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你的意思,是他们也有可能是想灭口?”夏纯阳接到。
“朱自坤是当局者迷。他一心以为对方是来救他的,但除了死掉的那些外国人外,逃跑的那个……如果我还没有老眼昏花也没有患上老人痴呆症,我很肯定我没有下重手!那死掉的人不应该死,而是会变成活口。是那个逃走的人暗中下手了结了他们的性命。而且对方的杀气针对的可不仅是我,还有朱自坤。还有,那些被迷昏的守卫……你们真的没有发现疑点?还是不想发现疑点?为了安我和朱自坤的心,我们的食物和水和守卫都是一样的。甚至同批送入来的食物都是我和朱自坤先挑选,然后守卫再分食。你说我和朱自坤要多好的运气拿的全都是没有下药的饭菜?而守卫吃的全都是下了迷药的?何况我和朱自坤两人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什么菜的偏好,也就谈不上是有针对的下药了。”陆笙荣道。
“这些话在总堂时你为什么不说?”范鑫压着怒火问道。
陆笙荣淡然一笑:“说了有用?就像你们不信我一样。我也只信纯阳。何况明知道暗线就在总堂,我那时总得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而如果没有夏纯阳在场,这些话,陆笙荣一个字都不会说。
这话直白得范鑫不得不承认,陆笙荣说得对。
“管寅,把话传回总堂,让留守总堂的长老彻查——”
短短一句话似乎耗尽了范鑫全身的力气。说完后,整个人有点颓废的瘫坐在沙发上。他不是唐六陈老四他们这些年轻人,陆笙荣那番“为财”的分析或许在年轻一辈当中听起来不可能甚至是一种恶意的中伤,但他知道这个理由极有可能。因为穷怕了,因为饿疯了,在华老大力推行改革开放后,盟里一些个人或者家族宗门之类的都有尝试下海谋生,……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赔了个精光的大有人在。这些人都有可能在那个时候接触到朱自坤的人,甚至是接受了朱自坤提供的财物……他们没有倒在灾难及战火面前,反倒是在金钱和生存面前折了腰……
见范鑫这个样子,夏纯阳心里微叹,接过话题继续问道:“陆三爷,那凯瑟琳呢?出手救她的人也是朱自坤安排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就算武盟和黑党的关系再好,这些事凯瑟琳也不会随意告诉他人。要想知道真相,还是得问凯瑟琳本人。”陆笙荣说着,心里却不乐观。就算夏纯阳手里捏着她的血脉至亲,也不能保证就能万无一失的从她嘴里得到真话。
夏纯阳想了很久,“那也要一试。唐六,从k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小玩意你有带着吗?”
“啊!”唐六愣了一下,“有!就我一个是玩暗器的,所以东西都在我那收着。”
“麻烦你找出来,送到凯瑟琳那里。”夏纯阳站起来,“三爷你休息一下。这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而我之前对你的承诺也依然有效。……我想单独和凯瑟琳谈一下。”
这话明摆着是看透了武盟和武林盟之间尴尬的关系,也知道范鑫等人不愿意承陆笙荣这份人情。所以夏纯阳干脆把事揽到自己身上,以免范鑫他们难做。这样既保障了陆笙荣的利益,又顾全了范鑫他们的面子。
看起来不偏不倚,事实上亲疏远近在一句话中已经表明了。
陆笙荣低叹了一声,总归是一步错,步步错。夏纯阳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绝世天骄始终和他们武盟无缘。
范鑫即感激又羞愧的看着夏纯阳,“纯阳啊……”
夏纯阳却没有留下来听范鑫的感动之言,只是摆摆手:“举手之劳。别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不在乎,毕竟这人情债的……他之前已经许了陆笙荣一个承诺,现在再欠一个人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实在办不了,他也不会勉强自己去做。夏纯阳的心态放得很正,可惜有时候,越是这样越是深入人心。
另一端,凯瑟琳也知道了陆笙荣的到来。对她来说,陆笙荣既然来了,也就意味着他们母子三人的关系必定会曝光。对此,早在和陆笙荣一起被押回国内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甚至可以说,在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就着这个情况作出了很多的设想及谈判。
她猜到了会是夏纯阳独自一人来见,但她没猜到的是摆在眼前的那一堆零碎。
“这是什么?”凯瑟琳指着那一堆的小玩意明知故问。但她的关注重点却是在那一块非常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块上。只不过没有人能看出来而已。连夏纯阳都不能。
而至于在谈判技巧中必须沉住气,等对方忍不住的时候先说就能掌握主动权的说法,凯瑟琳从来都是嗤之以鼻。有时候先发话不是示弱,而是策略。
可惜,凯瑟琳遇上的是夏纯阳——
“从k还有那个绿眼娃娃脸身上搜出来的。这个——会爆炸。是在绿眼手腕处挖出来的。”夏纯阳指着那个黑色小方块说道,“k身上那块是在脊椎上找到的,因为第一次取出来没经验,所以当场就爆炸了。我是不懂,不过听在场的医生说,那个威力虽然只是爆出了拳头大烟花黑烟,但因为位置的原因,百分百会伤到脊椎神经而导致全身瘫痪,五成的几率会破坏脑干从而引发心脏及呼吸的一系列并发症,以致死亡。”
凯瑟琳平静得就像在听一个不相关的人的生死一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反而是笑着接了一句:“看来你那个医生的水平不错,在脊椎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找到。看来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倒想把这位医生请到党内为我们每位成员做个身体检查了。夏少,你到时可要割爱啊。”
话说得得体,凯瑟琳的心思却已经是百转千回!这个黑色小方块她当然不陌生!是黑党最新的研究成果,专门用在那些要执行特殊的危险性极大的任务的成员或者是死士的身上,以此来控制他们的生死,让他们不会乱说话。
——但是谁?!是谁敢在k和伊恩身上动手脚?!
夏纯阳说的时候,凯瑟琳已经在脑海里将有可疑的人筛选了一遍,最有机会动手机的也就是身体检查、体能测试及新武器试用的时候……是医生护士?还是研究所里的人?
不待凯瑟琳再圈出一个更详细的范围,夏纯阳又抛出一个炸弹:“你知道宁凌吗?生命科学领域公认的天才宁凌。gc邀请了他来研究,但他死了,死于自爆。我们初步推断,那个在gc横行的新型毒/品可能是出自他……至少他也是个知情者。”
这一瞬,凯瑟琳的心跳快了四拍,呼吸也乱了节奏。
虽然很快就平复了,但夏纯阳总算是有了发现,知道凯瑟琳和宁凌之间并不是毫无关系。
“我想说的话说完了。”夏纯阳以此为结束语,径直就站了起来。
看他目标明确要离开,本以为对方是欲擒故纵的凯瑟琳第一次傻了眼,出声叫道:“你这就走了?你不是来和我谈判的吗?”
夏纯阳一脸不解的回头看向终于变了神情的凯瑟琳,他的话更无辜更真诚:“你很聪明,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这里——”指了指自己的头脑,“比不上你。和你谈判我只会被你牵着鼻子走。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那其他的,与其问你,还不如等我这边的事情了结了,直接去黑党寻找答案。”
第一次见到承认自己“蠢”还那么理直气壮的人。
凯瑟琳是完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去表达此刻的心情,“你知道了什么事情?”
“宁凌和你们有渊源。我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我就能找到我想要的真相了。”夏纯阳没有隐瞒,直言原因。
但很多时候,老实人说的诚实话最容易让凯瑟琳这样的聪明人吃瘪,张嘴就想狡辩甚至是混淆过去。
哪想到夏纯阳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不需要分辨了……”突然灵光一闪,夏纯阳站定,“我大侄子被绑架了,对方要了30亿赎金。你说,你们母子三人,黑党愿意支付30亿赎金吗?”
凯瑟琳已经被夏纯阳这种认死理还有跳跃式的思维震住了,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而忘了出言挽留。等房门彻底关上了,凯瑟琳才回过神来——
这就结束了?
“你就不想知道接应我的人除了那两个被你们捉住的,还有谁吗?你就对武林盟里谁和我黑党有关系一点好奇都没有吗?”此时此刻,什么腹稿、什么假想预设都被凯瑟琳扔开了!如果夏纯阳不愿意和她谈,她有再多的计谋有什么用?!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凯瑟琳算是真切的体会了一把。
凯瑟琳的声音很大,隔着房门夏纯阳也能听得很清楚。却丝毫没有勾起他的好奇心,更不可能如凯瑟琳所希望那般回转房里和她交涉。
因为很多人从一开始就没弄明白,对夏纯阳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武林盟的叛徒、内奸,而是宁凌这个人背后所代表的四号。夏正德怀疑绑架案和凯瑟琳有关,夏纯阳却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是主系统和四号策划的。将凯瑟琳带来,不过是从善如流用以模糊四号的“视线”。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从凯瑟琳那里确定宁凌和黑党有关。宁凌已死,但黑党还在……或许他还能从那儿找到四号的踪迹。
夏纯阳不感兴趣,不代表陈老四也一样。
守在门外的陈老四虽然耳目没有夏纯阳那么灵敏,但这话还是听到了大概。一颗心立马就提了起来,“是关于劫走她的人的事吗?她愿意跟你说?”陈老四反射性的就问道。话说出来后,心里才后知后觉的升起几分尴尬。
夏纯阳看着一脸焦急的陈老四,“她愿意说,不代表我就愿意听。从我的角度来说,我想知道的问题已经有了线索,不是现在就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她想说的事情,我没兴趣。”
“但是——”陈老四道。
“没有但是!”夏纯阳很认真,“凯瑟琳不会无缘无故的将真相以及名单说出来。她索要的代价……我不一定愿意支付。还不如不知道。”不其然的,又想起沈航的死。和聪明的女人打交道,似乎已经变成了夏纯阳心里的一条刺。能避则避,避不了,还不如像刚才那样快刀斩乱麻,绝对不能跟着她们的节奏走。
顿了顿,还是多说了一句:“凯瑟琳并不是一个容易交涉的人。与其寄望于她,为什么不想办法撬开那两个人的嘴巴?你们还顾及着同盟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