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永哥哥,蒸出来了,蒸出来了——”马二丫从岳文书斋的厨房出来,兴冲冲抬着两只手,挽着袖子,边说着,边往书房跑。中ΔΔ文网ん.『
忽然,厨房传出“咚——”的一声巨响。火光一下子蹿上了天。
方仲永放下书本子,走出书房,先看见一脸恍惚的马二丫傻愣愣站在那里,接着,就看见冒着滚滚浓烟的厨房。
“走水了,快找人灭火啊。”柴麟搂着一个身姿曼妙,面孔如锥的婢子,从自己的房间慵懒的走出来,一面冲着管家高声呼喝,一面将那婢子一把推到了一边儿去。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管家匆匆忙忙应着,使唤一个利索家丁,直奔马厩,拉起一匹马,扬鞭打马而去。
不多时候,一队“潜火队”军汉,拿着大小桶、洒子、麻搭、斧锯、梯子、火叉、大索、铁猫儿等消防设备,很快赶来开干。
方仲永在寻找爆破小能手,猪队友——陈七同志的同时,不禁感叹大宋汴京城的城市消防体系,果真和前世史书所写一般完善、快、有效。
记得前世读《东京梦华录》,“防火”条例记载,汴京城中街巷,每隔三百步设一所“军巡铺屋”,每所铺屋置“铺兵”五人,负责“夜间巡逻”。
又在城中高处,修建“望火楼”,楼上“有潜火队兵丁”瞭望,一旦现起火,则要马上驰报,立即出动,“汲水扑灭,不劳百姓”。
因着北宋人口大量城市化,像汴京这般的繁华商业城市,一旦起火,火情不能得到及时控制,经济和人口损失都是很大的,所以北宋建立起了世界上最早,也最完备的职业化城市消防机构,宋人称为“潜火队”。
“潜火队”列入军队编制,称为潜火兵。汴京中的潜火队,虽然划归殿前司指挥调度,但行动相当灵活机动。
这一点,从宋史上所写的,某次狄青家拜神,因而在后院燃了火,不料还没拜几分钟神,“潜火队”就因瞭望到了火情,迅赶到,并且冲了进去,积极将火扑灭的乌龙故事,就可见一般。
方仲永环视四周,余光所及,正跟在潜火队身后,一脸傻乎乎笑容的那位,可不是陈七是谁。
“陈七——”方仲永提高嗓门叫了一声“你过来——”
陈七如同一只螃蟹一般,同手同脚,带着满满的尴尬即视感,移动了过来。
“说吧,怎么整的?”方仲永一脸无奈的问。
“磨好还没蒸的粉,太多了,和火星子飞一起,爆了,”陈七挠挠头,又呲了白牙,指一指不远处的“潜火队”,笑一笑道“看,快灭火了。”
方仲永看他那一脸习惯了,无所谓了,波澜不惊的样子,忽然仰天长啸:“我会试要用的狮螺粉啊,方便面啊,蔬菜干啊——”
然后,他半认真的两手掐住陈七的脖子,摇晃两下,这才放下来:“你说,你怎么赔?”
马二丫有样学样,也跟着掐住陈七的脖子摇晃,她小小的身子如同掉在陈七脖子上打秋千一般,很是可爱的跟着说道:“陈七,你说,你怎么赔仲永哥哥?”
陈七只是挠头。
……
接下来十几天里,陈七被方仲永拘禁在厨房里,进行大米和蔬菜的淘洗,浸泡,磨浆,蒸粉,压片,复蒸,冷却和干燥工作的全程学习和实践。
成品,就是晒好的干米粉,半干米粉,蔬菜干,以及腊肉干子。
陈七在这十几天里,嗖嗖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成了一个胖子。
这让方仲永和马二丫都大为感叹,不想当胖子的厨子果然不是好厨子。
柴麟最近开始热衷纳妾,由于妾纳了几房,着实有点费地方,所以就和方仲永商量着,再去置办两处宅子。
至于柴麟的那些妾,基本上都让方仲永脸盲的眼花缭乱,分不清谁是谁来。
北宋的小妾,相当于包养在家的长期***伴侣,合同工,没有社会地位,不必像娶妻那样郑重其事,三媒六聘。
且正妻享受因丈夫社会地位、经济财富等等带来的一切特权,主理家事,而妾不同,没有社会地位,没有社会认可,几乎是个从事特殊服务的丫头。
然而,依旧有无数姑娘,愿意做柴麟的小妾。
当然,只有柴麟自己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姑娘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自己有方仲永这个朋友,这个名满天下的神童、这个真真正正的才子朋友,才愿意委身作妾。
柴麟也曾想着,寻觅一份真情真爱。抛却前尘,寻找自己的心上小娘。毕竟他老爹柴绍很少干涉他,他从小到大,一切都是自由的。
奈何这些小妾,不是图自己的钱财,就是图自己有一神童才子的好友大树——方仲永可以依靠。他寻不到别的,寻不到那些才子诗词中唯美的爱情。
爱不爱,什么要紧,柴麟想到这些,很快转了念头,自卑与自负在体内交替上演,如若洪荒之力: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活就好吧。
……
会试那天晨起,简娇已经骑着马,自觉自愿以及自动的,等在岳文书斋的大门外,等着送方仲永去贡院,迎接这个人生重大的事件。
马二丫为方仲永准备了老大的满满两只三层考篮,放着各式点心,还有方仲永开出来的食“方便面”、“狮螺粉”和“重庆小面”等一应干货。挤得笔墨等物没地方放,方仲永只得另裹一个包袱,拿在前面。
简娇依旧坐在马儿后面,将方仲永拉上了马的前方,自己轻拉缰绳,双臂环着方仲永,向前奔驰而去。
正是秋时,落叶偶尔一两片梧桐叶子,拂过脸颊,痒痒的。清凉凉的晨风呼呼飘过耳畔,调皮清新。
岳文书斋离汴桥并不远,过了汴桥,再向南一拐,就到了。
汴桥上此时人员拥挤,都是赶赴考场的士子。
他们其中:有的年轻英俊、步履矫健,空手摇来晃去,身后自有书僮帮着扛箱提笼;也有的衣衫贫寒,满头大汗,拿着千里迢迢的行李背囊;有的老态龙钟,家中一门几人同时参加考试;也有的心事重重,闷头而行。
当然,还有坐着高头马车,自以为打点好了各方关节,认为是稳操胜券了的。
主考官和副考官们很早就入了帘,各自在自己的小黑屋里,出题的出题,检场的检场,复卷的复卷。
和乡试时一样,会试要经过更为严格的检验程序,一样是提前一天就要进入考场,而后有繁琐的考场规则宣读,考生沐浴,携带物品检验等等过场要一一经过。
“哎,仲永,你可来了。累的我满场子的好找一通。”
方仲永刚刚走进贡院的辕门,一个方脸的青年学子就匆匆跑上前来,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