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试探过了，你现在除了体能强于常人外，并无半点根基。不过这也好，就如同是一张白纸，毫无沾染，便于塑造。若是学过别门的武学，那就不好纠正了。虽然说天下武道核心思想都是一致的，但各自修行方法区别还是很大的。”顾师岩止住回忆，望着星空，平静的说着。
“请问……顾伯我们这一门是何门何派？”李自明实在没勇气把小岩两字叫出口，毕竟坐在对面是个年纪近百的老者。
“我们师祖是唐朝易圣袁天罡，即是写下《推背图》放入书架的那位先师。”顾师岩言语之间相当恭敬，对着星空拱了拱手。
李自明一怔，想起昨天跟陈可吹牛说自己能掐会算，是唐朝袁天罡传人，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居然成真了。
莫非一切都是定数，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我们易门所学甚杂，山、医、命、相、卜无所不精。今日先单说我们这武学，也是他从易经八卦中演化而出。其实武学一道，各门各派都大同小异，大概有几个境界：用力，用劲，用意，用神。”
“用力就是使用肌肉之力，就像健美运动者，他的一身肌肉看起来虽然壮士漂亮，但在真正战斗中用处却不大，还常成为身体的负担。世间大多武技都属于用力而已，所以就算练到巅峰，也只是肌肉之力罢了，至多能够开砖破石，就如用劲初阶。”
“用劲则是充分发挥人类身体结构，正整个人体视为整天，以腰椎为支点，将上下身当做杠杆。又如拉大弓，以身为弦，以手为箭，将人身体劲道利用到极致。这一境界主要锻炼筋骨，所以古时有易筋洗髓之说。大体有三种境地：明劲、暗劲、化劲。练至化劲，可以摧金断玉、分铁如泥，世间大多武学大家也就止于此了。”
“用意是精神上的修为，精神力强大者，瞪眼咒念皆可杀人。其中种种境界就先不与你多说，能摸到此门槛者，已是武学宗师，世间不知有无百人。更不要说达到用意巅峰，活着之人里，大概也就三两个吧，在古时便可算是地仙了。进入用意已是不易，想再提升已不是个人努力便可达成，需得看天地造化，有天材地宝相佑，否则擅用精神力，早晚油尽灯枯。”
“至于用神，古往今来能到此境界屈指可数，杨露禅孙禄堂董海川这些民国国术宗师，大概也只在用意中阶至巅峰之间。能达到用神者，只怕只有张三丰、吕祖、达摩这些传说中的神仙人物了。当世之中恐怕一个也无了。”
顾师岩说着想起一个在湖中泛舟的青衫男子，感慨说：“若是真有，只怕也就是李圣言了，人称剑神的李圣言。”
“剑神？李圣言？”李自明心想，人间竟真有剑神这般人物。
顾师岩说着站起身，左右脚分开，双膝微屈，两手似垂非垂，对着李自明说：“这叫无极桩，可强筋壮骨，看起来简单，然而其中蕴含妙味却无法言喻描述，你起来站一个给我瞧瞧。”
李自明闻言站了起来，就着附近居民楼的灯光，看清他姿势，学他模样站好。
顾师岩见他摆的姿势还算端正，点点头说：“是有点天分，也算形似了，不过……”说着伸手在李自明身上各处或拍或按或扭了一番，只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响。
被他这一调整姿势，李自明感觉相当别扭，浑身都难受，又坚持了几分钟，感觉肌肉酸麻。再过会却觉得肌肉松懈下去，转而靠浑身筋络撑起，维持着身形。隐隐间感觉全身上下不似以前松松垮垮，而是混为一体，手指微微颤动，全身便有感应。
“由于当今生活各种便捷，用肌肉力量便足以应付日常种种，所以正常人都筋络萎缩，平时就算锻炼也只会锻炼肌肉而已。这桩功是卸去你全身拙力，松去你肌肉，唤回筋络的生命力。”
就像一台缠满杂物的机械，要重新发动之前，必须先去除上面的缠绕，否则运行起来诸多阻碍。这也就是为什么内家拳特别强调放松的缘故。
顾师岩说着左脚向前踏了一步，摆出一个类似弓箭步的姿势，左手向前支起，后手向下撑：“这是三才式，练劲所用。”说着右脚向前踏去，原本下撑的右手顺着身体中线，画了一个圈，向前劈去。
“这般便是一个完整的三才式，类似形意拳里的劈拳。是活用腰椎，体验发劲的招法。你先休息五分钟，等下做一遍给我瞧瞧。”
李自明这才松下身形，感觉全身畅快。就地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回忆刚才看到的动作，就地摆出了一个三才式。
刚弓步站好，顾师岩又左拍右敲的帮他校正好姿势，然后抓着他右手，顺着轨迹劈出一掌。右手劈出同时，右脚也自然跟着踏出。
李自明顿时感觉全身重量竟齐聚于这一掌，隐约间竟有千斤之力，心中惊骇，若是前面有人，那这一掌岂不是就能打死他了。
“这次我不再牵引你，你自己试试。”
顾师岩松手后，李自明又摆了个三才式，连续劈了几掌，再也找不回方才力量齐聚的感觉。
顾师岩在旁边颔首说：“你今日初学，便有模有样，已算不错。从明日起，每夜九点便来书店找我。切记，平时不可自己练习，因为你目前姿势若无校正，并不标准。只要有丝毫差错，非但出不了功夫，反倒伤害自己身体。”
“我明白了，谢谢顾伯。”李自明点点头，转换身形，摆出了无极桩让顾师岩校正，站了十分钟，又换成三才式，这一夜就反复练习这两者。直到十二点之时，感觉筋疲力尽，顾师岩才带他离开学校回到书店。
到了松涛书店，见书店三面都是书，层层叠叠，直至天花板。
李自明拿过几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见顾师岩从收银台取出一个黑陶药瓶，从里面倒出一枚红色药丸，递给他说：“这是用虎骨、豹骨等药材炼制的强筋壮骨丸，每天练完功服用一枚，可抵一月修行。”
李自明接过药丸，闻到药香，迟疑了一下说：“顾伯，你这对我也太好了吧。”
“这药丸也只对初学者有用，与我而言跟糖果无异了。”顾师岩说着，转身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
李自明顺着看去，他不识画但也看的出那画并非凡品，笔意奔放，体势连绵，充满玄机，这正是邵康节望梅图。
“数点梅花天地春，欲将剥复问前因。寰中自有承平日，四海为家孰主宾。”
顾师岩念着画上的题诗，沉思了一会，转过头来认真的说：“其实我这身武技也是因你而有……也罢，这些事情不必多说，你日后定会知晓。”
前世因缘么，李自明想着也不再推脱，就取过温水服下药丸，不一会就感觉全身筋骨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