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安鹤岭,翠意盎然。
一踏入山林深处,顿觉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安鹤岭中有一峡谷,名曰流云水榭,每当虹消云散,朝阳朗煦,拨开层层雾霭便能得见飞流千尺的云瀑。
流云水榭中有一奇观,便是天然洞窟中盛开的美人面,香远益清,传说这是仙境的花神所化,花神喜时花红,悲时花青,花色各异,朝夕变幻。
银狐坐在水边,仍然冰凉的泉水冲击在银狐赤着的脚上。
一头通体灿金的狐狸轻盈落在银狐身边,落地化成了一位金衣美人,眺望着漫山遍野的青色美人面,无意道,“媚儿,你若是还在想那蓬莱太子,那你就太贱了。”
银狐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淡淡道,“我当然想他。”银狐一向妩媚动人的脸上满是憔悴,眼神怨恨地自语,“他逼我杀了真心对我的绫风,还害得我永远不能再有孩子,我真心爱重他,他对我竟没有一丝怜悯。”
“就是,人向来不如我们兽重情义,何况还是个薄情的太子,他那三宫六院何曾有过你一席之地?”心月不屑道,“媚儿,你这眼光也忒次,看看人家黑豹的夫君,才华横溢不说,还一心一意的。”
“姑母是想帮睿王了?”银狐轻声反问道。
“为什么不能帮?”心月挑眉,“我非得叫那薄情寡义的太子死无葬身之地不可,神兽不可随意斩杀凡人,那我只好借睿王的手了。”
银狐沉默了许久,小声道,“兵部侍郎李雍,云府大公子云归月,都是偏向太子的人,张太师已经修至中炎位,太子暗中拥兵四万,容成家与太子有交易…这是我知道的所有消息了。”
心月见银狐不再痴迷于太子,心中欣慰,暗自记下了银狐所说的消息,笑道,“睿王会感激你的。”
银狐不想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坐着而已。
承抚,睿王府中。
此时传来消息,说立春以来,蓬莱皇帝身体渐虚,已经卧病三天,听宫中御医的意思是不太好。
千泽已经在府中悠哉等了十几天,才接到凤九雏的消息,说御林军统领白如冰立场中立,并不打算介入这场皇权纷争中。
千泽拿着这份情报看了许久,嘴角才隐隐露出笑意来。
墨萱跪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青梅汁。
千泽望了望墨萱杯里的青梅汁,皱眉道,“你怎么突然爱喝这么酸的东西,我看他们做了红枣汤,女孩子多喝点,还甜一些。”
墨萱摇摇头,“最近觉得这个好喝。”说罢,瞥了一眼千泽的神情,轻声问道,“白如冰并不打算帮我们呢,你怎么这么高兴。”
“无须帮我们,蓬莱皇帝还需要身边有人,这场好戏才能演成。”千泽胸有成竹。
“皇帝今日身子虚弱,若真不好了,太子继位名正言顺,你不怕太子跟你耗下去么,耗到最后,赢的必定是他。”墨萱道出心中顾虑,“就算太子真的按捺不住,他有四万兵,你有什么?凤九雏才刚刚当上将军,能用得动的兵将只有一万人而已。”
“蓬莱皇帝啊,就是仙丹吃的太多,一心想求长生不老,倒快把自己的命求没了。”千泽不屑笑道,“太子…他耗不过我,立春瘟疫横行,手里兵将多未必是好事。”
正谈论着局势,一个小侍突然慌忙跑进来,匆忙道,“殿下殿下,有两个浑身是伤的小女孩在府外说要见您,被守卫拦下了,有一个刁蛮的女孩直接打断了守卫的肋骨,现在已经被府中侍卫拿下了!”
“呵,不会又是我的仰慕者吧。”千泽咳了两声。
“你想什么呢,还不快去看看,别在府里弄出人命了。”墨萱紧声催促。
千泽这才懒洋洋地起身,披上件貂裘慢悠悠地跟着小侍走出去。
睿王府的正门花园处已经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睿王府的侍卫。
数十侍卫拿刀围住被困在中心的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小女孩躲在另一个小女孩的身后,看样子就是前面这个双手握着墨绿长刀的女孩子放倒了一众侍卫。
千泽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因为天冷,双手懒洋洋的交叉窝在貂裘袖子里,慢慢走了过来。
“唉呀唉呀,本王种的小花都被你们踩坏了。”
千泽一过来,一众侍卫纷纷跪地行礼,“殿下金安。”
洛鸢儿身上已经满是伤口,还要护着躲在身后的洛笙儿,又赶了数天的路,已经精疲力尽,见睿王出来,也随着众人跪了下去。
洛鸢儿强撑着仅存的体力,小声道,“洛氏针女药女拜见睿王殿下。”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双手把一枚蝎钩举起来。
千泽见了毒蝎公子的蝎钩,才觉得事情蹊跷,仔细端详了一番两个女孩子,目光久久停留在躲在洛鸢儿身后的洛笙儿脸上。
“鸢儿…?”
千泽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洛笙儿的眉眼,随后走到两人面前,解下身上的貂裘,披在了瑟瑟抖的洛笙儿身上。
“来人,带这两位小姐去厢房更衣休息。”
洛鸢儿对千泽的举动觉得奇怪,洛笙儿更是受宠若惊,只是身上的伤太重,洛笙儿又一向身子柔弱,受了些惊吓,突然晕了过去。
千泽一惊,顺手接住洛笙儿即将倒在地上的身子,横抱起洛笙儿,朝着厢房快步走了过去。
千泽手下的人都有眼力见,见千泽把自己身上的貂裘给洛笙儿披上,就觉得自家主子是看上了这姑娘,是以伺候的小心谨慎,对这两位姑娘以礼相待。
洛笙儿慢慢清醒过来,觉自己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抬头是俊逸的侧颜,带着一股清幽的龙涎香气,禁不住红了脸,不敢出声。
洛鸢儿则一声不吭的跟在后边。
千泽一边直视前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涌现,路上还觉得疑惑,这女孩长得有点像前世的鸢儿,自己也不敢苛待了她,万一真是鸢儿呢,毒蝎公子把她送这来肯定是有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