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兴儿赶到县衙之后,王柱儿的提前一步到来,委实令他意外,等一次商讨结束,在公堂右侧的房门前,兴儿亲切熟络的和他来了一个熊抱:“王柱儿?!真是想不到啊!你我几年前同是琏二爷和琏奶奶的狗!不想今日又有了同僚之情,世事变幻,真是如白云苍狗!”
王柱儿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了,怎么能叫做狗呢?你是狗,我可不是狗。但是转念一想,以前常在奶奶面前说“小的愿意效犬马之劳”,这“犬”不就是狗么?
面对兴儿的“心照不宣”,他还真反驳不了,大哥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兴儿噢!不!知县大人!好汉不提当年勇!就说当下,吏房、礼房、兵房的人,卑职已经打点好了!希望大人明白卑职的一片苦心!本县没了县丞、主簿,我这个典史,再怎么说也要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啊!”
把自己说的那么苦,可你提前一步,怎么看,怎么听,都有一点架空的意味!
“应该的!这是应该的嘛!王典史!本官正想着,一个人怎么打理好这偌大的一个县啊?有典史为本县分忧,实在是本县万民之福!”兴儿听了十分振奋和高兴:“所以啊,本官刚来时,便打通了通往锦州府的递铺司驿站环节,顺便慰问了关防巡检司的罗巡检!唉本官正是忙得不可开交啊!正需要典史大人的一臂之力啊!”
递铺司和巡检司都被他拉拢了?我顶你个肺啊!这厮手脚怎么这么快?王柱儿心里一沉,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不过脸上却是阿谀奉承:“大人果然英明神武!有巡检司相助,那么本县多少的刑狱、缉捕案件,都不在话下了!”
“不错不错!咱们就是需要鼎力合作,把本县的赋税征收、民风教育、刑狱缉捕、赈济灾民、水利工程打理得井井有条。来来来!典史大人看看,户书贾芸、刑书焦大、工书程日兴,他们三人,统管户房、刑房、工房,大家都是需要互帮互助的。本官正要感谢王典史,县衙缺了不少胥吏、仵作、稳婆、医署。王典史真是雪中送炭啊!本官得你,如鱼得水!”兴儿感情真挚的握紧了王柱儿的手。
众人看着一把手和二把手“惺惺相惜”,可是闻起来,怎么火药味十足啊?他们若是打起来,三班六房还不是一锅乱?
贾芸皱了皱眉头:“大人!卑职分管户房,现下有一件事需要紧急处理。辽宁藩司下达锦州府,锦州府下达本县的户银,他们说基本上修建了县衙和孔庙,库存所剩无几,庆幸的是,本县正好可以来一次征收!”
胥吏虽然身份低贱,但是在一个县衙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因为他们是和百姓接触的,然而县衙薪水低廉,所以胥吏往往横征暴敛,变着法子鱼肉百姓,已经是积弊难返的一种症状了。
因为如此,国律便把所有胥吏贬为贱籍,三代不得入学、做官,可是,朝廷没办法,对他们行事作风的规定只是一纸空文,一直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兴儿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坚决果断的道:“贾芸,你听好了,第一,除了明文规定的税收时间,其余一律不得征收!第二,如果税收超出了官府规定的半个铜钱!本官拿你是问!先斩后奏!不!本官都不用奏,横征暴敛不就是罪名吗?!”
贾芸嘴唇动了动,焦大无动于衷,卜固修、程日兴等面面相觑,就连从后院赶出来的薛蟠都愣了一下。
卜固修坐不住了:“东翁,在下可是你的幕僚啊!听我一句劝,说句不好听的,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东翁一年的俸禄才多少?二十九两多啊?这够干什么?喂狗呢吧?再者,库存不够,我们这个班子都无法运转,几百号人眼巴巴的等着吃饭呢!”
“吃饭?吃饭那就要干活啊?不干活哪来的饭?本官如果拿到了上千两的养廉银和公银,全部分给你们!分文不取!记住,本官不是来享福的!咱们是来干活的!作为本县的父母官,你们怎么能说这种混账话?好了!此事不必再论,绝无商量余地!”
兴儿一脸恶狠狠的冷笑:“焦大!程日兴!带着刑房和工房的人,跟着本官走!”
程日兴等人还在感叹,王柱儿心里得意不已:分文不取?没了钱可以干什么?我就等着看你作死了!
回过神来,王柱儿急忙问道:“等等!知县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视察民情,王典史,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本官要是什么都不了解?一问三不知,还怎么坐这个位子?没准就保不住了!”兴儿淡淡笑着,听着就绵里藏针。
“哎呀!我的周大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劳动你亲自出动呢?县衙要是离了你,谁来坐堂呢?”王柱儿苦苦哀求。
兴儿的步伐回转过来,语重心长:“王典史哪!县衙的事情,本官无所不包!也是分身乏术,您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所以,坐堂的事情,本县民政纠纷的光荣任务,就落到典史大人铁骨铮铮的肩膀上了!王典史哪!本官有无数个理由相信,您是千万不会让本官失望的!”
说完带人走出了县衙大门,王柱儿还在哀求:“知县大人,您这样不妥啊!青天大老爷出行,怎能没有仪仗开道呢?”
“不必了!本官微服私访!”
“”王柱儿脸色黑如锅底,这人太难缠了!他发现四周有人看着他,不禁窝火:“看什么看?一个个闲着不办事啊?知县大人以身作则,都这么辛苦,你们这些混账!仓库打理好了吗?大牢看过了吗?马棚扫好了吗?刑具摆好了吗?皂隶安排好了吗?混账!都给我滚回去干活!”
众人一哄而散,各司其职。
不行!他职权比我大,官位比我高,而且户房他早就指定好了,如果巡检司和递铺司也协助他,自己凶多吉少,二把手也要被架空了!王柱儿左思右想,看着他堂弟:“王信!跟我走!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先把几个庄头啃下了,那些都是大财主!且有琏奶奶和珍大爷的名帖,拉拢了这些人,他这个县令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他不敢背叛王熙凤,相反感激她的重用和恩惠!所以王柱儿想着一定要把“务必除掉周兴!一击毙命”的决策贯彻落实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