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不停地下坠着。
周围都是黑色的,是那种吞噬光线,不返回任何东西的黑,只有自己身上熹微的光芒照耀着这片虚无。
也许不是在下坠?而是漂浮?
林阳把怀中的小石块微微松开,手小心翼翼地笼着,轻轻地推了推她,她就这样翻转着,慢悠悠地漂浮起来。所以,自己也是漂浮着的?
抬头看了看这无边的黑暗,林阳把小石头重新揣到怀里,陷入了无数次的沉思,来到这里多久了?
没有度量单位,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
时间,时间是什么?是圆缺循环的月亮,是朝升夕落的太阳,是一饥一饱的**,是刻在身体里,写在基因里的束缚,是绕在原子旁的电子闪烁,在虚空中涨落的能量。
哦,哦,意义又是什么?是原始人捡起的一个野果,是点燃起的一缕火苗,是对星空的一眼瞻仰,是。。
是什么呢?你的意义是什么呢?这片虚无中,你的意义是什么呢?
林阳漂浮着,抱着小石块,卷缩成一团,下坠着。下坠着。
然后醒来。
“嗯呢?阳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旁边的刘雪揉着朦胧眼睛,推了推林阳,问道。
噩梦?自己刚刚梦见了什么呢?林阳晃了晃脑袋,黑暗?童年的那个衣柜阴影?还是孤独?还是。。
林阳看着旁边的刘雪,扭了一下身子,头枕着弯曲起来的手臂,就这样看着她,弯着嘴角,傻兮兮地笑着。
刘雪被他看的有些紧张,摸了摸嘴角,没有摸到水渍,于是柔弱地敲了敲林阳,说道:“阳子,讨厌啦,看什么呢”
“看你啊。”林阳拉住了刘雪送上门的手,笑着轻声说道。
“讨厌啦”刘雪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拉了拉手,没拉回来,于是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说道,“阳子,不可以啦我们还没到十八岁呢。。”
“额。。”林阳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嗯,握着刘雪的手扶着额头,无耻地把少女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一脸伤心地说道:“噢,我真的太伤心了,想不到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说着,用刘雪的手在眼睛上抹了抹,一副擦泪的模样。
“咦阳子,你这样好娘啊”刘雪一脸嫌弃的表情。
“这怎么就娘了嘛!难道,非要我强推了你,才能证明我的男子气概吗。。”林阳把刘雪的手揣到怀里,像梦里的小石头一般。
“啊终于要暴露你的真实面孔了吗?大魔王,我是不会屈服的。。”
“嘿嘿嘿,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最后累了的刘雪窝在林阳的怀里,有些昏沉地蹭着,找着一个舒服的姿势。
林阳轻轻地嗅着她的发梢,舒缓着神经,看着天花板,轻声说道:“雪儿,谢谢你。对不起啊,我这么任性。”
刘雪蹭了蹭林阳,呢喃着说道:“唔是嘛,很自觉嘛,知道给你家雪儿大人造成困扰了。但是没办法啦,反正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跟着的。”
“雪儿。。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或者,这一切都是幻想。。”
“有你就好了。只要你在,就好了。”刘雪在林阳怀里抬起头,看着他,柔和地笑了,说道。
“是,有你就好了。”林阳也笑了,抱紧了刘雪,闭上了眼睛。无梦好眠。
同样是夜,乌鸦拿着一本硕大的书本,坐在走道里,借着昏黄的灯光,认真地阅读着。
“小弟,睡觉吧。。”旁边雁子嘟囔了一句。
“没事啦,我不困,老姐你。。”乌鸦突然间停住了话语,扭头看向雁子。
雁子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似乎是遇见了什么难题一样,有些不安地摆动着身体。
“先睡吧。”乌鸦的语调都轻了,轻轻地拉了拉雁子有些滑落的毯子,笑了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去,继续把手中的生物图鉴一点点地刻到大脑里去。
李婵在旁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乌鸦抬头看了眼她,抖了一下眉毛,没说什么。李婵似有所觉地扭头,对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继续轻手轻脚地走上了楼梯,走到了二楼的实验室外,轻轻地推开了房门,鬼头鬼脑地朝里面探了探。
隔离实验室里微微的台灯照亮了外面的区域,看得见地上依稀躺着两大一小的人,旁边坐着两个隔的远远的人。
李婵一边小心地注意着动静,一边一点点地向着里面挪动到躺在地上的小人旁边,凑了过去,认真地看着他。
看着几乎包扎成木乃伊的马洲,李婵突然一嘟嘴,伸出手来,捏住了他的鼻子。
马洲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李婵,眼睛一下子闪出了光芒,艰难地裂开了嘴,笑的傻兮兮的。
李婵嫌弃地点了点马洲的鼻子,看着他头上的沙包,有些心疼地低声问道:“疼吗?”
马洲艰难地摇了摇,咧着嘴,想要说什么,张合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笑着,然后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李婵憋了憋嘴,眼里渐渐地泛起了水雾,打着转,仿佛是欲滴的露珠。
“真是幸运的小家伙呢。。”
突然间响起了一个轻轻的声音,李婵立刻抹了抹脸,紧张地盯着声音的来源。
坐在地上的一个男人,和李婵说着话,却看着旁边的那个女人,发现了李婵在看他,扭过头来,看着李婵,轻轻地说道:“真是羡慕妒忌啊。放心吧,他没事的。只是添加了点儿东西,正在进行神经对接,所以他们会昏迷。没事的。”说完后,又悄悄瞄了一眼旁边的女人。
“安静点。”那个女人头趴在两膝之间,清冷地说了一句。
那个男人笑了笑,向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部分座垫,示意李婵可以过去坐着。
“哼”旁边的女人突兀地哼了一声,也让出了一点儿座垫,还张开了披在身上的毯子。
李婵眼睛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果断地走到了那个女人身边,轻轻地弯腰致谢后,小心翼翼地做到了她身边。
“咚!咔。。”
李婵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有些惊恐地看着隔离实验室里面。
“别怕,是老白。”那个女人带着一点儿沙哑的声音温柔地在李婵耳边拂过,李婵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女人。她的眼睛里透出了一股疲惫,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把李婵揽到身边,再次把头放到了自己的双膝之间。
气氛一下沉默了下来。早慧的李婵缩了缩脑袋,努力地扮演着不会动的植物。
“咔。。”
隔离实验室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椅子和地板的拖拽声,老白瘫在了椅子,抓着自己的头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杂乱的试验台,失败的最后一组实验体,还有揉成一团的资料。
夜已经深了,人却还不愿睡。