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朱瑶在波兰见识到的战争的残酷让她对上前线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内心里,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去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否则每天生活在恐慌之中,早晚她的精神会承受不住。
朱瑶受训的这所学校提供了学生宿舍,所以学生在没有得到批准的时候是不可以随意离开学校的。学校里一个星期放一天假,朱瑶就是利用每周末的这个时间回家去看朱太太。
卡尔自从那天从她们家离开之后朱瑶就没见到他了。朱瑶猜测他应该是去了波兰。现在波兰的局势并不稳定,另外还有抓捕犹太人的任务,都是他们党卫队的工作。
报纸、广播每天都在广播关与德国胜利的消息,可朱瑶却并不觉得开心。胜利只是一时的,等到别的国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德国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历史的东西她无力更改也没法改变,也许她可以为身边的人多做一点打算,让他们提前离开德国,避开这场战争。但是,像卡尔那样深受希特勒影响的青年,想要说服他并不容易。他们都有一条顽固的理论,他们以能为元首拼尽最后一滴血而感到荣耀!
九月二十八日,对所有身处护理学院的女生而言都是个平常的日子。然而这种平静在随后的广播中却被匆匆的打断了。
1939年9月28日,华沙十二万守军宣告向德国投降!
朱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震惊了,她虽然模糊知道德国攻打波兰没用多长时间,可是十二万的军队竟然投降了!这在朱瑶看来,完全就是不可思议!
此次德国出兵波兰,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结束了第二次世界的第一个战役!不得不说,希特勒就是个天生的军事家,朱瑶相信,若不是后来他做出的那些军事判断的失误,德国的未来完全会被改写!
可是朱瑶已经没有时间去设想未来的另外一种可能,因为学院把她分派到了华沙,当天晚上就要出发!因为这个原因,朱瑶得到了半天的假期。她搭上电车,匆匆的赶往家里。
朱瑶回到家里的时候,朱太太正在厨房准备晚餐。除此之外,卡尔和他的副官竟然也端坐在客厅里。
进门的一瞬间,朱瑶慌忙退了出去,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直到听到朱太太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朱瑶才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
卡尔转头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他的副官站在他的身后,一贯的面无表情,显然更没有解释的意思。朱瑶摸了摸鼻子,溜进了厨房。
“看到卡尔了吗?他是我邀请来的客人,我请他今天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朱太太热情的说道。
朱瑶点了点头,心里是说不出的郁闷。
“妈妈,我今晚就要离开德国去华沙了,学校已经分配好了。实际上,我之所以这会儿回家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你继续准备晚餐,我上楼收拾一下东西,等会儿就要回学校和他们集合了。”朱瑶碰了碰朱太太的面颊,转身上楼了。
路过客厅的时候,卡尔忽地出声到:“你要到华沙去?”
朱瑶顿住脚步,转声给他行了一礼,恭敬的回答:“是的。”
“去那里做什么?那里现在并不安全。”
朱瑶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工作跟他说了一遍。卡尔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却闭紧了嘴巴,不说话了。朱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表现的。
晚餐朱瑶自然是没来得及吃,不过和卡尔一起吃饭对朱瑶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能够不和他一起吃饭对她来说简直是件幸运的事。朱太太在她的包里塞入了一些面包和香肠。临行前,朱瑶抱着朱太太胖胖的身体,有点舍不得。华沙就像卡尔说的实在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此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倒是朱太太乐观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到:“到了华沙工作完成之后就尽快回来。我已经给你爸爸写了信,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了。”
朱瑶点了点头,转身迈入了暮色中。
此次学院的这一行人需要先坐火车进入波兰境内,然后改乘卡车到华沙。因为轰炸机的缘故,地面上的很多设施都被破坏掉了,包括铁路也是。
火车一路哐当哐当开往波兰,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在进入波兰境内之后都禁了声。朱瑶靠坐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假寐,却被旁边的女孩子给摇醒了。
朱瑶睁开眼睛,是她那个可爱的同桌,脸上还长着可爱雀斑的小姑娘,名叫珍娜。此时珍娜大睁着眼睛,眼底是一片的惊恐,看到朱瑶睁开眼睛,忙不迭的悄声问道:“朱瑶,我们要去的华沙也是像外面那样吗?”
朱瑶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建筑已经被轰炸机摧毁的差不多了。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一片狼藉。废墟之中有人小心的在上面行走,似乎是在翻找着什么。
朱瑶收回目光,这里看着是很残破,但她知道,华沙的情况只会比这里更糟!那里有大量的德军驻守,不久后还会有关押犹太人的集中营,那才是人间炼狱!
“我不知道,但我想只要我们安安分分的呆在医院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朱瑶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珍娜得了朱瑶的一句安慰,恍恍惚惚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下了火车之后他们很快就等来了开往华沙的卡车。
卡车司机显然对这条路非常的熟悉,一路上车子开的差点飞了起来。一车子的人一半都被他晃得吐了起来。一时间,后车厢里只听见不停的干呕声。朱瑶往外面坐了坐,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车厢里呕吐物的酸臭让她都有了想吐的冲动。
一天的时间没有赶到华沙,夜晚,司机找了个相对稳妥的落脚点就停了下来。朱瑶赶紧爬下车深呼吸了两口。
空气中都是一股子硝烟弥漫的味道,还有炮弹残留的硫磺味道。朱瑶皱了皱眉,拉出背包里的面包靠在车厢上,默默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