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入眼的是一个身披红袍,头戴金冠,形容枯瘦,是个中年藏僧。另一个身穿黄浅色锦袍,手拿摺扇,作贵公子打扮,约莫三十来岁,脸上一股傲狠之色。
“来者可是霍都?”徐泽冷声道。
“正是小王,不知阁下是?”显然霍都并没有想到中原会有人认出他来,所以十分好奇。
“我是谁不要紧,关键是中原不是尔等待的地方,还不给我滚出去。否则休怪本人。”徐泽说到后来,不知不觉的用上了内力,霍都顿时觉得象一口大钟在自己的耳边敲响,震的耳朵发馈。暗自道:“好深的内力,想必连师傅也比不上了,看样子今日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当下拱手道:“小可与全真派的过节,今日自认是栽了。但盼全真教各人自扫门前雪,别来横加阻挠小可的私事。”依照江湖规矩,一人若是自认栽了筋斗,并约定日子再行决斗,那么日子未至之时,纵是狭路相逢也不能动手。旁边的郭靖听他这般说,当即答允,说道:“这个自然。”当下霍都等人不敢再行逗留,迳向殿门疾趋。那红袍藏僧向徐泽狠狠望了一眼,与其余各人纷纷走出。
马钰等七人这时也站起身来,那横卧在地的老道却始终不动。郭靖抢上一看,原来是广宁子郝大通,才知道马钰等虽然身受火厄,始终端坐不动,是为了保护同门师弟。只见他脸如金纸,呼吸细微,双目紧闭,显是身受重伤。郭靖解开他的道袍,不禁一惊,但见他胸口印着一个手印,五指箕张,颜色深紫,陷入肉里,心想:“敌人武功果然是西藏一派,这是大手印功夫。掌上虽然无毒,功力却比当年的灵智上人为深。”再搭郝大通的脉搏,幸喜仍是洪劲有力,知他玄门正宗,多年修为,内力不浅,性命当可无碍。
此时后院的火势逼得更加近了。丘处机将郝大通抱起,道:“出去罢!”郭靖道:“我带来的孩子呢?是谁收留着?莫要被火伤了。”“杨过,还不给我滚下来!”却是徐泽对着大梁笑骂道。原来徐泽一进来,就知道有人呆在大梁上,根据原著介绍就知道是杨过了。
果见光中黑影一幌,一个小小的身子从梁上跳了下来,笑道:“我在这里。大哥,你是怎么发现的啊?”正是杨过。郭靖大喜,忙问:“你怎么躲在梁上?”杨过笑道:“你跟那七个臭道士……”郭靖喝道:“胡说!快来拜见祖师爷。”杨过伸了伸舌头,当下向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三人磕头,待磕到尹志平面前时,见他年轻,转头问郭靖道:“这位不是祖师爷了罢?我瞧不用磕头啦。”郭靖道:“这位是尹师伯,快磕头。”杨过心中老大不愿意,只得也磕了。郭靖见他站起身来,不再向另外三位中年道人磕头见礼,喝道:“过儿,怎么这般无礼?”杨过笑道:“等我磕完了头,那就来不及啦,你莫怪我。”
郭靖问道:“甚么事来不及了?”杨过道:“有一个道士给人绑在那边屋里,若不去救,只怕要烧死了。”郭靖急问:“那一间?快说!”杨过伸手向东一指,说道:“好像是在那边,也不知道是谁绑了他的。”说着嘻嘻而笑。
尹志平横了他一眼,急步抢到东厢房,踢开房门不见有人,又奔到东边第三代弟子修习内功的静室,一推开门,但见满室浓烟,一个道人被缚在床柱之上,口中鸣鸣而呼,情势已甚危殆。尹志平当即拔剑割断绳索,救了他出来。
此时马钰、丘处机、王处一、郭靖、杨过等人均已出了大殿,站在山坡上观看火势。眼见后院到处火舌乱吐,火光照红了半边天空,口上水源又小,只有一道泉水,仅敷平时饮用,用以救火实是无济于事,只得眼睁睁望着一座崇伟宏大的后院渐渐梁折瓦崩,化为灰烬。全真教众弟子合力阻断火路,其余殿堂房舍才不受蔓延。马钰本甚达观,心无挂碍。丘处机却是性急暴躁,老而弥甚,望着熊熊大火,咬牙切齿的咒骂。
郭靖正要询问敌人是谁,为何下这等毒手,只见尹志平右手托在一个胖大道人腋下,从浓烟中钻将出来。那道人被烟薰得不住咳嗽,双目流泪,一见杨过,登时大怒,纵身向他扑去。杨过嘻嘻一笑,躲在郭靖背后。那道人也不知郭靖是谁,伸手便在他胸口一推,要将他推开,去抓杨过。那知这一下犹如推在一堵墙上,竟是纹丝不动。那道人一呆,指着杨过破口大骂:“小杂种,你要害死道爷!”王处一喝道:“净光,你说甚么?”
那道人鹿清笃是王处一的徒孙,适才死里逃生,心中急了,见到杨过就要扑上厮拚,全没理会掌教真人、师祖爷和丘祖师都在身旁,听得王处一这么一喝,才想到自己无礼,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低头垂手,说道:“弟子该死。”王处一道:“到底是甚么事?”鹿清笃道:“都是弟子无用,请师祖爷责罚。”王处一眉头微皱,愠道:“谁说你有用了?我问你是甚么事?”
鹿清笃道:“是,是。弟子奉赵志敬赵师叔之命,在后院把守,后来赵师叔带了这小……小……小……”他满心想说“小杂种”,终于想到不能在师祖爷面前无礼,改口道: “……小孩子来交给弟子,说他是我教一个大对头带上山来的,为赵师叔所擒,叫我好好看守,不能让他逃了。于是弟子带他到东边静室里去,坐下不久,这小……小孩儿就使诡计,说要拉屎,要我放开缚在他手上的绳索。弟子心想他小小一个孩童,也不怕他走了,于是给他解了绳索。那知这小孩儿坐在净桶上假装拉屎,突然间跳起身来,捧起净桶,将桶中臭屎臭尿向我身上倒来。”
鹿清笃说到此处,杨过嗤的一笑。鹿清笃怒道:“小……小……你笑甚么?”杨过抬起了头,双眼向天,笑道:“我自己笑,你管得着么?”鹿清笃还要跟他斗口,王处一道: “别跟小孩子胡扯,说下去。”鹿清笃道:“是,是。师祖爷你不知道,这小孩子狡猾得紧。我见尿屎倒来,匆忙闪避,他却笑着说道:“啊,道爷,弄脏了你衣服啦!……” 众人听他细着嗓门学杨过说话,语音不伦不类,都是暗暗好笑。王处一皱起了眉头,暗骂这徒孙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鹿清笃续道:“弟子自然很是着恼,冲过去要打,那知这小孩举起净桶,又向我身上抛来。我大叫:‘小杂种,你干甚么?’忙使一招‘急流勇退’,立时避开,一脚却踩在屎尿之中,不由得滑了两下,总算没有摔倒,不料这小……小孩儿乘我慌乱之中,拔了我腰间佩剑,用剑顶在我心头,说我若是动一动,就一剑刺了下来。我想君子不吃眼前亏,只好不动。这小孩儿左手拿剑,右手用绳索将我反绑在柱子上,又割了我一块衣襟,塞在我嘴里,后来宫里起火,我走又走不得,叫又叫不出,若非尹师叔相救,岂不是活生生教这小孩儿烧死了么?”说着瞪眼怒视杨过,恨恨不已。
众人听他说毕,瞧瞧杨过,又转头瞧瞧他,但见一个身材瘦小,另一个胖大魁梧,不自禁都纵声大笑起来。鹿清笃给众人笑得莫名其妙,抓耳摸腮,手足无措。
马钰笑道:“靖儿,这是你的儿子罢?想是他学全了母亲的本领,是以这般刁钻机灵。”郭靖道:“不,这是我义弟杨康的遗腹子。”
丘处机听到杨康的名字,心头一凛,细细瞧了杨过两眼,果然见他眉目间依稀有几分杨康的模样。杨康是他唯一的俗家弟子,虽然这徒儿不肖,贪图富贵,认贼作父,但丘处机每当念及,总是自觉教诲不善,以致让他误入歧途,常感内疚,现下听得杨康有后,又是伤感,又是欢喜,忙问端详。郭靖简略说了杨过的身世,又说是带他来拜入全真派门下。丘处机道:“靖儿,你武功早已远胜我辈,何以不自己传他武艺?”郭靖道:“此事容当慢慢禀告。只是弟子今日上山,得罪了许多道兄,极是不安,谨向各位道长谢过,还望恕罪莫怪。”当将众道误己为敌、接连动手等情说了。马钰道:“若不是你及时来援,全真教不免一败涂地。大家是自己人,甚么赔罪、感谢的话,谁也不必提了。”
这时旁边的徐泽皱着眉头道:“贤弟,你的青冥剑呢?”想那徐泽虽是个清净无为之人,就是全真教把他丢在那里不闻不问心里也不在乎,也许叫清高吧!或者他和黄药师是同一种人,认为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和杨过结交也是受原著的影响,加上杨过的身世引起了徐泽的恻隐之心,所以对他照顾有加。一认识就送以神兵利器。今日不见青冥剑,以他过人的才智,如何不明白原因。所以才故意问了一句,看看全真教如何处置。
而机灵的杨过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哥要玩什么花招,当下装做天真的道:“大哥,你不知道啊,小弟刚才碰到一个叫赵什么敬的道长,他说他要借我的宝剑去玩两天。”
徐泽闻言笑道:“全真七子交的徒弟眼光果然不错,也知道我的青冥剑是把神兵利器,王重阳的徒子徒孙,在下算是见过了。”虽然是微笑的说出来的,在场的全真教众人如何没有听出其中的讥讽之意,当下脸色涨的通红。丘处机剑眉早已竖起,刚准备发作,旁边的马钰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拱手道:“不知少侠怎么称呼,贫道想肯定是有所误会,有所误会啊!”不愧是一派之长,有点道行。徐泽暗想道。“在下天山徐泽,见过马真人。”徐泽拱了拱手。模样漫不经心,好象免为其难,想全真教马钰是何等身份,让人见礼那是给他的面子,什么时候让人如此奚落的。丘处机等人当场拔出宝剑,要是徐泽不给赔礼道歉,就要血溅三尺似的。就是旁边的郭靖面也有不愉之色,而杨过十分高兴的看着这一切,好象与自己无关一样。
徐泽一见,眉头一扬,冷声道:“怎么不对吗?”气势一现,面前的众人象面对一座高山一样,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但仍然感受出来那种威严,众人心中劾然,暗思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想是当今四绝也无此功力。
徐泽见状,收回自身的气势,瞬间又象毫无力气的书生一样,冷声道:“丘处机,要不是看在郭大侠和我兄弟将要拜在你门下的份上,重阳宫我还不愿意来呢!论辈分是吧,我今日就和你讨论一下,谁的辈分高?少林寺掌门天鸣大师和你平辈吧?”
丘处机倒是个硬汉,冷着脸道:“不知阁下是天鸣大师的什么人?”
“我的二师傅曾是少林寺虚字辈高僧,法号虚竹。不知是天鸣大师的什么人啊?”徐泽笑道。
众人一听大惊,按照少林寺的辈分,确是玄、慧、虚、法,禅、天、无、空,仔细算起来,徐泽还是天鸣大师的师叔祖,果然拱拱手算是对全真教客气了。当下马钰躬身道:“全真教拜见前辈。”“起来吧,先师告诉我不要提及辈分问题,我也无意于用辈分来压你们,只是你们太过分了一点,等下把我兄弟的宝剑还过来,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说着拉着旁边正在高兴的杨过望外走去。那杨过刚才拜几个道人,心里就不爽了,现在见他们拜自己的大哥,也就等于拜了自己,如何不高兴。一见大哥拉着往外走,也不反对,笑嘻嘻的跟了过去。马钰等人见状,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暗道:总算送走了一个瘟神。剩下的就是找回宝剑就行了,找那个赵志敬,想那赵志敬不死也要掉层皮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