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只能听见严老夫人和严夫人的哭声。
秀芸黯然,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可是逝者已矣,他们现在更重要的,是要离开这里。
“老夫人,这里实在不安全,当务之急,是先保证二位的安全,我们还是早些回靖安县。”
秀芸忍着悲伤,严老夫人也明白,立刻让人去收拾了。
坐在堂上的那位将军,眼神从秀芸出现开始,就一直盯着她。
“方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秀芸抬头,她脖子很疼,于是只抬了一点点。
这个人,她下意识地想忽略,却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
微微点头,秀芸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她不觉得自己跟这些人有什么话好说。
哦,不对,她还是要说一声谢谢的。
秀芸又看过去,慢慢地福了福身子,“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我才是,应该感谢姑娘,若不是姑娘也在这里,没有你那个护卫,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将军身边的人,看方黎的目光都是绿的。
之前他们另一个副将受伤,就是因为追踪这些人,结果受了重伤。
可居然,这个叫方黎的人,以一敌五竟然弄死了四个!这实在是让他们觉得惊奇,他到底是什么人?
秀芸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那这什么救命之恩,就可以抵消了吧?
“不用客气。”
秀芸随口应下,又开口问,“这些人,是大离王朝的探子吗?”
她只是猜测,那些人却有些变了脸色。
“你是怎么知道的?”
副将一脸严肃,一副想要杀人灭口的样子,方黎微微往秀芸身边走了半步,气氛立刻凝滞起来。
秀芸莫名其妙,朝着方黎笑了笑,方黎手里的握着的长棍松下来,继续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我猜错了?那不好意思,我是随便说的。”
秀芸有些后悔说话,多说多错,这跟她也没有关系。
那将军却摆了摆手,让副将往后退。
他一双眼睛看着秀芸,一张年岁并不算大的脸,却英气十足,剑眉星目,透着令人臣服的气势。
“方姑娘,你猜得不错,这些人,怕就是大离王朝的探子,并且是死士。”
他说完,瞥了方黎一眼,“拜这位壮士所赐,卸了最后一人的下巴让他无法自尽,我们算是抓到了一个活口,这很重要。”
秀芸顿时对黎叔更加肃然起敬,他卸了人家的下巴了吗?问什么?难道他猜到了那些人是死士?
外面的车马已经准备好,秀芸跟着严老夫人和严夫人身后打算上车。
忽然,一个身影闪到了她的身边,秀芸抬头,看见了那个帅气的将军。
离得近了,将军身上的气势更加逼人,让秀芸都紧忍不住屏住呼吸。
“之前,多谢你,那个人无碍了。”
秀芸的眼睛顿时一亮,他说的是那个身上扎了个血窟窿的人,他无碍了?
身为医生,能听到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再好不过。
秀芸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
浅淡的笑意,却让秀芸变得很不一样。
仿佛初春绽开的花儿,舒展着娇嫩的花瓣,每一片都柔软轻盈,令人的心都感受到软意。
“大夫说,多亏了姑娘及时处理,否则,或许根本撑不到大夫那里。”
“总之,这是好事,我很高兴。”
秀芸朝着他点点头,转身又要走。
走了两步,秀芸忽然停住,转身又走回来,“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总要知道,救了自己命的人叫什么,以后回忆起来,也不用只回忆成在自己的生死关头,被一个不知名的将军给救了
那人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弯了弯嘴角,“白擎。”
“将军”
那个叫君炎的副将不赞同地皱了皱眉,秀芸疑惑,怎么连名字都不能说?
“小女子方秀芸,多谢白将军救命之恩。”
秀芸郑重其事地再一次感谢,随后带着环儿上了马车。
“将军,这个方姑娘属下觉得颇有问题,如此毫无顾忌地问将军名讳,莫非是想打探什么?”
君炎很是怀疑,哪有女孩子如此唐突地问人姓名?
“还有她身边那个护卫也绝不简单,弟兄们都查过了,那些黑衣人都是被震碎了肺腑而亡,他一个人能跟五个大离高手周旋,且并不居下风,一个普通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护卫?”
白擎眼神微闪,确实不同寻常。
一个小姑娘,在被人挟持的情况下,能保持住镇定认清情形,这份胆量实在与众不同。
他本不该随意告知自己的姓名,可是刚刚,他却说得很顺口,仿佛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白擎嘴角微微勾了勾,手轻轻一挥,身后的人立刻跟上。
先回去了靖安县再说。
回去的路上,秀芸并没有跟严夫人和严老夫人同乘一辆马车。
她带着环儿和方黎坐一辆。
车上,秀芸看着方黎,“黎叔,你的右手可是有伤?”
抱臂靠在车厢上休息的方黎,瞬间睁开眼睛,眼里精光射出,带着警觉看向秀芸。
秀芸笑了笑,“黎叔平日吃饭的时候用的都是右手,只是昨日对付那几个死士,却是用左手,我猜想,是不是因为右手承受不住强大的力道。”
方黎的手慢慢摸上右手手腕,眼睛里淡淡的不敢置信。
“没想到你竟能看出来。”
“我是大夫,黎叔之前的文牒也说了你是因伤离开,我会不由自主地往这方面猜测,看来,我猜对了?”
方黎低下头,他的右手,日常做一些事情倒还好,可是无法承受住银龙棍的力道。
如果昨日他的右手能用,那两人绝不可能有机会将秀芸抓为人质。
“旧伤了,好不了。”
方黎言简意赅,秀芸却动了心思。
“黎叔,等到回了靖安县,你可愿让我瞧一瞧你的右手?”
方黎抬起头,昏暗的车厢里,秀芸的眼睛显得很明亮,她似乎不是随便说的,是真想给自己治手!
他这只废掉的手,还有希望能够治得好?
方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秀芸却自顾自地点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会尽全力试一试的。”
沿途赶路,早没有了来时的闲适。
回到靖安县,城门都要关了。
几人直接去了衙门,严承运得到消息心急如焚,直到看到老夫人和严夫人安然无恙地出现,他心里才落下一块石头。
瞬间,严承运又看见了跟在她们身后的白擎等人,一口气又抽回胸腔。
“大、大人,快里面请,这次真的多谢大人,小人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
白擎去了正厅,秀芸觉得,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跟严大人告辞。
“方姑娘留步,此次的事情,方姑娘是头功,如何能轻易离开?”
秀芸回头,不然呢,还不给走了?
严承运听出了些名堂,笑着看向秀芸,“秀芸姑娘,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再说你这里还有伤,这会儿回去,你爷爷该吓到的。”
他想得很周全,“不如这样,今日就先在府上休息,这件事不可声张,待我们商量好如何说,方姑娘再回去可好?”
秀芸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若是让民众知道,只会引起恐慌。
她只想了一下,便点点头,“大人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严承运松了口气,眼睛在方黎的身上扫过,信上说,多亏了方秀芸的这个护卫,严家的女眷才免遭毒手。
此次严老夫人带去的护卫也不少,却如此不堪重任,秀芸身边这样的人才是从哪里来的?
秀芸此刻也很累,却想听一听他们商议的结果,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白擎首先告知严承运,近来在靖安县周边发现了不少大离的探子,行踪可疑,目的不明,让他加强靖安县的治安与入城的检查。
“大人,难道说这战事”
“还不能明确,只是靖安县位置险要,绝不能有任何疏忽。”
严承运额上冒汗,他才刚刚接任就要面对如此艰难的情形吗?
不过严承运咬咬牙,“小人一定谨遵大人的意思。”
“我已让人上报朝廷,相信很快会有朝廷的支援到这里,再这之前,我会一直带在靖安县,助你守城。”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严承运诚惶诚恐感激涕零的模样,让秀芸很是纳闷。
这个白擎究竟是何许人也?靖安县县令在他面前就跟仆人一样,他这个将军有这么厉害?
秀芸忍不住盯着白擎看愣住,不妨白擎的目光转过来,与她对了个正着。
秀芸心里一紧,下意识想挪开,却又想,她为什么要挪?
难道这人金贵到连多看亮眼都不行?
秀芸难得会跟自己较劲,于是就盯着看,总觉得谁先挪开谁就输了。
只是没想到,白擎竟然也不挪开目光,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空气里立刻变得无比沉默
刚刚还诚惶诚恐的严承运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