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宽一愣,又愤慨道,“陛下!您这是想逼死老臣么!诸位大臣作何想,蓬莱百姓作何想?”
千泽不紧不慢道,“我这大殿早已浸满了血腥,你们心里都清楚,我踩着多少人的血肉尸骨爬到这个位置,这尸骨中不缺你安以宽一人,亦不多你一人,何况蓬莱前日的动荡并非因为皇后而起,你说是吧。”
死在千泽手里的人实在不少,也不在乎多安以宽一个。
安以宽顿时噎住了后面的话,他也知道实情,确实是太子篡位,被诛杀也是必然,蓬莱的风浪皆是因太子而起。
安以宽无可奈何,太子已死,连太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区区朝臣又怎能争得过他?
大势已去,一旦被千泽抓住把柄,太子一党终究都会一个一个死在这个心狠手辣的人手中,还不如现在自戕,倒落得个忠心赤胆的名声,甚至能激起众怒,让千泽这个皇帝做的不稳当。
安以宽愤恨地扔下朝帽,朝着大殿中央的盘龙柱上撞了过去。
千泽看出来安以宽心里想的是以死相逼,当然不会让他如愿。
就在安以宽即将撞上盘龙柱时,千泽手指微动,数缕蛛丝从衣袖中飞射而出,径直缠在了安以宽的腰上,卸去了大半力气,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安以宽在盘龙柱上撞的七荤八素,却不至于伤到性命。
“来人。”千泽仍旧淡然,不动声色的抬手吩咐道,“九鸾司,把安大人带下去医治,再替我问问话,这么着急自戕,是不是另有隐情呢。”
凤九雏遵命,带人把昏迷的安以宽带了下去。
朝堂上有其他太子余党啧舌,吓得一身冷汗,他们明白,只要进了九鸾司,就算安以宽无罪,也会生生给他安出罪状来。
九鸾司,就是千泽特意设立出的一个能做千泽自己不能做之事的机构,如果形势需要或者千泽有命,九鸾司丝毫不介意把白的说成黑的。
安以宽必须得杀,却不能让他自杀,凤九雏对千泽的意思心领神会。
直到现在,众人才恍然大悟,都传言凤九雏与千泽势同水火,却不料这是千泽一开始就布下的暗线。
千泽狡诈,凤九雏隐忍,又对千泽崇敬忠诚,蓬莱的任何权力,都不可能被心怀叵测之人再夺去了。
九鸾司把安以宽带走后,千泽仍旧悠哉倚靠在龙椅背上,轻声道,“下一个。还有没有要撞的,九鸾司一起带走。”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看到了千泽的雷厉风行,这时候再对皇后出言不逊,就是自寻死路。
九鸾司一立,就有殿中的朝臣醒悟,千泽,他根本就不怕大臣的声讨,蓬莱心之所向,帝位非他莫属。
此前他守护西境,大赦天下,令人为百姓治疗瘟疫,收买人心已到巅峰,有了蓬莱万千子民的支持,他想做什么就做就做什么,他已经有了为所欲为的资本。
千泽忽然起身,五龙袍广袖一挥,在金案前站定,沉声道,“今天,我把话放在这,诸位皇弟封王赐地,诸位大臣加官进爵,若有谋反之心,杀无赦,在座任何人若真有那一天,谁都别来求情,若想保命,先安分守己些。”
此话一出,殿中朝臣皆跪地高呼万岁,太子余党亦再不敢言,跪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本来还想着勾结其他皇子谋反,看来千泽的帝位是无人能动摇了。
殿中几位老臣也惊诧,这位新皇帝的确如传言中狠厉决绝,虽然没有看到皇宫动乱那天的情景,现在也大约能想象出一二了。
千泽话毕,揽着墨萱的纤腰退了朝。
只留下朝堂中噤若寒蝉的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回了寝宫,千泽把身上金丝龙袍一扔,轻扶着墨萱走进了内室。
“萱儿带着身子走这么多路,实在辛苦,来夫君抱抱。”千泽把墨萱轻轻抱上了床榻。
“好了啊今天当着那么多人,你竟然羞都羞死了,那些大臣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呢。”墨萱皱着眉,为千泽发愁,“若他们不服,你这个位子怎么坐得安稳啊。”
千泽安抚的拉起墨萱的小手贴在唇边,轻笑了一声,“怎么,萱儿稀罕这个皇帝位吗?”
“我只是怕有人对你不利,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
“当然会有人对我这个皇帝虎视眈眈,我也并不稀罕这个龙椅,我不过是需要一个位置,能让我不再受人牵制而已。”千泽挑眉道,“容成家现在应该有动静了,我有办法应对,你安心养身子就好。”
“我不是废物啊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帮你的我已经上炎位了呢。”墨萱委屈的撅起嘴。
“你还差的远,我和毒蝎两个苍位,还是被岳凝霜压制得狼狈不堪。”千泽叹了口气,“你还太二百年的修为能到上炎位已经是奇迹了。”
“你能帮我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和宝宝,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会输。”
墨萱垂下头,她也明白千泽的心思,只好不再与他争执。
墨萱的小腹的凸起还不明显,仍旧是嬛嬛楚腰的纤瘦身形,令人忍不住疼爱怜惜。
千泽很珍惜这个未降生的孩子,墨萱为了千泽受了那么多伤,那么多委屈,千泽想要把所有的疼爱都给墨萱,只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每日墨萱熟睡之时,千泽都燃着脂烛思考今后的安排,数日来殚精竭虑,已经有些憔悴,本来是伏在床边哄着墨萱入睡,这一次自己却先睡着了。
墨萱心疼地抚着千泽的脸。
千泽好看的面庞已经棱角分明,初见之时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每日在桃花谷的山林中认真修炼凝暮谣,总有一头黑豹坐在幽暗的山洞里,悄悄望着他,偶尔出来觅食,也会陪他练上两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长大了,今天,已经二十一岁了吧。
窗外夜色正浓,一场春雨一场暖,庭院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
承抚客栈多了两位宾客,一位是戴着银箔面具的小姐,另一个男人也戴着厚厚的面纱。
那男子摘下头纱,形貌昳丽,竟与千泽一模一样。
容成凛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宫,开口问道,“你觉得千泽如何?”
“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也不过是个小人而已。”这男子名叫贾替,是容成飘雪派来取代千泽的细作。
容成凛却不以为然,叹道,“不以物喜,爱憎分明,凛视他为真君子。”
注释:
记承天寺夜游:“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积水和藻荇指月光和树影,这里换用借用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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