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托尼的人望很高。宅心仁厚,精通医术,一双回春妙手下挽救了多少濒死的生命。这是个好人,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就算是舔着刀口上的血过活的人,也不能不承认,不能不崇敬。
人,难免有患病受伤的时候,何况是这么一群天天与死亡擦肩的人
所以跟随老托尼的海贼并不算少,甚至可以说很多。无论怎样,在一位人品过硬的船长船上,总不算太糟的,况且这位船长医术不错。有这么一位好医生,总不至于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大海上得了怪病,最终窝囊死去
最终离去的,共有一千余人。六百多村民与四百多海贼
一共两艘船,两艘各自能容纳五百人的大船,多出的一百余人分散到两艘船上,也不显拥挤,反倒还有些宽敞了,足见船体之大,堪称母舰。船上设施一应俱全,除去厨房卧室等必要设施,还建造了宽阔豪华的健身房,娱乐房,对决场等场地供人休息玩乐。
如此奢华,也不知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建造出来,以至于土生土长,从未离开过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村民们瞠目结舌,踩在软绒的不知名兽皮上,有种梦幻的感觉。随后,一种愤恨袭上心来
这一切,都是那万恶的蓝胡子二十多年来搜刮剥削的成果啊!种种华美的物事仿佛都带着他们的血泪,让他们恨不得统统砸烂,摔个粉碎
但是他们不能,他们还需要它们,至少在到达那片异乡的土地之前不能。所以他们只能将心中的愤恨倾泻在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该死的海贼身上,狠狠的瞪着,仿佛要用眼神将这些海贼碎尸万段
他们还是不能。这片大海危险异常,就算是最好的航海士也无法预料将会出现何种凶险,只能谨慎再谨慎,以免将整支船队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既然这么危险,当然是需要些孔武有力的人来护卫的了
这些经过蓝胡子精心调教的海贼,每隔一段时间便改名换姓,分批的外出,在血与火的生死磨砺中打滚多年,每个人都有不俗的武力,彼此间更有深厚的默契,自然是现成的最好的护卫了。
村民们未来的安全有一半都在他们身上,所以也不好有激烈的肢体冲突,只有用眼睛干瞪着了
奇妙的是,对于以往这些任打任杀的土著的仇视,一向高高在上的海贼们居然没有动手就打,连咒骂也没有。
村民与海贼,两个相互敌对仇视的群体,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每个人都在抑制
冲动是很难抑制的,仇恨也是很难抑制的,但是每个人都抑制住了。
因为船上有人,一个可以轻易结束他们生命的煞星,一个能够改变他们命运的神明
他就坐在船头
船头是很普通的船头,即使这里曾经装饰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但现在是普通的。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再普通的地方都变得不普通
所以人们望向那里的眼神,都是畏惧或火热的
白衣少年盘膝而坐,身心空灵,宛如与这天地融为一体,自然无违
此时已过了一夜,烈日正好行了一半,正是最毒辣之时。少年的身形融进了这光,融进了这日里,朦胧而又夺目
今天的风格外的轻柔,浪也出奇的安静,天海悠悠,让人无端生出闲适和懒散。
不少人用完午饭后四处溜达闲逛,娱乐场所当然是吃饱喝足后消磨时间的好去处,聚集了大量闲人。也有一些人还没稀罕够这大海的模样,就算顶着这火辣的日头也在甲板的阴凉地方东瞧西看,间或被白炽的日光眩晕了头,眯着眼睛心想这外边的太阳也太过恼人了
两船并排前行,粗壮高大的桅杆上,帆布扬起,船就顺着这风自然飘去。掌舵的当然是一生在海上漂着的,航海经验丰富老到的舵手,能轻易的利用这风儿到达想要去的地方。
天与海都无比的宁静,茫茫天海中,两艘船仿佛已被世间遗弃,渺小而孤独
忽然,一支船桅从蔚蓝的海平线上跳进了视野,船帆上的蓝色海鸥标志越来越清晰
是海军军舰
而且不只一艘
四艘相同制式的军舰划破平静的海面,各有两道水痕自船首荡开,过后又渐渐平伏
隔着数百米的海域,四艘军舰收起了帆,一字排开,隐隐呈包围状,所有炮口都调整了方向,一致对准那两艘大得有些离谱的船只
海军不得不谨慎,这两艘船实在太大了,两相对比,四艘军舰船高还不到对方的一半。并且这两艘船虽然没有海贼旗之类的标识,外表看起来只是平民船,但是船体两侧各有数十门巨炮,就算钻一两人进去也不显拥挤,而副炮更是密密麻麻不下百数,黑洞洞的炮口狰狞可怕,彰显着彪悍的战斗力
武装到牙齿的战舰……绞尽脑汁回忆了所有所知的军舰,海军们悲哀地发现,海军中竟然没有一艘船舰能与眼前这两艘媲美
这世界上能超越这两艘船的,几乎没有,因为这是倾尽蓝胡子海贼团二十多年的所有精心打造的战舰,它们本就是为了征战世界而造的,汇集了各地能工巧匠设计建造多年才问世的,是拉瓦尔手中的一大利器。
可惜他已没有机会体验这一利器的锋利了
利器易主,还是利器,只要是利器,终会有让世人惊叹的时候
海军正在心底赞叹
忽然一个声音从其中一艘巨舰上传下
这个声音富有磁性,温厚得让人几一听闻,就能想象出声音的主人是何等的温润宽厚
“各位海军朋友,能否让个道呢?”
每个人都能清楚的听到这个声音,每个人都不能清楚看见这个声音的主人,因为船实在太高。
船首站着一个人,阳光过于刺目,所能看到的不过是背着阳光的一个模糊黑影
回答的,也是一个声音。
一个低沉的声音,阴沉的声音,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心里就会生出无端的危险感
“让道?只要让我们搜查一遍自然就让!”
“一定要?”
“你可以选择拒绝,但结果都是相同的!来历不明的战舰,配备了如此强大的军火,可不像什么善茬,在还没有确认你们的性质之前可不能随便的放任你们不管,不然这片大海会更加不宁静啊……”那低沉的声音忽然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红色的皮鞋踏在海军军舰的甲板上,这是一个头戴海军帽的高大男子。
他身后披袍,贴身的红色西服被鼓实地撑起,领口处还缀着几多淡黄色的小花,左胸前别着一朵粉红色的花饰。只是站着,便散发出一股深沉的炽热,与某种摸不清道不明的威严混杂着,让人不敢触犯
就像是地底深处的岩浆,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发,但爆发时是必定是惊天动地的,那种灾难般的力量让人看过一眼就绝不会忘,就算想忘,他也会死死地扎根在你的脑海中,让你难以忘却。
这么一个人,却是代表着正义的
他的正义,诞生自地狱的熔岩,无情,残酷
他是萨卡斯基
——赤犬
那温厚的声音道:“现在的海军已经变得这么霸道蛮横了吗?”
烈日当空,海军帽的帽沿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赤犬的面容,声音虽隔着遥远的距离,却依然清晰
赤犬道:“海军面前,所有污秽都要被清除!如果心中真的没有污秽,又怎么会拒绝我的要求?”
那温厚的声音笑了
他道:“船上的都是些淳朴的平民,心里当然是没有什么污秽的,只是你这番举动惊扰着他们就不太好了”
赤犬道:“惊扰是难免的,不过搜查不用太长时间”
那温厚的声音道:“那你们上来吧”
赤犬对左右道:“舵手缓慢靠近,炮兵集中注意力,提高警惕,联络兵通知其他三艘船,从旁协助!”
赤犬挥手,召来一名威猛的海军,职衔显然不低,低声道:“给我彻底摸清这两艘船的底细,每一寸木板都不要放过!特殊情况下,我允许你……”
赤犬没有说下去,他是他的心腹,有些话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那名海军点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海军队伍已集结好,赤犬所在军舰缓缓驶近,停在两艘大船中间。
数道绳梯从上方抛下,贴着船侧垂下
“出发!”
“是!”
海军分为两批,秩序井然的顺着绳梯上爬
其余三艘军舰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这种事情一位大将已经够了,所以他们不必出面
两艘巨舰的华美奢侈让海军们也动容,所以他们难以想象这艘船上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木讷的平民。这真是格格不入
船上还有不少凶神恶煞的汉子,不用说话,海军们就知道这些人手上肯定沾染了不少鲜血。这种人,一般都是恶人,出现在海上的恶人,当然是海军的死对头——海贼了
海军们也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些穷凶极恶的海贼和良善的平民明明互相看不顺眼,却还能相处得很和平的样子?
忽然,某个船舱传出爆响声
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壮实青年一步步的走向甲板
海军们惊诧,然后是愤怒
因为这个青年手上有人
一名海军
是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