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黄文炳听了问话后答道:“便是一一与娘子对阵来,能胜得娘子之人胜出。”三娘皱眉道:“你当我三头六臂还是天降神将?能打得这许多好汉?这规矩得改一改!”
黄文炳道:“还请庄主示下。”三娘道:“便在比武开始那日,一应好汉都应卯到齐后,先看人数多寡,抽签分出对手来,拳脚、器械、弓马,各较量三场,胜者进下一回合,又再抽签比对过,如此进行,最后取那一位最了得的人出来,我在与他比过,如此方好。”
黄文炳迟疑道:“便是铁打的身子,经过这许多厮杀,十成气力也去了九成,天下哪个好汉还能挡得住寨主拳脚?”
三娘瘪瘪嘴道:“最后那人真打不过我,便不算应了我那誓言,我便不嫁了。”黄文炳皱眉道:“庄主这却是耍赖。”三娘瞪眼道:“我便耍赖了又如何?”
黄文炳劝道:“寨主三思,若是这般耍赖来,天下好汉也不答应,一起闹将起来,太公那里又不知该会气得如何。”三娘无奈,默然不语。
黄文炳道:“便不如这般,每次比试之后,得胜之人都可歇息一日,第二日在接着比试,如此方可教人无话可说。而最后那位胜者,也养足了气力,不落人话柄。最后寨主与这人比试,若还是能战而胜之,旁人自然无话可说。”
三娘这才微微颔首,喜道:“便按你说的办来。”当下心头暗想道:“不管谁胜出,要是看着不能敌他,早晚在他饮食上动点手脚,我就不信药不到他!”
此时距八月末头尚有三月时光,那比武招亲之事自有扈成与黄文炳筹办,三娘每日都只闻得扈成惊喜来报,一时道:“小妹,你看,某某州某某好汉也回书来说。要来比武招亲,这位正是良配。”一时又道:“小妹,想不到某某好汉也要来,你看回书在此。”
这天三娘实在不厌其烦。恰好柴家庄柴进来了文书,只因柴进寿诞,专请三娘至沧州赴宴。三娘得了请帖后,如释重负,匆匆收拾行装。请公孙胜、黄文炳坐镇庄内,自带了玉莲,只点了二十名铁卫随行,径投沧州柴家庄来赴宴,也算是暂避风头。
不一日到了沧州柴家庄,柴进闻报大喜,与穆弘、穆春接住后,大吹大擂引入庄内住下。自此三娘与玉莲便住在柴家庄内,没了他人啰唣,三娘与玉莲也乐得自在了一段时光。
便在柴进庄上庆贺了柴进寿诞。三娘兀自不想回扈家庄去,又住了一个半月后,时过半月之后,再过几日,便是七月十五日盂兰盆大斋之日,年例各处点放河灯,修设好事。
这天三娘闻得有盛会,便与柴进说了,要带玉莲前去沧州府看热闹。柴进闻言倒也并不惊奇,只道:“扈娘子这趟去。只是游玩便可,切莫闹出事来。那沧州府上下虽然已经打通关节,但娘子上次扈家庄之事闹得颇大,如今各处都在追缉。只要娘子不是闹出什么乱子来。那里官府还可遮掩。”三娘微微笑道:“我两个女子去游玩会闹出什么事来?”柴进暗暗苦笑。
当日三娘与玉莲都装扮成富家千金,坐了柴家庄车马,二十名铁卫扮作家仆随扈,一行人往沧州城而来。到得晚间,一行人入得城来,只因都看是柴家庄车马。城门巡丁也都不问。
在城内柴家庄一处商号店铺内安歇一晚后,第二日天晚,三娘与玉莲两女都穿了盛装衣裙,领了几个护卫,转出柴家商号前来,望地藏寺里去看点放河灯。
那时恰才是初更时分,但见:钟声杳霭,幡影招摇。炉中焚百和名香,盘内贮诸般素食。僧持金杵,诵真言荐拔幽魂;人列银钱,挂孝服超升滞魄。合堂功德,画阴司八难三涂;绕寺庄严,列地狱四生六道。杨柳枝头分净水,莲花池内放明灯。
两女携手同游,看了一回热闹,三娘有玉莲相伴,暂时忘却了麻烦,玉莲也是笑颜一直挂在脸上。三娘拉着玉莲的手道:“玉莲,若是能整日都与你相伴,便是好事。”玉莲低头道:“官人休要瞒我,我知道官人心中,还有个叫丽卿的女子。”三娘一时哑口,玉莲却紧紧握住三娘的手道:“官人宽心,我不计较此事,只要官人心中尚有我便好。”三娘心头感激,紧紧搂着玉莲抱了一回。
两女一边闲话,绕寺看了一遭,却来水陆堂放生池边看放河灯,却见那栏边,一位长髯汉子带了一位小孩在那里看灯。
那大汉貌如重枣,美髯过腹,却不是郓城县马军都头朱仝又是谁?再看那小孩,方年四岁,生得端严美貌,一领绿纱衫儿,头上角儿拴两条珠子头须,爬在栏杆上,看了笑耍。
三娘这时方才想起朱仝之事,暗想这小孩定然是沧州府知州的小衙内,若不出所料,梁山那伙人为了教朱仝上山,吴用这厮不惜使出借刀杀人计,教李逵杀了这小衙内,方才勾得朱仝上山。此时只看这小衙内如此年幼可爱,三娘心头恻隐,便想出手救下这小衙内来。
盘算定后,三娘只拉了玉莲在一旁窥伺,果然过不多时,只见背后有人拽朱仝袖子道:“哥哥借一步说话。”朱仝回头看时,却是雷横,吃了一惊,便道:“小衙内且下来,坐在这里。我去买糖来与你吃,切不要走动。”小衙内道:“你快来,我要去桥上看河灯。”朱仝道:“我便来也。”转身却与雷横说话。
三娘只看到雷横扯了朱仝转到僻静处去说话,这厢里果然闪出一个黑大汉来,只在灯下看得分明,那黑大汉却不是杀人狂李逵,又是谁来?只见李逵抱着小衙内便走,三娘便吩咐铁卫,先护送玉莲回去,自己却跟上李逵脚步去了。
三娘追着李逵脚步到了城外僻静处,只见李逵发起凶性,便掣出板斧要砍杀小衙内时,三娘一个箭步上前来,拉住李逵胳膊,使个巧劲,一扭一送,直将李逵扑跌出去。三娘再上前去,将小衙内抱在怀中,只见那小衙内昏昏沉沉的,原来适才被李逵用药抹了口鼻,麻翻过去。
李逵跌倒在地后,挣扎起来,头晕脑胀也不辨是谁,虎吼一声转身便提板斧砍来,三娘抱着小衙内轻轻巧巧躲了开去,让开李逵之后,又脚下一勾,又将李逵拌翻在地。
李逵连着了两回手,心头大怒,转身爬将起来时,只见三娘笑嘻嘻的看着李逵说道:“铁牛,你看我是谁?”李逵这才看清那人却是扈娘子时,咧嘴一笑,便将满腔怒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便唱个喏道:“原来是天王哥哥的未来夫人,扈娘子,你怎会在此?”
三娘有些头痛这李逵,口无遮拦的,当下微微愠道:“我在何处要你管?我且问你,你杀这小孩作甚?”李逵老实道:“只因郓城县雷都头打死了知县姘头白秀英,要被问罪,朱都头放了雷都头,吃了官司。那朱都头被刺配到此地,天王哥哥想念朱都头,因此差吴军师我等前来请朱都头去梁山入伙。”
三娘道:“你们请人入伙便请人入伙,杀个不相干的小孩作甚?”李逵道:“娘子不知,军师吩咐了,这小孩乃是沧州狗官的小衙内,杀了狗官小衙内正好出气,还能断了朱都头退路,因此要杀。”
三娘瞪了李逵一眼道:“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非好汉所为,此前我还道你李铁牛是个助强扶弱的好汉,原来是个只敢杀小孩的恶人,真教人齿冷。”李逵挠挠头道:“此刻听娘子话来,却是有些不妥,只是军师吩咐了,还是要杀。”
三娘哼一声道:“我若是要保他呢?你可说了,我是你天王哥哥的未来夫人,你不听我话么?你自己算算,是天王哥哥夫人大,还是军师大!”李逵一时间蒙了,只在那里喃喃自语道:“夫人大,还是军师大?该听谁的?”
三娘那里娇笑一声道:“铁牛,你自去回复吴用,这小衙内被人劫走,那朱仝寻不到孩子,自然也只能跟你们回山,小孩我这里带走了。待会儿朱仝来了,你这般这般、如此如此说与他便是了。”交代完后,三娘便抱着小衙内飘然而去。
却说朱仝回来,不见了小衙内,叫起苦来,两头没路去寻。雷横扯住朱仝道:“哥哥休寻,多管是我带来的两个伴当,听得哥哥不肯去,因此倒抱了小衙内去了,我们一同去寻。”朱仝道:“兄弟,不是耍处。这个小衙内,是知府相公的性命,分付在我身上。”雷横道:“哥哥且跟我来。”朱仝帮住雷横、吴用三个离了地藏寺,径出城外。
朱仝心慌,便问道:“你的伴当,抱小衙内在那里?”雷横道:“哥哥且走,到我下处,包还你小衙内。”朱仝道:“迟了时,恐知府相公见怪。”吴用道:“我那带来的两个伴当,是个没分晓的,以定直抱到我们的下处去了。”朱仝道:“你那伴当姓甚名谁?”雷横答道:“我也不认得,只听闻叫做黑旋风李逵。”朱仝失惊道:“莫不是江州杀人的李逵么?”吴用道:“便是此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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