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躲在外屋吃什么，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可是半夜听到这种享受般的吧唧嘴声，还是瘆的慌。
我们家里穷，我是知道的，不然奶奶也不会连鸡蛋都要省下给我和简舒辰吃，她半夜起来吃东西，我不会联想到吃什么山珍海味。
可是，别的东西又有什么能吃呢……
吧唧声音戛然而止，我知道奶奶这是要回来了，我也没敢耽误，赶紧重新躺好，拉起了被褥。
我睡得忐忑不安，闭起眼睛时所有的感官更加清明，奶奶的脚步声很细微，如果不是认真去听，真的听不到。
正常人走路都会有脚步声，但是像这么小的动静，实在是少见。
炕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奶奶应该是爬上了炕，准备睡了吧。
我没敢睁开眼，就怕奶奶发现我没睡着，直到炕上恢复了平静，我才动了动眼皮，打算瞧一眼那边情况。
我缓缓卷起眼帘，还没完全睁开时，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这太安静了，安静的只能够听到我的呼吸声。
我微阖着眼睛，动了动眼珠，视线瞄到了被褥旁的一只手，正压在我的被角上！
她还在！
我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好在我没有睁开眼睛，不然就又跟她四目相对了。
这一次，也许不像刚才那么好运，如果她发现我还醒着，会不会做出其他的事来，谁也预料不到。
我一直眯缝着眼睛，就死死盯着那只始终没有移开的手，紧压着我的被角。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我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那只手终于有了移动的迹象，我看着它从我的被角，缓缓游移往下，贴着被褥的边缘，一点一点的挪移开。
随着那只手离开我的视线之后，我也感觉到不远处的炕边，有躺下的声音，还有被褥的摩挲声。
这回终于可以肯定，奶奶睡了。
可是，我却失眠了。
揪着一颗心忐忑了这么久，一放松下来，我就觉得浑身脱力，可是脑子却清醒的很，一点困意都没有。
或许是紧张过了头，没法安稳睡觉，我硬生生的瞄着右手旁，高高隆起的被褥看了一宿。
直到早上天蒙蒙亮，听到了公鸡打鸣的声音，我才失了力的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耳边一直响着吧唧嘴声，再后来就演变成了咬脆骨的嘎嘣声，我一个鲤鱼打挺掀开被褥坐起了身。
天已经大亮，窗外初升的阳光，斜斜的照射了进来，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旁边的炕上，已经看不到奶奶的身影，屋内弥漫的恐怖气氛，也烟消云散了。
我用手背擦了擦满脸的汗珠，这个动作让我突然想起了，夜里奶奶朝着我伸出手，抹去我额头冷汗的那一幕。
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离开了家。
我刚走出家门口，就看到隔壁刘姨站在铁门前，伸长了脖子翘首盼望，那一脸焦急的表情，好像出了很严重的事。
我迈开步子，走上去询问，“刘姨，怎么了？”
刘姨一回身，我立马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简梦，是你呀，阿姨现在有点事，你先……”正说到这里，不远处开过来的白色救护车，闪着灯慢慢逼近。
刘姨一看见救护车，就跟疯了一样小跑过去，救护车很快停在了电线杆旁，从里面下来了几个医生护士，跟随着刘姨仓皇的脚步，进了她的家。
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两条腿不知不觉的就跟着走了进去，医生护士都把我当做透明人一样，谁也没有理会我，几个人进了屋，一股恶臭铺天盖地的就喷到了我们的脸上。
我赶紧捂住了鼻子，难受的皱起眉头，这味道太恶心人了。
就好像是买回来的猪肉发酸发臭，腐烂掉的那个味儿。
几个医生护士戴上了口罩，我只能干捂着口鼻，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靠近炕头，然后又惊恐的一哄而散。
也就是在他们散开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令我汗毛直立的一幕。
何欢从脖子以下的皮没了！
她整个人躺在炕上，原本掩盖在身上的被褥，被掀到一旁，上面全都是被浸透的鲜血，散发着猩红的颜色。
我努力的捂住了嘴，瞪圆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何欢红白交错的身体，血肉与筋腱清晰分明，流动的血管还能看到跃动的旋律，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吸引了虫子，黑色的蟑螂从她背脊下钻出，然后又快速隐回到她的血肉里。
刘姨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看着自己女儿变成这样，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好像在下一秒就会晕倒。
几个医生窃窃私语，不知道这种状况该怎么处理。
有人提出异议，“还是先报警再说。”
毕竟贪上这种病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必须要警察来处理，怎么说女孩儿是被扒皮，也许是涉嫌犯罪呢。
一个护士走到一旁打电话报警，另外两个人则小心翼翼的靠近何欢，还有一个人给刘姨带到一边，询问情况。
“请问，你真是这个女孩的亲生母亲吗？”男医生刻板的脸上，明显写着怀疑两个字，即便刘姨已经痛苦万分，他还是第一个联想到她作案的嫌疑。
“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欢欢是我唯一的女儿，她可是我的心头肉！”刘姨嘶哑着嗓子泣不成声，眼泪也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医生安抚了一下刘姨的情绪，“不好意思，只是病人被扒皮，这种事已经涉嫌了犯罪，我有权询问一下的，那病人的父亲呢？”
“他在外地打工，过年才能回来。”刘姨抹了一下眼泪，红彤彤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那病人是什么时候被扒皮的？在哪里遇害的你知道吗？”
“昨天欢欢放学回来还好好的，早上我一醒来就闻到了屋里一股臭味，欢欢还在睡觉，我也没打扰她，直到我发现臭味是从欢欢那里传来的，我才看到了她的皮……皮被扒了……”刘姨双手捂住了脸，埋在手心里痛哭。
我踉跄了两步，后背撞在了门框上。
我要你的皮做寒衣……这句话阴森森的飘在我脑海里，我想起了昨晚遇到的那只冻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