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了。
小道士在床上打了个滚,再打了个滚,然后成功地滚到了地上。
他揉了揉头,坐起,再揉了揉眼,看了看四周。
奇怪,怎么回到客房来了,我这不是在跟青城六剑喝酒吗?再揉了揉头,小道士决定,这酒啊下次不能再喝,喝了头真的很疼。
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小道士完全想不起来。怪不得师父严禁自己喝酒,这修道之人要保持身心清明,喝酒啊太误事。
等等,喝酒误事,误了什么事?
想了想,小道士忽然跳了起来,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去啊,昨晚上自己醉的跟狗似的,死都不肯呆在那小院里,一路吐一路哭地爬了回来,那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赶紧跑路,要逃婚啊!
可结果,爬是爬回来了,却直接爬到了床上,睡成了猪。
看看窗外,天已经大亮。小道士头一晕,差点栽倒在地。
他又想起来了,昨晚喝到最后,他搂着青城哪个剑的肩膀,特高兴地把自己的逃婚大计说了个干干净净。当时那六个贱人怎么着来的?那是大叫逃得好,逃得妙,逃得呱呱叫,还一个两个的拍着胸脯说,“哥哥到时一定帮忙!”
这醉成狗的人说得话算数吗?
要不算数的话,都这个时候了,那自己还逃什么婚啊,还逃个屁!
小道士心中叫苦不迭,懊恼的直恨不能挥剑自刎。昨天他千提醒万提醒,自己必须要保持清醒,绝对不能喝醉。可一个基本没喝过酒的人,再是别人干一大碗,他只抿一小口,这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上一天,也无可避免地,醉成了狗。
于是,悲剧了!
顾不得再自责,小道士兔子般窜到床边,一把抓起包裹,往门外就冲。
就在这时,门“嘭”地一声,被猛地一脚踢开。
小道士收不住脚,一头撞去。好在来人反应极快,一把按住他双肩。
来人不止一个,是六个。
正是青城六剑。
小道士头“嗡”地一声,整个人傻了。
青城六剑也愣了,六双眼睛直溜溜地看向,小道士手里正捧着的包裹。
来不及多想,小道士一把把手中的包裹藏到了身后。等藏好后才反应过来,这正正叫欲盖弥彰!
于是,场面尴尬了。
非常的尴尬。
小道士死死地盯着左脚前的空地,就像那上面忽然长了一朵花。
青城六剑死死地盯着小道士那空着的左手,就像那上面忽然变没了一朵花。
怎么办?怎么办?小道士大急,得想个办法啊。
无奈宿醉的后果出现了,小道士一向灵光的脑袋,这会儿变成了一块木头,压根就转不动。情急之下,他脱口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啊!”
“是啊,是啊,今天天气不错。”青城六剑纷纷附和。
剑三更是文兴大发:“正所谓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我们正该……”
正该什么,他没说下去,因为剑一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于是场面又安静了。
尴尬继续中!
小道士汗出如浆,也许是身体里的酒都化成了汗流了出来,他那木头似的脑袋终于开了窍。他哈哈一笑,大大方方地将藏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手中的包裹一晃:“是啊,今天天气不错,正所谓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我正该去,去晒晒法器。”
“晒晒法器。”青城六剑大惊。
“正是,六位有所不知,”小道士正色说道:“这法器属阳,而天地间最至阳的东西是什么?”小道士指了指头顶,煞有其事地说道:“正是我们头顶的太阳。所以,法器每隔一段时间就应该拿出去晒晒,好吸收点阳气。”
“大姑爷说得大有道理,是得晒晒。”剑一抚掌赞道:“请大姑爷将法器交给我等,我们六个会轻功,想晒那就晒那,想晒多高就能晒多高。保管三两下将大姑爷的事办得妥妥的。”
惨了,这分明是,要将这些法器给押为“人质”啊!我去,青城剑派的人为什么老用这招。
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小道士笑着说道:“六位哥哥肯帮忙,弟弟自然感激不尽。不过为什么别的道士从不晒法器,因为这一招,是我天一派的独家秘诀。这晒,可不是瞎晒,里面,大有讲究的!先说这时辰吧,必须要午时,午时天地阳气最烈。再是这摆放,得摆成个聚阳阵。这且不算,还得走禹步,念真诀。不然,聚阳阵就是个花架子。所以六位哥哥的好意,弟弟只有心领了。弟弟去去就回,请哥哥们在这稍等下。”
剑一也笑道:“大姑爷要去办事,就麻烦带上我身边这几个粗人。法器珍贵,没人看守太不踏实,有他们几人在,保管万无一失。”
说完他点向剑二、剑三、剑四:“听好了。你们三个,好好地跟着大姑爷。青城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别让大姑爷迷了路,走到山下去了,听懂没?”
他再点向剑五、剑六:“你们两个,看好法器,绝不能让这些宝贝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明白没?”
说完,他杀气腾腾地喝道:“这事,谁要是给耽搁了,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要拧下他的脑袋!”
五剑齐齐抱拳,大声应“是”。
完了,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这六个贱人,摆明了是要严防死守,绝不给他落单的机会啊。
哎,白天是绝没机会了,等晚上吧。
小道士于是笑道:“那就麻烦五位哥哥了,一起去吧。”
他当先而行,才跨出门槛,身子就是一晃:“哎哟,这酒喝得,头疼啊,疼得都没办法施法了。哎,看来,这大好的太阳要白白浪费了。”
剑一笑道:“大姑爷这是还没醒酒。没事,我这有一招,醒酒最管用。”
看着剑一奸笑着,一脸不怀好意地凑过来,小道士口中发干,刚想问下是什么招时,剑一闪电般地伸手在他头上一点。小道士头一晕,软倒在地。
我去,竟是点穴!
青城六剑手忙脚乱地将小道士扶到床上躺好,然后面面相觑。
寂静中,剑三忽然跳了起来:“死了死了,大姑爷真要逃婚了!他急急忙忙地拎着个包裹往外冲,明明就是在跑路。”
剑一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叫什么叫,大伙儿眼睛都没瞎。”
然后他长叹道:“坏事了,坏大事了,这下可真惨了。大伙儿说说该怎么办吧,我们不能干坐在这等死啊。”
剑四首先举手,苦兮兮地说道:“要不我们向大姐大老实招待吧。毕竟是大姐大错在先,她那四条规矩,太坑了,坑死人,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换了谁谁都得跑路!”
剑二反驳道:“坑个屁!大姐大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就是那么一说,十成十地是要给大姑爷一个下马威。你没看到大姑爷本来也不怎么信,所以昨天才故意灌我们酒,要套我们的话。哎,这事的源头是在大姐大那,可坏事的确是我们坏了事。”
剑五冷冷地往剑四胯下一瞟:“大姐大是个讲道理的人吗?你去跟她这么说,她不来招云淡风轻,我脑袋割了给你当夜壶。”
剑四浑身一哆嗦,闪电般地,左手捂住了嘴,右手兜住了裆,再不敢说话。
剑六举手:“要不我们把实情告诉大姑爷吧。全青城剑派的人谁不知道,大姐大脾气是暴了点,但从小到大,她还真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她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待成了亲后,真不可能会那么做。”
剑三反驳道:“若是昨天之前,我们请大姑爷随便找几个人问问,那就真屁事都没有。但在我们胡说八道了一通后,大姑爷要是还肯信,他不是傻子就是呆子。你觉得大姑爷是傻子是呆子吗?”
剑五举手,狠声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六个就死死地把大姑爷给盯紧了,绝不让他给跑了。到了成亲那天他要是还不肯,哼,我们绑,也得把他绑到礼堂上!”
剑一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做事总是简单粗暴,暴力能解决问题吗?大姑爷面对那般恶鬼都死战不退,这等心性的人,你能吓得住他?到时宾客云集,几百号人看着,你还真能把他给绑着?他若是吼上一嗓子,将这事给捅了出来。别说我们六个,就连许掌门都得在祖师爷灵前以死谢罪!”
剑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现在怎么办?喜贴都撒出去了,怎不能再撒一遍帖子,宣告天下,新郎倌逃跑了,这婚礼取消了。真要那样,我们青城剑派还不成了大宋朝立国以来最大的笑话。”
商量了半天,六人急得搔头抓耳,却一筹莫展。
半晌,剑一咬了咬牙,狠声说道:“真没办法的话,只能出这一招了。”
“什么招?”其他五剑齐声问道。
剑一脸上阴睛不定,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一字一顿地说出四个字:
绝,世,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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