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豆闻言立刻昂首挺胸,做激昂状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偶跟同学,打了个赌。赌的赖,是偶能用,素描技法,画出一幅,带有毕加索,立体主义,意境的素描画。结果输了,偶很不甘心。”
听到此处我不由感叹:输了?输了你还摆这么拽的姿势?而且这是什么破赌约,都上大学了,咱能不能成熟点!
谁知黄豆豆的话还没说完,在我思考的过程中,他继续说道:“所以偶,又跟人家,赌了一次,可是偶,还没画完,就出了车祸,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我其实还想吐槽这个黄豆豆说话即慢又啰嗦什么的。但是我突然想起来,毕加索不就是那个把眼睛画在额头上,嘴巴画的比鼻子更突出的家伙吗?那么,刚才韩含清介绍我时说的“看到我,会不会多一点灵感”是几个意思?!
张承道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又问:“那黄豆豆学长,你们的赌约是什么呢?”
“谁要是,输了,去那个角落,抱着头蹲下,唱征服。”黄豆豆指着一个角落说。
听见黄豆豆如此说,张承道不由自主的望向我。我知道他内心的疑惑,其实我也同样困惑。原因无他,就是这怨鬼太好搞定了啊。根本不需要什么道法,要么带那个跟他打赌的同学过来,蹲那唱首征服要么一直夸他画的好,使其虚荣心得到满足,那他这执念自然就消失啦。
可是连我俩都知道的事情,韩含清不可能不知道!那为什么她不但不夸赞黄豆豆画的好,反而不断打击他,仿佛要增加其执念似得。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我觉得她这么做必然有其理由,还是别乱插手为妙。
张承道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俩一起保持了沉默。
韩含清将那块被黄豆豆扔出去,看似白纸一张,实则画满灵力马赛克的画板捡回来放在画架上,并重新换上一张白纸。做完这一切后,她拍拍手说:“好了,既然你们互相认识了,我们就闪人了。豆豆,你继续,改天见!”
直到我们走出画室大门,黄豆豆才挥舞着铅笔大喊:“你最好,一辈子都别来!”
“是不是对还有这么弱小的亡魂游荡在我的地盘感到疑惑?”韩含清在走出大门后问我们。
张承道直言不讳:“是啊,搞定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么还要让他留在阳世呢?这其中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比如他死后执念扭曲,产生了变异?”
“没有。”韩含清摸出手枪咔擦一声将子弹上膛,对着一个空处比划了个开枪的动作后说道:“他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么简单,没有内情,没有变异,只要我想,一枪便能让他执念全消乖乖回地府轮回。”
张承道放下背包,摸出桃木剑拎在手中后又问:“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在画室内制造灵异事件?”
“是啊,让他早死早托生多好!”我说着边看看表:十二点五十七,正好是睡午觉的时间。然后从兜里掏出三个五角的硬币在手中把玩。
“听说过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事件吗?”韩含清对我俩的问题视而不见,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而她本人也摆出一个标准的端枪姿势,黑洞洞的枪口这瞄瞄,那瞄瞄。
张承道一手持剑,一手呈剑指状,摆出一个托天式说道:“听说好多学校都有这样的传说,好像有第十三级台阶、满地乱爬的鬼手、不能靠近的古井、会走动的人体模型之类的,不过每个版本都不一样。怎么了?”
我机械的将硬币抛起,再握住。“好像还有个打不开的美术教师,不会指的就是这一间吧?”说完我伸手向一个方向一指。
韩含清二话不说,照这我所指之处连扣四次扳机。枪声不大,像bb弹一般,但是枪口所指的墙面之上却出现了四个泛着黄光的符咒。这四道符咒呈四边形排列,一闪之后便没入墙内消失,同时一团黑影从四边形的正中间如同被推出来一般,一个踉跄现出身形。
砰砰砰!枪声连响。
张承道也在这黑影出现的同时举剑刺去,左手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符箓,扣在手中引而不发。
这黑影一现出身形,我就看出这不是贺贺了。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轻松感。莫非被她倒追了几个月,我还被她给追出感情了?
想归想,我脚下却是不停。一个箭步上前,抬脚就是一记撩阴腿直踢这黑影胯下位置。
黑影的身形仅仅是跃出墙面的那一瞬间有些别扭,但是在下一刻便调整好身形。不过就这一瞬间韩含清的符弹便到了。黄光闪末,数声闷响从黑影体内传出,几缕黑烟从黑影体内分离出来,逐渐飘散在空气中。
紧跟在符弹之后,张承道的桃木剑也到了近前。谁知黑影硬挨了符弹之后仍能行动如常,他一伸手握住桃木剑尖,手中立刻传来刺啦之声,如同烙铁入水一般,大量黑雾从黑影手中飘逸而出。然而黑影彷如毫无痛楚一般,另一只手闪电般扣向张承道咽喉。
张承道在桃木剑被对方握实之后,立刻紧握剑柄大力后扯,不过这一扯之下桃木剑竟纹丝不动。反倒是张承道被反力牵引,向黑影扣往他脖子的手靠去。
张承道也不惊慌,左手一扬,手中扣着的符箓闪电飞射而出,直射向黑影的胸口。张承道同时大喝一声:“定!”果然这黑影的动作立刻停滞,所以我那一记撩阴腿结结实实踢中黑影的胯下。
时过境迁,此时我相信我这一腿的力道绝不比当初地下室大战贺贺,李辉状态全开时踢出的力量差。而且我现在好歹也身具中级道士初级阶段的道法,这记“大慈大悲超渡亡魂破怨腿”的威力绝对强劲!
“碰!”一声巨响传来,黑影撒开桃木剑,身不由己的向韩含清飞去。
这个过程完全可以用那句“说时迟那时快”的俗语来形容,以为直到黑影横飞出去,我才终于看清他的样子。
这黑影确实是一团黑影,就跟一个人形透明塑料袋中充满黑色气体的效果相似,只见在他半透明的体内一阵阵黑气不断涌动,以至于连他的长相都看不清楚。
长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体型来看,他确实是一男鬼。回想起刚才结结实实的那一腿,我胯下立刻升起一阵蛋蛋的忧伤。
韩含清见这黑影飞来,鄙视一笑后收枪掏出一截棍子划拉一抖,手中立刻多了一把符鞭,又一抖鞭稍,向黑影卷去。
这充满女王范的武器,其实只是中级道士就可以使用的。这完全不是她托大,连我都能看出来这黑影的实力比贺贺低了不止一个等级。他目前只是怨气浓缩阶段,其后还要经历怨气提纯、怨气液化、怨气凝固的阶段,才能达到具现化的实力。而我们家贺贺已经是怨气外放凝神不散的境界了,打个比方来说就是已经从物理攻击状态转化为法术攻击状态。那可是能跟高级道士玩法术对轰的!不知为什么,当知道贺贺实力这么强时,我竟有一种自豪感?
黑影在空中调整身形,间不容发的躲过这一鞭,重新以离地半尺的状态站定之后,才发现他已经被我们三人围在正中。
张承道挽个剑花,将剑尖上的黑气甩掉,让其自由挥散在空中,然后问:“你谁啊?”
黑影也不搭话,猛然加速向韩含清冲去。这是自知无路可逃,要自杀的节奏吗?
韩含清又是符鞭一卷,鞭稍如灵蛇一般刺向黑影大腿,同时口中喊道:“捉活的!”
我去!这是个鬼好吧?怎么分都是死的,到哪捉活的去。不过想归想,其实我们都理解了她的意思,就是拿下他问问来历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黑影再次闪身躲过符鞭,不过却被重新逼回圈中,可是在我们以为他已经是瓮中之鳖时,竟逐渐变淡原地消失了。
张承道发现不对时立刻打出一张符箓,可惜为时已晚,符箓穿过黑影身体,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我再次抛动五毛硬币,同时掐诀起卦。谁知一卦下来,结果却是去向不明。我去,这是自带回程技能啊,还是点了回城卷了?怎么这么个大活鬼就凭空消失了呢。
张承道听我说起卦的结果,怀疑的问:“是不是你算错了啊?还是让修缘老先生来吧。”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修缘这老头出去溜达一上午了,怎么还不回来。而对于张承道的怀疑,我则回以鄙视的眼神。虽然我现在用的是六爻卦,比之修缘的阴阳卦不但在速度上慢了不止一点半点,在可算范围上也是天差地别,但是经过多次测试,我目前算些几个人啊?在哪啊?谁要到哪去啊,这些简单的事情准确率也是达到修缘的水平的,对此我相信,我算不出这黑影的去向,修缘肯定也算不出,除非他提高卜卦的复杂程度。
韩含清收起符鞭,不屑道:“这种三流货色,管他哪来的去哪了,下次再遇到直接解决掉就是了。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咱们还有好几个地方要去,咱们边走边说。”
于是我和张承道又开始屁颠屁颠的跟在韩含清后边听故事。
“这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事件确实存在,并且在每个学校有且只有七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韩含清问。
张承道思索一下之后说:“代表解决一件后还会再产生一件新的?”
“上道!”这是我首次听到韩含清称赞一个人。然后她又接着说:“而且新产生的这个鬼究竟执着于什么完全不可控。假如咱们消除了黄豆豆的执念,产生另一个热衷于艺术和偶尔搞些恶作剧的新鬼的话那还好说。但是如果产生一个执着于某一现象的怨鬼,比如说杀掉在画室恋爱的情侣这类对活人能够产生危害的怨念,处理起来岂不是更麻烦。”
“所以,我们就放任像黄豆豆这样的鬼魂残留人间,不断积攒着执念?那么又怎能控制他的执念不产生变异,转化为害人的怨念呢?”张承道问。
我也跟着张承道的话说道:“而且他已经存在九年了,光他多次挑战新作品失败所产生的执念就不知道聚积了多少,这样的存在一旦为害,不是比新产生的怨鬼更恐怖!再说,咱们以一己之私便滞留其在人间,拖延他重新轮回成人的时间,这样做对黄豆豆公平吗?”
韩含清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提高音量问我们:“既然你们都这么高尚,又是怕他为害又是觉得对他不公平的,那你们谁愿意牺牲性命化作念鬼去填他的坑?”
见我俩都不言语了,她又缓和语气说道:“即使你们有人填了黄豆豆的坑,像他这样的还有六个,你们填的过来吗?即使你们真填过来了,谁又能保证你们不会改变初衷,最终为害呢?”
我确实没有勇气牺牲自己去填这个坑,所以我只能思考其他事情。这一想还真让我想出点端倪,于是我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有七个这样的存在呢?这个规则不能改变吗?”
韩含清看看我:“你这算是问到根上了,关于这件事,经过前辈们的多方尝试,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天道如此,法则不可变。”
“把研究不透的事情归结于上天,这是古代才干的事情吧?我相信总有解决之道,只是还未发现而已。”张承道说。
而我在张承道说话的同时也问出:“什么是天道?那个法则又是什么?”的问题。
韩含清白张承道一眼后对我说:“玩游戏吧?如果游戏最高等级是九十九级,那么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相当于生活在新手村内的零级玩家。而像我们这些身具一些道术,能跟鬼怪沟通的,则相当于刚走出新手区的一级新人,想知道什么是天道,先升到九十九级再说。想摸清天道法则,那就给老娘升到一百级以上!”最后一句话她明显是对张承道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