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第三天,苏沫早上起来就开始收拾行李。
飞机是下午四点的,现在时间还早,于是苏沫就去了书房,把从御园带过来的那副画拿了出来。
原本苏沫是打算画好之后送给萧楠夜的,可是她的耐心不算好,这幅画她断断续续画了很久也没有画完。
现在虽然送不出去了,可苏沫却很想把它完成。
一整个上午,苏沫没有离开过书房,她什么都不想,脑子里只有这幅画,只有在离开前要完成它的信念。
直到萧家的车把leo送回来的时候,苏沫才惊觉原来已经是下午。
离开凤栖梧的时候,苏沫用画布把画盖好,或许这副画永远也送不出去了,可惜了这么多的心血。
关上大门之前,苏沫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两只眼睛里写满了不舍。
从早上到现在,口袋里的手机一直没响过,终究还是不该对他抱有期待啊!
伴随着‘咔哒’一声,防盗门隔绝了屋内的视线。
叫来的出租车已经等在大门外面,苏沫不再留恋眼前的一切,转身拉着leo的手说:“宝贝,该走了!”
去机场的路上,车子路过教堂,苏沫慌忙让司机停车。
马路对面的教堂,是苏沫和萧楠夜举行过婚礼的地方,那个她曾经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梦幻般的婚礼,是她自己选择了放弃,或许那个时候就应该知道,他们注定走不到白发苍苍。
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时候,苏沫戴上了墨镜。
布满灰尘的车窗慢慢升起,苏沫最后看了一眼教堂,哑着嗓子对司机说:“走吧!”
而就在出租车离开之后,一辆豪华配置的大切诺基停在了教堂外面。
车子停稳之后,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下车就拼命往教堂里跑。
“确定老大在这里吗?”韩子义显然还不太相信,因为教堂这种地方,实在不像萧楠夜的作风。
不过乔明远很肯定,目不斜视的说:“梁逸凡查了阿夜失踪后的监控。”
“靠,早怎么没想到他?”
韩子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早知道黑客技术这么好用,直接找他就好了,也就不用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了。”
乔明远看了他一眼,“别废话了,先找人要紧。”
在当初举行婚礼的那个大教堂里,韩子义和乔明远找到了失踪两天的萧楠夜。
彼时萧大少正坐在倒数第三排中间的座位上,两手抵着额头,一动也不动的仿佛已经睡着。
“这是在修炼?”
这种时候韩子义也不敢招惹萧楠夜,转身问乔明远,“现在怎么弄?是叫醒他还是直接扛回去?”
“你倒是扛他一个试试?”乔明远一眼就把人看穿了,他赌韩子义不敢这么做。
鄙视完韩子义,乔明远走过去,在萧楠夜身边的位置坐下来,“苏沫四点的飞机,现在已经快三点了。”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叫那个颓废了两天的人,缓缓抬起头。
看到这一幕,韩子义不由得暗中给乔明远点个赞,果然乔二这智商也没谁了,幸好没有被江小白拉低。
都这种时候了,萧楠夜居然还沉得住气,韩子义忍不住说他,“老大,不是我说你,这次的事真的是你过分了!”
韩子义走到萧楠夜另一边坐下来,语重心长的说:“不就是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还怕治不好?美国那边的医院阿远都给你联系好了,等咱跟沫沫解释清楚之后,马上住院治疗,这种事不能拖……”
韩子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突然变得很远,听在耳朵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萧楠夜抬眸看着教堂里的最前方,脑海中是婚礼那天,他的女孩儿穿着婚纱朝他走来的情景。
画面忽然一转,回到体检那天。
他的女孩儿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念头,拉着他一起去做检查,结果就是因为这次体检,让他跟她之间出现了危机。
其实去拿体检报告之前,萧楠夜就已经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他检查出颅内肿瘤,必须马上治疗。
要说萧大少身体一向很好,脑子里也不应该长个瘤子。
医生分析说是因为他的头部曾经受过重伤,当时可能有淤血没有清理干净,现在淤血转变成脑瘤,已经压迫到神经,必须尽快手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楠夜并没有慌张,他马上在国外联系了一家医院,骗苏沫说去出差,其实是为了复查。
然而这次检查出来的结果还是一样。
这种事发现的越早越好,医生的建议是马上入院治疗,安排脑瘤切除手术。
这个手术的风险很大,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没有人可以保证他能从手术台上活下来。
而且即便是手术成功了,术后后遗症也不容小觑,他很可能会失忆,甚至瘫痪。
萧楠夜这样的人,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他拒绝手术。
可如果不做手术的话,病情就会恶化。
所以之前偶尔觉得头痛并不是偶然。
现在那颗瘤压迫着视觉神经,没有人能保证他还能撑多久,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失明,再拖下去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那次露营回来,萧楠夜在浴室里昏倒了,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虽然这一次的失明只是短暂的,可那种陷入黑暗的感觉,无助绝望的击垮了他的意志,终于逼他下定决心。
不能让苏沫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所以他要让苏沫离开。
生病的事萧楠夜没有告诉过别人,就连乔明远也是从魏东觉那里知道的,为了这件事兄弟俩还大吵了一架。
想到那一次的不欢而散,乔明远的心里也很无奈,他看着萧楠夜说:“阿夜,这次你要听我们的。”
自从知道萧楠夜的情况之后,乔明远就一直没闲着,虽然病人本人一直拒绝接受治疗,可乔明远私底下还是做了很多功课。
他本身就是个医生,对这方便的资源比较多,也已经找好世界顶级的脑科权威专家,将手术的成功率提高了百分之二十,可萧楠夜还是不同意。
在萧楠夜看来,百分之十跟半分之三十都是一样,意味着他有一大半的可能,会永远留在手术台上。
他不是怕死,他只是舍不得,因为舍不得,所以一直下不定决心,直到他在画室里看到那幅画……
“老大,别犹豫了,苏沫要是走了,你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韩子义见他还在挣扎,着急上火脑门上都冒汗了,“难道你就不怕她一咬牙带着儿子嫁给别人?你能接受你儿子跟别人姓?”
“不可以!”
萧楠夜绝不容许他的儿子跟别人姓,更不容许那个女人嫁给别人!
看火候差不多了,乔明远才说:“苏沫有权利知道真相,哪怕是最坏的打算,至少让她陪在你身边,也好过将来有一天她知道真相了,无法原谅自己,你也不希望她一辈子都活在遗憾和自责当中吧!”
韩子义痛心疾首的拍着大腿,“我的亲哥,咱能不能别想那么多,先把眼前的危机解决了再说,你再犹豫老婆就飞了!”
萧楠夜从教堂离开的时候,韩子义和乔明远也赶紧跟上,两辆车在公路上飞驰而过。
车子开到凤栖梧的时候,萧楠夜看着紧闭的大门,心头闪过一丝慌乱。
还是韩子义看不下去,走过去帮他输了密码。
防盗门打开,屋子里所有的家具上都盖着白布,整栋别墅静悄悄的,不留一点余温,显然主人已离去多时。
“苏沫——”
萧楠夜不死心的向楼上跑去,乔明远和韩子义相视一眼,赶紧跟上去。
他们叫着苏沫的名字,一间房一间房的找,等找到书房的时候,就看到萧楠夜僵硬的站在窗前。
他的手上抓着画布,面前的画架上有一副刚刚完成的画。
画中两个白发斑斑的老人坐在秋千上,他们在夕阳余晖的公园里凝望着彼此,眼角带笑。
地上有张信纸,可能是掀开画布的时候掉下来的。
韩子义捡起来看了一眼之后,走过去递给萧楠夜,“苏沫写的。”
那是一封离别的信,信上写着:
萧楠夜,看到我送给你的画了吗?
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就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这幅画我画了好久,可是现在却再也送不出去了。
我以为你跟我的心意相通,我以为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可是我错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你没有来。
那么,就这样吧!
再见!
信写到这里的时候,字体越来越潦草,最后一笔有明显的断痕。
萧楠夜看完信的时候眼睛已经湿了,他几乎能想象到苏沫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灰意绝望的表情。
他想起两天前,那个女孩儿哭着说会试着不再爱他,她说这一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她还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怎么可以不爱他,怎么可以,我不同意!
萧楠夜抓着信纸转身就跑,他后悔了,他不让她离开。
沫沫,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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