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心他们身后很远的一片树林里,华东局社会部的部长黄善国穿着斗笠、披着蓑衣骑在他那匹栗色母马上,从望远镜中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他当然不可能见到车内的好笑场面,但他的脸上依然露出一丝别人难以觉察的笑意。
没人注意到大车上石心的耳朵在微微抽动。他灵敏的听觉已经扫描到黄善国呼吸时特有的频率,但他没有动,仿佛仍然沉浸在梦乡,依然闭着眼睛,脸上挂着孩童般纯真的迷人笑容,只在心里说了声:“ciao”。(ciao是意大利语,念“翘”,是“再见”的简略说法,也可在见面时当做“你好”来用。一般用在口语中和非正式场合。)
……
佘曼诗一觉睡到上午九点多才醒,她现在住的是安平医院的单人病房——当然,她的确是个病人,需要治疗也更需要保护——而安平医院正是这样一个安全的港湾。
佘曼诗刚在病房里吃了早饭,陈德昭就敲门进来。
“你好,小佘,今天气色不错!”陈大夫脸带微笑。
佘曼诗微笑之余心里不由觉得纳闷:“陈大夫这么早就过来莫非情况又起了变化?”
陈德昭看出了她的疑惑,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床前:“来,有件事我要向你说明一下。昨天你来看病的时候我在给你喝的茶水里加了点巴比妥。”
“巴比妥?”佘曼诗大惑不解地问。
“巴比妥是一种麻醉剂,服用后会进入医学上称之为‘基础麻醉’的状态。说话不经大脑思考,别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陈德昭实话实说。
佘曼诗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天呢,那该有多恐怖?!
然后,她的心底又隐隐约约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到底是什么地方有问题呢?
“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所以我才能确定你并不是叛徒……”
“我昨天真的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佘曼诗明显还不太相信,“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陈德昭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是的,人在‘基础麻醉’状态下经历的任何事都不会在记忆中留下痕迹!所以,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你根本不记得。”
“那么……如果敌人也给我服用巴比妥的话我会有什么反应?”这就是佘曼诗感到不安的原因,“我是否一样会吐露真情?”
“问得好!这个问题是这样的……”陈德昭沉吟着,这是他的专长,他很高兴能在这位美丽的女子面前表现自己的才华。于是,他给佘曼诗作了详细的解释。
……
影祯大佐一接到汪伪政府请求帮助逮捕吴四宝的公文就立即开始了行动——晴气将军已经给他吹过风了。他让自己的副手林少佐带人去七十六号抓人,另一路人马则由角冢阔海上尉带领,直扑吴四宝位于愚园路的豪宅。他自己则待在北四川路的宪兵队本部安排人员审讯张国正。
抓人嘛,对宪兵队来说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就算是抓吴四宝这样的重要人物,也不会太费周折的。
角冢阔海上尉是这么想的、林少佐是这么想的,影祯大佐也是这么想的。
但结果又一次出乎他们的意料——吴四宝不见了!
影祯大佐立刻把一个怒气冲冲的电话打到了李士群的办公桌上,让李士群把人交出来,却被李士群用“太极拳”给弹了回来。理由很充分:首先,国民政府是委托日本宪兵队抓人的,这件事也是由日本宪兵队全权负责的,七十六号不便插手。其次,吴四宝虽然曾是七十六号的警卫大队大队长,但国民政府的通缉令发布后,吴四宝已经被七十六号开除了,七十六号也不知道他的行踪。所以,还是请影祯君另想办法吧。
影祯大佐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又把电话打到了晴气那里。其实,吴四宝、李士群、影祯的反应都早已在晴气的意料之中。
“把这件事儿就交给我吧。”最后,晴气在电话里这样对影祯说。挂了电话,晴气就吩咐司机梅津美冶郎备车去七十六号——驯狗光靠打电话是不行的,尤其是李士群这样聪明的狗就更需要他亲自出马了。
从梅机关所在的北四川路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到特工总部七十六号所在的沪西极司菲尔路有很长一段距离。晴气将军那辆没有标志的黑色保险轿车先沿着北四川路往南,过了苏州河后再沿着静安寺路(就是现在的中华第一商业街南京路)往西。
在苏州河上的北四川路桥北堍,耸立着一幢十层楼的巨大建筑——新亚大酒店就位于苏州河边,和河边的电报局大楼只隔着一条街。晴气将军在经过新亚大酒店时特地拉开窗帘遥望601房间那正对着马路、紧闭着的窗户。他知道,他的好朋友——刚刚卸任的汪伪政府宣传部的常务次长、大才子胡澜城就住在那里。
这时,他很为自己没把老婆女儿带来上海而感到庆幸——他的这位好朋友可从来不管什么“朋友妻,不可戏”之类的古训,从少妇到少女,从朋友妻到邻家女,从中国人到外国人全都——通吃!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他的好朋友胡澜城,正拥着那个令他垂涎三尺的女人——余爱珍坐在窗前。余爱珍把头十分舒服的靠在胡澜城的肩膀上,任胡澜城的手从背后伸过来、紧紧地搂住她。胡澜城灵巧、柔软的手在她身上恣意摸索,摸过她身上的敏感部位时,她不时发出一两声舒畅的浪笑。
在她的记忆中,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这种倚在男人宽厚肩膀上的归属感了。所以,她闭着眼,虽然并没有和他做*爱,却在**上感觉很满足。
同时,余爱珍对自己的魅力也感到非常自豪:象胡澜城这样的“花心大萝卜”能对她如此迷恋,不正说明她魅力十足吗?她决定趁热打铁,把吴四宝的事情敲敲定。想着,她半转过身勾住了胡澜城的脖子:
“宝贝,我们家吴大块头的事你可不能不管哟?”
胡澜城心想:“那话儿来了。请我吃饭、和我亲热不都是为了这事吗?我早等着呢。”
他并不去接余爱珍的话头,只是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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