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暗流涌动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殷曦和停下哭泣。她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水,余光看到青丘的国师姜空坐在了她身旁。

    “你叫殷曦和?今天你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祭司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语气却很诚恳,他是真心在夸她。

    姜空转头打量殷曦和,她那一身银色的铠甲之上染了不少血,年少的帝姬神情严肃,有着与之年龄不相称的威严。

    姜空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她,在她悄悄离开之后就跟了上来。他以为这个年纪轻轻便有着如此令人惊艳法术的帝姬,性格应该是活泼阳光且肆意轻狂的。

    却没想到,看到了她躲在这里偷偷哭泣。姜空摇了摇头,他想不通身为一族帝姬,会有什么烦心事,而且她刚刚还领着大军打了十分漂亮的一仗,更应该高兴才是啊。他想到了自己那几个侄女,和殷曦和差不多大,一个个单纯可爱,虽然也有文雅安静的,却不都像殷曦和这般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静。

    他看到她在哭泣,就有些不好意思打扰她,最后却故意放重脚步让她听到。果然,殷曦和立刻恢复镇定,仿佛刚刚那个脆弱的小姑娘是姜空的幻觉。他有些心疼这个小丫头,不自觉就问了出来,“帝姬不开心么?”

    殷曦和摇了摇头,“没有。”

    胡说,满脸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姜空看着她手中的骨笛,似乎有些明白。也不问她,自顾自地说:“这样的月色,容易让人想起伤心事啊……”

    看到殷曦和扯了扯嘴角,“姜祭司也有伤心事?”话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自己竟然用了个“也”,这不是承认自己刚刚伤心了吗。殷曦和低下头,不再说话。

    可姜空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眼眶有些发红,他叹了一口气,“是啊,活在这世上,谁没伤心之事呢?”看着殷曦和低垂的脑袋,姜空有些黯然,“我和她相识的时候,她也差不多就是你这个年纪。”

    殷曦和抬起头,看向姜空。这位银发祭司摇了摇头,叹道:“我从前不叫姜空,那时我叫‘有’。”他的目光转向前方,看着夜色,“身为祭司,怎能为情所困。我师父身为国师,为了我能专心修行,便向帝君建议将她嫁走……可我……那时对此,却无能为力。”

    殷曦和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音节,姜空的嘴角浮现一丝自嘲,“我那会是怕,怕师父,怕帝君,现在想来,自己若是强势一些,她也不用嫁那么远,也不至于年纪轻轻便客死他乡。”

    从“有”到“无”,这个过程对姜空来说似乎经历了许多血和泪,一字之差竟然这么残忍。

    姜空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道:“你还年轻,有时候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小姑娘,趁着还来得及,做一些别让自己后悔的事……”姜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对殷曦和说了这么多。大约是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思念入骨的那个人,可他是真的没机会了,姜空深吸一口气,留下她一贯人,走开了。

    “做一些别让自己后悔的事……”殷曦和被这句话猛得一惊,她站起来想立刻冲去魔界找到白玄。可她却站着没动,她不能这样做,心中疯狂地叫嚣着去找他,可是甚至却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她已经当着西岭诸位宗亲大臣的面答应了帝君,君子一诺千金,她不能言而无信。

    一时间,风夹杂着些雪花吹了过来,殷曦和看着已被乌云遮住的月,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转身向西岭的营地走去,冬天已经来了……

    ……

    纪樊音站在境台前,用手捂着口,喷出一口血。

    他气得一锤砸碎了界镜,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纪樊音心中恨极了,他眼神阴鸷地盯着碎了一地的界镜。

    破碎的镜子上,还有刚刚战斗的场面。是殷曦和……

    又是你!殷曦和!三番五次坏我好事!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块碎片之上,镜面上的殷曦和正在施法召唤神龙。

    纪樊音将右手放在唇边,伸出舌将血迹舔干净,哼……路还长,咱们慢慢玩。他苍白的面上浮起一团红晕,纪樊音捂着自己的心口,退了几步……

    操控着这么多的傀儡进攻神界,耗费了他太多的法力,甚至都让他有点不能维持自己的人形。看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变得瘦骨嶙峋,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看上去已经是风烛残年的样子……可让他再去喝血,纪樊音心中一阵厌恶,他已经多久没喝过血了。

    刚来鬼界的时候,他为了活下去,每天都要饮血吃肉,这对他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来说,简直比杀了他更难。可纪樊音却不得不吃,只有活下去,活得比背叛他的那些人长,他才能复仇,他才能将他们的后辈折磨的生不如死!

    为了这个目标,他忍着恶心反胃和生理性的厌恶,喝下那一碗人血。他跪在忘川河边,看着水中映出自己血红色的脸,就知道曾经的纪樊音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鬼。神界的那段日子,对他来说,就像是前世一般。

    ……

    风尹冲到天宫之中,门口的守卫还没接近她,就被风尹身上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她面上带着些怒气,走到天帝的寝殿前。

    门口站着两个祭司,其中一个就是柳翼,前一天他看着情势不对就先逃了。此时看到面色阴沉的风尹,心中一颤,却还是笑着走上前,“您怎么来了?”

    风尹斜他一眼,“天帝呢?”

    柳翼拱了拱手,看上去十分恭敬,嘴里却说:“天帝陛下在养伤,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风尹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讽刺,“养伤?”她呵呵一笑,提步就想进去。

    柳翼伸手去挡,风尹锐利的眼神看向他,柳翼一抖,却硬着脖子说:“就算您是天帝近亲,也不能硬闯陛下的寝殿!风尹大人,我尊您是前辈,可您不要逼我出手!”

    说完这句,他低下头不敢看风尹的表情。他实在太清楚风尹的性子了,六界之中也只有她敢和天帝吵架,实在是不好惹。

    风尹点点头,“好,我不硬闯。那我去找九位神君……”她退后一步,作势要走。却听到吱呀一声,寝殿的门开了,风祎只穿着一件中衣,站在门口,神色平静,“进来吧。”

    一到屋内,风尹就一把将香囊中的土倒在桌上。风祎被她的动作吓一跳,“你干嘛?”然后嫌弃地看着那一小堆黑色的土,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风尹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她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被风祎磨完了。冷笑一声,“风祎,你知道青帝给你起名‘祎’是什么意思么?”

    天帝的脸色变了变,此时却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他坐在书桌后,“你来此,就是为了这个?”

    “哼,祎者,美好如玉。你和你妹妹,一个叫祎,一个叫炜,青帝将多少美好的期望寄托于你们。结果你就是这样当神族之君的?”风尹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摆出长辈的姿态来训他。

    风祎脸色彻底变黑,“风尹!你不要以为你我同宗,我就能容你这般放肆!”他拍着桌子,对风尹吼道。

    风尹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她摇了摇头,摸着腕上的九转石,冷声道:“你不用在我面前摆天帝的谱。若不是你我同宗,我也懒得管你。只是阴谋诡计,终究不是帝王之道。这些帝君们一个比一个精明,你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我能看出来,他们也能看出来。他们也不是生来就屈居我们风姓之下的,若是有一天他们不想忍了,你还有什么脸说自己姓风?”

    她站起来,“盘龙柱之事,还请陛下尽快召诸部来协商。若魔族有异心,我们总归要提前防范。”她说完,敛衽行礼后便离开了。

    风祎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纯棉的中衣,听到风尹说他这些年做了什么时,他以为他们都知道了。可听到她把盘龙柱和魔族联系到一起,便松了一口气。

    一想到盘龙柱的异常,还有昨日鬼族混在妖族之中的进犯,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

    殷曦和与殷少晨算是一战成名。第二日清晨,西岭军所行之路两旁,都是神界诸部的军队夹道欢呼。

    锦洲三国是日也派了大军前来,只是锦洲比西岭还要远一些,所以赶到七星岩之后战局已经到了后半程。

    可他们也见到了当时殷曦和悬在半空中召唤出赤龙时的英姿,安平山站在人群后,看着殷曦和的眼神有些复杂。兰西的大军已经几乎覆灭,可夏安这人竟然有本事从宗亲中找出人来,硬是组建了一支只有一百多号人的军队。

    他们撑着兰西的王旗和夏氏的族徽,一路招摇到了七星岩。这下,世人都知道兰西还有个帝姬继承了帝君之位。

    当时他打得幌子就是清佞臣而挑起战争,后来又因为兰西帝室无人从而把持兰西。即使自己身受重伤,兰西被陶海德操控之时,他都没有现在这么生气。

    当时他留了一干重臣,明面上陶海德是主控之人,可安平山的人却实际上控制了兰西的所有大权。他早就铺垫好了一切,就等着时间一长,他占有兰西变成了事实。

    可谁知道……会突然杀出一个兰西帝姬,然后好巧不巧,妖界还突然攻进七星岩。如今,夏安为帝已成神界皆知的事实,他再也没有借口继续留在兰西了,想想自己费尽心机谋划的一切,安平山就气得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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