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全睿站在院子里,有些局促的四下看了看,左边一个面色不善的林靖,右边一只凶气毕露的黄狗,前面一个磨盘,后面一群叽叽喳喳的鸡仔子。
他想了想,还是不很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
全睿是很想走的,但他不敢,林羡和林靖还没开口说个结果给他听呢,他回去无法和全家大娘子交差,宁愿再给林靖揍一顿来的好。
母亲可怕多了,全睿想。
林靖站在一边,看全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若不是刚才林羡进屋前告诉他要克制,他现在说不定早将全睿给轰出去了。
此刻。
阿茹和林羡站在屋里头说着话。
“这事情前头是因为娘子并不知晓,不然的话也不会由着郎君胡来的,郎君从前也有过些小打小闹,但没有这回这么出格,唉,总之,”阿茹将手上的盒子不容分说的递到林羡的手里,“这是大娘子的一点心意,你好好收着,做药膏的事情你还是尽力些吧?”
林羡也不接,低着头没说话。
阿茹以为她是赌气,想想前后的事情觉得林羡是个乖巧孩子,做事也妥当,因而有心提点劝告两句,“阿羡,现在你若是接了这顺水人情,回去大娘子少不了还要教训郎君一顿,往后在书院里,郎君对靖哥儿也不会有二话的,你和全家的关系也能好下去,别的地方不说,是这清溪镇上,全家还是很吃得开的,这事情对你只有好处不是?”
林羡这才抬起头,慢慢的,似乎很迟疑的点了点头,目光里有无奈也有妥协。
阿茹这才笑起来,用力的拉过林羡的手,“喏,这三十两你拿着,药膏的事情好好办,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羡点点头,开口声音轻缓,“谢谢阿茹姐姐,我知道了。”
阿茹嗯了一声,见林羡这样,心里也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个可怜的孩子,这回应该是真吓着了。
她的话交代完也要回去复命,是以没多停留,与林羡告了别,转头自己先一步出了房门。
阿茹一出来,全睿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她。
见她对自己点点头,全睿的心情才放松下来,面上一下露出笑来,一边顺着自己的胸脯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外头走。
林靖跟在他们身后,一声不响的去把院门给关了起来。
窄巷子条条拐过,全睿忍不住问阿茹。
“这边的事情应该好了吧,林家娘子说了其他什么没有?”他还是不太放心。
阿茹摇摇头,倒是想起另外一个事情要和全睿先说一声,“郎君,依照着大娘子的指示,另外拿出来的二十两银子是从你下两个月的例钱里面扣除的,后头你难免要吃用的轻省些了。”
全睿向来大手大脚惯了的,十两银子一个月在京城子弟眼中兴许不够看,然而在清溪镇上已经足够奢侈。
他的脸色当下一垮,哭丧道,“简直要人命了。”
隔天晚饭光景,萧祁文从兰城回来了。
他的面色轻松,比离开时心情看上去好很多。
吃晚饭的时候还主动与林羡提起后面的行程,“我后面还有几天空,你想什么时候走?”
“你刚来回过兰城一趟,路途周折难免疲惫,不如休息一天再走?”林羡道,“刚好我算算怎么走路途最轻省。”
林靖在一旁听见了他们两个的安排,难免要问,“我能跟着去吗?”
在他眼里萧祁文如狼似虎,是不像好人,哪里能放心的把林羡这么交过去。
“你还要读书,”林羡摇头,抬手为林靖添了一块子的菜,“一匹马上带两个人已经差不多了,三个人不好带了,家里还有狗有鸡,得有一个人照顾着。”
等入夜,林羡在厨房里烧水,林靖站在她边上仔细的嘱咐她。
“等明天我去城门口问问租一辆马车多少钱,咱们家里现在有马,租个架子想来是不贵的,不然在马上实在太过颠簸,”他想了想,继续道,“在外面的时候万事都要小心,跟他跟的紧一点,可别和旁人多说话。”
虽然林靖知道有萧祁文在,林羡给人拐去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但是心里的隐忧不说出来还是难受的紧。
不过讲来讲去,对于林羡要和萧祁文单独出去这件事情,林靖很别扭,是一股不知怎么描述的别扭。
他虽然还不太知道其他的情感,可是心底里头的独占欲却日渐冒出了头。特别是在和林羡长久以来互相依持中,他更有些理所当然的觉得林羡合该与他一个人亲昵一个人好。
“我知道的呀,”林羡忍俊不禁,她往灶膛里又添了两根柴火,然后起身掀开锅盖看了看,“出去我铁定是会小心的,我还担心你在家里一个人会不好过呢。”
知道林羡这是关心自己,林靖心里高兴,他从一边将洗脚盆端过来,熟门熟路的拿起勺子开始从锅里勺水,“嗯,反正我们两个都要小心点。”
他勺好了水,端起来要往外走,“我送去给他洗脚。”
“哎,我去好了,”林羡追上去,她知道林靖与萧祁文不对付,却不想林靖侧身一躲。
执意要去,“阿羡无需做这样的粗使事情。”
他抿着唇,神色认真的很。
林靖一向是毫不掩饰对待林羡好的。
林羡于是停下脚步,心里觉得暖融融,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全睿已经两天没有来书院了,弄得书院上下那些有些年长的少年学生都窃窃私语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将时间线索串联起来,起先是全睿和林靖在书店里起了冲突,而后传出全睿不让林靖来读书的事情,可隔天书院的老先生又亲自去请了林靖,再转眼,竟是林靖照常读书,全睿一声不响的没来了?
谁都知道林家是孤苦两姐弟,却不知道这一回怎么全睿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吃了亏。
等到第三天,全睿终于来了。
一来面色倒看不出什么,只不开口说话,到他面前凑声的多半讨了没趣。
郑郁文在一边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坐不住,想要上前试探全睿的心思,却不料还没等开口,全睿一见他主动说话了,“你给我走开些,晦气的很,若不是你,我也没这一顿!”
郑郁文自诩才子,平日里全睿虽然对他不是多亲和,但好歹还留有几分尊重,此时的一串话却是说的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双腮顿时涨红成了红霞,要多狼狈难堪有多狼狈难堪。
“睿郎……”他忍着周围人哄笑带来的屈辱,上前抬了抬手问,“不知我有哪处做的不好?”
全睿本来不想理他,但给他弄得烦了,再想起阿茹和全家大娘子说话时自己听见的那些事情,更看不上郑家人,“你哪儿处做的好了?”
他鄙夷的看着郑郁文,恶声恶气的正要往下说完,忽然又想起大娘子嘱咐他在外头不好胡说八道,以及林羡现在和郑郁文到底没有关系,再提起反而对林羡不好,这才堪堪收了声,最后嫌恶的摆了摆衣袖,赶苍蝇似的,“走开,走开。”
郑郁文这般讨了个没趣,几乎羞愤欲死,转身踉踉跄跄的走了。
又说林羡与萧祁文上路了。
一大早林靖果然如他前头所说的去城门口看了马车的事情,还亲自送林羡上了马车,赶在最后往林羡怀里塞了一大包热烘烘的糕点,“路上小心点!”
林羡只好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和他招招手,“你快些回去吧。”
马的身上多了一个车架子,行走的速度比寻常慢了很多。一早到将将天黑才在一处山村下落脚。
萧祁文和村民换了点吃食,夜里让林羡睡在马车里头,自己则在车外头抱着一床被子打瞌睡。
山民有好有坏,摸不清底细前还是防备着些来的稳妥。
第二天天边还是闷沉沉的墨蓝色,两人便收拾好进村了。
现在专门种草药的少,多半是去山上采药。山村里许多人家世世代代都是采药卖钱的,连普通村民说到草药都能将草药讲的头头是道。
一听林羡他们是来收草药的,更高兴了,都拿出自己家里的藏货给她瞧。
林羡从前在清溪镇上买药的时候觉得药的品质不够好,前面是面前凑活了,现在却不打算如此。
这会儿众人拿出来的草药却和清溪镇上的草药没有什么差别,她不免有些失望。
“若是药品相好,价格上我可以多出些钱的。”林羡说着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发现众人的神色均低落下去,隐隐约约还传出抱怨的低语声。
正此时,一个女声忽然插.了进来。
“我家里有些好药材,你要去看看吗?”顺着这个声音,许多人和林羡一起转头看去。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女子,她开口时乡音没有这些村民重,整个人的精神气也不一样。
既然已经到了,若是不去看却可惜。
林羡回头看了一眼萧祁文,后者对她点点头,于是便跟着那女子走了。
一气儿走到村子外围也不见那女子停下,林羡这才发现她并不住在村里。
她开口问,那女子不以为意的道,“我和我丈夫住在山上,我丈夫是个猎户,我闲来种种草药,织布一类的小事。”
“草药是你自己种的?”林羡有些惊喜,“都种了哪一些?”
“只是一片小园子,也是这四五年里渐渐开辟起来的,能种的有限,不过起码这山里有的我那里基本都有,只不过数量少一些,品相都是上乘的,我家郎君三五天要去镇上一趟,他去卖野味,偶尔将我的草药顺带拿过去,只是他们出价太低,后面我懒得让他拿去把草药糟践给不懂不舍得的人了。”
她说到这里才回头看向林羡,似乎是在估计这半大的孩子是不是懂得舍得的人。
“你一个孩子,怎么会出来收药呢?”她又笑问。
“反正价格上我是不会短了你的,”林羡避重轻的答道,“只要你的草药真是好的,价格你来说。”有了这句话做保证,那女子似乎定了心神,加快脚步带着林羡去了她的药园子。
药园子里果然林林总总有不少草药,每一样都打理的很好。
不过这会儿吸引了林羡目光的是院子角落里一堆兽骨,“这个是什么骨头?”林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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