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毕业生导演见到乔羽出来的那一刻,脸上浮现起来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正愁没地方找乔羽麻烦呢，没想到他自己到把柄送上门来了——看看他脸上的那个妆，跟昨天的样子完全不对,现在他只要随口找个借口说“跟昨天的感觉”差太多，能让乔羽一遍一遍的重来了。
毕业生站在了的导演位置上，怀里摸着那厚厚的红包，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他对所有人喊道：“好了，各各位,准备开拍了！”
瑟琳娜从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把直播设备交给了助理,然后面带微笑的走向了乔羽。
这场戏是女主和炮灰的对手戏，情节进行到了是diao丝男主已经得了金手指,泡到了女神女主角。而一直从小暗恋女主的炮灰愤愤不平,跟女主坦白自己的心情,觉得男主根本配不上女主。
这场对手戏,乔羽本来也是有些吃亏的。
瑟琳娜虽然过了气,但到底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演员,身上是有几分实力存在的。而乔羽对“暗恋”和“愤怒”这两种感情本来理解不深,心里也做好了要多拍几条的准备。
所以乔羽态度恭敬而认真，在家里跟周可可非常用心的揣摩了今天的戏份，努力早点过。
不过今日的片场中……
“炮灰你的走位是怎么回事，把女主角都挡住了！”
“炮灰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炮灰你……”
总之，毕业生以各种理由重复了大概有个五十遍了，自己喊都喊累了，灯光和摄影更是扛着各种沉重的设备跑来跑去，早心烦了。
他们也都是明白人，一开始确实是乔羽有些问题，可后面大多数情况都是导演在找事，他们心里有些不高兴，可还是忍了下去。不为别的，凭这个导演还没毕业能有这种机会拍这种戏，他们也知道这人是有后台的。
毕业生骂人骂得口都干了，他心里暗暗得意，觉得乔羽很快要被欺负的哭出来了。
“那个炮灰，我说你还是自个练习多几遍，别总拖累大家了！烦不烦人啊！”
那个毕业生吼完了之后坐了下来，大喘气自己想要歇一歇。他指挥别人给他倒杯水过来，舒爽得仰头喝了下去。
可乔羽回过头来看那个毕业生，却并非一副疲惫的样子，反而神采奕奕，毫无感觉。
乔羽乖巧地点了点头，当真自己摸索了起来，他尝试着变成戏剧里面那个眉目飞扬、嚣张肆意的小少爷。
乔羽带着点傲慢道：“你若是要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白白浪费这么多年时光！”
别说，大概是瑟琳娜走了，乔羽反而更入戏了，仿佛全身心投入其中。
演戏也是个体力活，别人都累得够呛，可对乔羽来说这消耗量不敌末世的几分钟，他完全没有感觉。说来也巧，瑟琳娜由于想要讨好乔羽，也真的指点了他不少地方，让乔羽小有收获。那个毕业生导演既然这么说了，他也照做，竟真的认认真真自行琢磨了起来。
因而在乔羽自己又演了几十遍之后，瑟琳娜和那个毕业生导演都齐齐在心里嘀咕：哭啊！怎么还不哭啊！
瑟琳娜都想好了后手了，只要等乔羽一抱怨，自己立马上去当好人，让他舒舒服服地休息，跟乔羽搞好关系。
然而谁都没想到，乔羽愣是坚持下来了，脸色如常不见一点疲惫。
“你们让人一个人拍戏？其他人都这么歇着？！”
毕业生正在焦急地盯着乔羽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毕业生导演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来，发现是整个二十四小时节目组的挂名指导。
一般能当指导的都是业内地位很高的导演或者制片人，而他们通常根本不会出现在剧组内，偶尔出了大问题才会被组内大佬三叩九拜的请过来指点一下，大部分人连他们的脸都没见过。
但这个毕业生不同，他敢摆这么大的架子自然是因为他家里给他找了个大关系，而他的关系正是这位指导。
毕业生连忙从凳子上跳起来，一脸狗腿地讨好赔笑，毕恭毕敬地递了根烟，道：“王指导，您怎么有空来了。”
王指导接过烟，冷哼了一声却不回答，而是站在那里看着乔羽一个人在练习演戏。那毕业生这才发现，王指导身边还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男人眉眼都带着些精明相，毕业生总觉得他看着很面熟，似乎……是乔羽的经纪人，叫张梦甫？！
张梦甫笑了笑，对他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乔羽的经纪人张梦甫！”
果然如此！不过等等，乔羽这种小炮灰怎么会搭上了这种大佬级的人物了？！
那毕业生看着这情况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手上都紧张的有点冒汗，毕竟娱乐圈这个圈子才能都排在关系之后，若是这尊大神对自己有意见了，只怕以后自己的事业是要有些困难。
王指导冷眼看了半天，直看到这帮人冷汗直下，他才忽然道：“你们组的化妆师是谁？！给我把人叫过来！”
毕业生见王指导不是对自己发作，心里忙松了口气，恶声恶气道：“化妆师呢？！把化妆师叫过来！”
很快，化妆师小跑着过来了，胆战心惊地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他问道：“导演，怎么了？”
化妆师可不认识什么王指导，他是从社会上招的临时工，整天讨好毕业生导演，此刻见毕业生一脸不爽，心里有点发毛。
毕业生导演也没理他，王指导却发话了，他道：“那孩子是你给上的妆？！”
化妆师侧目看了看毕业生，明显是再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人又是谁。
王指导见化妆师不说话，立即发了脾气，厉声道：“我问你话呢，你怎么回事！”
在场的两个人都吓得一个哆嗦，毕业生忙跟化妆师介绍道：“这是咱二十四小时直播节目的王指导。”
化妆师面上呆了一呆，心里顿时怒骂那个毕业生坑爹，这种要事难道不应该上来说的吗？！
化妆师赶忙讨好，态度低了个一百八十度，赔笑道：“是的是的，王指导您好。”
王指导看了他一眼，道：“我一点也不好。”
王指导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火气从哪里来的，心里不由得害怕，颤颤巍巍不敢说话了。
王指导指了指镜头上乔羽的画面，厉声道：“我是想问问你俩，是不是对我们节目组有什么意见？！或者对你们的未来有什么意见？！非得搞得这么难看吗？！”
王指导见两人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心里更是生气，他指着化妆师的鼻子骂道：“你有没有看过昨天这个角色的妆容？！明明一片好评今天怎么又变成了这样？！这几个小时上都闹翻天了你知不知道？！你明天别来了！以后有我在的片组也不想看见你！一会儿让其他组的化妆师来帮个手。”
化妆师脸色一白，张口想求情，王指导却连理都不理他了，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王指导转脸又对那个毕业生导演骂道：“还有你！折腾这个红做什么啊？！是你瞎还是你当大家都瞎？！人家这孩子明明拍的不错，你非得让人家一遍一遍来？！是，按规矩确实是在哪个片场都是导演最大，让演员再拍一遍人家不敢说不，你说感觉不对，那是不对，可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节目组叫什么啊？！直播！二十四小时直播！多少人都盯着呢！”
毕业生脸色一白，看了看周围，跟王指导小声辩解道：“王指导，但是这不是为了节目效果吗？！”
这不是节目组给了我红包，让我折腾乔羽的吗？！怎么又改口全都赖我身上了？！
说实话，毕业生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确实考虑过了直播这个因素，但毕业生是传统班科出身，骨子里有点瞧不起乔羽这种红，也瞧不起这种流动性的粉丝数量。再加上他身为编导系的人，根本没必要管自己有没有粉丝，而是有没有技术，跟各家前辈们关系好不好。
毕业生正是考虑到了这些，才为了讨好上级毅然决然地接下来了这个任务，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黑锅？！
王指导一听这话，整个人怒目而视立即呵斥他道：“什么节目效果，别胡扯！我们是最公正的直播节目。”
王指导转头便对张梦甫很客气道：“张经纪人，您可得对傅总好好说道说道，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您放心吧！”
张梦甫面上也客气的跟他一起笑，心里可精明着呢！
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算以前他们不知道乔羽是傅寒生护着的人，但也没必要这么针对他。而这个王指导也很有意思，他虽然呵斥了一顿化妆师和这个毕业生导演，但真正受了罚的人只有一个外来的化妆师，这可没办法给乔乔出气。
张梦甫心里有点不高兴，自己都搬出来傅寒生这么一座大山了，王指导竟然想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这怎么能行！
张梦甫扯了个特别虚假的笑容，道：“当然，我听闻王指导下一部的计划是想投个武侠片，傅总正好也有进军娱乐圈的打算，以后说不定会经常有交流。毕竟傅总旗下乔羽这么一个艺人。”
张梦甫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傅寒生确实是想进军娱乐圈，张梦甫没有撒谎，重点是在这个“交流”上。这个“交流”可大可小，有可能是当投资人，投资人双方交流，也有可能是当对手，争片场争排位挣钱。
凡是知道傅家是什么地位的，都不想跟他对上。王指导成名之后赚了一辈子的钱，在傅家的巨额财产面前那也是高山和石子的差距。若是傅寒生当真生气了，那自己的投资怕是赔的一毛都不剩了！
再说……傅家要是也进入这个行业，这个娱乐圈看来又要重新划分势力了，自己说不准还要靠着傅家养老吃饭。
王指导脸色有点白，他自然也听懂了张梦甫的深意，再加上最后一句“乔羽这么一个艺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毕业生不过是个朋友交代的孩子，哪能跟自己的后半辈子相比！再说本来是他做的不对，那还要说些什么！
都是糊涂！
王指导忙笑道：“您放心吧，我明白的。”
王指导这次狠下了心，甩下那个毕业生导演，往前走了两三步，故意到场记和直播仪器面前，意味深长道：“哼，现在的学生们，毕了业以为自己能指导戏了，实际上学到了一身的臭脾气，乱七八糟指挥一堆，完了，还以为自己多优秀似的！”
毕业生一下子傻眼了，整个人都在颤抖，道：“指、指导您……”
可惜这时候没有人管他，嗅觉敏感的场记们立即蜂拥而至，看着那边脸色惨白的毕业生，拿着话筒纷纷提问道：
“请问王老师这句话是有特指吗？！”
“请问王老师觉得二组的毕业作品拍的如何？！”
“请问王老师觉得这些学生们身上存在的问题能怎么解决呢？！”
王指导哼了一身，只回答了第三个问题道：“我觉得等学生们拍完毕业作品还是再跟着老师学几年吧！别上来觉得自己又能耐！”
说完王指导自己也心痛，他本来是想把这个毕业生当自己的后辈，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养老，然而没想到他这一次闯了大祸，竟逼得自己自断一臂。
说完，王指导心脏不舒服似的，皱着眉头捂着心脏快步离去了，无论别人怎么挽留都不停步。而那个毕业生脸色惨白，等王指导说完了之后跌坐到了地上，不住的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那帮场记接连不断的闪光灯照下来了这一幕，那个毕业生也管不了这事丢不丢人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被王指导点名批评，这辈子的事业只怕都要完蛋了！
什么再跟着老师学几年！只怕会被业内嘲笑几十年吧！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收那个红包，为了这些蝇头小利去做事呢！
完了完了，现在一切都完了！(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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