沉的,一股很强的睡意向我袭来。

    为什么突然觉得好困……

    我抬起头,发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就像蒙了一层浓浓的雾气似的。我看向身边的路德维希,只见他丢开了手里的碗,支撑着额头,俊美的脸因为痛苦而苍白如纸。怎么了?难道路德维希也和我一样不舒服吗?

    砰——

    就在我疑惑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只见辰玄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手里的碗也滚落到一边。

    “辰玄野!”我紧张地想去看辰玄野怎么了,可是刚一站起来,立刻就感到头晕目眩,勉强才支撑住不往前栽去。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我依稀地看到一个人影在我的视线里重叠交错,渐渐混成一团……

    “克米特……”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子一软,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摔倒在地的我再也爬不起来,倦意伴随着一片黑暗像龙卷风般席卷向我。我终于被疲倦打败,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2

    清晨,阳光就像个调皮的小孩,不停地撩拨着正在酣睡的万物。感觉脑子还是昏沉沉的,我就被刺眼的阳光照射醒。

    我翻了个身,想躲避掉刺眼的阳光,却不知被什么粗砺的东西扎到了脸。

    “好痛……好痛……”我捂着脸,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河边的石头地上,刚才扎到我脸的正是地上的小石块。奇怪?我怎么没睡在帐篷里……我疑惑地向四周看去。

    柴火已经燃尽,火早就熄灭了,只剩下乌黑的炭灰在风的吹拂下,飘动着星星点点的黑烟。

    我扶着晕乎乎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发现辰玄野和路德维希也跟我一样没睡在帐篷里,而是蜷缩在柴堆边。

    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零星的画面突然闪现在我脑海里——

    我们在河边遇到了克米特,他好心地给我们送来香喷喷的汤……我们一边喝汤一边聊着天……我渐渐困了起来,然后看到路德维希和辰玄野相继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啊!我猛然睁大眼睛,回想起了所有事情。糟糕,我们被下药了!

    金色的阳光从毫无遮拦的天际洒落下来,带来炽热的温度,潺潺流动的河面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我举起手,望了眼手腕上的白色电子表。液体屏幕显示着“9:45”。天啊,我们居然睡了那么长时间!

    “路德维希、辰玄野!快醒醒,不要睡了,快起来呀!”我用力摇晃着依旧在甜美梦乡里徜徉的路德维希和辰玄野。

    “……嗯……”路德维希呢喃了一声,皱着眉掀开了眼帘,因为不适应刺眼的阳光,金色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看到他醒来,我立刻转过身继续去叫睡得跟死猪似的辰玄野:“喂!死猪,不要睡了,快起来!”

    “好吵呀!滚远点……”辰玄野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继续呼呼大睡。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我站起来,朝他的屁股用力踹了一脚。

    “嗷——”被冷不防踹了一脚的辰玄野,大叫着从地上跳了起来。睡眼矇眬地看到我叉着腰站在他面前,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冲我大吼道,“硕果果!你为什么踢我啊!”

    “糟了!我们中计了!”一向沉稳冷静的路德维希立刻反应了过来,拣起地上的行李便开始检查,才翻了几下,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刷白,抬起头对我们说道,“地图不见了!”

    “什么?地图没了?!”路德维希的话就像是一道雷,在我的头顶炸响。我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如大海般透明的紫蓝色眼睛,一动不动。

    “什么地图……”辰玄野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抓了抓头发,睡眼惺忪地望着我们。

    路德维希丢下行李包,立刻在周围寻找起来。我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跟他一起寻找。无意间,我瞥到那堆炭灰中有白色的一角。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中涌起,那个不会是……

    我赶紧冲了过去,拣起那片被烧得残缺不全的纸片。牛皮纸片上印有弯弯曲曲的线条,很像裁判发给我们的地图。

    “路德维希……”我捏着纸片,声音颤抖地叫着还在四处寻找着地图的路德维希。

    听到我的声音他转过了头,看到我手里的纸片后快步走了过来,接过我手里的纸片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可恶!”他攥紧了拳头,把纸片揉进手心。

    他脸上每根线条都绷得死死的,棱角分明的脸如刀刻般冷峻坚毅。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紫蓝色的眼睛如宝石般冰冷,手指的关节因太过用力而变得苍白。

    看到这样的他,我不禁有些担忧:“路德维希……”

    “没事,没有地图,我们想想其他方法。”路德维希低下头,望着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我轻轻地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心中不禁佩服起路德维希来。才不一会儿他就已经恢复了冷静,这样子的镇定自若让人不由得觉得安心,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似的。

    “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在我眼皮底下作弊,不但下了安眠药,还毁了地图!”此刻的辰玄野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吼道,“他以为这样就能获得胜利了吗?哼!”他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浑身散发着桀然的傲气。

    “我决定,现在加入到你们的行列,和你们一起去寻找赫利俄斯山!”辰玄野眼中是不甘心的倔强。

    辰玄野的气势不禁也感染了我,让我浑身又充满了热情,于是用力点了点头:“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绝对不会输给克米特的!”

    3

    地上匍匐着各种藤叶枝蔓,从树干根部的阴影里顺着巨大的树干向上攀爬,在头顶上织出密密的帘幕,把整个丛林填充得密不透风。这个茂密的大森林里很难发现花朵的踪影,仿佛所有的树木在抽枝散叶出一派繁盛的刹那被永远地定了格。正午的阳光洒下来,空气中有潮湿的腐叶味道,周围很安静,只听得见自己呼吸的声音。间或从森林深处传出一两声鸟叫,但是循着声音望去,却看不到任何鸟儿的身影。

    时间和空间似乎在某个环节上错了位。我们已经在森林里面走了两个多小时,周围的景色仍然是让人不安的似曾相识,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绿色轮回,走多久都是在原地踏步,而头顶迅速西移的太阳又在真真切切地提醒你时间的无情流逝。

    “你们确定是这个方向吗?我觉得我们一直在林子里转来转去……”辰玄野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问我和路德维希。

    在闷热的森林里转了两个多小时,我们三个都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这块石头我们刚才看到过!”路德维希指着路边一块爬满苔藓的奇形怪状的巨石。

    我望着那块熟悉的石头,感觉双腿顿时一软。这不是我们刚才走过的那条路边的石头吗,难道我们走了半天是在绕圈子?

    “难道是这条路吗?”辰玄野正要往左边的岔路走去,就被路德维希叫住了。

    “不要乱走了!我们这样在林子里乱转,永远也到不了赫利俄斯山。”路德维希站在原地,深锁着眉头,脸色凝重。

    辰玄野听到他的话,暴躁了起来,转过身火大地说:“前面不是你说,你看过地图,凭印象应该能找到去赫利俄斯山的路吗!”

    路德维希没有理会他的话,沉着脸观察着四周,寻思着其他方法,好久都没说一句话。

    “喂!我在对你说话呢,你竟然光明正大地无视我!”看到路德维希的态度,辰玄野更加火了,两个眼睛瞪着路德维希,快要喷火了。

    “现在不是谁责怪谁的时候,辰玄野,你也一起想想办法吧!”再争执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我适时打断辰玄野。大家都在森林里转了两个小时了,不论身心都已经快承受不住压力了。一定要想办法快点找到去赫利俄斯山的路。

    辰玄野瘪了瘪嘴,瞥了路德维希一眼,也冷静下来。

    唉——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怪我们太掉以轻心了,才会上了克米特的当。虽然我不赞同他的观点,但是有一句话他说得很对,我太愚蠢了,太相信别人了。

    要是我们能防备着点,也不会被克米特下药,更不会连地图都被他毁掉。没了地图,我们完全在林子里失去了方位,我们完全不知道我们在那里,更不知道赫利俄斯山在哪里,现在就算想用警报器也无济于事了——因为我们现在三人的身上连一个警报器都没有了。这样下去不要说我们到不了赫利俄斯山,很可能连这个森林都永远走不出去!

    密密层层的枝叶投下的阴影就像是一块厚重的乌云,照在我们头顶。庞大幽深的森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令人无法平静。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回想着老爸以前教我的野外生存知识。

    “如果在森林里迷了路,就找块高地,从高处俯瞰来找寻出路。”

    老爸的话就像一盏明灯,在我脑海里闪现。

    对啊!我可以找块高地,说不定能找到去赫利俄斯山的路。

    “这附近有高地吗?比如山什么的,我们登到高处看看,能不能找到去赫利俄斯的路!”想到方法,我连忙高兴地告诉辰玄野和路德维希。

    “刚才我们在森林里绕时,我有看到一座山,在那边!”辰玄野听到我的话眼睛一亮,连忙指着北面说。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感觉又看到了希望,我的心情无法形容的雀跃。

    “嗯!”辰玄野点了点头,和我一起向北面的山快步跑去。

    “你们不要跑那么快,小心路上有陷阱!”路德维希边大声提醒,边追了上来。

    跑了一小段路,我们果然看到一座陡峭的山崖。嶙峋的山崖就像一柄柄利尖,直指向天空,仿佛要把天空刺破。陡峭的山壁被植物枝叶遮得严严实实,山林中栖息着各种各样的鸟,“唧唧喳喳”地探视着步上山的不速之客。

    我们望着几乎和地面垂直的悬崖峭壁,吞了一口口水。

    “大家小心!”路德维希慎重地叮咛了我们一声,然后勒了勒背包,带头往山上爬去。

    我也赶紧勒了勒包,和辰玄野一起跟了上去。

    山壁很光滑,覆了很多苔藓和藤蔓,使攀爬变得无比艰难。我们很难找到一块让我们的手可以抓的石头,以及一块可以让我们的脚踏上去的凸石。除了这些,攀覆在山壁上的带刺的藤蔓也不时钩破我们的皮肤。没多久,我们的脸上、脖子上和手背上就布满了道道纵横的鲜红色伤口,就像一张红色的网覆盖在我们的皮肤上。

    越往前走,山路就越狭窄陡峭,最后山路几乎是贴在崖壁上的。脚下的路面只有巴掌宽,我们要侧着身子像壁虎一样紧紧地贴着崖壁,才能勉强行走。

    贴着崖壁,望着脚下漆黑的万丈深渊,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我感觉我的腿有点软,好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似的。我的头皮绷得紧紧的,一阵阵发麻。

    喀哒——

    此时,我脚下的一块石头松动,从山崖上滚落了下去,直直地坠入万丈深渊。

    望着那块很快就消失不见的石头,我整个人颤栗了一下。要是刚才掉下去的是我,那我肯定已经粉身碎骨了……

    “不要往下看,继续前进!”走在最前面的路德维希此刻回过头,对我们大声说。他伟岸的身躯,在狂风中坚毅挺拔,俊美得连天地都逊色的面容此时充满了蓬勃的英气。

    “把手给我!”此刻,辰玄野坚定的声音穿越了呼啸的大风,传入我的耳朵。同时一只白皙而骨节纤细分明的手出现在我面前。

    我抬起头,再次对上一对乌黑的瞳仁,没有一丝杂色,深邃不见底,就像是两颗纯净的黑曜石,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泽,坚定的光芒从瞳仁深处透射出来,振奋人心!

    是的!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害怕和退缩!在峭壁上待的时间越长,我们的精力和体力就消耗得越快,也就越危险。一定要在我们体力充足,精力充沛的时候登上山顶!

    我把手放入辰玄野的手心里,他用力握住我的手,拉着我一步一步继续前进。我的手被他的大手紧紧握住,好像是漂泊了好久的船只找到了一个安全的港口,感觉是那么安心平静。我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的恐惧和不安全部抛到了脑后。

    终于,在经历了千辛万苦后,我们登上了山顶。

    4

    站在山顶,狂风吹拂着我的脸和齐肩卷发,我们三个感受着站在高山绝顶的胜利感觉,好想对着无边无际的苍穹畅快淋漓地高喊一番。

    平复了激动心情后,我们站在山顶俯瞰四周,开始寻找赫利俄斯山。

    脚下的森林无边无际,满眼都是绿色,就像一片绵延无边的海洋,在风的吹动下轻轻起伏。几座陡峭的山峰耸立在森林里,静静地一动不动,高耸入云,顶天立地,仿佛一个个巨人。望着那几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山峰,我愣愣地呆住了。我根本没见到过赫利俄斯山,我只是在地图上看到过缩小几千倍的平面图,根本不知道赫利俄斯山长什么样子,而且就算我知道,面对这么多相似的山峰,我也根本分辨不出来!

    “路德维希……”我转过头,望着身边的路德维希,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路德维希蹙紧了双眉,金色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浓浓的阴影。我看到他的紫蓝色的眼睛因为忧虑而黯然变成了大海般深邃的湛蓝色。

    路德维希也认不出来……最后一点希望像火苗般在风里被吹灭,我丧气地垂下肩膀。这下完了……我们真的输了……

    “你们怎么不问我呢?”辰玄野双手抱胸站在我面前,尖俏的下巴仰起一个骄傲的高度,黑曜石般纯净的瞳仁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嗯?”我疑惑地扭过头,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怎么不问我啊?”辰玄野勾了勾嘴角道。

    “你知道?!”我半信半疑地回过头。

    “当然,因为我去过赫里俄斯山,度王经钥匙就是我放上去的!”辰玄野挺直着身子站在高山绝顶,细细长长的,微微上扬的眼角满是得意之色。

    “那你快告诉我们啊!哪座是赫利俄斯山?”我高兴得差点高声欢呼,在他面前蹦来蹦去,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比路德维希要有用多了?”辰玄野眼角含笑地望着我,魅惑得差点令我的心脏漏跳一拍。

    呃……

    我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家伙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了!看在你们那么迫切地需要我的帮助下,我就指点你们一下吧!赫利俄斯山上的岩石含有金子!”辰玄野站在悬崖边,双手抱胸地面对着我们,大声说道。

    含有金子……

    我和路德维希边思索着辰玄野的话,边环视着四周的山脉。绵延起伏的山脉,就像是一个个巨人,耸立在绿色的海洋时。我的眼前略过一座座形状各异的山,就在这时,我看到有一座山峰在阳光下隐隐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难道……

    我和路德维希两人,都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西面那座山峰,瞳孔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对!”辰玄野伸出手指,指着西北面的那座山峰说,“那座就是赫利俄斯山!”辰玄野勾起嘴角,自信的笑容比钻石还要耀眼。阳光无遮无拦地从天际流泻下来,洒落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像是镀着一层茸茸的金边似的,恍惚间令人误以为是天神降临。

    “哇!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赫利俄斯山了!”我高兴地在山顶又蹦又跳。

    “下山吧!”路德维希笑了笑说。

    “嗯。”我望着他点了点头。

    确定了赫利俄斯山的方位,我们立刻转身下山。

    下山比上山容易多了,我和辰玄野打打闹闹地跟在路德维希后面,很快就走到了半山腰。

    我们三个的闯入,惊飞了栖息在耸入云端的树梢上的各种各样的鸟,一下子森林里万鸟齐飞,仿佛是一块乌云迅速向天际移动。还有一大堆抱头鼠窜的小松鼠、野兔、山鸡。

    不仅是我们吓到了它们,它们也着实吓了我们一大跳。

    “啊!啊!啊——”

    突然,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从山林里传着出来,接着我们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以火箭般的速度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那人跑得太快,没有看路,“砰”的一声直直撞在走在最前面的路德维希的身上,然后反弹了出去,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这个身影好熟悉呀……我疑惑地望着那个人。

    “哎哟……哎哟……”那人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时,我才发现居然是“猴子”!

    “‘猴子’!”我惊讶地叫了起来。

    “果果!路德维希殿下!”“猴子”也惊讶地望着我们,看到辰玄野时愣了一下,“哎?!辰少爷,你们把辰少爷救回来了呀!真是太好了!不过怎么辰少爷也跟你们在一起?”

    “‘猴子’,你刚才是怎么了?跟见了鬼似的从林子里跑出来?”我疑惑地问。

    “我……我碰到了一只黑熊……吓死我了!”“猴子”抚着胸膛,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我和你们分开后,一直担心着你们呢!”“猴子”望着我激动得眼泪汪汪,张开了双臂就要扑过来。

    可是他还没碰到我的衣服,就被辰玄野攥住了衣领。辰玄野像拎小狗一样,拎着他一甩手,把他甩出几步外,凶巴巴地警告:“喂!你是谁呀,闪远点。”

    “辰少爷,别人都叫我‘猴子’,我也是德蓝岛勇士的参赛者之一!”“猴子”凑到辰玄野面前,堆着讨好的笑容说。

    “我管你是谁,滚!不要跟着我们!”辰玄野粗声粗气地吼了他一声,就像驱赶着丧家犬似的赶走“猴子”。

    “猴子”被辰玄野凶了两回,缩到一边不敢再招惹他,委屈地瘪着嘴,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好了,你不要欺负他了!”我看不惯辰玄野以强欺弱,严厉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恶习难改……唉——叹了口气,我对“猴子”说,“我们的地图被毁了,能借你的看看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果果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们干脆继续结伴而行吧!”“猴子”脸上再次恢复了笑容,屁颠屁颠地跑到我面前,眼巴巴地望着我。

    “嗯。”我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四个人就这样结伴而行了。虽然……辰玄野不怎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