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一犹豫的看着凤垣,凤垣眼眶微红的从袖中拿出一道诏书来,那诏书寻常,可凤垣拿在手中却好似有千斤重一般的,凤垣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谕旨,手竟然微微颤抖,这边厢王庆站起身来一笑,“王上还在长秋宫,大将军要奏请的事王上已经有决断
段祺弯了弯唇,“王公公不必多礼,王上他……”
因为王庆看着,舅侄两并不能多说一句,于是这眼神相交之间便已透露了许多,正在这时王庆跟在了凤垣身后进来,撩袍跪地朝着段祺行了大礼,“奴拜见大将军。し”
段祺眉头一皱,心中忽然涌起了两分不安。
见王庆出现了,段祺将要问出口的话咽了下去,看看仍然如平常那般挂着温和恭敬笑意的王庆,再看了看表情凝重一副哀莫大于心死模样的凤垣,凤钦笃定的心忽然就有些落空,舅侄两四目相对,他从来持重从容的侄子眼底满是挣扎和压抑,好似在克制什么,段祺定睛一看,竟然还从凤垣眼底看到了两分真真切切的怨怪和愤怒。
唇角一动,段祺正要再问,门口又闪出一个人影,却是王庆。
段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豁然转过身来,看到来人之时眉头顿时一皱,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凤垣,再一看凤垣的表情和看他的眼神,他知道事情不好了。
来人将门开到了最大,然后迈进来了一步,可这一步之后,又顿了住。
脚步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门被打了开,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然而来人顿在了门口,分明是看到了他却没有上前问安传召,段祺眉头微皱,是哪个新来的侍奴如此无礼?!他背脊挺直,正有些生气的想要转身,身后脚步却动了。
想到被禁足的段锦衣,再想到凤垣,段祺的眼底闪过一道晦暗的寒芒。
正想到此处,一阵脚步声忽然在门外响了起来,段祺整了整衣襟,却并未转身,一定是凤钦派人来传召他了,过了这么久,可想好了如此转圜此事了?
不过……段祺扬了扬眉,不过南边的蛮族若真的不成气候没了威胁,凤钦又怎么知道段氏的重要性?有的时候,敌人的存在很微妙,并不是一定要赶尽杀绝才好的。
胸有成竹,于是连等待的时光都变的悠闲,窗外的春竹正鲜,段祺看着这春竹不由得想到了凤钦在听到他这奏请之后会有如何惊惶的表情,一想到这里他的眉头便是一皱,凤钦年轻之时也曾意气风发想要一展抱负,可那王位仿佛能腐蚀人心,如今的凤钦虽然称不上昏庸无道,却绝对不是一个能让他信服的明君霸主,段祺唇角深深的抿了抿,若凤钦能多有三分魄力,南边的蛮族早就被他们赶到了南海上去了,又何至于总如此受其滋扰。
没有这二十万大军的蜀国南境不堪一击,南边的蛮族正蠢蠢欲动,春日之后更是他们入侵边防最活跃的时候,凤钦怎么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
而段祺心中更笃定的却是段氏二十万大军对于蜀国的意义。
比起其他贵族的富贵,段氏今日的荣耀却是段氏族人一代一代用自己的血换来的,北边赵晋,南边蛮族,西边海患,哪里都有段氏人的身影,浴血奋战生死厮杀,这些在巴陵金檐玉瓦之下饮酒作乐吟诗作赋的氏族们怎会明白其中艰危。
这是凤钦对段氏的倚重,也是段氏应该得的荣宠。
段祺站在崇政殿的偏殿等着传召,这是崇政殿的偏殿,却并非普通偏殿,崇政殿被称为偏殿的殿阁不下数十间,其中大都做凤钦的小书房暖阁等用处,只有这一间,是凤钦专门赐给他的等候传召之处,春雨夏阳秋凉冬雪,别的臣子不论多重要的事只能在崇政殿的殿前廊檐之下等,只有他,拥有这一处雅致舒适之所,便是见客也够格了。
世代在政治朝堂之上浸淫,段氏族人更明白只有将旁人都踩在脚下才能让他们臣服仰望的道理,段氏族人也因此越爬越高,位置越高,心也就越大,大到了连君王之威也可轻忽的地步,而强势的下臣若再遇到个不作为的庸君,那君王之威就更不算什么了。
可段氏就不同了,再加上段氏世代从军,虽然大权在手却也不过是匹夫之流,贵族之间虽然不敢畏于段氏的权势不敢在明面上讲,背地里却常以此来陈口舌之利,段氏不愿被人如此议论,自然更生了强盛之心,家主睿智族人争气,如今的段氏可没人敢议论了,不因别的,连君王都不敢轻易得罪段氏,更遑论他们这些人丁逐渐凋零的世家贵族呢?
段氏如今虽然是蜀国第一氏族,可在过去的许多年段氏虽有表面上的风光尊荣,内地里却受了许多老氏族们的非议,所非议之处便是段氏的出身,真正的氏族有族谱宗族,即便朝代世事变迁家姓不改族中兴盛,即便追溯到百多年前也是名门显贵。
段氏靠武力起家,然而在蜀国立足之初起并非是世家大族,传闻第一代段氏族长年过半百之时也只是个千夫长,然而段氏族人世代从军,一代一代积累下来,到了四五十年之前时已经位列蜀国一等氏族之列,而最近的两代家主格外励精图治,这才有了今日的段氏,现任家主段祺也是个励精图治之人,其人年少入伍,从百夫长做起一直到了如今统领二十万兵马的蜀国第一大将军之位,也是他,将段氏推到了制衡王权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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